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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向晚     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txt下载     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5、有我当年的风采

    “这一轮不是还有一个位置吗?我来!”

    姜翎的语气十分平和,即不骄傲,也不怯弱,声音凉凉的,如珠似玉,清亮而透彻,像夏天里的冰块儿似的,令人心情舒畅。

    校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皆齐刷刷朝她看过来,看得姜翎都有些不确定了。

    她看向校场上的几位典薄官,微微歪了歪头,询问道:“可以吗?”

    几位典薄忙重重点头,“可以的可以的,小的这便将替郡主画押,郡主您请。”

    姜翎朝说话那人笑了笑,从容而又淡定地走下观众席。

    只是,还没走几步,她的笑容便逐渐僵硬,表情失去控制,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因为,她看见一位年轻的典薄,不知从哪儿搬出来一张小凳子,放到暂且没人骑过的那匹母马的旁边,而且还转头朝她露出个略显谄媚的笑容。

    !!!

    姜翎:典薄,你这马屁拍到了马腿儿上,你知道吗?

    这是真正的骑射竞技,又不是小孩子玩儿骑马打仗,你给我搬一张凳子来是啥意思?

    怕我矮上不去马?

    你这是在瞧不起我!你知道吗?

    姜翎郁闷极了,然而更令人糟心的是,因那典薄搬凳子的举动,观众们忽然就忘了记她的实力,转而记起了她的身高!

    众人的目光在那匹母马和她之间来回游移,脑补出了小郡主爬不上马背的情形。

    自制力强的人在抿嘴偷笑,比如国公爷萧世子之流。

    自制力弱的人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这些笑声并没有恶意,但姜翎还是觉得,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造的、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女王人设,轻轻松松被一张小板凳打败了。

    她霎时就被打回原形,露出了嘤嘤怪小萝莉的真容。

    这让她老脸有些微红。

    姜翎在半路上深吸了口气,遏制住暴走过去捶死那位典薄的冲动,咬牙领了长弓和箭矢,将背绷得笔直,走到那匹母马跟前。

    看了看比她还高一个头的马背,再看了看那张刺目的凳子,姜翎临时决定耍一把帅,强行挽尊一番。

    而观众们看到她站在母马面前犹豫,目测就算有那张凳子,她要上马也有难度,于是先前淡下去的笑意又重新冒了出来。

    而那位搬凳子的典薄则想着:要不我给郡主当一回凳子吧……

    他正要上前,却见那位身材娇小的郡主竟突然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朝着那匹母马冲了过去,脚尖在凳子上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于半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像一只青色银纹的蝴蝶般,轻飘飘地落在了马背上。

    她居高临下,朝那位典薄颔首道:“多谢典薄的凳子。”

    那位年轻典薄顿时满脸通红,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郡主用得上就好。”

    姜翎找回了场子,顿时觉得扬眉吐气,自信的笑容又回到的脸上,她无视几边观众席的叫好声和掌声,轻轻一夹马腹,驱马走到固定靶跑道的端头。

    持鞭小吏有些激动,又有点儿紧张,就像脑残粉见到了爱豆似的,结结巴巴地问:“郡……郡主,您……您……准备好了吗?”

    姜翎朝他点了点头道:“可以了。”

    那小吏一甩马鞭,“啪”地一声抽到地上,母马闻声顿时“得得得”向前徐徐跑动起来。

    姜翎双脚稳稳地踩在马镫上,左手持弓,右手取箭,如行云流水般搭弓、轻轻松松地拉满弓弦,用余光看了一眼箭靶,松手射出,又复抽来一根箭矢,搭弓,射出……

    “嗖嗖嗖”,十箭连发!

    十支箭矢射完后,姜翎十分潇洒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回到出发的地方,单手往马鞍上一按,娇小的身躯一跃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

    端的是帅气逼人,但场上只有叶晨在拍手鼓掌。

    其他人的目光都被钉在了那块箭靶上,一时反倒没人注意姜翎了,除了萧观澜。

    他的目光也被钉住了,只是他钉的位置与众不同罢了,钉在姜翎身上拔不出来了。

    在萧观澜的眼里,已经自动过滤掉了姜翎的身高和年龄,只觉得她与自己是同一种人,是应该握长枪、负战弓、跨骏马,于千万人中杀个七进七出的铁血战士。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他想转开视线,却发现有些艰难。

    好在众人震惊于姜翎的成绩,倒是没人察觉到萧观澜的失态。

    也难怪众人震惊莫名,因为那箭靶确实有些惊人。

    十根箭矢,团团簇簇挤在一起,扎在同一块箭靶的红心上,组成了一朵漂亮的翎羽之花。

    众人定定地望着箭靶,久久回不过神来。

    姜翎有些失望,箭靶有啥好看的,应该看我才对嘛,咦,还是有人在关注我的。

    她颇为欣慰,朝那位唯一的“粉丝”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谁料那位“粉丝”霎时便红着脸转了目光。

    姜翎愣了愣:我干啥了?这家伙这么喜欢脸红的吗?

    这时,负责报成绩、收箭矢的小吏拔出箭靶上的箭矢,用发颤的声音高声道:“一……一百环!”

    姜翎朝“寂寞如雪”的叶晨看去,只见那少年一甩刘海,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并笑道:“你很不错,有我当年的风采。”

    姜翎:……

    这一刻,她认输了——论脸厚,她比起叶晨来还差了若干个段位,不服不行。

    只要没瞎的,都看出来她是特地下场打叶晨脸的,如今这脸已经打过了,但人家笑眯眯地说不疼,还可以再重点儿,她还能怎么办?

    姜翎有些无趣地回到观众席上,坦然面对来自同学和夫子们的崇拜与佩服。

    遴选还在继续进行,但有姜翎珠玉在前,后面再无一人能够超越她了。

    莫说十支箭矢射到同一块箭靶上得分一百环,就连十箭射到十块靶也再没出现过一百环的盛况。

    待骑马射固定靶的项目结束后,那位点名的典薄又看向姜翎,一脸期待地问:“遗玉郡主,您可要参加后面项目的遴选?”

    姜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参加了。

    被打脸的人毫无感觉,那她还打什么打?

106、动心

    最后一个项目姜翎没参加,总算保全了少年们脆弱的颜面。

    不过,大家心里都有数,第一应该是遗玉郡主的。

    对于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服气。

    实在是,不服不行啊。

    待骑射遴选的最后一个项目结束后,几位国子监典薄凑到一起,统计成绩,以总分确定参与四国竞技的人选。

    男子组二十五人,女子组二十五人。

    确定名额后,由字儿最好看的那位典薄执笔,在五十份四国竞技请帖上,落下入选者的姓名。

    那请帖是国子监特制的,不仅是一份入场券,同时也是一种嘉奖,是荣耀的象征。

    请帖无比精致华美,封皮是朱红色绣金色如意纹缎面,封皮正中间烫了六个金色的楷体字:四国竞技请帖。

    翻开后,对开的硬质封皮里头嵌着一张奶白色洒金加厚四方文书,文书四边勾着繁复的金色回字纹边框,纸张厚实,质地细密,比较少见。

    文书正中间有一道折痕。

    折痕的右边是几排漂亮的行书。

    从右向左写着:兹有闺秀姜玲(遗玉郡主),自遴选中脱颖而出,获得参与四国竞技女子骑射竞技资格,特颁发请帖为证。

    当然,名字和封号是刚刚才填写的,中规中矩,不算太好,但也不差。

    但其他文字却是早就写好了的,字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十分不凡,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手,具有收藏价值。

    正文没有落款,但折痕左边的空白页上却加盖了好几枚印章。

    其中,有国子监祭酒向怀德的私章,还有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的私章,国公爷的私章也赫然在列。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顶部的一方印玺,其上有四个字:命德之宝。

    这是皇帝嘉奖忠良时用的玉玺。

    这也就意味着,这张请帖不仅是四国竞技的门票,同样也是皇帝的一种嘉奖。

    虽然这种褒奖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来说,这方印鉴,大约就是他们离皇帝最近的一次了。

    很多平民出身的青年才俊,甚至会把这张请帖当成传家之宝,供在家族小祠堂里,每年祭祀时,便拿出来在后辈们面前吹嘘一番:你爷爷我,当年曾皇上亲自嘉奖过!

    姜翎拿到请帖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骑装,没有袖袋,没地方放,倘若就这么拿在手里,那还保密个啥?

    好在邱夫子解决了这个难题,她将六艺甲班的所有请帖都收了起来,由她带回族学。

    在骑射项目上,六艺甲班可谓收获颇丰,拿到请帖的除了姜翎外,还有萧灵儿、唐婉秋,就连稍逊一筹的严惜月也混到了一张请帖。

    男子组报名的三个人,只有两人拿到了请帖,庶出二人组里的哥哥沈庆忠落选,二表哥沈庆隆和二皇子姜瑾都拿到了请帖。

    看到二皇子把请帖递给邱夫子时,姜翎颇有些惊讶。

    二皇子才十一岁,虽然看起来比她强壮一些,但他是真正的十一岁,而不是像她那样,外表小萝莉,内心老阿姨。

    一位货真价实的、十一岁的小小少年,要从一众即将年满十八岁的半成年男子中突出重围,拿到请帖,难度可想而知。

    这种遴选,旁人可不会因为你是皇子就让着你,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作弊。

    毕竟隔两天就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见真章,倘若选出来的人名不副实,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姜翎颇有些与有荣焉,暗想:到底身体里流着沈家的血,就是不一般。

    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还有个落选的沈庆忠……

    骑射遴选结束后,后面的乐器遴选又得回到场馆里去。

    姜翎跟古典乐器八字不合,既学不会弹奏,也听不出曲中真意。

    当然,因为没有报名,她也根本进不去场馆,虽然可以走国公爷的关系跟着混进去凑热闹,但那对于她来说,等于自找不痛快。

    于是在上缴了请帖后,姜翎便向几位夫子和同学告辞,又朝准备转场的国公爷挥了挥手,撑开油纸伞,施施然离开了校场。

    萧观澜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抹群青色的娇小身影,直到耳边响起一声俏皮的询问:“好看吗?”

    他有些神思不属,刚想点头,猛然醒悟过来,侧头看去,只见妹妹萧灵儿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哥,你不对劲!”

    萧观澜脸色微红,解释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她是不是背后有位高人师父指点,不然为何变化如此巨大,一个月前那场宴会时,她若有如今的身手,哪里还会落水。”

    萧灵儿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她不是一个轻易会被岔开话题的人,尤其是在探听八卦消息的时候。

    见兄长左右顾而言他,她又坏笑着问:“所以,哥哥从她来到校场开始就一直在看她,也是在琢磨她背后的高人?”

    “我没有,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

    萧观澜连忙否认三连,心虚得几乎都要不敢看自家妹妹了。

    萧灵儿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学着她哥哥的语气道:“我再过一年就要及冠了,比她年长六七岁,我又不是什么禽兽,还能对她这样的小姑娘动什么心思不成!”

    赫然就是十来天前他才说过的话。

    萧观澜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轻斥道:“你开我的玩笑不打紧,可若被旁人听见,于她名声有碍,还请妹妹慎言。”

    “嘶~”萧灵儿吸了口气,做出一个大吃一惊的表情来,甚至还夸张地后退了一步,一副又委屈又震惊的样子:“这就护上了?”

