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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表请回尘     伐清1646txt下载     伐清1646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0节:硝石·中

    “原来是江员外,今日来到这里可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哎呀!怎么还带了随礼,实在是太客气了!”

    “来来来,江员外屋里坐,里面备上了一些稍微看得上眼的菜色和果盘。”

    “门外有一些热,估摸着站着腿也比较疼,江员外赶紧往里走一走,坐一坐,还有丫鬟来服侍您。知道您爱吃鸭子,特地从宫亭湖《鄱阳湖》那边买来了一些鸭子,希望您吃得尽兴。”

    今天正好是这陶家老爷子的六十大寿,作为家主的陶自和亲自去把周边的一些读书人以及德高望重的人请了过来,让他们共同来庆贺这件事情。

    一边的江员外说道:“如此好说,静宜公素来与人和善,礼仪讲究,我听闻静宜公喜欢杨龙友的山水画,特地带来了一副,希望陶静宜不要见外。些许的东西,不成敬意。”

    杨龙友,即杨文骢,“画中九友”之一,贵州人,万历四十七年的举人,就因为和马士英沆瀣一气,成了所谓的逆党,现在还是浙闽总督。

    “江员外客气了,那杨龙友我等虽然不屑之,不过论画不论人,其山水画还是有宋人之意味的,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好画,竟然是出自这样不堪的人,实在是一大遗憾也!”陶自和走了过来说道。

    “我曾经听闻江员外有三大恨,晚生也是仰慕,不知道究竟是那三恨,还请江员外为晚生指点迷津。”

    “这个自然可以,说起来这三大恨,不得不说起先帝殉国时候。”这江员外侃侃而谈,讲述了明朝灭亡之后江南多位士人的流亡之旅,还有一些仁人志士的流亡历史,以及他自己的见闻。

    “这所谓的三大恨,第一恨,恨流寇灭我皇明,外有强敌,内又有内乱,导致国家清覆而致建奴为祸我大明江山,百姓流离失所,此第一恨也!”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大顺余部正是满清最大的敌人,撑起南明半边天的就是大顺军,还有大西军。他们共同为南明这个腐朽至极的朝廷延续了二十多年的寿命。

    “第二恨,我恨苍天无眼,逆党不断,如今类似于杨龙友这样的逆党居然是浙闽总督,逆党之首居然没有被剥皮实草,竟然只是被建奴斩首,此第二恨也!”

    他还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作为逆党之首”的,正是马士英,在弘光朝廷覆灭之后继续进行顽强的抵抗。清廷档案显示,马士英曾经参加过攻富阳、余杭和杭州的战役。在浙东的抵抗失败之后,马士英遁入台州四明山削发为僧,然后被俘就义。【注1】

    然而作为大儒之一的黄宗羲直接一笔抹杀马士英事迹,在他撰写的《汰存录》一书中公然宣称:“为相者,奸至马士英而极”;文学家王思任更是写了一句:“吾越乃是报仇雪耻之国,非藏垢纳污之地”,公然要求马士英盂水自裁;文学家张岱请疏鲁监国:“恳请立斩弑君卖国第一奸臣”。

    后来自称“遗民”的张岱终于有了一点自知之明,在自题小像中写了一句自题:“功名耶落空,忠臣耶怕痛,锄头耶怕重。著书二十年耶仅堪覆瓮,之人也有用没用?”

    这些人,在鲁监国处境困难的时候转入清廷统治区剃发,自称“遗民”,看不见临危受命,也大可不必去斥责马士英为奸臣来彰显自己是正人君子。

    “第三恨,我恨朝廷中一些奸佞之臣一味妥协,一味去妥协,朝廷何不去联虏平寇,涤清我大明,让那些乱臣贼子死无葬身之地!”

    一边的陶自和感慨道:“江员外说的是极,虽然安宗皇帝昏庸无道,倒是这基本的策略还是正确的,这大明,当然需要攘外必先安内,大明内清,其外自清。”

    “先生说的是极,不若我们进到里面一边吃一边谈。”

    “定然是需要这样的。”江员外连忙说道。实际上说了这么久,他也是有一些口干舌燥了,希望赶紧用这边一些饮料来缓解自己的口渴,顺便填饱肚子。说起来他家里虽然有粮食,但是他前几天就知道这陶家老爷子也是快要过大寿了,想着这过大寿,陶家肯定是大摆筵席,菜品和米饭肯定是不能少了的,于是他昨天的晚饭和今天的早饭都没有吃。就是为了赶过来吃陶家的好东西。

    江员外缓步入内,只看见陶家的厅堂宽敞,大红的蜡烛暖暖地燃烧着,里面还有一些硝石制作的冰,上面放着一些时令的茶饮。里面摆了五大桌子,每一个桌子都擦的非常光亮,都能够当镜子使用。而江员外那边已经来了几个认识的人。江员外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入座,陶自和察言观色,连连让一个小厮断开茶水。客人越来越多,里面人声鼎沸,有一些互相认识的人正在互相打招呼,还有一些愤世嫉俗的人在抨击朝政,说什么奸臣当道之类的云云。

    “江员外,微末之菜品,微不足道,不过也就这么一些东西。还希望江员外能够海涵,毕竟现在时节艰难。”江员外看见里面的人来的差不多了,连忙让小厮端上准备好的菜色。

    “好说好说。”江员外一边随便应付着陶自和,一边准备用筷子夹起一块菜,然而还没有落下筷子,无数的筷子直接在他前面把一盘菜夹得干干净净,看着光溜溜的盘子,江员外的手若无其事地放了下来,对着一边的陶自和说道:“口腹之欲,此人之所欲也。我等熟读圣贤书,礼让别人也是应该的。”

    一边的陶自和说道:“确实是如此,江员外真的是我辈楷模。”不一会儿,又一盘菜端了上来,江员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猛地一夹,一块肉就夹在江员外的筷子上,这个时候又一双筷子夹在那一片上。已经饥肠辘辘的江员外哪里肯放过这片肉?和那个家伙互相对峙,结果对面的力气更大,直接抢了过去。江员外看着那个人,那人一脸谦和的笑意。

    江员外本就饥肠辘辘,怎么可能就此放弃,连连对着筷子往前一伸,立刻按住那片肉,那人的力气更大,把筷子往上一抬,肉片顿时挣脱了束缚,在江员外有一些呆滞的眼神之中,肉片顿时进入了他的深渊巨口。

    一边的陶自和目睹了这样的一场战争,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厨房之中还是有一些的。”

    江员外无语了,我现在已经饥肠辘辘,难道还要看着别人在这里大吃大喝?那么我是什么?不过这样的话是不会说出口的,江员外勉勉强强笑着说道:“有劳了。”

    ……

    ……

    门外,一群乞丐也在这里等着,他们早早就打听到了陶家会进行一次宴席。朱门外,是一群衣不附体的乞丐,他们很多人都没有碗,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木然,显然,他们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对于现实的绝望,麻木不仁是他们唯一的状态。朱门里面的谈笑风生不属于他们,他们有的只是风餐露宿。

    “陶家。”一个乞丐低声呢喃着,木然的眼睛里面涌出一股怒火。他就是之前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家人,他仍然能够记得清楚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侵吞家产的,对于陶家,他显然是恨之入骨。

    “戴铁涛,你又在心心念念陶家?你放下这个心思罢!陶家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就算你不要自己的性命,你总得想一想以及的女儿罢?她才那么小。世道艰难,还是需要活下去的。我听说潮州有一支军队,那里面能够吃好喝好,不知道收不收俺们这些乞丐。”

    戴铁涛惨然一笑:“家?何曾有家?女儿?我女儿已经死了,昨天晚上病死的,我亲手把她埋在了城东一座破庙后面的山上,我现在也就是烂命一条罢了。”

    那人说道:“谁不是呢?我还想着你能够……”

    “你们这群猪猡!拿去,这是你们的吃的!”朱门打开,走出来一人,端着一盆似乎有一些发馊的东西,里面绿绿红红的混了一堆,后面的乞丐看见这样的情况,纷纷拿着自己的破碗往前凑,一时间人头到处是。

    那家奴模样的家伙捂住口鼻说道:“真是一群猪猡,快点拿去!”

    “一起过去不?”

    “我不过去,我现在还是一个人,不是猪猡。”

    “你还不是?”旁边那人有些笑意,然后继续说道:“你如何不是?看看现在的样子,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呢?都是衣不附体,都是要饭的。”

    “我和他们不一样,不一样。”聂铁涛看着前面那一盆饭,虽然他很想去吃里面的东西,但是他新里面的良知告诉他,他不能去吃,真的去吃了。他真的成了那个家奴口中的“猪猡”了。

    “你为何不去吃?”一个人过来说道。

    “俺不是猪猡,就是这么简单。”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是猪猡?”

    “因为我现在还想着,我是一个人,我想着,我不能去吃。”

    那人点了点头,看了聂铁涛边上那个人说道:“你为什么不去?”

    “戴铁涛不去,我为什么要去?他都不去了,我去了岂不是不如他?我坚决不去。”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很不错,我这边有一个机会,你们愿意不愿意做?”

    “愿意!”

第061节:硝石·下

    那你们随我来。

    几个人一起来到了一处房间,里面陈设简单,。

    来人是黎鸣,现在他还是担着自己的伙伴一起走街串巷。

    但是现在和以往的并不相同,以前只是早上五六点出摊,倒是现在一天到晚都是走街串巷,到处打听情报。而他也不负张承的厚望,这衡州府的情报现在就在张承的案头上摆着。他现在需要的就是硝石,其他的都不在这个计划之内。

    于是掌握了衡州大多数硝石的陶家就进入了张承的眼睛里面。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倒是偏偏陶家还做了很多不法的事情,这就让张承有了自己的借口。

    “需要我做什么事情?”

    “不需要你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陶家的布局情况就可以了,比如家中的成员如何,性格如何,家仆什么时候出去买吃食,什么时候外出游玩,平常交流的都是何方人士,还有仇家和恩主,这些都需要记录。”

    “做完了这些事情呢?”戴铁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放下了以及心里的戒备,反正他已经是烂命一条,今天本来就是打算做自己一生中最后的一件事情。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好像能够报仇雪恨,他没有理由去拒绝。

    “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你就拿着这个小东西去怀春坊那个交口处,那里有一个小茶摊,你把这个交给烧水的伙计就可以了,知道了么?”说着,那个人就给了小木牌,上面是一个小小的麒麟,点染了一些金色和红色。看到这个小小的东西,戴铁涛的眼睛微微一损,他是知道这个东西的。

    近日来多听闻潮州有一支强军,令行禁止福利好,而且军纪肃然,颇有昔日戚大帅的军容,对于他们的番号,坊间的传闻更是说是一支虎狼之师,有麒麟军之称,对于他们使用的动物,戴铁涛也是知道的,就是一只金红相间的麒麟。

    “可曾是张将军麾下的军队?”戴铁涛也不知道这样说是正确还是错误,只不过是将心中那一些小小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倒是你需要知道的是,现在你并不是麟旗军中的一员,这只是一个投名状而已,如今你只需要听命令就好。”黎鸣说道。

    今日来到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不过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黎鸣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若不是遇见了麟旗军的军官,自己的身世又是如何呢?大概也和眼前的这个人差不多罢。

    一想到这里,黎鸣的心里面就动了一些恻隐之心,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莫要灰心……据我所知,这麟旗军中并不在意你的身世如何,即使是一个乞丐,也是能有机会担任士兵的,你好好做就是了。高大人曾经和我说,这军中,只要你有能力,能做事,能做好事,那么就能够在军中任职,你好生做,我相信高大人他们是能够去接纳你的,若是你有亲朋故友,也可以举荐过来,不过还需要通过测试。”

    戴铁涛听见这位黎鸣这么提点他,感觉心里面有一股暖流慢慢流过,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他感激地说道:“多谢大人提点。”

    “如此就好。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大人,小人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请教。”

    “什么事情?”

    “俺这个兄弟应该如何安排?”戴铁涛说道。黎鸣一时间有一些愕然,自己同戴铁涛讲了这么多,竟然已经忘记了另外一个人,连忙说道:“这是我的失误,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湖南叶子聪是也!”

    “看来阁下还是喜欢读书的,是不是平日里都会去听一听说书先生的说书?”

    “大人慧眼如炬,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听说书先生说三国演义,也是仰慕里面的英雄好汉,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叶子聪也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妥。

    “不知道你最喜欢三国演义里面那一个英雄好汉?”

    “我最喜欢三国演义里面的常山赵子龙!一身肝胆白龙马,银枪照马真英雄。”叶子聪也是一个比较健谈的人,两个人就这么聊着,不过黎鸣也知道这么聊下去不太好,说了一阵子之后就找了一个由头打,把两个人勉励了一番就离去。

    待到黎鸣离去之后,叶子聪说道:“这个人估计是还没有加入麟旗军多久,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多说话来的。”

    “久不久有什么关系呢?咱们混一口饭吃,吃上卖力气挣来的粮食,我们这就算自食其力了,我现在倒是对他们头上的那位将军越来越感兴趣了,究竟是怎样惊才绝艳、悲悯天人的人物,才能顾及我们这些草民,甚至是草民都不如的乞丐,我们也可以参军了。”

    ……

    ……

    而那个被称作惊才绝艳、悲悯天人的张承正在同余龙进行交涉,他正在诉说自己的计划。现在的情况就是张承打算教训一下这个陶家,余龙正苦于他的手下闹军饷,虽然他苦苦向张家玉请求军饷,张家玉倒是答应了,也给了一些,倒是实在是入不敷出,而且加上性格比较软弱的原因,他也不好去说一些什么,

    正打算去买一些粮食过来,不曾想张承已经找到他,和他商量着准备进行一些不见光的勾当。张承的意见是让余龙佯装成一股山匪,对外宣称是通天王的余孽,这样也正好对应不久前赣南剿匪的事情。

    余龙表示以及有一点难办,这样做的话,万一被别人知道这件事然后告发出去了,这应该怎么办?

