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鹭江集团
这一番话下来基本可以给那鹭江集团判下来个死罪了。
褚扇也不慌不忙地跟他的人工智能对象一路摸到了鹭江集团的老巢：“前辈前辈，你再等一会，我就能入侵到鹭江的数据库了！”
兰庭眉头一跳。
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这人从前仗着过硬的技术，从来都把他们秘管局的内网当成他家后花园，随意来去，抓不到踪迹。作为敌人和受害人兰庭恨死了这不嫌事大的少年。
可是如今，作为同伴，他却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科学技术的力量。
奇诺势如破竹，像一根极细而极为坚硬的长针一般狠狠地刺进了鹭江集团那铜墙铁壁一般的防火墙。
基本没有遭受到什么抵抗，奇诺就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地纵览了一番鹭江集团的内网。
【畜生啊。】
奇诺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
【为了您的心理健康，奇诺不建议您看。】
褚扇好奇心几乎爆棚，完全不想听女（？）友的话：“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奇诺：......
一串串代码闪过，兰庭的工作邮箱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他点开一看，尽是一些急需要打马赛克才能播放给人民群众看的血腥暴力图片。
邮件主题——为了褚扇的心理健康，请您阅览图片后就销毁。
兰庭：......
褚扇的心理健康重要，他的心里健康就不重要是吧。
夏云烨见兰庭表情有异，便也侧过头去看他手机里的图片。
兰庭下意识遮了遮，发现是夏云烨，又放开了遮挡的手。
“是褚扇的......”兰庭久违地词穷了。
这算是褚扇的AI吗？
【我是褚扇的伴侣。】
兰庭：“......褚扇的伴侣，发过来的资料。”
夏云烨另一只手牢牢控制住想要上前偷看的褚扇的头，顺着邮件一张张地翻了下去。
他表情复杂。
人啊。
在折腾自己的同族这方面，真的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啊。
夏云烨看着那些血淋沥的图片，表情上除了嘴边长久挂着的悠然的微笑不见了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情绪出现。
人性之恶
他早就见识过了。
此时再看到这些，已经不能够再动摇他的道心。
......虽然他还是很想要试一试拿证善之术去炼一炼做出这事的幕后主使，毕竟真正的纯恶之人，他也仅仅见过一个。
“当真是穷凶极恶啊，那王家村里的人却是比之不及了。”
毕竟那些村民穷尽想象，也想不出如此数目的爆裂刑法。
夏云烨幽幽感叹。
蒋绮斯一言不发。
她本人因为没有被下证善之术，故而此时虽然将事情和盘托出，但是她本人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会让她失悔不已的恶行。
蒋绮斯是她父亲蒋一平的私生女，生来就带着罪孽，泡在毒水之中一般长大，她比谁都更渴望生存。
基于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收获了一份，比对生的渴望更加浓烈的感情。
所以陆思洁的三观就是她的三观，陆思洁的底线就是她的底线。
“这么看来，那精怪应当还是在你们的家族喽。”夏云烨将手机还回到了兰庭手中。结果到最后褚扇都没有看到想看的刺激图片。
此刻嘟嘟囔囔地跟他的奇诺抗议去了。
蒋绮斯又饮尽了一杯酒水，玻璃杯放在大理石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恪哒”，她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酒意：“不知道......那帮人现在越来越疯了，早几年我还能明白他们在做什么，搞一些阴邪反社会反人类的实验，能出成果就算了。毕竟卖药是真的很挣钱。”
她双手抱头，很苦恼地道：“可是现在，他们搞得这些，都，都没有意义啊！你说的精怪，我从来没见过，但是我无形之中也能感觉到，那帮人越来越疯，跟那东西脱不了干系。”
夏云烨听着她带着醉意的酒后之言，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陆思洁：“你们，没见过澜水里的精怪？”
陆思洁接道：“送到我们实验室里的，都是一些残肢败叶之类的实验材料，这些材料的主人，我们并没有见到过。”
夏云烨想起来刚才看到的实验中，将一些枝叶种植到人类的身体里的操作，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要往鹭江集团实验的地方走一趟了。
思及此，他看向了兰庭。
兰庭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我们都了解了，所以还是要去一趟你们鹭江的实验室。”
夏云烨一锤定音。
蒋绮斯欲言又止，她又看了一眼陆思洁，才开口劝阻：“我知道你们有能耐但......鹭江集团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了。就算是你们......”
所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不外如是。
褚扇哼笑了一声，双臂环抱在胸前，很拽的样子：“你知道这位是什么人？他可是——唔唔唔！”
他话没说完，就一下子被兰庭死死捂住了嘴。
褚扇怒目：“吾雾无呜？！”（你干什么！）
兰庭：“管好嘴巴。”
夏云烨无奈扶额，虽然很感激兰庭试图帮自己保守住秘密，但是，舒清它毕竟也是个假名。
蒋绮斯目光复杂，心中有有些雀跃——毕竟她也很厌恶那个扭曲庞大的“怪物”：“那我祝你们成功。”她站起身，站到了陆思洁身边双手插在裙子的隐兜里：“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她说出了陆思洁想要说出口却碍于她而说不出口的话。
毕竟现在正义的陆思洁一定没办法袖手旁观，但是蒋绮斯的身份和觉悟确实也没有到主动做好人好事的地步。
蒋绮斯没办法看到陆思洁踌躇，于是她选择主动提出。
夏云烨从善如流：“谢谢，我们需要。”
一点也没客气。
“但是说到底也并不需要你去做什么战斗之类的危险之事。”夏云烨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什么计策，于是便说到：“你们就如常去上班就行了。对了。进到那里面，还能联系上我们吗？”
蒋绮斯摇头：“不行。里面的信号屏蔽......”
“没关系。”褚扇出声打断：“你照常发送消息，不用管消息发没发出去。”
蒋绮斯：“？”
褚扇摇了摇手上的手机：“我家的奇诺已经进到你的终端了，有什么消息你只要存在手机里，奇诺就可以把消息传出来。”
“那好。”
——
又是一天太阳升起。
一间单人公寓里，一个神色苍白萎靡的男人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慢腾腾地伸手按下了床头一直吱吱叫唤的闹钟。
八点钟。
他用一台笨重的黑色机器记录下来了这个数据。
他是鹭江集团下属生物研究室的一个小组组长，负责的研究方向是香兰素的动物临床试验。
当然这个“动物”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白鼠恒河猴，而是......小组长打开了他个人的电脑，调取出来了一份人物资料，上面赫然是一个个年轻的男女。
那些男男女女们都有一张充满活力的脸，以及相同的轨迹。
他们都是鹭江下属的酒吧的常客。
小组组长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确定好了新的研究目标就又重新关上电脑，将电脑放回了保险箱。
然后他收拾好个人卫生，又输了梳头发，走出了房间锁上了门。
门口就是鹭江专属的通勤班车，因为他的保密程度高，所以很少露面在人前，凡出行必然有公司班车专人接送。
......
“严博，这次的研究对象找到了，是新来到这里的三个人。”小组组长递出了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研究对象。
严博士接过了那几页资料，漫不经心地例行盘问：“是外面的人？根底摸清了吗？”
小组组长有点紧张地推了推眼镜：“查清楚了，两个H市的，一个郯城的。身家清白，没有后顾之忧。”
严博士点了点头：“行，我仔细看看他们都喝了什么，你先出去吧。”
小组组长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推出了这间整洁宽敞的单人办公室。
严博士又仔细地筛查了一遍。
“褚扇，黄灵，夏安楚。”他轻声念了出来。
是蒋绮斯选出来的？他眸光微闪。
片刻之后，还是将他们的资料放进了代表着筛查通过的那个红色的盒子里。
既然是那个女人选出来的，他可要好好看看了。
——
“阿秋！！”不算大的公寓里，褚扇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沙发上盘腿修炼冥想的夏云烨和床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精神全放在客厅里的夏云烨身上的兰庭一起看向了他。
“不如打雷。”兰庭点评到。
褚扇不是很满意：“你打喷嚏能控制啊？”
“不能吗？”兰庭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欸，小孩。”
他叫道。
“咋？”
“你那名唤天水苏的茶叶，是怎么得的？”
褚扇嗤之以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夏云烨下了沙发，晃到卧室，很感兴趣地样子：“什么天水苏？”
一听夏云烨也问了，褚扇立刻不再狂吠，顺毛耷眼地解释：“是......我的家里人供应给我的，我在郯城里开了一家茶室卖这些茶叶。”
至于他家里的人怎么搞出来这东西的，他也没再说。
第六十二章 前往鹭江
林逸晗跟着秦家舒家一行人回去了H市。
飞机上一番寒暄才知道，这秦家和舒家也并非什么小门小户，秦家于精加工一行可以说是H市的龙头，而舒家也在玩具产业占了一席之地，只是这两个集团以林逸晗原本的等级根本接触不到，故而并不了解。
“林小姐也是那位先生的徒弟吗？”秦先生看向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像他这种人，名声权力金钱尽握于手，说到底恐惧之事无非也就生死而已，夏云烨这一手几乎是向他们这些人展示了最为要紧的底牌——死而复生啊，那是多么大的通天之能！
故而林逸晗此时在他的眼中，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女人，一个女明星了，而是具现化为了——儿子的性命，未来的大腿，亦是踏入“另一侧”的敲门砖。
仙术......
又有几人能抵抗这种诱惑呢？
林逸晗平时出行虽然也会安排头等舱，但是那也不如秦舒两家给买到的这种等级的舱啊，故而一路上她只是望着窗外发呆，虽然师父勉强令她通彻了引气入体一事，然而经络，导引之术全然没讲，她尚且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忽听得那位精加工行业大佬主动搭话，她不无受宠若惊地回应道：“是的，师父如今座下唯有三名弟子，我只是其一，另除了洮洮师妹之外，还有陆家的小儿子，陆瑾行。是洮洮师妹的师兄。”
虽然只有三个徒弟听起来是很稀奇，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师父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也才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啊啊啊！
林逸晗心中暗暗地想：可不能让师父再随处收徒弟了！
她这样想，也这样说了。
于是坐着鹭江集团来接他们的车子的夏云烨看着手机里徒弟的信息陷入了沉默。
十几天收三徒弟。
多乎哉？
不多矣！
但是晗晗这话也不无道理，他总不好见一个好苗子就收一个吧？
他看了一眼坐在右边的兰庭，心道：还是得办学院。
最好的办法就是拉兰庭一起，想来他也会十分愿意的。但是......
夏云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金人APP，进入之后看着那一排排人名属性救赎值，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知这里的天道什么时候能修复好那些漏洞，好叫他能将消息告知与这里的人，让他们能预先自我武装起来。
比如建起来学院广招学员然后赶快修炼......之类的。
但是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实现，毕竟修行一路万分凶险，可以说一步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让一些半吊子的老师比如兰庭他们那里的瞎胡闹的老师来引导孩子......
夏云烨不太开心地斜了一眼兰庭，已经想到未来会有多少好苗子走火入魔了。
兰庭：？
为什么突然感受到了身边的大佬的嫌弃之情？
这几天事情一件盖过一件，倒是让夏云烨一时之间忘记了同兰庭申饬他们那离谱的修炼方式。
更何况，若说修炼方式的出格......按理来说受此影响最大的就应该是身边这人了吧！
夏云烨又看了一眼兰庭。
兰庭更加坐立不安，但是因为人在鹭江集团的车上，一时之间也不好开口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昨日定下了要去鹭江集团调查的事之后，蒋绮斯就开始布局。
她先是给他们编造了一份非常优秀的小白鼠身份，混进了实验室的实验人员档案之中。
“那么怎么确定一定会选中我们呢？”兰庭沉吟片刻问道。
蒋绮斯手指翻飞在电脑上输入一串又一串密钥，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筛选的那个小组长我还算了解，我给你们设置的信息就是他最中意的那类。褚先生，你来帮我解决一下这道防火墙。”
褚扇于是也不避讳地凑到跟前，端详片刻，才问：“这不是你们集团实验室的终端吧？”
蒋绮斯点点头：“这是我们实验总研究员严博士的个人终端，他这人十足多疑，在收到那个小组长的汇报之后，一定会自己再调查一番，包括你们的个人信息，今天晚上的酒吧视频监控之类的他一定会查，所以我需要在他电脑的暗处预先存好这些资料，这样他在查询的时候就天衣无缝了。”
褚扇了然，将电脑转向了自己，不过几次攻击，严博士那密不透风的防火墙便如土鸡瓦狗尽数被击溃。
一股脑地被传进了所有蒋绮斯想让他看到的内容，顺便还给下载了几个插件，这样一来，无论那位严博士想搞什么，他的奇诺都能第一时间掌握。
蒋绮斯神情复杂地看着褚扇像是操控自己的电脑一般将那位严博士的电脑玩弄于股掌之间，半晌才突然出声问：“你的进攻方式很特别，你是那位有名的骇客小C吗？”
褚扇几乎出现残影的手指倏然一顿，这马甲掉的他猝不及防。
“......你不要胡说八道。”他凶凶地看过去，然后和兰庭视线相对，就突然哑火了。
“那位组长什么时候会开始选人呢？”兰庭没打算现在开始清算褚扇的事......反正这人在他眼中已经是他们秘管局的人了，于是也就给了孩子一个台阶下。
蒋绮斯只是随口一问，在感受到这人的敌意之后还有什么不懂的，也就顺着兰庭的话回道：“每天。”
“......”兰庭申请一下就沧桑了不少：“......每天？”
发现兰庭明显是误会了什么，蒋绮斯解释：“不是每次实验都像那些图片一样惨绝人寰伤及性命的，更多的还是测试新药对人体的益处与害处，甚至更多时候都是起到了益处作用。”
“鹭江集团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这些年......靠着这么残暴的方式，也真的研制出来了许许多多的新药。”蒋绮斯说起此事面上带了几分嘲讽：“这间酒吧，每个月都会有命案产生，但是为什么沙坝口上层迟迟没有派人来查？无非是......这些人命，这间酒吧......太有用了......罢了。”
“这间暗室，公司不知，家族亦不知，只有我与思洁和九叔知道。毕竟一开始，思洁很难接受那样残忍地行为，每每在酒吧看到那些无辜之人喝下掺杂了新药的酒都会愧疚不已，我怕她崩溃，才将杂物屋改造为了这个暗室。”蒋绮斯握住陆思洁的手：“我们在这间暗室里不知道眼睁睁看着多少人死亡。”
“明日，你们的资料就会和其他喝下了新药的人的资料掺杂在一起，送到小组组长的电脑里，如果最后严博士选择了你们，会有鹭江集团的车子开到你们入住的酒店接你们。”蒋绮斯看向他们：“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之后的事......就只能看你们的了。”
她的脸是偏嫩颜系的那一种，脸颊上尚且还有婴儿肥，然而她的眼睛却依然毫无光彩了。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嘴唇的两侧嘴角微微朝下撇着，看起来十足的严肃：“只有一点，如果事情败露，我希望你们能提前告知我们。”
“家族之中必然不会放过我们，你们提前知会，至少我们能得个好死。”
夏云烨：“必然会提前说的。”
第二日鹭江集团的车子果然前来接走了他们三个。
夏云烨兴致缺缺地回复徒弟：“为师知道了，后面会谨慎收徒的。”
他决定了，他要好好培养出来一批“教官”出来！
让那些学成了的教官下去教学生！
林逸晗：“还有几天回来呢？”
夏云烨：“还需几日，这里的魔种和精怪与一个大集团相关联，故而调查清楚还需几日。”
林逸晗：“什么集团？”
夏云烨指尖迟疑了一下，才打字回应道：“鹭江集团。”
林逸晗一惊。
一旁本来就关注她状态的秦先生问：“怎么？林小姐？”
林逸晗有点纠结：“鹭江......集团......”她缓缓道：“您知道吗......”
