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剑拔弩张
“跑!”楚澜山拉着崔望遥避开倒下来的树往左侧跑,却不料崔望遥的裙摆刚好被倒下来的树干压住。
曳地裙摆太长,崔望遥使出浑身解数怎么也扯不掉,楚澜山调转头,刚拔出匕首,轰隆隆的巨响振聋发聩,两人都被这声音惊吓住,齐齐往声音方向看去,滚滚泥沙伴随着混浊的雾气倾泻而下,瞬间荡平沿途的参天大树朝他们冲来。
气吞山河,在大自然面前,他们如同蝼蚁微不足道,转瞬就可能被掩埋。
楚澜山瞳孔猛的放大,一刀挥下大手猛的一扯将裙摆撕了下来,抓起崔望遥往山上跑。
巨石翻滚、树木倾倒,饶是训练有素的崔望遥也有避之不及的时候,腿部被石头砸中,鲜血淋漓,眼看犹如黄龙般的泥石流近在咫尺,腿却怎么也动不了。
楚澜山拉不动崔望遥,回头一看。
崔望遥挣开他的手,她的腿跑不动了,楚澜山带着她跑不快,到最后他们都得死。
“你快走,不用管我!”常年的野外作战让她把不拖累队友写进了骨髓里。
楚澜山不说话,看了眼她腿上的伤,回转身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扛到肩上。
“你别管我,带着我你跑不快。”
楚澜山一声不吭。
刺耳的山鸣咆哮着,轰隆隆……轰隆隆……
更大的泥石流顷刻而至,瞬间掩埋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楚澜山将崔望遥从肩上卸下,崔望遥心里一阵咯噔,虽然她不愿拖累楚澜山,可危机时刻抛下她,她也难免震惊此等小人之举。
然而下一秒她就发现她大错特错了,楚澜山将她打横抱起举过头顶,用尽浑身力气将她抛了出去。
她在纷乱的山坡上翻了好几个滚,终于在一堆大石和倒下的树木面前停下。
浑身疼痛难忍,她艰难的睁开眼朝泥石流的方向望去,除了石头、黄土、杂乱的树木枯枝什么都没有,连楚澜山的衣角都不曾看到。
“楚澜山!楚澜山!楚澜山!楚……”
嚎啕大哭,声嘶力竭,最后变成了无声的哀恸。
轰鸣声没有了,风雨停了下来,乌云散开,耳边有虫鸣。
崔望遥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
大批官军赶过来牵了警戒线封锁了满荷山庄,崔家侍卫、楚家家丁、西北侍卫和官军快速行动,清除障碍、打开通道、疏散山民……
崔大夫人一行人所在的山并未发生泥石流,除了被山崩地裂的之势吓得不轻以外,什么事都没有。
在见到崔大夫人一行人那一刻,崔元翊提着的心松了下来,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目光扫过一个个面孔,却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心里恐惧骤生,“望遥妹妹呢?”
望遥?
惊甫未定的崔大夫人这才想起崔望遥,眼中慌乱,“望遥……望遥……”
“望遥在哪?”崔元翊握住崔大夫人的双手,情绪激动。
项成煜被刚才的地动山摇吓得不轻,经这一提醒这才想起望遥,内心自责,“遥妹妹和楚澜山往后山跑了,我们没找到就……”
后山?
后山不正是发生泥石流的地方吗?
崔元翊一拳挥了过去,项成煜嘴角瞬间渗出血来,“这就是你的喜欢?啊?她需要保护的时候你在哪?!”
“崔元翊!”项成滟站出来护住项成煜。
崔大夫人大惊失色,他儿子从来没这样失态过,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像是住着一头困兽,随时可能跳出来撕毁一切。
“这不怪项世子,是望遥她……”
崔元翊偏过头,眼里的困兽呼之欲出。
崔大夫人突然禁声。
崔元毓躲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所以人跟我去后山!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你们就都去死!”
崔大夫人怔怔的看着远去的儿子,仿佛她从来就不知道他儿子到底什么样。
项成煜不顾嘴角的血迹,追了出去。
“岷文!”项成滟也追了出去。
原来的山坳被掩埋,变成了连绵的山丘。到处都是大树的断肢残垣,小动物的尸体,林立的巨石。
官军不遗余力的开路,其他人纷纷拿起铲子铁锹刨土。
可惜,这是座未开发的山,平时根本没有人,更不可能有人生活过的气息,茫茫大山,如何找被掩埋的两人?
崔元翊手里拿着铲子拼了命的铲土!手里起了泡,渗出血来。
树德树仁开始不管不顾的刨土。
找遍了其他地方的所有人汇聚过来,没有消息的他们,只能跟着挖。
金戈、铁马把能调来的人全部调了过来,一边挖,一边大声呼喊。
项成煜茫然的站在废墟中,若他紧追不舍,若他一开始就抓住了她,若他不放弃找她,她会不会就不会出事?
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啪!
啪!
啪!
……
项成滟拉住项成煜的手,“就算你把自己打死有用吗?”
没用。
项成煜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用,是没用,可他不打自己他还能干什么来消除他的负罪感?
……
“快来人!这里!这里!”
所有人奔了过去!
崔元翊推开所有人,没有看到崔望遥,被救起来的是楚澜山。
他浑身泥污,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松柏之姿,整个人奄奄一息。
崔元翊冲上去,扯着楚澜山的衣领,“望遥呢?望遥呢?”
楚澜山半眯着眼,嘴里说着什么,又好像没说什么,一个字也吐不清。
其他人还没有任何消息,在楚澜山旁边的泥里也未曾发现崔望遥,崔元翊失控,他要罪魁祸首楚澜山立马死!
他揪住楚澜山,铁马一掌推开崔元翊,力度过大,崔元翊被摔出几丈远。
双方人马立即剑拔弩张!
“大胆刁民,竟然伤了我家世子!来人!杀了他!”树仁扶住自家世子命令道。
金戈背起自家公子,在一行人的拥护下往山下走,根本不理崔家一众侍卫。
铁马拔出剑,山头上的人纷纷拔出剑,“是你家世子想伤我家公子在先!我家公子乃朝廷命官,岂是他想动就能动的?!”
第62章 死一百次都不够!
“给我上!”树仁一声命令!
眼看一场厮杀在所难免,项成滟跳了出来,将剑举过头顶,厉声喝到,“你们还救不救崔望遥?不想救你们就打!”
树德树仁咬了咬牙,将剑收入鞘中。
“走!”铁马收回剑,转身去追自家公子。
“世子!世子!小姐!小姐!”
所有人闻声望过去。
又有人惊呼出声,“世子,是小姐!是小姐!”崔元翊撇开树仁,却发现脚步发软,踉踉跄跄的奔过去,中间几次差点跌倒。
崔望遥浑身是伤的躺在一块巨石旁边,周围全是折断的树木枝丫,原本瓷白的脸上满是泥垢,血迹和泥土混在一起。
要不是侍卫搬动树枝,根本看不到折断的树底下藏了人。
崔望遥晕过去后,临近的一棵树折断,树冠刚好砸到巨石上,将崔望遥藏在了下面。
崔元翊蹲下身,将人抱进怀里,颤抖着手确认呼吸。
直到确认崔望遥没事,他才放下心来,想将她打横抱起,却发现他整个人早已脱力。
“世子,我们来吧!”树仁伸手,声音担忧。
崔元翊点点头不情不愿的放下崔望遥,无力的看着命悬一线的崔望遥被抱走。
树德扶起崔元翊,眩晕感突然袭来,崔元翊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缓了好久,终于缓了过来。他不敢耽搁,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追了过去。
……
朗月院内乱做一团。
罗姑姑、鹦鹉、喜鹊哭红了眼,她们家小姐平时被蚊子叮一下都喊疼的人,伤成这样?
右小腿血肉模糊、身上多处擦伤、浑身淤青,连脸上都留了一条半寸长的划痕。
幸好不深,不然就要留疤了。小姐是多么爱美的人?留了疤岂不是要她的命?
大夫们来来回回。
崔老夫人来看过一眼,问过大夫,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吩咐大夫全力救治就走了。
崔大夫人在自己院里,心有余悸。
不是被泥石流吓的,是被她儿子吓的、气的!崔望遥固然是妹妹,可——
她是娘啊!
半点没有问她这个娘有没有被吓着,第一句话反而问的是崔望遥。
到现在也还没有来看过她,问候她,反而去了朗月院。
即使崔望遥伤重,可他不是大夫,守着有什么用?
崔大夫人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说不上来。
……
房间内,崔元翊坐在床边,看着陷入昏迷的人。
她眉头紧拧,嘴唇微动,样子十分痛苦。
崔元翊将耳朵凑近,只微微听到一个“楚”字。
手掌一点点握起,楚澜山!都是楚澜山惹的祸!
若不是楚澜山,望遥能受这么重的伤?
大夫说了,她的右腿被砸中,骨头断裂,内附脏器也有所损伤。
该死的楚澜山,他还有脸活着?!
崔元翊放下帘子,“树德!”
树德忙不迭的进来,目不斜视。
“楚澜山!”
“是!”树德拱手退了出去。
项成煜站在朗月院外,看见出来的树德,忙问,“遥妹妹怎么样了?”
树德一揖,“表小姐无碍,项世子请回吧。”说完径直走了。
项成煜哪里肯走,从找到崔望遥开始,他连一眼都没有看到崔望遥。只看到围着她层层叠叠的人群。每次他稍一靠近,就会有人出来拦住,说崔世子有令不让他靠近半步。
他自知有错,可——
项成滟拍了拍他的肩,“望遥妹妹会没事的,你在这也没有办法,我们先回去。”
项成煜摇头看向院中,半步不肯挪动。
项成滟无法,只好任由他,自己先走了。
罗姑姑端了熬好的药进来,崔元翊扶起崔望遥,一勺一勺吹凉喂入崔望遥口中。
罗姑姑这才发现世子手上的伤,全是水泡,好些已经破了,血连着皮黏在一起。
世子多金贵一个人,手竟然伤成这样,她壮着胆子道,“世子,老奴先帮您处理一下手上的伤,不然小姐醒了怕是要心疼。”
崔元翊喂完药,将碗递给罗姑姑,摆了摆手,“无妨。”
在药力的作用下,崔望遥终于安稳了些,嘴里没有再念叨,只是眉头依旧紧锁。
崔元翊就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步也不肯离开。
罗姑姑拿了金疮药过来,小心翼翼的帮世子清理了手,上了药,绑上纱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点了灯,崔元翊坐在床沿下,手撑着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楚澜山!”
崔望遥骤然睁眼,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可惜身子太重,仿佛不是自己的,怎么使劲都撑不起来。
崔元翊被这一声吓醒,抬头看见崔望遥醒了,惊喜不已,“望遥,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翊哥哥,楚澜山呢?楚澜山怎么样了?”崔望遥抓住崔元翊的手,语气急切。
“你问他做什么?你刚醒,先躺好,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哥哥自会为你做主。”
“找到他了吗?他有没有事?不行,我得去找他!”崔望遥掀开被子挣扎起来,抬腿的时候右腿根本不听使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腿被石头砸中骨折了。
崔元翊将她按住,“你这样怎么去找他?再说,若不是他,你会变成这样?”
“哥哥,若不是楚澜山我早死了!是他在危难中背起我,泥石流来了也是他倾尽全力将我抛向安全地带,自己却被……”崔望遥抱起右腿挪下床,“不行,我得去找他!”
“他没事!已经回府了!”崔元翊将崔望遥抱回床上,“你好好养伤,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他没事,好好的,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人已经醒了。”
崔望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安慰了些,但还是不放心,“真的?”
“哥还会骗你不成?”
“我想去看看他。”
崔元翊掖被子的手一顿,片刻回道,“你伤成这样怎么去?你先把腿养好,到时候哥亲自带你去可好?”
“可是……我担心他……要不是我拖累他……他也不会……”崔望遥垂下眼,心里自责。
崔元翊微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哥每日派人去给你问他的情况可好?”
崔望遥不说话。
“你们现在还没成婚,楚家毕竟不是自己家,你现在也不方便去。等你腿好了,哥保证一定让你见到他!”
崔望遥想想,别无选择只好点头,“那好吧。”顿了顿,“那哥一定要事无巨细的问清楚,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崔元翊笑笑,“你先休息,好好睡一觉,争取早日康复。”
崔望遥点点头,“嗯。”
等崔望遥睡着,崔元翊给她掖好被子这才出门。
树仁神色担忧,低声询问,“世子,树德已经派人去了,表小姐这边……要不要派人去把德哥叫回来?”