    张承现在非常无语,都这样了,你还打算去想一想后果么?现在朝廷的情况就是,很多人都是阴奉阳违,大都在营私,排除异己,比如何腾蛟、比如人间之屑丁魁楚。

    张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就说,如果被别人知道了,那么也没有必要担心,因为现在广东这边的力量比较空虚,而何腾蛟虽然勇于任事,但又是一个无能且腐朽的人,他一定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处理这件事情,最后定然不了了之。

    而且余将军本来就是官军,如何能够去苛责?到时候实在是扛不过来,我那边还有通天王的十恶不赦的犯人,到时候直接拉出去杀了装一装样子,想来张总理那种仰慕豪杰的人士肯定是不会过多责怪将军的。

    然后张承又画了一张大饼,表示如果伏击陶家,到时候里面的粮草,余龙得到五停,张承自己拿三停,剩下的两停交给张家玉,这样的话,想来张家玉都不会说什么。然后这样又能够稳定自己部下,不至于生出什么乱子。到了最后,如果还是不踏实,送点儿粮草银子给丁魁楚就好了,这人贪财无比,见到银子一切就好说了。

    这些话把余龙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听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余龙立刻就答应了张承。

    事情说完了之后,张承就诉说了当下的情况,比如兵力的部署、商道等等,包括陶家的家丁布置,这些都是经过黎鸣打听过来的,正好放在这个时候讲出来。这些情报汇总了过来,余龙就更加安心了,连连对张承表示感谢。张承连连作揖,表示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值得说出来。

    走出余龙的房子,张承立刻叫来了三位训导官,询问了一下他们关于军队的情况。

    现在张承有了士兵四百人,其中最先加入的三位是他最放心的,而岳如昆虽然忠义无双,但是毕竟来得比较晚,张承虽然钦佩他,但是为了照顾李光华、项城和江若水,也就暂时放下了这种心思。

    几个人如实说了一下军队的情况,每天的表现都还不错,没有出现什么贪墨的情况,原因就是在于张承后世的单式记账法,每一笔的进出情况,都尽在眼底,即使是想要贪墨都非常艰难,而且还有不定时的检查,看一看士兵们吃的东西是不是真正如同账本记录的那样,如果不是,那就需要按照军法进行处置。

    而这种情况对应的军法就是斩立决,并且财产充公,而且张承还特别规定,直系男丁需要无偿为军营劳作一年,只提供房屋和吃饭。

    还有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张承现在的军营里面的士兵大多是用中文版的数字进行代替,因为张承发现了自和问题,那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名字大都具有非常强的重名性,比如百分之八十叫水生、树生、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之类的,所以用牌子上面的数字代号进行代替。

    这样更加方便管理。

    随后张承又询问了一下读书认字的问题,很多都不及格,不是说他们不努力,而是大多数的训练下来,读书认字已经没那个精力了,能够像李光华和岳如昆那样坚持下来的,少之又少。

    不过张承还是听见了一个人,这人叫做蒋宗文,据说他一个字都没有背下来。

    张承想了想说道:“既然他这样的话,那么就继续当一个士兵吧,多多磨练几年,看他会不会改正。”

    然后张承单独把岳如昆留下。

上架感言

    距离上一次上架感言,大概过去了四个月罢,上次写的上架感言我看了一下,果然是写的和狗屎差不多。

    既然是感言,我就和大家唠一唠,唠啥呢?我看了看很多历史区的上架感言,大家都是唠以及平常的东西,那我也就唠一唠这个。

    说一下自己写这样一本书的目的罢。大概是一年前,那时候我刚刚考上大学,学的设计学专业,就是经常和电脑打交道。

    那个时候啥也不懂,以及看了一本明朝那些事儿觉得天下无敌,经常拿百家讲坛阎某人的言论说事儿。

    结果可想而知,被人一顿海扁,我还不服气,和那人吵起来了,那个人的脾气不错,建议我读一读南明史、酌中志、明史、明末农民起义战争史、晚明史,还有各种各样的明人笔记,我才知道明末有那样的人间惨剧。

    自此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过阎某人的任何视频。我不否认这个人的厉害,但是我认为,他厉害和他是一个屑人并不冲突。当年掌掴阎某人的一位读者曾经说过和他交谈的三个条件,其中一个就是参加过清史国际研究会……

    嗯,这大概就是这个人的态度罢。不提也罢。我读明史,尤其是晚明史,感触最深的,是生活在水深火热的那些百姓,在那样的条件下,我根本不敢想象他们是过得怎么样的。

    鼠疫,旱灾,水灾,兵祸,屠杀,一系列的事情,真的不敢想象。

    认识到了这些,我知道,有些人生活在今天这个世界,今天这个和平的国家,真的是一个幸福。

    比如说阎某人,比如说易某人,比如说袁某人。

    他们真的是幸福。

    他们能够大放厥词,能够各种暴论,需要感谢这个法制国家,需要去感谢政府,保护了他们的各种合法权益,保护了他们的人生财产安全。

    我有一本贰臣传,我感觉这些人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一个是太平年吃救济粮的走狗,一个是乱世叛国投敌的汉奸,有什么两样?

    皓首穷经无人问,哗众取宠天下知。

    讲真,晚明,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但是也是最让人感觉憋屈、荒唐、无奈、愤怒的时代,忠诚和背叛,怯懦和勇敢,背叛走狗,忠义坚守,有的人一生短暂,却光明磊落;有的人寿终正寝,却遗臭万年;有的人摇尾乞怜,却后人不知;有的人背叛反正,却一世骂名;有的人才能不足,却力挽狂澜。无数的仁人志士,献身在这样一场战争中。

    有时候我会想,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这样做?他们是为什么?后来我知道,很多人凭借着一腔热血,半缕英魂,把他们的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有一个夏完淳,还有千千万万个夏完淳;有一个张煌言,还有千千万万个张煌言;有一个李定国,还有千千万万个李定国。他们不是傻,他们不是蠢,只是根植在灵魂血脉里面的华夷之辨,知道头可断,血可流,衣冠不可改。所以——

    张煌言才会写下:“我年适五九,又逢九月七。大厦已不支,成仁万事毕。”

    黄道周才会写下:“史笔流芳,虽未成名犹可法;洪恩浩荡,不能报国反成仇,”

    夏完淳才会写下:“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夏允彝才会写下:“少受父训,长荷国恩。尽心报国,矢死忠贺。南都继覆,犹望中兴。中兴望杳,何忍长存。卓哉吾友,虞求广成,勿斋纯如,子才蕴玉。愿言从之,握手九京。人孰无死,不泯此心。修身俟死,警励后人。”

    陈子龙才会写下:“韶光有几?催遍莺歌燕舞。酝酿一番春,秾李夭桃娇妒。东君无主,多少红颜天上落,总添了数怀黄土。最恨是年年芳草,不管江山如许!”

    王业泰才会写下:“世受国恩,义不改节。得死,报君父于地下足矣!”

    陈函辉才会写下:“生是大明之人,死是大明之鬼。笑指白云深处,萧然一无所累。”

    陈邦彦才会写下:“天造兮多艰,臣之江也浒。书生漫谈兵,时哉不我与。我后兮何之?我躬兮独苦。崖山多忠魂,先后照千古!”

    阎应元才会写下:“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史可法才会写下:“我为朝廷大臣,岂肯偷生为万世罪人!吾头可断,身不可辱,愿速死,从先帝于地下。城亡与亡,我意已决,即碎尸万段,甘之如饴,但扬城百万生灵,不可杀戮!”

    仁明育才会写下:“此吾土也,当死此。”

    黄淳耀才会写下:“弘光元年,七月初四日,进士黄淳耀自裁于西城僧舍。呜呼!进不能宣力皇朝,退不能洁身自隐,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耿耿不昧,此心而已。异日夷氛复靖,中华士庶,在见天日,论其世者,当知予心!”

    杨廷枢才会写下:“俯仰快然,可以无憾。觉人生读书,至此甚为得力。留此遗墨,以俟后人知之。”

    瞿式耜才会写下:“从容待客与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张。三百年来恩泽久,头丝犹带满天香。”

    苏兆人才会写下:“保发严胡夏,扶明一死生。孤丹唯自许,义重此身轻。”

    郭之奇才会写下:“曾无寸尺酬高厚,唯有孤丹照简编。万卷诗书随一炬,千秋霜管俟他年。”

    朱术桂才会写下:“自壬午流贼陷荆州,携家南下。甲申避乱闽海,总为几茎头发,苟全微躯,远潜外国四十余年,今六十有六矣。时逄大难,得全发冠裳而死。不负高皇,不负父母,生事毕矣,无愧无作。”

    建奴能够杀的了一个夏完淳,还有千千万万的夏完淳,杀完了千千万万的夏完淳,还有那些百姓,记录着他们暴行,还有那些冷酷的文字,还有那些历史的创造者,他们是看得见的,他们是能够记住的。

    正如一位女子写得那样:“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这也是我写这本书的理由,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062节:被劫

    “如昆,坐下来。”张承温言说道。

    张承现在通过不断的打听,加上还有自己亲眼看见的,这个绝对是一个人才,而且是一个非常值得自己去信任的人,忠义无双,还有能力。

    “大人……”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之前曾经还有人给我打报告,说你不配当百总,现在看起来,那个人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听说你军中的将士纪律整齐,有这件事情么?”

    岳如昆心下眼睛里面已经有了一点湿润,坚定地看着张承说道:“确实有这件事情。”

    “说一说你是如何进行管理的,我也好听一听。”张承笑着说道。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张承虽然支受过军训、参过军,但是只是做到过小兵,即使是自己如今做到了参将,也只是运用后世那种体制而已。遇上真正这个时代的人杰,还是需要虚心求教,来让自己进步的。

    “是这样的,大人。”岳如昆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然后用比较正式的语言说道:

    “我是这样做的,严格按照大人的操典只是第一步,其他的还是需要更加的规范要求。”

    “比如需要门牌号,这样谁有什么事情就能够更快前往;还需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代号,我训练的时候也时不时提起他们的代号,这样才能够让他们不忘记;同时,每个人还需要管理好自己的屋子,屋子里面的东西必须摆放整齐,床铺也需要收拾好。

    同时还有一些新兵不太认识路,我就让人修了路,然后做了一些路标,标注哪些地方在哪个方向。”

    “不错。”张承不由得感叹,岳如昆确实是一个帅才,学习进度非常快,而且能够举一反三,发现营地内部的一些不足,同时张承继续说道:“我最近打算多多招募一些郎中过来,如昆以为如何?”

    “如此自然是好的,这样也能够尽快免去一些士兵们的痛苦,不过大人,需要招募有一些真才实学的。”

    “哦,如昆可是有什么建议?”

    “战场之上多有受伤,尤其是肌肤之痛,更是常见。而我大明之郎中,大多是依靠药剂来治理病患,许多的郎中似乎并不擅长肌肤之痛的治理。”

    “如昆,莫要卖关子了,好好与我说一说罢。”张承笑着说道。

    “不知道将军可曾经听说过喻昌喻嘉言?”

    “我曾经听说过。”张承当然听说过,作为明末清初三大名医,喻昌当然是如雷贯耳,不过现在看起来,喻昌还是隐居在江西一带,具体在那里,张承却是不知道的。

    “此人多少岁数了?又居住在何处?”

    “大人,据我所知,此人现在已经移居到了苏州府常熟县,今年已经六十一岁,而且据我所知,还是一个贡生。”岳如昆老老实实回答。

    科道上曾经有言:“三十少明经,五十少进士”,但是那已经是唐朝时候的事情了,大明许多的官员在二三十岁就已经中了进士,比如江左三大家之一的吴伟业便是二十二岁中的进士,尤其是那些名臣,中进士的时间更早,比如杨廷和,张居正,杨一清等,而且他们的名次都非常之高。

    张承苦笑着说道:“如今我在岭南,而这喻嘉言远在南直隶苏州府常熟县,我又如何去邀请他呢?”

    岳如昆说道:“大人不用邀请,如今大人的师父正在吴县,大人可以修书一封,邀请他们过来。不过这喻嘉言生性耿直且暴烈,怕是不好相处。”

    岂止是不好相处,这位喻嘉言因为自身性格的原因,以至于人际关系非常糟糕,直到清廷入关,喻嘉言削发为僧,青灯古佛做伴才磨练了性子,最终成就一代名医,真正开创了学堂式医学教育。

    而且可以看出,这位名医成就分成两个部分,前者是医术,医术已经大成,倒是仍然属于医生的范畴;后者是心性,亡国的压抑加上青灯古佛的感化,最终成就了一代名医。

    “我也曾经读过嘉言先生的书,尤其赞同嘉言先生对医案的书写规范。”

    喻昌的医案规范,最强调仔细全面地收集病症,不仅包括望闻问切的有关情况,同时也包括天时、地理等自然情况。不仅包括各种病症表现,也包括致病的原因,病情的发展变化,用药的记录,乃至预判药效作用的时间。

    所有认为中医只是安慰剂、巫术、不可预测的人,只要读过了喻昌的医案,都会觉得这是一份努力用心的医学报告。至于技术内容,更多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不能过于苛贵。

    “无妨无妨,只要是有真才实学,我都倒履相迎。”接下来又说了一些关于西洋工匠的事情之后,岳如昆就此离开。张承看着他,心里面默默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天生的军人,还是不要让他做这种事情比较好,什么样的人去做什么样的事情,这一点还是要分清楚的。

    张承想了想,然后把许方平叫了过来,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就让他去衡州那边,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的情况……

    ……

    ……

    “少爷,度过前面的山口,咱们就能够进入到江西地界了。”说话的是陶家的一个家奴,家奴边上是一众的镖局高手。

    这个镖局是整个长沙最好的镖局,唤作龙门镖局,周边有名有姓的高手都在这里寻了差事,方便挣一些外快。

    “大人,前面好像有一些不太对劲。”

    “如何不对劲?”轿子里面的人懒洋洋地说道。这个人叫做陶仲铭,是陶自和的二房,平日里养尊处优,今日做这种事情还是他父亲亲自要求的,不然他可不愿意来到这里,以及家里的日①还是不错的。

    “前面的树林于往常的不一样,树林寂静,连飞鸟的鸣叫声都没有,恐怕有什么情况。”

    轿子里面的人不耐烦地说道:“又有什么不好的,直接进去便是,之前一大段距离都没有什么危险,到了这里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大人……”

    “再废话,你们镖局的生意我们家就不再做了!”已经被训斥了一通的镖局首领无奈说道:“前进!”

第063节:交接

    “家主,不好了,商队被劫了,少爷也不知所踪。”

    一名家仆模样的人风尘仆仆地跑了过来。这人是负责在赣州地方进行接济的,然而左等右等,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晚上,从晚上到第二天上午,都没有见人过来,这位家仆终于慌了,连忙联系这边最快的商队,然后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用来租借一艘最快的船,又雇佣了很多的水手,火急火燎地赶到了陶家的住处。

    听到了这个消息,陶自和都快晕了过去,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平日里都是好好的,为什么到了现在就是这个样子?那些土匪难道都是喂不饱的饿狼么?