秦先生眉峰略聚：“沙坝口...鹭江？林小姐怎么突然提起他们？”
林逸晗点了点头：“我师父就是因为鹭江集团才没回来的。”
“那个公司名声不太好。”秦先生语气微沉：“经常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进行不当竞争，沙坝口从前还有一些大小药企，而自从鹭江积累了第一笔资金之后，现在已经大多被挤兑的开不下去宣布破产了。”
“甚至通过明里暗里的逼迫，让南省民药的传人被迫献出来了他们的民药药方，注册了他们自己公司的专利。”秦先生越说表情就越加嫌恶。
他们这个行业买卖做得光明正大，商业竞争虽然也有，但也称得上磊落，故而他一向是看不上类似鹭江集团那样的企业的。
“......师父的意思是，他们除了做这些缺德事之外，还......利用了精怪牟利。”
秦先生是前一天才接触到这方面的事情的，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相信鬼神。
“林小姐您是说，妖怪？”他问得迟疑。
“是非曲直，等师父查出来真相再说吧。”林逸晗忧心忡忡地放下了手机。
秦先生已经决定回到H市之后立刻去郊区的道观好好了解了解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第六十三章 实验室里
车子慢慢驶入了高楼建筑群的地下停车场。
车子里的三个人于是也就各自收起了心思，等待一会到实验室里一展神威，当然主要是褚扇这么想的，夏云烨和兰庭只是想先勘测一番再行图谋。
坐在副驾驶一路上都没有发出声音的那个白大褂转过身来，递给了他们三人一打文件：“看看。”
他冷淡地说。
于是三人也就顺从地接过了文件。
是一份免责声明。
和一份自愿参加临床试验的同意书，里面夹着一张数值为五万的支票。
白大褂适时开口：“这五万是你们的报酬，事成之后另外还有奖金。但是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在外面胡说八道，否则......鹭江集团不是什么非法组织，但是想让你们不好过，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兰庭一目十行地扫过了这份“完美的”不平等条约，沉着脸色没有出声。
夏云烨则是......根本不知道这份文件意味着什么，毕竟尘昀界尚且还处于封建社会，哪怕是他们这些修仙的，也没有现代那么多弯弯绕绕。
至于褚扇，奇诺已经扫描过文件一一找出了文件之中的陷阱，一页纸上竟足足有百十来个代表着陷阱的红点。
三人都没有率先开口，白大褂自然知道这些被找来参加实验的人都是什么心理（当然，这三个人的内心活动他还真的不知道），见三个人脸上都露出来了迟疑的神色，他于是率先发难：“你们之前知道了这事吧？谁跟你们联系的？”
兰庭：“是蒋小姐。”他脸色仍然不好，但是细微的神情处却在暗示别人他是在气恼着另一件事。
白大褂自然也是能看得出普通人一些微表情的，于是朝着兰庭问道：“蒋小姐怎么跟你说的？”
兰庭拉着一张脸：“蒋小姐说，让我好好听话，别让她丢脸。”
白大褂想起来蒋绮斯的脸来，明白过来这人是哪里来的怨气了——估计又是那位小姐的烂桃花，想到这，他不笑反怒：“既然蒋小姐都那么说了，你还看什么呢？难不成是你不信任蒋小姐？”
兰庭脸一下就红了，褚扇和夏云烨在一旁叹为观止。
又一次为兰庭的精湛演技而震撼。
“我知道！我没不信！”他嘟嘟囔囔地：“那你们连根笔都没有啊？”
白大褂递过来一盒印泥：“按指印，不用签字。”
兰庭动作略微一个迟钝，然后就从善如流地伸出食指放在了印泥上，感受到指尖的潮意之后，他抬起手指，按在了签名的位置上。
一个人攻破了，白大褂鹰隼一样的眼睛一转，又看向了一旁看戏的两人：“你们俩呢？也是蒋小姐......招来的吗？”
夏云烨摇头：“是陆思洁找到的我，她说我昨天喝的那杯椒兰余烬有问题，让我来配合检查一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表情带着小市民时常挂在脸上的对未知的恐惧与不耐。
褚扇心说，前辈您的演技也不遑多让啊。
让我来想一想给我自己编个什么剧情......
白大褂冷嗤了一声，很不给面子地将文件摔到了他的身上：“签吧，那酒里面是我们公司独家研发的活性物质，你不来检查，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云烨皱眉，有点不敢置信的反问：“你们把这种东西当作酒水卖出去给人喝？？”
白大褂脸上仍然是嘲讽的笑意：“怎么？你想报复？还是......你要上法庭告我们公司？”
他这一套威胁流程再自然不过，也不知道在他们前面是做了多少孽。
夏云烨看了一眼褚扇，咬着牙老老实实地也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褚扇也不再说什么，一同按了手印。
白大褂满意地收回了三份资料：“行了，跟我走吧。这实验做了一点孬处都没有，让你们做也是便宜你们了懂不懂？”
车子停在了车位上，白大褂领着三个人下了车，七扭八拐地找到了一个电梯。
夏云烨跟在白大褂身后：“大哥......实验都什么内容啊？”神情变得有些谄媚。
白大褂显然也很享受这种目光，很是舒坦倨傲地回答：“等你们进去就知道了。”其实以他的权重根本接触不到实验室，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含糊其辞。
等到夏云烨再想要问地时候，他就非常不爽地斥道：“你们跟着走就得了，别问那么多！该你们知道的你们迟早会知道，不该你们知道的打听了也没用！”
夏云烨被训了一顿，喏喏地低下了头。
——和褚扇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人什么都不知道，不用在他身上花力气了。
褚扇则是递过去敬佩的目光。
夏云烨有点自得——看来他搞阴谋诡计也是有一手的嘛！
虽然他也只是将那些试图讨好他的村民的形象代入到自己身上，但是看起来很是成功嘛！看来，晗晗说的不对，他怎么会憨呢？他明明是天生的...那叫什么体验派天赋型演员啊！
电梯很快在一片寂静之中到达了，叮的一声之后，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电梯里的三个全副武装的高个子朝白大褂伸出手。
白大褂一反刚才的倨傲神色，神情谦卑地双手将按了三个人的指印的文件递过去。
那人一把夺过，然后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嘶哑声音传出：“上电梯。”
白大褂推了一把夏云烨：“快去快去！别让人等急了！”
夏云烨三人于是赶紧沉默着上了这不算宽敞的电梯。
领头人按下了23楼的按钮，没有搭理他们。
夏云烨先是看了一眼领头的那全副武装到看不清楚脸的男人，指尖微微发痒——想证。
他现在想要使出证善之术已经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还要先演奏曲谱了，或者说在面对比他还要弱小的存在的时候不再需要奏曲了。
但是又想到这个来接应的人也未必就是鹭江的高层人物，他现在就先洗白，容易打草惊蛇。
遂作罢。
褚扇则是让奇诺联系蒋绮斯陆思洁二人，告诉她们，他们三个已经进到电梯里了，现在正在往23楼过去。
蒋绮斯很快回复【23楼不是实验室，应该还有别的安排，你们先不要出手，静观其变。】
奇诺回复【到了给你们发图片。】
然后就下线了。
身在15楼的蒋绮斯神情复杂。
23楼。
她心里有点发冷：从前的参与者从来没有被安排到23楼过。
身边的陆思洁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清澈，就像......十五年前，握住她的手一样。
于是蒋绮斯也不再焦躁。
能跟这人呆在一起，哪怕是生命马上要走到尽头也无所谓了。
奇诺收到了“事有变，路线特殊”的回复之后兢兢业业地将消息传给了褚扇，又将她自己查询到的消息增加在其中：“23楼等级非常高，应该是与目标高度相关，请注意警戒。”
褚扇收到他的人工智能这样的提醒，立刻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是什么！要直接去推boss了吗？！
感觉到身边的小孩一下子激动洋溢起来的兰庭心中正奇怪，电梯已经到达了23楼。
负责看管...又或者说负责押送他们的那三个人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是沉默地杵在原地。
于是他们知道这是让他们下电梯的意思。
然而电梯外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廊，长廊两侧的地砖铺着小白灯，照亮了这一路。
三个人于是下了电梯，顺着走廊往前走去。
走了大概有三分钟，才总算是看到了扇能让人过的门。
三人对视了一眼，还是由夏云烨打头阵，推开了高三米的木质大门——
里面却出乎意料的......混乱不堪。
——
成功抵达H市之后，林逸晗跟秦家和舒家告了别，又互留了联系方式，这才一个人离开。
她看着手机微信里的“秦岳昉”“舒居廉”，坐在出租车里陷入了沉思。
这种行业精英，业界大佬的微信，竟然也让她加上了。
真是人生无常啊。
毕竟距离曾老妖婆强灌她酒，给她下药，拉她皮条，仿佛也就过去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林逸晗眼睛里渐次酝酿出杀意：曾怀，没想到你林姑奶奶还有支楞起来的一天吧？！
这两天师父不在，也没有修炼的任务，林逸晗决定就这两天赶紧把该处理的事情给处理掉，该回收的垃圾也放到对应的垃圾站去。
这样想着，她指尖下挪，点开了圈里名嘴的微信。
【刚哥，小妹手里有个不大不小的瓜，您看您有兴趣吗？】
【谁的？】
【曾怀。】
刚哥一愣，曾怀？一个老太婆经纪人？能有什么流量？
刚准备给拒了，就看到对面又发来了一条金光闪闪的消息。
【曾怀和林逸晗的，您如果能进行报道，之后曾怀的资源您也能分一杯羹，至少能拿下舒化玩具的单子。】
刚哥眼神一下就亮起来了。
【细说，合适我就接了。】
他是名嘴，可他手底下也是有艺人的，舒化这样的大单，他手底下的艺人再炒八百年冷饭，也轮不到他们来接啊！
林逸晗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顺着将曾怀的黑料一条条的发了过去。
视频，音频，图片，文件，应有尽有。
曾怀，不能再让你蹦跶了，不然恶心到我家师父的眼睛，罪过就大了。
第六十四章 烟与花草
原本还算空旷的实验室里，现在充满了......各种不可言说的“人”。
夏云烨一伸手，将褚扇和兰庭拦在了身后，一双桃花眼里凝着寒霜般的冷光：“退后。”他声音微冷。
褚扇只感觉到眼前一花，就被一胳膊拦到了开了一条缝的门后面。
他看向兰庭，问：“里面是什么？我没看清楚......”
兰庭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整个人将重心压得很低，手里也握紧了一把小匕——因为是特殊材料制作而成，所以过安检的时候并没有被检验出来——时刻准备着暴起。
这一屋子的妖魔鬼怪......夏云烨顶着屋子里的各方视线，缓缓后退，额角慢慢渗出冷汗来——他倒是可以大闹一场，可是......他看着屋子里横七竖八，枝蔓勾连的狰狞藤蔓景色，这东西一看就十分灵活，他能躲，身后那二人却是避无可避。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纠结。
还没等他想出破解之法，实验室里手脚躯干化为藤曼的实验员们突然若无其事地化回了原型...人形。
一个形容姣好的女实验员托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一打资料，信步到夏云烨面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曼声问：“你是夏安楚？”
夏云烨谨慎地缓缓点了点头。
没有出声回应。
女研究员露出一个笑容，原本应该是甜美的笑，在实验室的无影灯照射下竟显得有几分疯狂。
“我们刚才还在说呢，小钟都已经发来消息了，怎么人迟迟没来呢，快过来快过来，先做一个全身检查，如果各项数据都没问题咱们就可以进行今天的临床试验了。”
她仍然十分客气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这实验是鹭江集团逼迫夏云烨他们做的。
夏云烨于是也放下了拦住两人的手臂，褚扇一下从他身后窜了出来，进到了屋子里，拜夏云烨和兰庭所保护，他从头到尾就没看到那些让人san值狂掉的场景。
“全身检查都查啥啊？那要是数据不合格怎么办？我们可以回去吗？”
褚扇尽职尽责地聒噪着。
女研究员却仿佛一点都不烦躁一样，仍然是笑意盈盈地回应：“全身检查主要是查您的血液和内脏呢，数据不合格我们会帮您调整一段时间，等您的身体恢复了再进行实验。”
好家伙，真是把人关小黑屋养肉说的好冠冕堂皇啊......
褚扇感觉到自己的段数跟这个女人的段数不在同一水平线上，遂闭上了嘴。
“怎么样，可以进来了吗？”她悦声催促道。
夏云烨：“好，走吧。”
他的视线寸寸扫过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他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对于夏云烨探究的视线毫无所知。
夏云烨的声音在兰庭脑中响起：抽根烟。
兰庭不懂声色地看了一眼夏云烨，然后保持着他的人设，有点不耐烦的跟上了女研究员：“诶，这屋里能抽烟不？我烟瘾犯了。”
女研究员面皮微微抽搐，然后笑着回答：“不可以哦，我们这里是无烟环境呢。”
兰庭沉思了两秒钟，然后果断无视了女研究员的制止，浑不吝地自然掏出了火机和烟，叼在嘴里点燃了。
女研究员脸都快绿了——当然是感性层面和理性层面一起的那种——褚扇眼睁睁地看着那研究员嫩白的小脸一下就变得绿意莹然。
“黄先生！！”她声音尖锐：“您不能在这里抽烟！！”
兰庭看着她明显有问题的反应，轻声地嘁了一声，然后不情不愿地先是又深吸了一大口，烟头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在女研究员愤怒的注视中几步走向了角落里的垃圾桶，伸手狠狠地将烟头戳在了垃圾桶上面熄灭掉了。
“叮——哗啦！”
他熄个烟的功夫，这办公室里的某个地方的水杯就突然被碰到了地上，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之后，就是一个男人的痛呼声。
兰庭吊儿郎当地看向女研究员：“我熄了。”
女研究员乌黑的瞳孔盯着兰庭：“......”
好半晌，她咬着牙露出笑容：“走。”
得到了想得到的消息的夏云烨于是也不再起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女研究员身后穿过了一群白衣办公人士，前往检查中心。
其中，兰庭在经过一个中年男人时，那男人朝着兰庭射去了怨毒的目光。
兰庭当局长也有些年头了，工资待遇没怎么涨，遭受的恶意可是年年指数增长，像这个男人一样的恶意满满的目光他见过不知凡几，都快出抗体了。
所以他露出了一个十分混混的笑容还了回去。
将那男人噎了个倒仰。
夏云烨一边走一边思考这这个公司和那精怪的关系——说是从属...不是说没可能，但是总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蒋绮斯提起那香草精的时候，明显只是将其当成了实验材料，一丝尊重都无。
可若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夏云烨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各个被植物寄生到骨髓里都生长出枝叶的人们，又隐约感到不对，毕竟那些人看起来已经被香草精同化了。
或许等他们开始被当做实验对象之后，见到了那香草精的残肢，就能了解真相了吧。
夏云烨没有回头，但是从刚才兰庭吸烟和熄烟的这些人的反应来看，这里的人应当与木属性脱不开干系。
尤其是那个突然痛呼起来的男人，夏云烨想，如果说论起这屋子里面谁被香草精同化的最彻底，想来是非他莫属。
他脑子里转着一路以来的思索，跟着女研究员进到了一间纯白的单独隔出来的屋子里，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仪器设备，大多是夏云烨没见过的。
可是他没见过，不代表兰庭没见过。
身份使然，兰庭从当了局长之后就不停地在任务和医院之间奔波，这屋头的仪器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了。
CT仪，输液泵测试仪，一应血液透析的仪器更是俱全。
女研究员从一架小铁车里开始一样一样掏出药液和小针，回过头时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踪影：“你们谁要第一个来？”她声音阴冷的仿佛能结冰，幽幽地又像是怨鬼在索命。
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褚扇第一个站了出来：“我先来吧。”
他说着，奇诺又往蒋绮斯那里发了一条消息【开始全身检查，有无陷阱？】
蒋绮斯回忆了一下过往经手的那些鲜血淋漓的“实验品”，他们濒死的咒骂里，他们痛苦的呼号中，仿佛没有提起过检查身体时有哪些不快。
于是便回答道怕【无陷阱，但需警惕麻醉剂。】
奇诺忠实地反馈到褚扇脑中。
褚扇问：“我该怎么做？”
女研究员并不看他，只是冷冷地盯着一旁站着的夏云烨和兰庭：“你们，去旁边的屋子等着。”
褚扇：“......”
完了，开始害怕了。
夏云烨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暖流就顺着他的手心，传递进了褚扇的体内。
褚扇立刻抛弃了所有恐惧，像是一个被肯定了的战士一样挺身而出，在夏云烨欣慰地注视中走向了那个研究员。
夏云烨：心性不错，可惜最近答应了晗晗不能再瞎收徒弟了。
兰庭感觉到了夏云烨给褚扇传输了一些什么，但是他努力去看，却一无所获。
遂叹了口气，不再努力......果然他们现在仍然只是有点特异功能的普通人，跟舒清大人这样的大能差距还是天堑一般大啊......