    萧观澜平时就说不过他妹妹,如今正心虚呢,战斗力更是下降到负数,完全招架不住。

    而且理智也告诉他,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恐怕威严扫地,在妹妹面前再难抬头了。

    “我不跟你胡扯,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说完便紧紧抿着嘴,一副再不开口的样子。

    萧灵儿见好便收,没再纠缠这个问题,但到了马车上,她又忍不住了,正色道:“哥,如果你真有想法,其实可以写信跟父王和母妃说,有他们出面,太后娘娘又健在,定下此事不难,虽说你心病还没痊愈,但遗玉不也还小么,等她长到成年可以成亲时,少说也是四五年后了,到时你的心病定然已经痊愈,并不会耽误什么……”

    萧观澜没吱声。

    他不是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什么也不懂,他身边的好友到他这个年纪大多都已经成婚了,聚会宴饮时,少不得要听一耳朵风花雪月。

    因此,他很明白,自己约莫是对遗玉郡主有了点兴趣,至少不像对其他姑娘那般,哪怕对方再有才情、再貌若天仙,他都没有任何探究的欲望。

    他对遗玉郡主,很好奇。

107、优秀

    但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还远没到可以谈婚论嫁的程度。

    只是,他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妹妹抓着小辫子,一顿打脸,就像刚才一样。

    毕竟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因此,他十分明智地选择沉默。

    ……

    且说姜翎回到郑国公府后,刚进秋水苑便见一众丫鬟婆子围了上来,眼巴巴地望着她,期待从她嘴里听到关于遴选的消息。

    对于底层老百姓来说,四国竞技是另一场科举,是一个可以改变原生阶层、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他们虽然没有特长,无法参与并借此改变身份地位,但这不妨碍他们关注四国竞技,并狂热地憧憬着。

    万一哪一天,他们的后代或是亲朋好友,突然就有这个天赋了呢?

    四国老百姓对四国竞技的推崇与向往,就像后世的年轻人追星一样,哪怕只是听到只言片语,也会为之疯狂。

    姜翎被众人围着,只得无奈摊手道:“你们看着我也没用啊,遴选结果是保密的,不过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大家,我有选中,至于具体什么项目,只能先不说了。”

    此言一出,丫鬟仆妇们顿时炸开了锅。

    具体情形可参照后世的追星族,突然发现跟自己网聊了一个月的小哥哥就是自己的爱豆……

    那种欣喜,那种崇拜,那种狂热,简直了!

    站在人群后面的月秀,听闻姜翎说选中了,不由眼眶一红,背过身去,双手合十,嘴唇翕动,低声碎碎念起来。

    不用听也知道,她是在以这种方式,将好消息告诉姜玲早亡的母亲。

    姜翎没有打扰她,吩咐珠翠给秋水苑的下人们打赏,临时多发一个月的月钱,此言再次引爆了新一轮的狂热。

    回房后,她洗漱更衣,吃了几块点心垫了一下,然后带着珍珠和珠翠,前往春晖园请安去了。

    等她赶到春晖园时,国公爷已经回来了。

    姜翎规规矩矩的给二老行礼问安,然后问:“外祖父,后面的乐器遴选结束得这么快吗?我还以为会耽误好几个时辰呢。”

    国公爷难得不似往日般严肃,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喜意,解释道:“第一轮遴选是齐奏,诸多乐师居高临下查看,但凡弹错音的便立时淘汰,只这一轮就淘汰了七成以上的年轻人。第二轮遴选则以两人或是三人合奏的形式进行,所以时间并不算长。”

    姜翎察觉到外祖父的意气风发与神采飞扬,于是笑着问:“咱们族学,拿了几个乐器的名额?”

    国公爷笑着摇头:“乐器遴选,咱们整个族学只拿到了两个名额,是二殿下和怀玉公主。”

    国公夫人瞥了他一眼,戏谑道:“只拿到两个名额你高兴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姜翎猜测,恐怕沈氏族学在其他项目上收获颇丰。

    果然,国公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欢喜道:“你见的世面多,等我说出来,你别偷着乐,听好了:光咱们家大哥儿一人便拿到了三张请帖,诗词一张、对联一张、文章一张,二殿下更是不凡,一人拿了四张请帖!”

    不止姜翎惊呆了,就连国公夫人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国公爷口中的大哥儿,便是姜翎的大表哥,二舅舅家的嫡长子,沈庆义。

    以前只听说他读书很厉害,但没有个具体的参照,不知道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如今来看,若他下场,中个进士定然是毫无难度的,若是发挥得好,考个状元也不难。

    就算今后郑国公的爵位归了大舅舅,大表哥这般优秀,二舅舅这一房也不会差太多。

    沈家,真是不得了。

    国公爷看了看妻子和外孙女儿震惊的表情,顿感满足,笑道:“二殿下的四张帖子分别是书法、文章、骑射和乐器,他还如此年幼便这般不凡……”

    他说着说着,笑容淡去,肃然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并多了一抹凝重。

    见到丈夫的脸色,国公夫人也想起了什么,脸上带了几分愁容。

    姜翎大致明白二老忧心的是什么:身在皇家,太过优秀的皇子,若不能成为储君,下场通常不会太好。

    皇帝虽然暂时还没有立储,但是大皇子乃是嫡长子,占着大义与名分,是毫无争议的储君人选,因此,二皇子越优秀,越危险。

    姜翎可不是什么遵循三纲五常的道德楷模,在她心里自有一杆秤,这杆秤的名字叫:我高兴,你就是正确的,我不高兴,整个世界都是错的。

    她笑了笑,娇声安慰道:“二殿下确实不凡,这是好事,您二老请放心,二殿下即是我表弟也是我堂弟,跟亲弟弟差不多了,我会保护他的,你们也晓得的,外面的人管我叫翎羽神医,神医要护着一个人,还不简单?”

    这话大大的取悦了国公爷老两口,令他二人的愁绪散去不少。

    国公爷暗想:二殿下有国公府作后盾,就算储君无望,也应当能全身而退,除非皇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拿国公府开刀。

    国公夫人则一脸欣慰地颔首:“好好好,有神医照看着,咱们都会平安顺遂。”

    “对了,阿茹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囡囡也拿到了两张请帖,算术和骑射。”国公爷的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

    国公夫人顿时大喜,一拍扶手,大声道:“好啊,太好了,我就说囡囡是个好孩子吧,哼哼,看那些嚼舌根的人,这下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顿了顿又道:“老头子,等明儿遴选结束,要不要摆几桌酒,自家人庆祝一下?”

    姜翎忙摆手道:“别别别,外祖母,我这几天都要训练呢,等四国竞技结束后再庆祝岂不是更好?”

    国公夫人怔了一下,欲言又止。

    国公爷懂妻子的未尽之意,语重心长地说:“要在四国竞技上取得好名次十分困难,你外祖母是担心你没拿到预想的成绩,到时候怕是没心情庆祝咯,囡囡,你年纪还小,能拿到请帖便已是不凡了,能在全国甄选出来的一千多人里头拿到前二十五名,谁也不敢小看你,所以,四国竞技你尽力即可,不必背负太大的压力……”

    姜翎暗想:压力?不存在的,从来都是我给别人压力,能给我压力的人,不是还没出生便是已经回炉重铸了。

    但她可不敢表现得这么狂,而是很虚心地点头道:“是,我明白了,尽人事听天命,我会努力竞赛,但对结果不强求,您二老就请放心吧。”

108、放假

    第二天的遴选项目,上午是作画,下午是围棋。

    虽然姜翎会下棋,而且下得还算不错,但在大乾这种“但凡是个文化人则必然会下棋”的地方,她那点儿棋艺只能算中等,若是去参加遴选便等于自取其辱。

    至于作画,水墨画她不会,素描在这里又太过惊世骇俗。

    因此,这两个项目她都没有报名,连试试的念头都没有过。

    一大早带着珠翠去了族学后,姜翎才发现族学已经停课了,夫子们都在抓紧时间给拿到请帖的学生开小灶。

    姜翎有两张请帖,于是张夫子和邱夫子商量了一下,还是维持前两天的时间安排:上午刷题,下午练习骑射。

    腊月初六,族学复课。

    不过今日的课程都是以总结为主,因为过了今天,族学就正式放假了。

    姜翎很庆幸,大乾的夫子们不像后世那些老师,一到放假就布置一大堆假期作业,学生哪怕在外面玩儿也没法尽兴,总觉得头顶悬着一把达利摩斯之剑。

    夫子们比较厚道,只是总结了一下这一年学过的内容,大纲式的回顾了一番。

    然后便是再三叮嘱,学习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即使放假也不要荒废了学业云云。

    对于学生们来说,一切的口头作业,都等于没有作业,于是这一天,所有人都显得十分欢喜。

    原本的骑射课时间,被用来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散学典礼,地点就在族学前院的大厅里。

    一般开学典礼、散学典礼什么的,对于学霸来说,就是被迫装逼时间,但对于学渣来说,约莫就是公开处刑时间了。

    作为族学的山长,国公爷发表了简短的讲话。

    当然,哪怕再简短的讲话,国公爷都是打过草稿的,必须押韵,还得文辞优美,发人深省。

    讲话之后便开始点名让参加了遴选的学生上台领四国竞技请帖。

    二皇子姜瑾第一个上台领请帖,他是名副其实的狗大户,一个人便囊括五张请帖,分别是:书法、文章、骑射、乐器、围棋。

    排名第二的是姜翎的大表哥沈庆义,这家伙也不简单,一个人领了四张请帖:诗词、对联、文章、绘画。

    排名第三的是小老太太似的怀玉公主,这小丫头竟拿到了书法、乐器和围棋的请帖。

    难怪随时都板着个小脸一脸严肃的样子,瞅瞅人家十一岁时的爱好……

    接下来便是拿到了两张请帖的人,姜翎、萧灵儿、沈庆泽、沈庆泉、沈庆南等,皆是榜上有名。

    虽不如前三名那般牛气,但也是很受人瞩目的。

    然后才是只有一张请帖的人。

    当大部分人的手里都拿到朱红色并且金灿灿的请帖后,少数几个空着手的人,就有些难受了。

    这大约便是公开处刑的意义所在了。

    好在国公爷只是表扬了拿到请帖的学生,并没有说没拿到的怎样怎样,发完请帖后,便叮嘱众人在四国竞技上要好好表现,但是不要有压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即可,要做到‘胜不骄败不馁’……

    一番动员后,国公爷宣布正式放假,同时也公布来年正月十八开学,这是他早前翻看黄历定下的日子。

    学生们当着国公爷的面不敢造次,但离开大厅后,却是忍不住欢呼起来,就算平时里稳重过头的怀玉公主,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下学后,姜翎先回了秋水苑。

    月秀已经安排人手将行李收拾妥当了,等姜翎去春晖园请安辞行后,便可以回宫了。

    从自身意愿来说,姜翎其实更愿意留在郑国公府过年。

    这里人多,有可爱的小表妹,还有粉团子一样的淼淼,还有宠爱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及有趣的二舅母,和一群俊秀养眼的小鲜肉表哥表弟。

    在这里过年,肯定超有意思。

    但是,慈宁宫里有人在等着她。

    在那偌大而冰冷的皇宫里,太后虽然拥有满堂儿孙,虽然有无数人尊称她母后、皇祖母、太后娘娘,但这些人与她并无任何血缘关系,甚至其中还潜藏着一心想要她死的人。

    所以,哪怕知道外祖父外祖母其实也很希望自己能留在国公府过年,哪怕小表妹小表弟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留下,姜翎也还是咬着牙提出了回宫过年的请求,但同时也表示,自己会隔三差五溜出宫来,回国公府拜年。

    一番折腾后,姜翎终于坐上马车,迎着风雪奔赴皇宫。

    等她终于在芙蕖院安顿下来后,天已经擦黑了,姜翎没再洗漱更衣,直接穿着坐过马车、裙摆处略有些褶皱的衣裙去了慈宁宫。

    太后已经用过了晚膳,正在东偏殿门口的穿堂里来回踱步消食,听到春兰回禀,既惊讶又欢喜,忙吩咐道:“囡囡怕是下学后就直接回来了,肯定没来得及用膳,赶紧去吩咐厨房把备下的那几道菜做出来,还好哀家有所准备,不然还真来不及。”

    春兰应了声“是”后退下,太后正犹豫是留在穿堂等还是回正厅里等,便见姜翎在两位宫女的出搀扶下,朝这边疾步走来。

    “孙儿叩见皇祖母,皇祖母万福金安。”姜翎匆匆几步上前,朝太后行了个福礼。

    “快起来,外面冷,回屋里再说。”太后朝姜翎招了招手,待她走近后,便携了她的手一同进入正厅。

    厅里烧着火墙,暖融融的,珠翠和珍珠上前给太后磕了头,这才替姜翎脱了斗篷挂到架子上,然后安静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祖孙二人落座后,秋菊端着托盘进来,给两人各上了一盏热腾腾的冰糖燕窝。

    姜翎的确是饿了,端起燕窝几口便吃了个干净,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后,露出抹甜甜的笑容:“皇祖母屋里的燕窝越来越好吃了,不知是哪位姐姐的手艺?”

