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宫斗争上游（57）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一石二鸟。
关氏的脸都憋红了也没憋出一个字来。
黎晚晚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滑稽模样，心里头莫名的就舒畅了。
“奴婢阁子里还有事，就先跟陈姐姐告辞了。”她说完向陈氏福了福身，从她们身侧绕了过去。
待黎晚晚走远了，陈氏一脚踢在了关氏腿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是她的对手就不要跟她呛，到最后连累得我也遭她的笑话！”
“夫人，奴婢不敢……”关氏一下子就跪下了，她支吾半晌，最终还是与陈氏提到了燕儿。
话说黎晚晚去离山避暑之际，燕儿曾到陈氏那里示好，隐晦地表达了可以助她对付黎晚晚的意思。
只是陈氏当时沉浸在王爷未带她去离山的伤感之中，又觉得燕儿只是个低贱的丫头，不成气候，便没搭理她。
后来是关氏接待了她，与她聊了好一会子。
“那个丫头说，她有法子扳倒黎氏？”陈氏这会子才认真思考关氏的话。
“不错，奴婢瞧着她挺有把握的。”
陈氏到底比关氏有脑子，思考得全面些，“她不是在侧妃娘娘那里当差？侧妃娘娘可也是恨极了黎氏的，从上次打黎氏的板子就能看出来了。她为何不帮着侧妃娘娘，反而要跑到我这里来献殷勤？”
“奴婢当初也是这般问她的，她说，侧妃娘娘自打被关了禁闭之后，就失去了斗志，再不敢招惹黎氏了。所以她才找上夫人的。”关氏如实说道。
“哦？她之前可是黎氏的丫头，到底是有什么深仇的大恨，非要致她前主子于死地呢？”陈氏继续问道。
“夫人有所不知，燕儿当初是被黎氏用了计，硬撵出去的，所以燕儿恨她入骨。”
陈氏这才放心了些，“原来如此。那就改日叫她来你屋里坐坐，有什么好法子都说一说，想借我的手除去黎氏，总得拿出点诚意来不是？”
关氏大喜，“是，夫人！”
两日后，季氏来到了琳琅阁。
黎晚晚就笑着招呼了她进来，“姐姐今儿怎的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自从她跟去了离山，就再没见过季氏，这回来也有段日子了，她也没往这边来。
黎晚晚差点就以为，她倒戈了，不再与她为伍了呢。
季氏进了屋就拉着黎晚晚神神秘秘道，“关门，我有话说。”
黎晚晚知道，她这一定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于是她便照做关上了门。
“你之前的那个丫头，昨儿今儿可去过陈夫人那里两次了，不知在谋划什么勾当，我猜着与你有关，你提防着些。”
“燕儿？”黎晚晚都快把这号人给忘了。
当时赶了她出去，她是去投靠高侧妃了吧？这会子又与陈夫人勾搭上了，她想做什么啊？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黎晚晚知道，燕儿走的时候心怀怨恨，这会子是想报复她吧？
季氏既然过来通风报信，便说明了她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你有心了。”黎晚晚说道，之后让红缨取了件首饰，赏给她。
“你我平级，这也算不得什么赏赐了，就姐妹间送个物件。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之物，你拿着吧。”
季氏接下来就走了，她也明白黎晚晚的意思，琳琅阁她不能久留，这也是对她自个儿的一种保护。
话说毓秀在柴房里关了两日，也放了出来。
不过这放出来之后，她也不可能再去前院了。高侧妃把她安排在花园里扫地。
这听起来像是个轻巧活，其实不然。
花园里的扫地丫头，可与每家殿里的不同。
各个殿里也就那么大点地方，扫个地累不着。可花园里就不一样了，每日风吹日晒的不说，这树多花草多的，时常就落几片叶子下来，所以就得一直扫。
一般这样的活，通常都是太监与年长的婆子做的，几乎不会有丫头。
毓秀这种在前院养的细皮嫩肉的丫头，来了没几日，便晒成了黑不溜秋的样儿。
而且在花园里，时常会碰见这位夫人逛园子，那位夫人散步，被嘲笑羞辱一番也是时常有的事。
有好几次，毓秀都想直接撞墙死了得了，可又想到家里的兄弟还没娶亲，所以她还得挣这份银钱。
她落入这人生的低谷之中，有过后悔，却从未怨恨过睿王。
他是怎样的人间龙凤，而她只是一个低贱的丫头，他瞧不上她也在情理之中。
横竖是自己命不好，没有黎氏那样的运气，能让王爷心生怜惜。
若是那一晚，她克制住了自己，那么，她便还是前院的大丫头，也便还能每日瞧见他，伺候他……
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啊？
毓秀觉得，她这辈子，大抵是不会嫁人了。她会在这睿亲王府，孤独终老吧。
也好，这也算是陪了他一辈子。
她这样想着，便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她赶紧用袖子抹去，这要是让掌事的公公发现了，又得拿鞭子抽她了。
前儿身上被抽的鞭痕，还没好利索呢，可再经不住新伤了。
她也不怪那掌事的太监，她知道，那都是侧妃娘娘吩咐的。
哼，要慢慢的折磨她。
自从太子被软禁之后，恭亲王的实力蒸蒸日上，大有取代太子成为新储君之势。
而他每每面对江彦之时，总是会有一种挑衅的眼神。
江彦想起四哥的话，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若是有朝一日，六哥真的成了新太子，那么，他如果还想把晚晚夺走，那便是易如反掌的了。
那时候，他将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黎家当年的案子以及黎海平是否含冤，他得尽快查清楚才行。
要查黎家的事，得隐秘着手，绝不能大张旗鼓。同时这件事也是极其耗费精力的，因为案子过去太久，要查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可偏偏这些日子，父皇突然对他委以重任，叫他忙得脱不开身。
得找一个靠得住的人帮他才行。
江彦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他的五哥。
蜀王如今虽已为亲王，手上却依旧没有半点实权。
江彦也看得出来，父皇并不打算重用他。
334宫斗争上游（58）
而恭亲王也似乎有些看不起他，与他相交甚远。
这样看来，五哥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有大把的功夫与精力，又不与六哥为伍，而且头脑也聪明，这就让江彦更加笃定了，他平时是在藏拙。
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江彦便决定去一趟蜀王府，探一探五哥的态度。
然而当他踏进蜀王府的时候，蜀亲王早已在前院正殿中摆好了茶，像是知道他要来一样。
“九弟，你终于来了，让五哥好等啊。”
“五哥……知道江彦要来？”
“不知道，可心里一直盼着呢。”蜀王起身，携了江彦的手坐下。
江彦还未及开口说明来意，蜀王便直接道，“九弟，五哥愿意为你马首是瞻。”
“五哥？”江彦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蜀王又接着道，“五哥只有一个要求，他日你登基，请善待我母妃，让她安享晚年……”
江彦大惊，连忙制止他再说下去，“五哥莫要胡说，如今太子健在，父皇的身体也很硬朗，江彦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九弟！”蜀王打断他，“如今的形势，你并非不明白。四哥废了，父皇虽然未废太子，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可能再登基了。所以我天元王朝的储君，你与老六机会最大。那几个弟弟也不是不可能，但到底年纪还小，看不出才智。”
“而父皇如今虽然硬朗，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总会有不硬朗的一日，也总会有把皇位交给储君的一日。”
蜀王这番话，虽然让江彦有些吃惊，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分析得都对。
只是，于他自己而言，他从未想过做太子，以及将来做皇上。
“承蒙五哥看得起江彦，愿意追随，江彦感激不尽，但这些话，往后还是别再说了。”
隔墙有耳，这若是传了出去，他与五哥，都没有好下场。
“行，日后我俩心照不宣。”盟约结成，蜀王也很高兴。
江彦却叹了口气，“只是五哥的要求，江彦不敢承诺。我能答应的，就只有日后照拂珍妃娘娘一二。”
蜀王便也没再纠结储君之事，“有九弟之言，五哥就放心了。”
江彦顿了顿，才开始说明此番来意。
“五哥，九弟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请五哥帮忙。”
“何事？九弟尽管说，五哥定当竭尽全力。”
江彦就把事情的原委与蜀王说了。
蜀王听完，哈哈一笑，“想不到九弟如今也会为情所困，五哥原以为你是个冷情之人呢。”
“五哥见笑了。”江彦并未觉得，他为一个侍妾做到这般地步，有任何的不妥。
“九弟，你与五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有过想立她为后，额呸，睿亲王妃的想法？”
江彦这会子是有事说事，既然事情说完了，其他的，他便不会再多说一句。
“没有。”他没有任何犹豫地答道，没有人能够察觉，他眸子里转瞬即逝的那一丝心虚。
替黎家平反，一来是为了提防恭亲王，只要黎晚晚晋了位份，再替他生下子嗣，那便是任何人都不好夺去了，除非他不要了脸面，做出那有违伦理之事。
这二来，也是在替她做上睿亲王妃铺路。不管黎晚晚是如何想的，如今，他自己已经容不下其他女人成为他的王妃了。
“行。”蜀王知趣地点点头，他这个九弟嘴硬，他也就不追问了。
江彦刚刚回到睿亲王府，端午就上前禀报了，说陈夫人有急事求见王爷，已经在前院门口等候多时了。
江彦皱了皱眉，莫不是后院又出了什么事？
他快步走进前殿，并叫了陈氏进来。
陈氏有些怯怯地走了进去，“殿下……”
“找本王何事？”江彦直接问道，根本也没注意陈氏身上刻意的装扮。
“今儿妾身在逛园子的时候遇见了黎姑娘之前的丫头，她与妾身说了一件事，是有关黎姑娘的，妾身不知真假，也不敢欺瞒，就想着应当报与王爷知晓，若是确有其事，就凭王爷定夺，若是那丫头故意栽赃，也请王爷责罚于她。”
陈氏这般说，便是把责任都推到了燕儿身上，不论王爷信不信，她都能先把自己撇干净。
“到底是何事？别卖关子，快快说来。”江彦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但既是涉及到黎晚晚的事，他便是一定要管的。
陈氏就将燕儿叫了进来。
燕儿跪下磕了个头，陈氏道，“你不要怕，就把你知晓的事情，尽数说于王爷听。”
“是。”燕儿直起身子，这便开始说了。
“奴婢之前是伺候黎姑娘的，跟随她的时间也比较早。对于姑娘的事，也了解不少。那大约是姑娘侍寝之前，那时候她还生着病，有一日，奴婢送茶水进去，便听姑娘在睡梦之中呼唤着一个人名。”
“当时奴婢以为姑娘是烧糊涂了，才会说些胡话，便没有在意。那知道接连几天，姑娘都一直在叫那个人的名字，奴婢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既是发梦做梦，哪有总是做到同一个人的道理？后来奴婢想了想，这才明白，这也应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姑娘叫的那个人，名字是厉申。”这绝不会是一个女子的名字。