——
H市秘管局里，在乾山里受了伤而一直昏迷不醒的詹闻天突然抽搐了一下，胸口的绿光大胜，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挣扎破肉而出一样。胸口的那块肌肉下面不断涌动着。
他身边的调查员原本还昏昏欲睡，这突如其来的绿光一下子让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神情慌张地伸出手去触碰警铃。
“嗡——嗡——嗡——”
震耳欲聋的警铃让整个研究所里工作的人都打起了精神，惊喜地朝着这间病房跑了过来。
等他们一群人乌央乌央地挤进病房里，詹闻天已经醒了过来，他胸口仍然是绿光明亮，但是他本人已经恢复了语言能力，正在和他身边的那个调查员小声说着什么。
调查员神情严肃，不时点一点头。等詹闻天说完了之后，他就一下子站了起来，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拿出了手机劈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科研人员们心痒地不行，但也感觉到现在两个人处理的恐怕是更重要的事，相比之下，他们的科研自然是可以相对退步些许的。
詹闻天眼巴巴地看着调查员给总部发送了消息，这才略略放松了一点，声音也不再如同刚才醒过来那样嘶哑：“吕启铭，我是不是给你找了麻烦啊......”
名叫吕启铭的调查员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孩开始钻牛角尖了，连忙安抚：“怎么会？你的情报非常重要！这事关我们局长的生命安全！”
詹闻天大惊失色：“什么？我说的是南省的那神秘啊！怎么会事关局长的生命安全呢？！”
吕启铭神情中带了几分担忧，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科研人员们，附在了詹闻天的耳边小声道：“是局长和你老大去了南省做任务，你老大任务中受伤，现在生死未卜，局长更是深入寻找神秘的来源，也是失去了联系。”
詹闻天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他胸口那不停涌动的肉也运动地更加剧烈，绿光明亮到吕启铭在他跟前几乎睁不开眼睛：“闻天，闻天你冷静一点！”
詹闻天：“我我我我，我冷静......吕启铭！我得去南省！我......”
吕启铭连连点头：“好的好，我会去给你打申请，你现在不能激动，知道吗？”
詹闻天嘴里默念着冷静冷静又躺回到了病床上。
第六十五章 进清明台
兰庭和夏云烨离开之后，褚扇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慢慢躺到了无影灯下面的手术台上。
眨巴着眼睛看向一脸凶狠的女研究员：“姐姐，你叫什么啊？”
另外一个屋子里旁听的夏云烨：......
扇啊，你是真的强。
原来刚才的聒噪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那就是你的本性。
女研究员开始熟练地抽取小玻璃瓶里的透明药液注入到另一个装满了白色药粉的安瓶里。
“呲”的一声。
“我叫王国平。”她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褚扇地回答道。
国平......就算是褚扇也一时之间被震撼住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就这名字接着问道：“国平姐姐，为什么要打麻药啊？临床试验会很痛吗？”
王国平兑药的动作一顿，然后非常自然地回答：“因为新药是保密产品，不能让你们看见。”
“那把我们的眼睛蒙住就好了啊，为什么要打麻药？”褚扇接着问。
王国平将被吸干的安瓶重重地放到了铁皮小车上，神情不善地回过头去看床上的褚扇：“因为——这个药产生的反应——也是保密内容之一。不麻醉的情况下，你们感受到的那一部分如果被泄密，也会产生重大损失。”
“躺回去，闭上嘴。”
“哦......”褚扇说着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头顶的明亮的无影灯。
隔壁房间的兰庭终于有点着急了，他先是看了一眼夏云烨，见他脸上全然一派淡然，又看了一眼不再有声响传来的隔壁房间，张了张嘴，刚要出声问些什么，就感觉到脑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兰局长，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兰庭：“......”
舒清大人这是在...跟他开玩笑？
那个声音继续在他脑中响起：“我在褚扇的体内注入了一道灵力，就算有糟糕的东西被注射进了他的体内，也只会被那股灵力裹挟，不会对他本人有任何伤害的。”
兰庭万分轻微地点了点头。
但他没办法与夏云烨沟通，毕竟，这位舒大人可以在他脑子里出声，可同样的操作，他却无法做到。
夏云烨继续解释：“你也不用担心褚扇他会暴露，他那个人工智能女朋友已经查到了后续都会做什么，资料已经都传到了褚扇脑子里了。”
兰庭再次点头，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看向了夏云烨，一会被麻醉的应该就是他了，到时候舒清大人也会往他的身体里放进去灵力吗？
话说......
灵力......啊......
兰庭脑子里心绪飞转，一会想到他的队员们，一会幻想未来在舒清大人的带领下秘管局乃至整个厦国步入修仙侧的美好愿景，一会又想到国内的神秘该怎么利用灵力杀除。
美好未来在招手，哪怕是兰庭也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夏云烨：“......？”
褚扇在被注入了药剂之后，很快就感觉到了一种昏昏欲睡的困倦，他一点抗拒都没有地美美的睡了过去。
王国平站在床边有点懵，虽然她给打的是鹭江特制的麻醉剂没错，但是正常人都会挣扎一下才晕过去的，想这个少年一样......的人甚少。
毕竟也算是一种药，刚注入体内肯定是很不适的。
然而因为那药物进了褚扇体内就被夏云烨打进他身体里的灵力吞噬殆尽了，所以实际上是夏云烨的灵力催眠了褚扇，夏云烨灵力纯善温暖，自然不会让褚扇感觉到任何不适。
在三番五次地确认过褚扇已经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王国平收拾起来用过的药剂瓶到医疗废物里面，又将褚扇躺着的手术床平移到一边，将一台空着的床挪到了正中间。
“到你了。”
夏云烨的声音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落到他肩膀上的，温暖的手掌。
以及源源不断的一种连绵不绝的力。
那大概就是灵力了吧。
兰庭想。
当真是令人十分舒坦的一种新型能量呢，干燥而温暖。
当然是温暖的，毕竟是雷火灵根，夏云烨又是以火属性为主，故而灵力也是火苗一样的明亮而暖意融融。
等到夏云烨躺倒手术台上的时候，他看着调制药剂的王国平，问出来了一早就想问的问题：“你是不是很想去H市？”
王国平先是很明显的一瞬间的茫然，而后绿光大胜，她的瞳孔突然像是两盏亮起来的小绿灯，直勾勾地看向了夏云烨。
没有说话。
但是夏云烨却分明感受到了这间屋子里的木属性元素一下子浓烈起来——他知道，是那香草精来了。
于是他并不慌忙地坐起了身，静静等待着香草精的回应。
王国平脸皮下方开始抽搐，肌肉不正常的鼓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裂开她的脸皮从体内钻出来。
然而像是没有达到什么阈值一样，那种不正常的，普通人看了会做噩梦的场景不过持续了半分多钟，就像他们三个刚进门时那样，镜花水月一般地消散了。
绿色的眼睛，鼓动的皮肤，无风而动的头发，全部都恢复了原样。
而王国平也回过了身来，非常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去H市？”
夏云烨看了她半晌，笑了笑：“没什么。来吧。”
依然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他们打着利用精怪的主意，却不曾想过，连道德底线都没有的精怪又岂是好相与的？
无非是自食恶果罢了。
夏云烨沉默着看着药剂缓缓注入了他的手臂里。
王国平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种谜之渴望，让她挣脱了无形的束缚，用气音问出了：“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夏云烨知道他应该展现出困倦的神情了，于是他微微阖上了双眼，拖长了音调：“只是觉得，你身上的气息，我在H市也见过。”
王国平仍然不解，可是另一种力量却很快攻占了她的身体，绿光重新亮起，“王国平”尖声叫嚷起来：“你说什么？你见过我？！你见过我？？！！”
而陷入昏迷的夏云烨当然不会再给“它”任何回应了。
“王国平”神情阴翳地盯着排成一排的三个昏迷过去的人。
眼睛里一会发射绿光，一会恢复正常。
好一会，王国平才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了准备室，回到了办公区：“我处理好了，通知严博士吧。”
三个本应该昏迷过去的人，此时此刻却齐齐聚在了夏云烨的清明台里。
夏云烨入道的太早，他的清明台于是也是基于他幼时所管所感而产生，是一个十分相似于他小时候住的那个园林的场景。
亭台楼阁，重檐碧瓦，古色古香，好不辉煌。
兰庭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主动向他们展示这些的夏云烨，如果不是另有所图，那就是真心的接纳了他们俩，又或者，这位舒清大人，他根本就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而无论哪一种，他们，身为普通但是心中有野心的人，都不能辜负。
相比于兰庭的满怀心事，褚扇则是纯然的快乐与好奇。
他像只翩翩飞舞的花蝴蝶，穿过了各式各样的嶙峋的假山假石，一会又蹿到了假山之间的亭子里，不知疲倦的跑了好几圈，才想起来回到夏云烨身边，像一只好奇心满满的小狗一样看着他，问：“前辈前辈！这就是芥子空间吗？”
得到了完全错误的结论呢。
夏云烨一挥手，他们身边就出现了几个与环境十分不搭的塑料凳子：“坐。”
兰庭褚扇依言坐了下去。
夏云烨这才耐心地解答：“这不是芥子空间，这是我的清明台。”他沉吟了一下，补充解释：“你们可以认为是我的神魂世界。”
“神魂？就是都是虚幻的喽？”褚扇又问。
“不一定。”夏云烨态度十分自然地道：“比如在这里存在着的你，我若是此刻刺你一剑，你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身体也会一下子变得虚弱。我若是在此处杀死了你，那么你就彻底死掉了。”
褚扇眨了眨眼，轻声感慨：“酷啊！”
吓唬了一下小孩却完全没有得到他当年被大师父吓到的那种反应，夏云烨有点奇怪：“你不害怕？”
褚扇没心没肺地道：“但是前辈你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嘛！”
夏云烨：“......”被拿捏了。
他很快收回了心绪，继续道：“在这里你们可以看到外面的画面。一会实验开始，你们就仔仔细细地完整看下来。我怀疑，这个鹭江集团的技术部门和管理层已经彻底分离开了。”
兰庭若有所思地缓缓猜测到：“您的意思是，技术部门里的人，已经全都被您说的那只精怪......控制了？但是这件事鹭江的高层并不知情？”
夏云烨点了点头：“高层没准是想要利用它......”他说着，冷笑了一声：“与虎谋皮。”他冷声点评。
兰庭：“那，那些惨绝人寰的实验也是......那神秘...精怪，自作主张做的？”
这次夏云烨却是摇起了头：“不，那些实验就是鹭江的主管者要求做的，昨天那两个小姑娘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某种层面来说，他们也算是管理层，但是很明显，她们既没有被控制，也清楚地明了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说话的功夫，那位蒋绮斯口中的严博士已经赶到了实验室，满脸喜意地看着被摆成一排的三个人。
王国平眼瞳此刻是黑中带绿的像是戴了美瞳一样的色彩，她直愣愣地看着严博士：“博士，三个人都，注射好了，麻醉剂。”
严博士点点头：“好了，你先出去吧。”
王国平眸中厉色一闪，指尖微动，然后从容退出了实验室。
严博士手心刺痛了一下。他抬起手，迎着灯光一看，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进去的一根小木刺。
他随意地拿起了一只镊子，将木刺夹出，放到了铁皮小车的银色托盘里。
第六十六章 抽三管血
清明台里的夏云烨现身说法，指指点点：“看到没？这就是与妖魔打交道不够谨慎。”
什么都没看到的二人：“......”
夏云烨恨铁不成钢：“刚才那个叫王国平的女人指尖弹出了一根细刺出去，刺进了那个男人的手心。”
二人想起来严博士拿镊子摘除木刺的动作，这才明白过来：“那个刺......”
夏云烨仍然关注着外界：“想来是那香草精终于要忍不住下手了。”
兰庭抓住了重点：“香草精？”
“嗯。乾山里作乱的，这里，澜水里作乱的，应该系同一只香草精。”夏云烨皱着眉头看向外面世界的正在戴手套的严博士。
也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实验。
手术室里，严博士哼着快乐的小曲，心情十分明朗——盖因最后的未知元素终于被提炼出来了，操作得当的话，他们距离永生......就更进一步了！
严博士眼中迸射出了浓烈到令人心惊的野心与渴望，一旦椒链素真正通过了临床，成为了能够投产的药物，金钱地位，权力寿命，尽数在握！
又有谁能不为之而头晕目眩呢？
他浑浊的充满了欲望的眼瞳看向了三架病床上的昏睡过去的人，嘿然一笑：“你们仨走了大运了！椒链素元剂让你们给享用了，哼哼，等这药过了专利申请，就凭你们仨，哪配吃到我们的药？”
清明台里
捕捉到关键词的褚扇出声重复道：“椒链素？”他看了一眼兰庭：“兰局长，您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说过啊？”
兰庭严肃摇头，面色阴沉的可怕：“但是链素......是个废案......”他艰难地道：“那是......早年，秘管局建立初期，犯的诸多错误之一......”
褚扇一听，这妥妥是黑历史啊！于是立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催促道：“讲讲讲讲，说来听听！”
夏云烨也看向了兰庭，眼睛里写满了端庄的好奇。
兰庭：“......”
兰庭：“链素是早期一个科学家提出来的构想，他主张从神秘中提取出来特殊物质，与人体构建联系......然后实现长生......这种沟通神秘与人体的中间元素，被他称作链素。”
“但是当年参与实验的实验人员在初期的沉寂期之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神秘化，非常违反伦理道德，且各项数据都显示，这个想法，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于是再一次大会过后，这个项目就被废除了。那个科研人员......”兰庭说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柳如烟，也在项目废除的那一天起消失了。”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实验室里的中年秃顶科研人员，他的脸已经完全辨识不出来他是谁了，但是......兰庭恐怖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了他的右耳朵上——那里有一个绿豆大小的伤疤。
是他们发生争执时他的手枪走火击中的。
兰庭一时之间又是感慨幸亏自己带了掩蔽面庞的神秘侧道具，一时之间又担心这位能力超群的老朋友会识破他的伪装。
一旦他的真容暴露......
严柳全副武装之后，重新信心满满地站到了三人跟前，手中举起了一个200ml的粗针管，在三个人里面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选择了兰庭的那个身体。
兰庭看得心情无比复杂——老朋友啊，即使你已认不出我的面容，却来是能在三个选项中准确选择我吗？
褚扇在一旁像一只聒噪的鸭子嘎嘎开嗓了：“兰局长！你的意思是这个严博士，就是背叛了你们秘管局的科研人员，柳如烟？这是个女人的名字吧？”
兰庭仍然看着外面，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褚扇：“他当年，是算得上漂亮的......”
