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节:表演
忙活了一阵子之后,现场终于搞定,那几个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卫所兵也出去了,封口费给得还行,他们保证保密之后就出去了。
此话不提,众人此时正围在一个桌子边,桌上放一破布,上面放着箱子,里面的金光都快溢出来,作为张承的代表的许方平也在这里。他对着指挥使说道:
“张千户大人追杀通天王已经大获全胜,头颅在此为证。又在杨仙岭之峰巅发现通天王留下来的银子,合计有十两金锭,二百两纹银,分文未动,只是有一些未被收拾起来的银子被匪寇拿了去,剩下的都在此处。”
指挥使此时此刻也从狂喜中退下,匆匆忙忙看完了通天王的人头之后赶紧把扔了出去,此时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小事情就先放到一边。
银子很快就分完了,这里有四个人,指挥使大人得到的钱财多一些,有金锭得四两,银锭九十两;其余的人都是二两金锭,七十两银锭。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指挥使分完了银子之后很高兴,招呼大家一起吃饭。饭还没有上,许方平却还说有一个地方没有进行搜查。众人神色一凌,顿时笑逐颜开,一边侍从刚刚端上来的饭菜都没有吃,就急匆匆前往那个密道。
这事儿自然是张承答应的,自己最先拿下寨子,肯定会有人怀疑他们私吞了一些东西,这事儿肯定需要解决。
首先给他们一些甜头,然后来一波大的,他们的怀疑就会减轻很多。而且那地方本身就经过了一些掩饰,痕迹之类的都经过了掩盖和隐藏,基本上没人能够看出来,更加让他有了可信度。
然后花花轿子众人抬,张承适当做一些表示委屈的让步,众人互相吹捧,这事儿基本上就过去了。
闲话不提,几个人磕磕绊绊来到了密道那边,两边是把守的士兵,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杆麒麟旗,正是张承的士兵。左侧树下还有五六十只牛,一些还算可以的农具。
指挥使一行人心急如焚,根本不理会那些东西,匆匆走过密道,前方就是之前的那个小平地。上面有一个大箱子,足足是之前的三倍大,众人大喜,立刻往前走去,打开箱子,里面金光灿烂,几个人凑在箱子面前的士官脸上都被金光映照成了财神爷的脸。
这里金银很多,还有四百余石粮食,一些劫掠过来的布匹,甚至还有一些特色食物,比如徽商的物资——茶叶、腌肉和香肠。
指挥使大人看着满地的东西,这里面倒是有一些自己需要的。正好他有一间铺子,这些看上去不错的布可以放到铺子上去卖,可以折算成银两。那些茶叶也是可以卖的,他被劫掠的正好也是茶叶,顺理成章地,这里面的茶叶都成了他被劫掠的东西。而其他的千户、同知们就不好过了,很多人只是带着兵来,并没有多少粮食,而且这里面的粮食显然是不可能被一个人独吞的,虽然还有其他一些猪牛之类的,但加起来并没有多少。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张承拿了什么东西。不过因为张承刚刚击溃了土匪,士兵也厉害,倒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去质疑他。
指挥使虽然也怀疑,不过毕竟收了人家的银子,而且分量还比较足,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事,指挥使也就没有说什么。而且他还知道张承是背靠着监督总理张家玉的,关系硬,对自己也还客气,于是说道:“张千户做事情,我们自然是能够放心的。张大人兵精粮足,不愧是监督总理芷园公的兵。”
却说这许方平也知道场面话是众人抬,这指挥使大人肯定是和自己谦虚,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若是没有指挥使大人的指挥,张大人如何能够破敌如此神速?一切都是指挥使大人的功劳,张大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如何能够和指挥使大人相提并论?”
许方平绝口不提之前指挥使的兵被土匪打得差点崩溃的事情,指挥使今天最大的功劳就是看到这里比较晚,能够让张承有时间如收拾这里的残局,同时积累自己的资本。
却说指挥使那边听了这话,果然受用,眼睛咪咪笑,右手抚须,周边的几个同知千户等人也立刻拍马屁如潮,直接把指挥使大人拍成了岳武穆再世,指挥使大人当然称不敢,只是说自己稍微能够同戚大帅比肩罢了。
马屁拍完了,接下来就是正事儿。指挥使扬了扬手,表示可以停止,招呼剩下的人开始分赃。
却说这次里面的银子比较多,怎么分配是一个大问题,粮食经过在场人的清点,有五百石粮食,三四十只耕牛,茶叶三百斤,还有一些农具,最重要的是一千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金锭。
茶叶都是指挥使大人的,这一点大家都形成了默契,反正他们对茶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也没办法立刻变现。至于剩下的布匹,指挥使大人非常慷慨,自己只是拿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给他们平分。
茶叶和布匹分配完毕,剩下的就是耕牛。不太重要的先分配,越重要的越往后进行分配。不过这个时候指挥使大人颇有一些厚黑学风范,首先打探大家的口风,看看大家的意见,这样可以彰显自己的大度,然后就以张承功劳最大为借口,让张承的代理人许方平开口。
许方平自然不是傻子,见状就知道指挥使大人可能怀疑是张承拿了大头。指挥使不出头,一旦许方平得罪了一个人,或者出了什么差错,那么指挥使就有理由去怀疑,然后进行“斗地主”,逼迫许方平吐一些出来,这样子别人还都会对他感恩戴德,同时恨上张承。
许方平想明白这点儿,暗道一声老狐狸,然后许方平首先把自己的功劳说得低低的,然后突出指挥使大人的功劳,他的捧得高高的。说得指挥使都快飘飘然了,然后发挥自己话痨的优势说道:
“张千户大人侥幸立了一些浅薄的功劳,怎么敢如此去居功自傲?在座的各位无不适张千户大人的前辈,作战经验都非张千户大人能够相比,几位同知、千户大人互相掩护配合,如同一个整体,攻守兼备,拒敌于千里之外,料敌于分毫之间。不仅仅抵挡了匪寇猛烈的进攻,还伤亡惨重,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张千户大人是绝对不敢在各位大人面前居功自傲的,是以斗胆请尤千户大人说,小人必定遵从。”
却说这尤千户,因为之前进攻的原因,加上比较勇猛,头都受了伤,部下的伤亡也比较惨重,急需要进行军用物资的补充来保存实力。
而此时此刻的他头上裹着一块布,感激地看了一眼许方平,然后对有一些呆滞的指挥使大人拱了拱手说道:
“大人明鉴,当初需要进行剿匪的时候,属下带了一百二十一人来进行剿匪,开始他们还不愿意来,一说是指挥使大人要剿匪,他们二话不说就来了。还有个别人都已经写好了遗书,赤胆忠心大人可鉴!
如今伤亡二十余人,还有三个家丁在战斗中阵亡,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如今还在家中等待消息!
下官自己受了伤倒是没有什么,反而是一种荣誉。可是那几个家丁的家人该如何交代……呜呜呜呜……”说到最后,这位尤千户眼圈发红,已经低声呜咽起来。
这尤千户颇有一些表演天赋。一边说自己的悲惨事情,同时运用自己的表演才能,三句五局就把自己摆在了弱势的一方,同时两只手不停地抹着眼泪,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擦的碳火灰更是糊了一脸,样子凄惨无比。
一边的杨千户一看,心里面心急如焚。自己这边的伤亡更厉害,怎么能够让别人抢了先?于是拱了拱手然后放下,使劲用自己的手指掐自己的大腿,眼睛里面顿时挤出两滴眼泪:
“指挥使大人明鉴,下官前些日子买了一批粮食去给卫所军民改善伙食。不曾想经过此地之时,也被这通天王劫了去,六百石粮食被劫掠一空。
下官以为这粮食已经没有了,不成想还在这通天王的仓库中,大人明鉴,下官还望指挥使大人青天白眼,为我卫所百十户军民做主,给他们一个安生的好日子,能够让他们吃上一口掺着沙子的稀粥。”
似乎是怕指挥使大人嫌弃自己掉眼泪不够多,这位杨千户继续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揪,两滴豆子一般大的眼泪立刻从脸庞滚落下来。嘴角因为痛苦的原因不断抽搐,神色颇为怪异。
一边的指挥使低头叹气,似乎是为了他们的遭遇而不幸,语气很低沉:“诸位的的难处,我都是知道的,最可恨的就是这通天王,不过好在张大人已经给诸位报了仇了。”
一边的尤千户顿时急了:“张大人是手刃了通天王首级不错,可是大家都是出了力的,大家的功劳都差不多,按照损失分配……”
指挥使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是这样的,本官都明白。”
一边的郑同知立刻反驳:“怎么能有如此的道理?若是没有我等冲锋陷阵,你如何能够有这些物资?你有如何能够分配这粮食,这分配方式不妥当。我看还不如按照谁的出兵人数多进行分配,这也正好体现了大家为国的赤胆忠心。”
这位同知之所以反驳,乃是因为他的受伤人数比之这位杨千户少了不少,若是真的按照他的分配方式来,恐怕他要少了很多物资,他怎么能够答应?
指挥使也是一脸的思索状,对着杨同知说道:“杨大人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一边的柳千户看不下去了,他出兵只有四十七人,若是真的如此,他能够分配的就更少了,于是他说道:“这样的分配也是不脱的,作战勇武的大多数战死,怕是剩不了多少人。倒是那些真正没有出兵的,都躲在土匪身后,何曾抽刀杀土匪,何曾有人真正上战场,人数多也是可以想见的。”
“你……”杨同知立刻站起来用手颤抖着指着对面的柳千户,两个人都如同发了很的斗鸡一般,眼看着就要动手,而一边的杨指挥使连忙充当调解人,说了一阵两人终于暂时放下芥蒂。
然后就是一顿讨论,然后继续吵架。
在场的几个人都用了自己的浑身解数进行攻击,要把自己的利益扩大到最大,不可避免就要伤及别人的利益,顿时这里就变得如同菜市场一样,指挥使老神在在地端坐于上,时不时呵斥一下杨同知。
这位平常就和自己有一些不对付,这次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压一压这位仁兄。他那边的成分基本上是丘八,没什么教养,现在又是一副饿死鬼的样子,真是让他讨厌。
一边的柳千户连连叫苦:“要是按人数分配也可以,只不过需要按照剩下的人数计算。也需要考虑主要是做什么作用的,还有行军的位置,主要的战斗队伍是谁,这样才能够公平一些,大人也不会太伤脑筋。”
这让张同知噎住,他本来就表现得不好。甚至根本就没有他的参与,他要是继续这么争论是真的没有道理的,索性闭口不言。
一边的柳千户被呵斥一番,不敢进行争论,但是心下又想要争取利益,于是继续诉苦道:“嗐!可怜我的骡子啊,我省吃俭用几年才买了这么多,结果却无缘无故丢失了那么多。这叫我如何是好?咱们这些卫所军官军户的俸禄,我相信指挥使大人是能够明白的。请指挥使大人体谅一下下官,还有军户百姓啊!”
一边打算完全当自己为透明人的许方平也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合适,正打算给自己的千户大人诉苦几句的时候,一边的尤千户也急了,抢在许方平前面说道:“我还丢了三匹驴子呢?我也没说什么!”
“驴子?!”许方平吃了一惊,这尤千户什么时候有驴子了?他只记得这尤千户那边只有几个年久失修的磨盘在那里,啥时候有驴子了?
尤千户看了一眼许方平说道:“这位小兄弟可能不知道,当日驴子在河边吃草,结果被溃兵一惊,直接逃跑,现在怎么找都找不到。”
许方平一脸呆滞,如同傻了一样,其他人都知道这很大可能是溃兵给骑走逃命去了,心里就计较着什么时候去自己的队里清点一下,把驴子收回来给自己用。
结果许方平回过神来,猛地大喊一声,吓了周围人一大跳:“我的骡子啊!!这可是俺爷爷给留下来的!!可怜我辛辛苦苦每天都给精饲料给他们吃,身强体壮,又能运货又能耕地,今天就这么没了,以后怎地耕地?怎地给家里吃食啊!上面还驼了一百多两银子,俺们怎么活啊……”
第047节:商事
第二天,许方平带着十匹骡子、十二只猪、一百五十石粮食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行走在官道上。
官道的最前面,几只牛在悠悠地走着,牛背上还驮着十匹布,一边是士兵拿着鞭子赶着牛。这些士兵小时候基本上都有放牛的经历,让他们赶牛不要太简单。
这些东西就是许方平昨天哭过来的物资。许方平知道自己的千户大人或许非常体贴士兵,很谦虚,亲和力也非常强。但是这种事情张承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而他正好做这样的事情。
许方平昨天特意避开了银子、粮食和马匹,好让那些人争一个面红耳赤,自己安安静静当一个透明人,同时昨天一直在扯皮,话题根本就没有在粮食和银子上靠拢,指挥使也就没有什么办法去说出这个话题。
许方平有回头看了看身后,正是尤千户。尤千户平日里作战勇猛,麾下的将士也都对他心悦诚服。
不过现在尤千户实在是有一些凄惨,麾下的士兵死伤众多不说,昨天也没有要到多少银子,又被许方平顶上去当做急先锋,嘴皮子又有一些笨,被柳千户和杨同知顶得面红耳赤,下不来台,估计在心里已经把这两位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而指挥使大人也一直都在和稀泥,东拉西扯,好人做的事儿他都干了,那些他想要做的事情都被柳千户、张同知做了,这两个人还沾沾自喜,因为他们得到了指挥使大人的一些私人小奖励。
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后面的事儿就是大家按照剩余的人数进行分配,同时根据重要程度,杀敌人数进行相应的调整。张承的功劳最大,于是许方平就根据桑浦山的情况,要了一些牲口和农具,粮食也要了一些,其他的自然少了一些,后面的分配也按照惯例分配,大家也都服气。
而尤千户实力小,也没有什么背景,嘴皮子虽然厉害,但是没有别人手段强,又把人得罪了个遍,最后得到的物资也没有多少,只有区区的一百石粮食还有一些布、银子之类的。相比较其他的卫所兵,他还知道一点儿兵事,麾下的士兵也比较厉害,对于和自己差不多的张承同样有一些好感,于是就这么一路上跟着许方平。
许方平和尤千户在路上时不时交谈这,从交谈中得知,这个尤千户全名叫做尤金华,并非本地人士,而是贵州水西人,因为贵州的汉、苗矛盾剧烈,不得已来到广东谋出路,后面凭借自己的实力也当上了这里的千户。
尤金华也对张承很好奇,时不时旁敲侧击询问许方平关于张承的事情。因为张承并没有特别说明这样的情况,许方平于是就讲了一些张承的事迹,还有桑浦山的一些情况,说到军队的时候,编制之类的时候,只是含糊其辞,并没有透露过多的消息。但是里面折射出来的东西仍然让尤金华心痒痒,恨不得立刻飞到桑浦山去,看看那里究竟是怎么样的。
许方平心里盘算着,这次一些金锭能够值七八十两银子,加上三百多两银子,有差不多一千两。还有一些布匹、金银首饰加上一些不知名的珠宝之类的,大概有一千五百两的收入。除了珠宝,其他的都需要放进库房进行充实,这样也好增强实力。
现在张承可以支配的银子大概是五千两,基本上全是收支平衡,有时候还有一些结余。
一路交谈,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几个人挥手告别之后,尤金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许方平带了一句话,让他转述给张承。
……
……
紧赶慢赶来到桑浦山,已经过了两天,而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许方平食堂吃了饭之后立刻来到张承的办公室,说了这个情况。
尤金华的意思就是希望同张承保持友好关系,两边互通有无,张承对于这个自然是答应的。实际上他对尤金华还是非常有好感,作战也勇猛,麾下的士兵都有一些战斗力,不是类似于柳千户、张同知那边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张承也知道尤金华的心思,估计是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薄弱之后,就想要找到靠山,而张承正好合适。背靠监督总理张家玉,麾下还有非常勇猛的士兵,很明显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投资人选。
此话不提,张承也想要增强自己的力量,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同时张承怕尤金华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于是打算让尤金华来到自己家里吃个饭。
第二天,艳阳高照,尤金华就来到了张承家中,手里面提着一份小礼物,这还是从他老家水西带来的东西。
叩了叩房门,张承闻声之后亲自迎接,来到里间互相之间寒暄了几句之后,两个人也没有过多的话语,直奔主题,张承本来也有这个意思,稍微试探之后就达成了共识。尤金华也很高兴,也摆正了自己的立场,连连对张承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两个人确定了搞同盟之后,也就互相熟悉了起来,开始聊一聊别的东西,比如尤金华经常聊起贵州水西的一些事情,张承也介绍了自己的家乡嘉定。两个人聊天的氛围非常融洽,差点儿成了结拜兄弟。
天色将晚,两个人也依依惜别,互相之间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或许之后也会有别的变化,这就需要看两个人的实力对比如何了。
处理完毕之后,门外是高泰、越夏来拜访。对于这两位。张承看得很重,商业能够为自己弄来非常需要的粮食和银子,得到了这两样东西,桑浦山军营才能够维持稳定的发展。
张承也见了见高泰和越夏。这些天不见,张承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他们两个人的劳累,这也实在是辛苦他们了。张承对于凤翔楼的规划是做成一个类似于后期那种连锁店的模式,这样的工程有些大,高泰和越夏也想做出一些成绩,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
看见他们疲惫的样子,张承也有一点儿感动,给他们亲自跑了一杯茶,聊表对于他们的感谢。
两个人也知道张承的性子,道谢一声之后就喝了一杯茶,然后汇报这边的情况。
根据他们的规划,这个酒楼主要就是挣钱,然后继续发展,同时。酒楼还是张承的情报机关,里面有张承经常训练的侦察兵。负责情报的收集工作。目前,酒楼已经在广州开了一间,因为张承提供的菜式和烹调味道非常好,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的,很多人都来张承的酒楼吃饭,而且必点的竟然是一道东坡肘子。
由于采取了利润分成制度,那些掌握了菜式的厨师都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关系人脉都拉过来。这样他们就能够挣更多的钱,更加让酒楼的生意火爆。
根据高泰和越夏的汇报,现在酒楼一天的营生能有十几两银子的收入,这还是纯收入。
听完了汇报,张承让他们先下去休息,酒楼的扩张速度超乎想象,让张承有一些惊喜,同时也让张承有一点担心,酒楼的野蛮生长很容易失去控制,有必要加强管理了。
或许酒楼里面的侦察兵能够去胜任这个任务。
张承突然觉得心累,自己现在就这么杞人忧天,简直是绝了。自己穿越之前看的那些历史文,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魔挡杀魔,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这么让自己头痛了?