“哦？”江彦将信将疑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这么久了，你为何如今才说？”
关于这个问题，燕儿也早已考虑清楚了，“燕儿之前胆子小，又受了姑娘的威胁，别一直都不敢说。”
江彦心里好笑，“那她如今就不威胁你了吗？”
“不是。”燕儿答道，“是奴婢如今想清楚了，也想明白了，奴婢是睿亲王府的奴婢，不论如何，都要忠于王爷。”
这回答也算得上是缜密，显然是事先想好的说辞。
“那你便详细说说，她在梦里都喊了些什么？”
“头一回，姑娘只叫了一句，‘厉申，不要走’，后来两回，后来两回……奴婢不敢说。”
“你但说无妨。”不敢说，不敢说她还会来这里？真是好笑。
335宫斗争上游（59）
不过他倒是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姑娘说，说，‘厉申，你快来接我出去，我不愿在这鬼地方呆了’，还有一句，‘我很想你，厉申’。”
江彦一听，脸色瞬间黑了。
即便知道此话有很多漏洞，他还是忍不住吃味，黎晚晚若是真的说了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陈氏一见王爷黑脸了，十分满意地瞥了一眼燕儿，心里想着，这事若是成了，必定要重重赏她。
“这些话，就只有你一人听见了？没有旁人听见？”
“是，王爷，因为姑娘当时只有奴婢一个丫头。花嬷嬷管院里的杂事，不贴身伺候的。但奴婢可以发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本王自会调查清楚。”江彦说完，便吩咐了芒种，“去，去琳琅阁，把黎姑娘请来，本王要当堂对质。”
燕儿一丝一毫都不怕，这件事，本就是死无对证。
试问有人会承认自己说的梦话么？
再说了，这种事，谁都不会傻到往自己头上扣。
承认了就是个死。
不过，黎氏不承认也无妨，她早就准备好了对策……
她今儿就是要让那黎氏好看，让她尝尝失宠的滋味，给自己报仇！
芒种到了琳琅阁，就把情况跟黎晚晚细细地说了。
黎晚晚冷笑一声，原来是给她下了这个套儿，看来为了扳倒她，她们果真是费了心思的。
这种事，即便是无中生有，也会令主子爷心生芥蒂的。
因为但凡江彦对她少一分信任，她黎晚晚的恩宠就算是到头了。
但她知道，他是信她的，不然也不会派芒种来知会她了。
他这是在给她思考对策的机会。
从离山回来之后，她与江彦之前，早就生出了默契，不必言说，就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太自信了。
不过此番，这燕儿也算是拼死一搏，黎晚晚这会子竟都有些佩服她了，真是勇气可嘉啊！希望等会儿被处置的时候，她也能这么视死如归。
黎晚晚在踏出琳琅阁第一步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今日，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凡是加害于她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到了前院，黎晚晚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殿内。
无视过那二人，她直接向睿亲王行了大礼。
“黎氏，你先起来。”江彦严肃道，“本王问你，你可认识一个叫厉申的人？”
“回殿下，奴婢认得。”黎晚晚回道。
关于厉申，她还专门进入原主的记忆寻找了一下。
这个人，原主并不熟悉，只是名字听着耳熟，她费了些劲，才理清楚有关于他的记忆。
不过黎晚晚这个回答倒是让江彦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她会说不认识这个人的。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她说不认识，他就会相信她，从而认定是燕儿故意栽赃陷害。
可如今，她却说认得……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即便如此，他对她，依旧没有过丝毫的怀疑。
此刻，燕儿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这件事，绝非是她无中生有，杜撰出来的。
她的确听黎晚晚在梦中叫过这个名字，只不过，她只是叫了这个名字，其余的话，就是她自己添油加醋，编造的了。
只是她也没料到，黎晚晚竟然这么有种，敢承认。
“那你便从实说来，你与那厉申，有什么关系。”江彦将手臂背在身后，心里有一丝担忧。
也不知她能不能圆过去……
可她一向都是聪慧的，既然敢说，那定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回殿下，厉申是奴婢的远房表姐，早年曾借住在奴婢家里一阵。”黎晚晚有些不快地说道，“此人嗜吃成性，胖得像一只圆球，年方十八了还未嫁人。”
她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全都愣了。
这厉申……是个女子？
半晌，江彦才问道，“你说，厉申是你表姐？”
“不是亲表姐，爷，是远房的表姐。”黎晚晚纠正道。
江彦：……
这女人的关注点还真是奇怪。
“你与她关系不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是有仇！”黎晚晚说道这里就禁不住有些激动，“爷，您有所不知，她在奴婢家住了俩月，就把奴婢的衣裳首饰都卷了个干净！首饰也就算了，衣裳也拿，你说她那体格，又穿不了，拿走做什么！”
“还有奴婢的膳食，也统统叫她吃光了！奴婢烦死她了，日日盼着她早些回去。如今连做梦梦见，都恨得不得了，要把她捉住打一顿才解气呢！”黎晚晚恨恨道，手里的帕子都叫她抓皱了。
江彦转向那二人，“你等还有何话说？”
陈氏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暗暗把燕儿推了出去。
燕儿扑通一声跪下，硬着头皮说道，“黎姑娘这，这都是一派胡言，请王爷明鉴！”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厉申，会是个女子！
可这也极大可能是黎晚晚为了脱罪，而瞎编乱造的，最好让王爷去找一找这个人，若是找见了是个男子，那黎氏不仅会失宠，还会罪加一等。
黎晚晚嗤笑一声，“我怎么就一派胡言了，你倒是说说看。”
“那厉申，明明就是个与你有私情的男人！”燕儿反正也豁出去了，出口就是这么一句。
但接下来黎晚晚的反应，着实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她走到燕儿身旁，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燕儿踹得坐在了地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般污蔑我，给王爷脸上抹黑！”
芒种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位……可真敢啊，这即便是正经的王妃娘娘，也不能当着王爷的面，这般……不顾形象吧？
陈氏与燕儿都看傻了，这黎氏在王爷面前，竟都这般猖狂了么？
江彦起初也是一愣，紧接着便上前拉住了黎晚晚，因为他发现，这女人似乎还想再踢第二脚……
再把她给气着……
“黎氏，不得无礼！”他皱着眉说了一句，可那语调里却听不出一丝责备。
陈氏和燕儿就更惊奇了，黎氏这事可还没水落石出呢，但王爷的心，显然已经偏向她了。
336宫斗争上游（60）
黎晚晚顺势就跪下了，“爷，厉申家就在近郊，您派人去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这件事事关奴婢与爷的名誉，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过去了。即便爷相信晚晚，也得派人过去查一查，让那些想陷害奴婢的人闭嘴！”
她一口气说出这许多，胸口微微起伏着，一张小脸也气得红扑扑的。
江彦望了她片刻，终是叫了端午去查。
“若是查到的结果，与黎姑娘所说一致，就再做件善事，替她找个婆家。”
黎晚晚听到江彦说这个，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这男人，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替人家做媒……
之后，江彦又吩咐芒种去把高侧妃请来，做见证。
高侧妃来了之后就坐在侧座，江彦坐在上座，黎晚晚、陈氏、燕儿则都跪在地上。
高侧妃心里无疑是高兴的，有人替她整黎氏，不用她出手，还能坐收渔翁之利，多好。
她如今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最好闹得不可收拾，直接把俩人废了才好呢。
在她心里，黎氏与陈氏一直是她最大的威胁。这俩一样的貌似天仙，只要有她们在，王爷定然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又瞥了一眼燕儿，这个丫头，从一开始她就看出来不是个好的。幸亏她留了个心眼，没重用她，不然，说不定哪天也会出卖她呢。
“你等都先起来吧。”江彦说道，端午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去多久，他舍不得小女人就这般一直跪着，遂便叫了她们都起来。
他喝了一盏茶，走到了旁边的书桌前，拿起书看了一会子。
期间抬眼看黎晚晚，只见她站在陈氏边上，腰挺得笔直笔直的。
他叹了口气，唤道，“黎氏！”
黎晚晚转过身，“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要写字，你过来研墨伺候。”
黎晚晚哪能不知道江彦是在给她开后门呢，福了福身，应了声“是”，就过去了。
动一动，总比雕像一样站着好多了。
高侧妃扯了扯嘴角，这都能袒护？看来今日陈氏胜算不大了。
黎晚晚在这边磨着墨，时不时委屈地看江彦一眼。
江彦就冲她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面研墨写字，一面眉来眼去。
江彦写完一篇，就示意黎晚晚去看。
黎晚晚瞄了一眼，只见那上面写着，“定不负相思意”。
她望着望着，唇角就勾起来了。
男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那笑意也在唇畔徘徊。
两个时辰之后，端午回来了。
江彦这才起身，“如何了？”
“回王爷，厉申姑娘接来了，就是，就是……”端午支支吾吾，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是什么？从实说来！”
“就是那厉姑娘实在是……太过丰腴，路上压坏了三辆马车，要说婆家的话，恐怕是有些……困难……”端午为难得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了。
江彦心里想笑，但此时此刻，又不得不忍住。
他沉默片刻，调整了一下表情，问道，“带进来问话。”
他这一说，端午更为难了，“回王爷，带，带不进来。”
厉氏这种身份，不能从正门进，而是要从偏门进，而这偏门，尺寸不太够啊。
江彦也是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那人在何处？”
“就在后面的偏门那边候着呢。”
江彦皱了皱眉，“难不成还要本王去见她？”