    于是陶自和连忙拜见了衡州知府,但是衡州知府也表示很为难,目前衡州也是没有什么力量。不过知府个人表示,以及私下里可以给一些银子资助。这陶自和想着,也是不无不可,不过等到知府那边拿来银子之后,就算是比较豁达的陶自和都快要暴走,知府大人拿来的是五两银子。这陶自和看着手里面的银子,都想要直接摔下去,好在他还算有那么一点儿涵养,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转身离去。

    却说这陶自和离去之后,屏风后出来一个人,对着知府说道:“陶家的银子已经入库,可以给衡州那些官兵发一发银子了,免得到时候出闹饷的事情,”

    知府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兄台相助,实不相瞒,这衡州城中,已经是有一些不稳的迹象。如今这银两,能够让城中的丘八们稍微安定一下,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还请告知。”

    那人“嗯”了一声,拱了拱手就和知府告辞。知府看着那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厅堂上的字画,天地立心,生民立命,横批立人,这是他自己写的,如今看起来竟然这么讽刺。

    无奈地摇了摇头,衡州知府转身就进入了厅堂,然后办起了公务。他已经知道,湖广这边的局面已经非常严峻了,若是湖广方面打不过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心誓与城共存亡。

    陶自和这边出来之后,又来到了湖广总督何腾蛟这边,何腾蛟也很有意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在陶自和算软磨硬泡和银子的攻势之下,守卫进去报告了一番。那护卫出来了之后说何总督前几天办公太过于劳累,需要休息一下。陶自和之前在衡州知府这边碰了壁,已经急得团团转,连忙又给护卫一些银子,只是请求见一见何腾蛟。

    拿了钱的护卫喜滋滋地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陶自和连忙说情况如何,护卫直接说可以进去了。

    陶自和又塞了一把银子给了护卫,连忙走了进去。进去直接寒暄了几句话之后,陶自和直接说出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请求何腾蛟来帮助自己。然而何腾蛟已经收了银子,如何能够去帮助陶自和,但是作为官场老油条,何腾蛟绝对是不会说这样的事情的。他只是说自己这边还有无数的大军需要供养,说什么大军需要休息,人员需要补充,粮草需要统购,还有一些器械需要进行补充,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陶自和救子之心虽然急切,但是也需要考虑,他不不停地说出一些条件,而何腾蛟这边也是不停地进行谈判,很快,两个人就达成了一些协议,陶自和提供一些器械,最重要的是一些硝石。

    “总督大人,咱们真的需要帮助陶家么?”黄朝宣说道。

    历史上的黄朝宣被准备合作的闯军余部打的落花流水,长沙知府周二南都坠马而死。

    “没关系,不过是委与虚蛇而已,这陶家能给的,别人何尝给不得?单单说火器,别的卫所不曾有乎?硝石,别处不可有乎?”何腾蛟轻蔑地说道。

    “那总督大人……”

    “不过是替人办事而已。广那边的潮州参将写信和我说需要同我交易火器,本官真想要寻一些硝石和火器来着,不曾想这陶家自己开了。正好把这些东西卖给那潮州参将,也能够多得一些银子。”

    “如此多的火器和硝石,卖给那参将岂不是……”

    “无妨无妨。你们都是知道火铳的,容易炸膛不说,而且精确度并不怎么好。”

    “再说,这潮州参将张承可是张总里的嫡系部队,原本此人是张芷园的亲卫,受命在潮州募兵,不曾想被他搞得有声有色,还在赣南用计,把赣南的匪寇肃清。”

    “张芷园也是非常倚重此人,给他一个便利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还可以获得张芷园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听了何腾蛟的一番解释,黄朝宣感叹,这读过书的果然就是不一样,一份礼物居然能够如此利用,看来这总督大人的城府不是一般的深。

    而那边何腾蛟却是如此想的。

    这眼看着朝廷就要不支了,有自己的兵在手上还是不错的。而且同张家玉保持好了关系,他们背后的陈邦彦和陈子壮也是能够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的。看着黄朝宣,何腾蛟对他交代说道:“务必让这一批物资送到那个张参将的手中,”

    ……

    ……

    却说陶家这边,已经鸡飞狗跳了,这二少爷不见人,而且二房的主子都已经晕了过去,现在还在抢救中,郎中说这是气急攻心,导致顺气一时间上不来。陶家也没有办法,只能够希望陶自和带来好消息。

    一边要应付二房的事情,一边要

    陶自和回来之后,立刻宣布总督大人的决策,然后一堆人大舒一口气,互相安慰起来,然后开始讨论应该用什么样的礼仪去迎接二公子回来。会议开了一个时辰才完成。会议完成以后,陶自和已经是精疲力尽,这个时候又有家奴来报,说门外发现了一张帖子。

    陶自和接过那帖子慢慢看,开始还有一些漫不经心,可是越到后面,越看越心惊,如果真的同那个信里面说的那样的话,这就是自和彻彻底底的阴谋。

    陶自和现在身上的疲倦没有了,只有恐惧,不过这个时候门外又有敲门声,陶自和连忙去开门。来人正式越夏,看着座自上的陶自和,越夏说道:

    “不知道陶公如此心急,具体是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

    越夏也不戳穿,而是缓缓地说道:“今日来到这里,我是受潮州那边的指示过来的。赣南那边说这边的事情是由于通天王的余孽做出来的事情,如今通天王余孽已经尽数被抓了过来,将军派我过来是知会你这件事情,询问你有没有什么损失,如果有的话,还是希望能够告知的,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陶自和一听到这个话,顿时精神一阵,身体不自觉地挺立,然后说道:“还请告知详细情况。”

    于是在越夏的讲述下,张承浴血杀敌的形象顿时出现在陶自和的脑海之中,尤其是张承还自己骑着白龙马,只身闯入敌营,一下子就把陶家的二公子救了出来。这越夏颇有说书的天赋,一场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战斗被他说的有声有色,一下子就把张承说成了一个孤胆英雄。那陶自和听得都有一些痴了,知道后面的人捅了捅他,才知道这正事儿还没有讲完,不过这越夏也颇能够察言观色,看见陶自和表情微微变化,很快就结束了这样一场即兴演讲。

    陶自和拱了拱手说道:“不知道犬子如今在何处?若是犬子安然无恙,那自然是极好的。”

    越夏没有忘记张承的嘱托,对着陶自和笑着说道:“静宜先生能够如此想就好,不过还是需要一点儿时间的。这次的战斗比较严重,大人那边正在收拾残局,而且需要知道的是,现在大人还需要进行战后的收拾工作,一些战损比较重的东西还需要更换,一时间抽不开身,还希望静宜先生海涵。”

    陶自和作为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久的人,当然知道越夏想要表达的意思,虽然心里面有一点不舍,但是自己的二儿子还在对方手中,短跑是不可能去撕破脸的,于是就说道:“张大人攘除山贼,安定岭南,我等也是非常信服的。听闻张大人如此英雄豪杰为硝石、木炭和硫磺等物资发愁,在下不才,没有别的本事,但是最仰慕英雄人物,家中的物资,可以送给张将军一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来镶助将军!”

    “静宜先生如此顾全大局,承担国家大义,真的是我辈楷模,我相信张大人肯定也是知道静宜先生的事情的。如今张大人工作繁忙未到此处,我就代张将军自罚一杯!”在陶自和惊愕的神色中,越夏一下子把杯中的喝干净了。众人连连叫好。

    事情说完了之后,后面的交接事宜就好弄多了,无非就是一手交东西,一手交人,对于这次合作,两边都非常愉快,而且宾主尽欢。

    张承把拿过来的物资都放在了军库中,然后拿出一些银子送给了岭南三忠,让他们的生活能够过的好一些。

第064节:

    “这小子,我都到了吴县还不给我省心!”吴有性看着手中的信纸,又好气又好笑。

    里面的内容其实还是比较简单,张承首先对自己的师父问安,这边的情况,然后叙述了一下自己同吴有性的点点滴滴,表达了自己对吴有性的思念和敬爱,最近的情况,接下来就是介绍自己最近的情况。

    张承只是委婉地说自己现在升官了,主管军政,然后询问吴有性最近的身体状况如何,并且叮嘱吴有性需要主意安全,碰上那些鼠疫患者,万万需要戴口罩,尽量不要接触那些病患,也不要碰那些死去人的衣服,要懂得洁净,热水澡要洗之类的。

    吴有性看着这样的一封信,心里面很生气:老夫这些事情还需要你一个毛头小子来指摘?老夫自己不会做么?不过一想到这个毛头小子一直都在关心自己,就感觉心里面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看到最后一句话,吴有性又忍不住笑骂:这个毛头小子真的是不让自己省心,这句话大致意思就是自己这边需要一些郎中,希望自己的师父能够找一些过来,最好是熟悉刀笔的那种。

    “师父,给你写信的人是谁呢?”边上一个背着药箱的童子说道。此人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还算清秀,不过浑身的气质倒是学了吴有性十之七八。

    一副悲悯天人的样子。

    “是你的兄长。”

    “我的兄长?”

    “没错,他也算我的半个徒弟,你兄长做的事情和你我都一样,都是救人的道路,只不过我们做的是救治百姓,救治病患的事情,你兄长做的是救治天下的事情。”

    “我兄长哪里人?”

    “他啊!这个小兔崽子是潮州人,当时我遇见他的时候,这个家伙可是三衰绝症,差点没了。不过这小子真的是命大,这样的情况都让他活过来了,真的是命大。”吴有性有一点感慨。当时他只不过自己医者仁心,随手为之而已,因为他只是一个医生。没想到这个随手救下来的一个二十几岁的人,现在竟然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或许这只是他的起点罢。

    吴有性放下手中的信纸,向南看过去,天边是黄色的云彩,远处稀稀落落的枯树在天边孤独地伫立着,树下是原本是一方小小的水塘,只是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泥坑,远处还有几条玉带一样的小河,不知道怎么回事,吴有性就是觉得那几条小河那么熟悉,仿佛自己就认识它们一样。

    若是张承在这里,他肯定知道,这条河,就是吴有性投水自尽的那条河,若是没有张承来到这里,吴有性,大概也是这个悲惨而壮烈的大明里殉节的其中一个。

    “天士,走了,去拜访一下我们的老朋友,估计到了那里又是一顿争吵。”吴有性撇了撇嘴说道。对于在常熟隐居的那个家伙,吴有性就是一阵头痛,倒是为了自己的好徒弟,忍了。

    吴有性挥了挥手,叶天士也跟着吴有性走。

    入眼是一座小小的寺庙,青砖黛瓦,枯草轻阶,让人很怀疑这里面究竟是不是能够住人。推门而入,里面倒是挺干净,面前一个人,比较枯瘦。

    “你怎么来了?”那人眯着眼睛,手里面慢悠悠地锤着木鱼,声音仿佛贯穿了南北。

    “我来到这里,怎么了,佛堂清净之地,难道也不允许外人进入么?”吴有性说道。

    “佛门无论清净与否,都在这里。你心清净,即使是在闹市,也是清净的;你心浮躁,即使是名山古刹,依旧是一片喧闹。”

    “佛门清净,看来你的心都清净了不少。”

    “国破家亡,如何能够忘却?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哀思寄托在佛祖身上罢了,生也好,死也罢,都不过是人间一处,我心光明,就在人间。”

    “不曾想你如今却是开窍了,今日来寻你,可知道为何?”

    “能够让你来找我的,大概也只有医学上的事情罢。往日里的那些事情,不提也罢,如今全国各地都是疫病,想来又可又要劝说我行医救人了。”

    “确实是如此,不过我是来请你去南方的,我徒弟道:如今南方岁大饥,人相食。【注1】

    又言……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注2】

    这些情况,想必嘉言你也是知道的。我在潮州的一个弟子于心不忍,与我写信,让我找一些人去给那些黎明百姓治病救人,拯救黎庶。

    我知你我门户之见颇深,然而我等都是医生,秉医圣仲景之念,行天下苍生之愿景,虽千万人,我们也是要去的。

    大医精诚有言: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唉!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君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住!【注3】也罢了,若是一年前的喻昌,已经对你破口大骂了,可惜现在的,只是喻嘉言,你且去,我收拾一下。”喻嘉言睁开了双眼,木鱼声也一下子停止。

    “若是碰见了那些断腿断手的人应当如何呢?”吴有性说道。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没有什么难的只是需要带一些刀笔匠就可以了。这些人都是我们需要进行的,我虽然门户之见颇深,不过这些日子来我知道,方剂不可治所有的病患,外科也是需要的,这些人我就平日里给他们一些吃食,虽然我已经毁家资助他们了,但是依旧是捉襟见肘。不过幸好你的弟子让我去潮州,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如何下口了。”

    “你料定了这件事?”吴有性顿时怒了,他最在意的就是经常被喻嘉言给算计,因为他一次都没有赢过这位好友,所以对这种事情怨念颇深。

    “心静,缘分自然来。”喻嘉言双手合十说道。

    “你……”吴有性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不久之后,喻嘉言和吴有性准备好了行装,吴有性看见喻嘉言带着一堆的药材,还有两个比较壮的汉子背着一堆的东西。

    身后跟着一堆的人,他们大都衣不附体,甚至能够透过衣衫来看见骨肉嶙峋的躯体,普通一个一个活着的木乃伊希望,眼睛木然。

    吴有性看着他们,刚刚准备讥笑的口却怎么也张不开了,嗫嚅了几下,就挥了挥自己的衣衫说道:“走罢!”

    “走了!!”喻嘉言也对着身后的人大吼。

    “为什么大吼?他们难道听不见么?”

    “他们有耳,却和没有差不多,失其灵魂,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应该没有吧?”吴有性看着他们,低声嘀咕。

    ……

    ……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嘉定,嘉定也已经十室九空了,在那样一场大屠杀里面,没有几个活人了,不过现在人烟还是有一些的,有一些农夫在田地里面种着东西,看上去颇有一些江南诗意。

    如果忽略这片土地上那些无辜百姓的鲜血和尸体的话。

    一行人来到一处比较热闹的地方坐下,这里人流比较多,正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他们来到这里也是方便寻一些吃的。

    只是周边的人看他们都有一些怪异。不过吴有性想着自己这边这么多人,也是正常的,就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挑着馄饨摊子的人过来了,吴有性看不清长相,只觉得有一些阴冷,那人开口道:“几位可是需要一些吃的么?”

    “需要。”

    “正好,这边有一些馄饨,每一碗价格半钱银子,几位可是需要?”

    “都来吧。我听你口音似乎不是嘉定本地人?”

    “嘉定本地还有什么人口呢?剩下来的都逃往了常州、苏州等地方,嘉定现在都是俺们这些外来的人口了。”然后这位汉子看着后面一百多个人,继续说道:“他们也需要吃么?”

    “是的。”

    “那就好,兄弟们,来大活了,这里有人要吃东西!”里面的商户顿时活动起来。看见吴有性脸上有一些疑惑,那个汉子解释道:“我这里没有这么多,但是其他人也是有的,我想着不能够让你们饿着肚子,于是让他们过来给你们做饭吃。”

    “多谢。”吴有性真心感谢道。

    很快,东西都端上来了,正准备吃的时候,路边突然窜出来一个老头儿,他焦急地说道:“不能吃,不能吃啊!”

    “为何?”

    “这个地方是菜人市!什么叫菜人市?就是专门人自卖身为肉,你们手上的馄饨都是人肉做的,因为男人的肉腥膻不好吃,所以每一家的妇女都自己割肉,名之曰:芙蓉肉!前些日子有一个卢姓妇人,给了三千钱给他丈夫,自己急急忙忙走了。他的丈夫对此很奇怪,就跟了过去。只看见他的妻子已经悬梁自尽,一条手臂都没了!”那位老汉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是这样么?”吴有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但是嘴唇却哆嗦得厉害。

    周围的人都不说话。

    “那个卢氏,是你的妻子么?”

    老汉嗫嚅了几声,颤抖着说道:“是。”

    吴有性摸出半两银子说道:“你拿去吧。”然后对着诸位说道:“你们,都不容易,都不容易,可恨老天爷。老天爷,他……他不开眼啊!”

    一个人说道:“老天爷开眼过,只不过是对那些官老爷开眼。”

    吴有性突然感觉自己那么渺小,他无力地坐下,让身后一个人过来,摆上三分之二的银子,对着他们说道:“你们不容易,这些,给你们的,给自己的婆娘、儿子,买一些粮食,吃一点儿好的,让他们安心,让他们,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知道么?”

    在场的那些商贩突然感觉肩膀重了,仿佛看见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散发在吴有性的身上,那么神圣不可侵犯,他们本能地感觉要下跪,于是,一个,两个,三个,然后是所有人,他们用激动却虚弱的声音齐声说道:“多谢救命恩人!”

    一位其中的文士痛哭流涕,咬破自己的手指,趁着热血还没有凉透,挥手写下:

    《菜人哀》·屈大均

    岁大饥,人自卖身为肉于市日菜人。有赘某家者,其妇忽持钱三千与夫;使速归。已含泪而去,夫迹之,已断手臂,悬市中矣。

第065节:军衔

    张承又一次来到桑浦山军营。

    他经常来到这里走动,一方面是自己这里是自己所有的力量,张承不能不慎重,另外一方面就是需要加强自己这边的权威。

    虽然张承信任那些人,但是为了防微杜渐,一些必要的工作还是需要做的。

    走在路上,张承看着整齐的青石道路,还有路边用天然漆书写的路标,非常感慨。而且张承注意到,上面标注了地方名称,位置也放在比较显眼的地方,非常方便。这种东西在后世非常之常见,但是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个路标如今已经在整个桑浦山军营之中铺开,看着眼前的新气象,张承对于岳如昆也就更加满意。

    面前走过来一队人马,正是岳如昆。今日岳如昆正好做操练之事。作为百总的岳如昆走在最前面,后面一个是老王,随后就是小旗、队正。

    张承发现岳如昆的部队很特别,别的虽然也都是如这般跑操,但是岳如昆就能够训练出不一样的感觉。

    当初组建这支军队的时候,张承就顺了老王的意思,让他进入岳如昆的麾下任职。岳如昆看见张承,正想要停下来行军礼,张承示意他们继续跑下去。

    不一会儿,岳如昆那边的跑操就完成了。张承的规定是每次跑操需要进行三个小时,也就是一个半时辰,幸好张承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尾声,不然张承可够等的。

    “如昆,坐在边上吧。”张承说道。

    岳如昆自然应允。

    “近来我读兵书,还有许多先帝的塘报,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张承缓出一口气,胸口有一些起伏,继续说道:“凡是大战,总是大败或者大胜,却没有两军相持而全身而退的情况,你以为如何?”