……
……
那些被俘虏的土匪现在已经来到了桑浦山,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立刻就被思想改造了一番,首先是被收缴武器,然后去写了一份检讨书。写清楚自己杀了多少人,然而大多数都不识字,只能改为口述,结果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有杀过人,甚至几乎都是杀过很多人。
张承大手一挥,直接让他们去参加劳动改造,让他们体会劳动人民的可爱和淳朴。
许方平因为之前参加过战斗的原因,暂时被认命为训导官,同时配备二十个士兵对他们进行监督,让他们安心劳作,同时让他们不要走一些小动作。
安排好了这些东西。张承立马起身如监督总理张家玉的是府邸。现在他赣南剿匪有功,一下子就把赣南的匪寇差不多清理干净,一下子就想起了张承这号人物,就差人送来信件,让张承见一见张家玉。
张家玉就在广东城,距离桑浦山并不遥远。一天时间就到了。来到府邸门前,和门童禀报了一声,门童进去之后不一会儿就让张承进去。
张承观察了一会儿,这张家玉的府邸非常低调,如同如同农舍一般,只是贴了一些青砖。门口左边一棵树,下头一个小桌子,一个人就坐在那儿喝着茶,一身白衣,两袖清风,正在笑吟吟地看着张承。
看见张承来了,张家玉说道:“既然来了,还不过来坐一坐?”
张承快步向前鞠了一躬说道:“是!多谢芷园公的抬爱。”
第048节:前路
张家玉完全没有一点儿架子,加上他本身对于忠义之士都很仰慕,尤其是张承这种有能力的义士,就更加喜欢了。
招呼张承过来之后,张家玉询问了关于赣南剿匪的情况,张承对于这场战斗记忆深刻,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的恶战,讲得也非常细致,把自己的部署情况、后勤分配还有战略部署进行了讲解,情不自禁就把自己带入进去,讲得没完没了,讲到精彩处的时候,张承配合自己的声音和动作,亲自去演示。
而张家玉就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扰张承,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厌烦,直到张承发现自己有一些失态,赶紧向张家玉告罪。
张承对于张家玉还是非常尊敬的,不光光是因为他是岭南三忠之一,更因为他对自己的爱护,提拔和帮助,提拔爱护之恩,没齿难忘。这些东西,张承都记在心里。
讲完了赣南剿匪的事宜之后,张家玉勉励了一番张承。对于普通人的勉励,张承自然不在乎,反而会觉得此人太过于谄媚,这是张承比较讨厌的;可是面对这样一位亦师亦友的监督总理,张承还是比较放得开。
勉励完了之后,张家玉又开玩笑说着,张承既然开了酒楼的话,那么想必厨艺也是比较好的,是不是可以下厨,张承说也不是不可以之类的,惹得张家玉哈哈大笑,心头之间的烦闷也去除不少,对于这个年轻又有能力的千户更加有了一些好感。
想了想,张家玉说道:“正好这几天岩野兄、秋涛兄也随我一起来到广州这边,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过去,观察天下局势,也为之后的苦战做准备。”
张承脑子嗡的一声响,急忙对张家玉说道:“可是对付建奴走狗李成栋、柯永盛之绿营兵?”
“正是如此。”张家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督师万大人已经知道了你赣南剿匪的战绩,欣喜若狂,感叹我大明当中兴!
同时让你准备好作战,准备保卫赣州的事宜。另外,万督师觉得一个千户太过于愧对你这样为国除害、护卫一方百姓的将军,特意嘱咐我提拔你为潮州府参将,也从府库里拨出一些粮草于你。这里是潮州府参将印和认命状子,你收好。”
张承接了过去,参将印大概四寸见方,纽上的红色丝绸带子长长地伸出,末端是红缨,用红色的印泥印在白纸上盖了一个章子,正文是九叠篆的潮州府参将章。
有了这个章子,张承理论上能够招募有一个营的兵力,也就是二千七百人。
张承当即对万督师告谢,多谢万督师提携之类的,然后想了想说道:“芷园公,现在赣州的情况如何了?”
张家玉说道:“情况还行,本地将士加上广东、云南赶来的将士有二万余,赣州的布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万督师临时决定让你也来参与保卫赣州城,你意下如何?”
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还回绝万督师的要求不成?只要万督师对自己稍微不爽,随便对着别人透露一下对自己的态度,有的是人为他做事儿。
张承说道:“万督师之命,岂敢不从?不过容许末将宽限几天,士卒刚刚经过战斗,还需要休整几天恢复体力。一些损耗也需要进行补充,最重要的是伤员需要进行护理,还请督师大人宽限一些时日。”
“此事不急,万督师也是打算进行一番休整之后对叛徒李成栋、柯永盛发起总攻,你有足够的时间进行休整,万督师也会同意。
另外,万督师也听说你苦于没有盔甲,特地从赣州的府库中送来几十副盔甲送于你,你好生用之,莫要忘记万督师的恩情,共同戮力,存大明三百里江山,张参将可知晓?”
“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承对这个很有侠义的监督总理非常有好感,连忙说道。
一边的张家玉听见张承的保证之后,又说道:“最后一件事,昭之,万督师让你从卫所兵之中独立出来,单独归我管制,这事你也应当知道。”
张承听了这话,心里面顿时如同吃了蜜糖一样,非常欣喜——终于不用和那些酒囊饭袋一起待在一起了:“多谢总理的厚待!!多谢万督师的厚爱!”
“不可焦躁,不可得意忘形。须知道,这些都是为了大明,当共同努力。”张家玉敦敦教导。
张承连忙称是。张家玉见张承态度诚恳。语气沉静,也就放下了心,随后说道:“万督师就交代了这几件事情,接下来就去拜访一下岩野公、秋涛公,随我走罢。”
几个人在广东城兜兜转转,来到了岩野公——也就是陈邦彦的府邸。规模不大,倒是和农家的院落差不多,里面坐着两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士,样子看不大清,但是浑身上下的浩然正气非常浓厚。
张承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这两位碰见了洪承畴会是什么反应?估计洪承畴会无地自容罢!洪承畴这种“塘边洗手鱼也死,路过青山树亦枯”的败类,怕是连这二位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得。
张承记得,洪承畴在听说抓到夏完淳之后,亲自去招降,当时洪承畴没有丝毫廉耻地说道:
“童子何知,岂能称兵叛逆?误堕贼中耳!归顺当不失官。”
夏完淳坚决不跪,连连折辱洪承畴,洪承畴羞愤之下杀了夏完淳【注1】。不久之后进攻福建。福建被他这个从小被福建南安英郡养育的人拿下之后,洪承畴拜见沈百五,沈百五一心求死,给了洪承畴两个巴掌,英勇就义【注2】;随后他同窗、同学、乡邻都去劝降,不听,皆杀之。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不被录用于洪氏族谱;亲人不承认他;他母亲不认他,甚至不让他进家门;同窗以他为耻,甚至耻于抛头露面;南安英郡的百姓以他为耻辱。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位猪狗不如、廉耻不知的败类,某度上公然写着“在洪承畴的推动下,传统文化的延续性得以保障,各民族逐渐和睦相处。”
闲话不提,张承来到这里之后,两个人起身,张承连连拜见两位,礼数周到,陈邦彦和陈子壮先前略略知道张承都是从张家玉的吹嘘之中知晓的。现在立了大功,几个人也知道张承,连连对张承称赞,说他是国之栋梁,未来可期。张承也一一回话,对他们也非常尊敬,每一位为国家而死、为民族而死的人都是值得张承去尊敬的。更不用提这种忠烈之士。
寒暄一阵子之后。几个人立了进入了正题,大概就是赣州的事情,如果赣州失手之后,广东应该怎么办。几个人一起讨论。本来张承是没有什么权力和地位参加这种会议的,但是因为张家玉的缘故,加上本身也受到陈邦彦和陈子壮的重视,自然能够参加的。
张承很识趣,虽然自己也是这“方桌会议”的一员,当时显然只是旁听的,根本没有那个资格。结果一边的陈邦彦对张承很感兴趣,就突然对张承说道:“听闻张参将对于兵事还是非常精通的,不知道张参将有什么见解?”
张承连连说不敢不敢。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么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可以在大佬面前造次?
没想到几位都说不碍事。他们也不是那么特别迂腐的人,也不太在意这样的礼节,毕竟现在国事艰难,需要去听取每个人的意见。
张承无奈,组织了一下词语就说道:“我的看法同三位上官……”
“说甚么上官,称呼表字就成!!”张家玉大手一挥,其他两个人也没有丝毫异色。
张承心里面擦了一把汗,连忙说道:“是,芷园公、岩野公和秋涛公,末将的看法与你们相同,赣州自岭南之路,必经赣县、上犹县和南雄府,其余地方都有高山阻挡,难以逾越这条路是唯一一条路,必须守住!若是赣州失守,那么南雄府必须进行布防,同时在梅岭进行布防,这样能够拖延一些时间。
这段时间可以游击——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不停地袭扰绿营官兵的后勤,这样拖延时间,让他们疲乏,然后趁机一举歼灭,最后以南雄府为据点前沿,整个广东为后方,北上攻赣州!”
……
……
张承的建议被采纳了,同时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上犹县、梅岭和赣县都应该进行如此的布置。张承觉得不大可能,因为后勤跟不上。
但是张承没说。
却说张承那边交谈之后,自然需要去拜访一下自己所谓的上级,虽然张承对于他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但是该有的礼节和潜规则还是需要去做的。
交了一些银子之后,指挥使大人连连祝贺张承的高升,同时也暗自叹息,以后这么听话又懂得孝敬的下属就要离自己而去了。不过看着手里面沉甸甸的银子,这一点忧愁很快就散去,而且之前那么一点儿怀疑也已经从他的心里面彻底抹除。
这事儿就是张承说那样,绝对没有错。
待到张承走后,陈邦彦和陈子壮说道:“为何直接提拔这样以为年轻的千户为参将?”
张家玉苦笑道:“为今之计。只能如此。强敌环伺,时不我待,而且这位千户的功劳也是够的,参将给他也顺理成章,只不过是年岁小了一些而已,这个事情不难的。”
几个人沉默不语。
第049节:酒楼
李成栋这几天一直在关注赣州的动向,柯永盛也是如此。
不过对于柯永盛来说,这边的事情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他当初可是连大明在辽东的精锐都打趴了,南方这土鸡瓦狗一样的卫所兵还不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作为一名荣耀的叛徒,同时还是汉军镶红旗的奴才,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身家都是主子的,自己写这奴才的容颜,怎么可能是区区“汉”这个字可以比拟的?在他眼里,古诗里面一句“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才是他的最高理想!
从满清崇德六年开始,他就一直在对自己的同胞下手,包括攻克凉马山城、杏山和塔山城,到后来平叛山东、北直隶,都有他的身影。那一段艰苦岁月对他来说真的是一次非常值得怀念的日子,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感觉了。
如果张承在此的话,也能说出此人的后续事迹。
比如攻打赣州顺便屠城,比如镇压李定国部队,比如儿子柯永昇为康麻子殉国,比如弟弟柯永隆、侄子柯彝为康熙肝脑涂地征讨吴三桂且为国尽忠等等,不一枚举。
满门忠烈也差不多是如此了。
虽然柯永盛能够轻而易举凭借自己的权势要来一张位置,不过作为一名有礼貌、有素质、有底线、有忠义、有廉耻、有孝悌的“六有”将领,这种事情他是不屑于去做的。如果这么做了,自己名声不好当然不值一提,对自己的主子造成了一丝一毫的坏影响,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万死不足赎其罪。
于是他在来到酒楼之前,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出门之前还用铜镜照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还是人模人样的,也就出了门。
想着赣南的事情,这柯永盛就来到了一处酒馆。酒楼名叫凤翔楼,位于赣州城外。听他的左右部将说,这里面的菜味道不错,平日里都是需要提前打好招呼才能够吃上饭。
酒楼是两层楼,第一层主要是招待一些贫民百姓的,第二层是招待一些贵宾和上层人物的。柯永盛来到二楼一个雅间,拿来菜单,点了一些小菜,然后躺在椅子上休息。不一会儿,几个长相姣好的侍女走了过来,每个人穿着还算得体,衣着干净而显露身材,看得柯永盛都有一些呆了。
“小女子见过大人。”一位女子说道。
“嗯,把菜肴放在桌子上罢。”柯永盛说道。
“是。”女子说了一句话之后就退下了。看着眼前的菜肴,柯永盛突然觉得食欲大开,面前的东坡肘子、红烧肉和绿色蔬菜之类的都变得美味起来,觥筹交错间,柯永盛看见了面前有一个女子,他举起酒杯说道:“过来陪官爷喝一杯,少不了你的好处……”女子弱弱地应了一声就答应了,柯永盛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自己好像也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菜。不知怎么地,红色的床帷越来越近,柯永盛能够看见里面干净的被褥,还有香软的枕头——
自己似乎有一些喝多了。柯永盛捂着头,模模糊糊之间,自己似乎……
我到底在做什么?!这般形象要是传到了主子耳朵里我该如何自处?柯永盛想到洗自己的主子,猛然间惊醒,摸了摸额头,似乎还有一些汗水。
“我怎么了?”柯永红突然感觉有一些恼怒,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做好一个奴才应该做的事情?这实在是太有损自己的形象了。
“大人方才不胜酒力,可能有一些醉了,适才奴家去一楼拿了醒酒汤过来给大官人喝,不知道官人身体可否好一些了?”一边的侍女说道。
“无妨无妨,这也不是你的错误,对了酒钱如何?”柯永盛说道。
“酒钱五两三分。”
“怎会如此贵?”