可是现在的这个严博士，眼球浑浊，头发稀疏，脸颊苍白消瘦活像是常年吸入某成瘾性药物的瘾君子，更别提他周身的气质了，再也没了当年少年意气风发的骄傲，而是如同晨钟暮鼓，将燃尽的死灰一般苟延喘息。
“别胡思乱想了！他要开始对咱们下手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褚扇嘲讽道。
夏云烨适时解释：“还没开始，从他今天带来的工具来看，没准他真的只是纯粹的想要检查一下我们的身体。”
“啊？这是怎么看出来的？”褚扇好奇地问。
夏云烨点了点他的背包里的东西：“都是一些采集设备，如蒋绮斯小姐所说，他们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实验时，都是要随身携带一些残肢材料的，随时准备放到‘培养皿’里面饲养，而今天的这个人身上一丝木属性元素都感应不到，所以他没带那个材料。”
既然没带材料，自然也就不是冲着拿他们做实验来的。
褚扇连连点头。
“那怎么办，今天白来了啊，没打进内部。”
他有点不太支楞。
“不。”夏云烨眼睛放光地看着外面抽了两管血了的严博士：“还是有点用的。”
他常年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的脸上如今浮现的是一种带了点疯狂的充满野望的笑。
兰庭看得心里发慌，有种看到圣人黑化的错觉。
不管转瞬之间，夏云烨已经克制好了心中的激动之情，低垂下了眼睑，心中反复诵念清静经数遍。
然后略施灵力，严柳就一个没站稳，针管里的血液也洒出来了一点到他的手术手套上去。严柳连忙快速甩动手腕，将手套上的血迹尽数抖落到地面上，然而此举可以说正中夏云烨下怀。
他雷火双灵根又是火属性为主导，流出的血液里更多的也是火元素。
如今他一个指令下去，地面上的那几滴血液快速蒸腾而起，烟雾一般盈盈地飘向了严柳的口鼻。
已然吸入了奇妙气体而不自知的严柳在反复确认没有发生医疗暴露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手套带了两层，又足够厚。
他不无自得的想：正是他谨慎的性格让他得以活到今天。
王国平/夏云烨:当然，也就活到今天了。
夏云烨的血液蒸腾而起的血雾飘进了严柳的身体之后，就像是狼入羊群一般快活地转了起来，香草精的神经毒素感知到了这股霸道灵力的存在，只敢龟缩在一个角落，完全不敢冒头抢尖。
一时之间一句身体里的两种力量达到了空前团结与空前和谐。
只除了并没有得到本尊的同意这件事之外。
顺利抽取了满满当当三管血，严柳松垮了一些身姿，慢悠悠地收拾起来带过来的东西。
本来采集血样这种小事是不需要他出马的，但是这三个人实在是太过优秀的研究模板，哪怕推掉了手头上的所有项目，也甘之如饴。
毕竟带来的回报也是可观的。
故而像是血样这种有一定概率会被抢夺，被遗弃的高价值产物，他也是不介意特意赶过来带回的。
这么一会的功夫，手心刚刚被木刺刺中的地方就开始发红发肿发痒起来。
严柳用另外一只手解决了破事一堆的左手，又取出来了阻隔剂抬头一口饮下。
这会夏云烨才勉强算是感受到了一点气势来，只不过还不够。到底段数差别的还是太多。
夏云烨悄悄摸摸地摸进了严柳的清明台。
里面琳琅满目的全是杂乱摆放的各色书籍。因为有夏云烨的血液在严柳的体内当带路党，这一路上完全没受到阻碍。
他大略翻看了一些书，才勉强明白过来他们这帮人是想干什么。
——他们想要利用香草精的源源不断生长的枝叶提取出来能够让人长生的药素。至于那么多的枝叶从何而来——那当然是人血灌之，人肉供之。
夏云烨嫌恶地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下一页。
所以他要点的那杯椒兰余烬，就是第一批掺杂了他们从香草精身体里提取出来的初代椒链素，也是危害性最大，致死率最高的原位素。
而一旦他们通过了椒链素的选拔，他们的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每一块肉，都将成为这个公司的一部分。将他们变为药奴一般的存在。
当真......
“当真恶毒......”返回到了自己的清明台里的夏云烨喃喃道。
每次当他觉得已经看到了人的下限的时候，总能立刻出现一个人，狠狠地推翻他的认知，并向他展示更下下限的存在。
夏云烨蠢蠢欲动，想要一证善恶，帮助他们重新将双眼变得纯洁。
但是到底还是想要看看那精怪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遂仍然是忍耐住了。
大概有三五个小时之后，三个人约莫着药效快到了，夏云烨就一一将两人送回到了他们各自的体内。
——
热搜爆了。
当红偶像林逸晗的经纪人做下的恶事的视频音频全网的吃瓜人士都看到听到了。
那个名叫曾怀的老女人做过包括但不限于——强迫威胁手下艺人和高层领导打酱油，偷税漏税，走私某小药丸并超过了一定的数量，为了抢到一个角色将原定演员撞到骨折不得不替换成她手底下的艺人。
总之可以说她就是H市娱乐圈黑恶势力了。
网络上还快速流传开了关于她的表情包——
【你们都是我的努力！要老实给我干活！】
【打酱油有什么难的？一躺一张不就完事了？】
【我说他上不了，你说呢？】
总之曾怀一瞬间从幕后之人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且面临着墙倒众人推的可怕局面。
第六十七章 椒与链素
他们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时候严柳已经走了小半个小时了，因为一直拿不准有没有暗处的摄像头，三个人硬生生等到了药效差不多应该到时间了才返回到自己身体里。
回到身体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看看胸口。
就在夏云烨搜索严柳的金银台的时候，严柳开始摆弄这三段被特殊材质牢牢封锁在盒子里的东西。
兰庭和褚扇吓得不行，眼睁睁地看着严柳在他们的大腿处割开了一个小口子放进去了一个什么东西。
兰庭：“......”他欲言又止地看向了同样很担忧的褚扇。
褚扇：“......但是前辈他还在沉思。”
于是两个人只能深沉的眼睁睁地看着严柳对他们的身体下手。
醒过来之后，褚扇第一时间摸向了大腿根。
夏云烨有点奇怪地看他：“你在干什么？”
褚扇：“前辈！！乌乌乌乌乌！严柳在咱们身体里放了怪东西！”
兰庭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哭哭啼啼的男人。但是有褚扇在前面冲锋陷阵替他发言，竟让他诡异地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夏云烨依言感受了一下身体，果然在大腿根部感受到了灵力滞涩。
但他却并不担忧，只是安抚性地看了一眼假哭的褚扇，示意他没有问题，然后打头带着两个人出了这间手术室，按照来的时候的轨迹走了回去。
刚刚穿越了两道门，就见到了来接应他们的王国平。
这次的女科研员精神状态十分饱满，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今天的实验结束了。实验很成功。”
夏云烨也露出来了笑容：“成功了就好，我们本来也没准备在沙坝口呆多久，去完滨杨海滩和沙坝口古城之后就要离开了。”
王国平眸光一闪：“我们沙坝口旅游业很发达，三位不考虑再多留待一段时间吗？”
夏云烨摆了摆手：“不啦，我们的年假就这么几天，玩完这一站后面还要去旁边的川省呢。”
这么几个小时过去，办公室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变了，从之前的剑拔弩张变成了一派乐融融的景象，要不是兰庭上午才被很凶地瞪过，他还以为是被什么怪东西夺舍了。
王国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巴巴地说：“川省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多在沙坝口玩两天啊。”
活像是个被赶鸭子上架当销售的技术人员。
夏云烨有点想笑，因为他想象到了后面抓耳挠腮想要留下来他们的香草精现在是有多着急了。
但他也并没有因此就网开一面，而是脸上带着迷之微笑带着另外两个从出了手术室就变成了哑巴的同伙......呃，同伴，大步坐上了下楼的电梯。
纠结了一路的王国平到底还是在他们下电梯之前，满脸菜色地请求加了个微信。
褚扇：“你们这电梯里都有网络啊......”
王国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话，毕竟她也看得出来这三个人里面到底是谁说话管用。
夏云烨“滴——”地扫上了王女士的二维码。
——
来接他们送回酒店的还是那个白大褂。
他显然和王国平王女士不是一个等级的，在见到王女士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十分的......狗腿。
完全看不出之前威胁他们的那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王博士~怎么亲自来送人啦？”白大褂皱皱巴巴的脸因为笑意活像一朵盛开的老菊花：“您早说啊，让我上去拉人，省的您多跑一趟嘛！”
王国平：“嗯。”
白大褂谄媚的笑脸有一瞬间的僵住，但是对名利金钱的渴望还是战胜了他的自尊心，他摇晃着身后虚幻的尾巴继续溜须道：“王博士，咱们加个微信？他们过两天没准还要来呢，到时候您一个微信过来，我什么都能帮您办好！”
王国平指正：“不是过两天，是明天。不用加微信，我已经加完了他了。”
白大褂：“......”
好似那登天梯被人切割去了一个角，白大褂咬着牙应道：“好，好。王博士您心里有数就行，那我就开车送他们回去了？”
王国平这回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了，只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留下了一个窈窕的背影。
白大褂心里闪过无数阴暗的念头，但是到底还是尽数压制了下去，脸上的笑意全然褪去，一双阴翳的三角眼冷冷的看向了夏云烨三人。
“快走！在这发什么呆呢？！”
他粗着声音厉声斥责。
兰庭褚扇：“......”哦莫，这是什么恼羞成怒的败犬？
承担仇恨的主力军夏云烨：“好。”
为什么突然对他产生了这么浓烈的负面情感呢？
——
坐上了车，褚扇这才来得及跟一直联系他联系不上的蒋绮斯和陆思洁简单描述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他还着重提问，蒋绮斯知不知道椒链素的存在。
坐在工位上的蒋绮斯看到了那三个字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液氮急冻住了一样，连血管里都泛着冰寒的冷刺。
椒链素。
她噩梦的开始。
她悲剧的生命的起源。
蒋氏的太子爷怎么会遗落蒋家的血脉在外？
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这个利就是，蒋绮斯那对椒链素产生了特殊抗体的母亲。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蒋氏集团的研究员，因为一次气体泄露，身体里充入了浓郁的过量椒链素，按照正常的实验结果，她应该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但是她......只是一天比一天的虚弱下去，而外形没有任何糟糕的变化。没有多余的枝桠从皮肤里钻出来，没有硬化的皮肤，也没有一天比一天浑浊的眼睛。
她就像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病人，在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
现在的蒋氏集团的一把手，当年的蒋氏集团的太子爷，在这个可怜的女人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勾引了她，并强迫她生育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蒋绮斯。
蒋绮斯颤抖着手指，回答：“不要在通讯仪器里面说这些。”
褚扇非常自信：“没事，随便说。”
“......”
“椒链素是蒋氏集团主要要开发的药品。这之前的一些葵制栓剂，天兰酸钠，都是为了椒链素而研发的基础药基。”
“椒链素......是能让人永生的......药物。”
褚扇充满了快活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兰庭：啊哈！果然是你们秘管局造的孽！
兰庭感受到了身边人微妙地恶意，自然能猜到现在他们在聊什么，有点无奈地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褚扇兴奋地接着问：“椒链素？我知道链素，有什么分别吗？”
蒋绮斯有点讶异，但是想到那人神乎其技的计算机技术，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但她还是有点无奈：“你是...哪得来的消息......秘管局吗？”
褚扇：“你别说别的，就说是不是吧。”
蒋绮斯：“是。是秘管局偷盗的废案。”
偷来的废案？那也不对啊？蒋绮斯今年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岁，秘管局统共才建立几年啊？二十年前的椒链素怎么可能是从七八年前的废案里得到的灵感呢？
或者说......应该是秘管局从鹭江集团偷来的椒链素的相关技术吧！
妈耶！惊天大瓜！！
他身上的乐子人的气质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秘管局里面有你们的人？”
话题一下子就歪了。
蒋绮斯认真的否认：“是秘管局要在我们这里塞人，被我们洗脑了，等他回去了他原本的。就成了我们的钉子。”
褚扇：“......”
“今天那个人在我们的身体里放进去了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蒋绮斯额头开始冒出冷汗：“那是椒兰枝，如果能和你们体内的椒链素结合，按照理论，你们就能长生不老了。”
“但是。”
褚扇：“但是？”
蒋绮斯：“椒链素技术完全没有成熟，所以恭喜你们，你们马上就要变成奇怪的东西了。”
褚扇：“啊哈。我明白了。”
说完就光速下线了。
只留下了蒋绮斯原地怀疑人生——这人一点都不害怕？？
——
酒店里，褚扇手舞足蹈地讲述了这一番碟中谍中碟的故事，着重嘲笑了一下秘管局是九头蛇局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夏云烨面不改色地捶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好说话，不准阴阳怪气。”
然后又十分端水地安抚兰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注意就好了。”
兰庭：“......”谢谢，但是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呢？
“所以......”兰庭缓缓出声：“那个提起链素的人是鹭江集团的间人？”严柳啊严柳......从一开始你就抱着这样的心思来到我们身边的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秘管局都打不下来这个公司，咱们上也没用啊？”褚扇捂着脑袋问。
夏云烨脸上仍然是从容的笑：“未必。”他走到了窗户旁边，侧过头看向了不算很远的那栋鹭江集团的高楼：“就像你说的，那香草精的分枝和椒链素结合，才能实现长生。那么我们只需要击破那精怪，一切就全部迎刃而解了。”
——
吕启铭在打了申请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审批，两个人坐上了最近的航班飞向了南省。
第六十八章 疏狂何妨
三日匆匆而过，连续三天的实验之后，三个人肉眼可见地“虚弱”了下去，儿王国平对他们的态度也越来越和善，相比之第一天见他们，好感度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严柳离开之后，夏云烨苍白着脸想王国平辞行：“明天我们几个就要离开了。”
王国平又是担忧又是满意，她的眼睛里于是波光粼粼一时之间仿佛有万千思绪蕴藏其中。
褚扇在夏云烨身后眼睛都看直了，心里直道：舒清前辈魅力简直人神共愤，连一棵树都能攻略下来啊......
没错，眼前名叫王国平的女人，乃至这一整层楼的技术部门的工作人员，在他们三天的观察下来基本可以断定——他们都是那个什么香草精的眷属，是被它彻底寄生了的枝桠末梢。
总之已经不能完全的看成是人了。
王国平欲言又止：“虽然我们的实验数据快要采集完全了......但......”
夏云烨顺着她的话茬接道：“王小姐有难言之隐？”
王国平点了点头。
他们几个人站在办公区和手术室之间的长长的过道里，办公区无数只耳朵高高地立起偷听着走廊的神秘故事。
“不算吧。”王国平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褚扇连连感慨这棵草可真会啊，“是三位对于我们的药基研发助力颇大，未来真的能成功立项研发出来药品，您三位居功至伟......”
夏云烨仍然是笑意盈盈，没有像刚才那样贴心地接住话茬，只是用他清透见底的桃花眼看着王国平。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他基本可以确定这香草精......非是恶物，亦非恶妖。
说起来很难以接受，但是在他偷偷地将证善砸到这位王女士的头顶上时——是的，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这么做了——王国平女士既没有死掉，亦没有大幅度反转善恶，说明它本质，并非是恶。
甚至可以说，相对于一些狗行狼心的人，它反而更加纯善。
故而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有七分真挚的——夏云烨喜欢纯然的，天生地长的小东西。
这一点从他的初恋，到他收容的几个徒弟这一点上就可见一斑。
“所以我们是想要留您一段时间的。”王国平最后还是说出了她的请求。
“我们的假期——”夏云烨又要拿年假结束的由头拒绝。
王国平立刻接上：“我们可以支付给您报酬。”她有点犹豫地看了一眼身后，然后说：“或许，您三位愿不愿意来到我们这里工作呢？待遇只会比您原本单位的待遇更高。而且工作内容和这几天的是一样的。”
这几天的工作内容？
夏云烨与褚扇，兰庭交换了一个眼色，这几天他们仨就是定时来这打个卡，挨一针，睡一觉，然后抬屁股走人。
这算哪门子工作内容？
褚扇跃跃欲试想要开火，然后就被微笑的夏云烨禁言了。
“我们再考虑考虑。”又将万金油的话拉出来搪塞了一番。
王国平有点着急，，甚至上前一步拉扯住了夏云烨的手臂。
“！”上手了！哑巴褚扇兴奋地看了一眼兰庭。
兰庭：“。”
不是很了解你们年轻人的兴奋的点在哪里。
夏云烨则是有点抗拒地后退一步制止了这姑娘的行为：“王小姐......”
【王小姐为何那样】
褚扇心里给他配上了音。
王国平面色黯然地退了一步，叹息着道：“好，您，再，考虑考虑。”
——
出了大楼，三个人拒绝了白大褂的送行要求，选择了自己打车。
“我们这就要去沙坝口古城了，你不用送我们。”夏云烨轻声拒绝了白大褂的动作。
褚扇熟练地掏出手机预约网约车。
奇诺双线程给蒋绮斯播报最新消息。
这两天被困惑折磨得无比煎熬而选择休息在家的蒋绮斯：“......”