崔元翊瞪了他一眼,蠢货!
“叫回来干嘛?”
“楚澜山救了表小姐……”
“救了小姐?哼!若不是他把望遥拉到偏僻的山坳里,望遥能遇到危险?能受这么重的伤?他该死!”死一百次都不够!
“那若是表小姐问起来……”树仁神色为难。
“怎么回话还要我教你?”
树仁垂下头,让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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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小可爱们,从今天开始可能没有二更喽,如果有,我会在一更时候说的。请大家原谅!吞金兽每天不睡觉,我一个人带着他实在没有时间码字。
第63章 都不如意
半夜,树德回来了,直接跪到了崔元翊脚边。
“是小的无用。”
立在一边的树仁猛的抬头,眉眼都是惊愕。
树德带去的可都是精卫死士,怎么可能失手?
“怎么回事?”崔元翊缓缓睁开闭着的眼。
“小的起先派了六名死士进去,可他们进去了就没有出来,小的在外面连半点打斗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你就不会多派点人进去?”崔元翊目光陡然狠戾。
“派了,小的又派了十二名死士进去,可依旧一点声响都没有。正当小的准备进去一探究竟,里面的人出来了,让我……让我……”
树德声音越说越小,垂下头不敢抬眼。
“让你什么?!”
“让我……让我……带句话回来……”
“什么话?”
“小的……小的不敢说!”
崔元翊眼神一厉,陡然拔高的音量裹挟着雷霆之怒,“说!”
“他说……说……”树德眼一闭心一横道,“事可一可二不可三,若还有下次,修怪他们无情将事情做绝!”
崔元翊猛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壶茶杯发出哐当的声响,水洒了一地,“好大的口气!”
树德浑身颤抖着,小声提醒,“怕是他们已经知道是我们做的,短时间内我们也不好再……况且楚府的守卫……”固若金汤。
最后四字树德不敢再说。
崔元翊一口恶气出不来,他怎会不知?他养的死士他清楚他们的实力,一般的侍卫十个也不是一个死士对手,而树德派了十八名死士进去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可想而知楚府守卫有多森严。
想要进楚府刺杀楚澜山已是不可能,只能令想办法。
……
楚府内。
楚澜山喝了药坐在床上,他身体除了皮外伤并无大碍,只要多加休息就能恢复如常。
铁马走了进来,“公子,人已经处理干净。”
楚澜山点了点头,“知道是谁的人吗?”
“是英国公府世子崔元翊派来的。”
“崔元翊?”楚澜山皱眉,他实在想不出崔元翊为何要置他于死地,派了这么多人来刺杀他。
“原因是什么?”
“应该是误以为公子害了崔望遥。”
崔望遥?
“她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回公子,已无大碍。”
楚澜山这才放下心来,当时情况危机,他来不得思考,只能将她往泥石流侧边抛,虽然他尽量避开地上的障碍物,但难免磕磕碰碰伤了她。
既然已无大碍,那崔元翊为何如此兴师动众?这不合常理!
崔望遥和英国公府半点血缘关系没有,崔元翊不过是崔望遥名义上的表哥!这个表哥从小身居高位、众星捧月,大家族里兄弟姐妹众多,怕是崔望遥连见他的机会都不多,两人应该没什么感情才是。
可如今看来,崔元翊紧张崔望遥得紧,甚至不惜为她刺杀朝廷命官!
这又是为何?
楚澜山眉头紧蹙,看来崔望遥在英国公府的地位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无足轻重。至少在崔元翊那里,堪比珍宝。
“查一下……”刚起了个头,楚澜山挥了挥手,算了,这要怎么查?
也许就是他想多了而已,崔望遥性格开朗讨喜和崔元翊走得近些也不是不可能。
楚夫人房内。
噼里啪啦……
碎瓷片、茶杯茶盏、香炉等等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楚夫人手里拿着花瓶啪的一声又摔了下去。
泥石流都要不了他的命!可真是命大!
早知道她就多派些人先去挖,找到人直接掐死!
都怪那叫什么金戈铁马的两个小厮,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一批人,轻而易举的就把掩埋着的人挖了出来!
说来还真是楚澜山命好,泥沙未把他整个人埋住,半个鼻孔露了出来,挖出他时他刚好被夹在两座大石头之间,所以才一直没找到。
“夫人何必生气,眼下大公子重伤,正是大好时机。”身边跟了多年的丫鬟阿碧笑着道。
楚夫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望了过去,“这话怎么说?”
“大夫不是说大公子五脏六腑皆有伤吗?”
是啊!是有伤,那又怎么样?
楚夫人让她继续。
“五脏六腑那可是内伤,万一没养好也怪不到夫人头上,怪只能怪泥石流伤了大公子的根本,不治而亡。”
楚夫人眉梢的乌云尽散,她怎么没想到呢?
她记得隔壁有一小户家儿子在外面被一群纨绔子弟打了,看着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看了大夫,大夫说伤了五脏六腑好好养着就能好,可没想到半个月后人却死了。仵作开了膛才知道是脏器破损不治而亡。
楚澜山从小身体康健,连感冒都极少,更别说其他的病。
这次是绝佳的机会。
到时候死因也是这个。
楚夫人不禁笑出了声,忽然又眉头紧锁,“楚澜山的东西都是他院里的人经手办的,这药……”
“夫人放心,奴婢和大公子院里一个伙房婆子认识。”
楚夫人言笑晏晏,握住阿碧的手,“这事就靠你了,事成之后定少不了你的好。”
“谢夫人。”
……
英国公府二房院内,崔二夫人苏芹坐在崔元毓床边,端起丫鬟递过来的燕窝粥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崔元毓嘴里,“今天吓着了吧?”
崔元毓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被子点点头,“娘,今天可把我吓惨了,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们了。”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这不是好好的吗?毓儿放心,有娘在,娘会保护你的!”
崔元毓扑到苏芹身上抱住她,“还是娘好!”
孙芹暖暖一笑,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先把粥喝了。”
崔元毓松开手,喝了一口苏芹喂来的粥,“娘,你不知道今天大哥哥有多吓人……”
苏芹微笑着,随口问道,“怎么了?”
“就因为崔望遥没有和我们在一起,说什么表哥没有照顾好崔望遥,一拳过去把表哥嘴角打出了血,他还瞪大伯母,吓得大伯母都不敢吱声,直接甩袖就去找崔望遥了!”
苏芹惊得放下了碗,“竟有这事?”
“对啊!而且崔望遥受伤这事吧,也怪不得表哥和楚公子,是她不知廉耻一见到楚公子就像蜜蜂见了花一样扑上去,拉着楚公子跑了,怎么能怪到表哥和楚公子身上?
楚公子也是倒霉,若不是被她拉走,也不至于被泥石流掩埋差点丧命。”
崔元毓捏着被子捣鼓,有些惆怅,“也不知道楚公子怎么样了……”
“你大哥哥后来直接去找崔望遥了,没有照顾你们?”
说起这个崔元毓就来气,“对啊!一个侍卫也没有给我们留,全部带走去找崔望遥了!山上的路断了,没有侍卫还是那些前来处理灾害的官军将我们送下了山。大哥哥也太偏心了!大伯母还在呢!”
苏芹眉头深皱,这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崔元翊应该少有和崔望遥接触的机会,两人应该不熟才是。可看这表现,崔元翊似乎极其在意崔望遥。
说起崔望遥,她也好久没见过了。今年端午的时候远远看到也只是匆匆一眼。
“望遥好像受伤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不知道,好像挺严重的。”崔元毓语气毫不在乎,看了一眼被放在矮凳上的燕窝粥,撅着嘴,“娘,我还要吃,你给我喂。”
苏芹一脸宠溺,“好好好,娘给你喂。”
第64章 楚澜山怎么样了?
翌日,苏芹让人拿了人参燕窝等一应补品去了朗月院。
院外,树德树仁都在,老远看到苏芹赶紧跑了进去。
昨晚,崔元翊不放心怕崔望遥病情反复,在门外守了一夜。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正要回自己院里,却不料崔望遥腿疼得厉害。
虽然她一句疼也没有喊,可咬牙切齿翻来覆去的样子以及头上止不住冒出来的汗珠骗不了人。
他哄了好久,又是讲笑话,又是表演杂技这才让她放松下来。
还没来得及走,苏芹就来了。
“闻衍,这么早你也来看望遥?”苏芹手里捻着手帕笑着道。
“二婶婶,望遥病重我过来问问情况,没想到刚到就碰到了二婶婶。”
信你个鬼!这样子哪像是刚到?苏芹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显,“看来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你娘怎么样了?昨天没有吓着吧?”
“谢二婶婶关心,我娘回来后喝了安神茶睡下已经好多了,并无大碍。”
“那就好,昨天你四妹妹也吓坏了。”
“幸好四妹妹没事。”
苏芹叹口气,“望遥就没那么幸运了,要不是你急时赶到,她怕是凶多吉少。”
崔元翊摇摇头,“都是我这个做大哥哥的不好,虽然望遥不是我亲妹妹,可她毕竟是我们国公府的人,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是都要照顾到。”
苏芹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喜鹊道,“望遥好些了吗?我进去看看。”说着也不等喜鹊回话,直接往里走。
喜鹊拦住深深一揖,“二夫人,小姐好不容易睡下,还请二夫人下次再来。”
这小贱蹄子还敢挡路?!
二夫人正要发作,崔元翊忽然道,“既然望遥妹妹刚睡下,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照顾。”
喜鹊福了福身子,“是。”
二夫人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发作,“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出了问题拿你们是问。”
“二夫人放心,奴婢定然尽心尽力。”
“二婶婶,正巧我正要去看看四妹妹,不知方便不方便?”
苏芹眉眼含笑,“哪有什么不方便?你四妹妹知道你去看她,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
昏昏沉沉的,崔望遥用了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鹦鹉扶着她坐起来,喜鹊将参汤吹凉喂到崔望遥嘴里,等她喝完又端了大骨粥来。
胃里暖和了,身体也跟着舒缓了些,崔望遥看了眼外面的天,“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戌时了。”
“戌时了?”
算算时间该回了,“风花有来过吗?”崔望遥看向鹦鹉。
鹦鹉茫然的摇摇头。
崔望遥眉头倏地皱成一团,糟了!风花没来找她定是直接把溭罂带回去交给了端王!
她早料到风花可能越过她将溭罂交给端王邀功,本来打算在天狼山下等风花将溭罂抢过来,却没想到会遇到泥石流,自己又受了伤!
她掀开被子挣扎着想要下床,鹦鹉大惊失色拦住,“小姐,你腿还没有好,您有什么事让奴婢去办就好。”
崔望遥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叹口气,她这样就算去了也打不过风花,还怎么抢溭罂?
“小姐,你有什么事让奴婢去办。”喜鹊急忙扶住崔望遥,生怕她摔着碰着。
崔望遥摇摇头,她们的好意她心领了,只是她们都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去?
看来她身边缺人,缺一个能打能扛的人。
溭罂就这样白白给端王?
她费了这么大功夫,怎么能就这样送人?
她本来还打算用溭罂让楚澜山欠她人情呢!
她想了一会儿,“去帮我把翊哥哥叫来。”
鹦鹉回道,“世子今日还没有回府。”
“这个时辰了还没回府?”
鹦鹉点点头,之前世子派人来问过小姐情况看小姐醒了没,说是会较晚回府,说小姐醒了让人去通知他。
“你派人去府外守着,他一回来就让他过来,我有重要事要跟他商量。”
“奴婢这就派人去通知世子小姐您醒了,世子知道您醒了,定会快马加鞭赶回来。”
崔望遥本来不想这么麻烦,可万一端王拿着溭罂直接煎水服了那可怎么办?
“那好,你快派人去。”
“是。”
崔元翊正在和几位同僚商量如何解决靖州洪涝、抗洪救灾安顿流离百姓的事。
听到崔望遥醒了,立马起身拱了拱手,“救灾的事辛苦几位大人,先按我们之前商量的方案来办。家中还有事,先行告辞。”
几位大人纷纷起身,拱了拱手,“崔世子慢走。”
崔元翊跳上马,也不等树德树仁,扬鞭飞奔回府。
“望遥,你醒了?腿还痛吗?”崔元翊小心翼翼的问。
崔望遥听到声音想撑起来,崔元翊一个健步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躺着说就好,起来干嘛?”