    太后笑道:“依旧是秋菊做的,想是你饿坏了,才觉得格外好吃。”

    姜翎自己估摸着也是这么回事,饿极了吃什么都香,但话不能这么说啊,她笑眯眯地道:“肯定是秋菊姐姐的手艺又精进了。”

    秋菊受了这顿夸,颇有些不好意思。

    太后看了她一眼,转头对姜翎笑道:“你可别夸这炮仗了,赶紧说说你参加遴选的事儿。”

109、不中意

    姜翎绘声绘色讲了一遍骑射遴选时发生的事情,听得太后双眼发光,哈哈笑道:“你说得哀家都好奇那位叶姓少年了,待正式竞技时,哀家倒要好好瞧瞧,他是不是真有那么……那么……”

    太后终究没把“不要脸”这三个字说出来,笑了一气后,带着几分欣慰问:“这么说来,你也有四国竞技的请帖了?”

    姜翎点了点头,转身从月秀手里接过那两张请帖,献宝似的双手递给太后:“皇祖母您看。”

    太后拿起两本请帖,逐一翻开,只见上面落的名字都是:姜玲(遗玉郡主)。

    她笑容越来越深,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后,才合上请帖,将其递给秋菊:“呐,你们不是一直好奇四国竞技的请帖长什么样吗,都拿去看看,仔细别弄坏就成了。”

    秋菊欢天喜地的接过请帖,就像脑残粉拿到了爱豆的签名照,那种虔诚,那种狂热,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让姜翎担心她会不会扑过来朝着自己尖叫。

    还好没有。

    秋菊恭恭敬敬地朝姜翎行礼道谢,然后像捧着什么圣物似的,捧着请帖出去了。

    姜翎摇了摇头:“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还是哀家在场所以才格外克制些,否则只会更夸张,你太小看四国竞技的影响力了,倘若你能在四国竞技上拿到前十,到大部分酒楼餐馆用膳,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字,拿出足以取信的信物,就可以免单。若你能拿到前十,就算哀家将来有个什么万一,也不用担心你会被人苛待了。”

    太后说着说着,忽然就有些感慨了。

    姜翎忙道:“皇祖母肯定会长命百岁的,哪有什么万一,您瞧着吧,孙儿不仅要拿前十,还要给您拿个魁首回来!”

    太后笑着点头,“好好好,囡囡要拿魁首。哦,对了,初十那天,哀家要去水月庵上香,你若不怕冷,也可同去。”

    水月庵这名字,姜翎可谓印象深刻,刚来那会儿,若不是她脑子转得快,脸皮够厚,只怕这会儿已经在水月庵落发出家了。

    那地方,她倒是很想去见识见识,于是应承道:“孙儿不怕冷,许久不曾外出走动了,去看看也好。”

    太后点了点头,又问:“大宋那位使臣,哀家的娘家侄儿,魏王赵寄怀,你前几日见过了吧?觉得如何?”

    姜翎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有时候很多误会都是因缺乏沟通引起的,她的终身大事,可不想被一场误会给捆绑了。

    “皇祖母,孙儿与那位魏王,年岁相差有些大呢,又隔着辈分,不太合适吧?而且孙儿看他对我似乎也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太后笑道:“寄怀的年岁是比你大了许多,但是,年长一些的男子才懂得疼惜人,这不是缺点,反而是优势。”

    “至于辈分,皇族子弟联姻,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无须放在心上。”

    “寄怀那孩子我见过几次,也听他师父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总的来说,是个好孩子,这岁数还没娶亲都是被他皇兄耽误了,你说他对你不满意?那不要紧,只要你满意他就行。只要你中意他,这事儿就能定下。”

    嘶~听这语气,怎么有种欺男霸女、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感觉呀?

    姜翎讪笑道:“皇祖母容禀,孙儿也不是那么中意他。”

    “为何?寄怀那孩子无论是容貌性情,或是身份地位都与你十分般配,你为何不中意?”

    太后有些不解,孙女儿当初连周胤文那种样样不出挑、空有才名的小子都看得上,怎地如今换了比周胤文优秀数倍的赵寄怀,她反而看不上了?

    姜翎只好耐心解释:“皇祖母,赵王爷是好的,但是并不适合我,孙儿如今还小,还不确定将来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想早早地和某个人绑定了。再说,结亲乃是结两姓之好,倘若他不中意我,勉强定下,日后也只能是怨偶,孙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苦来哉。”

    太后其实也不是非要姜翎早早就定亲,她就是怕这孙女儿犯轴,心里还惦记着周胤文,如今听着她似乎没那个意思了,便放下心来,颔首道:“行吧,既然你心有成算,此事便就此作罢,皇祖母再也不提便是了。”

    姜翎松了口气,眼珠子一转,有了个坏主意,坏笑着凑到太后耳边,小声道:“皇祖母,您帮孙儿个忙呗!”

    太后笑骂:“你又打什么鬼主意,说罢。”

    姜翎小声说道:“婚约这事儿,您私下里跟赵王爷那位师父说明真相便是了,但是在赵王爷面前,您就说我中意他,非他不可,谁让他瞧不上我,就吓吓他,让他着急一下,等他回宋国时,再让他师父告诉他真相,这样既替孙儿出了口恶气,又什么也不耽误,您说怎样?”

    太后哈哈大笑:“你这小气的促狭鬼!”

    祖孙俩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片刻后,春兰进来禀告饭菜已备好。

    太后便道:“囡囡想来还没用晚膳吧,哀家备了些食材,原说等你明日回宫后,留你用午膳的,谁知今儿便用上了,你且在慈宁宫凑合一顿吧。”

    姜翎闻言眉开眼笑,拍手道:“不凑合,不凑合,我早就惦记慈宁宫的山珍海味了,多谢皇祖母。”

    说话间,宫女们开始流水般地往八仙桌上传菜。

    姜翎先前只喝了一碗燕窝羹,那精致的小碗,跟她自己的拳头差不多大小,分量少得连漱口都不够,哪里能充饥,这会儿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闻到饭菜的香气后,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越发饥肠辘辘起来。

    太后见她一个劲儿的咽口水,不由暗自偷笑,笑完又有些心疼:囡囡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回宫一点儿没耽搁就来请安了,这会儿天都黑透了,恐怕饿坏了。

    她拍了拍姜翎的手背:“赶紧去桌上用膳吧,你屋里的这两个,也去厨房吃过再来伺候,且先让春兰和冬梅伺候你用膳,她们这会儿可稀罕你呢。”

    春兰笑道:“奴婢们一直都很稀罕郡主来着。”

    冬梅在一旁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姜翎饿着肚子,不想跟她们客套,只是笑了笑,转头吩咐珍珠和珠翠二人先去厨房用饭,自己也坐到八仙桌旁,等着春兰和冬梅给她布菜。

110、两位九王爷

    不消片刻,十六菜一汤并四样点心被端上了桌,将一米二见方的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春兰和冬梅知道姜翎大概饿狠了,布菜时没按往常给太后布菜的分量来,而是每一筷子都夹得十分瓷实,分量足足的。

    姜翎大口大口地吃了些菜后,总算缓了过来,这才有心思细细品尝。

    这一尝,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满满一桌菜,竟都是从前的遗玉郡主爱吃的口味,大多都是酸酸甜甜的,要么是食材本身就带酸甜味儿,要么就是加了糖和醋。

    但姜翎最喜欢的却是咸鲜口味和麻辣口味。

    虽然糖醋口味的菜品她也能接受,但一桌菜都是这种口味的,就有些上头了,什么松鼠鳜鱼、糖醋排骨、菠萝咕咾肉、糖醋丸子、橘子蛋羹、梅子山药、杏脯乳酪……

    姜翎没吃几口就给腻着了,但太后就在旁边眉目慈祥地看着呢,她不敢不吃,一来怕穿帮,再就是不想浪费了皇祖母的一番心意。

    腻巴巴地吃了个半饱后,姜翎放下碗筷,一脸满足地道:“还是皇祖母这里的饭菜最可口,这顿饭吃得真是幸福啊!”

    太后笑着嗔怪:“几个菜就幸福了?”

    姜翎重重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啊,因为这些菜是在皇祖母这里吃的。”

    “行行行,就你道理最多,就你嘴最甜!”

    太后笑骂了一句后又道:“吃饱了就赶紧回去,再晚些天就更冷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过来说吧。”

    姜翎便依言起身行礼,带着珠翠和珍珠,告辞离去。

    待回到芙蕖院已是夜里八九点钟,自是洗漱练功不提。

    一夜无话,第二天是腊月初七,数日大雪后,天终于放晴了。

    明日便是腊八节,大乾有在这一天熬煮七宝五味粥的习俗。

    这七宝五味粥也叫腊八粥,用料十分丰富,因此需得初七这天开始提前准备,将各种材料剥壳、泡发、切碎等等。

    待过了子时便让厨房熬上,等到寅时,一锅粥已是熬得又香又糯,浓稠无比了。

    熬好的腊八粥会用汤盅分装起来,拿食盒装着,趁热送往各宫各院。

    当然,各宫各院也会将自己内厨房熬制的腊八粥送到慈宁宫来。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姜翎起床后练了几遍拳法,洗漱一番,又用了早膳,收拾停当后便往慈宁宫去了。

    慈宁宫东偏殿的起居室里,这会儿正热闹着呢。

    太后坐在暖炕上,腿上盖着被褥,身后垫着靠枕,手里把玩着一对儿玉也似的文玩核桃,咕噜咕噜转着。

    一位小宫女站在炕边,捧着话本,脆生生、抑扬顿挫地念着。

    太后座下的四位大宫女也都在起居室里。

    靠墙摆放的八仙桌上这会儿摆了好些木盒子,盒子里装着明日熬煮腊八粥要用到的材料。

    春兰在剥花生壳,秋菊在取莲子里头的莲心,夏荷在剥松子壳,冬梅在剥核桃,另外还有几个二等宫女坐在小凳子上做着夹核桃、敲松子等略显粗苯些的活儿。

    满满一屋子女人扎堆儿,自然是免不了要说话的,明日的四国竞技就成了宫女儿们最喜爱的话题。

    “去年骑射魁首是咱们大乾的萧世子,今年又不知是谁了,但愿依旧是咱们大乾的人。”冬梅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焦虑货真价实,就好像家里下顿就要揭不开锅了似的。

    秋菊听到萧世子,顿时眼睛亮闪闪的:“说起来,萧世子已是蝉联了三届魁首了吧?可惜年龄超了,不然谁能是他的敌手?”

    二等宫女牡丹抬起头来,感叹道:“今年九王爷也超龄了,不然定能蝉联围棋、绘画和乐器的魁首。”

    汉王姜明玥,排行第九,先帝最小的儿子,今年刚满十九岁,是位颇有才情的闲散王爷,曾数次拿下四国竞技围棋、绘画和乐器的魁首,是大乾的国民偶像,跟萧观澜一样,是百姓心目中男神一般的存在。

    “听说宋国使团里也有位九王爷,跟咱们九王爷差不多年岁,不知道那位九王爷长得什么样,往年四国竞技也没见他参加过。”

    ……

    众宫女手里没停,但关注点都放到聊天上了,给太后念话本的小宫女更是频频出错。

    太后笑着揉了揉额角,摆手道:“去去去,跟她们说话去吧,不必念了。”

    那小宫女有些怯怯的,不知道该不该跪下请罪,太后笑骂:“别哭丧着脸了,大过节的,莫非哀家还能打你板子?快去吧。”

    她说完又对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宫女们说:“你们这些小女娃娃也不用太拘着了,哀家也就是想凑凑热闹,你们聊你们的,哀家白听一耳朵,就算有什么不当,哀家也只当没听见。”

    她也年轻过,也曾兴致勃勃地议论过哪家青年才俊……

    众宫女喜笑颜开地谢了恩,又开始聊起四国竞技来,那念话本的小宫女凑过去,帮秋菊掰莲子,很快便融入了话题。

    姜翎由二等宫女茶梅引着进入起居室时,见到的便是众人聊天做事两不误、热火朝天同过节的景象。

    “孙儿叩见皇祖母,皇祖母万福金安。”

    姜翎给太后行礼问安,平身后一众宫女又放下手里的活儿给她行礼问安,一通礼节后,她才笑问:“姐姐们怎么亲自动起手来了?”