“回大人的话,这二楼的酒菜都是精选的,本身收过来就比较贵,而且近年来年景不好,收成更是惨淡,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不用说如今赣州城内,万督师正在全力收集物资,也就是大人来得早一些,不然现在这些酒菜也是没有吃的。”
柯永盛对于前面那些内容一点都不感兴趣,倒是后面的内容让他警惕起来。现在赣州已经进行了完整的布防,里面的情况也是他很难打听到的,即使是里面的一些叛徒也很难传递消息。
“你还是从哪儿进来的这些东西?”柯永盛决定先从浅一点的地方说起,这样才能让这些人对自己的警惕性降低到最低。
一边的侍女说道:“此事不是我能够知情的。我只是知道我们楼主有这样的能力,其他的事情他没有开口。”
柯永盛顿时觉得这个消息对于自己没有了任何的价值,他不一定认得这边的楼主,不过可能有一个办法。
柯永盛道:“你们的楼主是谁?”
侍女说道:“我们楼主姓陈,单名一个朋字。”
柯永盛一听大喜,这个陈朋他自然是知道的。之前在对赣州的准备战斗之中,他在李成栋的亲卫里面见过这个人,当时他还向李成栋讨要了这个亲卫,只不过李成栋没有答应,事后虽然进行了补偿,但是柯永盛依然觉得这件事情很没有面子。
你一个奴才都不如的狗,竟然还敢拒绝我?
我还要不要面子?你不给我这个奴才面子也就罢了。你还不给我主子面子不成?
想到这一点,柯永盛立刻说道:“不知道你们楼主还在么?”
那侍女连忙说道:“还在的,大人需要我去叫楼主过来一趟么?”
柯永盛想了想,觉得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见楼主实在是不行,万一被打听到了行踪就不好了,于是对着那侍女说道:“不必如此,我现在修书一封,你可以送过去让楼主知晓,记得说是故人的书信,知道了么?”
一边的侍女自然忙着答应,这位大人看着虽然比较讲礼貌,也客气,但是一身的行伍之气却是怎么都挡不住的,尤其是身上的杀气。
柯永盛立刻写了一封信,嘱咐了几句话之后就立刻让侍女送了过去,自己也就离开了。
却说隔壁的密室,几个人不停地咒骂柯永盛太过于狡诈,明明都快要得手了,结果突然起来,几个人不得不躲起来,好在柯永盛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娘的,差点儿就成功了!!”一人直接锤在墙壁上,语气里面满是遗憾,还有愤怒。
“别说了,柯永盛能够做到江西总兵官,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而且我们千户大人【补充】也并没有把柯永盛列在我们这次的任务之中,现在最需要注意的人就是江西提督金声恒、李成栋,这个柯永盛大人应该有别的思量。
现在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留在这里也不好,我们先出去。”连连称是,随后消失在黑暗中。
这个自然是张承组织的侦察兵,反腐分离出来,成为直接属于张承领导的部门,所有的人员都是从士兵里面遴选出来的,身体素质都还可以。不过由于组建得比较匆忙,他们的专业素养还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不过对于这一点,张承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毕竟自己这边的人数也就这么多,实在是没有办法顾及到。
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距离八月份仅仅有十多天,这一个月训练下来的士兵,还是太稚嫩了。也只能打一打土匪。对付金声恒、李成栋的绿营兵都有一些困难,更不用说柯永盛的百战雄兵了。
真的是任重道远。
张承对于赣州战役并不清楚,他知道赣州城陷落之后的惨剧,千里无人烟,赣州府的会昌县只剩下几十个人活着,而且因为当时的督师、大学士、兵部尚书都在城池中,大家都誓死抵抗,城中义士也更加众志成城,结果城池陷落之后,赣州血流成河。而且因为清廷的兵力有限,只是占领大城市。于是不得不笼络地方一些土匪、地主武装,于是清军拔城就成了土匪进村,几乎从北到南一路屠城,所过之处,哀鸿遍地,人和人已经不是易子相食那么简单了,而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活人气息,有的,也只不过是活下来的人形木偶罢了。
张承必须要加紧了!
题外话:我这人比较较真,所以我呢,面对别人和我对线,我会一遍一遍翻阅贰臣传、南明史、满文老档、明史、明实录等著作,把里面的叛徒、罪人、汉奸全部翻出来并一一写出。说我傻也好,蠢也罢,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他们是不应该被忽略的,即使是我花了一些钱从孔夫子上面买来贰臣传的文字记录,我觉得这也是值得的。洪承畴固然该死,但是张存仁呢?柯永盛呢?李国英呢?施琅呢?苗祚呢?刘伯禄呢?贾熊呢?白元裔呢?何鸣陛呢?佟国鼎呢?阮大铖呢?黄熙允呢?他们都是不为人知道的,但是正因为不为人知,我就更应该写!他们都该死罢!让他们死去,他们死了以后我也要把他们扒出来,讲述他们的光辉事迹。即使是作了土,成了灰,即使他们的账已经不能被清算,我也要把他们扒出来。
这无关对错,只求本心,如此而已。
也有一些小伙伴对我说,算了吧,读者喜欢看什么,你就去写什么,恰饭嘛,不寒碜。
这不是理由,真要恰饭,我怎么不去工厂拧螺丝?挣的钱肯定比这个多。
我觉得我作为一名作者,我要负责,我要对读者们负责,我要为历史负责,我更要为那些为了国家舍其身、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负责,我要让他们的明白,他们的死去并不是白死,至少还有我记得他们。
同样的,我不可能去恬不知耻地去说洪承畴是一个维护民族团结的大英雄;我也不可能和某些无耻之徒说的一样,扬州十日不存在;我更不可能去说什么康熙是千古一帝,范文程是古代十大谋士。
我作为一个作者,尤其是网文作者,我要有自己的底线,要对历史负责,更要替我的读者们负责。
PS:以上字数不计入总字数【好像也是免费?】
第050节:英烈
张承最终还是回去了。自己应该怎么办?到底怎么办?身为后世人的灵魂,他是不可能看见赣州城的百姓就这么死去的,张承不是那种视百姓生命为草芥、不是那种以死人为香的狗杂种,更不是如同建奴那样,没有丝毫人性的禽兽,他们是一条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他们是创造历史的一群人,张承不能够看见赣州城的百姓就这样死去,没有任何意义地死去。
可是他能够如何?现在张承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多地去挽救百姓罢了。
却说那边的事情完成之后,张承回到了桑浦山。这里一切照旧,张承首先是去看了一眼匠户营,在姜洋的领导下,匠户营运营得还不错,毕竟姜洋也是底层的农户出身,知道一些问题,实在是拿捏不住的,就去询问孙秀才,孙秀才也能够给出相应的办法。
姜洋曾经说那些来自广东的西洋工匠对他有些不服,张承让姜洋管理就是,有什么不服的话就憋着,同时还处置了一些西洋工匠,让他们好好做事,不要整天搞这个那个的矛盾。
询问了一下姜洋关于火铳的情况,姜洋回答还可以,现在造火铳的铁是闽铁,非常坚韧,是造火铳的好材料。之前张承询问的时候,姜洋就建议用闽铁进行铸造,张承自然应允,不过花费实在是有一点大。
前几天那些物资到了这里,一些农户很高兴,这意味着他们能够提高自己的耕作速度,也能够少一些人力。
张承把这些事情交给了项城,项城自然是应允,然后叫来孙秀才一起过来清点造册。
这些东西足够士兵吃好几天,还能熬油,让他们吃上一些猪油。
现在的开销越来越大,士兵每天的训练量和强度都很大,不能够继续用之前那样的伙食去照顾他们,每天吃肉是常态,还经常需要用一些油花去让他们贴膘,不然这每天的粮食消耗都能把人吓死。
以前的物质都是随便派人去采买,现在不行,需要一个专门的军需官,张承想了想,觉得自己之前在潮州招募的小弟林岩还是可以的,他现在也随着士兵一起训练,平日里也会做采买的工作,应该能够胜任。
林岩很快就进来,张承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林岩认为不无不可,可是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采买这种事情比较重要,需要一些人进行护卫,张承觉得这个可能有点儿林岩的私心,但是想了想这一个月的状态,也就随他去了,给了林岩二十人,其中还有赵春。
战斗受伤的士兵都进行了治疗,有一些感染的,张承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够去调和盐水给他们杀菌消毒。那个伤员为了死死咬住口中的木棍,身体不停地颤抖,手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没一会儿就疼晕过去。
队伍里面的医生现在还是非常紧张,只有寥寥几个而已,张承现在急需要去扩张自己的医疗队伍,这样才能更好地给这些士兵提供保障。
之后进行开会,百总、小旗和队正都来参加,每个人都需要对战斗进行总结,同时发表自己的心得体会,还有战场上的经验。而训练官项城、李光华和江若水则需要和每一个士兵进行交谈,核查小旗和队正的说法是否符合事实。
这些事情忙活完了之后,张承对他们进行奖励,期间江若水提出建议,是否需要按照缴获的物资来进行奖励。张承一口就否决了,如果真的是形成了这样的氛围。那么他们当兵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金钱罢?以后若是碰见了穷的敌人怎么去打?张承认为,军队的奖励只能够按照军队作战目标的完成度进行相应的奖惩,至于说那些所谓的奖励和金钱甚至于物资。那是主帅的事情,而不是军队的问题。
奖励的规矩也是按照每个队的表现进行综合评定的,只有经过了每一队的评定,接下来才是对每一个士兵的评定,这里面都体现了整体性的原则,张承希望通过这样的规定能够把他们拧成一股绳。而平时的训练也是如此,只要基本的武艺达到了标准就可以,更加注重的就是整体性的配合。让每一个士兵都成为一块砖头,然后层层垒进,最后成为一道长城。
大部分都是直接发放粮食作为奖励。这是一种更加实在的方式,粮食带给他们的安全感远远要比银子带给他们的高一些,看着手里面的粮食,他们心里面的有着说不出来的高兴。
老刘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着小袋子里面的粮食,心里面非常激动,而且由于他作战很勇敢,抓获通天王的功劳也有他很大的作用,于是就多分了一些粮食给他。
这次参加战斗的士兵都高高兴兴地拿着粮食回家去了,很多人都打算自己在家好好做一顿饭。不过老刘可不这样想,指不定啥时候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到时候给他做好吃的。他最喜欢吃的米糕还没有给他吃过几次呢?想着这些,老刘就兴冲冲地回了家,把粮食放在床底下,这是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晚上老鼠跑过来想吃米,他就能听见并且赶跑。
藏好了新发下来的米,老刘跑到了食堂,食堂开放就是在十二点到一点,饭菜不多,但是能够吃饱,虽然这种大锅菜对于后世一些大学生来说简直是噩梦,不过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知足了。
不过今天吃的不是大锅菜,而是大锅面条。
老刘来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有了几个人来到这里,每个人手里面都捧着一碗粉,上面还飘着油花,这个在之前是不敢想象的。
那边一个人说道:“老刘,你怎么就打了半碗粉?我听人说你平常都是一大碗饭加上菜马上吃完,今儿个怎么就开窍了?懂得吃的太快上海身体了?”
老刘露出不屑的笑容说道:“你们懂什么?”
一边的一个人揶揄道:“别以为俺们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你不就是想要吃半碗然后吃完继续能够盛一碗饭吧?”
老刘大惊失色:“你怎地知道?”
“这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哼,你现在跑过去看看锅里还有多少米粉给你吃。”
那人说完就扬长而去。老刘顿时觉得心里面有一点慌乱。急急忙忙把碗里剩下的米粉嘶溜喝下去,连忙跑到食堂里面,锅里面只有几片菜叶子在无力地漂浮着,用锅铲捞了捞,里面只有可怜的几根米粉。老刘顿时觉得世界充满了恶意,然后大吼道:“狗日的,你们就是在这里欺负我这个老头子!!”
……
……
葬礼是在下午五点举行的,由一个道士主持,张承亲自安排了葬礼的事宜。现在张承不缺银子,亲自给那个士兵买了一个好棺材。
军旗也还有,当张承把军旗亲自放在那个士兵棺木上底部的时候,上面的麒麟仿佛要跃动出来。
张承看着这麒麟旗,心里面莫名伤感了起来,这是一个赣州跑过来投奔的流浪汉,光棍一条,没有家人。他通过了测试就加入了张承的队伍,现在已经生死两隔。
张承在桑浦山一个向阳的地方规划了一个公共墓地,周边种植了一些松柏,这个士兵就成为了那个地方第一个居住客。
停棺木停了一天,本来是需要停三天的,但是时间紧急,只能缩短时间。当时领导他的长官许方平肃穆地给他换上一件新的衣服,身边放着一把他生前亲自用过的刀。张承看着那把刀,维护得非常好,显然这位士兵生前是非常爱护的。因为没有亲属的缘故,张承、许方平还有他比较亲近的战友为他抬着棺木,全体官兵都来为他送行。
林岩站在一边看着张承抬着棺木往前走,到达了指定地点之后,放下棺木,张承又拿出军旗,放在了那位士兵的棺盖上,深深地鞠了一躬朗声道:“杀手队临时第二小队士兵、长刀手周本清,在剿灭赣南土匪的过程中恪尽职守,作战勇猛,不愧为杀手队第二小队的士兵,待英烈祠落成之后,灵位移入英烈祠,永享香火供奉。”
张承一说完,一边的林岩立刻说道:“敬礼!!”
在场的三百余个官兵立刻敬礼,火铳队立刻向天空鸣枪,而那边第二小队穿出低低的呜咽声,许方平神色也有一些悲戚。
“礼毕!”
林岩放下手之后,就看见张承亲自把棺木抬进坑洞中,又用铁锹填土。周本清在第二小的战友也赶过来帮忙,很快坑洞就被填满了,一个小小的坟茔就突兀地矗立在这里。
张承放下手中的铁锹,心里面想着自己同周本清的一次对话,仿佛如同昨日一般:
“敢问大人平生志向几何?”
“你问这个作甚?”
“好让俺知道,俺的身家性命、一身好力气,值不值得托付给大人。”
张承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此生此志,不犁建奴庭,不扫其穴,不使其全家满门悬白衣,不使叛徒全家皓素,不使汉奸青史留名,海不清,石不烂,绝无半点改变。”
“愿为大人效死!”
一边同样是参加葬礼的孙秀才说道:“如此长官,士兵怎么能不效死呢?”
而一边的宋应星似乎是记起了一些话,他没有理会孙秀才的话语,而是喃喃自语道:“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生也何恩,杀之何咎?其存其没,家莫闻知。人或有言,将信将疑。悁悁心目,寤寐见之。布奠倾觞,哭望天涯。天地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无依。必有凶年,人其流离。呜呼噫嘻!时耶命耶?从古如斯!为之奈何?守在四夷。”
第051节:当兵
“跟着这样的上官,真的是他们修来的福分。”一边的宋应星补充说道。
“如何不是呢?”孙秀才笑着说道,看着有一些沉默的将士们,孙秀才继续说道:“平日里这些纤夫、农户生病了、受伤了,又有谁能够去管他们呢?饿死了,冻死了,病死了也没有人去管他们,不是被野狗叼走了,就是曝尸荒野,或者好点儿的,同窗工友门拿着草席给他们裹上,挖个坑埋了,就是一个死后的场所。
现在张大人亲自为他抬棺,为他敬礼,为他埋葬,为他颂祭文,不仅有人收敛尸体,还有棺木,有葬仪,有排位,更有……一块镌刻着姓名和生辰八字的墓碑。
现在他们能够吃上饭,不让自己饿死,他们就谢天谢地。如今张大人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他们已经彻底归心,更不用说今天这样的情况了,生有其活,死有其荣,跟着这样的大人,真的是他们的荣幸,当然,这也是我的荣幸。”
“不过,不是我的荣幸。”宋应星有一些不满:“张大人天天送来一些典籍让我进行梳理,每天都是起早贪黑地干活,都快要成匡衡那样的生活了。”
孙秀才笑而不语。
“你说,这会不会是张大人的表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总归是做到了,生死之间,我们的大人都做到了,这才是我最佩服的地方。真也好,假也好,都不重要了。若是有一天张大人死了,你也会寻死么?”孙秀才说道。
宋应星默然不语。
“这就是了。你都如此,那些心里面没有读过圣贤书却比那些读过圣贤书强百倍的士兵更是如此了,张大人给他们吃的,给他们住的,待他们如儿子,生有食,死有荣,是个人,也会报答张大人的恩情了吧。”
……
……
张承已经把墓碑立好了,墓碑是一块青石,并不太高,昨天连夜请石匠赶制的。有一些粗糙的石碑上半部分雕刻着杀手队“第二小队长刀手”的小字,下面是“周本清”三个大字,周边空余的地方写了周本清的生辰八字,籍贯、生卒年、何处人士、生平经历等等信息,若是放在平常时候,这类人只是一个一个数字之中的一份子,他们只是随风飘散的尘土,甚至是被人知道了都觉得脑壳疼。
但是现在,他们的名字就在这里。
墓碑立好了之后,第二小队的队正走向前,亲自给周本清供上水果,还深深鞠了一躬。队正做完这些程序之后,张承走向前给这位士兵倒了一杯酒,一杯倒完就洒在坟头,统共有三次。随后张承宣布以后得清明时节,主官都需要来到这个地方进行祭奠。张承的话让场下的将士都非常激动,他们没有想过,一个长官能够亲自给他们下葬,给他们荣誉,甚至给他们吃的,给他们房子,教他们读书认字,这次也亲自抬棺。
一切都是在不言之中。虽然这些士兵没有说话,但是心里面暖意融融,什么时候听见过一个主官亲自为一个士兵去抬棺,给他们这样的待遇?亲眼看见的,亲眼经历的,总是最有说服力的。自己能够得到相应的尊重,他们是一个人,是一个荣耀的士兵,而不是一个兵丁,而不是一个类似于人却苟活在世间的兵丁。
“全体立正!!”百总李光华大喊一声,然后走了两圈之后大声说道:“今天的任务不多,大家回到营房之后各自都需要进行总结,每个人都必须发言,如果一条都没有提出来,那么就要扣除一部分奖励。而且需要进行点名,交给队正来做。
而且还有一点和你们息息相关,张大人让每个队都推举出作战最勇猛的士兵进行奖励,咱们队是两个,据说有甚么勋章作为奖励,我看着应该是佩戴在衣服上的东西,而且还有额外奖励,据说咱们张大人会亲自举行一个仪式,给你们自己戴上勋章。
奶奶的,俺都羡慕你们这些当兵的!”一边的人顿时有一些骚乱,尤其是一些火兵,他们平常就是躲在幕后的,基本上没有上过战场,现在让他们进行总结和提意见,这怎么提出作战的意见?