为什么他们还是好好的啊？？
难道那离谱的椒链素真的......真的被研发出来了？
真的可以实现永生了？？！！
电脑跟前一篇文章一篇文章地搜索相关资料的蒋绮斯面容憔悴更甚于几天前跟夏云烨见面的的状态。
陆思洁有点担忧地给她递了一杯热牛奶：“起司，歇歇吧？他们没出事，这不是很好吗？”
蒋绮斯双手崩溃地插入不算浓密的头发里，声音已然嘶哑了：“可是这数据...这数据不对！思洁，他们三个的各项数据都不对！错误的数据为什么会引发正确的效用？”
说着眼珠子就又黏到了电脑屏幕上去了。
陆思洁：“......”真应该让那个神秘的夏先生给她的这个友人也狠狠地洗洗脑！
她双手捧住蒋绮斯的脸颊，把她的头从电脑屏幕上拔了出来：“起司，去，睡，觉！你现在丑死了知道吗？！”她温暖的指尖戳上了蒋绮斯浓浓的两个黑眼圈：“丑死了！”
蒋绮斯这才如梦初醒地眨了眨眼，然后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进到了卫生间去洗漱，脑子里仍然一刻不停地转着那些奇诡的数据——然后她就华丽地晕倒在了卫生间。
“蒋绮斯！！！”
——
让蒋绮斯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其实就出在了夏云烨输入进褚扇和兰庭体内的那股灵力上面。
无论是严柳放到他们体内的椒兰枝，还是之前喝下肚子里的椒链素制备而成的椒兰余烬，都牢牢地被那股灵气团团围住，寸步不得进。
自然不会有任何不良反应。
而他们这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反应，在鹭江技术部里的人看来，在蒋绮斯等鹭江高层看来，那就是椒链素的大成功。
三个人坐着网约车离开了沙坝口的市中心，前往了古城。
沙坝口古代承担着南省进入进出的深港职责，所以历史底蕴悠久，古城古朴大方，里面是南方经典的徽派建筑，白墙灰瓦十分素雅。
夏云烨手里得到了临床试验给的一笔报酬——说来令人叹惋，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食其力赚到的第一桶金——他就拿着这笔报酬购买了沙坝口古城民俗的标准间。
远在H市被夏云烨嘱咐了无事不要联系他的话的林逸晗看着手机上的支出短信陷入了沉默。
然后打开了百度搜索，沙坝口古城。
在沙坝口......
“师父已经不在郯城了。”在秘密咖啡厅会面的林逸晗和陆瑾行解释。
陆瑾行得知了大师姐已经成功引气入体了，整个人的PH值瞬间降低了好几度，浑身散发着柠檬的酸香：“恭喜师姐了......”
“嗐，等师父回来了，你也很快的！对了。”林逸晗拨愣了几下手机，然后抬头问：“你知道舒洮洮吗？”
陆瑾行一愣：“跟我一个学校的学妹。高二的风云人物。”
林逸晗带着微妙的笑容：“以后不只是学妹了，她还是你的小师妹。”
陆瑾行：“......”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师姐！”咖啡店门口传来了少女的声音，两个人同时看向了门口，那是一个一看就生在富足家庭里的明媚少女。
陆瑾行面无表情地翻开了手机日历。
几天啊！这才几天啊！
他师父为什么这么能收徒啊！！
舒洮洮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林逸晗身边挽住了偶像兼师姐的胳膊，带着骄矜的笑容看向了陆瑾行：“嗯，二师兄？”
陆瑾行：“客气了，师妹。嗯，小师妹。”
林逸晗看到了舒洮洮脖子上挂着的贝壳项链，有点讶异：“秦家的两位怎么......”让你把他带出来了？
舒洮洮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贝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是伯父伯母担心没办法第一时间联系上师父，所以让我随身带着他。”
“可怜天下父母心。”林逸晗感慨了一声：“对了，互相认识一下吧，这是你二师兄，陆瑾行，你们学校里应该见过吧？”
“师弟，这是咱们师父收的小徒弟，你的师妹，舒洮洮。”
陆瑾行和舒洮洮互相点了一下头。
“洮洮是单系木灵根，用师父的话来说就是天生的医修，未来的奶妈大腿，你可不要小瞧了师妹。”
陆瑾行苦着脸：“师妹是风云人物啊，我怎么敢小瞧她，就算她五灵根我也不敢啊！”
“对了，师父最后联系我的时候只说快要回来了，刚才我收到消息，他购买了沙坝口古城的民俗，四天。所以我是猜测，四五天之后师父就能回来了。”
“那太好了！”舒洮洮海豹拍手：“我也想像师姐一样......”她看着林逸晗引气入体之后就通透的快要发光的皮肤幽幽感叹：“虽然我的皮肤算是健康皮，但是也是有青春痘的烦恼的呀......”
——
沙坝口古城里面有仿古银号，有仿古钱庄，还有仿古园林之类的经典可以逛，褚扇难得出门，于是也就动力满满地拉着夏云烨和兰庭要出去玩。
兰庭也就算了。
夏云烨在尘昀界哪里少见了这些东西？
他是真的提不起兴趣，不如修炼。
于是他严词拒绝了褚扇的邀约，褚扇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缠上了兰庭：“走吧兰局长！”
兰庭：“......”这又不是你阴阳怪气我的时候了？
“走吧走吧，我有要事跟你讲！”
夏云烨看着二人离开，这才掏出来了琴来放置在仿古民宿的塌桌上轻轻拨弹演奏。
这几天修炼上却是有几分懈怠了，主要是......证善之术太有趣了，人性妖性的善与恶，逆转与逆转，无不让他目眩神迷。
他脑子里这样想着，琴声自然也逐渐痴狂起来，指法渐急，拨弹愈疾，琴声远远的荡了出去，惊醒了无数暗处生长的植株作物。
而夏云烨本人呢，也紧紧闭上了眼沉浸到了乐曲创作的玄之又玄的奥妙状态中——
少年破云渐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痴情入乐，无谓强做伤！
少年意气强！
金玉之声盈满室。
第六十九章 种子与枝
又谱新曲，且还是以筑基之身创作的新曲，夏云烨右手拨动了最后一个音符之后，久久没有睁眼，想要再多沉浸在那种通彻乐道的玄妙状态里再多一会。
而那灵光渐退，他最终还是睁开了眼，古城的磨砂玻璃透过了下午温暖的阳光进到屋子里来，照的人心生慵懒。
不过才缓和了一会，夏云烨又立时掏出来了一卷空白谱卷并一根雀枝毛笔，开始记下来刚才弹奏的那首曲子的乐谱。
这是第二道难关——
想要谱写新乐，其一难是天生地现的灵光，其二便就是记载下来曲谱时天道的判决了。
无数的乐修并非没有灵感，也并非天资不够卓越，但大多还是毙在了这天道判决之上了。天道判决不通过，再多的点子，再多的曲调，都无法付诸纪录于纸面上，而一旦无法流下记载，在尘昀界，这个曲谱就没办法流传开来，亦无法传道于后人。
夏云烨先是深深吐息了一次，随后便稳稳地执起了笔，赤红的笔尖落到了月白色的类似绢布材料的空白卷宗之上，留下了一个痕迹。
顺利写下第一小节的曲调之后，夏云烨停了下来，锤了锤因为紧张而有些酸胀的肩膀，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看着空白谱卷上的一行玄妙乐符。
大概有个一炷香的时间，绢布上的字迹没有丝毫褪色，那一段曲，又或者说，这首新曲，得到了这里的天道的肯定判决！
夏云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几乎立刻又捏着笔奋笔疾书起来，一个乐符一个乐符地将刚才所奏的曲调记录下来。中间又产生了新的想法就立刻重新抱起琴来反复弹奏推敲这一段的音韵，确定下来之后再去绢布上记录。
创作的时间过得飞快，日薄西山之时，褚扇和兰庭狗狗祟祟地回到房间里时，面对的就是一屋子满地的绢布，上面绘满了各种整齐却让人看不懂的符号。
“前辈，您这是在干什么呢？”褚扇站在门口有点不知道从何下脚，毕竟这地面上如今布满了一片一片的布片，他若是走过去就势必要踏在这些写了东西的布片上。
他可没那个胆子。
夏云烨如梦初醒地懵然抬头，脸上没有了面具的遮挡更能看得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早在几天前，夏云烨就选择了摘下脸上的白板面具，虽然实际上也并非以真容示人，但是到底给人看到了他那张一看就违和感满满的脸。
此时此刻，肉眼可见的，坐在贵妃榻上的夏云烨状态属于是介于痴狂与苍白之间的极端状态。
“我......”夏云烨先是茫然地出了一声，然后眨了眨眼的功夫就和缓过来神思，眼睛重新凝聚起光芒来：“我在作曲。”
他右手深情地拂过了现在正在写的那一张曲谱光洁的布面：“兴之所急，这才......”
“您在写歌啊？”褚扇说着弯下了妖将脚跟前的那几张明显是废稿的布片给捡拾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
但是他是个音痴，连五线谱都看不懂，更何况是眼前这种仿古乐谱了，他连字都认不全！
兰庭幼年也算是书香世家，琴棋一道还是有些造诣的，是以他也立刻看出来这绢布上面写着的绝非古琴乐谱。应当是...应当是一种新的记谱方式。
“......嗯。”夏云烨慢慢将最后的完整版曲谱卷了起来：“算是吧。”卷好之后他就用一根丝线将卷起来的布卷缠好，一抬手收回到了乾坤袋里。
然后才看向两人：“你们才回来啊？这古城可有意思？”
褚扇抢答：“有意思啊！太有意思啦！”他清透的少年音令他的聒噪充满了青春和活力：“我们还去看了演出呢！他们这的演出也好看，一会晚上还有，咱们吃完晚饭就过去瞧瞧吧？”
夏云烨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请求，他现在也还比较需要放松一下精神了，毕竟作曲记谱都是繁重的精神任务，他一个下午就抓着那一缕灵感做到了旁人三年五年才能创造的东西，自然是只会更累。
“好。”思及此，夏云烨最后还是答应了熊孩子。
——
“林小姐，那位大人修行的道观果真这这山里面吗？”跟在林逸晗身后爬山：“乾山应当是有缆车的？您若是累了，我们不妨乘坐缆车前往，也并无不可。”
说是担心累到林逸晗，实际上是自己快要累的走不动路了的秦岳昉面上声音中完全听不出来这人已经累得走不动路了。
林逸晗则完全没有疲惫之感，又或者说，从她师父帮助她引气入体之后，每一时每一刻她的身体都无比畅快，是这么多年里面过的最畅快的几天。
她也就借着这股舒坦劲狠狠地收拾了她的经纪人，曾怀。
因为有秦家舒家跟着做背书，商场上的人精老总们哪里还会凑不快？左右那曾怀也就是个献媚的小人物，放弃她，连壁虎断尾都算不上。
“本来是有缆车的，但是缆车不通到那个道观啊，我倒是知道开车上去的小路，但是今天封山了，人能进，车却不能。这才拉着您来爬山的。”她淡声解释到。
秦岳昉了然点头：“这有什么？我们亲自爬上去只会显得我们更加有诚心，是好的考验啊。”
——
吕启铭和詹闻天是带着另外几个云豹小队与他要好的队员上路的，进了沙坝口又按照兰庭所言，很是老实地呆了几天，然后再接到了兰庭前往古城，可以一见，的消息之后，又马不停蹄的拉着胸口绿光逾盛的詹闻天换地图，去古城找人。
索性现如今乃是旅游淡季，大部分的人该上班还是要上班，该上学也还是要上学，故而原本网红云集，行人摩肩接踵的古城现如今并不十分拥挤。
他们几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并排走在大街上，却是十足吸睛。
白日一同出门的褚扇和兰庭没逛几圈就见到了这几个少年人。
交换了一番情报之后，兰庭令他们在夏云烨入住的民俗外面待命，等他们与夏云烨说明个中隐情再进到民宿里面与夏云烨相见。
所以那几个倒霉的年轻人现在正在这家民宿外面蹲着无聊地嚼棒棒糖——主要是因为兰庭不让他们抽烟，甚至把他们兜里的烟一扫而空。
听兰庭说明了原委的夏云烨立刻要他们一起进来了，反正这整个古风大院都已经被夏云烨租赁下来了，住三个也是住，住八个也是住。
“让他们进来吧。”夏云烨又一挥手，地面上的废稿一齐腾空，然后全都收归到了乾坤袋放垃圾的那一个角落，这些东西里面也是有微弱灵气的，放到乾坤袋里面炼化才不算浪费！
詹闻天于是犹犹豫豫地进了屋里。
夏云烨扫视了一番这个年轻人，想起来他就是倒霉的被那玉色树枝寄身的昏迷了的小伙子。
“是你。”他有点感慨：“你如今感觉如何啊？”
詹闻天直面了最神秘的A级人物舒清大人，整个小孩话都不会说了：“舒舒舒舒舒——”
“噗！”夏云烨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可不是你叔叔。”
“你还是叫我前辈吧。”
詹闻天：“前前前前前辈——”
他脑子里一时是那打了一个又一个红色警戒符号的绝密文件，一时是眼前有点普通但细看之下韵味十足，眼睛深邃的几乎要把人的灵魂吞噬湮灭的绝密档案，舒清本人。
本来就不灵光的脑袋瓜直接宕机了。
兰庭并不着急，也不担心夏云烨会见怪——毕竟从他这几日的所观所感之下，闻天也算是这位舒清前辈不能拒绝的那一类......嗯，脑干缺失一样的直球选手。
既然是舒清前辈的XP（划掉），他当然也就并不担心詹闻天这么慌乱会在那位大人那里扣分啦。
“我，我哪里都好，就就就就是......”詹闻天有点苦恼地脱下来了并不合时宜的黑色羽绒外套，又脱下了一件马甲，，两件衣服除去，他胸口的绿光也逐渐明显起来：“就是我还在发光......前辈您您您您有什么办法吗？”
说话的功夫，这年轻人就已经麻利的褪去了上衣，露出来了小麦色的胸腹——当然现在已经分辨不出来皮肤颜色了，只能看到耀目的绿光从他胸口正中间，像是奥尔曼的能量灯一样亮起来。
那光并不具备温度，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似乎，就只是单纯的一束光。
夏云烨一愣，他抬抬手，从空间里面取出来了椒兰种——那是严柳这三天孜孜不倦割开他们的皮肤放到他们身体里面的东西——那个香草精的种子。
这种子亦是玉白的颜色，形状大小也与平时做菜用的香料花椒粒没有什么区别，味道清雅悠远。
这种子此时被夏云烨夹在指尖，凑近到詹闻天的胸口处。
他胸口的绿光也立刻疯狂爆亮，像是烟花爆炸的那一瞬间的光华一般。
夏云烨严肃了一点，嘱咐詹闻天道：“一会脑子里无论响起来什么声音都不要相信，不要让那精怪蛊惑了你。”
第七十章 山水之下
詹闻天紧张地干巴巴应了一声：“好，好。我，我会的。”
表情仿佛一个马上要被轻薄了的黄花大闺女，满脸隐忍。
“......”夏云烨提示：“不会很痛苦的。”
然后下一秒，就在那几粒椒兰种子彻底接触到詹闻天胸口的皮肤的同时，一股接近透明d的绿色气波猛然炸裂向四周涤荡开来，除了夏云烨有一点预知性的稳固了下盘之外，褚扇和兰庭等人都被这股气浪击飞到了空中。
夏云烨面容肃然地看着詹闻天胸口光亮之处凭空生出的狰狞枝桠手里已经掐住了一朵赤金火焰，只等那精怪气势大胜时出手。
然而也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于骇人，那胸口生出来的褐色枝条在空中无能狂怒地挥舞了片刻，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盘成一团，生长出一朵巨大而洁白的花骨朵来。
那些被击飞到空中又很快重重落到地面上的倒霉队员们也都揉着受伤处站起了身，凑了过来。
其中还有一个看着就很单薄的男孩手里艰难地举着一台形状特殊的机器，那是他主导研发的，具有拍摄下来异常能量磁场的机器，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台可以拍出来两人斗法，神仙鬼怪的恢弘场景的摄影仪。
在一干人等的注视下，那朵巨大的白色重瓣花骨朵缓缓一层一层地打开来。
与此同时，一种神秘而悠远的香气也慢慢氤氲在这不算大的空间里。
那是一种介于浓郁与清香之间的十分独特，让人闻到了就忍不住吸入更多的香气。
亦是......夏云烨冷下脸来：亦是这香草精的攻击方式。
他没有去看那些人，他们没有逃过这攻击的理由，所以应当是已经昏迷过去了——至于为什么不是死掉了......