“回王爷，奴才在路上都问过了，厉姑娘说，她的确是黎姑娘的表姐，只是二人关系不太好，经常闹别扭……”端午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过，她似乎并不知晓黎姑娘在亲王府中之事。”
江彦思虑一瞬，觉得既然她与黎晚晚关系不好，那也就不必再见面了，也不必让她知道黎晚晚在府中。
而这个时候，陈氏与燕儿的脸色都煞白煞白的，尤其是燕儿，腿都吓软了，差点没站稳。
高侧妃白了她俩一眼，心想果然是个没出息的，这会子知道发抖了？
“既然情况与黎姑娘所言相符合，那就赐些银两，送回去吧。”江彦吩咐着。
端午愁得更厉害了，这回去又得三辆马车不说，他认了，可这说婆家的事如何是好啊？
江彦见他还杵着，便问，“你还有何事？”
“王，王爷，这给厉姑娘说媒的事，奴才……”实在是太为难了！
江彦这才没忍住笑了一声，“罢了，好好地送回去吧。”
芒种在一边，憋笑憋得浑身发抖，总归不能他天天倒霉吧，终于轮到端午一回了……
端午长舒一口气，这下终于可以安心了。
这边的话问完，江彦转身回到殿内。
黎晚晚一下子就跪下了，“请王爷替奴婢做主，奴婢不能白白受此冤屈！”
江彦还未开口，黎晚晚又接着道，“奴婢请王爷将燕儿杖毙！”
她此话一出，一殿的人都震惊了，这黎氏此般恃宠而骄，也不怕王爷觉着她狠毒……
燕儿直接傻了，她没想到黎氏竟要她死！她原以为，挨几十个板子，受些皮肉之苦，就算过去了，再不济就撵出去，横竖能保住性命，日后再找活计。
“黎氏，你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一个丫头而已，撵了便是，何必要人性命呢？”高侧妃忍不住说道，她就是看不惯黎氏不顾礼法乱发号施令。
黎晚晚冲她冷笑一声，“侧妃娘娘，燕儿捏造事实，想致奴婢于死地，也让爷丢了颜面，您就打算这么轻飘飘地将她撵出去算了？您当初打奴婢的时候可没这么善良。”
一句话堵得高侧妃无言以对，只得讪讪闭了嘴，一切就看王爷如何发落了。
“王爷，燕儿如此对奴婢，奴婢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王爷今日若是饶了她，那也便请一并撵了奴婢吧！”黎晚晚跪在那里，红着眼睛，横竖都这样了，就死磕到底算了！
此刻，一屋子人都在等江彦的决定。
“多大的事就要爷撵了你了？”江彦伸手去拉黎晚晚，可这女人犟得很，直接把胳膊一甩，没理他。
相处了这么久，他是知道黎晚晚的脾气的，今儿若是不把那丫头处置了，怕是过不去。
337宫斗争上游（61）
相处了这么久，他是知道黎晚晚的脾气的，今儿若是不把那丫头处置了，怕是过不去。
他叹了口气，回头对芒种道，“还愣着做什么，拉出去杖毙。”
燕儿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连饶命的话都喊不出来了。
陈氏也是吓得直发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高侧妃一脸震惊地望着王爷，似乎不太相信这话是打王爷嘴里说出来的。
芒种在吃惊之余，还算是淡定的，爷与黎姑娘的这一路，他可是都看着过来的。所以想想也便理解了。
处置了燕儿之后，江彦又道，“陈氏与玉兰殿的丫头撺掇，诋毁黎氏名誉，降至侍妾位份，迁居安宁殿。”
陈氏傻了，她万万没想到，与那个丫头走了这一遭，再回去，就变成侍妾了……
这叫她日后如何抬起头来？
王爷对她，终究是这般狠心的啊！
高侧妃抿了抿唇，眉宇间有几分得意，总算是解决掉一个了。
正当她得意着时，却冷不丁被王爷点了名。
“那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是你玉兰殿的吧？”
高侧妃心里一惊，差点忘了这茬了，这燕儿是她的丫头啊，王爷……不会连她也要处置吧？
“是臣妾管教不力……”高侧妃刚开口，就听王爷那儿传了话来，“罚素宴一月。”
“是。”高侧妃讪讪道，她这才刚解了禁足没多久呢，这又被罚了素宴……
她这才明白，王爷请她过来，是处理后院纠纷的么？不是，这完全因着燕儿是她玉兰殿的丫头，来叫她领罚来了……
当初真是不该收留那个祸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了死了还得连累她一下。
这说到底还是黎晚晚聪明啊，一早就把那祸害撵了出去。
燕儿被杖毙了，陈氏被贬成了侍妾，高侧妃也受到了牵连，这件事一时间在后院里传了个遍，闹得人心惶惶。
“满意了？”江彦把黎晚晚从地上拉起来，“你说说你，爷从头到尾都没有不信你，你还气成这样。”
黎晚晚擦了擦眼泪，“奴婢没有气爷。”
“好了，欺负你的人，爷也都替你处置了，这件事以后也不许再提了。”
黎晚晚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问了一句，“爷是不是觉得奴婢心肠狠毒？”
江彦瞥了她一眼，说道，“倒不是个柔弱性子，但爷不是也没嫌弃？”
黎晚晚就得寸进尺，开始拉着江彦的袖子撒娇了，“爷，奴婢今日受委屈了呢！爷都不哄着人家~”
江彦心想这还不算哄？爷为了你，连侧妃都处置了，怎的你还不满意？
可是望着黎晚晚水汪汪的眼睛，他竟又一句话说不出来了，只得把她揉进怀里，“你这个小妖精，叫爷拿你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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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事暂告一段落，这日，皇上皇后在御花园喝茶，皇后就跟皇上提起了给睿亲王立妃的事。
“老九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又封了亲王，可王妃的位置却还空着，实在是不妥。”王皇后给皇上斟了杯茶，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老九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打仗，这立妃之事，都耽搁了。你今日既是与朕提起，想必是心里有了人选了，说来与朕听听。”
皇后便娓娓道来，她这几日当真是下了些功夫的。
“倒是有几位合适的秀女，就是不知老九中意哪一位了。”
皇帝笑道，“他是你的儿子，你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臣妾明白，他偏爱姿色俏丽的。”
话说若不是在离山见了黎晚晚，王皇后还真不知江彦的喜好。
所以，她选的这几位，无一不是容貌出众的。
从其中选出一位做王妃，其他的，就也一并入了府里为夫人。
反正她们的家世都不是十分显赫……
如今老四是没指望了，皇上接下来还是会挑选新储君的。
最有机会的人选，就是老六和老九了。
王皇后不希望江彦做太子，这是再明确不过的。
给他选几个勾人的狐狸精，他若是就此沉迷下去，没了斗志，那才好呢。
老六的太子之位就稳妥了。
王皇后这样想着，就把几位秀女的帖子呈给皇上过目。
皇帝挨个瞧了一遍，说道，“模样倒是都不错，就是家世差了些。”
皇后弱弱地辩解了一句，“臣妾瞧着不错了……”
皇帝把帖子一放，“容朕再思量思量。”
皇后明白，皇上显然是对她的人选不满意，打算另选。
要给他选门第高的也行，反正她选的这几个也得塞进睿亲王府里去。
当夜，那几位秀女的帖子就到了萧贵妃手上。
王皇后的心思，萧贵妃一眼就看明白了。这是替她儿子肃清障碍呢，要不要这么明显？
“依臣妾之见，这些秀女的姿色都太过妖媚了，臣妾以为，亲王府的正妃，应当端庄秀丽，家世相当才是。”
她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又道，“皇上，若是臣妾说的不对，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这一听，竟觉得萧贵妃说得句句在理，深入他心。反之皇后就太过狭隘，给儿子选的王妃，竟都是妖艳之辈，实在是有失大体。这不是撺掇儿子玩物丧志么？
玩物……丧志？
皇帝突然皱了眉。
皇后她，莫不是……
“哼！”他顿时气得一掌拍在了案上。
他隐隐猜出了皇后的意图，心里便更加反感起来。
“哼，这几个秀女，一个都入不了朕的眼，明日通通赏给蜀亲王。”
隔日，蜀亲王便多了五名御赐的秀女，蜀亲王哭笑不得地领旨谢恩了。
父皇一向为他府中妻妾过多而不齿，曾多次明面暗地里斥责于他，如今却一下子赐给他这么多美人，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刘公公，父皇他莫不是对我太过不满，所以……”故意这般羞辱他的吧？
“蜀亲王多虑了，皇上让奴才给亲王带个话——多多益善。”
蜀亲王：……
又过了几日，皇帝把江彦召进了宫来。
他将两份帖子递给江彦，“这是朕替你择选的王妃人选，你打开看看。”
338宫斗争上游（62）
又过了几日，皇帝把江彦召进了宫来。
他将两份帖子递给江彦，“这是朕替你择选的王妃人选，你打开看看。”
这两位秀女，萧贵妃给了很大建议，皆是容貌中等，家世不错的女子。
江彦只随意打开看了看，倒不是在意女子容貌如何，只是这会子，除了黎晚晚之外，再没一个女子，能入得了他的心。
“父皇……”他合上庚帖，“儿臣还没有立妃的打算……”
皇帝诧异道，“你已经不小了，如今不立妃，还要等到何时？你五哥六哥都早已立了妃，就差你了！”
江彦沉默不语。
皇帝了然，“还是为了那个侍妾？老九，父皇得提醒你，你宠她可以，但不能太过，你瞧你，如今连正妃都不愿立了！”
“父皇，儿臣不是不愿立正妃，只是想迟一些再立。”江彦小声道。
“再迟也不可能让一个侍妾做正妃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皇帝斩钉截铁地说道，“难不成，你还想学你五哥，宠妾灭妻不成？”
提到蜀亲王，江彦就不由自主想到了父皇赐给他的那五名侍妾，脸色就有些尴尬。
显然皇上也想到了这点，便如实道，“那五个长相妖艳些的，朕送你五哥了。”
江彦：……
合着那原本是替他准备的了？
父皇可真是……体贴入微。
“江彦。”皇帝正色道，他很少这样叫他的大名，一般都是喊他“老九”。
突然这么一叫，就是有正事要说了。
“是，父皇。”江彦俯身恭听。
“你一直以来都不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这些年沙场平战，不辞辛苦，父皇心里都明白。”皇帝走过去，拍了拍江彦的肩膀，“父皇不希望你学会他们身上的恶习，不论将来谁做皇帝，咱们天元王朝，都少不得你这样一个护国大将军。”
“儿臣明白，谢父皇教诲。”江彦顿了顿，原本想与父皇说一说黎家的事，可五哥那边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说了反而会坏事。
所以，他忍住了。
立妃的事，先拖着再说，能拖一时是一时，若是实在拖不下去了，便奉旨立下一个，大不了最后再向父皇请求立晚晚为平妻。
“这两位秀女，你选一位立为王妃吧，家世都是极好的，日后，帮得上你。”
那两份庚帖，又回到了江彦手里。
“那儿臣……考虑一下。”
江彦出了宫，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往蜀王府赶。
蜀王一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就猜出了个大概。
九弟登门，必是因着黎家的事。他突然这般着急，估计是被父皇逼着立妃了。
“有眉目没？”江彦一进门便问，连坐都未曾坐下。
“黎海平是受到永州贪污案的牵连，被人诬告包庇受贿，如今这诬告之人，在朝廷上是如鱼得水，自在得很。若要替黎海平平反，首先得找出当年参与办案之人。”