而李光华根本就没有给出任何的解释,看了一下场下的士兵之后,立刻带着他们回了营房中。
火兵暗暗叫苦:“我滴个娘亲,这该怎么办?”
众人回到了营房中之后,一圈小小的竹板凳围绕在一个小小的火堆边上,现在这个临时小队正式归刘春管理,他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其余的士兵也各自寻了自己的位置。
刘春也不废话,直接从自己身边的一个人说起:“廖化志,你先说起。”
“俺是个粗人,别的不说,就是希望别的人不要给俺乱吼乱叫的,听着忒让人心烦意乱,本来俺上战场能够多杀一个土匪的,结果旁边一个人吼了一嗓子,俺直接吓了一跳,那个土匪就被边上的人给抢走了,忒晦气!”一边的刘春一边听,一边进行概括,这廖化志的意思大概就是两个字:怕吼。
“郑洪业,你来说。”
“俺没啥别的意思,就两个意见。一个就是,俺想要一套棉甲,这穿上棉甲也就能够减少咱们受伤的程度,大家伙儿也就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牺牲了;这另外一件事就是希望医疗兵能够多一些,好多兄弟都因为医生比较少的缘故,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希望能够反馈给张大人。”
这郑洪业也是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的,话说起来就是不太一样。刘春听得有一些云里雾里的,不过大体还是听得清楚的。在小本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棉甲、医生。想了想觉得有一些不妥,然后又在几个字后面补充画了一个元宝模样的东西,然后请下一个人发言。
“欧江华,你说一说。”
这个欧江华就是之前的那个火兵,一般都是负责烧火做饭,养护前排士兵之类的事情。不过众人都比较不满,火兵不在第一排,这个是条例规定的,这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可是火兵就是整体表现得比较差,别人都是砍了十几个头,这火兵一般都是个位数,这个欧江华更是火兵里面最低的,只是砍了三个人头。
虽然大家都知道平日里张承都不是按照人头来对军功进行评定的。但是因为报军功需要首级,就多了一个交首级的程序。更不用说他们精力旺盛,队与队之间都在暗暗较劲,想要争取一些好处,这个首级也就成了暗地里较劲的目标之一。
长刀手蒋宗文一看情况不对劲,连连说道:“这火兵和俺们拿一样的月钱不说,奖金也是一样的,更是不在前排,这如何能够让我们服气?”
欧江华的脸色一下子就涨得通红,讷讷地起身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当时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手里面拿着长刀使劲砍都没有砍下几个头颅,后来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而导致手发抖,力气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多少。
刘春看过去,这个蒋宗文他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到处说他想要张大人写诗送给自己的就是他,现在搞得队里面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还有往外扩散的趋势,实在是让刘春有一些下不来台。但是张承又说了不能够因为一些私人情绪影响整体,加上对张承的敬重,刘春忍着火气说道:“张大人让说的是作战意见,你在这里说什么你不服,你想要干啥?俺也没有点你的名字,给俺坐下!”
“队正,俺……”
刘春看他还准备反驳。本家就看他不顺眼的刘春立刻火山爆发:“日你娘,到底谁是队正?俺还没有点你的名字,你给俺说什么说?你是叫做欧江华还是他的谁?给俺闭嘴!”
“我要是有欧江华这个亲戚。我得……”
“你给老子闭嘴!!”这蒋宗文一听到这话里有“老子两个字”就知道队正是真的生气了。讷讷闭上嘴,却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一抬头,看见欧江华正在尴尬地站着。刘春虽然也有一点儿不满欧江华,但毕竟是队正,而且还是张参将亲自布置下来的任务,就对着欧江华说道:“你不必理会其他人的言语,说一说你的看法就成。”
欧江华经过这蒋宗文的闹腾,已经满脸通红,嘴上嗫嚅了几下,讷讷的,根本就没有说出什么东西。而一边在看戏的蒋宗文嘿嘿冷笑两声,更是让欧江华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自己的队正刘春。
刘春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欧江华,心里面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欧江华的肩膀说道:“你要是没有什么想要说的,我就给你编一个写上去,就当你过了,都是一个队的,谁也别难为谁了。”
似乎是刘春的拍肩膀有了效果,欧江华抬起自己的头颅,声音还有一些低,说道:“不,我……我有意见。”
“哦,说一说。”
“我觉得,我们的扁担也是一个兵器……”
“笑话,你这扁担怎么可能是兵器?那俺从山上找一根破树枝也是兵器。”
周边顿时哄堂大笑,但是不全是恶意的,似乎是被这笑声感染了,刘春也带上了一些笑容,对着蒋宗文说道:“闭上你的狗嘴,让他继续说。”
“我觉得我作为一个火兵,也是一个兵,也应该耍武器。俺身子弱,可是俺不怕吃苦,队正可以教我,以后要是有前排弟兄们受伤了,俺可以顶上去,俺怎么说……也是这队里的一份子……”
刘春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有一些瘦弱的火兵,他似乎看见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的身上流淌着,周围的人也是这么想着。而且这个欧江华的意见也还算中肯,如果把火兵的技能提升上去之后,以后队伍里面有人受伤也就能够顶替上去,不会让阵型不完整,给敌人可乘之机。
欧江华看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有点儿退缩。但是很快就挺起胸膛说道:“俺不怕吃苦,俺拿的也是当兵的银子,今天看了张大人给好汉送葬,俺也不怕,我只想要大伙儿把我留下。我还要做张大人的兵!”
第052节:形势
蒋宗文还是看不起这个火兵,很多次都逼着这个欧江华给他洗衣服洗盘子,欧江华都是忍着不说话,这就更让蒋宗文不屑。
当初在选兵的时候他就知道欧江华并不是真正通过测试选上的,而是张大人看着他无父无母,家中困难,一时间心软才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能够吃上当兵的银子,让他能够吃上这一碗饭。虽然蒋宗文对于张承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依旧认为这样是不合理的。
队正刘春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可以,这个意见我会向张大人反映,如果咱们张大人同意的话,那么你就可以随我一起学习武艺;如果张大人不同意的话,那么你只能自己去努力提高了。”
“是!多谢队正大人!”
……
……
事情林林总总,张承终于把一些零碎的事情处理完了,不过依旧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桌子上堆着一堆厚厚的信件,不过现在并没有时间去看,他现在手里面拿着的信件正好是从酒楼来的消息。
顺便说一句,张承的酒楼叫做得月楼,和后世的某著名酒楼一个名字。
信件送过来不容易,张承肃穆地看着,信件里面就是非常简短的两件事,一个是关于柯永盛和李成栋进攻赣州的事情,大概就是他们最近会有非常大的动作,需要注意;另外一件事是关于隆武皇帝的事情,隆武对于郑芝龙控制福建感觉到了不安,打算移跸江西,趁机摆脱郑芝龙的控制。
张承放下信件,仔仔细细思索了自己的记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大概是八月份,赣州就会失手,随后因为两广总督何腾蛟迟迟不愿意支援隆武的原因,隆武帝很快就会死在汀州府,随后著名的南明跑跑皇帝就会上线,上演一出南明版本的南宋高宗皇帝逃跑的喜剧。
放下手里面的信件,张承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简直就是地狱开局,南明内讧不止,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马兄弟可是乘水路过来的?”
“是,水路比较快,而且江西距离这边并不远,大半天的时间就到了。”
“辛苦你了,这里有二两银子,你拿去。”
马勇一脸的感激,他虽然不缺钱,但是张大人一向为人都非常和蔼,而且关心下属,这一点在马可春心里也是非常受用的。
“还需要麻烦马兄弟在这里盘桓一些时间了,我待会儿还需要写一封信回复一下那些弟兄们。”
马勇连忙说道:“我愿意听从张大人的安排。”
张承点了点头,埋头写起了信件,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信件写好了之后,张承立刻交给了马勇,让他赶紧回去,毕竟侦察兵那边情况一刻不能缓解。
张承给了马勇信件之后,见他还迟迟不走,就笑着说道:“你可是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和我说一说?”
“大人明鉴,有些事情侦察兵已经打探到,但是在信件里面不便明说,就让我来通过口信来告知一下张大人。”
张承马上就知道这件事情可能非常重要,因为侦察兵一般都不会通过口信让人传话,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张承说道:“你说。”
“大人明鉴。”马勇清了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就说道:“君父已经命令大学士杨廷麟留守赣州,‘专办江楚事’【注1】,他已经知道了广东有张大人这样一支雄兵的存在,正想要发文催促张大人出城迎击绿营兵。”
张承想了想,对着一边的林岩说道:“立刻把孙先生和宋先生叫过来,让他们来议事。”然后扭过头来对着马可春说道:“马兄弟在此等候一些时间,可好?”
“张大人言重了。”
不一会儿,孙秀才和宋应星就过来了。张承把事情简单给他们说了一下马勇说的事情,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之后。首先是孙秀才开口道:“看来这位大学士是需要行大志。”
“这如何说起?”
“此事不难。因为杨学士本身就是临江府清江县人士,对于赣州比较熟悉。同时会同好友詹翰、刘同升和前赣州巡抚李永茂共举义旗,建立忠诚社,择盟招集四方忠诚勇士。
同年六月,君父即位于福州,加杨廷麟为吏部右侍郎,刘同升为国子祭酒。那个时候,江西成为抗清斗争的主要战场之一,他因为之前没有为先帝勤王而自责不已,所以现在希望能够解救赣州,以赣州为跳板,顺势收复整个江西,然后北上收回故土,还君父于南都,此杨学士之大志也。”
张承沉默不语,来到大明这么多时间了,他看到的除了那些悲惨的百姓,还有这样为了国家舍生忘死的仁人志士,他们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只是因为一个甚至是他们都清楚非常难实现的幻梦而去奔波,而去舍身成仁。
张承依稀记得,杨廷麟就是在赣州城破之后投清水塘自尽而死,同时投水的还有万元吉,而兵部尚书郭维经进嵯峨寺自焚而死,同时遇难的还有翰林院兼兵科给事中万发祥、太常寺卿兼备道彭期生、吏科主事龚棻、兵科主事王宖、黎遂球等人。同时,赣州在城破之后,遭到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注2】
“那么,此事应该如何?”
“大人不是说过我们需要一场什么样的战斗来着?”
一边的宋应星补充说道:“正是张大人说的游击战,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个字方针。”
“没错,我军人数优势不在优,但是我军可以用游击战去骚扰他们的后方,也就是粮道,让他们疲于应付。趁着这段时间去整编大军,出其不意而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此,赣州之围自然可以了结。”
“绿营兵锐气胜,我们如何能够攻取?”
“还是粮道。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以小股部队去骚扰,挫其锐气,待到他们的锐气泄尽之时,突袭粮库,一击既成,其势必颓,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出兵的时候,守住赣州,就在这个关节!”
张承听着,然后说道:“先生大才。”然后拿出地图摊开说道:“若是截取粮道,那么先生以为当在何处?”
孙秀才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说道:“必然是章江之侧的储潭镇,此地距离赣州并不远,而且有章江流通,正好可以顺流而下运输粮草。这件事情我曾经思索了无数次,经过了无数的推演,肯定能够计较出来。”
“我军可有水师?”张承突然问了一句。
一边的孙秀才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不振,他知道张承肯定是没有水师的,目前最大的水师是属于郑芝龙的,最近的就是海寇罗明受的水师,但是赣州城中的大官们应该是不会借给张承的。
他们还需要进行相应的对策。
一边的宋应星突然开口道:“不知道张总理现在在何处?”
张承说道:“张总理目前正在……宋先生的意思是说……”
“没错,张大人虽然得不到赣州城大人的支援,但是张总理肯定是有这个资格的,现在张总理前有克复抚州的功绩,后有君父受理之权,如何不能够帮助张大人?”
张承想了想说道:“这个也是可以的。处理完了这件事情之后,我立刻前往张总理的府邸去说出这件事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肯定能够说服张总理的。”
“大人英明!”
最大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张承又和他们讨论了一些事情,然后就目送马勇他们离开。他们离开之后,张承又看了看一边的信件,又叹了一口气,继续工作。
这些信件是之前进行意见征集时候的,经过了队正的收集,三百份全部收了过来。张承看着这些信件,也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我这是活生生给自己找罪受啊!
要不……
……
……
晚上灯火通明,一堆的将官都坐在张承的办公室里面围坐在一旁,张承首先对三个训练官兼百总点了点头。三个训练官会意之后开始主持作战总结,首先是表扬了一番,然后拿出牙牌,一个一个点名发言。
第一个人是刘春。
“我们杀手队总共总结了二十二条意见,经过了筛选,总共提出三条主要的意见。请各位听一听。”
“第一条意见是除了血腥之外。还有尖叫,这个对战斗的影响比较大,希望得到大人的重视;第二条就是希望大人能够搞到一些棉甲发放给士兵,这样能够减少对士兵的伤害,让战斗力提高一些;最后一条就是作战之中如果有人手上,可能导致鸳鸯阵阵型不稳定,这样的话战斗力可能有一些下降,有的士兵建议用火兵进行补充,另外还有一点……”
刘春抬起头看看张承的脸色。
张承微笑地鼓励道:“但说无妨。”
“我觉得。咱们最前排的士兵应该得到多一些的奖励。”
第053节:裁员
这句话一说出来,原本有些声音的屋子顿时有一些静悄悄的,这让刘春有一些尴尬。同时也在心里面把蒋宗文骂了十几遍,这个狗日的怎么老是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不过这刘春还是一个有担当的,立刻解释道:“这是俺一个人的主意,和别人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如果前排和后排都是一样的军饷,那么以后想要冲锋陷阵的勇士都会寒心了。”
张承咳嗽了两声说道:“这个先不说,这个大喊大叫应该怎么解决?”