    像这种剥核桃剥花生的活儿,都归内厨房管,哪里会让大宫女们来做这些。

    太后笑道:“这两年做七宝五味粥,都是春兰她们亲手做的,一来是凑一起干活儿热闹,二来也更有诚意。”

    这两年,指的是先帝驾崩后的两年。

    姜翎点头表示明白了,并愉快地加入了劳动。

    “皇祖母,孙儿即兴给您表演个节目,您要看吗?”姜翎笑嘻嘻地问。

    太后好奇,颔首道:“成啊,囡囡都晓得彩衣娱亲了。”

    姜翎从矮几上的木盒子里抓了一把松子,平摊到八仙桌上,然后像江湖把式般,喊了一嗓子:“您瞧好了!”

    抬手一巴掌拍下去。

    “啪!”

    一把松子悉数裂开来。

    太后愣了愣,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姜翎,又看了看桌上破开的松子儿,“囡囡手不疼?”

    姜翎抬起她嫩白如玉的小手,得意道:“不疼,我还可以徒手开核桃。”

    我还能表演胸口碎大石呢,就是怕吓到您……

111、偶遇

    姜翎在慈宁宫一直待到午膳前才离开。

    在芙蕖院的园子里,她见到了脸已经消肿、正在“认真”扫雪的环佩。

    虽然大白天扫院子有些过于刻意,但姜翎并没有拆穿,只是冷眼看着她。

    环佩一副偶遇的样子,忙不迭地退到路旁,丢下扫帚蹲身行礼,神情即惶恐又卑微。

    “奴婢叩见郡主,郡主万福金安。”

    姜翎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了句“免礼”,便扶着珍珠的手臂要继续前行。

    环佩急道:“郡主,奴婢知道错了,您不在的这些时日,奴婢都在认真反省,奴婢真的知错了,求郡主饶了奴婢吧!”

    姜翎凉凉地一笑:近二十天的时间,这位小宫女身上趾高气昂的气焰几乎消失殆尽了,看来她不仅在自己这儿挨了一顿物理上的毒打,约莫还在皇后那儿挨了一顿心理上的“毒打”,否则不会这般伏低做小。

    姜翎所料不差,环佩确实是被皇后狠狠地打击了一回。

    上个月十九那天,环佩被姜翎令人打肿了脸后,在屋里躺了几天,待伤势稍好些,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后,便径直回了坤宁宫,想求皇后替她撑腰。

    在她想来,自己怎么也算是皇后的人,不是有句话叫“打狗还得看主人”吗,遗玉郡主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凭什么敢不给皇后娘娘面子?

    她以为皇后娘娘应该会跟她同仇敌忾。

    然而,她连坤宁宫的门都没能进得去,刚到门口便被一个三等宫女堵住了,莫说见皇后了,她连皇后身边的金嬷嬷和司琴司棋那几位一等宫女都见不着。

    后面几天,她每天都会去坤宁宫碰碰运气,但值守的三等宫女换了好几个,甚至还有她熟悉的几个婆子,但没人放她进去。

    这下她明白了,必然是皇后娘娘不想见她。

    她竟成了一颗弃子。

    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来坤宁宫碰运气了。

    人在绝境下很容易认清现实,但认清了不代表能接受。

    后来的日子,环佩一直消极怠工,每日都躺在床上混吃等死。

    芙蕖院里但凡有本事些的宫女,都跟着郡主去了郑国公府,留下的也比环佩强不了多少,因此倒也没人来管束她。

    直到昨天宫女们传阅郡主拿回来的四国竞技请帖,环佩也凑了回热闹,看了两眼。

    然后,她似乎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

    郡主虽然前一阵发了一回狠,发作了好几个人,但那毕竟不是常态。

    她还年幼,容易拿捏,只要表表忠心,拍拍马屁,扮一下可怜,很容易便可以回到她身边去,重新成为一等宫女。

    只要把郡主拿捏住了,以后求什么求不到?

    无论是钱财还是姻缘,还不手到擒来?

    虽然跟着郡主不如跟着皇后娘娘那般威风,但上升空间更大呢。

    于是,环佩今日便在姜翎回房的必经之路上,扫了一上午的雪,地皮都快给她扫秃了,就为了假装偶遇。

    偶遇成功后,她见姜翎并没有翻旧账,甚至不曾对她疾言厉色,她便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于是出声叫住姜翎,打算先认错,再扮可怜……

    第一步认错已经达成了,等这位小郡主有反应后,便可以接着装可怜了。

    只是,郡主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姜翎转过身来看着她,柔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郡主也不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便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样吧,从今日起你便负责打扫芙蕖院的积雪,本郡主会让月秀姑姑吩咐下去,让其他人不要打扰你,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时,若你能把这活儿做得漂漂亮亮不出纰漏,本郡主这里定不会少了你的大好前程。”

    知错了?呵呵,扯淡!

    宫里的三等洒扫宫女,哪个不是在寅时初便起床打扫,赶在主子们睁眼前便得把庭前屋后都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白天基本不会在院子里出现,除非天上又飘雪了才会再次清扫。

    偏偏今日天气晴朗,像环佩这种大白天拿把扫帚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的,一看便知别有用心。

    姜翎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卫道士,像环佩这种人,且不说她是虚情假意,就算她真的改了,诚心来投,姜翎也不会用她。

    环佩一听说要给自己安排扫雪的活儿,而且还得扫到来年开春,还不让其他人帮忙,那她不得丑时便起来干活儿?而且这活儿还打不得马虎,否则天一亮,扫没扫干净一眼就分明。

    她听姜翎话说得漂亮,只当郡主已经原谅自己了,便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哀求道:“郡主,从您两年前回宫以来,奴婢便一直是在您屋里伺候的,旁人哪有奴婢知冷知热?您还是让奴婢回去贴身伺候您吧,奴婢一定将功补过,将您伺候得妥妥的。”

    能够贴身伺候主子的,都是一等大宫女。

    姜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将环佩从头至脚打量了一眼,语气凉凉地道:“贴身伺候?你还真是挺会安排的,做奴婢岂不委屈你了,你应该给自己安排个更体面的差使才是。”

    她没给环佩分辨的机会,又厉声道:“要么扫雪,要么去浣衣局,芙蕖院不养闲人,你这半个月都干了些什么,本郡主清楚得很,莫要拿人当傻子!”

    姜翎说完,扶着珍珠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走了。

    倒是珍珠走到穿堂时,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环佩一眼。

    环佩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追上来纠缠,上次被打怕了,但她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去浣衣局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且先扫雪,再徐徐图之吧。

    回到房间后,姜翎对月秀道:“这几天且先让环佩一人扫整个芙蕖院的积雪,倘若她真老老实实做事,不曾懈怠,七天后便还是让她跟别的洒扫宫女一同正常轮值,倘若阳奉阴违,偷奸耍滑,七天后便把人送去浣衣局吧,眼不见为净。”

    月秀迟疑道:“皇后娘娘那边……”

    姜翎抬手道:“无妨,皇后娘娘不会为她出头的。”

    就算出头,她也无惧了,明日四国竞技后,她也算个小明星了,若能拿下双料魁首,以后不说在宫里横着走,旁人想再随意找个由头摆布她,那也得看粉丝们答应不答应了!

112、膨胀

    腊月初八这一日,姜翎卯时初(早上五点)便起了床。

    依旧练了几遍拳法,洗漱后,换了一套正红底色、金丝绣花、袖口领口都镶着白色狐狸毛边儿的对襟袄裙。

    又挑了一套七色宝石镶嵌的、梅花式样的赤金头面,将自己装点得像年画上的福娃娃似的。

    她个子娇小,自打练武以来,因体质不断增强,脸蛋儿已经不再干瘪瘦削,倒是有了点儿婴儿肥的样子,小脸儿白团团粉嘟嘟的,被领子那一圈儿蓬松的白色狐狸毛簇拥着,显得玉雪可爱。

    月秀忍不住赞叹道:“郡主您穿这一身,真是金尊玉贵,喜庆无比,令人心情舒畅。”

    姜翎心道:什么时候喜庆都成了夸人外貌的赞美词了?

    珍珠和珠翠今日也都在往偏喜庆那方向靠,虽然宫女的制服不能改,但都在配饰和斗篷上做了文章。

    姜翎是一袭正红色白狐狸毛边儿的暗花斗篷,珍珠和珠翠则是款式简单些的桃红色披风,只有月秀稍微素一些,但也是披了一件水绿色的披风。

    主仆四人收拾停当后已是卯时两刻了,于是打着灯笼摸黑往慈宁宫去。

    慈宁宫这个时间灯火通明,无论亭台楼阁,但凡有灯笼的地方,悉数都点上了,大红灯笼将整座宫殿映衬得喜气洋洋。

    夏荷穿着月白色披风,手上筒着同色袖筒子,带着两位身穿浅妃色披风的二等宫女,在慈宁宫花园的月亮门旁冷得直跳脚。

    待几位宫女跟自己见过礼后,姜翎笑眯眯地道:“夏荷姐姐早,其他几位姐姐已经出去送粥了吗?”

    “回郡主,春兰和牡丹她们几个,一大早就去送粥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吧。”

    腊八节这天,不仅几位大宫女要出去送粥,就连上了岁数即将荣养的两位老嬷嬷也不得不早早起来,替太后跑腿。

    这两位老嬷嬷负责将粥送到养心殿和坤宁宫,一盒给皇帝,一盒给皇后。

    春兰秋菊两位大宫女,负责将粥送往德、淑、贤、宸四妃以及沈贵妃宫里,一趟送不完的回来拿第二趟。

    牡丹和茶梅等二等宫女,则往昭仪以下的妃嫔处送粥。

    太监们则拎着食盒出宫去了,昭阳长公主府上、郑国公府上都要送去。

    满满一大锅粥,一番派送下来,还能剩下几碗,勉强够慈宁宫的主仆一人吃上几口的。

    至于送出去的粥别人喝不喝,那是别人的事儿,过节嘛,跟着习俗走,取个吉祥的兆头而已,越是上了年纪的人,就越是喜欢图个吉利。

    太后这边往外赐粥,其他各宫也会使人来送粥。

    姜翎在门口跟夏荷说话这会儿工夫,便已经见到两位管事嬷嬷来送粥了。

    两位二等宫女领着送粥的嬷嬷进了慈宁宫,夏荷霎时便成了光杆司令,再来人送粥的话,只能她领人进去了。

    姜翎便让珍珠和珠翠留在月亮门这里帮夏荷接待送粥的人,她自己则在夏荷的千恩万谢中,扶着月秀的手臂,往慈宁宫去了。

    太后也起得很早,正在跟冬梅讨论哪家的粥颜色更好、味道更香。

    正厅的八仙桌上摆得满当当的全是粥碗,这种粥碗比较大,直径约莫十五厘米,碗里还有个配套的勺子。

    这样的一碗粥,分量比较足,多是由一家人分而食之的,大约每人能尝到几口。

    太后一抬眼看见福娃娃似的姜翎,不由眼前一亮,关切道:“囡囡起得这么早?还困吗?饿不饿,赶紧来尝尝这些粥。”

    她说着,从冬梅手里接过一个直径只有六七厘米的白瓷小碗,亲自舀了一勺软糯的八宝粥盛在小碗里,另取了个白瓷小勺子,递给姜翎:“这一碗是春兰她们熬制的,你试试看。”

    姜翎笑眯眯地给太后行了礼问了安,这才起身接过白瓷小碗,在太后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小口。

    幸好,粥不算甜,些微的甜味儿应该都是来自红枣、桂圆肉、葡萄干这些食材本身。

    姜翎点了点头,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把这碗粥一顿夸。

    太后乐呵呵地听着,又给她盛另外一碗的粥:“这是皇帝差人送来的粥,是御厨的手艺,你再尝尝。”

    姜翎便依言尝了尝:嘶,好家伙,甜齁了!