“自然，这些人，五哥早就扫过一遍了，只是要他们开口说真话，却是不容易的。不过呢，正道行不通，歪门邪道还是可以的，而且这个五哥最在行了，挖出他们的弱点短处，各个击破。这是个功夫活，九弟啊，欲速则不达。”
蜀亲王这番话，让江彦原本不安的心定下了不少。
“五哥觉得，胜算有多大？”
“我说十成，你信么？”蜀亲王笑道，他这个爱夸大其词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掉的了。
江彦知道他夸张了，可他既是这么说，那便也是极有希望的。
~~~~
御书房内，皇帝在批阅奏则，萧贵妃陪在旁边。
她这几日悄悄派人去查了查黎晚晚的家世，这一查不要紧，居然查到她是罪臣黎海平的女儿！
这让萧贵妃大喜过望。
只要她在皇上面前吹一吹枕边风，把黎氏驱逐出睿亲王府也是可能的。
于是她借着给皇上捏肩的空，装作无意地又提起了睿亲王立妃之事。
“那两位秀女，睿亲王可曾中意么？”
皇帝叹了口气，“他如今啊，是看谁都不中意，心里眼里都是那个小侍妾。”
“皇上说的是黎氏吧？那姑娘臣妾也见过，的确生得千娇百媚的，连臣妾都自愧不如，也难怪让睿亲王这般迷恋了。”萧贵妃故意这样说道。
皇帝握着笔的手一顿，几欲开口，却始终没说什么。
萧贵妃又道，“只是臣妾认为，她那种身份的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若只是家世低微也就罢了，好歹世代清白，可却又偏偏……”
“偏偏如何？”皇帝望向她。
“偏偏是罪臣之女啊。”萧贵妃脱口而出，却又像说露了嘴似的，连忙打住，“臣妾说错话了……”
皇帝却不依不挠起来，“什么罪臣之女？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萧贵妃面露难色，心里却欢喜得不行，“臣妾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黎氏是罪臣黎海平之女。”
皇帝脸色一沉，“黎海平……哼，那她连位份也晋不得了。”
听到皇上如是说，萧贵妃心中甚为得意。
黎氏想借着睿王的宠爱往上爬，她就断了她的晋升之路！
除非她运气极好，熬到了睿王成为新帝，还没有失宠，晋了位份的话，那她萧氏就佩服她。
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男人么，都是喜新厌旧的。
萧氏虽为贵臣之女，可她却不是正统的嫡女，她是父亲的外室所生，从小跟着母亲颠沛流离。直到父亲的原配过世，父亲才将她母女二人接回府内，并将母亲扶了正。
萧氏的母亲，是舞乐坊的舞女，身段玲珑，容貌美艳。
她在跟随母亲居住的时候，早就学会了母亲取悦男人的那一套本领。
加之老天厚待于她，让她完美地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身段，与那七窍玲珑心。
所以萧氏一进宫，就把皇帝迷得七荤八素的，日日只围着她转了。
她一直认为，她能宠冠六宫，是因为，世上只有她，可以让男人的心长久不变。
如今，她要做的，便是耐心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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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彦这几日一直住在前院，没有去找黎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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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宫斗争上游（63）
江彦这几日一直住在前院，没有去找黎晚晚。
不用系统小二提示，黎晚晚也猜出来了。江彦从宫里回来之后，就不一样了，怕不是这睿亲王府，要立王妃了吧？
她不禁有几分失落，倒不是因为府里的正女主要来了，而是，她与江彦，以往都是无话不谈，有什么事他都会与她说的。
可这会子，他却瞒着她，叫她心里怎能好过？
看来，为父亲平反的事，并没有那么容易。
又或许，江彦如今已经不再想帮她家里平反了？
黎晚晚就这般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院门口。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作风，就算这个男人变了心，她也得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爷呢？”她走上前去，挤出一丝笑容问芒种。
芒种恭敬道，“黎姑娘来了，爷在书房呢，奴才去给您通报？”
黎晚晚点了点头，就站在外头等。
以往他们感情好的时候，她可以不守规矩，直接进去找他，可如今……虽然也许情况不似她想得那么坏，但她还是打算守着规矩。
江彦听着芒种报了黎晚晚的名儿，就停笔了。
他习惯似的打算叫她进来，可又莫名地有些心虚。
张了几次口，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芒种还在那候着呢，江彦索性便起了身，直接走到了门口。
黎晚晚穿着月白的襦裙，柔柔弱弱的，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江彦瞧上去就有几分心疼了。
“这几日怎的瘦了这许多？”他上前来，想要拉她的手，可到底是忍住了没动。
黎晚晚自是看出了他的举动，只是这心里愈加地酸楚，如今连拉拉手也得克制着了么？
她不禁想，这睿亲王府的准王妃，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这还没进门，江彦就如此忌惮于她了，这就打算与她生分了呢。
她想到这里，便展现出了明媚的笑意，她没有回答江彦的话，而是说了这么一句，“奴婢恭喜殿下了。”
江彦有些意外，却猜不出她这声“恭喜”，到底为何意。
“本王何喜之有？”
“自然是御赐大婚，府里要进王妃了。”黎晚晚依旧笑着，心里头都快滴血了。
这是要上演虐心大戏？
感觉自打进入小世界以来，还没遇到过这么虐她自己的呢。
江彦倒是没想到，平日里醋劲颇大的黎晚晚，这会子竟是这般大度懂事了。
不过，他却不喜欢她这般懂事，就像与他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似的，心都疏远了。
他宁可她与从前一样，与他闹脾气，耍性子。
他不禁又想到，若是日后正妃真进了府，她难不成就日日这副虚假模样对他了？
那样多无趣！
而且黎晚晚这般强颜欢笑，也让他无比心疼。
就在这一刻，他又推翻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他本打算，就这几日便再次进宫，从那两份庚帖里随便点一位，向父皇交差，同时再跟父皇提一提给黎晚晚晋位的事。
这便有一丝交换的意味了。
让他立妃可以，但有个条件，给黎氏晋位。
睿亲王府娶正王妃之日，给黎氏晋为侧妃。
可现在黎晚晚的出现，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有一种感觉，他是不能娶旁人做正妃的，否则，他就会彻底失去黎晚晚的心。
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又变成了那个战无不胜的护国将军，处处受人称赞，生命里却没有一丝温暖。
他不要那样。
但此刻，面对着她，他是有些愧疚的。
“你先回吧，爷还有事。”
“是，奴婢告退。”黎晚晚依旧笑着，只是那双眼睛里含满了泪意，声音也有些发颤。
江彦望着她转身，终究是没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坦言道，“立妃之事，父皇的确在催了，但爷会尽量拖着，待你父亲的事有了眉目，再禀报父皇，替你除去罪籍。”
听他这般说，黎晚晚的眼泪一下子就迸发了出来。
许是方才忍了太久，这会子情绪就有些绷不住了。
她回过身去拥抱他，“奴婢还以为，爷厌弃了奴婢，打算与奴婢生分了……”
江彦自责地轻抚着她的后背，“是爷不好……”
这几日，他只想着如何应付父皇，如何替黎家平反，心中烦闷，便没了其他心思。
谁知道，竟是冷落了小女人，让她胡思乱想了这许多。
她定是觉得，他要娶王妃了，就不会再宠她了，殊不知，他只想要她做王妃……
“乖乖不哭了，嗯？再哭眼睛又要肿了……”
他这般哄着她，十分耐心与轻柔地，生怕他的乖乖再流一滴眼泪。
黎晚晚就渐渐止住了泪水。
她也知道，替父亲平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江彦为她做到了此般，心意可贵。
如若不成，她就把系统小二叫出来摆平就是了，大不了多扣些积分。
二人在廊下相拥，原本守在这里的奴才，早被芒种带走了。
如今这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江彦想推开她一些，不料小女人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他只好捏了捏她的小手，“乖乖先回去，爷这会子要进宫一趟，晚间爷去找你。”
虽说他也不忍心就这般赶她回去，可他这会子是真的有公事。
黎晚晚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她一听他要进宫，便乖乖放了手。
“那奴婢等爷。”她说完转过身，没走两步又折了回去。
江彦正欲开口，却见她踮起脚尖，轻轻一吻，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话说黎晚晚原本想亲他的唇的，无奈身高不够，这个世界，她生得有点娇小……
待江彦反应过来之前，她便羞羞答答地小跑着出了院子。
江彦就望着女人的背影，唇角勾起了笑意。
~~~~
话说陈氏被降成了侍妾，迁居之后，就极少出门了。
一来觉得无颜见人，二来也省得听人耻笑，在背后说三道四。
她整日闷在屋里，吃穿用度也降了不少，这渐渐的，就闷出了病来。
刚开始还能用些膳食，可渐渐的，竟连床都下不了了。
侍妾是没有资格叫府医的，但陈氏从夫人降下来，到底还是存了一些银钱。
340宫斗争上游（64）
她身边的丫头，也都是从娘家那边带过来的，所以更贴心，也更为她着想。
所以捧着银子就去请了府医去了。
然而没料到，那府医也是个见风使舵的，知道陈氏如今遭了厌弃，是说什么也不敢前去诊治。
可把陈氏的丫头急坏了。
眼见着自家主子一时不如一时，再不治的话，怕是都熬不过明日了。
这丫头也是豁出去了，扭头就去了玉兰殿。
在殿外跪了半个时辰，才等来李富贵的一句传话，“娘娘说了，你家陈姑娘是得罪了琳琅阁那位，王爷亲自处置，所以这事啊，咱们娘娘不敢插手。你还是令求高人吧。”
陈氏的丫头傻眼了，连掌管后院的侧妃娘娘都不敢插手，难不成真叫她去求王爷？
可她一个小丫鬟，如何能见得上王爷？别说王爷了，就是见上芒总管一面都困难得很……
要不，去琳琅阁碰一碰运气？
而黎晚晚这边，季氏早就把陈氏的情况与她说了。
黎晚晚与陈氏原本并无太大的冲突，最多不过就是明里暗里的，争一个男人。
可上次与燕儿一道污蔑她的事，她可没那么容易就忘了。那可是奔着把她置于死地来的。
“这件事我管不了。”黎晚晚转动着手腕上的碧玉镯子，淡淡的说道。
季氏只是陈述事实，也没有半分要帮着陈氏的念头。她知道黎晚晚对陈氏有怨，便顺着她说道，“姑娘说的是，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若是个聪明的，也该知道这会子该去求谁。”黎晚晚把玩了一会镯子，又叫红缨重新上了一盏花茶。