一边第三小队的队长说道:“可以让周围的人叫。”
第四小队的队长也举手示意:“不必天天叫,可以三四天进行一次,让他们慢慢熟悉。”
比较严肃的李光华没有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具体到具体的时间也是需要去分配的,比如冬天冷,少一些,农忙时节也需要少一些,毕竟有些士兵还要回家去耕种,切切不可耽误了农时。”
一边的项城笑着说道:“俺觉得可以招一些专门的哭丧人过来,叫他们哭一天都可以,让这些人鬼哭狼嚎一阵子,想必这样训练几天过后,他们就能够适应一些了。”
在场的将官都忍俊不禁,这个哭丧人他们是知道的,平日里谁家死了人且哭不出声音的话,那么就可以付一些钱请他们去哭一阵,在明末这样的条件下,别的生产活动都凋敝了,这个哭丧人倒是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进来。
这一条加入进去之后,之后的提议也加入了进去,火兵作为小队的一部分,也是按照士兵标准和银子招募的,训练一段时间当成士兵不在话下。可是铠甲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东西实在是太过于贵重了,张承暂时还没有能力去要到这些东西,只能暂时性地搁置了。
最后是奖金问题,大家伙儿都同意需要有差别性,不过张承考虑的是整体的协调性,如果把前排队的奖金都提高了,那么还有什么人愿意去当火兵。就都做前排去了,而且这个是很不符合张承对于军队整体性的要求的。
想到此处,张承就说道:“前排出力多这个是事实,而且你们也确实作战勇猛,但是后排也是有巨大的作用的,前排虽然受到的攻击大,不过前排也有皮甲,后排在前排受到重创的时候也会顶上去。我给出来的意见就是,作战的安排是主官的决定。他要谁上谁就需要上去。以后这样,队正独自掌握一成半的资金,哪个队表现的更好,就发放给哪个队,不过需要在副队正那里做好记录。”
看着张承发话,在场的人也就都没了什么心思,张承看刘春有点儿畏畏缩缩的,就微笑着说道:“这也是搞事情,你能够为自己的队考虑,这是体贴下属的表现,还有责任心,我对你很放心,你也要多多担当。”
“是!”本来以为张承会体罚他,甚至刘春都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张承一点儿都没有怪罪他,甚至勉励了一番,心里面感动不已。
“第三小队队正。你们那边有什么意见么?”
第三小队的队正叫做狄士鸿,他立刻起身说道:“我们队经过我的总结,大致是两条。一是有些士兵在受伤之后就会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以至于凭空多一些痛苦,这一点希望大人考虑一下;另外一点就是,在行军的时候,大部分的路都不太好走,希望能够让斥候明确禀报一下路况,我们这些队正也好做出相应的准备,根据每个队的情况进行部署。”
……
……
总结大会从来下午开始。直到晚上才结束,每一个队总结并反映的问题都不大相同,不过其中大部分队反映的问题就是,每一个鸳鸯阵之间的协调性问题。鸳鸯阵的结构比较复杂,不仅仅每一个兵的武器都不一样,比如有镗钯、长枪、长刀等等;更重要的是,每一个士兵即使是学会了武器的使用,但是互相之间的配合、武器与武器之间默契、还有每个士兵之间的配合程度,都在影响着鸳鸯阵的威力。好在张承的兵源很好,都是东江边上的纤夫和水手,互相之间基础的配合度还是有一些的,虽然有问题,但是问题不大。
但是很显然,这样远远不够。张承想到了后世一种体育运动,推广一下足球和篮球,锻炼他们的默契程度。
说干就干,张承正想把林岩叫了过来,却想到林岩已经当了自己的后勤官,现在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心里面忍不住有一些小小的失落。然后把孙秀才叫了过来说道:“秀才,我打算在军中推广两种游戏,你认为怎么样?”
“大人不妨先说一说,等到大人说出了计划之后,我才好说出里面的优劣。”
“是这样的,我打算……”张承一股脑把后世的足球和篮球说了一阵,每个人充当什么角色,具体的任务是什么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毕竟前世算是一个伪球迷和伪篮球迷,为了真实一点,还把一些小常识说了出来。
孙秀才听了之后,思索了一阵之后说道:“大人这方法似乎同蹴鞠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更加严谨。”
“正是,不知道还有什么问题?”
孙秀才笑了笑说道:“问题倒是没有,只是几个小建议。这每天需要练习的人员怎么分配?是按照熟练程度还是按照兵种分配?或者说是交叉进行?另外,每次训练的时间几何?场地在何处?胜利之后他们的奖励如何?都是需要考虑的。”
张承说道:“这个已经考虑了。每次都是三局两胜制,交叉进行,互相之间要熟悉,兵种之间的配合也要熟悉,每天训练一个时辰,专门派人监督,就让训导官去监督他们进行。
不允许有人偷懒不去训练,奖励自然是一些布匹之类的东西,或者粮食,但是不可给多,免得让他们玩物丧志;场地也是有的,桑浦山前面就有一个废弃的校场,稍微派人整理一下就行了。
记住,不能用士兵去整理,免得耽误他们的训练。这事儿就派那些军户的家人去,也算是给他们额外的补贴,免得他们太过于困难。”
“大人心胸宽广,爱兵如子,我不及也。”这也是孙秀才最佩服的地方,张承对待每一个士兵都是真诚相待,每一个士兵也都是非常敬重和爱戴张承。孙秀才在这里明白了一个道理,并不是只有摆出上官模样才能够让士兵听自己的命令。
而且孙秀才发现,这样能够让每一个士兵里面都认识、熟悉张承,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百总、小旗只是替张承管理士兵而已。
张承如今给孙秀才带来的震撼,很大。
丝毫不知道孙秀才想法的张承继续说道:“那些欧罗巴的匠户如何了?”
“表现都还算安稳,不过他们的技术并没有大人想象得那么厉害,很多都是半桶水的水平,甚至还比不了我大明的子民,有一些纯粹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才来到这里的。”
“秀才以为如何?”张承笑着说道。
“我认为应该把他们请出去,毕竟在这里白吃饭却没有一点儿技术,让其他的匠户怎么看?我大明的匠户对于这种情况已经非常不满了,之前也曾经找过我反映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候大人正在赣南打仗,是故没有告诉大人。现在大人回来了,特地选了一个好日子来告诉大人。”
张承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他们给请出去,不过需要甄别,那些有真才实学的,让他们继续在匠户营待着;混吃等死的,把他们请出来,薪水减半,就在咱们桑浦山干一些杂活,比如清理场地、刷马桶之类的,发挥他们的剩余作用,毕竟他们还有一身力气可以使用。”
“大人物尽其才,我佩服。”
……
……
“布朗,我们现在这样真的好么?万一那一天这边的长官突然检查我们,应该怎么办?”一个名叫布鲁斯的欧罗巴人有一些担心,毕竟他提醒的这个人实在是摸鱼太严重了。
“布鲁斯,你是多虑了,现在并不是我们需要他们,而是他们需要我们,我们给他们带来了技术、带来了人员、带来了图纸,更带来了他们需要的棱堡技术、火炮技术,他们肯定是感激我们的。
赛丽斯一贯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如此功劳,他们如何能够把我们赶跑呢?布鲁斯,是你太多虑了。”
布鲁斯刚刚想要点头,外头就来了几个人,正中一个人身穿红色铠甲,手里面拿着一份名单,布鲁斯突然感觉有一丝不详的气息。
那个身穿红色铠甲的将官是项城,他拿着孙秀才写好的公文念了一阵,内容非常简单但是很委婉,就是需要进行一些工作调整,一些工作地方缺人,需要从这里选几个出来。
其实和裁员差不多。
项城说道:“下面这些人进行工作调整,安德鲁、戴森、戴维斯……”一个一个名字下来,一边的布朗笑着说道:“肯定是轻松的工作,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了。”
“你就这么想离开这里?”
“当然了,工作累不说,还有空气不流通,环境不好,语言不通,严重侵犯我的自由,我要出去体验自由。”
“最后一个,布朗。这些人收拾好东西,准备接岗,事情完毕,各自工作。”
“欧耶!可以离开了!布鲁斯,随我一起去收拾东西!不要羡慕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幸运的。”
第054节:湖南事
布鲁斯看着快快乐乐出去的布朗,布鲁斯叹了一口气,继续准备去做事情了。
这边的事情宣布完了之后,孙秀才过来调研,其实就是询问一下关于火铳问题的方案。虽然在火器刚刚问世的时候,作用其实并不大,但是威力还是有的。根据三位训导官的介绍,这火铳的作用主要能够打击敌人的士气,大范围形成攻击。
“请问你们一天能够生产多少多少火铳?”
“回大人的话,按照现在这个速度的话,大概二十多天能够生产一支火铳,而且大多数都质量一般。”姜洋老老实实说道。
孙秀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说道:“我们大人有一个想法,就是按照每个人对什么部位最熟悉进行规划,然后让他们每个人专门去生产一些这些部件,到最后组装就是,这些人还都是归你管理,别人不会插手。”
姜洋听了张承的打算,非常吃惊,他刚刚想要同孙秀才去反映这个问题的,现在看起来倒是不用了。不过说起来,现在这个方案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而且姜洋能够看出来,这样是能够极大地提高生产效率来多生产一些火铳,这让本来就知恩图报的姜洋更加高兴,因为这样就能够回报张大人的知遇之恩。
姜洋感激地说道:“张大人这方法很适合现在的情况,问题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解决,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孙秀才笑了笑说道:“另外张大人打算设置一个火器营,打算由你担任火器营督导官。对了,你可是有什么难题了?”
姜洋感动地谢过张承的提拔之恩后,有一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不瞒大人您,正好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告诉张大人的。”
“无妨,我正好也是受了张大人的委托来到这里的,你告诉我也可以的,到时候我自然会转述给张大人。”
姜洋首先谢过,然后组织了一下词语说道:“我军已经完成了二十多把火铳的制作,经过了测试,只有二三把不合格,剩下的都可以投入军中使用;另外,根据我知道的,那些欧罗巴人会制作一种名之为佛郎机的武器,具体有五种类型,前三种为大型佛郎机。用于守城;四号佛郎机可以随军机动作战;只不过……”【注1】
“但说无妨。”
“大人明鉴,火铳制作完毕之后需要用火药进行引发,不过现在我们这边并没有硝石、木炭和硫磺,还希望张大人能够去购买这类东西过来,解决这边的问题。”
“此事我自然会同张大人讲解,不知道各需要多少?”
“大人明鉴,不同型号的佛郎机需要不同分量的火药。一号需要十六两,二号需要十一两,三号需要六两,四号需要三两半,五号需要五钱。”【注2】
“这么多?”孙秀才很惊讶,佛郎机居然需要这么多的火药,这是他想不到的。
“确实需要这么多,但是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张大人一向主张宁缺毋滥,如此花费也是情理之中。”
“此事我会禀报给张大人。可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无事了。”
“那好,这是张大人给你的任命状子,还有张大人请人给你刻的火器营监督官的印章,你好生收下,以后一些公文都需要你的印章才能够生效,不然下面的人都是不认的。”
“我……我……”
“别那么磨磨唧唧的,张大人都说了,这是你应该得到的,让你拿着就拿着,以后努力做事情就是了,你还有有什么话,快说。”
“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做硝石生意的,他是湖南衡州府人,如今正在潮州,刚好同广州的客商商谈好了生意,现在在潮州这边拜访友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也没……”
……
……
“此事可是真的?”张承对于孙秀才送过来的情报很感兴趣。
“这个自然是真的,现在已经把这位客商请了过来,目前正在得月楼中坐着,大人随时可以过去。”
“好说。”
张承带着孙秀才来到得月楼,只看见一个中年的商人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眉目还算清朗,眼睛里面还有一股正气。
张承一看,心里面就有了一些计较,于是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可是姜督导官的亲戚?”
那人一听,立刻站起来说道:“正是,阁下可是张参将?”
“正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姓姜,单名一个武。”
张承说道:“好说,您先坐下。我听说你是做硝石生意的?可是湖南衡州贩运过来的?”
“正是。衡州正好有硝石,我听闻万督师在赣州同建奴想要决战,小人虽然只是一个微末之身,也知晓华夷之辩,也有国家大义,岂能够袖手旁观?”
“如此忠义之士,我当浮一大白!敬先生一杯!”
“大人,莫要折煞老夫了。”
“无妨无妨,天下忠义为国者,无贵无贱,无长无幼,无老无少,皆是我张某人的朋友,我都坦诚相待。”
“将军高义,不知道将军来此处可是需要我做一些什么事情么?”
“阁下慧眼如炬,今日寻你过来就是我军中缺少一些硝石,希望能够从你这里购买一些,价格好说,只是希望硝石能够多多益善。”
“将军来得正是时候,我除了带一些硝石过来支援万督师之外,另外也正好带了一些硝石过来贩卖,将军既然有这样的意思,那么卖给将军也是可以的,定价方面可以给将军两停优惠。”
张承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这如何可以?”
姜武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可以的,这硝石本来就是产量比较大。价格便宜,更不用说一般都是超过五停的营收,给将军降低两停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的。我是一个商人,也还是需要挣点钱,不然家里人可能没饭吃。”
“我记得一般商人家中应该有存粮吧?”孙秀才说道。这个话就有点儿像质问了,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他们这些读书人历来是看不起商人的。所谓“士农工商”不外乎如是。
一边的姜武说道:“大人明鉴,我家中也没有什么人,几个仆役而已,大部分都用来资助大明官军,有时候也会给一些流民进行赈济。某家虽然只是一个商人,民族大义也知道,不然某家也不会以抚州府金溪县之旌义坊为我榜样了。”
这个旌义坊是洪熙元年抚州府洪水的时候,当地义商募集钱粮进行赈灾,然后被洪熙皇帝表扬,立了这个牌坊,现在还在金溪县境内。
姜武说出这个话再明白不过了:他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是他心里面还是有道义的。并不想晋商、徽商一样卖国求荣。没有任何的廉耻。
张承记得,当时国姓爷打南京的时候,徽商吓得要命,连夜抬着银子送到两江总督府,哭着喊着要求两江总督去剿灭国姓爷,甚至还有一些人毁家去资助两江总督府,只是请求赶紧把国姓爷打跑。
多么讽刺,徽商因为淮安府进士叶淇的开中转折色而兴,最后却成了如此模样。
张承连忙在一边打圆场:“如此多谢姜先生了,也感谢姜先生对我们的倾囊相助。我麾下有一三江商社,不知道阁下愿意加入么?”
姜武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将军这三江商社如何做生意的?”
于是张承就把商社那种分配模式给姜武说了,然后静静等待姜武的选择。
姜武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知道了这个制度的好处,这样能够很大限度地去发挥很多人的积极性,把所有人都拧成了一个集体,现在只是苗头还小,可是以后呢?
现在还只是初创时期,之后随着张承的势力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大那么三江商社会越来越强。姜武更有感觉,这个张承绝对是能够成大事的人,姜武作为一个商人,阅人无数,各种人物都见过,但是如同张承这样的气质,姜武是没有见过的。而且现在只是加入而已,对于自己也并没有太大的损失,想到这里,姜武说道:“愿意加入三江商业!愿为将军驱驰。”
“不必如此,这是印信,你拿着,以后有什么事情来到这里就亮出印信就可以了,会有人帮助你的。”
说了一番事情之后,张承立刻说明了自己军队缺马的情况,正好姜武也在贵州那边有路子,可以让水西那边的马通过水路运过来。
事情结束之后。几个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由于张承的劝慰,孙秀才和姜武的也和好了。而且通过交谈,孙秀才发现这位姜武不仅仅是儒商,更是踏足多个地方,并且进行了一些考察,两个人的聊天也越来越多,甚至聊起了天下的局势,然后骂一骂那些叛国的人,骂得最狠的还是洪承畴。
张承也没有去打扰他们,让他们去聊天。自己在偷偷吃菜,不知不觉之间,东坡肘子已经吃了一半,还有一些小菜。
张承看着桌子上的菜。心里面却嘀咕:这辣椒什么时候能找到?没有辣椒的日子,真的好痛苦!