“没事,躺了两天了想坐坐。”
崔元翊从旁边拿了两个枕头放在崔望遥身后,“你不是有重要事跟我说吗?”
崔望遥点点头,犹豫了片刻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了崔元翊。
唯一没说的就是她的真实目的,只说是想借此目的接近端王报当日扼喉之仇。
崔元翊当即冷了脸,“你这是胡闹!你知道端王什么人吗?你竟然敢——”
崔望遥拉住崔元翊的手晃晃悠悠,眨巴眨巴眼睛,“哥哥,我这不是气不过吗?你看,我这不没事!”
崔元翊哪会真生气?他就是担心而已!崔望遥一撒娇,他的态度就软了下来,“你还知道有我?你就不应该去与虎谋皮!你有什么事哥替你去做,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
崔望遥莞尔一笑,若崔元翊是她的亲哥哥就好了,这么好的哥哥谁不想要?
她也想安安心心的呆在家里,可是她要是不出去,她哪还有命?
她又晃了晃崔元翊的衣袖,“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哥哥你就想想办法把溭罂拿回来吧!有了溭罂,我的腿也能很快恢复,说不一定还能参加公主选婿。”
崔元翊瞪了她一眼,手指戳了戳她额头,“你啊你!以后不许这样了,有什么事交给哥去办!”
崔望遥听话的点点头,“知道了,谢谢翊哥哥,你是最好的哥哥。”
崔元翊难得笑了,这两天因为担心崔望遥,整日寝食难安,现下看见她能说能笑比什么都好。
“那你先休息,我去去去就回。”
“哥哥注意安全。”
“嗯。”
崔元翊刚走到门口,崔望遥突然叫住他,“哥!”
崔元翊回过头,“嗯?”
“那个楚澜山怎么样了?”
第65章 乖乖送过来
崔元翊脸上的微笑僵了一瞬,转而绽开,“我让树仁问过了,他没什么大碍,比你好,已经能下床活动了。”
崔望遥面露喜色,“真的?”
崔元翊扯了扯嘴角,“真的。”
“太好了,谢谢哥!”顿了下,“哦,哥,明天记得也要派人去问,最好能详细点。”
“嗯,好。”
……
崔元翊前脚刚走,项成煜就来了。
他和崔元翊一样,一直守着崔望遥。只是崔元翊可以进去,他却被拦在了外面。
他身体本就虚弱,比不上崔元翊,又受了伤在外面站了一天,身体不支晕了过去。
项成滟把他带回去休息,这才刚醒又跑了过来。听说崔望遥醒了,他吵着嚷着要进去。
崔望遥本来已经要躺下休息了,听到外面的动静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成煜哥哥在外面?”
鹦鹉蹙着眉头,心里对项成煜百般厌烦,打扰小姐休息!
可小姐问,她也只好答,“回小姐,是项世子在外面。”
“他是想来看我?”
鹦鹉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那你让他进来吧!”
“小姐,这可是您的闺房!怎么能让一个外男进来呢?”
崔望遥:“……”古代封建思想。
“翊哥哥刚才也进来了啊!你怎么不说?没事儿,你让他进来吧!”
鹦鹉嘟着嘴,“项世子怎么能和我们家世子比?”
崔望遥咋了咋舌,瞄了一眼自己的腿,“那你是想让我出去?”
“小姐,奴婢不是那意思!”
“那不让他进来,我又不能出去,你让他在外面吵一晚上弄得我睡不着觉?”
鹦鹉急了,“小姐!”
崔望遥微微一笑,“无妨,你让他进来,搬根凳子坐得远远的不就好了。”
鹦鹉没有办法,只好照办。
“项世子,小姐让你进去。”鹦鹉没好气的道。
守院门的小厮松开手,退到两边。
项成煜喜出望外,理了一下衣服,到了门口的时候轻轻敲了下门,“遥妹妹,方便进来吗?”
崔望遥理了理衣领和被子,“进来吧。”
项成煜默了一瞬,慢慢得往里走。
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在外面的时候他想进来,可进来了吧,他又怕。
他没脸见她。
“成煜哥哥,你坐。”崔望遥突然觉得屋子里的气压和氛围有些低。
喜鹊搬了根凳子放在项世子身下。
项成煜缓缓坐下,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对面的女孩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面色苍白,嘴唇发干,凝脂般的脸上多了一条划痕。想起那天晚上她一袭红裙在树上翩翩起舞,生机盎然,灵动活力。如今却不得不躺在床上……
项成煜低下头来,“遥妹妹,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害你……”
“这怎么能怪你呢?跟你没有关系,这是天灾,只是我运气不好刚好遇上了。”
项成煜摇摇头,“不,就是我不好,要是我坚持找你,你就不会——”
“成煜哥哥!”崔望遥打断他,“是我自己跑掉的,跟你们都没关系!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不用自责!”
项成煜看了眼她的腿,虽然被被子遮住了看不到,可今早上院子里忙来忙去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没听到她喊一声疼,可丫鬟婆子们焦头烂额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这怎么可能是好好的呢?
“都是我不好!”除了承认自己的不好,他想不出还能怎么道歉?怎么补偿?怎么补偿都补偿不了!
崔望遥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他还是会自责,不过若是能让他心里好受点也是好的。
“成煜哥哥,若是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不如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项成煜看过来,灰暗的眼睛里有了光,“你说,别说一个愿望,就算一百个我都答应!”
“我现在还不知道要什么,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项成煜点点头,“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崔望遥笑笑,“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想起了告诉你。”
她看得出来,项成煜一身疲惫,往日的偏偏公子荡然无存。
“那好,那你也快点休息,好好养病。”项成煜不想走,可想到崔望遥还病着只好先离开。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崔元翊走了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他没有见过,不是府里的人。
崔元翊挡住他的去路,“项世子,你既然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不要再来打扰她!”
项成煜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等崔元翊走了,项平喃喃道,“世子,你有没有觉得崔世子很奇怪,对表小姐似乎过于关心了?上次他来院里找世子您跟您说的话好像与他的行为完全矛盾。”
项成煜皱眉,这两天他只想着崔望遥,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的。经项平这么一说,他回想了遍,的确自相矛盾。
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对崔望遥极其在意,不然也不可能在屋外守了一夜。
若只是妹妹……
项成煜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朗月院,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想。
崔元翊进了房间,身后跟着的正是风花。
他走到半路,刚好碰到奉端王命令来找崔望遥的风花,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是来送溭罂的。
崔望遥大喜过望,端王能这么好?到手的东西还给她送来?
风花福了福身子,“见过崔小姐。”
“去天狼山可有受伤?”
“多亏了小姐备的东西,一切顺利。”她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不行了,心慌胸闷得厉害,喘不上气,脑子晕乎乎的差点晕倒,幸好按照崔望遥的吩咐用了她给的叫什么氧气的东西这才恢复。
“那就好,你过来是……”
风花将装着溭罂的盒子拿出来递给一旁的鹦鹉,“端王说让小姐你赶紧制药,他还等着呢!”
崔望遥接过鹦鹉递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一团手掌般大小,样子如同新鲜银耳般的墨色花静静的躺在里面,这墨色和其他事物的墨色不同,莹莹闪着光,竟比那牡丹的红还要好看。
传闻溭罂只需要一点就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这么大一朵……
崔望遥眼睛里闪着光,捧着盒子的手微微一抖,小心的盖好盖子,将盒子放在了自己床头,“端王没让你们把它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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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七夕,祝小可爱们七夕快乐!以表诚意,加更一章。和第一章一起放出来哦!
第66章 一半给他
风花眼眸动了动,端王拿到溭罂如获至宝,当即免了她的罪,还让她像从前一样在身边任职。
端王又立刻传了府医过来,让府医煎水熬了。
可不到一刻钟,府医便捧着盒子回来了,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自己不敢煎水熬,说自己不知道溭罂什么颜色下有剧毒会伤了王爷,更不知道什么颜色下才是神药。
他将溭罂拿去时还是蓝色,可转眼就变成了墨色,溭罂五色,即使被采摘下来依然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色。这五色,书中并无记载什么颜色下是毒药,什么颜色下是神药。
端王转脸问她,她不过是去采药的,她哪里知道?
端王骂她无用一气之下将手里侍弄花草的剪刀扔了过去,擦着她的脸落在地上,府医也被拖出去杖责了二十大板。
没办法,端王只能命她带着溭罂来找崔望遥。
风花答非所问,“您知道这溭罂五色什么颜色下是神药吗?”
崔望遥抿唇一笑,原来是不知道这个呀!
这个嘛,她当然知道!
书里这也是极其精彩的部分。
话说楚澜山去天狼山取了溭罂回来就晕倒了,金戈拿着溭罂要去熬,可刚要熬的时候,溭罂变色了,由红变成了蓝。
金戈当即不敢熬了,怕救不了项成滟反而毒害了她。只能等楚澜山醒来。
楚澜山醒来后,溭罂又变成了黑色,五种颜色根本不知道哪种有毒哪种没毒,楚澜山看项成滟生命垂危,再不救治恐怕神仙也救不了,当即扯了一片溭罂以身试法。
没想到他不仅没事,身上的伤口反而开始愈合恢复。
崔望遥看了一眼风花眼角下三指宽的划痕,挑眉一笑,“你可以回去了,告诉端王,药明天送到。”谁让你想抢功劳?若是不抢,也不至于毁容。
风花抿了抿唇,不情不愿的回了声,“是。”
等风花走了,崔元翊坐下来,“你真知道哪种颜色下是神药?”
崔望遥点点头,“哥,你放心,我是真的知道。”顿了一下将身边的盒子拿过来放到腿上,扯了两片花瓣出来递给鹦鹉,“拿去煎了,说不定明天我就能下床走动了呢!”
鹦鹉张了张嘴不敢置信。
喜鹊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
崔元翊抓住她的手,“真有这么神奇?”
崔望遥认真想了想也不敢确定,毕竟自己没试过,可书中项成滟服了之后直接好了,所以应该没多大问题,“等喝了药不就知道了?”
崔元翊抑制不住兴奋,朝鹦鹉挥挥手,“赶紧去!赶紧去!”
崔望遥又将溭罂掰成了两半,命喜鹊拿了一个盒子过来。
“你这是?”崔元翊不明白这好好的溭罂为什么要掰成两半分别放。
崔望遥将其中一个盒子递给崔元翊。
“这是给我?我又没有受伤,这么珍贵的东西……”崔元翊说着把盒子往崔望遥身边推。
崔望遥摇摇头,“不是,这是给楚澜山的,他不是受了内伤吗?服了这个立马能好。哦,对了,喜鹊拿纸笔来,我得把用法和用量给他写清楚,不然他弄错了就不好了,这么珍贵的东西也不能牛嚼牡丹全熬了……”
崔元翊僵在原地,手还停在推拒的动作上,直到喜鹊拿了纸笔来,他才勉强扯了扯嘴角。
呆了好久才问出口,“你怎么对他那么上心?”选婿也是,看了一眼画像就确定了。
崔望遥认认真真的写着字,随口答道,“他都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当然上心。”
崔元翊嘴角微微扬了扬,没有表情,他只恨那天救她的为什么不是他?而是楚澜山!
崔望遥写完了才发现她写的毛笔字就跟蚯蚓在纸上爬了一般,难看的很,她将纸揉做一团扔在地上,睁着大眼睛看向喜鹊,笑着道,“你帮我写吧!”
喜鹊点点头,心里疑惑小姐的字怎么……虽然以前也写的不好,可也不像今天这……
可能是在床上不好施展吧!
喜鹊接过纸笔,崔望遥念,她写。
等写完晾干墨,确认无误后崔望遥将纸折好放进了盒子里,叮嘱道,“翊哥哥,辛苦你派人送一趟了!”
崔元翊点点头,“好。”
等出了门,崔元翊将盒子递给了树仁。
树仁拿着盒子皱着眉,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意思。
世子脸色不太好,他纠结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要送还是不送,壮着胆子问,“世子,是现在给楚澜山送去?”
崔元翊偏头,目光如利刃般刺过来,“送什么送?”