    这样的问题偏向于技术性,张承现在也有考校岳如昆的意思。对于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却沉稳、果断、刚毅的将军,张承能够给他最大限度的培养,尽可能地把自己后世的一些东西交给他,同时也培养他的全局观、天下观。大明不缺人才,只是缺少这样培养人才的平台。

    大明养士二百余年,也只出了一个张居正,千古名相张居正。

    岳如昆说道:“我以为这是因为士气的缘故,打仗就是一个胆气,胆气盛,则胜之,胆气弱,则败也。”

    “我听如昆你说胆气,这一点我是非常赞同的,不知道你以为这胆气是什么?”

    这个问题有一些偏向战场之上的见解,虽然说岳如昆参加过一些小规模的战争,但是这种东西要么需要战场经验的积累,要么需要一种敏锐的战场直觉,如果是后者,那么岳如昆之后的成就不可限量,以后收复江南九省一京后,北伐战争就可以托付给岳如昆了。

    岳如昆静静地想着,一开始觉得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什么叫做胆气?庶民一怒谓之胆气?冲冠一怒谓之胆气?天子一怒谓之胆气?

    岳如昆本能地觉得不是。

    第一个只是一种爆发,事后肯定后悔得要死,第二种只是一种借口罢了,无非是自己的利益,第三种不过是权势的作用而已。

    岳如昆想到了张承平日里对他们的训话,没有什么特别的言语,只是让他们吃饱喝足,给他们吃饭,给他们衣服,同时体贴下属,关心每一个士兵。于是这四百名士兵都对张承感恩戴德,当做在世父母。岳如昆相信,就算是张承让他们往前冲,那些人也会去的。

    岳如昆又想起了自己平日里的那些弟兄,他们都是同自己共同进退,有时候吃饭一起吃,有时候洗澡也在一起,或者他们会说:啥时候老岳找一个婆娘安家立业啊?咱们这些人好去吃酒去!

    岳如昆心绪又飞到了他们的脸庞上,似乎很久没有看见过他们的笑容。有些人他在外面见过,几乎都是愁眉苦脸,很多的人都是少年白头,二十岁的人活成了四五十岁的模样。

    在这里似乎他们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在张承后世是上学的年纪。

    一时间,岳如昆似乎明白了所谓的胆气是什么了,但是自己的那一张嘴似乎就是说不出来。岳如昆憋红了脸,说道:“所谓胆气,是他们饱满的脸色,是他们的笑容,是他们抱着自己儿子的快乐,是他们成家立业的欢愉,是他们面对敌人坚守阵地的坚定,是他们面对强敌矢志不渝的决心,为家人谋富贵的坚守,为子孙谋安定的信念,还有为天下而战的信心。”

    张承笑了笑。也不否定,这已经算是比较原始的民族主义启蒙了,但是这些太过于高大了,那些丘八肯定是不会知道的。

    张承想了想,然后说道:“如昆,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但是对于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他们知道这些么?恐怕也是不见得的。你只需要告诉他们,他们身上背负着自己的升迁,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家庭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岳如昆说道。

    张承又说道:“还有就是,兵胆,什么叫做兵胆?将为兵之胆!想一想,这些士兵天天与你们一起操练,一起吃饭,甚至有时候还要进入他们的宿舍中视察,勉励你们,讲一讲家常话,你们也习惯了听他们的命令。若是到了战场上,你们突然见不到自己的上官,胆气自然就丢了,那么平日里的操练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岳如昆并没有立刻点了点头,而是思考了一阵后,发现确实如同张承说的那样,话糙理不糙。

    “然而,战场上瞬息万变,尤其是在战场上的时候,谁能够保证将官们安然无恙呢?”张承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想了一个法子,做一个勋章,别在各位军官身上,即使是一些士兵找不到自己的将官,也知道以及应该听谁的,不至于乱作一团。”

    这个法子就是军衔。

    说起来军衔也并不是近代才创立起来,早在战国时期的秦国,商鞅变法定二十军功爵,把整个的军、民、官混合一体,同时把士兵纳入衔级制度当中,制定出了普及整个秦朝的阶级制度。而这种表现的外在形式就是通过甲胄表现出来。通过不同的甲胄样式,就能够看出军中阶级的差异。

    “大人这法子还是很好的,若是拿给其他的人一起集思广益岂不是更好?这样能够让更多的人知晓。”

    “却是如此,待到明日我就同那些军官们一起商议一下,”张承说道。同时心里面对岳如昆更加满意。这个其实是自己的失误,但是岳如昆非常委婉地提醒自己,让自己能够下得来台,而且不失体面。张承认为,一个好的下属第一要义是要有能力,第二就是能够关系处理好,这才是一个好的下属。

    第二天如约而至,几位训导官、小旗和对正都到齐。张承把昨天的想法提出来,同时决定把勋章放在比较显眼的位置,张承觉得放在头上比较合适,毕竟这是生死之间的事情,生命是最主要的东西,美观是次要,这一点需要分清楚。

    然而张承提出这个勋章制度之后,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爵位,同时也没有同自己的身份联系起来,沉默也在情理之中。

    “日后的任职和俸禄都用军衔来敲定,而且是以职位定加禄。”下面顿时一阵骚乱。

    张承看着他们说道:“具体的军衔通知,会发放到每个最基层的官兵手中,等到赣南赣州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举行受衔大典,我亲自过来,你们别担心。”

    张承说完了这件头等大事之后,剩下就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不一会儿这场会议就结束了。不过这场热度并没有随着会议的结束而结束,而是有一些认识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具体的内容就是讨论军衔是怎么样的,能不能混一个将军的军衔,甚至还有人讨论这些东西得到了能够买多少钱。

    说这个的是许方平。

    不过大家都当做许方平的话是一种玩笑话。但是许方平不这么想,他认为比起虚无缥缈的勋章,这些东西卖钱得到一些粮食更适合,最主要是,他没有婆娘。

    他很想要一个婆娘。但是他起码知道自己叫做许方平,而不是像一些士兵一样,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只能水生、土生之类的叫着。不过张承给他们每个人都取了名字,张承认为,这样能够让他们重视自己,有一个好名字,能够更好认同自己,我叫张洪,这是我的名字,你以后不许叫我张二蛋。

    闲话不提。

    或许他们不知道,在张承的计划里面,这个称号不是那些散阶,而是真正的荣誉,真正的功勋。

    按照明朝的军制,武官从六品的话初授忠显校尉,加授忠武校尉。再上一级就是六品武官,可以授昭信将军,升授承信将军。

    张承并不是没想过用散宫作为军衔制度的母本,这样对于明朝武将能够产生天然的亲近感。

    如果只是枯燥单调的“上中下”排列,显然缺少了皇明的文化传统。

    不过对于从未接触过军官阶层的矿工纤夫来说,各种繁杂的将军称号会让他们头晕转向,更别说从混乱中辨别高级军官。

    思考再三之后,张承还是决定使用将校尉三阶九级军衔作为军官衔阶,不过这个主要是针对专业士兵的。

    至于那些辅兵和伙夫,都是需要额外制定一些军衔,张承采用后世的五级士兵军衔。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太复杂,削减为三级比较好。

    然后就是那些辅兵和火兵,张承现在的编制中,没有辅兵,那些后勤的运送都是需要火兵来,他们干的多,而且勤勤恳恳,有时候还要忍受一些非言非语,张承也比较心疼他们,于是就在辅兵那里停顿一下,然后打了一个勾,给每个小队都批下两个辅兵的名额。

    不过这个辅兵也是有条件的,体能测试虽然不需要那么严格,但是引体向上、仰卧起坐、单双杠、俯卧撑都是需要达到一定的标准。

    原本还想要用自己前世当兵的那套标准来要求,但是看着那些站在寒风中的贫苦农户,看着那些眼睛里面隐隐有哀求之色的农户,张承已经记不清自己说过多少次“娘的,就这一次了”这种话,对此,已经一半接任张承钱粮官的高泰已经有了一些怨气了。

    罢了,还是这样吧。

    于是这样的话,原本只是想要招募36个辅兵,结果硬生生招募了二百人,张承没办法,多出来的辅兵首先在校场上训练一个星期,然后进行第二次考核。

    桑浦山这边的晚稻已经全部栽种下去,张承又接到了卫匡国的邀请,现在他已经做了潮州的参将,而且赣州那边已经把广东的兵抽调了很多,加上众人皆知潮州参将的兵精,所以潮州一府的军权都被张承握在手里,地方上一些土匪都安定了不少。

    卫匡国用比较简朴的礼仪迎接了张承,同行的还有约翰。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张承,主要是这边的公务比较繁忙,根本就没有时间,他对于这位中国军人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哦!亲爱的朋友,真的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中国人有一句古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来到这里,我真的非常快乐!”

    “我也是同样的心情,约翰,我很高兴见到你!”张承立刻换上一副笑容,热情地同约翰握了握手。

    “不知道卫匡国先生叫我来到这里,所谓何事?”

    “是关于那些工匠的事情。”卫匡国说道。

第066节:道路

    对于那些工匠,张承还是知道的,不过一想到卫匡国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问题,出于一种天生的警惕心,张承说道:

    “先生不知,我军中一向唯才是举,且军规规定:吃自己的饭,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汉。

    我观察日久,那些工匠都是一些奸滑投机之辈,如此也就罢了,关键是不务正业,平日里庸庸碌碌,是以让他们去深入一下基层,明白这军规的寓意,让他们也知道,自己口中的粮食多么来之不易。”

    卫匡国也不负他在大明这么久的居住时间和读书认字,并没有气恼,而是风度翩翩地拱了拱手,平静地说道:“将军能够说出如此的话来,定然是令行禁止的。倒是我曾听闻,大明开化,四方来夷;浩荡开志,八面风俗。大明之士,在天子,则死国门;在储君,则死社稷;在卿相,则死道义;在都府,则死其土;在百里,则死先学;在百姓,则死华夏。【注1】有四宾来服,则大明兴;有八方贺,则大明昌。如今我仰慕大明芳华,慕圣人之礼而持弟子之礼拜大明,乃是助大明繁荣昌盛,岂能为此微微之事而至大明微颓?”

    张承心里明白,这天子说的是崇祯皇帝,储君说的是太子朱慈烺,卿相说的是内阁阁臣,都府说的是三司、指挥使和都督府,百里指的是县城。

    不过这样就让张承心里面就更加疑惑:不过就是几个工匠罢了,如何能够与你如此上心?还要把大明的天家、官员和百姓都说进去?当即说道:“奖惩有度,故有威严。如今他们犯了错误,我却不惩罚他们,那么我军中的将士会如何想?”

    卫匡国听到这话,即使是心里面再不爽,也只能说道:“将军治军有方,严于律己,我等佩服。”

    “先生过谦了。”张承说道。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张承深深地防备他们。毕竟在原时空那一段历史中,这些传教士实在是让张承感觉到恶心。

    比如说康麻子时期的间谍传教士南怀仁,他勾结伊凡四世时期的莫斯科公国,利用清廷对拉丁语的不熟悉,直接出卖当时清廷在远东的利益,外兴安岭、西伯利亚等远东一大片的国土直接葬送!

    不仅如此,南怀仁还利用康麻子对汉人天生的不信任,疯狂打压中国的军工业,天才发明家戴梓直接被陷害,四十多岁流放辽东,七十多岁才被雍正赦免,那时候的戴梓已经错过了人生的最好年华,心灰意冷的戴梓最后终于在风雪交加的辽东天地下,孤独地死了,他用风雪结束了他坎坷的风雪苍茫的一生。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传教士,张承了解不多。张承知道的只有同徐光启互为好友的利玛窦,还有一个汤若望。而根据张承所知道的,所谓的传教士,并不是传教,而是让人信奉基督教。

    一边的约翰不明所以,笑着说道:“亲爱的张,我感谢你来到这里看望我,我也感到非常高兴,现在我需要知道的是,你在潮州那边过的如何了?”

    张承感觉到了一股温暖,他也知道约翰对自己很信任,于是说道:“有劳兄弟挂怀,我在潮州已经无碍,三位相公更是鼎力支持,已经在潮州获得升迁。”

    然后看着约翰的脸,非常真诚地说道:“约翰,我那边的欧罗巴工匠对我大明并不太熟悉,而且我任命的长官对他们的约束力并不是特别好,时常有一些摩擦产生,如果约翰方便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去管理一下他们。”

    约翰对于张承现在说的话非常感激,不过想到自己这边还有很多的事情,就对着张承说道:“我的朋友,实在是不方便,我这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完成,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自然是可以答应的。”一边默不作声的卫匡国突然说道。

    “卫先生!!”约翰突然叫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能够同张承一起出去,心里面高兴而叫;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可能受到了卫匡国的猜忌而叫——可能是自己和这位参将走得进了一些罢!

    “卫先生,此事是断断不可的,潮州虽好,可是这广州才是我们的根!”

    “圣人言:君子成人之美,我看你同这位参将交好,也是知道你心向往之,如今之事,已经算得上明白,你也是要在大明国常驻的,去外面熟悉一些也是好的。”

    张承很快就听见了这里面的意思,无非就是防备了自己,看似给了约翰情谊,实际上却在离间以及同约翰的关系,心下对这个卫匡国也是没有了一些好感,于是说道:“这件事情还是需要约翰自己来决定的。我们应当需要去尊重约翰自己的意见,不是么?我听闻,真主给了每一个人思考的能力,约翰作为主的信徒,也是需要自己去决定自己的事情,而非要去让别人置喙,如此可好?”