    她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太后便道:“你也觉得太甜了是吧?吃不惯就放着吧,再尝其他的。”

    冬梅重新取了个白瓷小碗,再盛了另一碗粥递给姜翎。

    姜翎接过小碗时,还在想上一碗粥的事情。

    “皇祖母,皇上一向都吃这么甜的吗?”

    按理来说,私自打听皇帝的口味偏好是极为容易获罪的一件事情,但这里没外人,姜翎便顺口问了。

    太后也没把那些规矩放在眼里,闻言颔首道:“嗯,他一向喜甜食,先帝在时尚能压制一二,如今……”

    姜翎点了点头,暗想:难怪!

    在原身的记忆中,她与皇帝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碰面。

    而这两年的每一次碰面,皇帝的体型都在膨胀。

    到今年中秋宫宴时,皇帝已经有她第一次见他时的两个那么宽了,目测体重至少在两百斤以上。

    这体型,肯定是不健康的。

    看来得等到无人时问问皇祖母,看看她对皇帝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皇祖母不喜欢这个皇帝,那便由他去,如果皇祖母喜欢,给他做些减肥清脂的药丸也不难。

    “这一碗粥是坤宁宫送来的,你再尝尝看。”

    姜翎回过神来,尝了一口碗里的粥,还算不错,跟慈宁宫的粥区别不大。

    但看着皇祖母期待的眼神,她只能鸡蛋里头挑骨头,微微摇头道:“这粥熬煮得倒是恰到好处,软糯香甜,唯独其中的葡萄干有些酸,导致其他食材也都有微微的酸味儿了,比我们慈宁宫的腊八粥,差了那么一点点。”

    其实太后自己都没尝出区别来,但听姜翎这么一说,她又让冬梅给盛了一勺坤宁宫的粥,仔细尝了尝,觉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太后心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这让她有了一点儿胜利者的喜悦。

    此后姜翎又尝了七八个碗里的粥,各有千秋,但论味道和口感,还真就只有慈宁宫和坤宁宫的最佳。

    太后和姜翎尝粥尝了个大半饱,将剩下的腊八粥赏赐下去,慈宁宫所有宫人,人人有份。

    重新用过早膳后,太后带着姜翎,以及一众宫人,摆出太后仪仗,一路浩浩荡荡往皇宫外的御街而去。

    四国竞技的大多数项目,便是在御街之上进行。

    ------题外话------

    恢复两更了,这两天更新不稳定,抱歉,明天应该可以恢复正常时间,正常数量的更新了。

113、一幅画

    皇宫南门,又名午门。

    午门外有一座即宽广又空旷的巨大广场,广场无名,因午门而被老百姓称之为午门广场。

    广场再往南便是热闹繁华的御街。

    但在御街与午门广场之间,还隔着一条人工河。

    这条名为乾渠的人工运河,有数十米宽,十几米深,北起大乾与蒙舍汉国的天然国界望苍山,自碧海引水,流经漠北、幽州等地,几乎贯穿了整个大乾,然后进入东齐境内,将狭长的东齐版图一分为二,最后汇入东海。

    乾渠冬季不冻,潺潺河水终年流淌,将皇宫与御街分隔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空旷而冰冷的午门重地,一边则是繁华而喧嚣的人间烟火。

    一座守卫森严的平桥,是这两个世界唯一的交流。

    在人间烟火那一端,沿河岸建着诸多酒肆茶楼。

    这些建筑最多只能建三层,再往上就该比皇宫的城墙还高了,只要不是活腻了,没人敢这么修房子。

    御街的这一片区域生意一直很好。

    虽然不是随时都有四国竞技这种大场面,但因对面便是午门,不时会有杀头、庭杖王公大臣、宣读圣旨、颁布诏令这样的热闹可看。因此这一带的茶楼酒肆,从不会缺客人。

    平日里吃穿都不得自由的平头老百姓,得闲了,有俩钱了,都喜欢来这里坐坐。

    或远远地仰视一下午门的城墙,或俯视一番宫门广场,或是意气风发、或是义愤填膺地讨论几句时政,仿佛自己也是个指点江山的大人物了似的。

    到了四国竞技这两天,这些个茶楼酒肆的生意就更不必说了。

    平日里消费些许银钱便能坐坐的位置,这两天需得拿出真金白银才能坐了,而且还得提前半个月开始预定。

    当然,需要来这边的茶楼酒肆预定座位的,多半是地方豪绅,真正的达官贵人在乾渠对面有免费、且视线极佳的位置。

    早在腊月初,工部便征调民夫,在午门广场的两侧修建了木质的、挑高的观众席。

    观众席的宽度近三米,内部高度两米开外,离地高度约莫有一米,由一个个的葡萄架似的棚子连接而成,棚子顶上盖着褐色毡子,三面挂着奶白色布幔,内部宽敞,不仅能摆桌椅,还能有空间摆火盆等取暖之物。

    木质梯步修建在观众席的背后,每一个棚子,都带了一小跑梯步,方便进出。

    为了体现与民同乐的精神,在广场靠近午门处,还建着一个离地两米高、宽约五六米,长约六十多米的巨大观众席,顶棚盖着明黄色毡子,三面的布幔也是明黄色。

    里头摆设的家具也与普通观众席不同,雕花精致繁复,看起来十分奢华。

    当太后的仪仗从午门正门而出时,已接近辰时正(八点),离四国竞技正式开启的时间已不足一刻钟了。

    无论是广场两边的普通观众席,还是稳居C位的皇家观众席,入座率都超过了九成。

    随着太监一声“太后娘娘驾到”的唱喏,皇家观众席上已经入座的众人纷纷起身,朝太后行礼。

    姜翎本想退到太后身后,跟春兰她们一处,但手被太后握着,才挣了一下便见太后侧头朝她笑了笑,并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众位爱卿平身吧,今儿与民同乐,各位不必拘束,也无须多礼,都坐下吧。”

    太后笑眯眯地客套了一句,便牵着姜翎往C位走去。

    当然,绝对C位是要留给皇帝的,太后的座位在皇帝的右手边,皇后在皇帝左手边,而沈贵妃的座位,位于皇帝与皇后后面的夹缝里。

    姜翎的待遇也跟沈贵妃差不多,也在太后的身后。

    太后的右手边是昭阳长公主,她比太后到得稍微早一点,行过礼后便迎了上来,扶着太后另一只手臂,伺候她入座。

    待太后落座后,姜翎才朝昭阳长公主行礼问安。

    昭阳长公主今日心情颇佳,笑着小声道:“赶紧坐下吧,今儿这里的人大多分位比你高,若挨个行一遍礼,你就不用看竞技了,你是跟着母后过来的,有伺候皇祖母的大义护身,不行礼也没人敢说什么。”

    太后也赞同道:“你姑母的没错。”

    姜翎便从善如流,笑盈盈地应了一声,落座。

    清河郡主严惜月和忠勇侯严世钊也跟姜翎一样,坐在长公主的身后,年轻人相视一笑便算是打过招呼见过礼了。

    太后刚落座没过一分钟,太监又唱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皇上恩旨,免跪!”

    太监的最后一句话来得很及时,众人还未跪下,待皇帝庞大的身影气喘吁吁地登上梯步来到平台之上后,众人便齐齐躬身行礼谢恩。

    皇帝皇后和沈贵妃来到太后座位前,向太后行礼,这才各自坐下。

    皇帝落座后,时间恰好辰时正。

    国子监祭酒向怀德,登上午门广场正中央半米高、两米见方的正方形平台,在典薄的锣声响起后,他朗声道:“安平二年,四国竞技,诗词项目,正式开场,持有请帖者,入场!”

    围绕着这个圆形平台的,是一排排整齐的筵席,横向十排,纵向十列,整好一百个席位。

    筵席上摆着案桌,以及空白的文房四宝等工具,每一张筵席旁,都有一位身穿白色披风的宫女持伞而立。

    而在这一百个席位的外面,是一排手持长枪、武装到牙齿的禁卫军,把个赛场围得水泼不进。

    禁卫军的后面还有一座由尖利无比的铁质拒马桩组成的安全线。

    这条由拒马桩和禁卫军组成的安全线,只在赛场的东南方向开了个六尺宽的缺口,两队禁卫军和数名典薄,在此负责查验请帖,

    半刻钟后,一百名少年才俊便悉数进入了赛场,并依次落座。

    待众人落座后,向怀德又朗声道:“先前各位入场查验请帖时,典薄身后挂着一幅画,现在,请各位根据画中意境作诗或是填词,格式不限,时限为两刻钟,开始!”

    他话音落下后,平台下的典薄又敲响了铜锣,“当”,这一声锣响,意味着诗词竞技正式开始。

    因每年诗词竞技都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题目,因此众人在入场时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这一百位选手里头,约莫只有两三个人漏看了那副画,这会儿只得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在皇后的座位再往左,依次是宋国、东齐和南华的正副使。

    太后入座时,卫长风先是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然后才把目光落在姜翎身上。

    “殿下果然没有骗我,她的孙女儿确实貌美无双。”

    卫长风对赵畅赞叹了一句。

114、那可由不得你

    赵畅神色木然地道:“师父,她还小。”

    厽厼。卫神医自顾自地夸赞:“不仅貌若天仙,听说算术和骑射功夫还十分了得,真乃良配啊!”

    赵畅:“师父,她还小。”

    卫神医像是没听见一样,接着说道:“听说还懂点儿药理,会制几种效果不错的成药,老夫后继有人了啊!比你这假徒弟强一百倍不止!”

    赵畅哭丧着脸道:“师父啊,她纵有千百样好,可她看着还小啊,我下不去手!”

    卫神医又往太后那边偷偷看了一眼,转过头来颔首道:“是小了点儿,不过没事,等几年就长大了,最多五年,你十九年都单身过来了,再单身五年怎么了,莫非几年都等不得了?”

    赵畅不由替自己辩解:“我并没有等不得了!”如果不是皇兄总琢磨着给他赐婚,实际上他都还没打算娶妻。

    婚约的事也是老头子自己提的,他哪里就等不得了?

    卫神医颔首道:“那就好,且等着吧。”

    赵畅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含糊下去了,正色道:“师父,我不想娶那位小郡主为妻。”

    卫神医转头看过来,奇道:“为何?你觉得她哪里不好?”

    赵畅摇头:“她哪里都好,但我就是不想娶她。”

    没有理由,他就是完全没有跟她共度一生的冲动,甚至只要想到要跟她过一辈子,就觉得两股战战。

    卫神医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赵畅以为师父会体谅他的心情,替他做主取消这份婚约时,忽然听见冷风中飘来凉凉的一句:“那可由不得你……”

    这一刻,赵畅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凉了。

    在卫神医与赵畅的左手边,隔着一个大方几的位置上,坐着东齐使团的正副使。

    正使为年仅十九岁、尚未及冠的东齐太子李明昱,副使梁友忠则是东齐的礼部侍郎。

    再往左,便是南华使团了。

    正使是南华少国主凌轩,他还是第一次跨出国门,出使别国。

    而副使德古山是南华的中郎将,负责四国竞技事宜已有十余年,在出使事务上,可谓老油条了。

    而凌轩的妹妹凌华,既不是正使也不是副使,自然不能登上皇家观众席,只得跟其他使团官员一道,挤在南华使团专用的观众席里。

    当然,她是公主,南华的官员们只能捧着她、让着她。

    公主坐着,其他官员只能站着,桌上的瓜果茶点也都是公主一个人的,其他人只能干看着。

    可就算如此,凌华还是很不开心,她穿着灯笼裤的一双长腿搭在身前的茶几上,头靠着椅背,愤愤地瞪着那一排明黄色的观众席。

    大哥哥明明可以临时任命她为副使,带她去那上面看比赛的,但无论她怎么央求哭闹,他都不肯!