“那这……”树仁举着“烫手山芋”。
崔元翊闭了闭眼,“找个看不到的地方好好保存。”毕竟是神药,以后用得上。
树仁点点头,“是,世子。”
……
楚府。
金戈下值回来,正看见膳房的唐姑姑端了药往公子房间而去,到了门口,将药递给了守在外面的铁马。
铁马接过药,犹疑道,“唐姑姑,怎么是你送过来的?不是该庄妈妈送来的吗?”
唐姑姑笑容慈祥,“庄妈妈有事,和我换了班。”
铁马接过药,“这有我,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唐姑姑点点头,“大公子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唐姑姑放心,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就好。”唐姑姑从怀里拿出帕子,里面包着东西,她小心翼翼打开来,里面是白白亮晶晶的小方块,“这是冬瓜糖,大公子喝了药苦,含一块在嘴里就不苦了。”
大公子不喜欢吃糖,但铁马还是接过了唐姑姑重新包好的糖,“唐姑姑,你快回去吧!”
唐姑姑笑了笑往回走。
金戈放下刀,“公子今天可有好好休息?”
“你知道的,公子闲不住,看书呢!”
“看了一整天的书?”
“可不是。”
两人说着端着药拿着糖进了房间。
“公子药来了,趁热喝。”
楚澜山接过药,刚放到嘴边,看到金戈欲言又止,问道,“禁军中可有事?”
金戈拱了拱手道,“刁统领今日询问公子您的伤势,说公主选婿在即公子有伤在身若不能履行副统领之责,他将命罗帆暂代公子之职。”
铁马冷了脸,“岂有此理,他这是要趁公子有伤在身架空我们公子!”
金戈神情愤慨。
楚澜山放下药,“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你明日回刁统领就说我后日便可上值。”
“可是公子——”铁马神情紧张。
楚澜山摆摆手,“没事,就是些小伤,这点伤无碍。”
“可大夫说了,最近不宜动刀剑,恐加重肺腑之伤。”
“禁军中有不少我们的人,再说金戈在我身旁,有什么事我自会交给金戈。”
金戈拍了拍胸脯,“公子放心,我一定将事情安排妥当!”
金戈担心公子,可也不想之前的努力化作泡影,公子刚上任禁军副统领,若不能在军中树立威信,那副统领之职就只是一个空衔。
铁马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就是放心不下,万一出现什么纰漏,那可怎么办?难保不会有人在公主选婿时故意闹事。
铁马皱着眉,“公子,要不让我也跟着您?”
“不行,你有其他事要做。”
铁马自知自己身份并不适合出现在大众之中,只是太过关心乱了方寸。
金戈拍了拍铁马的肩膀,“有我在,我一定保护好公子,你放心。”
铁马无奈,点了点头,看到楚澜山药还没喝提醒道,“公子,您的药。”
楚澜山端起放下的药一饮而尽。
第67章 楚夫人得逞
楚夫人搓着手在房里来回踱着步,看到阿碧回来两眼放光,急切道,“怎么样?喝了吗?”
阿碧笑容满面,“喝了喝了,夫人放心。”
“太好了!”楚夫人拍着阿碧的手喜不自胜,转而又皱起眉,“他突然出事,万一老爷发现了端倪怎么办?”
“夫人放心,这是慢性药,两三天后才会发作,而且没有任何中毒症状。到时候药渣药碗早已处理干净,怎么也查不到夫人头上。”
楚夫人眯眼一笑,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翡翠镯子递给阿碧,“辛苦你了,事成之后夫人我重重有赏。”
阿碧摸了摸翠绿的镯子,小心收入袖中,“谢夫人。”
……
崔望遥吃了溭罂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身体前所未久的轻松,完全没有疲惫感,像是回到了十一二岁时的状态,朝气蓬勃,活力四射。
崔望遥坐起来抬起脚试着踩地,触地的时候还是有点疼,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沉重感。因为是骨头断了,溭罂虽是神药也不可能让骨头这么快结合长好。想要这个腿完全好,还得靠时间慢慢养。
“小姐,快躺下好好休息。”
崔望遥摇摇头,她已经躺了将近三天了,全身都睡疼了,她才不想躺着,她想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想去花园看花。
“我不想躺了,你陪我去外面花园看看吧。”
鹦鹉皱眉,“小姐,您的腿还没好……”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你扶着我,我这只脚不沾地不就好了。”
“可万一……”鹦鹉还是担心。
罗姑姑端着一盆水进来看到小姐下了床,赶紧放下水盆伸手扶住崔望遥,“小姐,您怎么下来了?快躺回去!”
“我吃了药,现在全身轻松,精力充沛,已经没事了,你们放心吧!”
罗姑姑心里着急,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能没事?
“小姐,您要好好养身体,脚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崔元翊走了进来,罗姑姑赶紧迎上去,“世子,您快劝劝小姐,小姐这腿还没好呢,怎么能去花园?”
“翊哥哥,我真好多了,你看——”
崔望遥举起双手要给崔元翊表演个单腿转圈圈,刚转了一半,就被崔元翊扶住,“小心点,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那你要不要我去花园玩?”
崔元翊点了点头,“让鹦鹉和喜鹊陪着。”她开心就好。
他进门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她今日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脸上的血气和精气神都恢复了,除了腿还不能着地,其他的和往日无异。
看来溭罂真的是神药。
崔望遥笑容明媚,欢欣雀跃得像个孩子,“谢谢翊哥哥。”
看着崔望遥开心,崔元翊也跟着开心。
“哦,哥,别忘了派人把药给端王送去。”为了端王能立刻好,崔望遥忍痛割爱扯了一片花瓣在原先的药里。
“我记着呢,你放心。”顿了一下,崔元翊有些不明白,“端王有隐疾岂不是更好,为何非要治好他?治好他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哥,光靠一个隐疾对端王没有太大影响,就算当不了太子,他还是王爷!我们治好他,就能获取他的信任找到他的罪证让他翻不了身。”
崔望遥当然不会说她想要的是续命,至于端王这个恶人谁来治,书中早已安排好了人。
崔元翊笑笑,“我们望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
崔望遥吐了吐舌头,“我本来就很机灵。”
崔元翊陪着崔望遥去了花园,叫人搬了凉椅过来,在下面垫了凉垫,脚下放了矮凳,方便崔望遥放脚。又命人在头顶支了一顶大伞,确定她能舒舒服服赏花了这才走。
花园里各色花朵在艳阳里争相开放,一簇簇一团团的三角梅爬满栅栏,红得绚丽。脚下白兰花静静开放,不争奇不斗艳,却让人心中舒缓安宁。
彩色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飘来,崔望遥懒懒的躺在凉椅上深深嗅了嗅,好香。
耳朵听着鹦鹉念的书,是一本游记,讲述了作者踏遍山川的所见所闻,很是有趣。
喜鹊在旁边慢悠悠的扇着扇子,三人一幅景,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崔望遥听着听着,打起盹来,喜鹊拿了一条薄被盖在她身上,以免着凉。
朦朦胧胧之间,系统声音传来,崔望遥一颤。
“小姐,怎么了?”喜鹊神色担忧,鹦鹉也停了下来。
崔望遥摆摆手,“没事,做梦。”
喜鹊和鹦鹉这才放下心来。
耳边系统声音继续,“恭喜宿主获得端王信任,生命值延长15天,剩余生命值共计25天17小时,经验值+8,经验值共计53,距离下次升级还需7个经验值。”
崔元翊亲自将药送给了端王,端王喜出望外,服了药之后不到半个时辰,身上的红疹就全部消失了,身体像是年轻了好几岁,精力比以往都旺盛。
对崔望遥的信任达到峰值,不仅因为她治好了他的病,更是因为她能让崔元翊亲自过来送药。还有上一次,崔元翊在早朝时替他说话,向他示好。如今有了英国公府的支持,他争太子之位的胜算又多了一分。
崔望遥也猜到了定是因为药和崔元翊的缘故,她才能这么容易又得了半个月的命,接下来就是眼泪了。
崔望遥皱了皱眉,这可不好办,她得好好想想办法才是。
……
两日一晃而过,下值回来刚走到府门前楚澜山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公子——”
楚澜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摆摆手,“无妨。”
金戈神色担忧,“怎么会没事,都吐血了,公子您等着,我马上去请大夫!”
金戈一溜烟去请大夫,霓虹正有事禀报刚好撞见这一幕,“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楚澜山缓了缓劲,“没事,可能是内伤还没有好。”
“都怪那姓崔的,若不是为了救她,公子您也不会受伤!”
楚澜山摆摆手,“不关她的事。”声音有气无力。
“怎么不关她的事,就是她害了公子!”
楚澜山没力气和她扯这些,问道,“你怎么来了?”
霓虹想着公子有伤不宜操心,只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公子您好些没?”
楚澜山看她一眼,他早跟她说过没事不要到楚府来,有事找金戈铁马,她也一直言听计从,如今这般定是有事,“有什么事,说!”
公子都问了,霓虹自是不敢隐瞒,低着头,“刑部将万宴楼封了,传了所有人去回话,恪达儿也被叫了去,说是要查阿连努遇刺一事。”
这是预料中的事,阿连努只在万宴楼和项成煜有过争执,刑部自然要查。
如今霓虹来问,这中间定是有什么问题。
楚澜山偏头,“怎么了?”
第68章 平西郡主的名字一概不许提
霓虹皱着眉,“之前平西郡主来过……”
这事楚澜山记得,她是不想影响项世子选婿所以让万宴楼所有人做假证……
若只是阿连努打了项世子这样做没问题,皇上只会传一两个人去问话,他们的人自然知道分寸不会乱说。
可如今是刑部,又牵扯到阿连努和敬王,甚至牵扯到皇上对西北王府的态度,大刑伺候加屈打成招……
亦或是根本不需要人招,皇上需要的不过一个罪状……杀了按了手印……
霓虹知道事情重大,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处理,“公子,这可怎么办?”
楚澜山默了一瞬,“当日之事让我们的人照实说,平西郡主的名字一概不许提!”
“是!”
楚澜山扶住胸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脸颊划了下来,后背早已湿透,他忍着疼一步步往府里走。
霓虹上前把他扶住,“公子,我扶您进去休息。”
铁马赶了过来接过霓虹,“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楚澜山脸色苍白,神情痛苦。
“没事,先扶我进去,霓虹你先回去。”
霓虹缩回手,“是。”
等到铁马扶着楚澜山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转身离开。
金戈很快找了大夫来。
大夫把了脉,不太确定的道,“可能是公子最近太过操劳导致内伤加重,我先开几副药,公子好生休息,切记动武。”
楚澜山点点头,让金戈送大夫回去。
铁马内心担忧,也不知是不是公子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以公子的身体伤势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加重?明明昨天已经好很多了。
可若是有大事发生,他定然早就收到消息了啊!如今没有……
“公子,今天您动刀剑了?”
楚澜山摇摇头,“未曾。”
“那这伤势……”
楚澜山也有些犹疑,他自觉内伤并不严重,以他的身体何至于这么多天了还吐血?之前都没有这种症状。
铁马从小跟随公子,公子一皱眉一眨眼他都知道什么意思,“要不我重新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楚澜山点了点头。
铁马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大夫不一会儿就来了,给楚澜山号了脉,也没有看出个究竟,和之前大夫一样都让楚澜山好生休息。
都这么说,楚澜山也就没再深究。
“公子您要不先告假在家中休息,等身体好了再去禁军中也不迟。”铁马劝道。
金戈也在一旁附和。
楚澜山抬手制止,“大夫说了只要不动武就行,公主选婿在即,再说阿连努遇刺一事牵扯到平西郡主……”
铁马不解,“平西郡主关我们什么事?”公子身体重要。
楚澜山摇摇头,“此事已定,无需多言。”
金戈铁马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气决定的事不会更改,他们只能想办法好好保护自家公子。
……
朗逸院内。
崔元翊正在作画,画上的女子眉眼灵动,一双大眼睛如星辰闪动。她躲在花丛中,透过花朵直直的看过来,茫然而生涩。
树德走了进来拱手一揖,“世子。”
崔元翊看着画上人没有抬头,“查得怎么样了?”
“回世子,刁统领怕楚澜山抢功,公主选婿当日只安排楚澜山负责皇宫内苑的守卫。”
“皇宫内苑?”