第055节:小事
就在张承心心念念自己的辣椒的时候,尤千户也过来拜访了张承,因为他知道了张承拜访姜武的事情,更知道张承如今非常缺战马。他现在想要通过自己这边的关系,让张承在贵州那边打开局面。
这样对他的事业还是有很大的帮助的。毕竟他已经对张承暗示,自己已经和张承达成了合作关系,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更不用说现在张承已经是潮州府参将了,呃……貌似自己去舔一舔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或者自己是不是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张承的住处,此时此刻的张承正在批阅公文,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张承进行处理,勋章已经做好,张承已经把这些放在这里,过不了多久遛弯举行授勋仪式。
然后就是种地的问题。
广东这边一年两三熟,现在庄稼的长势还可以,郁郁青青,那些军户的家人们也都非常有干劲,这些都是他们亲手种植的粮食,如同他们的儿子一般。
“请进!”门外的敲门声刚刚想起。张承说了一声。尤千户正好进来,张承也放下自己手中的笔说道:“尤千户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大人客气了。”尤千户显然也是很懂一些人情世故的,一边说着自己替张承分忧,一边不露声色地把自己的家事说了出来。
尤千户的经历有一些神奇,本来是水西养马的,结果再一次运输水西马的时候经过苗疆腹地,被当地的苗民把他们的物资都劫掠了去,只剩下他和几个人活下来。
被劫掠了马的尤千户非常愤怒,直接跑到苗疆腹地同山民大闹一场,最后神奇的是居然平安回来,然后又跑到广东来谋生路,最后凭借自己的天赋当了一个千户。
“尤千户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尤千户拍着胸脯保证,他以前能够在水西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有他的一份道理,而且他的能力张承也是看在眼里的。
“此事就拜托尤千户了,现在尤千户回到水西,若是有什么困难,拿着我和张总理的印信同当地的长官讲,我相信他们是不会为难的。”
“多谢张大人的厚爱!”尤千户连忙准备跪下,现在已经摆定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已经是张大人的下属了,再也不用受那些同僚的气了。
“尤千户不可行此大礼。”张承连忙扶起尤金华,张承是真的比较讨厌这样的跪拜礼,这样的下跪,在张承看起来,就是不停地践踏人的尊严。
尤千户一把被张承扶起,心里面也有一点感动,这样的上级如此体谅下属,真的是不多见了。
聊了几句之后,尤千户就马不停蹄地准备前往水西,但是张承告诉他现在急不得。张承委婉地表示自己现在并没有足够的粮草和银子去供养一支骑兵而且就算是骑马的人都没有,这件事情可以以后办理。
尤千户连忙说自己知道了,同时暗示自己太过于心急了,完全没有审时度势。
……
……
话说张承刚刚交代完了事情之后,张承新任命的督粮官林岩正在筹1措粮食。有了“岭南三忠”的备课加上万督师的嘱咐,征集粮食没出现什么特别巨大的问题,大体上的粮食已经征集完毕,只差一点儿就能够完成现在的任务了。
不过这户人家很不好相处。
这户人家是当地一个著名的士绅家的分支,如今在潮州占地上万亩,良田无数,更有家奴仆役几百人,足够拉得起一个小队伍,而且是吃喝不愁的那种。
此时此刻,这户人家的黄管事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都说家中无粮食,还要如何与你说?前些日子芷园公、岩野公和秋涛公都来找过我们家借粮食,我们也都资助了,家中没有粮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何能够与你们粮食?”
“您说错了,你看您家的仆役家奴都是鲜衣怒马,而且身形健硕,比之我军也是不遑多让的,如何能够说自己家中无粮食?”林岩还算比较讲道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正是因为他们每日的花销,我家中才没有粮食,正式因为待家中仆役若亲子,更不能与你们粮食,还望将军谅解。”这位管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气得林岩吐血。
“我相信您也是知道芷园公、岩野公和秋涛公的,这件事情是遵从三位相公的意思,我也只是按照规定办事罢了,还希望您能够多多配合。”林岩跟了张承这么久,多多少少也学会了张承的话术,言语绵里藏针,让管事有一些难堪。
不过这位管事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待手放下的时候就滴下了两滴热泪,语气也有一些悲戚:
“将军此言大谬!三位相公也是我心服之辈,乡邻之间无不叹服,这广东地界都是人人敬仰的,故三位相公之前已经说给了三位相公粮食,我家二话不说立刻把府库中所有的粮食给了三位相公!如今只是靠着清粥度日!”
林岩已经快要到了爆发的限度,身后的赵春更是凶光毕露,只等林岩一声令下。他立刻就会抽出刀把把这个不知道死活的狗东西的头摘下来。
林岩忍着怒气说道:“这位管事!您听我说完,第一,我曾经听乡邻传闻,你家有‘黄烂谷’之称谓,此可是事实?”
“这确实是……”
“第二,为何你家中在捐献粮食的同时还在囤货居奇?甚至听说你家的粮行都还在营业?”
“此民生所……”
“闭嘴!”
林岩的怒火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虽然他在军中对张承毕恭毕敬,但是那只是对于张承,他这辈子也只是佩服张承,就这种货色,他是真的看不上,尤其是国难当头,居然还想着自己家中的财货如何如何?
“第三,为何你家仆役在三位相公征粮之后,居然还每天吃香喝辣?”
“此他们家中的存……”
“此事我自然知晓,这是他们家中的存粮,但是为何有人说,在三位相公征粮之后,他们还是如此做派呢?而且似乎还更加招摇了。能不能给一个解释,这位管事?”
“这件事需要禀报家……”
“滚!!”林岩已经完全耗尽耐心,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对面的管事脸上。林岩的力气本来就非常大,加上刻苦地在校场上进行训练,一身的腱子肉如同磐石,里面蕴含着无比的力量,一巴掌抽下去,直接把那个管事抽倒在门槛上,那个管事也是倒霉,直接头朝地摔下,门牙正好磕在青石做的门槛上,瞬间。两颗门牙就从他的嘴里蹦出。
那管事捂着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捂着嘴口齿不清地说道:“嫩门给暗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牙掉落的原因,声音都不一样了。
林岩笑着说道:“此事是三位相公亲自交代的,我只不过是奉了三位相公的命令过来的。本来你们好好纳粮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这可是你们自己找的,如何能够怨得了别人?”
然后对着身后的赵春说道:“把这人拖下去,带上几个弟兄去他们家里搬粮食。奶奶的,就那么一点儿粮食都不肯给,要不是军纪在身,老子真想把这粮库都给搬空了!”
……
……
第二天,三位相公看着手里面的告状信,有一点哭笑不得。这份告状信就是那个管事写的,这位管家还算粗通文墨,也上过几年的学,直接一纸诉状捅到了三位相公这里。
“没想到这张参将也是如此厉害,居然借着我们的力气来做这事情,关键是我还找不到说他的理由。芷园,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将士,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张家玉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位至交好友陈邦彦说的是玩笑话,于是也笑着说道:“回去我肯定给这位小将军说这事儿,让他不要借着你岩野先生的名号,这样你可满意?”
陈邦彦没好气地说道:“不借用我的名义,还可以借用秋涛的名义是吧?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就算是秋涛先生不让,你手下也可以去借用你的名字,想来你是绝对会答应的,对不对,芷园?”
“岩野,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这个话了?秋涛,你做个见证,我说过这句话没有?”
陈子壮笑而不语。
陈邦彦冷哼一声:“谁不知道你对这个新进的张参将爱护得紧?前些日子两广总督何腾蛟让你割爱你都不给他面子,竟然还斥责了一番他的亲卫头领!”
“我就这一支精兵,就这一个良将,我现在藏着都来不及,他还想要用金银给买去?世上如何能够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不过今日之事,那张参将应该治罪么?”陈子壮说道。
一边的张家玉哼哧一声说道:“如今国事艰难,这等壮士良将精兵求都来不及,如何能够去治罪?岂不是寒了体为国将士的心?而且那小兵不也没有把人家给打死嘛?家里的东西都完整的。”
“这不行,必须要给一个说法,要不就是你的小将给,要不就是你自己亲自给!”一边的陈邦彦不依不饶。
“那就我给了!如何?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这样忠义为国的将士寒心的。”张家玉正在慷慨激昂地说着,猛然间看见两个人相视而笑。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坑里了,顿时双目圆睁:“你们是不是给老夫上套了?”
“芷园莫要血口喷人!”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张家玉气得七窍生烟。
第056节:授勋【上】
“大人,我们需要的粮食已经筹措好了。”林岩来到张承的办公室说了这个情况。
张承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说道:“辛苦了,来这里坐一坐。”
“是。”
“可曾遇见什么困难?”
“就是那黄家有一些困难,不过已经解决了问题,大人不用担心。”
张承笑着说道:“你是如何解决的这件事情?”
林岩老老实实说道:“此事也不难,三位相公同时都已经背书,合情合理,无非就是手段不光彩一些罢了。”
“如此就好。”张承点了点头说道。他也相信林岩办事还是不错的,他相信林岩能够去有一个自己的界限。而且自己这边的军纪差不多训练了出来,能够做到不同于匪寇那般劫掠,但是必须要做到物质基础好一点,不然就算是再好的规定,都是空话。
张承想了想说道:“你觉得岳如昆此人如何?”
林岩感慨道:“原本我以为此人不过是一介土匪,生杀之间,定然是罪大恶极的不曾想我猜错了。以往的土匪不仅仅抢粮食,对于百姓更是生杀予夺而毫不客气,不曾想这岳将军保护百姓,虽然也抢粮食,但是依旧能够给百姓留一些粮食过生活,而且麾下的将士无不佩服,更是满门忠烈。
如今来到大人帐下,麾下的将士无不佩服,就是我也对岳将军很爱戴,不光光是因为他满门忠烈的原因,更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如此。”
张承沉默不语,然后说道:“既然钱粮都已经筹措好了,我欲增加一个百总,你以为如何?”
林岩说道:“若以我来看,这个自然是好的,毕竟现在三百名士兵肯定是不够的,而且大人现在已经是参将,麾下三百名士兵也是不合适的,现在三位相公也对大人你委以重任,现在扩大士兵人数也是有必要的。”
张承想了想说道:“如此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这兵源如何解决。”
林岩笑着说道:“我们麟旗军现在的声明已经传遍了整个潮州府,说是在咱们军营能够吃上饱饭,甚至还给婆娘。那些农民和纤夫都巴不得我们继续招兵募马。”
张承笑着说道:“恐怕是那些人把你的耳根子都嚼烂了你才迫不得已打算和我说这件事的,是么?”
“大人慧眼如炬,此事自然是这样的。”
张承笑着说道:“当然可以,此事就交给你办了,你去把岳如昆叫过来,我有事情交代他。”
“是。”
……
……
岳如昆很快就过来了。张承让他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张承说了自己想要组建另外一个队的想法,同时表示对于这件事情会在很快的速度下筹备好。
岳如昆自然不会反对。
然后张承说道:“老岳,你觉得谁当百总比较好呢?”
岳如昆想了想说道:“末将以为,这新百总还是刘春队正比较好一些,一是爱戴士兵,军中的士兵都知晓这件事;二是作战经验也丰富,识字方面也过关;三是武艺超群,军中的人大多也佩服他。”
张承摇了摇头说道:“不成,我要是要去了刘春,他的百总李光华肯定会找我过来理论的。这李光华别的不行,倒是驴脾气大的很,我要是把他麾下的刘春抢走了。指不定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不想去和他说这件事。”
张承心里面也是非常感慨的,这个李光华是天生的军人,他已经完整地接受了自己的军事思想,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
“那,把大人你的亲卫赵春调过来当百总如何?”
“不可,这个小子我还是知道的,可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虽然对我忠心耿耿,可是毕竟是一军主帅,领导一百号人,一百名士兵的生死就在他的手中,我要为这一百个士兵负责。所以我挑选主帅,不应该去任人唯亲,更应该任人为能。”
“那……”
张承微笑着打断了岳如昆的话语,对着岳如昆说道:“眼下正好有一个人选在这里,你知道是谁么?”
岳如昆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在心里面想着什么,大概是自己还是一个罪将吧?你现在不叫老邝,也不在土匪窝,周围都是你的弟兄,你的同级,还有你的上司,现在的你只是叫做岳如昆,你知道么?”
岳如昆继续沉默不语。只是心里面有一点愧疚。
“还在这里想什么?”张承继续说道:“还记得我当天给你说的那些话么?”
“记得。”岳如昆心里面更有一点儿苦涩。
“你说,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岳如昆不在说话了。
“你在这里,只是因为你在这里,仅此而已,不然你还是那个老邝,你还是那个土匪。而不是现在的一名士兵,而不是我还在这里与你说话。”
“末将,知错。”
“知道错了就好,把这个百总印拿上,还有这任命的状子,一并拿过去,好生保管,这个只是你的起点。”
这个忠义的汉子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多少年都没有人同他这么知心地交流过。不对,好像还有一个,叫做老金,可惜他已经死了,大概确实是死了罢。
“末将,领命。”最后只是变成了这几个字。张承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勉励了一番岳如昆,就让他退下了。
看见岳如昆退下,张承叹息一声。提拔岳如昆不仅仅是因为他能力出众,对于自己忠心耿耿,还忠义无双。更因为他的身份。他并不是潮州人,而是广州人。站在张承军里面。很多都是从潮州过来的,张承怕他们堆在一起,于是提拔了岳如昆。
张承自顾自地笑了笑,有一些无奈:我还是活成了一个自己讨厌的那种人,真的是人在江湖飘,身不由己。
……
……
第二天,正是授勋仪式。仪式虽然从简,但是三位百总、九位小旗和二十七位队正都到场,宋应星、孙秀才也来了。
而高泰、越夏和姜武都没来,因为商业上的事情太多了,他们没时间,而且现在他们人在湖南,根本来不了。
下面还有二百多号士兵,队列整齐地站着。
几个已经遴选出来的标兵已经去了幕后,这次总共选出来的标兵有十二个。
站在台子幕后的许方平此时有一些紧张,一边的刘春说道:“你平日里不都是大大咧咧的么?今天就这个样子了?”
“队正大人,你不懂。”
“我为何不懂?”
“队正大人,你可不是同咱们这种小兵一样,一般也就几个人面前表演。队正可是经常在大家面前耳提面命,就算是一开始不适应,后面经验越来越多,也就适应了。我可是第一次来这里,面对这么多弟兄,尤其是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如何能够不紧张呢?”
刘春笑道:“我看你不是因为这种场面紧张,而是因为要看见张大人才紧张了,不是嘛?如果还有一点的话,估计就是这个勋章是军中第一次,你还是获得者,心里面肯定是非常满足的,不是吗?”
“你……”
正当许方平准备反驳的时候,张承已经来了。此时此刻的张承身穿一身锁子甲,约摸七尺高,如血的红缨随风飘舞,兜鍪金红相交,刀眉英目,鼻梁高挺,身穿兽面吞头琐子甲,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
众人看着都有一些痴了。他们平日里的大人都是温文尔雅,待人也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不曾想今日穿上锁子甲的张承竟然是如此英武。
“拜见大人!”三个百总愣了一会儿连忙对着张承行军礼,其他的人也跟着行礼。张承也一一给他们回应军礼,脸上也露出笑容。
“你们可是有一些紧张?”张承说道。
“不紧张,不紧张……”几个选出来的标兵连忙说道。
“哈哈!你们肯定在说假话。”张承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想当初我在招募的时候不露头,为啥呢?那是因为我也怕。讲真的,这样的场面第一次都是害怕的,我也能理解。不过多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
“俺知道!当时大人您就在一边看着呢!”一个标兵连忙站起来说道。
张承看过去,那个人自己也有一些印象,于是对着他说道:“没错,我记得那时候我还站在一棵树下看着你们一个一个进去。我记得你,你当时第一个问题不是吃的,是对当时的林岩自己刚好内急,需要上厕所,是不是啊!”
那人立刻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大人还记得……俺这些事情呢?要是大人不说,俺都忘记了。”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忘记呢?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自然是不会忘记的,那个小个子我也记得,当时应该是怕报不上名,急忙往前冲,结果差点儿被人打了吧!”
那个小个子的标兵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直接对着张承说道:“俺现在其实非常后悔。”
“哦?何故后悔?”
“俺后悔没有更加往前挤一挤,能够早点加入大人的麾下,当一个士兵。别人都把当兵是受罪,我看不尽然。在大人这里,当兵真的是一种福分,有饭吃,有住处,就算是比之地主家都差不多了。”
张承笑着说道:“比之地主家还是不行的,现在也是不行的,我就是要让你们住上更大的房子,有更多的吃的,有土地,不挨饿,不受寒,一家人其乐融融,当兵完了回到家里之后,老婆能够服侍你,有孩子给你们尽孝,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好!”现场的氛围顿时热闹起来,很多人的眼睛里面都有一些泪花。张承和他们一一握手之后,对着他们大声说道:“我去前面了,待会儿我还会和大家见面,你们在这等一会儿,不要给我闹事!不然我亲自拿着棍子打你们!”
“谨遵将军之命!”