    他变了!

    以前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而现在,他眼里的不耐烦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都不肯遮掩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才失了大哥哥的欢心?

    凌华想着,忙将双腿放了下来,收敛起脸上的愤怒与杀气,挤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对身后站着的一众使团官员柔声道:“大家辛苦了,都坐吧。”

    使团官员们脸色一白,纷纷低头道:“臣不敢。”

    凌华心情本就烦躁,难得发一回善心这些人还胆敢不配合,当即脸色一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不敢坐,那便跪着看吧!”

    众使团官员面面相觑,却又不得不听命行事,只得纷纷跪下。

    好在观众席是木质的,而且还挑高了不少,棚子里又烧着火盆,地上倒不是太冷,若直接跪广场地面的话,只怕一场比赛还没结束,所有人的腿都得冻废了。

    而凌轩并不知道他妹妹莫名其妙的又把使团的官员发作了一番,他正时不时地往太后那边偷看一眼,无奈隔得太远,他一眼瞄过去,不是瞧见了皇后,便是瞧见太后,想看到那个被他们挡在身后的娇小身影,实在太难了。

    他朝那边看得委实有些频繁,德古山只得提醒道:“少国主,请注意仪态,今日的一切都会被乾国的史官记录在册,您看那边。”

    德古山指了指位于皇家观众席两端的两张简陋案几,以及案几后两位奋笔疾书的文官。

    凌轩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没表现出不悦的情绪,但心里却十分不忿:乾国的史官怎么会对他下笔客气?他就算表现再好,估计也不会有一句好话。

    但想归想,他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再不停向右边张望。

    半个小时后,锣声再次响起,向德怀再次登上赛场中间的平台,朗声道:“请各位才俊立刻停笔,起身将你们的佳作交到出口典薄官员处。”

    少年少女们依言起身,比较有序地离场。

    接着是第二场比试,书法。

    参加书法比试的少年少女们依旧是凭请帖入场,并在入场处领到一份刻印的郑国公的作品。

    整整一个上午,四个项目,诗词、书法、对联还有文章,都是参赛者埋头奋笔疾书的类型,可以说毫无亮点可言。

    姜翎甚至都没有站起来仔细看看的冲动,就算参赛者里头有很多熟人。

    只有当第四个项目结束后,公布前两个项目的结果时,整个午门广场才终于沸腾起来,有了几分热闹景象。

    向德怀拿着获得优胜的十份诗词手稿,走上广场中间的平台,朗声道:“各位请安静!经过四国各大家联合评审,选出安平二年诗词竞技前十名,现在由老夫吟诵这些诗词,将其广而告之,没听清也不要紧,开春后,国子监会将四国竞技的大部分作品做成书册发售,包括落选作品。”

    乾渠对面各大茶楼酒肆的人早就跑动起来了,纷纷凑到拒马桩前,竖起耳朵等待这位白发苍苍的国子监祭酒念诗。

    他们装备还挺齐全的,一块木板,一摞白纸,一根木炭,以及一个会写字的,和一个跑腿快的。

    待广场上安静下来后,向德怀才拿起其中一份手稿念了起来。

    “第十名,东齐,李明宥,词牌浣溪沙,词名。”

    这位第十名来头不小,是东齐太子李明昱的胞弟。

    向德怀顿了顿,才继续念道:“风撼芳菲满院香,四帘慵卷日初长,鬓云垂枕响微鍠。春梦未成愁寂寂,佳期难会信茫茫。万般心,千点泪,泣兰堂。”

    向德怀这边刚念完,拒马桩外的临时“记录官”们已经写完了,交给跟来跑腿的店小二,让他将刚出炉的诗词速速拿回去,在自家酒肆或茶楼里念给花了真金白银买位置的客人听。

    能够第一时间得知比赛结果,这大概就是哪怕明明很无聊,众人却非要眼巴巴等着的原因了。

115、大丰收

    随着向德怀抑扬顿挫的吟诵,十首用词考究、意境深远的诗词以午门广场为起点向外扩散,经过茶楼酒肆的传播,迅速变得耳熟能详起来。

    但凡认得几个字的人,总要把自己记得的名句挂在嘴边。

    熟人碰面也必然要聊起四国竞技,聊起诗词。

    倘若接不上这个话题,不说旁人怎么看,首先自己便自惭形秽了,套一句现代用语便是:你这人OUT了。

    四国竞技带来的热度,会一直持续升温,直到明年夏末秋初被秋闱终结。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诗词一项上,乾国可谓收获颇丰,魁首乃是姜翎的大表哥沈庆义,榜眼文谦公子周胤文,这小子名声在外,倒也不是浪得虚名。

    另有沈氏族人沈庆泽得第七名。

    前十里头,乾国便占了六个名次,可谓大获全胜。

    午门广场上,向德怀念完前十名的诗词后,又开始公布书法前十排名。

    十一岁的二皇子姜瑾和怀玉公主姜环,赫然占据了第七和第八名。

    沈氏族人沈庆泉第六名,沈庆南第十名。

    而魁首是周胤文!

    诗词第二,书法第一,这周文谦还真是不简单。

    拒马桩外的围观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忽然就沸腾了,有人高喊“文谦公子好样的”“周公子为国争光”“文谦公子我爱你”云云。

    挤在外面的几乎都是男子,那个喊“文谦公子我爱你”的,同样也是男子。

    但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只要喊就对了,管他喊的什么。

    姜翎不由暗道:难怪原主会在德雅公主的怂恿下喜欢上周胤文,听听外面那些欢呼声,完全是天王巨星的待遇啊。

    虽然周胤文长得不咋地,且过于直男,是个铁憨憨,但有巨星光环和才子光环加持,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很快,向德怀便念完了书法一项的排名,乾国拿到了五个名次,又是一次大丰收。

    待公布了两个项目的结果后,已是午时正,到饭点儿了。

    但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基本都是一日两餐,几乎没有午膳这一说。

    因此拒马桩外的围观人群并未散去。这也就导致了棚子里的达官贵人们进出多有不便。

    而且午时末,下午的竞技项目便会开启,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用餐时间,无论是回家用膳还是去天街的酒楼用膳,时间都不够。

    于是各家早上出门时便带上了午间的餐食,大多都是干粮,也有少数讲究的人家,带的是不含粥和汤的正餐,装在金属食盒里,放到火盆上热一热,便能吃到一餐热乎饭菜。

    只消放下棚子前方的布幔,棚子里便自成一方小天地,温暖又自在。

    姜翎端坐于高台上,闻着底下飘来的阵阵饭菜香气,只觉得腹中空空,饥饿难耐。

    好在,没过多久便从宫门里驶来一辆马车,数十名太监跟随在马车两旁一路小跑而来。

    马车停稳后,太监们从马车里取出若干食盒,拎着上了楼梯,然后从食盒里取出热气腾腾的饭菜,依次摆放至众人身侧的案几上。

    姜翎沾了太后的光,是第二批开始用膳的。

    由于时间仓促,这会儿也没那么多餐桌礼仪了,随伺在旁的太监们将众人的椅子转个方向后,茶几便成了餐桌,摆满饭菜,然后开动。

    简单的午膳后,很快便进入下午的环节。

    临近一点,向德怀又登上广场中间的小平台,公布对联比试的结果。

    跟前面两项的结果类似,前十里面,乾国拿到了六个名次。

    接下来是算术比试,姜翎起身朝太后行了个礼,然后才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皇家观众席,绕过拒马桩,来到入口处排队等待。

    约莫一刻钟后,铜锣声响起,参与算术竞技的年轻人开始陆续入场。

    姜翎将请帖递给门口的典薄官查看后,领到了一个密封的信封,被叮嘱“待锣响后再开启”,她颔首表示遵从,然后施施然进了赛场。

    皇家观众席上,凌轩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翎,他姿势别扭地将头转向德古山,视线却还粘在那看不太清的娇小身影上,低声问:“那是哪位公主?”

    德古山皱了皱眉,应道:“少国主,距离太远,臣看不清。”

    凌轩气结,收回视线看向低眉顺眼的老臣,心下冷笑:你少特么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面上却不漏声色地提醒道:“先前坐在乾国赵太后身后、方才离开的那位!”

    关于少国主的那些风流韵事,德古山还是多少知道些的,那些想巴结少国主的贵族,想走少国主门路的各级府主、城主、寨主,总是投其所好,进贡的女子皆是一些七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漂亮小姑娘。

    虽然少国主的癖好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但并没有触犯国法家规,而且那些小姑娘都是贵族和各路地方官员们真金白银买来的,来路清白,因此倒是没人干涉,就算御使要弹劾少国主,也不会用这一癖好来做文章。

    但那仅限于南华。

    在乾国,这种癖好是不道德且见不得光的。

    莫说是少国主,就算是乾国皇帝,有这样的癖好也得偷偷藏着。

    否则士林文人还不得戳断你的脊梁骨?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淹死你了。

    德古山生怕他家少国主在乾国地界惹事,若被人抓着把柄,那可就真是丢脸丢出国了。

    他迟疑了一阵,在凌轩冷冷的注视下,只得小声应道:“那位是乾国的遗玉郡主,是乾国皇帝的侄女。”

    凌轩“嗯”了一声,又把视线转到赛场上,暗忖道:郡主吗?分位是低了些,这样的话就不能让她做我的少后了,不过封她个少妃还是可以的。

    南华的皇帝自称国主,皇后称为凤后,太子称为少国主,太子妃称为少后,太子的妾称为少妃。

    凌轩在心里给姜翎安排了个妾的位置,但想到如今南华与乾国之间极其紧张的关系,想要通过正常途径来联姻的话,估计乾国的皇帝不会答应。

    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他完全可以效仿乾国的先帝勾引赵太后的那些手段,只要那位小郡主自己哭天抢地的要嫁到南华去,就算皇帝不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怎么骗小姑娘,他可是专业的。

    ------题外话------

    断更好几天了,实在对不起,家里小祖宗感冒了,断断续续,粘人得很。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116、算术竞技

    赛场内,铜锣响后,姜翎在身后宫女的注视下撕开信封,从里头抽出一个薄薄的、与信封大小一致的线装小本子。

    本子有十来页厚,没有封面,内容简单明了直奔主题,第一页便是用簪花小楷誊抄的三道算术题,一整本的话,约莫能有四五十道题。

    算术竞技的总时长也才一个小时,把这时间平均到四五十道题身上的话,也就一分多钟,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做完所有题目。

    因此,当姜翎发现第一道题就是自己没见过的题目时,她选择了直接跳过这题。

    算术竞技的题目,是由四个国家的算术大师们群策群力联合拟定的。

    不是有句话么,“艺术是没有国界的,但艺术家有!”

    算术大师同样如此,再如何高尚的人,也会下意识地站在自己国家的立场上行事。

    这便导致了统共四十八道算术题,每道题都稀奇古怪角度刁钻,难度简直突破天际。

    极尽能事地让他们出的题目,既难倒其他三国的选手,又能让自己国家的选手顺利通关。

    当然,为了让自己国家的选手占据些微优势,类似的题型大多提前刷过。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每位选手都能有十二道题看起来比较面熟,做起来相对容易。

    也只是相对而已,君不见老师们眼中的“送分题”,对于一部分学生来说却是“送命题”!

