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财政困难是关键
思路是不同的,并不能绝对地说谁对谁错,而革命军也确实具有与目前的清军进行决战的力量,且有战而胜之的可能。
如果真的按这个设想发展的话,革命军不仅在滇南、桂西占稳了脚跟,而且能趁大胜之威、乘敌人虚弱而掀起又一场攻城掠地的**。
而陈文强的想法是尽快地使革命军能“就地因粮”,大幅减少对外界支援的依赖。至于已经占据的地盘,比如滇南,陈文强认为并一定要御敌于外地死守。
“现在的关键是物资补给,就算法人妥协,使咱们能保证运输的通道,但本党的财政也难以支持太多的部队。”陈文强说到的这个问题才是核心,让你运,可没钱了运什么?
“我记得当初的战略是尽量不攻坚、不死守,现在为什么又要把已经占领的地盘看得那么重呢?”陈文强继续说道:“把部队集中在滇南,太耗费钱粮了。而滇西、滇西南等广大地区,清军守卫虚弱,为什么不大力拓展呢?分出去三千人马,滇西、滇西南还养不起他们吗?”
“我们都知道,财政压力是很大的,特别是对文强来说,付出的更是无法计数。”吴禄贞斟酌着字眼,缓缓说道:“但没有一成不变的战略,随着形势的变化作出调整也是比较正常的。当然,文强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只不过是处于不同的角度,考虑的问题和困难有些差异。”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倒是很理解文强的苦衷。”万福华挠着头,有些苦恼地说道:“大家都看到最近的财务报表了。如果照现在这样与清军对峙下去,粮食物资便要持续不断。显然,即便不考虑法国人的立场。也是很困难的。而且,这还没将部队的不断扩充计算在内。”
“敌人不动,估计是在等援兵,或者在等更厉害的武器。”陈文强说道:“据最新的情报显示,清廷正在采购马克沁重机枪,且量很大。所以。我觉得就这么与敌人对峙,寄希望于敌人露出破绽而获大胜,有些被动。”
尽管日俄战争已经向世人充分展现了机枪战的酷烈,但那毕竟是一场发生在“遥远而神秘的东方”的战争。对于大多数欧洲人来说,真正让他们体会到机枪战的威力,还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并真正成为了战场的主流。
而现在的士兵受到的训练还是以步枪和刺刀来进行攻击。攻击一方的士兵发起冲锋,越过双方战壕间的中间地带,抵达敌方战壕。在近身战斗中消灭敌人。
如果追根溯源,中国机枪装备得少,却跟李鸿章有很大关系,李认为机枪太浪费子弹不适合中国国情,所以,后来中国兵工厂仿制成功重机枪都很少生产。历史上到了辛亥革命爆发时,清廷所编练的新军中也只有北洋军有机枪营这个编制,南方新军则不仅仍然缺乏重装备。连装备制式都不统一。
而现在,或者是日俄战争的触动。也或者是革命军使用机枪的震动,清廷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开始大量采购重机枪。
那么,1888年金陵制造局就已经开始仿造马克沁重机枪,可清廷为什么还要从外国采购呢?这就要说到晚清在军事技术方面的追逐,以及军工产业的发展了。
1888年。金陵制造局开始仿造马克沁重机枪(不过当时并未大批量生产);1900年,江南制造局已经开始生产中国自己研制的快利连发步枪;1895年,江南制造总局仿制成功硝化棉无烟火药;1905年,江南制造总局开始生产自己的14倍径75mm管退山炮。甚至于1880年,天津机器局还试验制造了中国第一艘潜艇;1868年。江南制造局制造了中国第一艘轮船恬吉号,而且锅炉和主机也可以自己制造……
这些取得的成就,是否能够说明晚清在军事技术方面的追逐其实已经极大的缩小与世界的差距,甚至有些已经紧跟上了世界发展的步伐呢?