“是。”
崔元翊在女子脚下画了一地花瓣,“这可不行,想个办法帮帮他……”
“是。”
……
崔望遥最近每日都服用了一片溭罂,身体恢复特别快,脚已经可以轻轻触一下地了。不出几日,她的腿就能彻底康复。
虽然每天树仁都有来跟她汇报楚澜山的近况,可是她还是觉得听来得不如亲自去看的好。况且他救了自己的命,说什么也得当面感谢一番才是。
崔元翊不让她出门,说她的腿没好不许乱跑。这怎么能叫做乱跑呢?她可以坐轿子去啊,一点也不会伤着脚。
想到这,她冲鹦鹉招了招手,“过来。”
鹦鹉附耳过去。
“你悄悄的去准备一顶轿子,记住不能让翊哥哥知道。”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你的腿……”
“你和喜鹊扶着我,我坐轿子,一点事都不会有。”
“可……”鹦鹉有些犹豫。
“没什么可是的,你快去!”
半个时辰后,崔望遥到了楚府门外。
“喜鹊,你去门房,就说有事找金戈。”
喜鹊疑惑,“小姐,你怎么不直接找楚大公子?”
“找楚大公子门房肯定要问明身份才会去通报,找金戈就不一样了,金戈是小厮。”
喜鹊去找了门房,金戈很快从府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轿子里的崔望遥。
“金戈,你这是去哪?”霓虹从另一头赶了过来,她不放心公子,特地过来询问金戈情况。
金戈抬了抬下巴,“喏,未来的少夫人来了。”
霓虹顺着金戈的目光看过去,崔望遥正笑着朝她们招了招手,红光满面,完全不像是生病的人。倒是她家公子被她害得五劳七伤!
霓虹瞪了一眼金戈,“什么少夫人?公子可没有承认!”
她越过金戈抢先一步走到崔望遥面前,“崔望遥,你这是害我们家公子还没害够,今儿又想来害我们家公子?”
“是你们家公子害我们家小姐摔断了腿,我们小姐没有跟你们计较好心好意来看你们家公子,你们倒是先怪罪起我们来了?还要不要脸?”鹦鹉叉着腰义愤填膺。
“要不是你家小姐硬拉着我家公子往山里跑,我家公子会遇上泥石流?若不是为了救她,以我们家公子的身手会躲不过?她就是扫把星、灾星!我家公子断不会娶她!你们还是快走吧,莫要我赶你们走!”
“你——”喜鹊性子静,不太会骂人,气得直跺脚!
“你以为谁想来?就是你家公子想娶,我家小姐还不想嫁呢!不过一介商户、武夫!根本配不上我家小姐!还胆敢在这叫嚣!”
崔望遥拉了拉鹦鹉,示意她别说了。
金戈用剑戳了戳霓虹,使了个眼色给她,可霓虹翩翩不听,“是你家小姐配不上我家公子!你还当你家小姐真是国公府的小姐啊,不过是寄居在国公府而已!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
“霓虹你够了!”金戈怒目而视,“这里是楚府,公子说了没有重要的事一律不许你出现!”
霓虹咬了咬牙,“我哪一句有说错?若不是崔望遥,公子能受伤?她的身份,对公子百害而无一利,她凭什么让公子娶她?!”
崔望遥心中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阴了下来,的确,若是没有她,楚澜山根本不会受伤。娶她?她从未真正想过,不过是想续命而已。
只是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毕竟他救了她,她也总不能毫无负担的利用他吧?
第69章 威胁
鹦鹉瞪着眼,还想骂回来,崔望遥拉住她,摇了摇头,问道,“你们家公子好些了吗?”
金戈一揖,“小姐不用挂心,我们家公子身体并无大碍。”
崔望遥点点头,本来是想去看看他当面感谢一番的,可如今这一闹,见面了也不知说什么,想来服了溭罂应该已经痊愈。
她默了默,“代我感谢他,谢谢他那天救了我。救命之恩来日我必将报答。”
金戈拱了拱手。
“鹦鹉,回府。”
“是,小姐。”鹦鹉哼一声瞪了霓虹一眼,抬手示意小厮们起轿。
霓虹哪里受得了气,就要追上去,被金戈伸手一拦,小声警醒,“婚约一日未取,崔小姐就是公子的未婚妻。你这样,让公子很难办!”
霓虹这才停住脚步。
崔望遥坐在轿子里掰着手指神色恹恹,自从她穿书了之后,为了续命,她一直都在不停的完成任务,项成煜是,端王是,楚澜山也是。
虽然撩楚澜山看见他那些小表情很有趣,可那毕竟不是真的,她也并没有要嫁给楚澜山的意思。若哪天他真娶了她,让她履行妻子的义务,她怕是要哭。
可她需要楚澜山的眼泪和心头血啊!还要心甘情愿,这可怎么破?
崔望遥手撑着头,愁云惨淡。
该死的系统!这不是坑她吗?
还是先得到端王的眼泪要紧!
突然她觉得端王的是比其他人的眼泪和心头血好取,至少她已经有了谋划。而其他人的,她还一筹莫展。
“走,去端王府。”
鹦鹉皱着眉,“小姐,您不是要回府吗?怎么……”
“先去端王府,我有事。记住不许跟翊哥哥讲。”端王吃了药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他应该很快活,是时候去要眼泪了。
“可小姐,您的腿……”
“你看我坐在轿子里和坐在家里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放心!没事的。”
很快端王府到了。
里面酣歌恒舞,一片欢腾。端王端着琉璃酒杯搂着美人的腰欣赏着台下一群衣着清凉的女人的曼妙舞姿,时不时拍手喝一声,“好!”
坐下一群宾客随声附和,“好好好……”
尽兴时,端王干脆丢下旁边的美人混入舞姬之中,跌跌撞撞扑来扑去。美人一声娇嗔,却也不真的生气,面容含笑扯了颗葡萄含在唇齿之间。
大厅里全是美人娇柔的嘻笑声以及男人狂放的声音,从外面听来,尽是靡靡之音。
崔望遥不想进去,怕脏了自己眼睛。拿出公主给的玉佩,吩咐门口的侍卫,“你去禀报端王,就说我有事请王爷到书房一见。”
侍卫拱手一揖,“是。”
端王正玩得高兴,听到崔望遥来心中大悦,崔望遥简直是他的福星,不仅治好了他的病,连一直保持中立的英国公府如今也倾向于他,更重要的阿连努的事刑部大理寺都没有追查到他身上,反而把目光盯向了项成煜和项成滟。
端王端着酒壶斟了一杯酒,“让她进来。”
侍卫躬着身子眼睛看着地,“她说有要事相商,在书房等王爷。”
端王点了点头,以为是崔元翊有什么事跟他商量派她过来,也不生气,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放下酒杯,整理了下衣服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你治好了本王的旧疾,想要什么赏赐跟本王讲,本王一定满足你。”
端王醉眼朦胧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崔望遥轻轻扇了扇鼻子,皱着眉头尽量站得离端王远点,“既然王爷您都这样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端王点点头,示意她说。
崔望遥看了眼他身旁的风花雪月和外间的侍卫道,“王爷可否让她们先出去?”
端王摆了摆手。
“王爷——”风花皱眉。
端王打断,“无妨。”
风花雪月福了福身子,只好离开。到门口时,崔望遥抬了抬下巴“嗯”了一声,示意他们把门关上。
端王坐下来,“想要什么赏赐,说吧!”
“那我可说了。”
端王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嗯。”
“我想要王爷您一滴眼泪,就一滴!”崔望遥伸出食指强调。
“大胆!”端王拍案而起,案上的茶杯被惊得一阵叮叮当当乱响,“上次没被关进暗牢,这次还想进去?!”
“王爷,我只是想要你的一滴眼泪而已,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给你准备了东西,你只要看一眼眼泪就会下来。”
端王胸口起伏怒不可遏,“要不是看在崔元翊的面子上,本王早把你拖出去了!以后休得再提,若再提及,我定不轻饶!”说着拂袖而去!
崔望遥叹口气,知道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在端王拉门之际,忽然道,“王爷!我能治好你的旧疾就能让你旧疾复发!我什么都不想要,就只要你一滴眼泪!你到底是要旧疾复发病痛缠身还是给我一滴眼泪,你自己看着办!”
“你敢威胁我?”
“望遥不敢!望遥费尽心思就是想要一滴眼泪而已。”
“哼!”嘴里说着不敢,样子却是十足的敢,他就不信了,他还真能让他复发!
“来人!把她给我撵出去!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她踏入王府半步!”
“是!”
风花雪月幸灾乐祸,抓起崔望遥就要扔出去。
端王咬着牙,“这次我就看在崔元翊的面子上饶过你!若还有下一次,玉皇大帝都救不了你!”
手腕被风花握得生疼,崔望遥瞪她一眼,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她救她,她早死了!
风花将崔望遥推出去,还好崔望遥单脚直立不在话下,要不然这腿又得受伤!
喜鹊鹦鹉赶紧扶住她,神色担忧,“小姐没事吧?”
崔望遥摇摇头,“没事。走,我们回去。”
鹦鹉瞪了一眼风花的背影,打抱不平,“小姐就不该让人帮她准备衣物,那衣服可是上好狐裘所制,费了我们好些功夫呢!没想到这贱人转脸就不认人!”
崔望遥叹口气,“算了算了,何必跟小人计较?反正得了溭罂,我们也不亏。若没有她采了溭罂,我的腿还恢复不到这么快。”
喜鹊抿唇,“小姐就是性子太好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姐这么宅心仁厚?难道是以前误会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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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一计又一计
楚府。
楚夫人搅了搅手里才端上来的莲子羹尝了一口又放下。
丫鬟小心翼翼问道,“夫人,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我让人重新做?”
楚夫人心不在焉的摆摆手,眼里的愁绪就要漫出来。
她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阿碧留下。”
“是。”
等到人都出去了,楚夫人看向阿碧,语气着急,“你不是说两三天就……这都七八日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阿碧抠着手指,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按道理大公子早该……
可那边半点好消息都没有传来,反而天天都可以看到大公子精神抖擞的去宫里当值了。
难道药他没有喝?
阿碧摇摇头,“要不我们再等两日,万一是大公子身体康健,毒发得慢一些,所以才……”
楚夫人等了这许多日,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既然上一次没被发现,要不再给他加点量?”
阿碧有些犹豫,这万一被发现了……
楚夫人瞟了她一眼,“既然已经开始了,就要做到底,荣华富贵全在你自己手上,嗯?”
阿碧心一横,接过楚夫人递来的银票,“夫人放心,一切交给奴婢,奴婢一定办好。”
楚夫人抿唇一笑。
……
“公子——”金戈惊慌失措,已经记不清这是公子第几次吐血了,大夫请了一波又一波,可就是不知道症结所在,只说是公子五脏六腑伤得厉害,需要好生调理。他们按照方子煎了药,可公子吃了那么多药,就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公子,要不我把帮里的冷大夫叫来?”
楚澜山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摆了摆手,“冷大夫在江北,路途遥远……再说帮里不能没有他。”
“可是公子您的身体……”
“无碍,就是比以前虚了点而已。”
“禀副统领,敬王急召您去天策殿。”侍卫进来在跟前拱手跪拜道。
“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楚澜山用手背将嘴角的血擦拭干净,走到衣架旁,将盔甲拿了下来,金戈立马接过,“公子,您的身体……要不先告假吧?”
楚澜山看了他一眼,“盔甲——”
金戈咬了咬牙,帮楚澜山把盔甲穿上。
楚澜山正了正头盔,将佩剑拿在手中,收起之前的病态,眉目一转立刻冷凛起来,竟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卑职参见敬王。”楚澜山屈膝拱手一拜。
敬王将他扶了起来,“免礼。”
“谢王爷。”
“今日召你前来,是有重要任务交给你。”
楚澜山拱手,“但凭王爷吩咐。”
“刁统领忽然一病不起,后日就是名徽选婿的日子,整个宫中防务不能没有人主持,你暂代刁统领的职主持这次选婿的一切事务。”
“刁统领病了?”楚澜山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昨日还好好的。”
敬王叹口气,双手背在身后,“刁统领这病来得突然,今早骑马时忽然肢体麻木从马上摔了下来。”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中风。”
“刁统领正值壮年,身强体健,怎么会……?”
敬王摇摇头,这个他也不清楚,“好了,事出紧急,你赶紧去安排吧!”
楚澜山拱了拱手,“卑职告退。”
从天策殿出来,楚澜山眉头的疑虑就没有消除过,刁万武功高强有万夫莫当之勇,刁家世代从军刁万更是马背上长大的,怎么可能从马上摔下来?