不过她思量着，陈氏那个脑子，估计是想不到。不然，她也不会笨到与燕儿这丫头为伍，来害她了。
高侧妃那个人，典型的明哲保身，况且她素来嫉妒陈氏的美貌，这会子是必定不会帮她的。
说句不好听的，她是巴不得陈氏早点死呢。
她自己呢，就更不可能了。
试问，有谁会善良到去帮助一个曾经加害过自己的人呢？
她可做不到。
“罢了，量她如今，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出来。你去提醒一声，叫她去求韦姐姐吧，或许还能有些用处。”黎晚晚喝了口茶说道。
她这话倒是让季氏大吃一惊，“姑娘？”
黎晚晚却再不提这事了，她招呼季氏道，“刚摘的茉莉花茶，尝尝看，可香了呢。”
季氏也是个明白人，这会子就懂黎晚晚的意思了。
黎姑娘这是“随意”说与她听的，那她也便“随意”去告知一声，能不能救命，便也看那陈氏的造化了。
季氏刚出门就撞上了陈氏的丫头，“这么匆匆忙忙的，做什么去？”
“我们姑娘病了，府医不敢来瞧，侧妃娘娘也不管，奴婢实在没法子了，便来求求黎姑娘……”那丫头哭哭啼啼地说道。
季氏打断了她，“想救你们姑娘，我给你指条明路，去求韦夫人。”
那丫头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说了句，“谢谢季姑娘”，便往韦夫人那边跑去。
季氏离开之后，黎晚晚从抽屉里取出了那根红绳。
当初与系统小二约定的是，烧毁红绳，她体内的避孕芯片就会消失。
如今她觉得，是时候给江彦怀子嗣了。
黎晚晚将红绳丢进香炉里，看着它烧为灰烬。
这边韦夫人已经到了陈氏的安宁殿。
这安宁殿虽然地方宽敞，却着实不是个好去处。年久失修，破败萧条，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这夏日还好，到了冬日，四处漏风，阴冷的厉害，如她们一样弱不禁风的女子，再没个照应，如何能熬得过这漫漫寒冬？
韦夫人想着想着便到了陈氏的寝房内。
她见了里面光景，不禁眉头一皱。
偌大的房内，也就只有一张掉了漆的桌子和一张木床。
而陈氏此刻就躺在这张木床上。
韦夫人走近一看，竟是吓了一跳。
只见床上的人面目苍白，瘦的两颊凸起，这是……陈氏？她差点都不敢认了。
“这才多少时日，怎的就成这副模样了？”韦氏问起陈氏的丫头。
“姑娘住进来之后，吃不好睡不好，心情也不好，不久就病了，开始只是风寒，后来就越来越严重……”陈氏的丫头哭着说。
韦氏摆摆手，叫她出去候着了，府医一会子就到。
韦氏深得皇后娘娘喜爱，这件事在睿亲王府也不是秘密了，所以府医们也是不敢得罪。
韦氏坐在陈氏的床边，不禁心生慨叹。
想当初，两人一起进府，又一同被封为夫人。虽说说都不得王爷宠爱吧，但日子是自在的。
陈氏容貌过人，曾经也是个顶好看的美人儿，让人见了心情舒畅，她曾经也是羡慕过的。
这才搬到安宁殿短短数月，就被蹉跎得脱了相，她都快不认得了。
这都怨谁呢？
“妹妹，你太傻了，千不该万不该轻信他人，去做那害人之事啊！我知道你心高，不甘心一直无宠，可宠爱这种事，却不是你我努力就能够得到的。”
“王爷的心思，没有人能左右。黎氏能叫他瞧上，并宠爱至今，是人家的福分。这种福分，你我羡慕不来，更不能强求。”
“也是，你的容貌与黎氏不相上下，你不甘心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妹妹，相貌固然重要，可咱们王爷看重的，却不仅仅是相貌啊！不然这么久的日子，也不会独宠黎氏一人了。”
说着说着，外头府医便到了。
韦氏擦了擦眼泪，召府医进来诊治。
“如何？”
“心病所致。”府医号了脉，回道，“臣开个方子，每日煎服，可保姑娘性命，但心病还须心药医，还是得让姑娘纾解心情才是。”
韦氏叫丫头拿了些银两出来，交给府医，“陈姑娘的病，就拜托先生了，还请务必放在心上。”
“夫人言重了，老臣自当尽力。”府医接了银子，算是接了这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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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上钦点为睿亲王府正妃候选人的两位秀女，皆为朝廷重臣之女。
341宫斗争上游（65）
此刻，睿亲王尚未选定王妃人选，这两家也展开了一场明争暗斗。
相府千金慕容氏，曾在宫宴上见过睿亲王，那俊美的相貌早已令她芳心暗许。
所以这一次争夺睿亲王妃之位，她势必要击败对手，拔得头筹。
这另一位，则是武将之女，周氏。
周氏虽未见过睿亲王，但她的父亲跟随睿亲王上过战场，那对睿亲王是赞不绝口，势必要把女儿嫁去为妃的。
在朝堂之上，慕容丞相与周将军就开始政见不一了，彼此都看不上对方，常常争得面红耳赤。
可是呢，二人又都向着睿亲王，处处以他为主。
弄得皇上都哭笑不得了。
“老九啊，你可得快些做决定，不然朕的朝堂，都要被这两位准亲家给掀了！”
江彦也是尴尬得不行，只得答了一声，“是。”
下了朝之后，蜀王拉住他，低声说道，“有大进展，去我府中一叙。”
说完之后，蜀王又勾着他的肩大声笑道，“九弟，五哥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一柄剑，看似不错，到底是不是个宝贝，五哥也不懂。可五哥知道，你懂，走，去我府上瞧瞧去！”
恭亲王在一旁嗤笑道，“五哥何时喜欢上兵器了？六弟可记得你最讨厌练武了。”
蜀亲王回头就怼了他一句，“讨厌练武，并不代表讨厌兵器啊！本王就是喜爱削铁如泥的剑，如何？”
恭亲王讪讪道，“不如何，只是你收藏了也是浪费。”
蜀亲王气得直瞪眼，回头一把拉住江彦，“走，咱不理他，给我看剑去！”
到了蜀王府，一进前殿，蜀亲王就把门关上了。
二人密谋了半日，连午膳都没用。
谋划完，江彦就匆匆回府了。
关键的证人已尽数找到，蜀王也都用了不同的法子令他们愿意为黎海平案作证。
万事俱备，如今，他便要准备准备上奏父皇，替黎家平反了。
准备了几日之后，在上奏的前一日，江彦才把这件事告诉黎晚晚。
“爷明日就打算上奏了么？”黎晚晚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整个身子都微微发抖。
“是。”
皇上昨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说他若还是决断不了哪位秀女做王妃，他就直接拟旨替他择选出一位，另外一位做侧妃。
所以，他比黎晚晚还要着急。
黎晚晚问完便又开始担心起来，“爷，这些事我不懂，但我知道，凡事都有两种结果。若是，若是皇上不同意，会不会连累爷？若是这样的话，晚晚宁可做一辈子侍妾，也不想爷去冒险……”
若是没有系统小二，黎晚晚估计会真的这么考虑，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才是最重要的。
“胡说，爷说过，不会让你做一辈子侍妾的。为了你跟爷的以后，搏一搏也是值得的。再说了，爷还有另外的筹码。”
他都想好了，若是父皇真的不同意给黎家平反，那他就把这筹码拿出来。
这一夜，黎晚晚与江彦相拥而眠，但其实，两个人都没怎么睡。
江彦在思考明日面圣之事，黎晚晚则在猜测江彦所说的“筹码”是什么。
她猜了一夜，最后锁定在他一身的功勋上。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了。
这男人，真是待她极好的了，肯为了她拼尽一生战功。
不过，她是不会让他那样做的。
真到了那一步，就把小系统放出来助攻，反正她得保全她的男人。
御书房内，江彦跪在皇帝面前，重新提起了当年户部尚书黎海平贪污一案。
皇帝刚听了个开头，便沉下了脸色。
“此案已结，你如今又提起来作甚？”
“回父皇，此案疑点甚多，当初草草结案，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瞒过了父皇，嫁祸黎海平。而真正的罪人，此刻还在逍遥法外……”
“够了！”皇帝打断他，江彦如今旧事重提，就等于在打皇帝的脸，要皇帝承认他当初办错了案子，皇帝当然不会高兴。
“你想替黎海平平反，是为了那个侍妾？你想给她晋位，让她做王妃？”
皇帝一语道破了江彦的目的，而江彦也没有隐瞒，大方承认。
“儿臣的确是想给黎氏晋位，但在核查的过程中，儿臣也发现，黎家是真的受了冤屈。儿臣以为，应当还受冤之人清白，将真正的罪人绳之以法，以正我天元风气！”
“放肆！”皇帝大怒，一掌拍在了案上，“你敢嘲讽朕是非不分，昏庸无能？”
“儿臣不敢！”江彦连忙磕了一头，“儿臣知道，父皇一向公正不阿，爱民如子，只是那奸人太过可恶，竟敢欺上瞒下，嫁祸于人！”
“住口！黎海平贪污案已结，日后不得再提！你回去吧，只当今日没有来过。”皇帝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
“父皇……”江彦刚要说出愿以之前的战功去换得给黎家平反之时，御前总管慌忙跑了进来。
“皇上，皇上！北疆战乱，那番军就快打进我天元王朝的地界了！”
“什么！”皇帝听了也是大吃一惊，这北疆蛮夷，竟如此彪悍，这就打进他们天元来了？
江彦也挺意外的，这北疆，之前明明是投降了的，怎么这么快就重振旗鼓，卷土重来了？
皇帝沉默片刻，脸上的怒色渐渐转为平和。
“老九，北疆来犯，这次还是得靠你带兵镇压。”
江彦俯首，“是，儿臣义不容辞。”
为了让他安心，皇帝又许诺道，“你安心抗战，朕答应你，会考虑替黎家平反的事。”
“谢父皇。”江彦应声之后便退了下去，他得回去准备出战之事了。
皇帝坐在案前，抚了抚髯须，这北疆一来犯，就把他原本的计划打乱了。
今日江彦上奏替黎海平平反之事，他的确是十分震怒的，所以毫无疑问的，他不会答应。
之后诸事，他也都想好了。
江彦若不愿娶那两个秀女的其中一位做王妃，他就下旨指婚，并且还要处置了黎氏。
他认为，江彦之所以变得如此叛逆，都是因为黎氏，是被那女子教唆的。
342宫斗争上游（66）
所以，他打算赐她一丈白绫。
但如今，势必不能再那么做了。
君无戏言，他既答应了老九，就不能出尔反尔。不然，儿子在沙场为国卖命，他这个做父皇的，却瞒着他把他最宠爱的女子给杀了，这多叫那孩子寒心啊。
没准，他又逼得一个儿子造反了……
这个买卖不划算。
不就是认个错？
他堂堂天元王朝君主，能屈能伸，他会怕认错？
笑话！
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相信，天下百姓，会谅解他的。
到底是那黎氏命好，黎家命好。
这大难不死，日后可就要飞黄腾达了。
皇帝一个人想到这里，就唤了御前总管进来，“传朕的旨意，即刻重审黎海平贪污案，由大理寺主审，刑部协助，恭亲王与蜀亲王监审，此番势必要水落石出，还受冤者一个公道！”
“是！”御前总管一听这阵仗，大理寺主审，两大亲王监审，皇上这是要打算彻查啊！
“还有，审案之中，若是还有人敢徇私舞弊，欺公罔法，一律当从犯处置！”
“是，是！奴才这就去传令！”
~~~~
江彦此刻正马不停蹄地往睿亲王府赶，他来不及去蜀亲王府了，只得派了个人去给蜀亲王传话，让他务必保护好那些人证，
然而江彦派出的侍卫刚到蜀亲王府，就碰见了宫里传旨的公公……
蜀亲王接了旨之后，冲那侍卫一笑，“回去转告你们睿亲王，就说本王叫他放心。”这点子事，他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给他老丈子平反。
江彦还没回府的时候，黎晚晚就开始叫红缨绿绮收拾冬装了。
“姑娘，这会子还未入秋，收拾这冬衣做甚？”绿绮问道。
“趁着阳光好，先找出来晒一晒。”黎晚晚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今儿一早她就拜托了系统小二，想法子让北疆王发兵攻打天元。
这样一来，皇帝便会有求于江彦，平反之事就会容易许多。