显然,这样的结论还为时尚早,还有很大的偏差。要知道,军工产业也是工业,进行规模化生产,需要的是整体产品的水准,而并非其中的单一产品性能所能代表。
而在这方面晚清军工业在发展上由于缺乏现代管理和科学技术经验,使得军工业生产的大部分产品都是质次价高,而且价格甚至比进口洋货都还要贵很多。归根究底,晚清军工之所以存在如此大的问题,与清朝固有的体制顽疾和本身脆弱的国力难脱干系,也注定了清末军事工业发展很难走向真正的成功。
首先,晚清时,整个全国的工业基础太差,对原材料的依赖太强,而军事工业是工业社会金字塔的最顶尖的产物。当时的清朝缺乏钢铁厂,金属冶炼,煤炭厂,电力建设,铁路交通,技术学校和相关的管理知识。金字塔的底下全部都是虚拟空间,只有那个尖是真实的。
所以,军工厂制造所需的原材料大多依靠进口,这等于说晚清的军事工业等于是一个无根之木。这种情况应付军队的日常装备和小规模战争尚可,但如若进入在规模战争,甚至是国与国的全面战争,是断无可能形成大规模生产能力,当然也就无法应对此种等级的战争。
其次,清末军事工业大多是以官商结合或官办的形式来进行经营的,这种经营模式在最初的短期内是较有效果的,一方面为新兴的企业获得了正统的名分,另一方面则是弥补朝廷财政匮乏的格局,动员了民间商业资本,在当时也被认为是一种制度创新。
然而,在经营过程中一批卓有成效的商人买办阶层迅速被传统的官僚体制同化,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市场化意义,开始动用一切资源,为自己打造管家身份,用资本或者人际关系去购买具体的官阶。
这时问题就出来了。官方的监督人也开始大面积干涉公司的业务进展,双方的利益博弈很快白热化,其结果是,一方面官僚集团不断地更换公司管理人员,另一方面,这些主要由买办组成的职业经理人则停止新的投资。公司的发展速度随之减缓,所谓的官方监督人越来越像真正的官僚,以及主要由他们主导的公司,只能依赖有限的垄断专营和国家财政拨款来维持运营。
而庙堂之上的太后和皇帝以及大臣们只看奏章上用漂亮的楷书写的那年那月,那个厂生产了多少枪支,多少大炮。就认为这个厂长是个能干的人才。对产品的质量如何,那是无甚兴趣了解的。
于是,职业经理人由不懂管理和科学技术的官僚经营,没有现代技术工人只有古代的官奴工匠。缺乏采矿、钢铁厂、化学厂却直接想制造大炮军舰。官商不分,缺乏创新,一味仿制,效率低下的军工厂虽然能够制造新式步枪,重机枪和大炮,但也只能是看起来很美,却难以成长为军工巨头,更无法支撑类似于国家抵御外侮这样大规模的战争。
当然。陈文强已经或多或少地改变了这种尴尬的情形。汉阳铁厂和琼崖特种钢铁厂都炼制出了合格的钢材,只要产量得到大幅提升。造枪、造炮、造舰的原料问题应该能够基本解决;酸厂、碱厂、联合化工厂,则又是促进工业发展的牢固基础。
只不过陈文强是潜伏在体制内的大蛀虫,不仅隐瞒了琼崖特种钢铁厂和兵工厂的真实生产情况,连接手的汉阳铁厂和湖北枪炮厂也作了手脚。现在的汉阳铁厂主要生产制造钢轨,湖北枪炮厂能制造毛瑟步枪,产量却一直不温不火。且需要现银购买。制造出的弹药数量更是只上报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其余的则都秘密囤积起来。
听到陈文强陈述的最新情报,吴禄贞和几个参谋都有些意外。如果是这样的话,等待对革命军便很不利了。
“不只是清廷采购重机枪的问题,还有增调援军的考虑。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陈文强继续说道:“虽然现在的情况比计划要乐观,取得的战果也要更大,但清廷的反扑无疑也会更猛烈。等,对于我军来说是不利的。一隅敌全国呀,只是滇南、桂西这块地盘,战略空间还是小了。”
吴禄贞盯着地图沉思良久,再度开口时,语气已经有所松动,“或许,动起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能因此调动敌人,歼敌的机会是不是会更多呢?”
“或许能起到诱敌深入的作用。”一个参谋军官指着地图说道:“如果清军占领滇南,表面上是将光复区分隔开来,可也处于我军的东西夹击之下。特别是清军深入之后,从滇西或桂西都能对其侧后方形成威胁。”
“这倒是个好思路。”陈文强受到了启发,开始顺着这个思路发挥,“清军这一大团让咱们无从下手,可咱们动起来,清军也必然要做调整。无论是分兵,还是深入,我看都容易给咱们制造机会。这就不仅仅是因地就粮了,多歼灭敌人,多得缴获,能以战养战就更好了。”
“还是先不要急于决定。”吴禄贞谨慎地说道:“会后我与参谋军官们仔细研究、商议一下,毕竟这关系到前线成百上千的将士们的生命。”
“我也是谈谈自己的看法,军事上的,还是以总参谋部的意见为准。”陈文强笑着摊了摊手,“不过,财政困难可是实际存在的,总参谋部也要认真考虑到这一点。”
“当然要认真考虑。”吴禄贞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离开钱粮,还打什么仗?你呀,就是抓住了这个关键。”
“你承认这是关键就够了。”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前前后后已经投进去多少?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呀!何况,这也算是刚开始吧,以后呢,想起来你不头痛啊?”