“公子……”
“你马上派人查一下今早刁统领是怎么从马上掉下来的。”他总觉得此事有蹊跷。
“是。”
……
驿馆内。
阿连努修养了一段时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只是当日失血太多,身体还十分虚弱。
“王子,那日刺客您可有怀疑的对象?”跟着阿连努一起来的鲁蕃使臣布吉征眉头深蹙,他家王子遇刺已有十日,大梁一个刺客没抓着,甚至连刺客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如此这般,倒真是不把他们鲁蕃当回事!
阿连努在床上躺了十日,一直昏昏沉沉的,刑部和大理寺来问过几次话,他脑子都不太清醒,也没有说出什么重要的线索来。
如今身体好些了,他再回想,总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
他在宫门外被名徽公主的侍女拦住,得知公主在苍岚山顶等他,他调转马头直接去了苍岚山顶,紧接着就遇到了刺客。
与其说遇到了刺客,不如说刺客早就埋伏在了那里!
这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有人跟踪他,一路尾随到了苍岚山。要么就是名徽公主利用他的感情故意将他引到了苍岚山。
可若是有人跟踪他,为何迟迟不动手,非要等他上了山顶才动手?苍岚山风景实美,可地处偏僻,山路崎岖,若想要他的命,大可以在半路动手。
敬王又如何得知他会在苍岚山遇刺,特地带了侍卫过来救他?
还有后来的一波刺客,看似和第一批的刺客是一伙的,可他们的身手招式和第一批明显不同,看起来更加训练有素。
阿连努摇摇头,他是有所怀疑,可这也仅仅是猜测,他不能妄下定论。
“你去请敬王,就说我醒了,想见他一面当面感谢救命之恩。”
布吉征左手置于胸前,“是。”
敬王听闻阿连努醒了,放下手中的公文跃马赶至驿馆。
他前几次也来看过阿连努,每次前来阿连努精神都不太好,他也就没有过多打扰。
“阿连努王子,身体感觉如何?”
阿连努撑着坐起来,脸色比前几日好多了,也多了些精气神,“谢敬王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你好好养伤,若是缺什么只管跟本王说。”
阿连努点点头,神情突然凝重,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致谢,敬王赶紧扶住他,“阿连努王子,你这是……?”
阿连努躬着身子左手置于胸前,“谢敬王当日救命之恩,若他日敬王有什么地方需要阿连努帮忙的,我阿连努必竭尽全力。”
“阿连努王子不必客气,您来我大梁参加公主选婿是我们大梁的贵客,您们的安全本来就由本王负责。”
“不管怎么样都是王爷您救了我,我阿连努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
“阿连努王子您有伤在身,先起来。”敬王将阿连努扶起躺回床上。
“不知王爷当日怎么会知道有人在苍岚山刺杀小王?”
敬王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如何得知的告诉了阿连努。
“也就是有人提前知道了我要去苍岚山,并将这件事告诉了王爷您,您这才赶来救我?”
敬王点点头,他让宋霄查了,纸和箭都极其普通,大街上随意一抓便是,完全查不到送信之人是谁。
阿连努皱眉,他去苍岚山是临时决定的,能知道这一消息的只有名徽公主或名徽公主身边的人。而名徽公主身边除了宫女侍卫就只有端王和安贵妃了。
他和端王没有任何过节,端王杀了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阿连努王子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敬王突然问道。
阿连努猛地抬头,敬王负责这次名徽公主选婿的一应事宜,若他死了,敬王定然难辞其咎,最终获益的就是端王!
第71章 疑点重重
可没有证据,阿连努摇摇头,“哦,我只是在想我去苍岚山是临时决定的,不知道刺客是怎么知道的?”
“刺客定是早就盯上你,见你去了苍岚山,人烟稀少是下手的好地方,这才痛下杀手。”敬王顿了一下,叹口气,语气怪罪,“这都得怪名徽,若不是她约你出去,也不会出事。”
阿连努笑笑,他现在心里最大的怀疑就是名徽公主和端王。
可名徽公主和端王一个是敬王的妹妹,一个是敬王的兄弟,敬王一向重情重义,他不过一个外人,敬王难保不会……
“这不怪她,就算她不约我出去,那些想要我命的人也会想其他办法。”
“王子宽宏大量,我在这替妹妹谢过王子。”
两人又客套了一阵,敬王见时候不早了,这才起身告辞。
敬王前脚刚走,名徽公主就来了。
她身边没有跟其他人,只有彩云一人跟着。身上穿了一件纯白色普通纱衣,头上戴着一顶粉色帷帽,光是从穿着和样貌看,根本认不出来是名徽公主。
阿连努正在想名徽公主的事,没想到她就来了。
“名徽公主,你怎么来了?”
名徽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布吉征看了一眼阿连努,得到示意后带着其他人出去了。
名徽微微一笑,“我听说你醒了,特意过来看你。要不是我那天约你出去,你也不会遇到刺客,都怪我。”
名徽公主垂下头,样子自责。
阿连努坐直身子,他心里怀疑,可只是怀疑,如今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心忽然软了,见不得她泫然欲泣的样子。
“这不怪你,就算你不约我出去,刺客也能找到机会。”
名徽抬起头来,看着阿连努的眼睛,“你不怪我就好。”顿了顿,“你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吗?”
阿连努摇摇头,苦笑。他若是知道,还用得着刑部大理寺调查吗?
“那日在万宴楼,你和项世子起了争执,如今刑部大理寺都追着项世子不放,说是他嫌疑最大。就他那性子,怎么可能害你?”
脑中一根弦忽然绷紧了,连同脊背一起绷紧。阿连努看着名徽,等她继续。
“再说,就算他想害你,他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啊!他从小身体弱,不能习武,说是世子,可真正掌着权的是他姐姐平西郡主。”
“还有,那天你看到我和项世子在万宴楼,不过是偶遇,我当时就想跟你解释,可你就是不听,上来就把我的人和项世子打了。”
说到这,名徽公主还委屈起来,撅着嘴,“那天为了劝架,我头发都弄乱了妆都花了,这都怪你!”说着挥着小拳头砸向阿连努,眼神嗔怪。
阿连努躲闪不及,拳头砸到肩膀,他身体还很虚弱,可也不觉得疼,反而有种别样的感觉。见名徽公主还要打,他赶紧低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行了吧?”
名徽公主收回拳头,“这还差不多。”
“那你觉得你遇刺一事会是项世子或者平西郡主做的吗?”
这一点阿连努倒是没想过,不过绝对不可能是他们!
鲁蕃边界和西北相邻,两边时有摩擦,他虽然痛恨西北王项旷,但也佩服他治下严明,西北王府和其麾下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绝不会做出刺杀这种事。
况且若他遭遇不测,鲁蕃必然要与大梁开战,遭殃的首当其冲就是西北百姓,项成煜和项成滟绝不可能为一己私欲置西北于不顾。
可如今名徽公主突然这样问——
阿连努不置可否,只道,“一切交由刑部大理寺调查。”
名徽公主摩挲着手指抿了抿嘴,低垂的眉眼看不出喜怒。
停顿片刻,她看向阿连努,“那你还去父皇那状告我和项世子私会吗?”
阿连努整理弄乱了的被子的手一顿,这些就是她今日来这里的目的么?
“那你和他是在私会吗?”
名徽公主挑眉,“如果那算是私会的话,那我来驿馆看你岂不更是私会?”
阿连努怔愣住。
“这不同,你是来看望我这么个病人。”
名徽公主撇撇嘴,“那我约你去苍岚山你还去?那就不算私会?”
阿连努一噎,半晌才道,“好了,你放心,那天的事我不会告诉皇上。”
名徽公主喜笑颜开,“真的?”
“真的。”阿连努看着她的眼睛道。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名徽提起裙摆,戴上帷帽,阿连努一句“那天你约我去苍岚山想跟我说什么”还没有脱口,她已经挥挥手微微一笑拉开门走了,只留下阿连努一人在房里怅然若失。
刺客到底是不是她派的?
阿连努摇摇头,她就是一个小姑娘,又久居宫中,怎么可能招那么多人刺杀他?再说他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总不至于怕他去皇上那告状就设计杀了他吧?
一定不是她!
那就只剩下端王的嫌疑最大了。
“布吉征……”
布吉征从门外进来,“王子有何吩咐?”
“让人查查端王,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报我。”
“王子是怀疑刺客是端王的人?”
“现在还没有证据,你只管派人盯着。”
“是。”布吉征退出门外转身离开。
房间里空气憋闷,在床上躺了十来天浑身都不舒服,阿连努掀开被子打算出去转一圈,低头的一霎那一方纯白色丝帕映入眼睑,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金线所绣的银杏上金光闪闪。
阿连努拾起那一方丝帕,定定的看了一眼,想归还,可人早已走远。他小心折好放入衣袖,想着后日选婿便能进宫,到时再归还也不迟。
彩云跟在名徽公主身后,有些不解,“公主,您真信阿连努不会去皇上跟前告御状?”
名徽挑了挑眉,“他不去最好,去了就别怪我不给他机会。”上一次事发突然,若阿连努去告御状,她根本就来不及拦。这次可不一样,为了防止他去父皇那,她可是打点好了一切。只要他一入宫门她就会得到消息。
“那公主您何必阿连努一醒来就过来看他呢?”
“你傻啊,万一他怀疑是本公主派的刺客?我总要去探探虚实,洗脱一下自己的嫌疑,更要看看他会不会把这事栽赃给成煜哥哥。”
“还是公主英明。”彩云奉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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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空间or商超?
风花低着头手里捧着一盆冰水站在一旁,盆里的水晃来晃去,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手不要抖,以免冰水溢出。可越是努力,手抖得越是厉害。
雪月把帕子放入水中拧了一把,怯生生的掀开端王的衣服,“王、王爷,敷、敷一下会好点……”
身上奇痒难耐,端王咬着牙,双手紧紧扣住椅子上的扶手才忍住不去抓自己的脸。
这次旧疾复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连眼皮上、鼻子上、耳朵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甚至连头皮他都觉得痒的受不了,呼吸困难,咳嗽不止。
见端王不语,雪月轻轻的将帕子铺到他身上,帕子没拧干,一滴水顺着帕子的边缘流下来,沿着端王的肌肤一路往下……
抓心挠肺的痒……
端王一把掀翻风花手里的水盆,将后背的帕子扯了下来。水花四溅,端王的裤腿、衣衫、脸上全是水。
风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腿都在打颤,“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屋子里的所有人全部匍匐在地,低着头,眼里是说不出的惊恐。
端王舔了舔后槽牙,一脚踹在风花身上,“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
所有人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够钻进去躲起来。
“竟敢威胁我!她竟然敢威胁我!”端王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雪月大着胆子道,“王爷,要不找崔小姐来?”
崔望遥!
崔望遥!
她竟然敢!
该死!
全部该死!
“去!把人给我抓过来!”定要叫她吃遍苦头,尝遍酷刑!
风花雪月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一拱,“是。”
赵淌抬起头来,小心劝谏,“王爷,崔元翊这才刚刚站在王爷您这边,若是直接将崔望遥抓来,恐怕……”
端王双拳紧握,他何时竟要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可他好不容易让英国公府站在他这边,若此时和崔元翊决裂,岂不是把崔元翊往敬王那里赶!
赵淌见端王犹豫,继续劝道,“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奴才有一计,定能够助王爷您恢复健康,又能够解您的心疼之恨,还能够让崔元翊誓死效忠王爷您。”
“哦?什么计策?”端王眉头一动。
赵淌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他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凑近端王小声道,“……”
“好,就这么办。你即刻去把崔望遥给我请过来,就说本王答应她的条件。”
赵淌满脸堆笑,“是。”
崔望遥正在房里学古琴赵淌就来了,她本来以为还要几天,没想到春华办事这么快。
她放下手里的琴谱,跟着赵淌来了端王府。
“小女拜见王爷,王爷您这是想好了?”
端王挥退左右,“本王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可本王自成年以后就没有掉过眼泪,就算本王有心给你,怕你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得到。”
崔望遥莞尔一笑,这她当然知道去,早就准备好了。
她从袖中拿出一颗暗红色果子,又拿出一把小刀,将果子对半切开递给端王,“王爷,你只需看会它,眼泪自然就出来了。”
端王瞅了一眼外表暗红色,里面一层一层像是百合一样嫩白的肉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蔬菜,名叫洋葱,只要看着它,就会掉眼泪。”
端王哪认识这种在宫里只能当配菜和佐料的蔬菜?平日里就算见过那也是切得好好的,像这种整个的压根没见过,更别说知道它的功效了。
“你不会有什么诡计吧?”