系统小二给她兑换的“千里迷心散”，可是预支了她两万的任务积分呢！
不过这会子黎晚晚根本顾不上心疼，她在想，怎样说服江彦带她去北疆。
他这一去，少说也得三五个月，她一个人留在府里，被人整死了他都不会知道。
没死在皇帝手上，却死在后院这群女人的手里，她可不甘心。
想到这里，黎晚晚在琳琅阁也呆不下去了，干脆去前院等好了。
江彦刚踏进前院就看见殿前的小女人了，穿着青色的纱衣，大约是在等他。
她过来了也好，省得他再去琳琅阁找她了。
“爷回来了？”黎晚晚迎上去。
“晚晚，爷要去出征了。”江彦望着她，语气有些急。
黎晚晚心想我当然知道了，就是我让北疆王发的兵啊……
“爷要去哪儿？”她明知故问道，面上带着几分焦急。
“北疆。”
黎晚晚停了一瞬，说道，“爷带奴婢去吧！”
“不行。”江彦想也未想便拒绝了，“爷不是去避暑，北疆也不是离山。战地险恶，刀枪无眼的……”
“爷！”黎晚晚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了，可她又何尝是个顺从的人？此番，她是必然要跟去的。
只见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晚晚明白，战地不但危险，环境也恶劣得多，可晚晚不怕，晚晚要跟着爷……不然，不然等爷得胜归来，也许晚晚早就变成一抷黄土了！”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江彦一把将黎晚晚拉起来，“不许胡说八道！”
“爷，我没有乱说，这后院里，看奴婢不顺眼的人太多了！早先那陈夫人联合燕儿，若不是爷护着，奴婢也便没了命了。还有那侧妃娘娘，也是厌恶极了奴婢的，她打过奴婢一回，未必就没有第二回……若是再有一回，奴婢可就没有上回那样走运了！”
“她敢！”江彦就不信，经过上一次，高氏还敢动他的女人。
“爷，就算不是高侧妃，也可能是其他不知道的人。爷宠奴婢，势必就会有人嫉妒，这个道理，爷不会不明白，所以爷万万不能将奴婢丢下！”黎晚晚紧紧捉着江彦的衣袖，恳求道。
江彦见她这般紧张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你把爷的后院想成龙潭虎穴了？”
“爷不在的后院，可不就是龙潭虎穴么？晚晚宁可去北疆受苦，也不愿独自呆在这里了！”她说着，那眼泪便也跟着落了下来。
“你就不怕被刀剑伤着？”江彦拂去她的眼泪。
“横竖有爷护着，伤也不及性命！”黎晚晚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目光中是无比的坚定。
江彦叹了口气，“罢了，你回去收拾些御寒的衣物，一个时辰后到前院集合。”
“谢谢爷！”黎晚晚欣喜道，“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听话的，爷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她说完便转身往后院去了。
红缨绿绮小方子一听姑娘要跟王爷上战场了，皆吃了一惊。
绿绮抱着一摞棉袍，嘴巴张得大大的，“咱姑娘这是有预见之力么？”这些个棉衣也不必收回来了，直接打包带走。
紧接着，琳琅阁里的奴才，是一阵忙活。
收拾妥当之后，黎晚晚开始发话了，“红缨跟着我去，其余人留下看家。”
“姑娘，您不带绿绮了吗？”绿绮有些舍不得，这么久都见不着姑娘了呢。
“这回是去战场，不是去避暑，你姑娘我都是附带的了，哪有附带再附带那么多奴才的？我带上红缨一个，都是爷心疼我了。”
黎晚晚这一说，绿绮就不说话了，连带着原本打算求一求，希望能让姑娘带他出去长长见识的小方子也把话咽了回去。
“你们好好地看着家，我回来的时候，若是能晋位，赏赐都少不了大家的。”
黎晚晚这话一说，小方子的眼睛都亮了。
姑娘若是晋了位，他不就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哎，姑娘放心去吧，奴才保证把家看好！”小方子这会子的精神又回来了。
黎晚晚赶到前院的时候，江彦这边也刚刚收拾妥当。
他此番带了芒种和端午。
343宫斗争上游（67）
原本只打算带芒种的，但顾及到要照顾黎晚晚，就把端午也带上了。
“父皇已经答应彻查你父亲的案子了。”江彦见了黎晚晚，说道。
方才只顾着与她说出征的事，这件事倒是未来得及告诉她。
“真的？”其实黎晚晚早就知道了，皇上肯定拿这事与江彦做交换了。
“这件事由五哥监审，我相信不久之后，你父亲一定可以沉冤得雪。到那时候，我再去请求父皇，给你晋位。”
需要去请求皇上的晋位，绝不可能是夫人之辈，最低也会是侧妃。
可黎晚晚却知道，江彦不会让她做侧妃的，不然他大可以先娶了正妃。他这么一直拖着立妃，还不是在给她留位置么？
江彦对她的心意，她心里明白着呢。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黎晚晚也算是摸透江彦的脾气了。这男人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早就替她安排妥当了，比她自己考虑得还周到呢。
江彦走得急，待后院得知王爷要出征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睿亲王府了。
高侧妃想送一送都没赶得及。
黎晚晚与红缨坐在马车里，她知道这回不比去离山的时候，这马车估计得坐上几天几夜了。
所以，她大多数时候都在闭目养神。
江彦过来看过她几次，见她睡得香，也便没打扰。
一直到了傍晚，军队停下来安营扎寨的时候，黎晚晚才下马车。
由于是临时过夜的帐篷，所以搭建得比较简单，也比较迅速。
黎晚晚没有在野外过过夜，这头一回吧，就有些惊奇。
外头不比府里，洗漱什么的都从简了。
虽说如今尚未立秋，但荒郊野外的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好在夜里江彦会过来与她同住，被他抱着，整个身子都暖暖的。
越往边疆去的地界，就越是寒凉。
待他们到达北疆前线之时，黎晚晚已经穿上了薄冬衣。
其实她从府里带来的衣物并不多，但行军打仗，军营里的物资都是配备齐全的。
所以，她就只须带一些贴身衣物。
傍晚时分，所有营帐都搭建完毕了。
黎晚晚走进帅营看了看，地方宽敞不说，里面的桌椅寝榻也都一应俱全。
这是之前为了解决住宿问题，而临时搭建的小帐篷无法比拟的。
黎晚晚走到屏风后，掀开严密的帐帘，那后面就是他们休息的床榻了。
为了安全起见，江彦没有给她另外搭建帐篷，而是让她直接住进了帅营里。
战场不同于别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论发生任何情况，帅营都是最安全的。
黎晚晚也十分满意他这样的安排，因为一旦打起仗来，他会很忙，会顾不上她，可能就好几日都见不上面了。
而她住在这里，他再忙，也总得回来睡觉吧，便是怎么着也能见到他的。
黎晚晚暗暗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不拖他后腿。他打仗辛苦，她便要把后勤工作做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这不，她早早地让红缨烧好了热水，就等着他回来，伺候他洗脚解乏呢。
江彦回来的时候，黎晚晚正撑在床头打瞌睡。
“怎么不去床上睡？”江彦俯身抱起她。
黎晚晚一个激灵就清醒了，她从江彦怀里下来，“爷你回来了，奴婢伺候你洗脚。”
黎晚晚这么说，倒是让江彦有点惊讶，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小女人已经把木盆端过来了。
“这些事让奴才做就好。”说实话，他实在不认为黎晚晚是个会伺候人的。
不料小女人莞尔一笑，“我就是爷的小奴才呀，专门伺候爷的。”
江彦被她这一笑惹得心里一酥，明明是毫无心机的笑容，他怎么就觉得那么勾人……
黎晚晚将温在木炭上的热水倒进盆里，抬头望江彦，“爷，你坐下呀~”
盛情难却，江彦便也只得由着她，替他解下鞋袜。
“爷，你觉得水温合适么？”黎晚晚将他的双脚放进盆子里。
“正好。”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脚上揉搓，只可惜力道太轻，感觉像在挠痒痒。
他有点难受，却没有开口制止她，就那么受着。
她那般的兴致，他不忍心打破。
“爷，舒服吧？”
“嗯。”江彦昧着良心道。
“那奴婢日后就这么伺候爷。”黎晚晚说着又揉搓了几下。
江彦：……
得，自个儿把自个儿带沟里去了。
黎晚晚洗着洗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遂也搬了个凳子过来，解了自己的鞋袜。
白嫩的小脚一下子就覆在了他的脚背上。
“奴婢想跟爷一起洗。”
江彦觉得，那小脚丫肉乎乎的，莲藕一样白嫩，看着就很可爱。
这会子吧，还很不老实，一会儿用脚尖戳戳他，一会儿又挠挠他的脚心。
“淘气！”他宠溺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大脚也将那双小脚牢牢按住。
黎晚晚挣脱不开，就开始撒娇，“爷~你欺负人！”
江彦今儿算是见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了，“到底是你欺负爷，还是爷欺负你了？”
黎晚晚强词夺理道，“那奴婢是女子，爷得让着……”
“坐过来。”江彦伸手去拉黎晚晚，示意她坐到他腿上。
黎晚晚就起身坐了过去。
刚一坐下就被他紧紧揽住了腰。
江彦把下巴搁在黎晚晚肩头，“爷让着你，你一辈子陪爷好不好？”
江彦的语气让黎晚晚有些意外，是那种半撒娇半恳求的，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奴婢是爷的人啊，自然一辈子都会陪着爷了……”黎晚晚说道，“除非，爷看上了别的女子，不要奴婢了……”
“不会。”江彦想也没想便答道，“爷不会看上别的女子。”
他如今，只想守着她一人，白首不相离。
黎晚晚却垂下了眸，“爷莫要哄人，晚晚会相信的。”
“爷从来不哄人。”江彦再次强调。
“那晚晚给爷生个孩子吧！”黎晚晚如今已经准备好了。
不料，她说完这句，江彦倒是有些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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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宫斗争上游（68）
黎晚晚就奇怪，他不应当该高兴的么？怎么看起来愁容满面的？
难道他不想让她给他生孩子？
没道理啊！
江彦犹豫片刻，说道，“等回府了，请太医来替你把把脉。”
黎晚晚明白自己不怀孕的缘由，可江彦不明白啊。
最开始，他以为是黎晚晚年纪轻的缘故，便想着等她大一些再要孩子，对她和孩子都好，他可不愿她在生产时有任何危险。
可渐渐的，他便觉得不对劲起来。
他没有过别的女人，所以他也不确定，问题是出在黎晚晚身上，还是他自己身上。
原想着从离山回去，就请太医过来看看的，可谁能料想到一时之间，竟发生了那么多事，让他无暇顾及这些。
今儿黎晚晚提起来，他便觉得，若是两人之间真有一人有隐疾，那也是一件相当棘手之事了。
他没想过再换别的女人试一试，也没想过，若真是黎晚晚的问题，他再让旁人给他怀子嗣也是一样的。
他就只想着，他们之间若是怀不上子嗣，父皇母后会责罚晚晚。
一来责备她身子有疾，二来责备她嫉妒心强，独霸宠爱，不准他宠幸别人。
总之这种事，只会责备女子。
“请太医做什么？我没病啊。”黎晚晚不会知晓，这短短的功夫，江彦已然想到了这么多。
她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江彦为何要让她看太医了。