    卫匡国心下冰凉一片,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张承什么读不懂,不曾想这张承居然懂基督教教义,心里面很震惊,但是嘴上说道:“如此当然好。”

    最终约翰还是没有留下,张承对此表示很遗憾,当然了,卫匡国肯定也是遗憾的,他的计划还没有着手进行就已经破产。与此同时,张承还向约翰询问了一些关于火器的东西。约翰已经对以及拒绝张承的好意感到一阵的愧疚,对于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无不应允,甚至怕张承心里面还不痛快,连忙从广州那边又送去了一些火炮手。

    这些火炮手很早之前就来到大明的。本来的人数应该比较多,但是当时天启朝徐光启当内阁次辅的时候,从广东这边调了很多名红夷铁炮的炮手前往辽东,袁嘟嘟打赢宁锦之战,徐光启调去的十一门火炮功不可没。

    后来徐光启受崇祯皇帝之命仿制红夷炮,就把一些工匠调到了辽东,随着后来孔有德祸乱山东,杀害无数百姓之后,毅然决然坚定地叛国投降,给满清送去了他们最需要的火炮,满清奴酋皇台吉欢天喜地,这直接让满清的技术跨越了两个时代,追平了大明的火器水平;后来“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吴三桂叛国,辽东仅剩的工匠也尽数落入满清手中。

    如今这些剩下的人手送给了张承,张承非常高兴,同约翰狠狠地喝了一顿美酒,同时张承还把后世的那种烧烤摆出来,同约翰一边喝一边吹牛逼,张承感觉到,自己同约翰的友谊似乎更加深厚了。

    张承和约翰吃饱喝足之后就各自回去了,剩下的事情还是在桑浦山。张承一回到桑浦山,就有人送来一封用黄花梨做的匣子。

    这个是张承发展的类似于锦衣卫的组织,张承也发现了,现在自己对于这种地下组织的组织有心无力,现在依靠凤翔楼来进行军扩张有一些满了,不过这件事情在之后就会进行下去。

    张承看着眼下的事情,有一阵的头痛,这是关于湖广方面的消息。现在张承的凤翔楼已经扩张到了湖广,但是张承的想法是,不仅仅是在整个明廷控制区需要有这种的特务机构,在满清的控制区更需要这样的。张承原本的计划是利用政治、经济、军事进行打击满清,现在的情况就是满清兵力强劲兵锋正盛,加上收拢了明朝一些投降的官兵,攻城不足的劣势也被消弭,政治上也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进取,只能够进行一些经济战,还有地下情报机构,通过这样的情况去逐渐知己知彼,才能够进行一步一步的谋划。

    张承放下手中的信,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如今湖广的局势怎么样了,不过想来应该是节节败退了,满清相比于岭南,萧显然更加重视湖广,毕竟这里是天下粮仓,拿下了湖广,军心能够更加稳定,至于粮食,只要发扬他们背信弃义的传统,肯定是有的。

    思考了一阵子,张承还是放下了,看着窗外,风静静地吹着,树影横斜,几片飘零的黄叶无力地随风轻去。张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心里面想着什么。

    桑浦山现在经过张承的统一规划,显得非常整齐干净,路上也都有一些人影,或是一些人来到这里进行贩卖,不过大多数是一些军户的家人,张承也没有去管理他们,这毕竟能够兴盛桑浦山。

    现在作为军队的驻地,在张承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经历了非常重大的变化,原本比较荒芜的桑浦山已经没有什么比较空闲的地方了,辅兵们在外面不停地巡查,确保这里的治安,小摊小贩也恪守市场条例,没有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

    桑浦山的匠户营经过改编,分成了两个部分,生产兵器的占据了比较大的比重,新带来的的火炮匠单独成立一营,规张承直接管辖。

    民用的匠户营那边琢磨出了一个新东西,叫做砂浆。这玩意已经铺满了整个桑浦山的军营,甚至外面的区域也进行了一些铺设——这个是那些尝到了甜头的小商户集资购买的,不过并不是把钱直接给了匠户营,而是给了钱粮官,通过钱粮官然后截取一部分利润,最后通过计算来进行奖励,这样的好处就是把他们的生意同积极性挂钩,这样能够提高他们的生产积极性。

    却说,这些造桥修路的工匠都是在这边有一定名声的,因为当时桑浦山军营刚刚进行建设的时候就雇佣了很多的工匠而且给的工钱也比较多,便留心了这里,随后更有大规模的建设项目,这军营也是如约付钱,而且还是一样的银钱,这让他们更加留心,久而久之就居住在了这里。

    新的路面就是通过张承的提示进行建造的,这条道路用砾石为基础,上面铺设碎石头和砂浆为路面。因为是在之前的路面上进行的建造的,导致整个路面高出地面三尺,两侧还有条石进行巩固,一些地方还栽种了一些当地的树种。

    这样的设计是来自于江南和北京的样式,那些景观树是张承参照后世路面的布局方法来的,整齐的景观树正好契合军队的纪律性,张承也就拿了过来。

    早在唐宋之前,民间就用石灰石、黏土、砂子搅拌出砂浆作为砖石黏合剂。

    不过华夏传统更偏向于土木结构的住宅,所以砖石一般用在城墙、堤坝和墓穴之中。

    而城墙用的砂浆有更高规格的配置:糯米汁配石灰。南京城墙就是这样修筑的,在抗战中倭寇的迫击炮都敲不开。然而成本也是极其昂贵的,不可能拿来铺路。

    泰西的土水泥源自古埃及人。

    他们最早也是用尼罗河的河泥修筑建筑,在干燥炎热的沙漠十分管用。在公元前三千年到二千年,古埃及人开始煅烧石膏作为建筑黏合剂,并用于金字塔的修建。

    再往后的古希腊人不烧石膏,而是烧制石灰石,得到石灰,用以作为建筑中的凝胶材料。

    古罗马人吞并了希腊之后,继承了希腊人使用石灰的传统,在石灰中掺入了砂子和磨细的火山灰,最终得到了“罗马砂浆”。

    中国没有火山,没法复制罗马砂浆的配方。不过山东是个盛产石膏的地方,用石膏代替火山灰。民间水泥配方,充分煅烧磨细,便取得了这种新型的水硬性材料,虽然名为砂浆,实际效果却也与水泥无甚太大差别。

    只是在没有确定配方之前,砂浆的质量并不稳定。好在现在的道路而言暂时还不需要考虑工程质量问题。只要能够让足够多的马车快速通过就行了。

    当一辆辆炮车在双马的拉动下,疾驰在平整坚硬的道路上时,先进道路带来的战略优势,明白无误地展现在了世人眼中。

    “这树应该是樟树罢!”一个路过的小商贩说道。

    “的确是,不过这种树出现在江西、湖广倒是多,这岭南还是比较少见的。”

    ……

    ……

    道个歉:之前说宋应升在家赋闲并不准确,崇祯八年,宋应升任广东肇庆府恩平县令,到崇祯十七年,就任广州知府,前文已经做了更正。

第067节:松华•一

    “这边的樟树还是不错的。”

    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在官道上走着。这个人是衡州、永州、郴州、桂阳州团练监军吴晋锡,他已经获悉,原来的闯军余部已经同何腾蛟达成了协议,共同抵抗建奴。吴晋锡自然非常高兴,因为这样能够让明廷得到更多的力量。

    他其实也清楚闯军的厉害,不消说,他认为现在的明廷中,闯军战斗力第一、大西军第二、明军垫底,然而朝堂之上总是认为,这明军为官军,其他的都是流寇,天然地对他们不信任。

    这次他是要去拜访湖广总督何腾蛟,顺便同他一起商议关于闯军的军饷问题。

    时间正好是七月,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吴晋锡到了何腾蛟在长沙的行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偶然间看见了垂下来的长发,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心里面竟然有一种非常悲哀的心情,他想起了北方的那些子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通报得到了允许之后,吴晋锡来到了厅堂内,就看见何腾蛟正在同一个人商谈,正是长沙道德傅上瑞。两个人正在品着香茗,看见吴晋锡来了就互相问安,然后说道:“吴监军来了,来人,赐座。”

    几个小厮很快就端了一个凳子过来,一边的傅上瑞说道:“不知道吴监军来到总督府中所谓何事?”

    “事情是这样的……”吴晋锡很快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起来,很委婉地说明,如今正是国难当头,需要的就是团结一切的力量,如今闯军余部来投奔,我们应该去接纳他们,同时给他们粮食。

    何腾蛟本来就对闯军深恶痛绝,在他看来,这些人“为何不坐饿去死”,却在那里祸害大明江山,实在是特别可恶,现在怎么能够去支援他们,这不是与虎谋皮么?更何况,前些日子已经知道了长沙知府周二南的死讯,本来就怒火中烧的何腾蛟就更加愤怒,因为周二南是他的死忠,如今死了,如同断了自己的一条臂膀,这样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些愤怒他也不敢显露出来,毕竟他的军队直接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实在是实力不允许,要不然他何至于去同闯军余部达成协议?

    于是何腾蛟也不表态,一边的傅上瑞本来就性情火爆,听到这种实在是太过于悖逆的言论,直接站了起来大声呵斥吴晋锡不懂国情,实在是愧对销帝,同时虽然没有说出让他自裁这种话,就差说出吴晋锡是乱国贼子。

    吴晋锡张了张嘴准备反驳,傅上瑞立刻制止了他的说话,然后引用了侯景之乱来引经据典,着重强调侯景之乱带来的后果,引用了“百里无人烟,千里无鸡鸣”这样的诗句,表示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张承在这里,肯定给他回一句“徐州万人屠,再作蒿里行”,然后傅上瑞不断暗示闯军余部有狼子野心,最后还把孙可望拉出来对此,说孙可望虽然是反贼,但是在后方抵抗,正准备力挽狂澜于既倒,扶植大厦之将倾。

    然而这个家伙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口中的这个所谓的“忠义之士”,导致南明内讧,最终孙可望不敌李定国,头发一剃,身子一跪,脊梁一断,投敌去也!

    正是因为孙可望的投敌,导致南明朝廷在西南的情报尽数被获取,同时也是因为他投敌的关系,原本属于孙可望势力范围的府、州县都大都投降。更重要的是,这种投敌叛变让大西军的军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南明朝廷在西南节节败退,此人功不可没。

    却说,这吴晋锡直接被傅上瑞气得胡子乱飞,当即用现在的情况去反驳傅上瑞,傅上瑞别的没有,但是这吵架却是一个好手,不断寻找吴晋锡的话语缺陷,一边把里面一些人的黑历史给翻出来,两边大吵大闹,何腾蛟更是怒不可遏——这是我的湖广总督府,怎么是你们在这里如同市井无赖在破皮无赖骂街的地方?死是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意识到了傅上瑞占据了上风——其实就算是没有占据上风,他也倾向于傅上瑞的计划。

    当即把他们呵斥下来,两边这才闭嘴。何腾蛟虽然看着他们吵架,倒是心里却是非常赞同傅上瑞的,毕竟现在看起来,明军才是正统的官兵,至于说什么大西军、闯军余部,单单他们害死先帝就罪无可恕,还想要让自己去供给他们粮食?更不用说周二南也死了,国仇家仇都在这里,怎么能够让他们这么顺心如意?

    心下有了计较,何腾蛟就说道:“你们所争执的,我大概也有一些了解,不过如今国事艰难,我大明军队兵锋沉稳持重,乃是一支强军。”

    听到这里,吴晋锡心里面就凉了半截,这沉稳持重是形容军队的么?说是沉稳持重,倒是作为在基层里面编练乡勇团练的监军,怕是比土匪还土匪罢?

    等一等,这官军好像有一支可以拿的出手,心里面又想起了前几天在凤翔楼里面听的一些话,想起来广东潮州那一支兵,于是就说道:“不知道总督大人以为广东兵如何?”

    何腾蛟一听,觉得不明所以,不过想到之前的那些话,还有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背后的目的,加上最近赣南土匪覆灭的事情,心里面就有了一点计较,抚须道:“广东兵靠着三位相公支持,定然是不错的,更不用说他们手下的勇将张承,这我还是知道的。假以时日定然是能够成为官军的领袖和标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吴晋锡看傅上瑞不吱声,当即就知道了这个家伙支持官军,于是打算用这个作为突破口,连忙说道:“如今湖广形式捉襟见肘,仲缄公更是在前线作战,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何不去支援岭南,打击李成栋之流,何如?”

    “如此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丁魁楚如何想。”

    “想来丁魁楚定然是能够知晓国家大义的,其为两广总督,应当知道报效大明才是分内之事。”

    “不若去书一封,让他支援张承部?”吴晋锡知道这位总督大人一毛不拔,既想要让张承去感激他,自己却不愿意出工出力,于是就顺水推舟让两广总督丁魁楚去做这件事情,如此不是很好?

    “如此甚好。”一边默不作声的傅上瑞说道。

    ……

    ……

    “这何腾蛟究竟是什么意思?!”丁魁楚看着手中的信件,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这个何腾蛟仗着自己是湖广总督,加上隆武皇帝对他的信任,居然还摸到了自己的头上。更让他气愤的就是,这种事情居然没有给他银子!这是最让他气愤的。须知道,他只是凭借同马士英诱杀刘超的事情而获得赏识,之后马士英参与福王监国,然后成为了定策大臣,位列弘光朝廷首席大学士,内阁首辅。

    然后他就凭借自己同马士英的关系一路升迁,最后成功挤掉了沈犹龙,成为了两广总督。然后他就开始实行自己的享乐主义。

    比如,他派自己的军队前往广东肇庆的羚羊峡,然后放干里面的河水,其实就是想要获取里面的老坑砚石做成自己平常使用的砚台,而且在用人方面,只看谁用银子多就任用谁,吏治**不堪。

    不过看到这个里面提到了张承,思考这个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利益纠纷。不过由于平常没有怎么理会政事,对于广东方面也没有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让自己的管家叫来了自己的幕僚。

    而此时,这位幕僚正在后院的一个楼阁中喂食鱼儿,实际上他已经能够揣摩清楚以及这位总督大人的想法了。之所以对现在这样的情况一点儿都不理会,一方面除非是真的傻,要不就是已经有了后续的打算。

    根据他平常的情况看起来,比如平时经常造园子,比如经常研究菜肴,甚至研究古玩,前些日子还去桂林府看了一眼那边的市场——这怎么看都是需要进行养老的节奏啊!

    自己在这里真的能够得到善终么,现在看起来实在是有一点前途未卜的感觉。

    ……

    ……

    “今天你招募过来的士兵不错。”张承看着台下有一些衣冠不整的士兵,心里面感到非常不错。这些新招过来的士兵一看就是老实憨厚的样子,虽然单纯根据面容进行甄别并不怎么准确,但是根据后面的事情来说,大体上没有什么错误。

    一边的岳如昆也具有荣焉,毕竟他是严格按照张承颁布的那一套选兵细则来挑选的,想到这里,心里面就更加佩服张承的能力起来——跟着这样的主公还是非常不错的,起码不会像之前的土匪那样,在山林之中到处打劫,只是……

    老金不在了,金城不在了,这心里面总是空落落的。

    张承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面也有一点儿不是滋味,他能够体会到那样的感情,当初的战友分别也是这样的情况,那个时候,都是多么友好纯洁和铁一般的友情啊!却已经随着最后的一滴酒进入了梦里,梦里能够梦见和他们一起喝酒的场景,只是那个时候永远是自己第一个醉,然后被人骂酒囊饭袋都算不上,可是永远是那个骂得最凶的人把自己背回了宿舍。

    张承走了过去说道:“你替他好好的活着,你要记得,你不是你自己,你还有他,知道么?记住,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好好的,活着!”

    岳如昆说道:“现在的岳如昆,不是以前的老邝了,不再是那个土匪了,请大人放心。”

    ……

    ……

    “抚台大人让你过去议事。”一个家奴走了过来说道。

    平华应了一声,立刻往前走了过去。

    两广总督丁魁楚此时此刻正在一个凉亭上,平华看了看,上面放了一个供春的紫砂壶,配了两个小小的茶盏。即使是知道了总督的奢侈,但是这已经不是奢侈能够形容的。

    须知道,收藏这种事在宋代和明代都非常流行,尤其是在明代,明代人收藏古玩字画可是非常热衷的,比如著名的收藏家项元汴,家中的藏宝不计其数,经常为了一件自己心怡的藏品而挥金如土,当然了,他们家特别有钱。

    供春的紫砂壶都是非常珍贵的,虽然在一些权贵家中能够看见倒是他知道,这种配套的简直是可遇不可求,一般人拿到了都是直接收藏起来的,哪有这样直接使用的。

    平华走了过去,丁魁楚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抚台大人寻我来何事?”