“我能有什么诡计?我只要一滴眼泪,然后立马把药给你,你服了马上就会好。”
“你为什么非要本王的眼泪不可?”
“这个……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就当你的眼泪是一味药引子,有了它就能治好某些病吧!”
端王将信将疑,“好,本王现在给你,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王爷放心,我得了眼泪立马给你。”
端王接过崔望遥递过来的洋葱看了看,果然不出片刻,眼睛就感觉到刺痛熏得慌,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崔望遥赶紧掏出一枚水晶瓶接住。
“恭喜宿主,获得端王眼泪一滴,生命值延长一月,剩余生命值共计47天8小时,经验值+20,成功升级lv3,提醒机制全面启动,可开启空间、商超其中一项功能。”
崔望遥将水晶瓶的盖子盖上,盯着里面看起来和水差不多的眼泪啧啧两声,就这一滴,耗费了她多少心血?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得到。
她小心翼翼将水晶瓶放好,从袖中将药丸拿出递给端王。这一次她加大了溭罂的量,端王一服下,整个人就开始恢复,不出一个时辰完全康复。
回家的路上,系统不断提醒,“宿主,空间和商超功能你选哪个功能?”
崔望遥很纠结,她想吃蛋糕、冰淇淋、烤肉、火锅……她想选商超。可是这些得用信任值买,她想吃还得努力赚信任值。
信任值哪是那么好赚的?这么久了她也只得到三个人的信任,这些信任值还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买药,哪还有信任值供她享乐?
“我现在有多少信任值?”
“名徽公主和鹦鹉每天产生4个,喜鹊产生1个,现在已经有102个信任值。”
“102个信任值能买些什么?”
“宿主是要买什么?”
“好吃的吧!”
系统按她喜欢的说,“能买十顿火锅。”
“十顿?”崔望遥瞪大了眼睛,“还是挺多的嘛!”
系统点点头,“宿主是想开启商超?”
崔望遥点点头。
系统却皱眉,诚心建议,“商超虽好,可并没有太大用处。空间就不一样了,它有很多功能,不仅能够储物,遇到危险还能够躲避灾难,只要你思想一动,就能藏进空间,相当于隐身,关键时刻能救命。”
崔望遥咬着手指,这听起来空间似乎的确更有用处……
系统继续,“别忘了,你最重要的是续命,集齐六人的眼泪和心头血获得生命,在这过程中还有很多危险等着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想想怎么得到端王的心头血。”
崔望遥挠了挠头,端王的心头血?还要他心甘情愿?怎么可能?眼泪都不愿意的人怎么可能给她心头血?她觉得她去要崔元翊一滴眼泪还要容易得多。
“而且开启空间里面还有附赠功能。”
“附赠功能?是什么?”
“开启了你就知道了。”
崔望遥仔细想了想,这怎么看空间也更有用些。只是可怜了她的美食……
她一咬牙,“开启空间。”
第73章 装备——枪
系统开心一笑,“恭喜宿主,空间已开启,您现在可以进空间看一看。”
崔望遥看了眼四周,她正在回家的轿子中,这突然不见了怎么也说不过去,“等回家吧。”
回到朗月院,崔望遥直接进了房间,嘱咐鹦鹉和喜鹊道,“我想休息会儿,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是。”
崔望遥按照系统说的方法,心里一念,眼一闭,就进了空间。
再睁眼时,面前是一堵白色的墙,环顾四周,四面都是白色的墙,只有其中一堵墙上面有窗户。透过窗户往外看,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空间很小,只有三四平米,只够摆下一张双人床。
“这外面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这个空间还是初级阶段,窗外面的世界还未开启,你需要努力升级扩大空间,完成续命任务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崔望遥咂了咂舌,这真是时刻不忘让她努力升级。
“不会是扩大空间也需要信任值吧?”
系统摇了摇头,“空间不需要,空间是宿主升级后自主选择扩大。”
“哦,那还好。”
“可这里面也太小了吧?而且什么也没有!”崔望遥一脸嫌弃。
系统耸了耸肩,“你买新房的时候也什么也没有啊!这个空间就类似于你买的新房。”
崔望遥撇撇嘴,“好吧。”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之前系统说的附赠功能问道,“你不是说有附赠功能吗?”
系统手一挥,对面的墙上突然出现一块黑色的显示屏,红色的字跳了出来——
以下预测功能三选一:
地质灾害预警。
天气预报。
自然灾害预警。
崔望遥看着屏幕上十分醒目的字:“……”
好半晌才面无表情的道,“这些都是什么鬼?逗我玩呢?我要这些功能有什么用?就没有什么实用点的功能吗?”
“这三个预测功能都很实用啊!比如上次你遇到的泥石流就是地质灾害,若能提前预警,你的腿也不会受伤。”
话是这么说,可地质灾害又不是天天有,她的运气也不至于那么背,刚刚遇到了泥石流,马上又来个地面塌陷之类的吧?
崔望遥摇摇头,地质灾害预警她没兴趣。
“那就天气预报吧!系统的天气预报特别准,能精确到几时几分下雨、出太阳、下雪,更能预测近三个月的天气变化。”
崔望遥抿了抿唇,除了提醒她出门记得带伞,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用。
系统挑了挑眉,“要不就自然灾害?干旱、洪水、海啸都能预测。”
崔望遥翻了个白眼,这些离她都很远,她就算预测了也没有多大用处。
“天气预报吧,至少你能知道什么时候天晴什么时候下雨,出门带把伞也是好的。”
崔望遥呵呵一声,她期待的附赠功能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罢了,有总比没有的强,“就天气预报吧。”
系统,“ok。”
“那我出去了。”
“等等等一下……”系统急道。
“还有什么事?”
系统笑呵呵的,“忘了跟你说了,因为升级,给你配了趁手的武器。”
“武器?”崔望遥睁大了眼,“什么?”
“一把手枪。”
话音刚落,崔望遥手中就多了一把手枪。
枪身外部线条流畅硬朗,锃亮的银色外表散发着冷芒。重量、质感还有手感与她之前用的一模一样。
仔细一看,手柄的下部刻着两个英文字母——wy。
崔望遥面露惊喜,连眼睛都闪着光,“这是我之前那把?”
“是的。”
“这里怎么会有我的枪?”
系统挑眉,“系统什么没有?”
崔望遥张了张嘴,好吧,系统厉害。
“可这没有子弹啊!”
系统摸了摸头,吞吞吐吐,“啊……初始赠送六发子弹,其他的……需要……需要自己买……”
“还要买?”
系统也很无奈,规则是这样的,他也没办法,“你努力赚信任值吧,有了信任值就能买。”
崔望遥不和他计较,看了一眼手里的枪,突然有个严重的问题,“子弹在哪买?”
系统沉默一瞬,硬着头皮小声道,“商超。”
崔望遥:“……”
……
大暑已过,这天正好是立秋,太阳已经没有了前段日子的毒辣,俨然已是一只病老虎。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看不见一朵白云。
围绕着宫前殿的空地搭起了高台,一共三层,位置按照官阶品级的高低自上而下。
崔望遥跟着崔元翊坐在第三层左边位置上,离皇上和公主的位置仅仅隔了安贵妃和敬王。
崔望遥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崔元翊使了个眼色想让她注意点形象,可她压根没看见。
崔元翊看了眼四周,趁没有人看见,一手将她的二郎腿拍下来,小声训道,“你这成什么样子?”
崔望遥放下二郎腿拍了拍手上的灰,苦着个脸,她本来以为公主选驸马特别精彩,可谁知都在这露天广场坐了半个时辰了仪式都还没有开始。
又没有手机,又不认识人,她百无聊赖只能磕瓜子。
“翊哥哥,好无聊,我想坐到下面去。”崔望遥看了一眼坐在下面一层的崔元毓,那感觉不要太好,身边没有皇室贵胄盯着,要多惬意有多惬意,随便翘二郎腿磕瓜子。
崔元毓抬起头来也在看她,一双眼睛恨不得把她瞪穿。
崔元毓摇着苏芹的手臂,委屈道,“凭什么崔望遥可以跟着大哥哥坐在上面?我们却只能坐在下面?”上面宽敞又气派,下面每个人的空间比上面的少一半不止,连桌上的果子拼盘也和上面不是一个规格。
苏芹拍拍崔元毓的手,安慰道,“听说端王给望遥下了帖子,特意邀她过来,当然要和你大哥哥坐在上面了。”
崔元毓两眼放光,“端王给她下了帖子?莫不是……看上她了吧?”最后一句崔元毓特意压低了声音,谁人不知端王好色,府里姬妾成群,看上崔望遥也不是没可能。
苏芹皱眉摇了摇头,这她就不太清楚,不过跟端王扯上关系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可崔望遥已经定亲了啊!端王若真看……”
“你小声点。”苏芹掐了崔元毓一把,一个劲的使眼色,人多眼杂的,说话要注意分寸。
崔元毓以手捂嘴,突然乐了起来,“若真是这样,那也挺好。”
苏芹一脸不解,“好什么好?还有你笑什么?这耳朵怎么红了?被蚊子咬了吗?”
第74章 螳螂捕蝉,螳螂何其多?
崔元毓将苏芹摸她耳朵的手拍开,“妈,要开始了,别说话了。”
苏芹闻言转过头去往台下看。
崔元毓目光流转,终于在一个人的身上定格。
那人身穿铠甲手持利剑,眉如崇山,鬓若刀裁,松柏之姿,葳蕤风华,气势如虹。
就是脸色比第一次她见到时苍白了许多,是之前的伤还没有养好?
崔望遥顺着崔元毓的目光看过去,楚澜山正忙着指挥,额角有细密的汗渗出,崔望遥抬头看了眼天,今日立秋微风送爽一点不热啊,还有他的脸色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公主选婿禁军事务太忙操劳的?
崔元翊大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看什么呢?”
崔望遥收回目光,“嘿嘿,看今天天气好。”
“坐在这不好吗?还想下去?”
崔望遥撇撇嘴,“在上面多拘束,身边全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还是在四姐姐那里舒服,没有人盯着。”
崔元翊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上来坐这个位置!要不是祖父今日抱恙,我们也未必能坐在这里。”
崔望遥吐吐舌头,她才不稀罕。
“快开始了,你好好坐着。”崔元翊叮嘱道。
“哦……”崔望遥朝外面人流涌动的地方忘过去,只见参加选婿的各国王子世子在给他们安排好的位置上依次入座。
“哇,那个人是谁?也太胖了吧?”崔望遥捂住嘴,瞥了一眼正前方戴着帷帽坐着的名徽公主,那么胖怕是一个熊抱下去得把公主压折了。
“嘘,小点声。”崔元翊皱眉,“那是东桑国的二王子东瑜。”
“东桑国二王子?”
崔元翊点点头。
“那也太胖了吧?简直是肉墩。”
崔元翊瞪了崔望遥一眼,“说了小点声,东瑜最恨人说他胖,为人又小肚鸡肠……”
崔望遥明白,崔元翊是怕东瑜听见了记恨她,“隔这么远,他又没有顺风耳。”
“隔墙有耳没听过?”
崔望遥挑挑眉,再往台下看,只见中间一人病怏怏的,公主招的驸马怎么可能要一个病秧子?
崔望遥抬了抬下巴,“那个人是谁?怎么病病歪歪的?”
崔元翊顺着方向看过去,“那是鲁蕃的阿连努王子,前段时间遭了刺客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好。”
崔望遥点点头,原来是阿连努,“长得倒是挺帅气,你看那鼻梁,好挺!那眼窝,好深!那……”
崔元翊一巴掌拍在崔望遥后脑勺上,“看什么呢!”
崔望遥抬头恶狠狠的瞪向崔元翊,抬手朝崔元翊后脑勺拍去,让你打我,让你打我!
崔元翊被拍了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傻愣了,小丫头长大了敢造反了!伸手就要拍回去,树仁环顾四周咳了咳,小声提醒,“世子!”
崔元翊这才停手,佯怒,“没大没小!”
崔望遥吧啦吧啦做了个鬼脸,就没大没小了怎么样?