她要怎么圆，才能让他别这么担心呢？
思虑片刻，黎晚晚才红着脸道，“爷可是担心奴婢不能有孕么？其实爷不必担心。”
“我家的女子都是如此的。我母亲、我外祖母都是如此，过了十五岁便能有孕了……”黎晚晚绞尽脑汁，就编了这么个牵强的理由。
江彦疑惑道，“还有这等事？”
“爷若是不信，只等个一年半载的，看晚晚能不能怀上子嗣便知。”
到了这个份上，她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横竖，她是能有孕的。而且以她与江彦这般如胶似漆的程度，根本用不了一年半载，快得话，一两个月便有了。
“爷不是不信，只要你好好的生下爷的孩子，那日后你的地位也就稳固了，父皇母后也不能再说什么。”
黎晚晚点点头，这点道理她还能不明白？可这话从江彦嘴里说出来，就让她有一种被重视，被宠爱的感觉。
他作为身份高贵的亲王，能为她这样一个侍妾考虑到如此地步，若不是真心爱了，恐怕也不会如此吧。
“晚晚知道，爷对我好。”她说着拿了一旁的棉巾，“爷，水要凉了，咱们擦擦脚上榻吧。”
“好。”
黎晚晚就先替江彦擦了，然后又自己擦，最后被他抱上了榻。
北疆的风很大，尤其是夜里，吹得营帐烈烈作响。
黎晚晚有些惊，就不自觉地去搂身边的男人。
江彦倒是很享受小女人这般黏他，遂翻身抱了她在怀里睡。
翌日清早，黎晚晚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空了。
她想着，他应是去战地了。
像他这样的主将，轻易不会上阵杀敌，大都是在幕后指挥，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才会亲自上阵。
所以这会子她也不是特别担心。
“小二。”黎晚晚把系统222召唤了出来。
【宿主，有何吩咐？】
“那个‘千里迷心散’，会作用多长时间？”反正北疆王也不是自愿要出战的，待他醒过来的时候，估计就会打退堂鼓了。
到时候，即便不是不战而胜，也不会折损太大。
【最多只有十日的功效，宿主。】
黎晚晚算了算，从他们出发当日，到如今行至北疆，也差不多十日了。
“那就是说，北疆王快清醒了。”黎晚晚分析着，“正常情况下，他清醒之后就不会这么玩命进攻了，那之后江彦在战场上也会轻松一点。”
【是的呢，宿主。你们应该不会在这苦寒之地呆上太久的。】系统222推测。
其实黎晚晚倒不是怕苦，她只是担心北疆军队若久战不退，江彦会很辛苦。
“那行，我起来给他炖些营养汤。”黎晚晚说着便起了身。
系统222换上了它新做好的“姨母笑”表情包，多好啊，它这回该受表彰了吧？
说不定神主大人一高兴，把它的程序都换成最新的了呢！
那样一来，它就会是业界最先进的小系统啦！
江彦那边，早上还在紧张对峙中，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场恶战，他也做好了亲自上阵的准备，头一战，以振军心。
可到了中午，北疆那边的军队，却像突然泄气了一样，没了斗志。
他有些奇怪，按道理说，不该如此啊。
怎会一下子没了斗志了呢？
他猜测了两种情况，一种是北疆内部出了大事，另一种是故意使诈。
所以他并不敢掉以轻心，一直谨慎戒备着。
其实北疆军那边，与黎晚晚猜测的一样，北疆王的药劲过去了，这会子正懊恼得不行，不知该如何收场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做了场梦一样，晕乎乎地就打到天元的地界来了。
这场仗，其实不划算得很哪！
这眼看着就要进入寒冬了，他们北疆，物资匮乏，到时候哪里来的粮草以供作战？
而天元地大物博，粮草充足，却是能够无后顾之忧的。
如今天元的主帅也来了，他们北疆的胜算就更小了。
提起这个睿王殿下，北疆王真是恨得牙痒痒。他们交手多年，他竟是一场都没胜过！
瞧着他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这么能打！不仅如此，他还很阴险，到处给他做圈套，声东击西，空城计等等，绕得他是晕头转向。
“父王！听说睿王来了？”北疆王的公主耶玲兴致冲冲得跑过来。
“来了又怎样！”北疆王气急败坏道。
“我去迎战啊！”耶玲倒是一脸兴奋，丝毫看不出任何焦虑。
“你去迎什么战！”北疆王一把拉住耶玲，“还嫌不够丢人？”
他说的是上回双方对战，耶玲带的精兵，被江彦团灭的事。
345宫斗争上游（69）
这件事迄今为止，一直让北疆王引以为耻。
这么大一队人马，竟然就这么齐刷刷地掉陷阱里去了，对方未损一兵一卒，要不是他赶到的及时，耶玲就被活捉了！
不过耶玲却非但没觉得丢人，还对江彦赞不绝口，心里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再会会他。
“父王，您别那么小气嘛……”
“我小气？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上那毛头小子了！”北疆王一语道破。
耶玲没有丝毫害羞，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们北疆的女子，从来都是敢爱敢恨的。
“咱们北疆女子，自古以来皆爱慕英雄，我看上他也不奇怪啊，谁叫咱们北疆，没一个男人比得上他？”
“你别忘了，他是天元的皇子，是咱们北疆的敌人，你跟他，是万万不可能的！”
耶玲却不以为然，“怎么不可能？横竖咱们北疆是打不过天元了，与其伤亡惨重，还不如去求和。父王，你送我去和亲啊，我愿意的。”
“混账！狗屁和亲！和了亲，你的丈夫可由不得你选，弄不好就让你嫁给七老八十的天元皇帝了，你愿意？”北疆王一摊手，“好，就算你父王我豁出面子去，求得天元皇帝把你嫁给睿王，但你又知道睿王他家里头有多少老婆？他们天元王朝，哪个王公贵族没有三妻四妾的？你又甘心去给他当小老婆？你能受得了那气？”
闺女是他自个儿宠大的闺女，什么秉性他能不知道？
然而北疆王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耶玲还是不死心，“我管他有多少老婆，只要他心里有我，我才不会介意呢。”
北疆王彻底无语，他觉得他这女儿，是魂被勾走了，油盐不进。
四日之后，耶玲被天元大军俘虏了。
北疆王气得直摇头，他清楚，那丫头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就为了见那个睿王。
耶玲被单独关在一顶营帐内，与其他关押战犯的营帐是隔开的。
这夜，江彦刚准备睡下，就听芒种来报，说是看守北疆公主的士兵说，公主不吃不喝，就是吵着要见元帅。
江彦不知她要耍什么把戏，但耶玲是他与北疆王谈判的重要筹码，所以，他还是不能让她出现差池。
“你先睡，爷一会儿回来。”他低头吻了吻黎晚晚，遂又起了身。
江彦走后，黎晚晚却是睡不着了。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浅浅的妒意在胸腔徘徊，令她无法安眠。
她翻来覆去片刻，索性还是起来了。叫了红缨伺候着穿了衣裳，又裹上了厚实的披风，刚散下的头发就简单编成了辫子。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这夜深露重的。”候在外头的端午搓着手问。
“你在这正好。”她正要叫人去把他喊来呢，“带我去关北疆公主的营帐那边。”
“这……”端午有些为难，这关押重犯的地方，岂是随便就能去的？
可黎姑娘不是别人哪……
端午重新扬起笑脸，小心翼翼地问，“姑娘去哪里做甚？”
黎晚晚理直气壮道，“自然是找爷了，难不成还去找犯人聊天么？”
端午被怼了一下，也就不敢拦着了，他深知，得罪了这位，可没什么好下场。
“那奴才给姑娘带路。”
黎晚晚就由红缨搀着，往关押战犯的营帐那边去。
江彦掀帐而入，负责看守的兵士立刻行礼，“元帅！”
原本挣扎着不肯喝水的耶玲，也立刻停止了反抗。
“你终于来了。”她望着江彦，乌黑的眸子闪起了光芒。
“公主要见本帅，有何事相商？”江彦走到她面前，开门见山道。
耶玲的嘴角浮起一丝娇羞的微笑，但很快就被掩藏起来，“你想拿我跟我父王交换什么？”
“这不是公主该问的事。”
“我倒是有个主意。”耶玲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性子，心里有话就直接说了，“我愿意去天元和亲，来换取天元与北疆的和平。”
她这句话，倒是让江彦对她刮目相看。他原以为，这北疆公主，是个宁死不屈的性子，方才他还有点担心她会绝食求死呢。
如今看来，他是多虑了。
“公主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但本帅做不了主，这需要禀报皇上。”如果可以用和亲来换取两国几十年的和平，那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了。
在外抗战这许多年，他最不愿见到的，就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但我有个条件。”耶玲继续说道。
“公主请讲。”
“跟我和亲的对象，只能是你。”
耶玲话音一落，整个营帐陷入寂静。
江彦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按照常理，他国公主来和亲，最终都是入宫为妃。
那是父皇的女人。
如今，那女人却跟他说，要嫁给他，这实在令他不能接受。
就在这时，营帐再次被人掀开了。
“爷。”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谁也没有想到，黎晚晚会这样大胆，竟然私自闯进重犯营帐来了。
话说黎晚晚到了营帐外，原本是在外头候着，等江彦出来的。
可谁想到，她偏偏就听到了耶玲说要嫁给江彦的话了。
哼，她就知道，那个什么公主，深夜要见江彦，绝对没有好事，这不，主意打到她夫君头上来了！
她这暴脾气，怎么能允许这北疆女人，公然抢她夫君？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直接冲进来了。
门外的守卫也不敢拦，他们也是看眼色的。端午小爷亲自领来的，那肯定是王爷跟前的人了，再瞧着端午小爷那恭敬样儿，他都不敢得罪的人，他们就更不敢了……
所以黎晚晚就这么“毫无阻拦”地进去了。
江彦在看到黎晚晚的那一刻，首先是惊讶，小女人怎么到这里来了？接着是有些心虚，她听见了耶玲的话，会不会误会？最后，这两种情绪却完全被担心所替代，她这么急着过来找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然而他还未及开口，黎晚晚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婢私闯军营重地，还请殿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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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宫斗争上游（70）
“起来。”江彦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这地面寒凉，回头再受了寒，可不值得。
耶玲在一旁看着二人如此亲昵，便也猜到了黎晚晚的身份。
“没想到睿王殿下还挺怜香惜玉的嘛。”她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心里有几分嫉妒，却也因听到黎晚晚自称为“奴婢”，而没太看得起她。
不会是他的妻妾，最多就是个通房丫头吧。