    这话说起来不卑不亢,不过这也正好符合平华的身份。当时平华身陷囹圄,是两广总督丁魁楚路过救了他,后来发现此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尤其是对于谋略,更是异常精通,自己之前谋取到了两广总督的位置就是靠这位的谋划。

    所以丁魁楚对他非常器重,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今日我收到了湖广总督的信件,他要求我送一批粮食给广潮州参将张承张昭之,先生以为如何?”

    平华放下手中的茶杯,唇齿之间还有一些清香,不过还是立刻进行谋划道:“总督大人,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我听,我就能依靠这些细枝末节来判断他们的目的。”

    出于对平华的信任,丁魁楚立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说完了之后,平华立刻陷入沉思,不一会儿就说道:“如今看起来,这件事情怕是不好办。”

    “如何见得?”

    “第一,这吴晋锡大类杨公、堵公,主张联合闯军余部进行抵抗,而傅上瑞作为何腾蛟的心腹,肯定是代表何腾蛟的意思,如此看起来,这里涉及到了对闯军余部的态度。”

    “这该如何是好?”两广总督慌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军队能够打败闯军余部,尤其是,这还是他们的精锐。

    “听我道来……”

    ……

    ……

    “你就开始着手进行训练吧。”张承说道。

    “是。”岳如昆莫名兴奋。

请假条

    今天出了一点小事情,人在医院,不能码字了。

第068节:松华•二

    新招来的士兵大多属于纤夫,少量的一些属于农户。大概是被张承军营里面的福利给吸引了,许多的人来投奔,经过精细的遴选,选出一百人划为岳如昆的百总之中,同时抽调三十个老兵对这些刚刚招进来的士兵进行辅导。

    按照之前的军事会议总结,用五个人对这些士兵进行辅导是具有非常的可行性的。但是张承现在担心士兵上过战场,但是也只是剿匪而已。

    真正对上绿营官兵如何?真正对上建奴又怎么样?

    这些张承都不知道。

    张承甚至想到之后的南明朝廷内讧,可能把自己都牵扯近来,就感觉一阵一阵的荒唐,这都是些什么事情?

    一百号士兵站在两侧,他们眼神里面又有期待,又有恐惧,岳如昆站在中间,头戴红缨,身披锁子甲,裙甲在微微的阳光下闪闪发亮,让在场的一些人都非常羡慕。

    而岳如昆已经让自己的下属老王进行辅导。老王一直都是跟随自己的,张承也是知道老王对岳如昆的忠义,以及岳如昆对自己的忠义,也愿意用老王去辅佐岳如昆。而且他们两个人都对对方非常熟悉,甚至对方不用语言,用一个眼神就能够让对方会意,这让张承觉得他们两个类似于三国时期的颜良文丑,不过这两人的成长期限还是非常大的——他们左右不过二十岁,正是黄金年龄,精力充沛,敢想敢做。

    这些通过新遴选的士兵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澡堂子洗澡。

    徐光业就是其中的一员。这人本来是一个佃户,不过却天生神力,能够单手举起一石的石锁,本来也能靠着自己的力气混一口饭吃,不曾想家中父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故去。料理完了父母的身后事就接过了自己父母的担子,结果后面自己的土地被巧取豪夺,不得已沦落为佃户。到了后面实在是不堪忍受地主的剥削,毅然决然就跑出去当道士了。

    结果因为太能吃,本来道观就是偏向于清水衙门,他一来了之后,道观就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之后观里让他去外面斩妖除魔,为福苍生,扫荡天下不平事——其实就是变相被赶出来了。不过徐光业认为这个正好是他的福气,刚刚下山就在道观前面的广场上进行募兵,上次没有被招募,徐光业感到有一些遗憾,今天属实有了运气。

    被招募之后,徐光业就被请到了军营里面。徐光业也是第一次到了这里,对一切都比较新鲜,踩着坚实的路面,看着路边的风景,他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开眼界,一切都是秩序井然,完全不像他之前看过的广东兵一样。

    他心里面第一次有了一种东西,叫做希望。

    首先是洗澡,当那个叫做老王的军官让他们脱下衣服的时候,他还有一点儿恋恋不舍,但是看着老王手上的鞭子还有长枪,很利落地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他们五个人分成一组,总共分成二十个组,每个人规定的洗澡时间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必须要离开。

    这让这群丘八非常惶恐和感激。须知道,在古代洗澡很不容易,很多的农民都不太敢洗澡,一般都是用梳子梳一梳头,用水简单盥洗一下就盘起来,带上一个帽子。而热水在一般情况是出现在士绅家庭中的,甚至一些士绅家庭都不太会经常用。毕竟一壶热水,无论是时间成本还是经济成本都比较高,因为需要柴火。而在这个时代,柴火是可以用来卖钱的,一捆柴火最低也能值五六文钱。

    浴室内部空间比较狭小,但是已经够用了,房门的门口处放着一个水桶——这估计和自己家里的米缸差不多大了吧?虽然自己家里的米缸从来没有真正满过,但是这个桶真的满了。蒲扇一样大的手放进水桶里面——温度刚刚好,徐光业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能够用一桶热水洗澡,于是就用边上的毛棕球来刷洗身子。精壮的身子上在毛棕球的刷洗下露出一片绯红,但是徐光业并不觉得多么痛苦,边上还有皂角,看来是用来洗身子的。

    “咱们大人对这些新来的丘八也太好了一点儿!”老王低声嘀咕道。

    “大人对咱们都好,不是么?那时候咱们都是土匪,刚刚招募近来也是进行了洗刷,大人说,想要心干净,身子要先干净。”

    “我也没见得那些大官人的心有多干净!”老王低声说道。

    岳如昆笑了笑,当做自己没有听见。

    不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很快就到了,岳如昆大吼一声:“出来了!时间到了!”里面的人菜磨磨唧唧地出来,很多人的脸上一片绯红,不过过一会儿他们就嘈杂起来,因为他们的衣服都不不见了。

    “你们的衣服已经回收了。”

    一听见这话,下面的人就更加喧闹了,不过岳如昆话锋一转说道:“咱们大人看你们穿的少,穿得破烂,就从市面上买了一些,总共有三套,一件冬天一件夏天的,还有一件皮甲,待会儿每一个人领着牌子到门口右侧的后勤房中领取,一个牌子领取这三件。

    想必这些东西你们也是知道需要多少钱的,东西来之不易,你们自己好好珍惜。这些东西都是给你们,是让你们穿的,不是让你们糟蹋的,三件衣服,都是将军免费给你们的。你们好福气,受到俺们将军的好处,心里面要懂得感恩。若是去了别处,不光光要充当免费的人丁,甚至可能当做兵丁,被人杀死在战场上。”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很多人看着刚刚发到手上的牌子,陷入沉思,很多人平常都是一件衣服过春夏秋冬,那里能够得到这样的实惠?心里面对张承更是感恩戴德,暗道现在投军真是个好去处。

    这其是岳如昆的主意,因为他知道平常人家置办一件衣服不容易,用这些衣服收买一下人心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又想到了自己当初投军的时候,那时候桑浦山的军营创建小有成效,但是那个时候的张承并没有多少多余的资金,却仍然给了他们每个人三套衣服,但是张承自己却穿得比较朴素。

    “他们都洗好了?”岳如昆说道。

    老王回答道:“确实洗好了,现在就等着训练了。”

    “如此好说,就让他们先长跑六里,看看他们的体力如何。”

    ……

    ……

    “这第一个策略就是送过去,这一点粮食对我们没有什么其他的影响,但是对于广东兵那边无异于雪中送炭,同时也能够获得那三位相公的感激。”

    丁魁楚非常不理解,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面那一点小心思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了出来:“如今大明还有救么?我看这唐王倒是有雄心壮志。”

    平华摇了摇手上的扇子说道:“哪一个皇帝没有呢?”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是有的架不住好大喜功,有的架不住灵丹妙药,有的架不住志大才疏……所以古来明君可遇不可求,一旦遇见了,真的是三生有幸,不过对于一些国家蛀虫来说,这就是倒霉透顶了,说不得已经准备投敌卖国了。”

    丁魁楚听清楚了这里面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怪罪,相比自己之前遇见他的那种对话,这已经算得上非常客气的,而且丁魁楚也知道这是他本身的性格,于是就说道:“即使是贤明如三代之君,朝堂之中也是有奸佞小人的,君子和小人就像油和水,虽然互相不相容,但也是缺一不可。”

    “总督大人说的也是在理的。”平华继续说道:“若是小人是油,那么君子滴入热油中定然是炸锅;若是茶水里面有了油,却也能够被人挑走。所以关键是看这油和水怎么用。”

    “这何腾蛟是要釜底抽薪,把我往火坑里面推啊!”

    “非也非也,你看他让你送粮食过去,如何是把你往火坑里面送?更不用提这张承还是广东那三位相公麾下的猛将。”

    “那又是如何?”丁魁楚有一些不明所以。

    “大人可曾听说云从公同闯军余部达成协议?”

    “有这回事。”

    “我看他八成是不会给闯军余部粮食的,他无非是希望闯军余部能够听他的调遣,最好这些闯军余部能够彻底死绝,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我来出这样一笔粮食?”

    “此事也不难,无非就是希望大人让你寻一些方便罢了。云从公不能够让闯军余部知道自己还有粮食的事实,却要让人知道他的难处,这也就是他为何要写这封信的原因。”

    “他是想要让那些贼寇知道自己没有多少粮食。”

    “是。”

    “如此就好说了,这样的话,那我更是要送一些粮食给广东那边了,他们那边连年大旱,就算是张将军有经天纬地之能,能够独立供养一军已经是极限了。不过大人需要注意的是,这粮食不能够直接给张将军,需要给张将军头上的三位相公。”

    “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如此就好。”

    ……

    ……

    “那些士兵的情况怎么样了?”岳如昆对老王说道。

    “情况还行。”老王的嘴角裂了裂:“很多人经过了适当的吃饭和休息就能够进行长时间的劳动,不过还是要看他们对武器的熟练程度,这样他们才能够进行组成鸳鸯阵,才能够为大人效力。”

    “这一点还需要老王协助我,我一个人办理不了这么多人的事情,还需要你来与我方便。”岳如昆笑着说道。

    老王一时间感到了无比的信任,他蒙牛感受到岳如昆对自己的那种兄弟情,和他当初在匪帮里面帮助自己抗住惩罚是一样的。老王当即说道:“敢不从命!”

    一些人领过了三个小时的跑操之后,只感觉自己的腿都不属于自己了,很多人都躺在场地上哀嚎,一些更加劳累的却是连哀嚎都不想发出来了,脑海里面只剩下一个念头。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你们出去吃饭,记住,食堂在什么地方自己看路标,别给我跑到厕所里去了。”

    ……

    ……

    “我不行了。”

    眼前苍茫的大地似乎同自己快要融合在了一起,一个男子正在拄着拐杖走着。但是手上的拐杖却是一刻不停地抖动着,似乎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有一些柔和的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但是却让他的心热血更加凉了,但是他鼓励自己继续往前走,他能够知道前面有一个村庄,只要自己坚持到了那里,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一阵风刮了过来,他的身形摇摇欲坠,手近乎麻木,手里面的拐杖似乎有千斤重。哐当一声,拐杖掉了。

    我真的要死了么?

    血海深仇还没有报呢……

    眼前的景色慢慢模糊了,只感觉天地似乎融合在了一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一股温暖在自己的身旁萦绕。

    原来这就是死了之后的感觉,真的温暖。

    “醒了?”

    “醒了。”

    “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多谢先生。”

    “不必谢我,你要谢就谢这位喻先生。”

    这人挣扎着想要抬起自己的身子作揖道谢,不过喻嘉言摆了摆手说道:“不爱如此,你现在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还是躺着吧。”

    “是。”

    “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流落至此?”

    “好叫两位先生知道,我本是南直隶常州府江阴县人,姓傅名铸业,表字不曾有。时逢大难,侥幸得生,流落至此,不能与城共存亡,愧对先人,愧对父母,愧对祖宗,愧对君父。”

    吴有性和喻嘉言都沉默了,他们当然清楚江阴的情况,而且简直是不能够再熟悉了,两个人都在南直隶,对于江阴八十一日自然耳闻,看着这个汉子,两个人思索了一阵,还是比较温和的吴有性说道:“不若随我们一同去潮州,你以为如何?”

    “救命之恩,生死亦从。”

第069节:松华•三

    第二天,训练继续进行。

    岳如昆带着一百号士兵在环形校场上跑着。这是一个新修建的场地,比之之前的买野表场地宽阔一些,而且用了新的材料,路面更加宽阔,这样的能够让士兵们更好的进行跑步,同时不会造成一些损伤。

    岳如昆看见张承也在一边跑着,就加入了进去。岳如昆一边喊着嘹亮的号子,老王一如既往地跟在岳如昆的身后,也在那里喊着,他就这么跟着他。岳如昆也不在意,周边的一些士兵一开始不敢跑得比岳如昆快,但是进行了一场体罚之后,这些士兵立刻卖力地跑了起来。周围哼哼哧哧的声音时不时传入他们的耳朵里面。

    这些刚刚招募进来的士兵腿上也都绑着重物,比如铁块,比如砖块。对于这些佃户和纤夫来说,这些还是比较轻松的。纤夫的体质不用多说,每天早起拉纤,协同进行工作;那些山民和农夫平日里也有非常多的活计,不是上山采药就是下山种田,身体素质领经过了大自然的锻炼和洗礼,加上平时整理自己的庄稼,身上的肌肉如同磐石一般,只需要把他们养得精壮一些就可以了,如果是有暗疾的,交给那些中医去看,让他们得到一些照顾。

    张承在穿越之前经过了部队的锻炼,再加上退休之后也经常去健身房锻炼,身上的力气也非常大。穿越过来之后更是天生神力,即使是每天需要忙着对他们进行训练,分配工作,还要忙着完善操典,但是自己穿越前的习惯也保留了过来,每天早上也是雷打不动的进行晨跑。和这些士兵一起跑步也是不落下风,甚至起到了示范的作用。

    张承身上有着负重,岳如昆在一边也随同这张承,看着周边的士兵,他们很多人都是气喘如牛,不过看着自己的上官也在这里,也都在卖力地跑着,第三小队的队正急匆匆跑了过来,张承对岳如昆使了一个眼神——意思很明白,我出去一下,你监督一下他们。后者立刻会意,连忙加强对周围士兵的监督,确保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够跑完三公里。

    却说第三小队的队正是狄士鸿,他跑到张承的身边,对张承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大人,赵督粮官到了。”

    张承心头一喜说道:“他人现在在哪里?”

    “人在大人的办公室,正在里面等着大人。”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张承一个人走了过去,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边上,庭前的玉米树长势还不错,还有一些土豆红薯苗,长势旺盛,张承想着什么时候请那些士官来吃一顿饭,增加大家的凝聚力。

    赵春在办公室一边的椅子上正襟危坐。周边放着一些时令小水果还有甜点,一边还有一壶茶,让他们到来的时候能有一些消遣。

    “赵春,就回来了,粮食的事情有什么进展没有?”张承走进来说道。

    “大人,两广总督那边给了我们一些粮食,应该有一千五百石,不过其中五百石给了三位相公,其他的都运送过来了,还请大人明察。”

    张承点了点头,这些官面上的事情还是知道的。自己若是都拿了,那么其他的人难免心里面打鼓,估计自己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虽然现在看起来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到了后来的话,各种各样的矛盾一起迸发出来,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大人,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赵春躬身道。

    “还有什么事情?”