“你不是那么愚蠢的存在。对吧。”他带着点磁性的声音在这芬芳四溢的房间里响起来。
“当然。”花骨朵还没有完全打开，但是声音已经响了起来，那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音，语气中是沉寂的浓郁死气：“我只是想与您谈话，并不是想要激怒您。”
夏云烨挥了挥手，指尖的焰火瞬间消弭不见。他略略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另一张大床上：“你要见我，你想说什么？”
花骨朵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更快速地张开了繁复美丽的花瓣，露出来了一个半米高的蜷缩成一团的玉白小人——就浮在詹闻天胸口的正上方，枝桠盘绕举起来的白色花朵里面。
像是鲜花姑娘——又或者鲜花少年一样。
——缓缓睁开了它淡色睫毛下的眼睛，露出来了浅绿色的眼瞳。
这屋子里仅剩的两个有神智的存在就在此时对上了视线——当然，夏云烨下一瞬就移开了视线，从乾坤袋里面取出了一块鲛纱锦递了过去：“披上吧。”他说。
香草精也并不推拒，也是因为它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块流光溢彩的布匹上能量的精纯，那绝对是非常，非常，贵重的东西。
披裹好鲛纱之后，夏云烨才重新将视线放到了这个小人身上，它已经不再是漂浮着的蜷缩状态，而改为了像他一样盘腿坐在那白花上的姿势。、
“你进到南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香草精率先出声。
夏云烨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哦？”
香草精神情完全没有变化，浅绿几近于白的头发，和浅绿近白的眼瞳，还有苍白的皮肤，都让它有一种神子的纯洁贵气。
“郯城的魔种，困扰了我很久。”香草精说：“就像是生长在我身体里的蛀虫，我杀不死他，只能忍受。”
“但是那魔种对你，也并非全无益处吧？”夏云烨问。
香草精沉默了片刻，那张雪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名为落寞的情绪，声音也低落了下来：“......是。”
它低垂下苍白的睫毛，淡淡说起了事情的始末：“我有记忆以来，就被囚禁在了实验室里，当然，我的失忆，也正是他们的手笔。”
“我不介意他们做的那些事，但是我很想找到我丢失的记忆，因为我感觉，那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丢失了它们，让我十分苦恼。”香草精轻声叹息：“可是贪婪的人类拒绝了我的请求。他们只想让我当一个愚蠢的任凭他们摆布的木偶，而不想让我有我自己的思维。”
“所以你反抗了他们？”夏云烨猜测。
“不，到此为止，我虽然想要反抗，但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香草精看了看夏云烨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叹了一口气，解释：“大人啊，您不要看我个人能力是强大的，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啊，大人，哪怕是您，强大如您，他们的贪婪，也会让他们找到办法，囚禁您，伤害您，利用您。”
“这就是这世界的人类啊......”
“更何况是我呢？”香草精双手摊开放到它细愣愣的腿上：“我只是活的久了一点的草木成精，或许从前能力强大，然而失去了记忆之后，我根本就是一个空有能量而不知如何使用的无知幼童。”
夏云烨没有被它的话打动，只是问：“如果你真的这么无害......”那群被寄生的技术人员又如何解释呢？
香草精露出来了一个玄妙的微笑：“是啊，请您接着听下去呀。”
“原本是这样的，但是七年之前，郯城的一个村里，突然爆发了一种奇异的能量场，那个能量场......很......很强大，也很有蛊惑性，一大部分的操控我的人都被那股能量俘获了。”香草精的脸上露出来了回忆的神色：“但是那些人都不是它的目标，我才是它的目标。”
香草精看向了夏云烨仍然注视着它的沉静的眼睛：“它在找寻到我之后，很快就像是一条虫子一样，钻进了我的躯体里。不，不是我的躯体，它更像是......钻进了我的精神里，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也是拜这股能量所赐，我脑中，多出来了很多新奇的，阴毒的知识。这些知识成为了我掌握人类的武器。”
那之后的事情，两个人都很了然了。
香草精寄生了与它几乎日夜相处的技术人员，破坏了那些人的神经，让他们成为了它触角的延申。
“那些人是一早就被你杀死了吗？”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的夏云烨低声询问。
香草精回答：“不，他们从来都没有消失，只是彻底接受了异常化的他们自己。”
“......”
“你想见我，只是单纯的要感谢我？”
香草精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目光中带了点痛苦：“我想请您找到我丢失的记忆！”
“我知道您没有立场帮助我，毕竟我也算害死过人，但是......”香草精眼中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些人做实验的时候，就，还蛮疯狂的，他们其中一个实验是将我的一部分枝干埋到了很深的地下，那地下......”
它停顿了片刻，然后艰难地说：“有一种神秘的石头，蕴藏了丰厚能量。那部分躯干在那一片地底疯狂生长，一直到现在，南省的地底下已经彻底与我的一部分枝干混杂在一起了。”
“不止那些地下的实验，他们还将我的身躯置之于水底，现在......也成了气候。那些躯干都疯了一样地想要找回记忆，虽然是从我的身上分裂出去的，但是我能掌控的非常有限。如果放任他们成长下去，南省......”
“但是如果您彻底杀死我，整个南省恐怕会经历一场恐怖的超大型地震。”
夏云烨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你是否对于你的记忆有什么碎片印象呢？”他沉默了片刻：“你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胸口会发光，为什么你的种子靠近他就会呼唤起来你吗？”
香草精低下头屈尊降贵看了一眼詹闻天，然后非常自然地回答：“因为他身体里有我的枝干。”
“那么你知道那根树枝是什么样的吗？”夏云烨接着问。
香草精这回脸上就出现了一种茫然的神情：“我不知道啊，我的枝干那么多，怎么会个个都有印象啊？”
夏云烨突然站起了身，走到了詹闻天身边，平视着香草精的眼睛：“你忘记了？你身在澜水的那部分作怪的躯体一直在思念一根名叫‘玉色树枝’的东西。”
香草精彻底愣住了，它久久地沉默，然后艰难地重复：“玉色......树枝？”
“就在他的身体里。”夏云烨补充。
这回香草精看向詹闻天的眼神再也不复之前的漠然，而是一种十足的狂热，它甚至下了那多白色的美丽的花朵，落到了詹闻天的胸口，白如凝脂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了詹闻天冒着绿色光芒的胸口，摩梭了片刻。
“就在他的身体里......？”
“是的。”
“......”香草精怔怔地摸着那片光滑的皮肤：“我不知道......大人，我不知道......”
一种异样的情绪支配了香草精的精神，在突破了个门槛之后——它淡色的瞳孔里面留下了一行眼泪，顺着它光洁的脸颊流下，无声地落到了詹闻天的胸口。
“这也是我曾经丢失的......那部分？”
第七十一章 监控此物
香草精芝麻粒大小的泪滴落到了詹闻天的裸露的胸膛上。
发出了细微的“啪嗒”一声。
“大人，请您教我。”
香草精流着眼泪从空中落到了地面上，然后向着夏云烨行了一个大礼，泣声哀求道。
夏云烨本来对着香草精的观感就并不差，此时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自然不复之前的严肃，对于它的请求，也十分愿意接受：“好。”他轻声应道：“我可以帮助你。但是，事成之后，这南省，你也需要给一个交待。毕竟我来，一部分原因也是接了他们的委托。”
“敬诺。”香草精仍然是以头抢地的姿势。
“好了，你先起来吧。”夏云烨弯下了腰，伸手虚扶了一把。
香草精也不再拒绝，顺着夏云烨的力道就站起来了身，一双清凌凌的浅绿色眸子就看向了夏云烨。
因为它身量小，站在地面上，就算站直了也只到夏云烨的膝盖处，所以想要与夏云烨对视，它只能高高地仰着头，很艰难的样子。
“......”夏云烨又俯身，将小人抱起来，放到了床上：“还没问你的名字...你有名字吗？”
顺势跪坐到柔软床铺上的香草精摇了摇头：“我连记忆都失去了，又怎么会记得我的名字呢？至于那些囚禁我的人类，他们倒是给我取了名字，叫JL-3685.”它念出来这串数码的时候眸中一片虚无，无论是恨意又或者痛苦，全都没有。
但夏云烨知道这是正常的，精怪与人的世界观差异巨大，很多人类认为的侮辱冒犯的举动，对于精怪而言很有可能都甚至比不上要不要吃点什么，或者晚上睡多久，玩点什么......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夏云烨出声问到。
香草精JL-3685眼前一亮，这当然是好事，由高修为的存在给低修为的存在赐名，那之后他们之间就有一层薄薄的因缘在了，这对于香草精来说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感谢您的慈悲与慷慨。”
跪坐在床上的精致的小人又一次朝着夏云烨行了一个大礼。
夏云烨没有阻拦，毕竟他也清楚，赐名乃大恩，这个礼他原应当受着。
只是行完一礼之后，夏云烨陷入了沉思。
一时之间当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名字来。
他想起了他的宗门，到他这一辈论号也应当轮到空字辈了，他看向了香草精隐隐含着期待的目光。
你既然生如浮萍，记忆尽失，若生活于空中。
“不如就叫，空云吧。从我宗门的字，记做我手下的一名烧火童子。等你找到了记忆，再决定何去何从。”
香草精，空云，立刻重新又行了个拜礼，声音里是全然的感激与依赖：“空云，多谢大人赐名！”
“他们，”夏云烨歪过头看向了躺了一地的横七竖八的昏迷过去的人：“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空云气定神闲：“我使得香粉只不过是让他们睡过去一觉，等他们睡饱了，就会醒过来了。”
他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都没醒过来：“看来他们是真的很累啊......”空云哒哒哒的从床上的一端小步踱到了另一端，扒着床沿看向地上睡得香喷喷的几个人：“大人，您怎么会认识他们？他们也是您宗门里的人吗？”
地面上的形状奇特的装置吸引了空云的注意力：“大人，这个东西，有点像摄像机欸？”
摄影直播装置的另一端。
整个屋子里的，秘管局高层都窒息了。
——没错，徐晓元，就是那个身材瘦弱的少年手里拿着的神秘特用摄像机，因为连着信号箱，所以也能做到另外一个功能，直播。
于是可以说，夏云烨和香草精空云的交谈一直被实况转播到这个房间的大屏幕里。
夏云烨也走了过去，从地上捡起来那套机器，嘴里回答着空云问的上一个问题：“他们不是我宗门的人。”顺手打开手机戳了戳小金人，夏云烨清明台中小声问道：这东西可有什么猫腻？
金银台：是监控设备，而且，他的信号频率所处频段......
金银台停滞了片刻，像是顺着那段信号波一路追寻到了源处，然后回复夏云烨道：在H市。我已经给他们的设备黑掉了，您的影像不会流出去。
夏云烨扶额：他倒是不在意这个，毕竟他现在示人的这幅脸庞也是假的。
但是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能维持住一张普通的脸部幻境已经是很精细的灵力操纵了，哪怕在尘昀界也算得上是优秀学生了。
“监控......”夏云烨回过头看空云：“你知道监控吗？”
H市秘管局总局的密室里面，一群高等级异能者领导们面面相觑，久久沉默不语，最后还是跟着兰庭时间最久的张悦最先开口：“先看看有没有备份吧......啊，果然也被删了。”他语气里面有点沉重：“总之从我们看到的那一部分来看，这位舒清大人也算是善意满满吧，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更何况......”
更何况他的老大一看就跟那位大人的关系处的很是不错的样子！
张悦想着，心中对于兰庭的敬仰就满满的溢出来了——不愧是你啊！年轻时候惹得一身风流债，中年了还能豁出去刷大佬的好感度！
“您说监控？”空云有点迟疑：“我知道，那是一种摄取人音形容貌，所作所为的设备。”
“我从前在研究所里，有很多这种东西天天照着我。”
那当然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空运也不愿意多提，它只知道一件事——它发达了！
从夏云烨给它赐名的那一瞬间，空云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能量嗡鸣着震动了一下，然后就十分神奇的变得充盈起来。
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位大人，实在是一位不世大能！
“空云还不知您的名讳......”空云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可得此荣幸？”
“唤我舒清即可。”
空云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鲛纱，嘴中将这个名字在舌尖过了几遍，最后也没有叫出声音来。
夏云烨又看向了詹闻天：“这孩子是在H市的乾山遇害的，那乾山里面也有一只香草成精的草木精怪，就在前一段时间，他们几个去乾山里面寻找玉色树枝，然后就遇到了那精怪，争斗之间，那玉色树枝就被这孩子给吸收进了身体里。”
空云瞪大了眼睛：“H市......”
它有点痛苦地捂住了头：“乾山......”
夏云烨有点惊奇地：“你想起来了什么？”
空云捂住了头好半晌，最后还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它什么也没想起来。
——
大概真的是日夜兼程，夙兴夜寐，这几个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里面，只有褚扇醒了过来，其余的几个秘管局的人员都睡得非常香甜。
褚扇醒过来之后就被身上穿着五光十色的耀目彩锦的像是BJD娃娃一样的小人震惊到了。
“前前前前前辈！这是......？”
夏云烨有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褚扇嘿嘿地笑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我就是不敢相信嘛！前辈！是不是所有妖精都长得这么好看啊？！”
说着他就要伸出手摸一摸这个玉雪可爱的小人。
“我的建议是你不要碰它。”夏云烨已经是一幅盘腿冥想的姿态了。
褚扇不解地看向他。
“你还记得这孩子是从哪里爬出来的吗？”
褚扇懵懵地回忆片刻，然后天真的回答：“是那朵大花里面吧？”
“你不妨思索思索，花是什么。”夏云烨重新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不烦。
“......花......是......什么？”褚扇重复，然后恍然大明白：“是...啊！是生殖器官！”
空云：：）
这位年轻人你没事吧？
空云扯出来了一个微妙的笑：“大人说笑了，草木成精了，自然与平常花草不同了。”
这回换夏云烨奇怪地看过去：“你不介意别人碰你的本体？”
这不应该啊，尘昀界混的出头的草木精怪都对旁人的触碰烦得要死，怎么这边的草木精怪不是如此？
“......倒也不是。”空云突然意识到，虽然这位大人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但是对于草木精的了解度竟然意外的很高......这是不是说明，大人所处的地方，草木繁盛，精怪成群？
“大概是，我还是下意识想要与本体有所区别吧......”
褚扇收回了狗爪子，又看了一眼闭目冥想的夏云烨，又看了看这BJD娃娃：“小朋友，你多大了？你叫什么呀？”
空云：“......我至少活了50年了。”
褚扇：“莫？？？”
多大？？
怎么还至少50年？？
空云脸上仍然带着迷之微笑：“我失忆过，从醒过来开始到现在，有50年了。”
褚扇掰着手指头，片刻之后，失落地：“我才活了23年。我和奇诺加起来都没你大。”
“你叫什么啊？”
空云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褚扇，真是好奇怪的人，身上一分恶意都无。
“我叫空云。”
褚扇又凑近了一点空云：“那这位小哥身上的这些树枝还有可能摘掉吗？他不会成了你的花盆了吧？”
空云：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闭目冥想的夏云烨，然后非常不高兴的瞪了一眼褚扇。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做出来这种事呢？！”
褚扇：“可是你不是已经做了——唔唔唔——！”
第七十二章 真相大白
作为将要抱到大佬的大腿的草生赢家，空云当然知道对于那位大人来说正直的秉性有多么重要，虽然说大人嘴里说着并不介意从前做的事情，但是万一听到了这小子的胡言乱语，又改了主意可怎么是好？
它当然不知道，它的丰功伟绩已经被褚扇翻了个底朝天。
褚扇非常小心地把小娃娃那细弱的手腕和小手从自己的嘴边挪开来，然后非常从心地换了个话题：“那，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空云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什么？”
“男的，女的。就是，呃，公的母的？雄的雌的？”褚扇有点挠头。
这怎么解释？
空云：“我是自体授粉，不分雌雄。”
“但是你变成人了，认识分雌雄的啊......啊呸，分男女的啊！”
褚扇据理力争，他不能接受这么漂亮的娃娃是个无性别的存在！
空云陷入了沉思：“人...都要分雌雄......吗？”它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闭目冥想的夏云烨。
夏云烨感受到了来自童子的注视：“不，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他施施然起了身，绕床半周，走到了那几个躺着的人旁边。
“你之前是什么样，以后还可以保持。这些人怎么还没醒？”
空云也不再搭理话痨褚扇，而是也下了床，小步跑到夏云烨身边，也看着兰庭等人，面上很是担忧——主要是担忧惹了祸导致夏云烨不要它了——“不应当啊，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应该醒过来了啊？”
褚扇贱兮兮地哼哼：“你那花粉的量没控制好吧？不对，你说你是花，那花粉岂不是......岂不是你的唔唔！”
空云气急败坏地控制了褚扇的嘴巴，一贯平静的表情也隐隐要崩坏：“闭嘴！闭嘴！”
然后它看了一眼夏云烨，才继续回答夏云烨的问题：“大人容禀，我的花粉是没有什么攻击力的，他们......他们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夏云烨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詹闻天：“你确定现在你的水平还跟你之前一样吗？”
“他胸口之前还闪烁着绿光，现如今已经消失了。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根藏在他胸口的玉色树枝，已经被你吸收了。然后你又按照从前的能力施展了花粉......”同样的的招数练气和筑基修士使自然是不一样，虽然这香草精修为低下不差这一根玉色树枝吧......