    姜翎自然不会跟那种题目死磕,她挑着自己眼熟的题目先做完,然后才把目光转向那些世纪难题。

    仿佛才没过多久,铜锣声又响起,虽然姜翎很想大喊一声“我还能再刷二十道题”,但她不敢,锣声响起后还没停笔的,竞赛成绩会直接作废。

    因此哪怕她手里这道题目的答案还没写完,却也还是规规矩矩地停了笔,从筵席上站起身来,心里懊恼得不要不要的。

    得到向德怀的离场指令后,选手们有序离场,答题纸则由宫女们收集起来,交到典薄官手中。

    姜翎回到皇家观众席时,还有些闷闷不乐。

    太后自然是一直关注着她的,见姜翎情绪低落,以为她答得不好,忙朝她招了招手。

    待姜翎上前后,太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乾国三巨头(皇帝、皇后、太后)的座椅都宽敞着呢,像姜翎这样的体型,坐三四个也不会显得拥挤。

    太后笑着拍了拍姜翎的手背,低声劝慰:“每年的四国竞技,咱们大乾最出风头的都是琴棋书画这些项目,在算术和骑射两项上,基本都是敬陪末座,所以,你莫要把输赢放在心上,能拿到名次固然好,拿不到也不打紧,尽力便好。”

    姜翎忙小声解释:“皇祖母您误会了,孙儿这次答得还算不错,先前不高兴是因为最后那题我其实答对了,但答案还差一个字没写上呢,就是感觉亏得慌。”

    太后闷闷地笑起来,摇头直道:“你呀你,害我白担心一场!”

    祖孙俩低声说笑着,坐在皇后身后的德雅公主冷眼盯着姜翎的背影,勉力让自己的表情得体一些,暗地里却险些扯碎了手里的帕子,心里又酸又怒,暗道:会算术有什么好得意的?到底是市井长大的,一天到晚蝇营狗苟,只会钻研这些旁门左道,低俗!

    然而她却忘了,她倒是学了不少“高雅”之道,却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她都十四岁了,却还一张请帖都没拿到过。

    不同于德雅的愤怒和不以为然,比中秋时又胖了十几斤的皇帝,堆满横肉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似乎根本没看到姜翎这么个人似的。

    倒是皇后不时朝太后那边睃一眼:这老太婆前些时日还要死不活的,怎地突然就这么有精神了?我比她年轻这许多,坐到这会儿都快撑不住了,死老太婆却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看着就扎眼睛,还有那死丫头,往年四国竞技时,要么像个蚂蚱似的蹦来蹦去惹人嫌,要不就哈欠连天无礼至极,如今年长了一岁,倒是装得人五人六的,且看你能装到何时。

    众人的想法对姜翎没有丝毫影响,她甚至不知道在这皇家观众席上,有多少人在关注她。

    第二场是绘画比试,命题绘画,主题是去年夺得诗词魁首的一首诗。

    六艺甲班有四个人拿到了绘画项目的请帖:姜翎的大表哥沈庆义和二表姐沈云霞、还有二舅母家龙凤胎里的哥哥沈庆松、以及闵柔郡主萧灵儿。

    一个小时后,绘画比试结束,不管选手画完没画完,都必须起身等待宫女收取画作了。

    接下来是今日的最后一场比试:(棋)破解残局。

    每位选手的案几上都有三个棋盘,棋盘上摆着三个残局,排名按破解速度来计算。

    最先破解三个残局之人便是魁首,如果没人能破解所有残局,那么会在一个小时后结束比试,并以破解进度来计算成绩。

    大约四十来分钟后,赛场上的二皇子姜瑾从席位上站起身来,这便意味着他破解了所有残局,如果典薄官检测无误的话,他便是围棋竞技的魁首了。

    又过了约莫十分钟后,才陆陆续续有人从席位上起身,其中便有怀玉公主。

    很快,围棋竞技便宣告结束,虽然全部排名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整理出来,但前十却早已见了分晓,于是向德怀在确认结果后,直接登上平台,公布了围棋竞技的前十名单。

    二皇子是当之无愧的魁首,怀玉公主名列第五,萧观澜的胞弟萧观潮第九。

    围棋的前十名里,有六位是乾国人,余下的四个名次里,东齐占了一个,大宋占了三个,至于南华,彻底成了陪跑的。

    至此,初八这日的所有项目便算结束了,余下乐器与骑射两项会放在明日举行。

    散场时,凌轩跃跃欲试,想凑到姜翎身前跟她搭话,然而姜翎始终跟随在太后身侧,没给他任何机会。

    凌轩并不着急,在他看来,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容貌才情,没有哪个小姑娘能逃出他的掌心。

    这位小郡主也一样,定会手到擒来,只是早晚而已。

    ------题外话------

    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下午还要去房子那边维权,货不对版,业主们闹得凶。

    感恩书友sainanako的打赏,(づ ̄

    3 ̄)づ!

117、并列

    腊月初九,四国竞技的第二天。

    老天爷似乎不想赏脸了,洋洋洒洒下了一夜的雪,直到天亮也没消停。

    好在上午的乐器比试已经不是一百位选手齐上台那样的大场面了,倒是无惧风雪。

    赛场上早就搭起了棚子,棚子四边绷着半人高的羊皮围栏,顶上也拉着羊皮顶棚。

    这样的结构能增强乐声的共鸣,起到少许扩音作用。

    乐器比试的选手们每个人有一漏刻的时间,自带乐器进入简易录音棚里演奏自己擅长的曲目。

    而参与评分的四国乐师们,则身居另一处四面合围透光不透影的棚子里,听音记分。

    如果无人喧哗的话,皇家观众席上还是能听见乐声的。

    但距离比较远,听起来云山雾罩。

    姜翎害怕自己呼吸稍微大声点儿都会对乐声产生干扰,这样的音量,真是一点儿也不带劲,除了让人昏昏欲睡外,似乎没啥别的用处了。

    也难怪从前的遗玉郡主每次看四国竞技的时候,都觉得无聊透顶,不是打瞌睡就是拿些小物件出来玩耍,闹腾得人憎鬼厌。

    如果不是摆不开练功的姿势,姜翎都想就地打坐炼炼姜家心法得了。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耗过去了,姜翎坐得浑身僵硬,但见旁人都听得专心致志,活像听力十八级、比她这武者耳力还强、啥啥都能听清似的,她就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唯恐打扰了其他人的雅兴。

    午时初,这场磨人的乐器竞技终于结束了,似乎老天都高兴了一些,雪终于停了。

    向德怀登上赛场中央的平台,开始公布昨日竞技项目的排名。

    文章一项,魁首是姜翎的大表哥沈庆义,第二名竟然是十一岁的二皇子姜瑾,第三名文谦公子周胤文……第六是沈氏族人沈庆泽,另一位沈氏族人沈庆泉排名第十。

    难怪郑国公府能历经数百年长盛不衰,在教育上确实很有一套,无论是嫡支本家还是分支的沈氏族人,每一代都有惊才绝艳之辈。

    这样的后辈,倘若参加科举,不说状元,考个进士是完全没问题的,就算不依靠郑国公府的人脉,不走关系,也能有不错的前程。

    而沈氏族学便成了一条牢固而稳定的纽带,将这些关系或远或近的族人亲眷联系起来。

    无论这些人将来是出将入相,还是飞黄腾达,总要顾念几分昔日的同窗之谊。

    正因为如此,沈氏族学虽然只是族学,却依然在士林中拥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

    念完文章的排名后,向德怀略略停顿了片刻,又开始念绘画一项的排名。

    魁首竟然是闵柔郡主萧灵儿,而大表哥沈庆义屈居第二。

    姜翎忍不住起身走到栏杆前,朝底下属于镇南王府的观众席看去。

    若是镇南王夫妇人在京都,以他俩的品级,定然在皇家观众席上有一席之地,可惜他俩都在南境。

    距离皇家观众席最近的那座棚子里,萧灵儿正得意扬扬地向她哥哥显摆,萧观澜则面带笑容地听着。

    好巧不巧的,姜翎看过去时,萧观澜也正抬头望过来,两人视线撞到一处,都楞了一愣。

    或许是因为距离够远带来的安全感,又或许是雪停后天光过于昏沉,又或许是姜翎的大红色衣裙太过耀眼。

    总之,萧观澜的目光破天荒的没有躲闪,竟直愣愣地注视着姜翎,哪怕她已经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呵呵,是不是距离越远胆子越大?

    姜翎偏不信邪,隔空朝他眨了眨右眼。

    萧观澜顿时受到了惊吓,忙不迭的低头转开眼,想想又觉得这样是不是有些做贼心虚了,于是又复抬头朝那处望去,然而人去栏空,芳踪已不得见。

    他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些怅然。

    萧灵儿奇道:“哥,你脸怎么红了?”

    “你拿了魁首,我太激动了。”萧观澜已经恢复了镇定,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萧灵儿偏了偏头,有些狐疑,“是这样吗?”

    “是。”

    萧灵儿左顾右盼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得信了哥哥的说辞。

    接下来,向德怀又公布了围棋竞技的排名,魁首是二皇子姜瑾,怀玉公主姜环拿到了第五名,而萧观澜的胞弟萧观潮得了第九名。

    姜翎转头朝身侧不远处的二皇子看去,这位眉目俊秀的小小少年显得十分沉静,哪怕听闻自己拿了魁首也未见欢呼雀跃,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只是嘴角微微上翘,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在他身旁,怀玉公主跟二皇子几乎是同款表情,同款姿势。

    姜翎嘴角抽了抽,暗道:这俩还真是一点儿童趣也没有啊!

    向德怀略微停顿了一会儿,稍作休息后,又开始公布算术比试的排名:“算术竞技第十名宋国钱德旺,第九名宋国朱有财,第八名……榜眼,东齐张耀宗。”

    白发苍苍的向祭酒,这一通排名念下来,嗓子已是沙哑不堪,待念到榜眼时,都开始破音了。

    他只得停顿下来,无奈地卖了个关子,接过台下典薄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后,才又大声念道:“魁首,东齐李明宥……”

    德雅公主松了口气,朝太后身边的那道身影看了一眼,隐秘地撇了撇嘴角,以表达她心中的不屑。

    太后则拍了拍姜翎的手背,柔声安慰道:“你年纪还小……”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台上的向德怀又道:“并列魁首,乾国遗玉郡主!”

    太后愣了愣,喃喃道:“哀家是不是听错了?”

    同样怀疑自己听错了的,绝对不止太后一人,实际上,但凡听到后面这一句的,都疑心自己听错了。

    毕竟乾国在琴棋书画项目上有多优秀,在骑射和算术上就有多菜鸡,老天在这种事情上,倒是颇为公平。

    君不见算术前十的排名里,一个乾国的人都没有吗。

    午门广场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嘤嘤嗡嗡的议论声,无论是其他三国使团的人,或是乾国的人,都对这个结果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过这排名是由四个国家的算术大师们共同裁定的,倒是无人往作弊那上面想,只担心是不是弄错了。

118、陆野

    待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向德怀才从典薄手里拿过铜锣来,重重地敲了一下。

    “当”的一声后,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

    向德怀清了清喉咙,大声道:“你们没有听错,老夫也没有念错,今年的算术竞技,确实有两位魁首。这个排名结果,是经过各国算术大师们共同认可的,各位若有疑虑,稍后可各自询问贵国的算术大师。这次算术竞技的题册也将会加紧印制出来,并附上每一位参赛选手的解答以及正确解答,以供诸位查阅参考。”

    白发苍苍的祭酒大人今日喊了太多话,嗓子眼都快冒烟了,说完后朝皇家观众席拱了拱手,又朝其他观众摆了摆手,便下台走了。

    太后怔了半晌才猛地转头看向姜翎,满脸喜不自胜,欢喜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随后想到孙女儿先前说的事情,不由小声询问:“如果最后那道题,你写完了答案,是不是这次的魁首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姜翎本就十分懊恼,现在听太后问起,心情就更复杂了,闷闷不乐地颔首:“好像是。”

    她书写的时候,为了符合遗玉公主的人设,字迹刻意往粗糙里写,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亏得慌。

    太后却觉得心满意足,哪怕是并列的魁首,那也是魁首,这已经很难得了。

    今后若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说她的囡囡不学无术,她就可以把国子监颁发的、加盖了御玺的四国竞技获奖证书砸到那人的脸上。

    奔三(百斤)的皇帝姜明德徐徐转头看向太后身侧的姜翎,当他看见那张酷似先太子的脸时,过往的回忆夹杂着外祖一家的尸山血海,顿时扑面而来,惊得他大冬天里出了一脑门冷汗。

    随侍在侧的太监总管陆野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从袖袋里掏出簇新的绢帕双手递给皇帝。

    姜明德回过神来,接过绢帕胡乱擦了一把,有些虚弱地吁了口气,本想感叹一句“天气有些闷热”来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大汗淋漓,但抬眼见到墙头、树上、瓦面的皑皑积雪,这句话就只能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下去了。

    玩指鹿为马那一套的,是赵高,而他是皇帝,是一代明君,可不能跟一个阉人学。

    他正思前想后呢,忽闻陆野低声道:“万岁爷恕罪,定是奴早间搭配的衣衫过于厚实,容奴伺候万岁爷换一身简薄些的?”