    “大人的师父已经来到了这边。”

    ……

    ……

    “师父!”张承走到一边的招待事,看见里面有四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师父,一个仙气飘飘,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童子——这个应该就是吴有性的弟子了。张承深深地执了一个弟子礼,对着师父恭敬地说道:“小子见过师父,师父舟车劳顿,是否需要多多休息一下,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昭之,这是你的师弟,叫做叶桂,字天士,是我在吴县收的弟子。天士,还不快见过你师兄?”吴有性对着叶天士笑着说道。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小子是常州府江阴县人,姓傅名铸业,这位喻先生把我从鬼门关拉了过来,吴先生也让我随他来到潮州府投奔将军,还请将军收下小弟。”

    张承思索了一阵说道:“小兄弟有如此建功立业的心,也是忠心可嘉。这样吧,现在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你就先去宋先生和孙先生那边说明情况,想来他们是很乐意的。”

    “多谢大人收容。”傅铸业沉声道。

    一边的叶天士赶紧对着张承连连问好,张承又看了看一边的和尚,说道:“不知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老夫喻昌,字嘉言。”喻嘉言有一些吹胡子瞪眼睛,你这个小子把我的名号都放在叶天士的后面,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郎中?

    张承没想到喻嘉言都来了,连忙告罪,同时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连连对着他说自己亲自下厨谢罪。这喻嘉言本来也是有一些玩笑的意思,不过看着这张承如此信誓旦旦,也就顺水推舟了。

    ……

    ……

    “小二,给我来一壶酒。”一边的小厮听见声音很快就端来一壶绍兴黄酒。那人很快就端过来一阵好酒,小厮又说道:“不知道大人还需要一些什么?”“快滚!”那人非常不乐意,直接赶走小厮。小厮听着也不恼怒,连忙退居到了幕后,来到二楼,入了一座偏房,这脸小屋子就是凤翔楼的一间暗房,隐藏在两间房子中间,还有草木掩映,若是不注意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这里是一个暗间。这个人正是张承培养出来的类似于锦衣卫的组织,张承把这个组织叫做秘营,这个营的开销是不在账本里的,张承亲自管理他们,有什么事情都是他们直接送到张承手中。

    这个小厮一看这人面目凶残,就知道这个家伙是当兵的,而且身上很多的刀伤,加上掌心厚厚的茧子,有理由相信这个人是李成栋的兵丁,而且很可能是亲卫。这个小厮记录着他的言行还有各种各样的容貌,然后送给送到凤翔楼的楼主上,最后会通过各种各样的分析来进行对这个人的研判,得出这个人的性格特点还有他的地位。

    比如赣州城凤翔楼的楼主是钱鑫,一看就是一个非常富贵的名字。钱鑫看着小厮送上的报告,马上叫来了这个小厮,对着他说道:“如今敌营在城外,现在传递消息已经是来不及了,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做这件事情?”

    “自从钱大人把我从死人堆里面救出来,我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张大人了。我在城外有一间房子,在门缝里面放着我的遗书,若是我回不来了,楼主大人就把门缝里面的信送到张大人手中罢。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在这世间也就只有张大人把我当人待,教我写字,教我学书,张大人以国士待我,我没有别的办法去回报张大人,思来想去,也只能够以死报答张大人的恩情了。”

    钱鑫说道:“我听说那些孤儿都已经有了去处,只有一些女儿在那里。”

    “女儿也是无妨的,女儿好啊!生来就是一朵花,日日长春欢乐多。这女儿就随了我的姓氏罢!”

    “女儿不好,以后出嫁了,都是随夫家的姓氏。”

    “有何不好?女儿在家里好好过着就好了,不像男子,若是被外面的人看见了,少不得要拉去做徭役,甚至可能一去不回。女儿好啊,在家里带一带孩子,救济金也够了,平平淡淡过下去。”

    “可是……”

    “我知道钱楼主是担心我家传宗接代的事情,就让我女儿好好活下去罢,代替我,好好活下去,我只要看见他随我姓,就够了。”

    钱鑫突然感觉一股很难用语言形容的情感涌上心头,看着眼前的这个汉子,钱鑫起身,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个军礼:“我一定和张大人说明这个情况,杜小友,你一定要回来。”

    “但愿吧。”

    ……

    ……

    却说,料理完了这里的事情之后,杜林来到了城外,同行的是一个广东客商,杜林了解到,这个人叫做张世勋,然而背地里的身份是张承的间谍。不过此时此刻这客商不断地用自己的手摸着头,或者是看向远方,一边的杜林笑着说道:“您一定很紧张吧!”

    张世勋苦笑一声,也没有把自己心思藏起来的意思:“这种把刀架在脖子上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杜林愣了一下,看着张世勋还有一些颤抖的双手,突然把自己的手往前一伸说道:“一切都是为了匡扶大明,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张世勋的手突然之间好像就不抖了,脸上的紧张之色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一把向前拉住杜林的手:“一切都是为了大明,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百姓。”

    两个人一起走出赣州城,沿着官道一直往前走,路上虽然有人盘查,但是依旧畅通无阻。之后乘水路到了吉安府,看着眼前雄伟的吉安府城墙,张世勋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你是第一次领人进去么?”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商人对这个感到一丝丝的不解。

    “没什么问题,不要太过于紧张就是了。”杜林不想让自己的计划因为这位张世勋的表情而泄露,尤其是知道了这个商人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任务。

    张世勋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一些,语气里面也有一些颤抖:“我听说好几家商人因为替大明传递消息导致满门抄斩……”

    张世勋又看见杜林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忙说道:“让您见笑了。”

    “我们进去吧!”

    商人又吸了一口大气,稳定住了呼吸:“好。”

    走进吉安城门的时候,商人又一次开始搓手。

    他回头看了看神态自若的杜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挺了挺胸大步向前。

    检查到杜林的时候,他高举双手听凭那士兵在身上拍打,神态轻松自若。士兵还没有发现密信,杜林心中虽然紧张,但是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等等!”

    一个守门兵跑过来蹲下,手指伸到杜林鞋缝中夹住一个纸角,猛地一拽拉出一张条子来。

    随着纸条被拉出来,杜林他们两个都是脸色大变,商人不等杜林出声就大叫起来:“总爷,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厮定是奸细,肯定是他陷害我,大人明鉴啊!”

    城门口的士兵尽数围拢过来,两个人把中年人拖到一边,另外几个抽出腰刀架在杜林脖子上。头颈结合处马上传来冰寒和丝丝刺痛,杜林先是感到胯间一热,接着就跪倒在地,大张着嘴吸着气,眼睛跟死尸一样凝固住了。

    那个士兵厌恶地看了一眼屎尿齐流、瘫倒在地的杜林,后退两步看了看字条,发现上面都是汉文后就向后递给一个汉人文吏,他们看向杜林的眼睛好似噬血的野兽。

    那个汉人文吏字条看到一半脸上就已经变色,看完后抬头看看杜林,见倒在地上的人眼神一片绝望,又掉头看看另一边不停哆嗦的商人,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吃惊。

    那个汉人凑到文吏耳朵边,挥动着纸条小声说了起来,杜林看着文吏的眼神不停变幻,最后变得极其复杂。

    那文吏走到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杜林跟前,狠狠地踢了一脚,似乎又感觉不够,又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让他爬起来跪好。

    杜林哆哆嗦嗦趴好后,那文吏看了一眼地上的杜林,突然感觉这人非常恶心,就开始鄙夷地大骂:“汉狗,有胆作没胆子担当,白长了这么一个大个子,乍一看还很有点汉子气。”

    说到这里,那文吏忍不住掩住鼻子再次退开。他又盯了杜林两眼,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兀那汉狗,今天爷爷高兴,饶你一条狗命,别死在这里挡路,给俺们滚一边去。”

第070节

    这位文吏的笑声很快就感染了周边的一群士兵,而且这个文吏虽然金钱鼠尾,但是似乎颇有一些地位,在他们的大笑声中,那些凶悍的士兵也都放下了武器。

    不过他们收好了武器之后,又是一顿拳脚相加,打得杜林惨嚎连连,不停地在地上打滚,一直滚到张世勋的脚下,那些士兵才满怀着笑容离开,很多人的脸上都是怪异的笑容,甚至能够看见一丝丝的鄙夷。

    “好了,好了。”那个文吏摇了摇手示意那些士兵不要再做这种无理取闹的事情,毕竟以后还指望他们提供粮食银子。不过这文吏又跑了过来,眼神斜看着杜林,里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几个建奴走狗也学着文吏的样子,绕着杜林转了几圈,突然爆发一阵笑声,几个人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赶紧滚!别污了俺们眼睛,以后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杜林赶紧撑着身子起来,然后给那个文吏和几个走狗磕头起来,很显然,这一招非常实用,那个文吏和几个走狗非常高兴,不过眼神里面越发鄙夷。杜林却顾不上这些事情,磕了头赶紧拉着那个上人跑向了远处。

    到了十几米开外,两个人刚刚准备庆祝成功到了吉安府,然而城门方向传来一阵雷鸣般的笑声,几个人还甩了甩自己头上的辫子。

    “你真的是神机妙算。”张世勋由衷的感叹道,然后看向吉安府的城门。城门依然巍峨,上面还有一些士兵在站岗,短短窄窄的金钱鼠尾缺能够看得很清楚。一阵风吹过,金钱鼠尾随风摇动,绿色的旗子也随风飘扬。张世勋猛然间想起了一句诗,他不知道是谁写的,就对着杜林说出来:“汉儿尽做金钱尾,却向城头骂汉人。”

    “不过是小计谋罢了,只不过经过了这件事情,阁下的名声算是毁了。”杜林苦笑着说道。

    “被带了绿帽子,总比头上带着金钱鼠尾好一点,至少头上还能够有帽子可以戴,至少头上还有可以爱护,至少……比杀头好一些。”

    然后张世勋低声地说道,然后又叮嘱杜林:“你还是赶快随我一起走,我们去换一身衣服。”

    杜林听见这个话,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上难受得要紧,进城之前故意大吃大喝,看来吃得有一些多了。

    “嗯,反正也是家里的管家写给妻子的情书,对你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同别人说已经把我赶走了,这样还能够挽回一些名声。”

    张世勋摇了摇头,总感觉这个年轻人太过于太过于乐天派了一些,不过想到这样乐天派的人都坚定地站在反对建奴的一边,心里面也很是欣慰。又想到,如果我们这样的人都死了,华夏的文气节脉,怕是也断了吧!

    他这个商人是这个时代的缩影,千千万万的夏完淳死了之后,只留下了千千万万的洪承畴,只生下了千千万万的徐承煜。在后世,终满清一朝,也只有左宗棠称得上是满清开国以来第一人,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张世勋到底是不想继续提起这种事情,于是就对着杜林说道:“不过你的字真的很秀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秀气的字——你是师从哪一位书法大家么?难道是师从仲讱公?”

    杜林不知道这个仲讱是谁,不过不妨碍他反对这件事情:“您说错了,此书师从我大人写的,我也曾经见过俺们大人写字,加上大人要求我们学字认书,也就顺着模仿俺们大人的笔迹,只能够得到俺们大人十之三四。”

    “看来你们大人还是以为书家,果然不是我们这种大老粗能够比的。”

    “谬赞。”看到自己的大人被人赞扬,杜林也是非常高兴的。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大人永远都是那么和蔼,那么温和,那么待兵如子,好像就是不会写诗。

    走过了几条街,看见了一个硕大的牌坊,上面雕梁画栋,气度恢宏。杜林说道:“这是谁的牌坊?”

    “这座大学士坊,乃是景泰帝内阁阁臣陈循的牌坊。我朝官员,大都出自江西,故在朝廷中,还有‘朝士半江西’的说法。而这吉安府,更是江西文萃荟聚之地,我朝阁臣大都出自此处。

    除了大学士陈循,距离这里不远处的泰和县还有内阁阁臣曹鼐的牌坊,庐陵县还有内阁阁臣陈文的牌坊,在安福县还有彭时的牌坊,而在吉水县还有胡广的牌坊,真可谓是文萃荟聚之地。”讲到这里,就算是张世勋都忍不住感慨,这吉安府,真的是毓山敏秀,人杰地灵。

    “他们的后人都如何了?”

    “建奴攻破进攻吉安府,城内大户都殊死抵抗,然而内部汉奸投敌卖国,吉安府陷落,那些大学士的后人都与城共亡了。如此文萃荟聚的地方,竟然能够让建奴占据,老天真的是瞎了眼!”

    张世勋可能不知道的是,到了后面,原本是东方明珠一样的北京城,到了所谓的十全老人【脑残老人】乾隆手中的时候,已经是垃圾遍地、臭不可闻,不复明朝时候那种干净整洁的街道了。

    走了几条街,来到了一栋粉墙黛瓦的宅子前,杜林看着这样的豪宅,忍不住赞叹道:“果真是大富大贵之家,让人好生羡慕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纵然是家财万贯,也不过是异族鼻息下的一条狗罢了,如何能够堂堂正正做一个人?”

    两个人入内,很快就来了一个女子,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套衣服。杜林看着,上面的衣服都是他平常可望而不可即的衣服,平常看一眼都觉得惊艳。现在这个就在自己的眼前。

    但是比这衣服还要惊艳的就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子,穿着一件浅绿色的长裙,套了一件白色的比甲,头上梳了一个双髻,眉目如画,脸上也不施粉黛。可能是因为自己本身比较害羞的性子,加上见了生人,脸上红扑扑的,就像施了一层薄薄的桃红色胭脂,配上浅绿色的长裙,如同初夏时节的将开未开的荷花。

    杜林心里面暗暗吃惊:真是个俊俏的丫头。不过心里面也没有想着其他的意思,就端起一边的青色茶碗轻轻吹了几下就喝了起来。

    下面的丫头没有吩咐,自然不能够离去,这个时候张世勋适时让这位丫头下去了。那丫头得到了允许之后,就离开了。或许是走得有一些快,鬓角细碎的短发随风飘扬,不过很快就隐没在厅堂的尽头。

    这茶壶里面是江西的白茶,根据张世勋自己说,自己已经入了建奴的府中,不配喝那些茶叶,只能够用白茶来洗清自己内心的痛苦。然后张世勋的话题就转移到了他的女儿身上——正是刚刚端着托盘的那个丫头,张世勋说道:“我这丫头——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杜林是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而且来到凤翔楼做事情也不是太久,见到这样的女子自然说道:“甚美。”

    张世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阁下的身份,鄙人自然是不敢去猜测的,也自然是不敢问的。不过鄙人斗胆猜测,阁下怕不是军身罢。”

    杜林也不回答,仍然对着茶水呼气,茶水入口也不知道什么味道,只是感觉到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看到杜林这样的表现,张世勋说道:“鄙人失言了,不过心里面有一些事情不吐不快。”

    张世勋看杜林不说话,只能继续说道:“我听说如今朝廷打算联合闯军余部进行抵抗,不过内部还是有分歧,有一部分准备同建奴去和谈,放弃整个北方?”

    杜林没有正面回答张世勋的问题,说道:“如今还是进行抵抗的,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

    “大人以为如何?”

    张世勋对杜林的称呼从你到阁下,然后到大人,已经能够看见这里面的意思了。

    这杜林很明显也知道了这里面的意思,他心里面也有一些惶恐,连忙对着张世勋说道:“先生谬赞了,我位卑言轻,恐怕朝廷之中没有人愿意听我的。”

    “大人文采风流,智虑长远,是我不能够想象的。要是说大人是无名小卒,鄙人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的。”看见杜林在这里慢慢地打着太极拳,心里面也很着急。

    杜林看着他,心里面也非常不是滋味,但是他身上并没有张承明确的命令,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好说道:“我大人的命令还没有通知我,先生不要为难我了。”

    商人心里面更加着急,喝了一口茶,可是总感觉这茶越来越苦涩,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可知我是哪里人?”