空云：......
完了完了，整棵草已经开始麻了。
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先把大人的附庸给毒死了，乌乌乌，它的命怎么这么惨啊......
空云落泪。
夏云烨有点好笑的看了一眼这小东西，也没告诉它这几个人都没事，其实只是在吓唬它。
正当它哭哭啼啼的时候，兰庭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了——刚刚的梦！
他一张初见苍老的秀逸的脸上是全然的仓惶，就那么看向了夏云烨仿佛洞悉了一切的明亮双眸。
有那么一瞬间，兰庭突然想到了什么——
梦里的天塌地陷，梦里的连绵暴雨，巨幅闪电，梦里疯狂地人群和肆意残杀的那些怪物赤红的眼——
一切都和眼前的这位舒清大人的浅褐色的眼瞳重合了。
他嗫喏片刻，终于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只见那位大人非常淡然地像是预支了他会问什么一样地，摇了摇头。
夏云烨在看到兰庭那双恐惧的眼睛的时候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个人，不管怎么样，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的。
毕竟他的眼瞳里几乎镌刻着恐惧与极致的悲伤，对现状的茫然，还有......一切被魔族毁掉的人眼中都有的......绝望。
所以在兰庭将要问出来什么的时候，他只是预先的坚定地，摇了摇头。
还没有到公布一切的时候。
毕竟，这个世界的天道尚且在修复屏障，他根本不可能将这个消息公布出去，否则若是引来魔族的入侵......届时外忧内患重重夹击，这个世界就危险了，不，或者说是只有毁灭的结局了。
在他一半无奈一半强硬的态度之下，兰庭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沉默之中等到了其他几个成员的苏醒。
另外几个队员因为身体没有兰庭硬朗，异能没有兰庭强，思虑还比兰庭要多，所以自然醒的比兰庭要晚一点。
等到最孱弱的那一个队员都醒过来了，夏云烨才开了口：“先坐吧，对了，你们的那个机器，我给关掉了。”
谢流知一个激灵，毕竟他是负责那个直播设备的人，眼下看着这位行走的绝密档案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摄影机的事，他只觉得双手双脚一下子就麻了。
就怕这位前辈追究。
“抱歉，舒前辈，我们没来得及关上那个机器。”兰庭先是有点无奈地看了一眼紧张到话都说不出来的谢流知，然后替他解释了一句。
这一切主要还是他依仗着夏云烨实是个良善宽和之人，他知道虽然夏云烨拥有强大的实力，但是他并不屑于欺凌弱小，也从不曾将他们这些人视作蝼蚁，这是十分难得的，毕竟这世界上的有钱人都很难不异化其他与他们同为普通人的穷苦之人，像舒清这种强大的存在，能够不自傲，实在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无妨，我也只是提醒你们一声。”夏云烨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然后才解释起空云的存在。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空云需要和我呆在一起，我会帮助它找回记忆。至于这南省，还需要你们前来帮助稳固一下。”解释清楚之后，夏云烨最后总结道。
兰庭尚且有些思考的余地，谢流知等年轻人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了。
他们现在脚底下的土地，已经，被这妖精占领了吗？
空云仿佛读懂了他的未出之意，主动解释（拉夏云烨好感度）道：“只要我不死，南省地下的那些就不会暴动。至于澜水里的，那部分躯干生于水中，却兴火德，暴虐成性，完全不听我的控制，反而相对比之下更加听从鹭江集团的人的话。平日里我想让他干什么，还要操纵着研究部的工作人员。”
这下澜水里面为什么会有精怪兴风作浪也解密了——是空云的一部在河水i里面搅动风云呢。
兰庭点点头，又看向夏云烨：“舒前辈，您准备怎么办？”
说到底这香草精看的还是夏云烨的面子，那么这事还真的是要看夏云烨的意思。毕竟他们说的，这妖精可不一定听啊——啊，又或者说，他一定不会听的。
夏云烨准备......他当然是准备回到H市找他的徒弟去啊。但是晗晗又说不希望暴露......而且客观来讲，他确实也不能暴露，毕竟按照他这几天所观所感，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生存过的蛛丝马迹的，他这个天外来客，说不准会被怀疑也说不定啊。
“我会带着这孩子回去到我修炼的地方。”最后他还是简单的描述了一下近段时间的规划。
“那么您修炼的地方是......”兰庭硬着头皮问道。
“......”夏云烨看着兰庭闪烁着尴尬的光芒的眼睛。
你真的要问吗？
他的眼睛中露出了这样的意思。
兰庭：...啊这。
但是这事可不能不问啊，不然他这一趟是图了什么呢？
于是仍然真诚地看着夏云烨。他面上不显，后背却已然隐隐的冒了虚汗。
——虽然这位大人表现出来的一直是好脾气，但是像这种半逼半迫的情况之下，他们还是难掩恐惧。
对顶级掠食者可能会翻脸的恐惧。
当然，他们心里的这点小九九，夏云烨是不知情的，他只是在苦恼怎么把舒清和夏云烨分开来。
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有点自暴自弃地道：“是乾山，乾山。”
兰庭立刻抓住重点：“您之前出现在乾山救下卢锁，闻天他们不是偶然？！”
“......”当然不是偶然，他是被拉去救命的好不好。但是这话又没办法现在说。
“也不是，乾山里的并非我的宗门，我只是刚离开宗门到乾山小住，遇见了这样的事，一定是要出手的啊。”
兰庭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给夏云烨的评分又高了一个等级——这是——何等良善的大能啊......
“我们明白了，舒前辈您不要忧心，我们不会打扰您的。”兰庭立刻回应。
“至于这里......”夏云烨看向了从谈话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像个人偶一样乖乖跪坐在床上的空云：“空云虽然也做了错事，但那时它是被这里的人操控的，那个公司就由你们处理吧。希望能让亡者得到慰藉吧。”
这是不准备插手南省的事了。
兰庭了然地回过头跟谢流知等下属发布了一系列指令，条条插中鹭江集团的死穴。
“对了。”夏云烨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那两个女孩，我建议你们不要动”他说是建议，可其实只要是他说的话，在场的存在没有敢违背的，只是只有褚扇一个憨人问了出来：“为啥啊？他俩也不是啥好人吧？”
第七十三章 茶馆分馆
担惊受怕了几天之后，蒋绮斯终于见到了终结的曙光——兰庭带着中央下发的手令来到了她和陆思洁住的那个公寓。
“蒋小姐，陆小姐，鹭江集团涉嫌非法人体实验，故意杀人等罪名，你们作为人证，需要跟我们走一趟。”兰庭收敛了所有笑容，在下属跟前完全看不出来前两天出卖色相的窘相。
蒋绮斯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你们准备怎么办？鹭江是个庞然大物，亦是一块阴云，想要不妨害到群众地解决他们，不那么容易吧？”
就说他们的那些专利材料，他们的国外的分公司，他们的财产......
“这就不需要您担心了。”兰庭小心地收起来了手令，戴好了白手套进到了这个只有四十级平的小公寓里。
蒋绮斯叹息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跟在了谢流知和另外一个秘管局小队长身后离开了。
那些事情其实她并不十分在意，问这么一嘴，主要也是看着陆思洁现在是个善良的人，她担心南省出事，会伤害到陆思洁。
而此时此刻的陆思洁并不在这间房里，她被夏云烨叫走了。
兰庭施施然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寻找到异样的文件或者物件就用透明的特质材料包裹装载起来，一样当作物证。
蒋绮斯说的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毕竟——
面对一个国家，区区一个地方的小公司，实在是掀不起来什么风浪，要是换成空云那种根系遍布整个南省的大妖怪，可能他们还会投鼠忌器一番，可，鹭江？
兰庭露出来一个冷峻的笑容，最不过收归国有，怎么会妨害到南省的百姓呢？不说别的，难道普通公司职员，会十分了解公司的董事长的人事变动吗？
——
“......”
“......”
陆思洁看着玉白玉白的精致玩偶，又看向夏云烨，咬了咬唇：“夏......夏先生，你找我？”
她收到了夏云烨发的邀约，然后依言前往了褚家茶楼沙坝口分店——是刚付的钱盘下来的店面——见到了褚扇和夏云烨。
夏云烨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刚才空云告诉他的事。
——陆思洁，似乎是它的血脉。
因为空云毕竟是失忆过一次，很多前尘往事都被她忘记的一干二净，唯有血脉这一根线，是它身为精怪天然就能感受到的。
所以这七年来，有陆思洁在技术部镇着，它到底也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是。”夏云烨强自按压下心中的无语，转换了神色看向了神情紧张的少女：“陆小姐，方便告诉我，您的母亲，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总之先确认这位陆小姐是不是空云的亲生女儿吧......
毕竟空云只说了它感觉陆思洁是它的血脉，又没说辈分，那母女父女是血脉关系，爷孙亦是啊，谁知道空云到底活了多久，又是在什么时候失的足......呃，话说它连自己的性别都不知道，也不知当初是谁...了谁啊......
夏云烨看向空云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这么大点个小东西，无论是做男子那一方还是女子那一方......嗯......
空云微妙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但它并不敢深究，只能盯着夏云烨炽热的八卦视线纹丝不动，装成一个假人——从陆思洁的反应来看，它的演技竟然还算不错。
“我父母......”陆思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这窘迫的神情一下子让夏云烨的心提了起来：该不会，真的是......
“他们这一生都郁郁难欢，被家族束缚，吸干最后一滴血液之后就被抛弃了。”陆思洁低落地简短描述了她父母的难堪悲凉的一生——被家族利用至死。
她的父亲尚且算好的，忍无可忍之时，就算仍然深爱着她的母亲，还有离婚一条路可以走，而他离了婚，陆家自然也就不再去管着他。
可......她的母亲身为陆家女，确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我父亲受不了家族的压榨，在前几年跟我的母亲离婚了，我母亲在去年自杀了。”陆思洁说着，眼眶便是一热，强行压制之后还是说完了那一句话。
“......”夏云烨有点不知所措地坐在一旁，他能看得出来这姑娘是真的在伤心，她的身世也是真的惨：“陆陆陆小姐......你......”
“哈......”陆思洁抬手擦了擦眼泪，抿唇笑了一下：“让夏先生见笑了。”
夏云烨证善之后，陆思洁的纯良本性可以说是彻底暴露出来了，也许从前为了自保而自行生出的恶念全数消弭，现如今的陆思洁只剩下了一片赤子之心。
“无妨，也是我不好，平白提起你的伤心事。”夏云烨手指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沉默了约莫三五秒，然后才问：“陆小姐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位‘净化’的人，您......那之后，有什么感觉吗？”
从前他施展证善大多是在邪修身上的，邪修与魔族相同又不同，相同之处是他们都拥有全然的恶，不同之处在于，证善可诛杀邪修，却不能杀死魔族。
至于平平普通人，夏云烨并未多施展过。
毕竟那算是大师父明令禁止的事情。
也是须凛道人夜晚不知抓掉了多少根发须才与夏云烨定下的约定。
所以此世的夏云烨是真的很好奇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受了他的证善之后，会发生什么改变，有什么感受。
“夏先生，说实话，我倒是没有什么身体上的痛苦感觉，要说的话，大概也就是，那一瞬间突然无法接受罪恶满满的前生，有点生无可恋吧......”陆思洁有点腼腆地笑了笑。
夏云烨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位陆小姐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想来她内心里应当是极为挣扎痛苦的，在这方面，证善却还需要改进啊......
聊至此，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夏云烨不是热络的人，心里有事，又想要套话的情况之下，竟然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陆思洁心里想的事多，面前的人来意又并不明朗，她纵有七窍玲珑心，也没有施展的余地啊......心思庞杂之余又忍不住想起来了蒋绮斯。
不知道她那不靠谱的爹现在有没有为难她......
一片死寂中，却是空云突然开了口，吓得陆思洁突然跳了起来。
“你叫什么？”空云眨了眨浅色的眼睫，用它雌雄莫辨的少年音问道。
陆思洁进屋之后就只当空云是个什么BJD娃娃，那里想过它会说话啊！此时自然是被吓得不轻，一边拍着胸口缓解一边问夏云烨：“夏先生，您的玩偶会说话啊？”
空云嗤笑一声，突然站了起来，一双穿着精致布鞋的小脚稳稳地踩到了透明的玻璃桌上——也是这个不算小的毛坯房里唯一的桌子——平视着陆思洁：“你是我的后辈，所以你的老祖宗现在在问你的名字，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陆思洁：“？？？”
肉眼可见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种种复杂的情绪，当然，占了主要部分的还是疑惑。
“夏先生？这是什么最新人工智能机器人吗？”她下意识伸出手摸向了娃娃一看就很好摸的圆鼓鼓的脸蛋。
“啪”！
然后被空云的小手啪的一声打掉了。
“无礼。”空云严肃着小脸斥责：“我的子代怎么能如此无礼？”
“......”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夏云烨。
夏云烨：“咳咳，嗯。陆，陆小姐。是这样......”夏云烨看了一眼空云，然后十分无奈地问：“不知道陆小姐您，知不知道您平日里做实验用的材料都出自哪里？”
陆思洁也没心情摆弄娃娃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愣愣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都出自一个很可怜的，弱小的，善良的，被利用的妖怪身上......”
“我亦心有不忍......这些年只能是尽力无视......”
一旁被下了禁言之术说不出来话只能静音吃瓜的褚扇一下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救命，可怜弱小善良被利用是在说谁？
是说那个妖怪吗？
它可不是啊！它还会强行闭别人的麦！可怕的很！
夏云烨也一时之间说不出来附和的话来，只能是强行道：“呃，辛苦你了，但是我说出来你不要害怕。这个，”他指了指空云：“这个就是你材料的来源。”
陆思洁一下子愣住了，伸出去的手无措的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发出了可怜巴巴的疑问：“什么？”
空云那不比硬币大多少的小手盖在了陆思洁伸出去停在半空的手，平静道：“这有什么听不懂的？你平日里的实验材料都是我身上掉下去的手指甲，后脚皮，掉地上的头发，总之什么被残害被控制都只是你的臆想。”
空云倒没强撑，人类对它的所作所为站在人类角度也许非常过分，非常残忍，可是对于一棵草来说，这些实在是不值一提。非要说这帮人类让空云有那里不爽的，也只有按着它的记忆，不让它知道这件事了。
陆思洁：“？？？？”
第七十四章 编外人员
突然之间见到了集团最终极的秘密本身的陆思洁有点如临梦中的恍惚，她看了看义正言辞的空云，又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夏云烨，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玩笑。
眼前的小娃娃，真的是她这么久以来的心病——实验材料本人。
“您......您真的不痛苦吗？”一片慌乱之中，陆思洁只能问出来埋藏心底多年的问题。
空云也给出来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不痛苦。没感觉。你不要自作多情。”
褚扇：啊哈！
“唔唔唔！”他刚说出声，就发现禁言的法术竟是还没过期......于是可怜巴巴的狗狗眼就看向了夏云烨。
夏云烨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合理的告诉这姑娘她的身世呢，哪里能接收到褚扇那倒霉孩子的求救申请？
“这么多年......”陆思洁开口之后，又停顿了一会，然后突然双膝触地地对着空云行了个跪拜大礼：“不管怎么样，这么多年，还是很感激您的慷概帮助。”
空云仗着自己老祖宗的身份坦然地受了——毕竟是它的后代，给自己磕个头又能怎么样？
但是这说辞可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慷慨，是你们陆家的家主把我关起来了。”
陆思洁感到窒息。
两瓣唇像是黏在一起了一般再也说不出来话。
空云完全没有将子孙也到说不出话来的自觉，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陆思洁，脸上显出了几分不快，它的后代怎么会如此软弱？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是闪过了一瞬，它又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夏云烨：“大人，您如果不知如何开口，那还是我来说吧。”
夏云烨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是态度也算得上是默许了。
空云又转过身，微微仰起头看着跪下来的陆思洁：“我是你祖宗。”
褚扇：噗！
哈哈哈哈哈！
夏云烨：“......”啊这？
陆思洁：“？？？？？？”
在场的只有空云是全然淡定完全不知道刚才说的话有多离谱的存在。
“怎么？”它脸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我是你祖宗，你不满意？”
陆思洁：“呃......呃......但是......但是我的父母他们，他们......他们都是人类啊......”