第056节:授勋【下】
张承来到台前,士兵们立刻挺胸收腹,眼神里面都是坚定的光芒。
现在没有电,没有扩音器,没有话筒,张承只能用自己的嗓门喊。站在张承知道为什么历史上很多的武将都是嗓门大了,嗓门不大,战场又混乱不堪,自己的声音都传不到军中,更不用提他们能够听到了。
张承站在台子正中,看着场下肃穆而立的士兵们,心里有着万丈豪情,开口而出道:
“你们今天都在这里,都站在这里,我感到很欣慰。
你们是我练出来的兵,看见你们军容整齐,军纪肃然,我也有面子!
我走出去了,也可以说,你们是我带出来的兵,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兵自豪!
你们出去了,可以拍着胸脯说,我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兵,是一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奋武扬威的士兵,不是兵丁!
我想说,在场的诸位都是好样的。你们的训练很辛苦,我知道,早上辰时一到,就有人催促你们起床,午时休息,下午继续训练到戍时,能坚持下来的,都是好样的,我都在这里看着,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今天在这里,你们都是我的兵,谁出去受了欺负了,谁让你们不舒服了,你们过来找我,我府上的大门随时敞开,不必畏畏缩缩的,因为你是我的兵;如果有一天我低头了,要记住,我是为你们低头的,因为你们还是我的兵。
我是你们的上官,我扛着就行。
你们给我好好训练,好好杀敌,救生民于水火,挽大厦之将倾。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嗓子也疼了,接下来就是授勋仪式。这个是根据每个人的表现来的,每一次我都会亲自过来,给你们授勋,不论人数多少。好了,这次是十二个人,大家先给他们敬礼!”
场下的士兵立刻鼓掌,在他们的掌声中,几位标兵次第入场,最前面的是老刘,他也在这次标兵中;许方平站在中间,正面对着场下的士兵。每一个人的腰杆都笔挺如松,张承看着他们,心里面也非常豪迈,虽然场中没有什么乐器进行奏乐,不过“此时无声胜有声”,更加肃穆。
第一个是老刘,他伤口还没有怎么好,但是依旧来了。张承看着他,感觉他的脸上似乎更加沧桑了一些,鬓角似乎也有一些白发。张承拿着勋章,这些勋章都是用精铜打造的,正中一个咆哮的麒麟,背后一轮太阳,一面血红旗帜夹在太阳和麒麟之间,两条红色的丝带自后自然垂下。
张承亲手把勋章别在老刘的胸口之上,虽然老刘算得上自己的长辈,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士兵。张承把勋章别在老刘胸口处,对他敬了一个礼,老刘也恭恭敬敬给了张承一个军礼。张承看着他头上的兜鍪有一些歪了,就用手给他扶正了,然后说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老刘,你的孩子会为你骄傲,为你自豪的。”
老刘眼睛里闪过一丝向往,然后对着张承说道:“我也要我那个小子投军,将军以为如何?”
“一切都是遵从他自己的意思,别人是强求不得的。”张承笑着回答道。
“无妨无妨,我家那个小子别的都不喜欢,就喜欢那种什么“请君再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一样的人杰,大人熊英雄盖世,我家那个小兔崽子肯定会追随大人的。”
“好,我等着那一天!”张承哈哈大笑道。后面的都是相似的动作,授勋完了之后也各自勉励了一番。慢慢就到了许方平这边。许方平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张承,心下越来越紧张。
我怎么就这么紧张?许方平啊许方平,你平常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平常都是罪敬仰大人的,现在应该高兴才对,你紧张个什么鬼?
可是许方平越想越紧张,心里面就感觉一阵一阵的涟漪。于是他连自己到这里做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一片空白。
“方平,你在想什么?”张承拍了拍他的肩膀,许方平立刻从自己的幻想之中惊醒,感觉头上冷汗淋漓,用手摸了摸,却没有摸到什么汗水。看见张承正在看着自己,许方平连忙说道:“大人,没事了,没事了。”
“你这小子!”张承笑骂道:“平常就是不怎么听话,你队正总是和我讲起你的事情,说你不听他的,总是这个那个的,如何说没有这些事情?”
“回大人的话。这些都是别人穿出去的,不一定就是我说的。若是有一些证据,那么我无话可说。”一说到这个,许方平就来劲了。
“好,无证据就不能定罪。看来你并不是如同刘春队正说那样,平时都不看条例——识字学习得怎么样了?”张承笑着说道。
“大人,能不能不要问这个问题了?”许方平小声地说道。
“你作为一个标兵,自然是他人学习的榜样,若是别人知道了你不读书。不习字,那应该怎么办呢?”张承笑着说道。
张承没有一点儿怪罪的意思,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学习的困难性,学习的最好年龄他们都已经过去了,记忆力也是慢慢下降,能够像李光华和岳如昆那样认真习字的终究还是少数。
对于别人,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正在努力背书而且有人监督他在背书,有可能的话还反咬一口。可是面对张承,他没有这个胆子,于是只能有一些委屈地说道:“哪里能呢?现在还只是在摸索阶段,还需要努力。”
张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加油,我看好你。”
鼓励完了剩下的标兵之后,张承走在台前,看着下面的士兵,张承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每个人来到这里,没有一个人缺席,这是我非常欣慰的。
你们每个人都有来到台子上的机会,我也会亲自为你们佩戴勋章。有人说,我是佃户如何?我是纤夫如何?我甚至是一个强盗?可是这又怎么样?你来这里你是谁?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你的身份是什么?
因为你是桑浦山军营的一份子,你是一个士兵,你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士兵,你来到这里,只是因为你们是一个士兵。仅此而已!我不在乎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从你们加入到桑浦山军营的那一刻,你只要知道自己是一名士兵就可以了。看见自己的老婆被欺负,你直接打过去!看见自己的弟兄被打,一起冲上去!有什么事情,过来找我就行了。知道么?”
“知道!”
“好了,接下来就是颁发铠甲,让各位队正、小旗和百总向前来。这次的胜利你们的功劳也非常大,我也和三位相公都说明了具体的情况,你们穿上这琐子甲,才是一位上阵杀敌的将军,场上的壮士们,下次琐子甲来的时候,你们优先选择,这是我给你们的承诺。还有,岳如昆刚刚当上百总,也没有多少人,你们玩互相团结,知道么?”
“谨遵大人命令!”接下来就是礼仪兵端上一套盔甲,每个盔甲上都闪烁着殷红如血的光芒,仿佛在在预示着战场的血色。
张承亲自给他们每个人都戴上兜鍪,一开始他们还坚决不同意,说自己有手之类的,张承坚决要这样做,在场的各位将官也只能忍受张承的“任性”。张承还给他们整理好了兜鍪之后的红缨,如血的红缨和他们胸前的勋章非常搭配,金红色交相辉映。
琐子甲都穿好了之后,迎着火把微微的光亮,张承说道:“你们都是好男儿,让我们来一首太祖皇帝的红巾军军歌吧,你们都会唱么?不会的话,我先来吧。”
说着,张承就唱起来,一开始还只是张承在这里唱着,可是后面就有一些人跟着。他们或许不知道歌词,但是世间的感情都是相同的,他们能够看见眼前的金戈铁马,能够看见那神州大地上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百姓,在烽火之中,一个一个的眼神都怀着憎恨,还有熊熊的焰火,仿佛要把这世间的魑魅魍魉燃烧殆尽: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似乎是有人哭了,又没有人哭。这哭声张承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脸颊上还有一些泪痕,也不知道是不是沙子吹进了眼睛里。可是明明今天晚上的风也没有多大,怎么就有风吹进来呢?
张承不自觉地拿下自己的兜鍪,后面的将官也齐齐拿下自己头上的兜鍪,正面对着士兵,红缨对着自己。张承想起了一首诗,可是看着台下的士兵,怎么也说不出来。张承挥了挥手,这场授勋仪式,就此结束。
第057节:都门帐饮无绪
授勋完毕之后,许方平脑袋还是嗡嗡的,他都有点儿不清楚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了。摸摸索索回到了一家的家里冷静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得到了什么。
一副琐子甲,还有一块勋章。许方平拿出勋章,看着做工不算很精美的勋章,心里面一阵一阵的满足。拿起那一块麒麟勋章,借着昏黄的烛火,麒麟勋章闪闪发亮,映照在许方平的眼睛里,是那么耀眼。
许方平摩挲了一阵麒麟勋章,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护。摸了几下之后,许方平打算把勋章藏起来,一开始打算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可是又怕自己的大脑袋把勋章压坏了,想了想,藏在自己的床底下更好。
然后,又觉得放在床底下灰尘太多,这是自己第一个勋章,怎么能够蒙尘?这岂不是太过于晦气了。于是打算埋起来,埋起来又怕锈了,思来想去,好像还是放在自己家的抽屉里面比较好。
……
……
经过了几天的船行,高泰、越夏和姜武准备前往水西,同行的还有尤千户。
尤千户能够来到这里是因为他人比较熟悉这边的情况,而且张承也比较担心这三个人,加上尤千户的请缨,张承也就顺水推舟让他保护三个人。不过他们现在并没有进入水西,而是来到了衡州府。
衡州府就是后世的衡阳,因为王勃的一句“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而出名。
衡州隶属于湖广,归于湖广总督何腾蛟管辖。几个人下了船,然后一路来到了衡州,期间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但是高泰知道,几个人肯定会遇见什么别的情况。现在的平和景象很可能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几个人来到临武县吃喝了一阵子之后,天色已晚,便寻了一处地方住了下来,待到第二天就准备前往衡州府。
然而高泰睡不着,他很知道何腾蛟的脾气,虽然何腾蛟在天下倾颓的时候勇于任命,坚守自己的职责,但是这也不并不是什么所谓忠体为国,相反,他急用隆武帝对他的信任,大肆在湖广地区安插亲信,排斥异己,湖广现在就是他的一言堂。
与此同时,和高泰一样,越夏和姜武同样是睡不着。几个人一合计,翻身起床说道:“如今应该如何在湖广打开局面?”
姜武说道:“此事不难,我在衡州府还是有一些人脉的,这硝石说好弄就好弄,说不好弄也不好弄,一切都需要上下打点的。明日起来的时候就前往衡州,到时候那边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可是姜兄有什么别的手段否?”
“当然有别的办法。山贼自然是畏实力而不畏德,咱们大人剿灭赣南土匪,威名远震,这衡州府距离赣州不远,他如何不能够知道?到时候只需要说上名号,给点儿好处,自然就会投靠过来。投靠过来之后,之后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了。”
一边的越夏说道:“咱们大人平时比较讨厌杀戮,能够减少杀戮就是减少杀戮吧。”
“此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是需要看那人的意思,不过我相信那人还是非常愿意投效将军的,若是不识抬举,那也只好痛下杀手了。”
“此事定然可以。”
“此事后说,确认湖广总督大人能够不使畔子就好。我曾听我们大人说过湖广总督,说其仗势得起,器小难容,此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此事还是后谈,不过看这尤千户睡得如同死猪一样的,想必贵州的事情也是能够打开局面,这样对将军的大计还是有非常重要的帮助的。”
……
……
第二天,几个人收拾了一下行装,来到了衡州。此时此刻还是早上,衡州因为还没有经历过战争,加上湖广那边的战争还没有开始打起来。衡州这边的民生还比较好,街上的贩夫走卒、道士相师、文人墨客等等,都在这里穿梭。面前一人眉弓高挑,一脸殷勤,肩膀上挑着一根扁担,这扁担一端放着带着锅的炉子,上置一木头盖子,滋滋的热气顺着盖子和铁锅的缝隙流出;另外一端分了三层,最上面放置调羹和筷子,中间放各色调料,最下面的一层外面围着一圈用竹编的席子,里面放着粗瓷碗。
“小相公要莫来一碗哩?俺家别的莫话,这馄饨可是写边的一绝,小相公要告下子不?【尝试】”
一边的姜武听着这湖南本土方言,心里面暖融融的,说道:“老太人,来一碗!”
“要得!!”其他几个人也不无不可,反正现在大清早的,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正好在这里胡吃海喝一顿。
不一会儿,一碗碗香喷喷的馄饨端了上来,几个人连吃带喝,好不畅快!吃饱喝足,几个人付了银钱准备离开,正当准备离开的时候,几个彪形大汉立刻来到了那个小贩面前。那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惧怕之色,不过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容,连连说道:“不知道三位军爷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俺这里别的莫有,这馄饨可是一绝!几位军爷可是要吃东西?今儿正好赶上了好时候……”
“日你娘!谁他妈要吃你的馄饨可?就你这馄饨,狗都不吃!”说着直接一脚把中年那中年男子的挑担直接踹翻在地上,那煮馄饨的汤立刻撒了一地。而那个中年人仿佛没有看见一样,嘴里却哀求起来:“军爷,您……”
“啪!”这是那个糙脸大汉给那个中年男子甩了一个嘴巴子,不理会中年汉子,那糙脸汉子一脸讥笑地说道:“就你这个我还看不上眼!你这个值几个破银子?别忘了你还欠着咱家三两银子!我可是知道,今天就到了还银子的日子,怎地,银子准备好了没有?”
后世是欠钱的是大佬。在明代还不是这样的情况,只能说人心不古。
“哪儿能呢?几位军爷还没吃早饭吧,这样,我这儿正……”那中年正准备给他们捞一碗免费的馄饨,猛然之间想起自己的馄饨摊子已经被踹翻了。低着头看着流了一地的馄饨汤,他感觉那不是馄饨汤,而是自己的心头血。
那个军爷继续嗤笑道:“果然是混账东西一个!我呸!”一口唾沫喷到了那个中年男子的脸上,那军汉还不解恨,狞笑道:“你要是今天还不上钱,也没关系,还有一个提议。”
中年男子如同听见了最后的希望,自己脸上的口水都来不及擦,也不理会周边人诧异的目光,一下子扑倒在那军爷的皂靴下说道:“还请军爷话个明白!”
那个军爷也不打哑谜,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个方法嘛,那是需要看您的意见了。”
“哈个意见?”中年男子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妙。
“我听说你家里有一个女儿,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正好军爷这边缺一个暖床的,要是你有这个心思的话,那几两银子就可以拖欠几天,那之后的利息都可以不用还了,这个提议如何?”
“大人!!”那个中年男子的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哀求:“大人,这个如何使得?我家就一个女儿,平日里相依为命!她母亲难产而死,自幼孤苦无依,我平常都在外面出摊,她没有母亲的管教,肯定是不知礼法,如何能够入得了将军的法眼?而且我家女儿才十一岁,将军,才十一岁啊!如何能够在这个年纪嫁给将军?礼法不通,房事不晓,如何能够服侍将军?将军若是没有被服侍好,如何能够上场杀敌?”
那个军爷又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狞笑道:“你莫要和我扯一些这个那个的?你家女儿的礼法、房事我都会教给你女儿?若是不同意。你就立刻把银子拿过来!”
那个中年汉子一下子跪在地上,地面上满满的都是瓷器碎片,他却浑然不知,一边磕头一边带着明显的哭腔说道:“军爷!她才十一岁!试问十一岁的女儿,如何能够去服侍军爷?若是娶回家门?贱民之门第至微至陋,岂敢攀望将军的高门?门当户对乃是第一要义!将军何不娶别家的女儿?想来比我家女儿姿色好的多了去!”
那个军爷嘿笑道:“嘿!军爷就是看上了你家的女儿,如何了?你家女儿就是和我的口味,今日你军爷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要不还钱,要不就把女儿给我!”
而那中年汉子此时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对着在场观看的百姓不停地磕头:“各位,各位大善人!救救我家的女儿吧!她才十一岁,谁给了银子,俺家这条命就是他的了,就是要俺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说完又是蓬蓬的两个磕头,伏地不起,殷红的鲜血都流了一地。
“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脊梁骨万万不可短,万万不可以跪下自己的膝盖,尔本堂堂男子汉,如何能够做犬牛?”
在中年男子感动的眼神中,越夏扶起了他。
第058节:扩张
事情最终还是解决了,越夏给了银子。那个军户狠狠地瞪了一眼越夏就走了,也没有过多的心思。想来他也知道这位不太好惹,不光光是因为越夏身上的气质,更是因为他身上的那种军旅气息。
解决完了这边的事情之后,越夏准备离去,他并不想耽误这边的事情,然而那个中年男子拦住了他说道:“大人之恩,小人没齿难忘,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小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黎,单名一个鸣字。”
越夏想了想,对一边的尤千户说道:“客栈还有一些东西,尤千户先行回去收拾一下。”
尤千户自然告退。
然后回过头来对着黎鸣说道:“你家住何处?”