隔着看台,楚澜山眉心微蹙。看样子两人关系很好很亲密,若不是他知道崔望遥的身世,怕是要以为他们是一个房里长大的亲兄妹。不过英国公府二房全部坐在第二层中间的位置,崔望遥却能和崔元翊一起坐在最高层和敬王相邻,这怎么看都有点不合常理……
金戈顺着目光看过去,笑了笑,“好像是因为端王给崔小姐递了帖子,她才能坐在上面。”
“端王?”楚澜山满眼疑惑,端王不是想把她关进暗牢吗?怎么突然……
“崔小姐和端王好像挺熟的,公子您之前不是让我派人保护她吗?我们的人看过好几次崔小姐去端王府,好像是去办什么事,可具体什么事,派去的人能力有限,并没有打探到。”
金戈顿了顿,“可能跟崔元翊有关吧,我们的人发现最近崔元翊和端王走得挺近的,有一天还去了端王府。我估计现在英国公府是打算站在端王一边了。”
楚澜山摇了摇头,以崔元翊之智怎么可能选端王?可他近日又为何与端王走得近?
“副统领,敬王让您过去一趟。”敬王身边的禁卫朝楚澜山拱了拱手道。
楚澜山拉回思绪,“知道了。”
……
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阿连努看向坐在皇上一侧的名徽公主,她一袭胭脂红绣彩蝶翻飞掐金丝衣裙,头戴永葆珍珠头冠,绿松石、琥珀、红宝石镶嵌其间为配,色彩绚烂,华贵无比。正如她的人一样高高在上,脚踩万物,俯视一切。
阿连努掏出袖中的丝帕看了眼,这毕竟是女孩子的私物,他得想办法还给她才是。
第一场是武试,主要考核的是体能和应变能力,他前段时间刚受了伤,皇上特许他不用参加武试,只需参加后面的文试和公主的亲试。
项成煜坐在阿连努后面,中间隔了一个人。文试和亲试他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这武试他心中无底。他身子本来就弱,才智计谋方面又资质平平,想要入围实属不易。
武试的题其实很简单,参选的王公世子一共二十八人,能进入文试的只有十个名额。兵部在校场内一共放了九匹马,这些马都是些精壮野马,未被训化,脾气里还有兽性。就算是有经验的驯马师,稍不注意也可能被马踢。
只要能在半个时辰内训化其中一匹马,骑着马从校场走出,就算通过。
西北王早在年前就通过各方打听得知了武试的规则,找了七八个驯马师日日教项成煜驯马,奈何项成煜身体不济,每日训练不到两个小时就胸闷气短。
项成煜倒是没叫一声苦,坚持训练。可王妃娘娘不忍心,怕他累出个好歹来,每日只让驯马师教他两个时辰。
项成煜这方面却没有天赋,至今为止驯服过的只有两匹马,一匹半人高的小马,一匹项成滟的坐骑。
好在这次野马是由西北的马场觅得供给兵部,为了能顺利通过,项成煜在马场呆了两月有余,又是装成小厮跟着送马的队伍进的京,目的就是跟马“混个脸熟,套个近乎”,等到驯马的时候能够比别人更有优势。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前段时间他突然得知马被换了,不用西北马场出的马,而是兵部自己在野外山林捕获的马,野性更足。
这事还是名徽公主通过崔望遥送信给他,他才知道。
可知道又如何,他苦练半年也没学会,更何况这么短的时间。
正在他苦恼时,项平悄然来到身后,凑近他耳边。
他听后,起身跟着项平离开了。
名徽公主突然起身,朝大梁帝微微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阿连努摸了摸袖笼中的丝帕,眼前一亮,也起身了。
树德从下面上来,凑到崔元翊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崔元翊嘴角微微牵起,“按原计划进行。”
树德拱了拱手,退到后面转身离去。
崔望遥手里拿了个水蜜桃咬了一口,满嘴汁液,睁着眼睛好奇道,“翊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崔元翊看着崔望遥嘴边的汁液,拧着眉,从袖中拿出一条帕子,“你看你,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崔望遥把脖子缩了回来,一把抢过崔元翊手中帕子,“我自己来。”
又咬了一口,“我又不是大家闺秀!”
“你再这样,看以后谁愿意娶你?”崔元翊剥了颗葡萄玩笑道。
崔望遥挑挑眉,“这就不劳烦哥哥了,我已经有人娶了。”
崔元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递葡萄的手停在半空中,转瞬被扔进了盘子里。
“翊哥哥,你怎么不吃了?都剥好了……”
“好好吃你的桃。”崔元翊擦了擦手,偏头看了身旁的树仁一眼,树仁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宫女端了冰镇西瓜汁过来,福了福身子在崔望遥身边蹲下,依次将西瓜汁放下。
崔望遥正渴了,拿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宫女站起身,躬身往后退,脚不知怎的被凳子绊住,一个趔趄刚好撞在崔望遥身上,水杯落地,西瓜汁溅了一身。
宫女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
崔元翊面露不悦,“哪个宫的?”
崔望遥抖了抖身上的西瓜汁液,白色的撒花曳地裙上被星星点点的红色点缀,倒像是开在云间的花,“翊哥哥没事,你看还挺好看的,就饶了她吧?”
崔元翊瞄了地上人一眼,“起来吧!”
宫女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谢崔世子、谢小姐。”
崔元翊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宫女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等一下……”
宫女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小姐有何吩咐?”
“那个这件衣服脏了,有没有换洗的衣服给我拿一件?”
“小姐,请随我来。”
第76章 撞破
宫前殿左边的偏殿一直没有主人,空置了好多年,也就每月例行打扫一下,其他时候都是杳无人烟。偏殿的后面有一处花圃,多年没有人整理,五颜六色的格桑花淹没在半人高的杂草中,分不清谁是主谁是次。
名徽公主站在花圃中间的六角亭里,秋风习习,红色的衣袂翻飞。
阿连努摸出折好的丝帕正欲上前,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亭子一端转出,正是项成煜。
阿连努停下脚步,一时怔愣住——
名徽公主从袖中拿出一只手指大小的黑色哨子递给项成煜,“成煜哥哥,进了较场你只需要吹一声这只哨子,我为你选的马就会闻声偏过头来,到时你只需要做做样子驯服驯服,差不多了的时候吹三声,马就会乖乖听话。”
项成煜接过名徽公主手里的哨子握在掌心,垂下的目光意味不明。
不见欢喜也不见忧思,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谢谢你名徽。”
“你跟我客气什么?你本来就是我想嫁的人,其他人不过就是陪衬。”
项成煜微微笑了笑,笑容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小的时候他把名徽公主当妹妹,知道她没有母妃,觉得她挺可怜,便经常逗她开心,给她买她没见过的宫外的小玩意。
可大了些,他发现她蛮横无理,娇纵跋扈,不把下人当人。他也劝过她,告诫过她,可她压根不听,还能给你找出一百个理由,都是别人的错,别人都该死。
于是他渐渐疏远了她。
他父王让他娶她,刚开始他坚决反对,誓死不从。可是所有人都跟他晓以大义,跟他讲利弊——
皇上忌惮他父王,早就想对西北王府动手了,只是碍于没有正当的理由,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西北需要一个人作为皇上和西北王府的纽带,而那个人就是名徽公主,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若能在西北与皇上之间斡旋那再好不过。
况且他娶了名徽公主后,他将和名徽一起住在京城的公主府,他父王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皇上总该放宽心了。
就算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可当他父王扔给他一本本血淋淋的历史文献,看遍所有因功高盖主最后惨遭灭门的教训后,他屈服了。他有母妃,他有姐姐,他有喜欢的西北的花草树木、街头巷尾……
他从小没什么本事,成天游手好闲,什么事都干不好,若能以他的婚事换来西北的太平,也值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遇见崔望遥。
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
项成煜摇摇头,抬眼的时候笑容如往日般灿烂,“心有灵犀,一点通。”
名徽两颊迅速染上一抹绯红,低下头来,露出少见的娇羞。
阿连努看着不远处名徽公主的一颦一笑,攒紧拳头,手臂因为用力过大青筋暴露。
她昨天跟他怎么说的?怎么说的?
没有私情?
他们这些来参选的王公世子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武试都可以作弊,更别说文试和亲试了!怕是早就知道题目了!
他还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赢了所有人,就能有机会!
呵呵…
机会?他至始至终就没有!
不过,既然他不好过,他们也都别想好过!
他扔掉手里攒皱的丝帕,怒火中烧的冲了过去!
“名徽,你怎么在这?”
阿连努刹住脚,侧头一看,说话的是端王。
名徽公主回过头,“三皇兄。”
“成煜见过端王。”项成煜拱了拱手。
端王抬手,“项世子不必多礼。”
项成煜转而看向名徽公主,“那我先过去了。”
名徽点了点头。
等项成煜走后,端王拧眉,“哥哥劝你,还是不要嫁给项成煜的好。”
“三皇兄,我的事不用你管。”
端王摇摇头,“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兄妹,但也算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我不忍心看你以后后悔。”他顿了顿道,“你可知阿连努被刺,父皇有心将此事安在西北王府头上?”
名徽公主大惊失色,“成煜哥哥什么都没做,还被阿连努打了,这事怎么也安不到西北王府头上啊?”
端王摇摇头,第一次觉得名徽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阿连努来京这么久从未与任何人有过龃龉,唯一的就是打了项成煜,而且刑部还查到项成滟当日去了万宴楼封了所有人的口,企图让他们做假证!你也知道父皇一心要打压西北王府,这是一个绝佳机会,父皇怎么会错过?至于口供……死无对证!”
名徽嘴唇颤了颤,胸口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过,心慌意乱。
成煜哥哥是她要嫁的人,不能有事!这事根本不是西北王府做的,为何要赖在西北王府的头上?
对!不是西北王府做的!
她抬起眉眼,一双凤眼里寒意瘆人,骨子里的凶狠露了出来,“刺杀阿连努这件事是你做的!我不管,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你都要洗清西北王府的嫌疑!不然,就别怪妹妹我心狠捅到父皇面前!”
端王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额角的青筋被气得抽搐。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我做的?要不是你用激将法激我让我帮你杀了阿连努,我会派人去?如今变成这样,关我什么事?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名徽公主可不管这些,“是我叫你去的又怎样?人又不是我的?都是你派出去的!若你不帮西北王府洗脱嫌疑,那就只能我自己去父皇那说了!”
端王要被她气死,他当时怎么就脑子短路被她绕进去了呢?还说陷害二皇兄,害他自己还差不多!
“你别忘了,你也是主谋之一!到时候不仅我会受罚,你也难辞其咎!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要为了一个外人断了我们兄妹间的情谊毁了你自己的一生,还是断了你对项成煜的念想!”端王说完拂袖而去!
名徽站在原地,看着端王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脑子乱得很,她要怎么办才能救项成煜?都是她害了他!都怪她一时冲动,用了最愚蠢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现在怎么办?这件事总要有个替罪羊,谁当替罪羊?
不不不……西北王府倒了没关系,她可以去求父皇,放了项成煜哥哥,她只要成煜哥哥!
可是父皇不一定会答应……
他不答应……
父皇最爱她,最疼她……
哦,对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她怀了成煜哥哥的孩子,父皇总不至于杀了她腹中孩子的爹爹吧?
禁足也没关系,只要成煜哥哥在……
哐当~
““谁!”名徽公主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眉眼凌厉。
阿连努一张惨白的脸上尽是惶然迷茫失魂落魄,他没想到……没想到……
他全身无力,像被什么抽干了精神和灵魂。
环顾四周,萧索荒凉,他一个异国王子……
他转身逃离,不小心绊倒了脚底的花盆,他顾不得那么多,此时此刻一切都是浮云,他想要的想做的只有回到他自己的势力范围才能做!报仇也是!
他脚步虚浮,跌跌撞撞……
名徽一眼认出了他的背影,惊愕失色,他都听到了?
她抖着手,“快、快,快去把他给我拦住!快啊!”最后近乎歇斯底里大叫!
彩云哆哆嗦嗦,“公、公主,侍、侍卫不在。”私会项成煜,为防人多眼杂,名徽公主把人都支走了,只留下她。
名徽一巴掌下去,“侍卫不在,你不会去找?!赶紧让人去把阿连努抓来!不然死的就是你!”
彩云捂着脸风也似的跑去找侍卫。
名徽为防万一,朝阿连努跑的方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