    “先生不是说你是广州南海人么?”

    “我是辽东辽阳人!本来也不想要说起这件事,可是我心里面难受得很!我辽东几百万百姓,和建奴有着血海深仇,我全家除了我躲在地窖里面幸免于难,其他人全部被老奴屠戮殆尽,几百万的辽东汉人,只剩下几十万人!千千万万的辽东百姓无不渴望王师凯旋,光复辽东。然而辽东百姓一之声被朝堂中佞臣掩饰,甚至蒙蔽圣听,以至于功败垂成!今日我在这里我代辽东子民,在这里以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恳请大人光复北方,光复辽东,给我们这些幸免于难的辽东百姓一个交代!如此,我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问心无愧!”张世勋伏地而哭泣。

    他不能不哭泣。从辽阳失手,到山海关,到北京,到北方各省,到南方,每一处地方他都感觉似曾相识,而且每到一处地方,他都觉得自己心里面的那种希望快要破灭了,线下杜林在这里,他感觉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再错过,真的没有机会了。

    杜林看着眼前的张世勋,总感觉心里面有一股热血在沸腾,他赶紧扶起张世勋,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若是能为朝廷重用,何苦来做这种差事?”

    张世勋半晌无语,他感觉自己的希望又暗淡了一些但是眼睛里面仍然没有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对着杜林说道:“阁下一手好字,出口成章,文采风流,鄙人以为饱学之士也不过如此。美色当前,神色如常,后问所感,直言相告,真乃名士风范也。鄙人观人数十载,自认罕有走眼。”

    听了这些话,杜林心中一紧,手心里也微微出汗,他猛然想到:如果在李成栋或者是别人面前也这番表现的话,自己这条命就很危险了。

    见杜林不搭话,商人继续说道:“阁下若能见到督师大人,还有堵公等人的话,万望能替辽东子民和北方百姓一言,吾辈之望王师,真如赤子之望慈母也,请朝廷早发大军,拯救黎庶于水火之中啊!”

    等商人说到最后,杜林看见他眼中已经隐隐有泪光,心里也是第六节

    凄然有感,只好出言宽慰:“阁下但请宽心,万督师和堵公肯定能够明白你的心意的,到时候朝廷肯定能够日兵发江南,解民倒悬。”

    商人听了这话就翻身跪倒,大声说道:“鄙人代此城百姓谢过阁下。”

    刚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杜林本想起身去扶,但是转念一想,没有希望这些人怎么活下去呢,于是就坦然受了这一拜,然后笑着说:“那就用那个美丫头谢我吧,让她今晚伺候我起居。”

    第二天起床后,杜林施施然用过午饭,然后告辞商人出门,走到吉安府城中心的一座官邸前。

    他望了一眼府门上的牌匾,确认无误后向卫兵递上准备好的名帖:“麻烦通报府上,有人求见。”

    那个牌匾上,金光闪闪写着吉安府三个字。

    没有让杜林等上很久,门口中就出来一个蓝衣士兵,胸前的圆形护心锃光雪亮,棉甲上整齐地嵌满菱形的金属片,脚下是黑黝黝的崭新军靴,他也不打量杜林,只是淡淡说:“你跟我来吧。”

    掉头就往里面走去,杜林连忙快步赶上。

    府中台榭纷纷,红砖绿瓦,一道长廊横跨台前,长廊白玉栏杆、青石台阶,过上长廊后,左侧是新砌的花园,园正中摆着碧绿潭水,谭里耸立出一丛山石,顶部矮矮喷起一汪水泉,顺着石壁泪泪流下两道清流……

第071节

    身穿蓝色衣服的士兵很快就把杜林带到了一个漆着红色大门前,杜林看着大门,上面是关羽和张飞,他们身上的铠甲都是血红色的,双目圆睁,胡须如苍松,手中的大刀似乎就要挥舞下来。

    杜林知道,他们说是活过来,绝对是不会杀自己的,自己的血是中华的血,是热血。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注1】

    几个蓝字士兵来到门前,对着门鞠躬到底:“提督大人,人已经带来了。”

    说完后面的人就躬身退下。看到这里,杜林已经知道了自己面对的是谁了,心里面忍不住笑了,看来我们大人对那位谢三宾这么不友好的原因了,对对何腾蛟和丁魁楚不屑也是同样的道理。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命令,杜林很快就进去了。来到里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这大概是李成栋了吧。

    “大人,小人已经把书信带了过来。”听到了关门声之后,杜林连忙把送过来的书信往前小步快跑到了书桌。

    “呈上来吧。”闻声而起的杜林立刻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蜡丸,双手捧着向前,恭恭敬敬地把蜡丸放在李成栋的书桌上,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就恭敬地低垂着头颅肃立。

    “抬起头来。”一个略有威严的声音传来。不过杜林觉得这个声音还是带着一丝丝残忍的。他听过自己的上官——也就是张大人,这位李成栋可谓是战功赫赫,令人高山仰止。

    杜林抬起头看着这位用同胞鲜血铸就自己威名的人,方头大耳,刀字眉,下颌留着长长的胡须,颇有几分男子汉气概。李成栋看了几眼杜林,觉得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之后就开始看信。信件看完了之后,李成栋嘿嘿地笑了笑,脸色猛然一变:“好胆!如此细作,居然敢白天过来来访!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杜林脸上平静地说道:“既然我是细作,将军何不现在立刻将我枭首示众?何必还要留我到现在?更何况,我家先生同将军已经是至交好友了,我现在不过是替两个人传递一封互相问候的信而已——李将军是不愿看见这样的一封信不成?”杜林也知道一些谈判的技巧,就是用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一些话似是而非,这样才能够糊弄过去。

    李成栋用秃鹫一样的眼神看着杜林,眼神也在杜林的身上盘桓了很久:“你怎么敢在白天来?”

    “小人是这么想的,晚上这边比较黑,军中将士多有夜盲症,若是被护卫们看成了歹人,一刀结果了小人,这信件也怕是很难到得了大人的手上了。而且大人的府邸上,晚上防御也严格,说实在白天前往,大人想不到,旁人又如何能够想到呢?这样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杜林暗暗给李成栋拍了一个马屁,李成栋是一个粗人,听到这样的话语自然有一些开心,不过必要的上官礼仪还是需要的,咳嗽了两声就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杜林。”

    “你就不怕被斩首么?”

    “我家大人告诉我,他同大人您是好朋友,言语之间还非常推崇大人,说大人有霍、李之才,他是不相信大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而且两国之间,不斩来使。”

    这个成语让李成栋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对啊,我已经是大清的奴才了,自然不是那种南蛮子之徒,于是他抚须而笑道:“不错不错,正是两国相叫不斩来使,来人,赐茶!”同时心里面却暗暗鄙视这个家伙:明明就是一个啥文化都没有的军汉,你算是哪门子的使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这杜林还算听话,自己也没有任何能够将他斩首的理由,再说了,现在自己杀了太多的人,实在是没有兴趣了——再有趣的事情做了很多遍之后都不会有趣。

    杜林谢过李成栋之后就在一边坐下,垂着头颅慢慢喝茶,过了良久,又抬起头,正好同李成栋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杜林又赶紧把自己的头低下去。

    李成栋随后开始唠家常,什么这边的菜如何如何,比之北直隶又怎么样,南方那边的一些菜如何如何,杜林就是赣州本地人,说起来也是不怵的,这样的回答过了之后,李成栋又开始询问丁魁楚、何腾蛟的相貌。张承已经把这种资料交给了杜林,他自然对答如流。

    最后就是赣州到吉安的风土人情,杜林只说了自己看见的——因为其他的他也不知道。

    但是这些问题让杜林瞠目结舌,词不达意。见这个杜林不甚了解,李成栋也就不再多问,两人对话里对赣州的军情兵力没有丝毫涉及,更绝口不提他来吉安的经过。李成栋随口又说了几句后就喊来卫兵,让他们把杜林带下去安排妥当。

    晚饭的时候李成栋又叫杜林一起去用饭,两人分宾主做好后,坐在下首的杜林也是菜肴丰盛,琼浆玉液。酒过三巡,李成栋拍手叫来歌姬献舞厅堂,环肥燕瘦,美色缤纷。

    等到一个歌姬来敬酒的时候,杜林看得不禁一呆,比昨天见过的那个丫环更要美上几分,酒碗一时都拿不起来了。

    “杜林你既然来了,先在这里住几天,等吾把一切考虑停当,再作打算迟。”李成栋的话把杜林从神游状态中来了回来,他连连称是。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成栋见时候也不早了,就另外挑了两个歌姬陪杜林回去,这两个比刚才献酒那个也是不逞多让。

    房间中檀香邈邈,纱帐如烟,这一住就是三天,几天里两个侍女整日陪着杜林在府中游玩,虽然很多地方他也知道不能去,但是等到李成栋再次召见的时候,见过的景致还是他意犹未尽。

    这次李成栋赏了他一锭银子,还交待了几句话。杜林俯首遵命后,离开吉安府衙之后,原路返回到张世勋的家门前。

    “我得志向是替大人分忧,为此我不能有丝毫的顾虑迟疑。”杜林在心中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目标,然后叩响了大门的铜环。

    张世勋见到杜林回来也是又惊又喜,赶快把他引到内室,一面招呼丫环上茶,好不容易等杜林坐定喝了半口水,就急不可待的问:

    “阁下来这里要办的事情如何?”

    “大功告成。”

    “那阁下可是要返回赣州?”

    杜林放下茶碗,笑嘻嘻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今日就走,麻烦阁下赶快安排一下吧。”

    “好,鄙人立刻去安排。”

    说完之后张世勋搓了搓手,眼珠子转了一圈:“不过鄙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

    “请阁下宽坐稍等。”

    张世勋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一杯茶还没有凉就领着一个男孩回来,大约十岁上下,张世勋两手按在那个孩子的肩膀上,眼睛里面透露着独属于老父亲的慈爱:“这是鄙人的幼子,久久在这里,我怕他有什么不测,就拜托阁下把他带去赣州了。我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大明的土地上成长,我已经是不洁之身,如何能够再让我的孩子如我这般?”

    杜林看了看这个孩子,只看见这孩子双拳紧握并在身侧,稚气未脱的脸上都是有趣的决然。杜林叹了一口气,拱了拱手说道:“好,阁下高义我也是铭感五内,你放心吧,这个孩子我亲自给他养大,终有一天他是能够看见海内夷氛渐清,这终究还是汉家天下,终究还是我们大明的土地。”

    “多谢阁下。”张世勋说完了就牵着孩子出去了,一会儿那个小孩子转过头来说道:“大人,我爹爹说要俺和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亲人们告别了,你记得等我,等我回来哦!”

    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回来了,不过那个小孩子的脸上更有一些泪痕,张世勋的脸上红红的,衣服也换了一套,杜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说道:“阁下既然已经把这边的事情了结,可否离去了?”

    心头虽然还有些苦涩,但总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张世勋挤出微笑说:“阁下坐,待鄙人慢慢道来……”

    张世勋一边说,杜林一边拿着笔纸记下来,核对无误后站起身:“可否开窗让我再一观吉安城?这好歹也是我大明的城池,我记得这吉安城的城墙,还是我高祖皇帝”

    走过去推开窗户,杜林将眼前街市尽收眼底,在心中安慰自己说:“我不能对不起张大人,是张大人把我从死人堆里面拉出来的,我绝对不能辜负张大人。再大的牺牲,我都可以补偿的,为了千万汉家百姓,个别人的牺牲本来就是不可避免。”

    然后杜林也不关窗,对着张世勋冷冷地说:“阁下也来最后看一眼这吉安城罢!”

    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杜林。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把他砸晕了,不等他醒悟过来,两个人就同时听到猛烈的撞门声,大街同时发出上百人的齐声呐喊:“奉命搜拿明国奸细,奉命搜拿明国奸细……”

    兵丁的怒吼和妇女的哭喊声很快就在两个人的脚下响起,看着张世勋的脸色变得苍白,然后软软地瘫坐到椅子上,杜林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能替你保存宗族的香火,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对面的人,使得他立刻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张世勋猛地窜到墙边,从桌子上抓起一把裁纸的小刀。

    杜林冷眼看着远处指向自己的刀尖,见它抖动得越来越剧烈。

    他斜倚在窗户上,双臂抱在胸前,目光里既有不屑也有怜悯:“省省力气吧,你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绿营士兵踢开书房门,一下涌了进来,张世勋惨笑着反手握住小刀,一刀割下自己的辫子,因为手艺不熟练的缘故,头上一滴一滴地落下鲜血。然后商人轻蔑地把它扔到杜林的脚下:“叛逆,拿去吧。”

    说完话的张世勋右臂垂了下去,手中的刀片无力地滑落到地上,昂首阔步走向门口。经过杜林面前时,张世勋的嘴蠕动了一下,一口痰猛地喷出,吐到窗边人的脸上:“呸,你这个叛逆,不得好死。”

    早有思想准备的杜林眼皮也没有眨一下,保持着双臂抱胸的姿态,唾液从眼角一直流到嘴角,他只是稍微歪了一下头,控制方向让它流出脸颊:“我是大明的叛逆,还受了你两饭一婢之恩,确实也该受你这一口,你还可以再吐几口。”

    本来还鼓着嘴的商人听完这番话,一下子就变得目瞪口呆,嘴也大大地张开了,良久他才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杜林身前。

    商人马上被几个如狼似虎的绿营士兵反剪双手押了出去,不管姿势如何痛苦,他始终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站在这个窗口的正好可以看见大门,满门老幼被后金士兵拿绳子串成两列,一个婴儿被从母亲怀里夺走,就在黄石观察那个士兵如何把襁褓插上矛尖的时候,身旁响起充满敬意的低音:

    “大人,请移驾!”

    杜林伸手摸摸脸上,口水已经干了,唾面自干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

    胸口几乎要剧烈起伏开来,杜林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感慨。“以后就会越来越习惯了。”他安慰自己说,这个商人也是求仁得仁了。

    走出大门时,杜林冲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默念道:“对不起,我也想活下去。”

    又一次在李成栋的书房坐下后,杜林从容地接过侍女递上的香茗,顺便还在她胸口带了一把。

    “这是我发给你的关防,凭此你可以自由出入我大清全境,你离开的时候把辫子去了。”

    “是,谢李提督。”

    “你回去怎么说?”

    “小人会禀告我家大人,为了争取提督大人的信任,只好牺牲这些细作,以坚大清国之信,眼下也成功骗到关防凭据,这是非常成功的反间计,以后来大清刺探情报也就更加轻松了。”

    “很好。”

    “谢提督大人夸奖。”

    “这是写给你家大人的信,收好。”

    杜林走过去双手接过信件,小心地收入怀中:“那叛逆商人的庭院你觉得如何?”

    李李成栋早说过要把叛逆地财产赐给他,于是杜林随口就说:“多谢提督大人。”

    但是李成栋的表情却奇怪得很,隐隐似乎有些不悦,杜林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多谢睿智王,多谢提督大人。”

通知

    那位仁兄对于你一贯以来的支持,我表示很感谢,如果你看到了的话,联系我,我给你退款。

    最近要准备考研了,我不能写下去了,很感谢你的支持,真的,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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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1646介绍:
神州陆沉,衣冠涂地;
国之不国,为之奈何?
心如明月,梦似江山;
万里河山皆墨色,海内群雄尽白衣。
隆武二年,岭南山色,月色苍凉,东方将白。伐清1646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伐清1646,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伐清1646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