“诸位大人随我来。”
几个人不无不可,于是七拐八拐,来到了城外一栋小小的屋宅里头。一个小姑娘刚好从屋中出来,黎鸣赶紧让那个小女孩把屋子里面收拾一通,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就进去了。
越夏看了一阵,里面陈设简单,除了农具几乎没有别的东西,越夏心头就有了计较,说道:“你家里还是比较清寒的。”
“不瞒您说,家中都是佃户。不知道越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可想好了自己接下来的活计?”
黎鸣摇了摇头说道:“不曾想要。如今摊子已经毁坏,碗筷调羹还有物什都毁坏,如何能够继续进行刚才的活计?本来想着要在农闲时节去整一些额外的银子补贴家中的用度,可惜已经没有办法去维持了。几位来到这边,想来也是舟车劳顿,想必已经渴了吧,阿贺,给几位大人端一碗水来。”
“阿爹,家中已经没有水了。”
黎鸣连连告罪说道:“要不是阿贺说起这件事情,我还忘记了,几位大人莫要怪罪。
前些日子出摊,家中的东西都用在出摊上了,一时间忘记了。阿贺,给三位相公煮一些吃的罢!”
“阿爹,你又糊涂了,家里面昨天就断粮了。”
“……”
越夏说道:“我们三人并不饿,你无需要如此。我听闻衡州这边赋税并不重,家中如何能够没有粮食呢?”
“三位相公有所不知,田赋自然是少的,不过需要一些苛捐杂税,比如每个府都需要上交贡品和地方特产,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而且生产起来都不太容易。比如衡州这边需要上供的就是苎麻布,还有一些稀奇玩意。
平日里一些道路不通了,城墙需要维护了,署衙破旧了,也是需要征发民夫进行修理的,平常时候也是罢了,也并没有多少怨言。
可是这农忙时节尤为严重,耽误农时,庄稼不齐,如何能保证收成?更不用说还有一些租子了。”
高泰、越夏和姜武都觉得心里面很不是滋味,越夏就说道:“我这边倒是有一个活计,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虽然苦一些,也危险一些,但是保证你家里的收入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看你家中女儿虽然姿色不错,可也是面黄肌瘦,想来也是没有少挨饿,这份活计能够换来家中两人无忧,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黎鸣说道:“如今我除了这条烂命和阿贺,还有什么不能够去接受的?这位相公就说罢!”
越夏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就说道“也没有什么难的,不知道你家中可有认得字的?”
“俺就认得一些字。”
“如此就好,你平日里就去这衡州周边走一走,尤其是需要注意府衙的一些动作,人员进出的情况,用纸笔写好,然后送入得月楼中——衡州城东面,怀春坊和乐天坊交界处那个新开的酒楼的掌柜就可以了,知道了么?”
“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越夏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的高泰看黎鸣还有一些忧色,就说道:“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黎鸣拱了拱手说道:“果然什么都跑不过相公的眼睛,俺也不是那不识抬举的人,三位相公想要做什么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也已经把自己的命卖给三位相公了。不过阿贺是我的心头肉,也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眷恋,如果能够安置好阿贺,小人就算是遁入十八层地狱,也不忘三位相公的恩情。”
高泰笑着说道:“你过重了。我们将军曾经说,天下黎民皆是忠义之辈,既然是忠义,为何不能让忠义之士得一个好下场?如此岂不是违背本心,违背天理?”
“在下,愿为将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此心此志,今生只为将军驱驰,别无他念。”
看着有一些哽咽的黎鸣,三个人都觉得心头不是滋味,更加理解张承为什么如此善良了。其实并不是张承善良,而是这个世道,善良都被率兽食人给掩盖了,太多的无耻之徒,给明末这个世道带来了创伤,背叛,走狗,犬羊,把那些亮眼的忠义都掩盖了,仅仅留下“衣冠不改生前制,名姓空留死后诗”的悲凉。
多少人能够知道明末那些人呢?也没多少,除了大家耳熟能详的一本南明史,除了那些散落在诗集里面的绝命诗,又有什么人能够去了解?当陈函辉写下“生为大明之人,死为大明之鬼。笑指白云深处,萧然一无所累”的时候,大概也不会知道,后世一些人骂他们迂腐,骂他们不识时务。
或许陈函辉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忠义,在一些人看来竟然是如此可笑。然而我愿意相信的是,即使是时间再来一次,即使是他重生了,他还是会这样做,因为这就是我们民族的脊梁,即使是满朝衣冠禽兽,即使是天下不国,依旧是他们所坚守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不识抬举”罢。
不过这又如何呢?今天一些人都能把那些刻在贰臣传里面的写得明明白白的,想来,也就只剩下“萧然一无所累”了,浑身轻松,反正都是遗忘,不如彻底一些罢。
最终,越夏留下了一枚小小的徽章,他告诉黎鸣,这个是进行的凭证,收集到了消息就来到那里,这样就能够迅速确认身份,这样就能够保证情报没有被泄露。
就当黎鸣舒了一口气的时候,越夏继续说道:“大人麾下的士兵都需要读书识字,你在外还暂时不用,不过还是需要赠送你几本书,需要好好学习,不定时会有人来进行抽查检测,不过关会有惩罚。”
已经把命卖给越夏的黎鸣不会有什么异议,只要自己的阿贺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的好好的,能够吃上饭,好好活下去,就可以了。郑重地接过那几本书之后,黎鸣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虽然依旧是面黄肌瘦,但是黎鸣能够笑的开心,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能够过上好生活了,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有了一个好依靠了。
黎鸣高高地把自己的女儿举起来,那一刻,黎鸣感觉自己的女儿就是天使,她是那么好看。阿贺也在笑着说道:“阿爹记得要回来找我。”
黎鸣说道:“可以,等我学会了这里面的东西,我就回来找你。”
“如此几天。”高泰笑着说道,一边的越夏提醒道:“这里面的内容比较庞大,你可不要把话说满了。”
“无妨无妨,咱家的女儿在这里,怎么都不会退缩的。”
三个人相视而笑,然后对着黎鸣说道:“你如此有上进心,自然是非常好的,我们现在就可以和张将军去交差了,相信张将军也是能够感受到你的心意的。
对了,这里还有一些银子,如今你没有什么银子,正好充当你的费用。你重操旧业就可以了,那几个军爷不用你去打点,我们自然有办法把他们搞定,记住,银钱细细花,不可太过于招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话就说了这么多,一切需要小心。”
这么久以来,黎鸣什么都经历过,就是没有这样的经历,他知道自己是遇见了能够让自己效死的人,遇见了真正能够去帮助他的人,而不是那些吸他血、吃他肉、死了还想着要利用他尸体的那些人。放下感动不已:“大人说的,小人都知晓,小人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一边的越夏笑着说道:“以后不用自称小人了,称呼自己为‘我’就可以了。”
“是。大人。”
……
……
几个人出来了之后,高泰对着越夏说道:“这是不是大人的意思?”
越夏说道:“自然是大人的意思好在广东的局面算是打开了一部分,可是湖南这边才刚刚开始,张大人未雨绸缪,计划非常大,其中湖南更是重点地方,我们需要进行规划,这样才能够扶植大厦,才能力挽狂澜。”
高泰想了想说道:“如此就好,就是那山贼如何去处置?”
姜武说道:“他现在估计感激张大人还来不及呢!”
高泰有一些诧异,就说道:“为何?”
“当初通天王在赣州做大的时候,也想要收拢湖南这边的土匪,然后壮大自己的势力,其中就有这人。不过此人一向看不起通天王,就一直拖着,两人的摩擦越来越深,矛盾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还好张大人妙计除掉了通天王,不然这人的日子不好过了。”
“如此,大事定矣。”
第059节:硝石·上
“大王,门外有人求见。”
“可曾报上名号?”
“已经报过名号,说是赣南那边来的人,今天来到这里是为大王庆贺。”
为我庆贺?这个就有点儿奇怪了,最近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庆贺的事情啊?迎门梁细细想着。他这边没有人结婚,也没有什么升职加薪的事情,为什么给我来庆贺?
不会是赣南那边的事情吧?不过想了想又不对,通天王死了虽然让自己很开心,但是有削弱了赣南那边对抗官府的力量,那么谁会来这里?
“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说了,那个人似乎是广东口音,说些什么有一场富贵给大王,希望大王细细考虑。”
“快快请来!!”
“等一下,你过来。”
……
……
“三位大人来到这里,让陋室蓬荜生辉,这边没啥好吃的,也就临时给诸位大人打了一只麂充一充肚子,诸位大人莫要推辞。俺们寨子里头别的没有,这野味还是有的,敞开了吃!”
一边的高泰嘴角有一些抽搐,怪不得姜武说什么这个人比较豪爽阔达,感情就是这样。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几个人将就着吃吃喝喝了。吃了一阵子,感觉时候可以了,越夏首先透露了他们的底细,不过并没有说自己是张承那边的,隐隐透露的就是一支广东兵马,来到这边是奉了监督总理的意思。
而迎门梁恍若没有听见,直接说道:“俺家这也是知道的,容我细细思考一番。”
“不用着急,你仔细思量就可以,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够及时拨乱反正,投效官军。
说到底,做一个山贼永远都没有官军来的安全,而且我们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若是想好了,可以来得月楼找我们,给得月楼的掌柜递上这个东西,掌柜就会把你带到指定的房间。”越夏直接扔下这样一句话就走了,剩下的两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拱了拱手就离开。
几人离开之后,迎门梁把自己的几个兄弟叫了过来。和他们说了这件事情,然后等待自己弟兄们的选择。迎门梁内心里面还是比较倾向于投靠官军的,毕竟官军代表一个身份,代表一个名号,做什么事情都有理有据。
老二迎山梁说道:“我的想法和哥哥相同,如今朝廷虽然要应付建奴,不过等朝廷方面反应过来之后,我们恐怕也会被围剿。现在广东那边有意诏安,何乐而不为呢?老三你怎么说?”
相比较老大迎门梁和老二迎山梁,老三迎峰梁比较沉默寡言,但是他们都非常钦佩,冲锋在前,人狠话不多,每次都身先士卒,他麾下的那些土匪都非常佩服他。
老三说道:“我同意哥哥的看法。”
“如此就好,哥哥我立刻派人过去送一个口信,也免得夜长梦多。”
……
……
“这样就是了?”高泰说道。
“俺们家大王说了,确实有投诚的意思,希望三位能够好好对待那些弟兄们,还请问之后要归谁来投,这样才能够让弟兄们安心。”
“你们寨子中有多少人?”
“回大人的话,我们寨子中有男丁三百多人,女子二百多人,还有一些伙夫。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大人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探查一番,所示有什么不实的地方,还请大人恕罪,因为寨中的丁湖大多数都是散落在各个地方,人数精确度实在是难以统计。”
“无妨无妨,这种小事情我们大人是不会在意的,大家伙儿自己心里头指导就可以了。况且今日来到这个地方已不是同你说这些事情的,布置你可知道衡州府中的大户陶家?”
“他家家大业大,我们这些人如何能够不知晓?家中产业无数,实力在衡州府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可曾知晓他家的产业何如?”
面对越夏的循循善诱,对面那个糙汉子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倒了出来:“早些时候都是做一些木材生意,可是自从徽州府的商号崛起之后,陶家的木材生意也就难做了起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陶家发现在衡州有了一处非常好的硝石矿场。但是这原本是在一处人家的宅基地,这陶家别的没有,银子可是一抓一大把的,直接往那知县手里送银子,于是他们家正儿八经的地就成了陶家曾祖父的地!可怜那一家人辛辛苦苦在那里耕作,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的结局。那一家人就此净身出户,没有任何一丝丝的波澜,更没有任何一点的交代。等到他们家得到那一家人的地的时候,那一家人正在街头乞讨。前几天我还看见他们在怀春坊乞讨,这几天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越夏心里面听了也不是滋味,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于是连忙岔开话题说道:“你告诉我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我看您也是一位嫉恶如仇的人,眼下我这里正好有一个计划,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完全不知道已经自己快要被忽悠瘸了的糙汉子说道:“不知道先生何以教我?”
越夏谦虚的摆了摆手说道:“请教谈不上,只是一些小道罢了,上不得台面。我听说城南的一条官道就在你们手中,可曾有这样的事情?”
“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先生说这件事情究竟是为甚?”
“我听闻这衡阳的商旅都需要经过你这边的商路进入江西、福建和广东。而且他们家都是世代为商,并没有什么力量,在朝堂之中更没有什么人为他们发言。在山中遇见什么比克预料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先生可是说我们要把他们做掉?”糙眉头一皱,神色有一些不悦。他现在对于朝堂之上的一些人都不感兴趣,他在乎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尤其是陶家和他们还有一些业务往来,平常交保护费也是够意思,也经常给他们这些比较辛苦的弟兄一些接济,对于陶家,他的心里还是比较感恩的。
“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另外一个方法。首先我们看一下,你认为陶家发家主要是因为什么呢?”
这个糙汉子神情依然有一些不悦,有些冷意地说道:“不知道。”
越夏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您不说也罢,可是我想说的就是因为陶家得分残酷。”
“这就有趣了,若真的是冷酷,他又如何能够给我们这些弟兄们孝敬?”
“你真觉得这是孝敬?”
“每次经过都给我们这些弟兄银子,而且数目非常大,如何能够不算作是孝敬?”
“第一,孝敬是下官对上官的,这一点你符合么?”
持续的沉默。
“第二,你现在有什么全是值得他去孝敬?”
还是持续的沉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你既不是他的上司,你在朝廷里面也没有值得信赖的盟友,为什么他给你恩惠,为什么他要去巴结你,你能够想到这背后的原因吗?或者说你想到过这里面的原因吗?我看你是不敢想吧?或许你想过,但是只是选择性回避,你脑海里卖弄想的只是眼前的小小钱财。”
“你既然不说话,我就替你回答吧,因为你那百年正好是他们商路上的重要一点,如今朝廷的军队云集在湖广和赣州,这边兵力正好空虚,所以陶家才会与你委与虚蛇,才会给你这边好处,你的弟兄们才会得到他们家的一点儿好处而沾沾自喜,才能有那样的一点儿银子给你们挥霍。可是你知道么?这是你们的卖命钱!”
那个糙汉子已经是出汗如雨,面色如金纸,也顾不得什么其他的事情了,连忙说道:“先生救我!!”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但总是心存侥幸,总觉得自己不会那么惨,或者说他心里还有一点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不会有那样的下场。
直到刚才他才知道自己又多么愚蠢。
“谈不上指教,只是一点小小的旁门左道罢了,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去救一下陶家就可以了,具体的时间还有地点我都会通知,到时候按照计划进行就可以了。”然后越夏就示意那个糙汉子把头送过来。越夏在哪里说个不停,一边的糙汉子认认真真的听着,眼睛里面的越来越惊喜,神色也更加放松起来。
“有先生计谋,大师定也,”
“不敢当,这都是分内只是罢了,如今将军已经打算投靠张大人,咱们就是共同进退了,将军莫要见外。”
那糙汉子顿时有一些感动,连连敬酒表达谢意,越夏也是不是吃素的,一杯一杯的喝着。不一会儿,夕阳向晚,清风过庭,虽然两个人已经喝的烂醉如泥,但是依旧依依惜别。
回到住处,糙汉子顿时容光焕发,哪里有一点儿醉酒的样子?一边的迎峰梁对着他说道:“二哥,如何了?”
“还好我和大哥换了一下身份,不然大哥肯定会提刀杀了那个人。此人心思缜密,狡诈如若是做对手,必须置之死地;若是同僚,必须友好相处。”
“那咱们还应该投诚么?”迎山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不呢?既能够得到好处又能够铲除祸患的事情,如何不干?”
。。。。。。。。。。。。。。。
“我看那不是迎门梁。”高泰说出了自己心理的想法。
“当然不是,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他在利用我,打算打掉陶家,我何尝不是如此?他用这个算计我,已经被我算计了,鹿死谁手,已经注定。”
“那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