不过她也挺奇怪，北疆这边也有通房丫头，但她们真的就是主子的奴婢，没有任何地位可言，更别说像这般大胆的了。
即便她承认，这个通房丫头长得不错，但那也不能作为让睿王看重的理由吧。
毕竟，天元王朝的等级制度，可比北疆森严多了。
江彦没有搭理耶玲，而是继续问黎晚晚，“这会子过来有何急事？”
黎晚晚心想，有人要抢本姑娘夫君啊，这当然是十万火急的事了。
“爷，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奴婢有几句话，想与这位北疆公主说一说。”黎晚晚请求似的望江彦。
江彦这会子是笃定黎晚晚听见他们的对话了，并且已经不高兴了。
他若是阻拦了她，就等于是当着北疆公主的面，下了她的面子。
下了黎晚晚的面子，也就等于是下了他自己的面子了。
如今他与北疆公主对峙，代表的是天元与北疆。他不会那么拎不清形势，灭自己气势，助长他国威风。
所以，他只能答应。
黎晚晚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料定了江彦不会拦她，才豁出去一搏的。
方才她一跪，他就赶忙过来扶她，就可以说明一切了。
大不了回去之后再跟他请罪便是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什么话都好说。
“你说。”江彦侧过身，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黎晚晚就走了过去。
耶玲轻蔑地嗤了一声，有些不屑与黎晚晚搭话，于是她冲着江彦道，“睿王殿下，是不是随便一个什么奴婢，都可以跑过来指手画脚，你们天元王朝就是这么个规矩？”
黎晚晚淡淡一笑，大方得体，“没错，我的确是天元的奴婢，但对于你这样一个沦为我们天元阶下囚的人，即便你在北疆再高贵又如何？你现在啊，还真不如我这个奴婢。”
耶玲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黎晚晚这番话也让江彦刮目相看。
没想到平日里柔弱的小女子，在面对敌国公主的时候，竟能有如此气魄。看来，他对自己的女人，还是不甚了解。
黎晚晚继续说道，“国家大事，原本轮不到我一介女子说话，但你企图嫁于我夫君，我便要管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于情于理，我夫君都不会娶你。”
“我天元兵力强盛，你们北疆选择此时出战，并不占什么优势。两军若真交战起来，胜负也是明显得很。我想公主常年征战，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
“所以呢，我们并不需要与你们谈所谓的条件。北疆若想以和亲来求和，我们天元也是欢迎的。但是，至于公主最后要嫁给谁，那只有皇上说了算。”
“而我作为我们爷家小小的奴婢，自然要替我家爷着想。还请公主自重一些，莫要给我家爷招惹麻烦。我在此谢过了。”
黎晚晚在耶玲面前，说话拿捏得非常有分寸，她对江彦称“奴婢”，却不会对耶玲称“奴婢”，只称“我”。
她这话没有说得太直白，但耶玲不傻，听得懂那言外之意。
黎晚晚的意思是说，睿王不可能去向皇上求娶她北疆公主的，除非他对公主动了情，否则，这种百害而无一利之事，谁都不会去做。
惹得皇上不悦，整个朝堂上丢尽脸面不说，还极有可能就此坐上冷板凳，再不受重用。
她这是清清楚楚地告诉耶玲，睿王殿下对她没有半点儿女之情，人家不屑，也不想要她这个烫手的山芋。劝她有点自知之明，别让大家难做。
如果说江彦方才还只是惊讶，这会子听完黎晚晚这一席话之后，竟是由衷地赞叹了。
既彰显了天元的气势，也并没有因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而失了身份。
那一丝对敌国的轻蔑，也拿捏得刚刚好，没有太过贬低，也不曾有半分忌惮，可谓是风范十足。
黎晚晚走回江彦身边，“爷，奴婢的话说完了，不打扰爷与公主谈判，奴婢先行告退。”
江彦心想，你把爷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这会子把摊子丢给爷了，自己倒是走了干净。
可表面上，他还是十分给面子地叫了个小兵，好生送他女人出去。
红缨在门口，急出了一身汗。直到看见姑娘平安出来，这才长舒一口气，赶忙上前搀扶姑娘。
再说回营帐里面。
黎晚晚把江彦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江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倒是耶玲不甘心地开了口，“一个奴婢口出狂言，元帅就默认了？”
“她不是奴婢，她说的话就是本帅的意思。还请公主认真考虑。”江彦说完这句话，便也离开了。
他走得快，很容易就追上了黎晚晚。
“爷……”黎晚晚这会子有点心虚。
她其实有点后悔，不该那么冲动的。
她知道，即便她不出现，江彦也不会答应那个北疆公主的要求，不论为了大局，还是为了她。
可她当时就是没忍住。
女人么，醋劲上来了那是八匹马都拉不住的。
凭良心说，那个北疆公主，除了肤色有些暗，容貌还是足够艳丽的。而且异国女子，与他们天元的女子，脾气秉性都大有不同。
若是江彦是个喜欢猎奇的男人，怕是也招架不住吧？看惯了本分规矩的女子，这种热情奔放、率真可爱的女子也是挺吸引人的呢。
可偏偏，他就是个古板专一的男人，喜欢女子白皙娇嫩，喜欢女子娇羞含蓄。
这一点，黎晚晚自认为拿捏得很准。
“回去再说。”江彦瞥了一眼小女人心虚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回去再好好“收拾”她。
进了帅营，江彦径直就上了榻。
347宫斗争上游（71）
黎晚晚跟过去，跪在榻上，“请爷责罚。”
江彦心里明白得很，这小女人是一点诚心也没有，嘴上说着让他责罚，实际上怕是吃准了他不会责罚的吧？
“你如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嗯？”
黎晚晚却是诚实得很，半分都没遮掩自己的情绪，“奴婢不想让她嫁爷。”
江彦：……
这完全的答非所问。
“你这还委屈上了？”
黎晚晚心里想着当然了，她这才刚打算给他生猴子呢，他这就跟别人谈和亲的事了，她能不委屈吗？
黎晚晚往后一坐，就靠在了床边的柱子上。
江彦看得出来她是装的，便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气得胸口疼。”黎晚晚弱弱地白了他一眼。
江彦要被气笑了，真是拿这女人没办法。
“过来，爷看看，哪里疼？”
黎晚晚就爬过去，躺在他怀里，“这里疼，要你揉揉才能好……”
江彦望着怀里的小女人，觉得自己的心都快酥化了。
“真是个妖精……”他低声说了一句，便拥上了那温香软玉。
隔日，北疆派使者来，说北疆愿意献上公主和亲，换得两国和平相处。
江彦便公事公办地让信使快马加鞭，回京禀报皇上。
等待消息的这两天，军营里相对放松了一些，江彦也就闲了下来。
他准备带黎晚晚在附近走一走，看一看这北疆风光。
小女人这两日正与他闹着呢，怎么哄都不肯出来。
也是那一夜有些失控，累着她了。
“要不，爷抱着你出去？”
黎晚晚瞥了他一眼，“爷不嫌害臊，晚晚还怕丢人呢。”
“那你就打算一直闷在营帐里，不出来了？”江彦故意说道。
黎晚晚不说话。
“那爷可一个人去了？”他说着抬脚就要走，却不曾想遇到了阻力。
他回头一看，小女人正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他呢。
“跟不跟爷去？”他回过头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去~”黎晚晚娇声娇气地说道。
“你说说你，要爷拿你怎么办？”他宠溺拉过她的小手往外边走。
他们走过一片枯黄草原，来到溪边。
黎晚晚捡了颗小石子丢进水里，激起阵阵涟漪。
她望着那圈涟漪，突然回头问，“爷，若是皇上下旨让你娶北疆公主呢？”
江彦顿了顿，随即说道，“那便娶了。”
紧接着他便看见小女人垂下了眸子，似乎很失落的模样。
“乱想什么呢？又不信爷了？”他背着手，走到她跟前，“爷不会碰她，更不会让她欺负你。并且，她也做不了王妃。”
黎晚晚倒是被他最后那句话给弄糊涂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干嘛告诉她北疆公主做不了王妃？
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天元不会让一个外国公主做正妻的，不论她嫁给谁，都只能做侧室。
但江彦跟她强调这个，是不是就说明，他打算让她做王妃来着？
反正，她现在是被取悦到了。
江彦望见小女人微勾的唇角，就知道她不生气了。
“好了，陪爷坐一会儿。”他拉着她坐在溪边的石头上。
即便是在这剑拔弩张的前线战场，他依然想要偷得半日清闲，与她享受片刻的岁月静好。
黎晚晚就靠在江彦肩头，“爷，晚晚这辈子，其实知足了，能遇见爷，已是三生有幸。”
江彦握紧了她的手，“你知足了，爷可没知足，你还没给爷生子嗣，也还没陪爷过一辈子……”
他可是比她贪心多了，恨不得把来世都许上。
黎晚晚一想，也对，她怎么把生猴子这事给忘了？
提到这茬，她不禁又要埋怨小系统了，话说那红绳子也烧了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没怀上啊！真是急死个人！
江彦接到京城来的密旨之后，微微有些吃惊。
父皇竟然拒绝了北疆王的和亲请求，只同意双方签订停战盟约。
江彦略思一瞬之后，才明白了父皇的意思。
看来父皇是打算收了北疆。
又三日，两军约定了地点，签订盟约，同时，天元归还北疆公主。
耶玲离开的时候还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望了江彦好几眼，最终才含泪而去。
黎晚晚在马车里看着，不禁唏嘘，这北疆公主还挺痴情的，她家爷啊，这是误了多少女子……
与北疆谈和以后，他们便要回京都去了。
也不知父亲的案子怎么样了，黎晚晚在路上想着，她不知道的是，黎千恒早已被宣回京了。
他们离京的这段日子，黎家的案子也在紧张的重审之中。
一开始恭亲王不明所以，但渐渐地也看出门道来了，江彦这是想给黎氏晋位，才说服了父皇重审此案。
他对黎氏还没有死心呢，就想着等他被封太子之日，再想法子把黎氏夺过来。
所以此番，他必定是不能配合的了。
因为恭亲王从中作梗，使得此案的难度增加了，蜀亲王忙得是焦头烂额，才勉强翻了案。
江彦回来之后，恭亲王不敢再轻举妄动，蜀亲王才算是看到了曙光。
“黎海平的案子，老五贡献最大，老九啊，你可得谢谢你五哥，这段时日他可真是上了心了。”皇帝在江彦的庆功宴上说，这次蜀亲王的表现，也的确让他刮目相看。
江彦起身敬酒，“多谢五哥。”
恭亲王气得要死，果然叫他猜对了，江彦想给黎氏晋位，父皇居然这么帮着他！甚至连皇家的颜面都不要了，去给黎家平反！
“黎家既然平反了，那黎千恒，就给他个官职，听说他学问不错，朕明日就下旨，任命他为内阁侍读学士。”
皇上话音刚落，蜀亲王便拍马屁道，“父皇英明。”
江彦心中稍安，黎千恒成了侍读学士，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个从四品，但好歹让晚晚脱离了戴罪之身。
这样一来，她便又成了官家小姐，晋位的事是稳了。
只是……
他想的，不仅仅是给她晋位这么简单。
“老九，之前说要给你立妃，被北疆蛮族搅乱了。如今你得胜而归，这件事还是得尽早提上日程。”
皇帝对江彦说道，这几日他班师回朝，那慕容家和周家又开始闹上了，真是吵得他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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