    这时高台上吹来一股冷风,姜明德顿时觉得身上汗湿的衣衫像冰块一样凉凉的,冷得让人心慌,他忙道:“准了。”

    陆野果然贴心,这建议来得十分及时,姜明德心道。

    于是体型不足皇帝一半宽的太监总管陆野,扶着长宽近乎一致的皇帝,下了观众席的楼梯,在布幔围成的临时盥洗室里,将身上的衣裳从里到外换了一身。

    皇帝自从长胖以后,就变得很容易出汗了,因此只要是出门,甭管是去哪里,陆野都会给他备下两身替换的衣裳,并视具体情况提醒皇帝更衣,周到得很。

    姜明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这位跟了自己十来年的贴身太监还是很满意,甚至比只知道争宠的宫妃们更贴心一些,而且还不会给他添麻烦。

    等皇帝换了衣裳回到观众席,午膳也刚好送到,于是用膳。

    午膳后,太后忽然记起一事,对姜翎道:“明日水月庵你怕是去不成了,我原本没想到你会有名次,因此将日子定到明日,如今你即拿到了算术的魁首,自是要留下来受奖的。”

    姜翎其实更愿意去水月庵,因此问:“明日授奖必须亲自参与吗?不能请人替一下?”

    太后迟疑了,授奖是由国子监祭酒主持的,虽然证书上加盖了御玺,但并不算圣旨或敕封,理应可以让人代受,可问题是,这般荣耀加身、光宗耀祖的时刻,谁会让人代替呢?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让人代领,但出于对四国竞技的尊重,你还是留下来亲自受奖更好一些,免得又落下口实,被人说三道四。”

    姜翎被太后说服了,这是个洗白自己的好机会,确实不应该再节外生枝,她只得闷闷地应道:“好吧,听皇祖母的。”

    太后笑着拍了拍姜翎的手,带着几分憧憬,柔声安慰道:“待来年春暖花开时,我再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玩耍,保证比水月庵好玩,好不好?”

    姜翎只得笑逐颜开,一副天真的样子颔首道:“好!皇祖母最好了!”

    然而,她比谁都清楚,太后要出宫一趟有多不容易。

    这次水月庵之行能够成行,一来是因前一阵那场险些要了太后性命的大病,如今痊愈,前往寺庙庵堂还愿,理由十分充足。

    再就是因宋国使臣在乾国,太后最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寻常大声了些,同那些娘家人登门后有人撑腰的小媳妇似的,挚友与侄子的到来,显然让她行事更有底气了。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身为一国太后,她已是乾国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个人了,但有御史台以及文武百官盯着呢,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肆意妄为,不然三天一小谏,五天一大谏,十天来一次撞柱死谏,这谁扛得住啊?

    因此姜翎虽然很想去水月庵,但半点儿没提让太后将行程改期这种话,不能同太后一起去,那便改日自己去呗,她进出宫禁可比太后自由多了。

    午时末未时初,也就是下午一点左右,四国竞技的最后一个项目开启了。

    这次的骑射竞技跟往年不一样,不再是跟或动或不动的靶子较劲了,而是骑马射飞鸽。

    一组十人,十匹马,每人十支带编号的箭矢。

    禁军们会在锣声响起后放飞一百只鸽子,在鸽子飞到至少两丈高后,选手们方能开始搭弓攒射,箭矢落点低于两丈者,本轮成绩作废。

    射中鸽子头部者,计二十分,眼睛计四十分,除头和眼睛外的其他部位,计十分。

    若两支箭矢射中同一只鸽子,按各自射中的部位分别计分。

    至于流矢会不会误伤观众,尤其是误伤到皇家观众席上目标巨大的皇帝?

    不可能的,别说是流矢,就算手握弓箭的十个人同时朝皇帝开火,也不可能伤到他一根毫毛,大内高手可不是吃素的。

    普通观众席一样有大内高手护持,比什么屏障都好使。

119、凌华

    姜翎早早地来到赛场外,等待入场。

    今日她特地换上太后命人赶制的大红色骑装,身上是一套红底金丝缠枝纹的短袄和过膝马面裙,脚上是一双黑底金丝回字纹镶边及膝长靴,衣裳的领子和袖口、裙子的裙摆和马靴的靴口,皆镶着一圈儿雪白的狐狸毛,衬得她齿白唇红,娇俏可爱。

    等候入场的人群中,闵柔郡主萧灵儿也同样是一袭正红色骑装,不过与姜翎的玉雪可爱不同,红色骑装穿在萧灵儿身上,显得明艳动人,张扬而美丽。

    姜翎很羡慕萧灵儿的容貌和身材,如果是她自己的身体,穿那样一袭红衣,气场绝对不止两米八,妥妥是位走路带风的女王、一个眼神便能令人闻风丧胆的大佬。

    然而如今这副小身板,身高大约一米三,气场不足一米,生气是萌,愤怒是萌,发狠还是萌,就连邪魅狷狂的笑,放在这样的萝莉包子脸身上,顶破天也就是个熊孩子,半点儿威慑力也没有,心塞得很!

    在姜翎望着萧灵儿一顿羡慕嫉妒时,萧灵儿其实也在羡慕姜翎:最近这段时间,遗玉简直可爱到犯规啊啊啊,如果我能长得像她那样,就可以持萌行凶,为所欲为了!

    互相羡慕着的两位小姑娘,在六艺甲班几位同学的裹挟下,很快便凑到了一起。

    众人议论了一下昨日的几个项目,又纷纷恭喜了拿到魁首的几个人后,严惜月神情凝重地小声叮嘱姜翎:“等会儿同组里面如果有南华人,你一定要当心一些,像这种自由竞技,他们的人最喜欢暗地里使坏,破坏竞技成绩都还是轻的,伤人也是经常的事儿。”

    姜翎有些惊讶:“还可以这样?”

    原身姜玲以前看四国竞技的时候,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在溜号开小差,根本没仔细看过比赛,因此姜翎并不知道这些内情。

    萧灵儿小声补充道:“三年前那一次四国竞技,东齐就有一位郡主被一位南华将军的女儿撞下马,幸好大内侍卫们身手了得,及时把人救了下来,不然那位东齐郡主就算不死也得被马蹄踩着落下残疾。”

    姜翎不禁咋舌,三年前原主还在乡下玩泥巴呢,哪里知道四国竞技居然还有这种阴暗面。

    “无妨。”姜翎艺高人胆大,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冷笑道:“谁敢阴我,我定给她阴回去,阴得她怀疑人生!”

    严惜月压低声音建言:“反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定要不留痕迹。南蛮子为什么叫南蛮子?不讲理就是他们的道理,但凡被他们发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回头肯定会闹个没完,偏偏他们是客,我们是主,只能让着,憋屈得很。”

    姜翎了然,不着痕迹地朝人群中那几位穿得桃红柳绿、腰身上挂着许多铃铛的南华女子看去,那几位小姑娘察觉到姜翎的视线,恶狠狠的瞪着她。

    其中一位身穿白底金丝如意纹高腰短袄和同色灯笼裤、腰间坠满金玉饰物的漂亮少女,还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衅意味十足。

    姜翎撇了撇嘴:真是幼稚,一会儿赛场上见真章!

    严惜月提醒道:“那位白衣女子是南华的华公主,能用国号里的一个字做封号,可见她有多受宠,赛场上遇见她,尽量绕道走,免得惹上麻烦。”

    姜翎却觉得,自己如果不巧跟那位华公主分到一组的话,恐怕绕道走也解决不了问题,无论是女人的直觉、还是武者的第六感都在疯狂向她示警:那位公主对她抱着深深的恶意!

    虽然她一头雾水,且倍感无辜,但暗地里已经打起了精神,以应付未来可能遇到的各种针对。

    “知道的,放心吧清河表姐。”

    严惜月看到姜翎脸上认真的表情,知道她听进去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颔首不再多言。

    很快场上的比试已经进行到第五组了。

    虽然每一组竞技结束后都有禁军打扫清理场地,但血腥味依旧似有似无地弥漫开来。

    大多数姑娘们闻到这股气味,都不禁脸色发白,感到不适。

    只有那位华公主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一脸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邪气森森,倒是与那股血腥味相得益彰。

    真是变态啊,姜翎心道。

    正想着,便听见典薄敲锣,又开始念名号,叫人进场了。

    很不巧,姜翎这一组的十个人里南华人占了三个名额,其中便有华公主。

    华公主看上去就够变态的了,另外两位南华选手看起来也不是像什么善茬:眼神凌厉,神情冷酷,仿佛饥饿的野狼,又仿佛隐于草丛的猎豹,欲择人而噬,杀气凌然。

    反观这一组的乾国人,只得两位:姜翎和严惜月。

    偏偏严惜月的骑射功底比起唐婉秋和萧灵儿差了不少,而姜翎虽然实力不错,但她毕竟才练武不足一个月,如果被南华那三个人针对,恐怕还真容易顾此失彼。

    姜翎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骑装,昂首挺胸,与一脸肃容的严惜月一起,并肩进入赛场。

    率先进场的凌华与另外两位南华选手已经很不客气地先挑好了马,此时洋洋得意地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睨视着姜翎,轻蔑道:“乾国的女子是不是都回家绣花做鞋去了?怎么连这种还没马背高的小娃娃都要上场了?”

    严惜月握紧拳头,正要跟凌华理论一番,却被姜翎一把拉住:“在我们乡下,泼妇茬架的时候总会先叫骂一番,一定要把对方的火气撩拨上来,让对方激怒之下先动手,这样她就占着道理了。”

    凌华柳眉一挑,不屑道:“乾国女子惯会使嘴皮子,有本事赛场上一较高下。”

    姜翎没有搭理她,选好马匹后助跑飞身上马,坐稳后才木着小脸,冷冷吐出四个字:“放马过来!”

    凌华知道四国竞技的规矩,自然不会在这时冲动,只是一脸冷笑地盯着姜翎,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这一组的姑娘们陆陆续续挑好了马匹,众人在起跑线上整整齐齐骑马背弓站成一排,等待竞技开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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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459/ 第一时间欣赏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最新章节! 作者:石向晚所写的《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为转载作品,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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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介绍:
【纯情男主VS腹黑女主】【互宠】【强强】
穿越后遭遇死亡开局怎么破?
原主又蠢又作,设局逼婚承恩公嫡长孙,
结果反倒把自己作死了,
姜翎一朝穿越,才睁眼就要被扭送到尼姑庵强制落发出家!
大佬姜翎表示:出家是不可能出家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家。
出家要剃光头,还要吃素,绝对不行!
可是,大靠山太后被原主急病了,昏迷不醒,
二靠山昭阳长公主被原主蠢哭了,不想管她,
三靠山沈贵妃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明明是一把王炸好牌,
却被原主打成手里还剩一张三的局面,
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
-承恩公嫡长孙表示:遗玉郡主她空有一副好相貌,却不学无术,刻薄寡恩,
他宁愿单身一辈子也绝不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后来,当嫡长孙受困于真香定律,想要追妻火葬场时,
大佬姜翎冷笑:当年的我你爱理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女主前世为古武世家家主,穿越后的世界也等同于武侠世界,非历史剧,请勿较真!)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妃她是朵黑心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