她看着小人脸上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咽了口口水，求证一般的看向了满脸空白正在脑中飞速刨析该如何补充的夏云烨：“夏...先生？”
夏云烨：“......嗯。”无比艰难地挤出来了一个字来。
陆思洁跪在地上战术后仰：“我父母不是人？？”
空云：“谁说你父母一定就是我的孩子了？我失忆了，忘记了从前的事，所以也不知道到底谁是我生的，多少年前生的，就知道，你，身上的血脉是我的。”
陆思洁整个人的人生观收到了巨大的挑战，活了小二十年了，突然有人告诉她，她很有可能，呃，她不是纯种人类，而是......人妖混血？？
夏云烨叹气：“陆小姐，是真的。”空云告诉了他之后，陆思洁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用无苑宗的法子察验过了，结果就是这女孩虽然不是纯血妖怪，但多少身上都掺杂了妖族血脉，且还是纯木系的精怪，这么一看基本上是跑不掉了。
这也和他之前的感觉相合——他之前只是隐隐约约感觉这位陆小姐身上似乎有些不对劲，不然也不会出声提醒兰庭等人不要动陆思洁。
人妖结合，这在尘昀界并非没有发生过，且数量之多要远远超过人魔结合，毕竟，按照晗晗的话来说，人的xp是自由的，那么有人喜欢人类，自然也有人喜欢兽类，尘昀界倒是并没有什么人歧视半妖。
更多的应该说是拉拢，毕竟，草木精怪，兽类妖怪，都是妖怪，虽通人性，但到底与人有不同，血液中天然带着凶性，但是精怪天生地养，资质就没有不好的，是个人族都会眼馋它们那天道宠儿的运道。
在此基础上，半妖，作为拥有着精怪的素质，精怪的天赋，而同时拥有了人类的心性的存在，就显得那么的炙手可热。
无苑宗虽然没有明文，但是夏云烨也知道，内门弟子里面，除了那个卞修之外的几个天赋非凡的同门，应当就是半妖出身。
“陆小姐也不必忧心，您血脉中的精怪之力不会对您的身体有任何伤害，不如说，那是上天对您的恩赐也说不定呢。”夏云烨见少女面露仓皇，又解释了一句。
空云虽然有记忆以来就天天宅着被关起来，但是毕竟活的年头长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长了一些的——只是看对方配不配让它照顾情绪罢了——显然，夏云烨就是那个需要它小意讨好的存在。
“大人，看来您十分认可这个人的资质？”它问的表面自然，心里无谓的想：若是大人看中了，就把这孩子也打包打包带到大人身边~到时候它们祖孙两个将大人的好感度刷爆！
不能再说下去了！
夏云烨痛苦地心想：再说下去，岂不是又要到了收徒弟的步骤了？！
冥冥之中好像看到了徒弟幽怨的注视，夏云烨打了个哆嗦，然后立刻严肃了神情拒绝道：“我只是觉得她的天赋很适合留在这里，为秘管局解决这里的沉疴。”
务必要从源头上掐断收徒弟的可能！
陆思洁人在地上跪，饼从天上来：“什么？！”
她一脸震惊：“您这是......这是要让...让我来辅助那个秘管局处理公司？”
空云对于这个后代不上道的反应非常不满：“你在咋呼些什么？你觉得大人说的活计你干不了？”
陆思洁：“不不不，不是，我是觉得......兹事体大......或许，大人您要同......呃......秘管局的领导......”
这话怎么说？
难道要说她怀疑这位夏先生说话不管用吗？
夏云烨刚要开口，姗姗来迟的兰庭一边脱帽整理发型一边进了这个毛坯的茶室：“雇佣您成为编外人员是我请求......这位夏先生，跟您说的。”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听了多久了。
几乎是他们刚收拾完蒋绮斯和陆思洁的小房子，兰庭就接到了夏云烨找了陆思洁的消息，然后他就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好在不负他一路抄的近道，他敢到地方的时候，正正好在门口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陆思洁，是那个神秘的，后代！！！
他在门口气还没喘匀呢，就听到了这个足以令任何一个知道神秘的人瞳孔地震的消息——人与神秘——竟然——可以诞育后代！！
几乎是几秒钟的决断，他就给总部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南省任务的等级，然后从周边的滇省，贵省，还有西省抽调了当地秘管局的精锐部队带着高等级的手令前往沙坝口。没别的，只是有一件事，一件大事。
那就是把这沙坝口的陆家摁在沙坝口。
这桩桩件件绝对与这个陆家相关！
“陆小姐，我是H市秘管局总局的局长，兰庭。”兰庭笑着出示了他的证件，然后看了一眼空云：“这，怎么陆小姐还跪着呢？”
他也不敢当着空云的面直接把这女孩扶起来——鬼知道这个神秘到底咋想的——不过有舒前辈在这里，他倒也不十分担心这神秘翻脸。
空云：“你起来。”
然后没等陆思洁推拒，一股绿风就飘向了她，强行把她给撑了起来。
然后看向了兰庭：“他起来了。你有话就说。”
兰庭朝着夏云烨点了点头，然后才对陆思洁道：“是这样的，陆小姐，这沙坝口的鹭江集团我们是一定会处理的，但是目前的情况是不太可能将这个公司彻底打击破产的，所以公司还需要一位掌权人......这个人需要非常了解鹭江集团的运转，还需要有一定的异能力......当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您了。”
陆思洁：“啊......您...您会......”她像是有几分不可置信：“这里的陆家，您真的能......”
兰庭严肃地点头：“是的。鹭江集团这次查出来的所作所为已经踏到了我们的底线，现在越来越多的神秘出现，这种事情，若是开头的案件都不严肃处理，以后的司法又该如何把控呢？”
“所以我们非常诚挚的邀请您加入我们秘管局——”兰庭说着就感觉到了一个锋利的眼刀扎在了自己身上，求生欲一秒钟上线“——的编外部门，为沙坝口付出一份力量。”
侧目一看果然是空云怨念满满的幽怨眼神。
空云只是想让陆思洁多做点事刷一刷夏云烨的好感度，可从来没打算过直接让她成为人类的鹰犬。
好在这人类还算上道。
陆思洁垂眸思索了片刻，最后用坚毅的眼神回看了过去：“兰...兰局长，我愿意接受您的邀请。”
“只有一件事，我希望您一定要把我的母亲救出来。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她了，她就一直被囚禁在陆家老宅的不知道什么地方。”
兰庭应声：“好。我一定帮陆小姐找到高堂。”
夏云烨笑眯眯地掏出手机，微信对林逸晗道：“晗晗，事已解决，明日即反。”
第七十五章 异次元幻想
虽然说好了归去的时间......
夏云烨满脸愁容地站在一个苍白，空无一物的房间里，脑子还回想着刚刚金银台尖锐的警告声音——
【警告！警告！】
【异种世界将要崩溃，世界之力倒吸！】
【警告！警告！】
【异种世界将要夺取灵力复苏世界扶正者夏云烨！】
【警告！警告！】
【世界跳跃倒计时！——】
【5——】
等等？？！
【4——】
等一下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身处秘管局的送归的飞机上的夏云烨清明台里一阵嗡鸣，尖啸着夏云烨听不懂的话。
【3——】
【2——】
夏云烨意识到这不是演习，也不是戏剧，一秒钟之后他就要被传送离开了，于是几乎是瞬息之间，他爆发了强烈的神魂之力，传递出了一条消息给了他的大徒弟，林逸晗。
——引气入体之法为师已经教导过你，现在传授于你的是音修心法，你便尽力练习，等你修有所成，切记不要忘了你的师弟师妹！
——为师事出突然要离开此世不知多久，您们珍重！
然后就是......
【1——】
【开始传送！！！】
那个声音结束之后，夏云烨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这房间里当真是荒芜一片，什么都没有。
入目所见，只有白得刺眼的天花板和略有灰意的灰白色地板。
夏云烨下意识将神识铺了出去，远远的延展开来。然而无论他的神识铺出去多远，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里
就好象被彻底毁灭了的世界一样，一无所有的一个巨大空间。
“金银台？”夏云烨下意识出声道。
没有回应。
他缓步朝前走了过去，这片无垠空间也随着他的前进慢慢显露出来其他的空白区域。
“金银台？”他又一次出声呼唤。
【滋——】
一个断断续续地电子机械音在夏云烨脑子里响起来，让夏云烨吓了一跳：“金银台？”
【滋滋——宿——滋滋——宿主——】
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地发出来了呼唤的声音。
夏云烨沉默了一下，然后再一次问：“是你吗？金银台？”
【滋——】
【我天！滋滋——你还好吗？夏云烨？你还好吗？】
金银台在短暂的短路之后恢复了和夏云烨的通信，回复通信之后的下一秒，立刻发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唤。
【夏云烨？夏云烨？你还好吗？】
“我好。”夏云烨焦急的回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心中的问题简直太多了。
只不过这是从他被不知道什么存在给虏到这里开始就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怎么跟你解释呢？你在那个世界做的不错，大大延长了那个世界的生命，也因为你出色的表现......呃......这个更加危在旦夕，危在须臾的世界没有向我申请，就把你给弄过来了......】
“......”夏云烨有点不能相信：“刚才的世界的危机......解除了？？”他就只是解决了一只魔一只不入流的精怪......就解决了？
【哦那倒没有，你想多了。】金银台发出嘘声【只是那个世界完成了阶段性的胜利——它已经逐渐修复好了世界屏障，所以现在它虽然还是很有可能走向崩坏，但是危害程度已经降低了一部分了。】
“......那这个世界......？”
【呃，它没跟我申请，我也不太清楚这里是个什么情况，或者说要不是为了来确认一下你的死活，我都没准备过来这边的。】
夏云烨又一次感受到了深刻的无语——他是什么品种的工具人啊！
金银台你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刚才他吐槽的还是太早了，因为——
【既然宿主您还活着，那我就先回去了，您现在这边救个世界，这个世界满意了就会放你走的~】
【走啦~】
然后系统就施施然地下线了。
？？？？？
夏云烨再良好的气度，在宽阔的心胸，再温柔的秉性，此时此刻也要被气得说不出来话来。
可是事已至此，那金银台也业已归去，他......除了照着做，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产生了这个念头的下一秒，身侧的光影倏然变换，他所处的空间也不再是这片无垠的空间，而变成了人声嘈杂的......医院？
——那是他在王家村受伤之后，被秘管局的人接走安置的地方。
当然他并不知道，当初秘管局带他们去的，其实并非医院，而是郯城秘管局附属生化实验室。
所以这个地方实际上也并不是医院，而是一个实验室。
不过夏云烨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恢复过来感官的下一秒，就感觉鼻端萦绕着一股不祥的血腥气息。
他彻底睁开眼睛看向四下，四处都是逃窜的惊慌的人群，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了深可见骨的伤痕，那些伤痕有的出现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四肢乃至后背上都是濡湿的血迹。
他又低下头去看，他身上此时此刻穿着的也不再是舒适的休闲服，而是一种白色的，那些医院里的工作人员穿着的衣服。
夏云烨皱起眉头，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这并不是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经历了多重淬炼，经历了天道锻打，灵力冲击......已经很久没有因为运动而产生酸痛，疲惫的感觉了。
而此时出现在眼前的这只手，它一看就是属于一个劳动之人的手，它伤痕累累，它风尘仆仆，它属于生活的伤痛本身。
而等他再看向灾难的源泉之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那令众人作鸟兽散的怪物本身，竟然只是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篮球大小的毛绒小球。
那小球一看就知道触感极佳，没有五官躯干，亦没有四肢。
细软的橙粉色的毛随着空气一起一伏的飘动。
它慢慢逼近了大部队，而与痛哭流泪，提斯横流，尖声嘶喊的人们完全不同的就是神情淡然中带着几分茫然的夏云烨。
他根本听不明白周围的躲藏的推搡的人群嘴里细碎地咒骂的都是什么，也听不懂那些仪器尖锐的警告之声——
“我的上帝！S级异种幻想脱离收容了！！”
“快跑！！快跑！！”
“不要发出笑声！也不要回头看它！”
“不要吸引到它的注意力！！”
“你xx地是推我了吧？fuxk！”
——
也正因为人群中的夏云烨显得那么明显，那颗成分色毛球一眼就相中了他，曲线跳跃着靠近，然后毛茸茸的小身体精精神神的抖了抖，像一颗篮球一样的扑向了夏云烨。
夏云烨完全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接住了这颗小球。
触手果然是柔顺至极的微妙手感，有点像夏云烨幼年时养的那只猫，也很想他和慕楚青躺在一起时，女孩柔顺的垂到他指尖的头发。
总之是一种能让夏云烨一下子放松下来的美好的情感。
“你是什么小东西？”
他之间绕住了小毛球的身上的毛产绕了几圈，轻声询问。
——当然是他以为的出声询问，对于幻想来说，他就是以一种绝对的霸道的姿态，在它的能量中枢，传递出了一种属于上位者的情绪。
小毛球降生到这世界上，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一时之间整颗球都应激了一般地炸了起来，活像一朵浮在夏云烨手心里地彩色烟花一样。
周围的人们见到有炮灰抓住了脱离他们掌控暴起的特级异种，逃跑的速度更加快了！
“是D级人员！他抓住了幻想！”
“快联系总部！！快联系凯瑟琳博士！！”
“赶紧推进过滤罩！！能量采集器！！”
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狂乱。
“小东西？是你伤害了他们吗？”意识到了什么的夏云烨的声音里面带上了几分严肃。
毛球感受到了生命危险，整颗球炸得更加明显，几乎到了颤抖的程度，几乎是战战兢兢地传递出来了【不是我的错，是他们太弱】的意思。
夏云烨叹气。
这世界既然是将要崩溃......根源难不成就在自己手里的这小东西上？
“不可以伤人......”他刚说出这样的话，就意识到人妖殊途，且这小东西一眼看过去就是不通教化的样子，他说这些也是无用。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夏云烨周围的实验人员已经潮水一般地退了个干净，这个实验室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夏云烨连同他捧着的小毛球，本世界的S级异种，幻想
实验室的监控忠实的记录下来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实验室外的高等级科学家并这个基地的高层们窃窃私语。
“那是谁？”
出声的是一个长满了花白胡子的戴着眼镜的老者，正微眯着他皱皮遍布的锐利的眼睛看着监控中显示的一切：“幻想的实验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没有活着的人能告诉我？？”
作为异种收容研发基地的技术总监，老人可以说是像一头发狂的狮王一般愤怒了：“为什么基础级别的收容物盒子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实验事故？？”
能站在这里的自然都是基地的高层，他们拥有着相对高级的权限，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却鸦雀无声，没有人敢正面对上这个愤怒的老人。
还是老人的助力，研究员罗曼，率先打破了僵局：“博士，现在追究那个为时尚早，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怎么合理处决此事，里面的那个人型生物在我们的档案里面实际上是一名D级人员，因为犯下连环杀人案被投入监狱，三个月前移送到了我们基地。”
老人冷哼一声：“D级人员？”
他伸出了颤颤巍巍的手指隔着巨大透明的屏幕指向了屏幕中心的夏云烨：“他？”
罗曼心底苦涩，在老者寒冬一般的注视之下，僵硬的点了点头：“是的，博士。”
夏云烨还在跟手心里的毛球试图沟通，突然后背一寒。
直觉几道窥伺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的来源......
夏云烨缓缓扫视四周，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将视线，定格在了房间天花板一个角落的不知名设备——也就是监控——上面。
他清明而坚定的视线就那样，于虚空之中，和老人已然浑浊的双眼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