“我只管练兵、打仗,财政的事情就留着你们头痛吧!”吴禄贞开着玩笑,“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远见的,那套能生产制造复装子弹的机器设备,可比送去几十万发子弹更有作用。”
“本来就是打着要他们自力更生的主意。”陈文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没想到打得这么顺,实力膨胀得这么快。这是好事,可也有不好的一面。总之啊,只要革命军不遭到惨重损失,些许的挫折倒也可以承受。”
“现在的革命军确实不是一下子便能被扑灭的了。”吴禄贞比较自信,指点着地图,给陈文强仔细讲解着敌我形势,最后下了结论,“进退有据,已经不是无根之木。即便有小败,也不会溃,更不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样我就放心了。”陈文强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缓缓说道:“我有自知之明,对军事是不擅长的。经你这么一讲,我就能专心于工商经营,毕竟还是要赚钱嘛!而且,这一大摊子,也够我忙的。”
“你又要离开琼州?”万福华疑惑地问道:“我觉得你暂时留下为好,现在应该算是关键时候吧?等你说的雨季到了,战局有所松缓,你再走不迟。”
“我留下也起不到多大作用。”陈文强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也不是非在战场上解决。我在外面活动,兴许能给革命军制造很多有利条件呢!”
“罗浮山的那支武装怎么办?”吴禄贞看着陈文强,说道:“没有帮助,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凭你与广东官府的关系,以及在广东的势力,也只有你能帮到他们了。”
“你得容我想想。”陈文强沉吟了一下,并不把话说得太满,委婉地说道:“如果咱们的人能掌握这支武装,就更好办了。如果还是那些会党头子作首领,我倒觉得不必着急。”
“真金不怕火炼?”吴禄贞有些疑惑,“在逆境中倒是更能考验人,你不是打着这个主意吧?”
陈文强嘿嘿一笑,并不直接回答。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战略转变,重回广州
防御这种作战形式决不是单纯的盾牌,而是由巧妙的打击组成的盾牌。UU小说,www.uu234.com只是防守,怕是过于被动。若是在防御中也有进攻,就是在总的战略上实行内线的持久防御,在战术上进行外线的战役或战斗……
其实,陈文强并没有这样精僻的军事见解,但他基于财政支撑的困难,提出了“自力更生、就地因粮、以战养战”。而要达到这些目的,革命军的战略战术就必须要进行相应的调整,却正是暗合了上面的军事理论。
当然,从军事造诣上,吴禄贞比陈文强高出太多,但他经历的是正统的军事教育,考虑的主要是如何能取得更大的胜利。换句话说,他对游击战是有所涉猎的,但却更喜欢打正规仗,或是打大仗、硬仗。随着革命军实力的迅速扩充,这种思维在不知不觉地占据主导。
这倒也不能说陈文强就是对的,吴禄贞犯了错误,只能说两人的思想和侧重点有差异。陈文强对于打仗,有更多的功利性,这也是资金紧张所造成的。同时呢,他对革命成功的迫切希望远没有那些革命者强烈。
所以,在他潜意识里便不会奢望通过一两场大仗便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而是不自觉地把时间放宽,把战线拉长。
辛亥革命的成功不是偶然吧?或者是偶然之中存在着必然吧?陈文强并不能绝对地确定,所以总是觉得时机还不到,还要耐下心来隐忍发展,要使实力更加强悍,要使资金积累得更多。
当陈文强重新启程,赶到广州的时候,革命军也接到了琼州总参谋部的命令。
“以不少于两千的部队转进滇西、滇西南。与挺进支队会合,趁敌空虚光复大片地区,或迫敌分兵再择机歼灭。争取在雨季之前稳固据有以保山中心的数县之地,就地因粮,自力更生……”
“另以陆支队主力转进滇黔交界地区,在东面形成对昆明或曲靖的威胁。并伺机向黔省发展,或使滇黔交通要道有被切断之虞,迫敌分兵……”
“当面之清军若南攻,可倚险据坚节节防御,亦可扰袭不断削弱其实力,滇南光复区可守可弃,西南战区参谋部可依据实际情况进行选择……”
“总部支援不会断,但西南战区要坚决贯彻‘就地因粮,以战养战’的原则。积极行动起来,军政两大工作要齐头并进,不可放松……”
战略战术转变了!听完传达,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同时,他们也听明出了总部面临的困难,再三强调要自力更生,要就地因粮,要以战养战。
“与法人的交涉还没有最后结果。虽然最低的要求是达到的,但即便是法人不禁物资流入。总部要支撑革命军越来越多的人马,还是力有未逮。”军政府政务总长张继知道得更为详细,说得也更明白,“从两三千人,到现在的一万三四千,光靠外部的支援是无论如何难以长久的。现在清军主力尽在北面。在昆明周边,滇西、滇西南极为空虚。而且,巡防队的战斗力如何,大家心中更清楚。”
“抽调两千人马,再加上已经派出的三支挺进支队。三千多人枪足以纵横滇西南、滇西。敌人若分兵,那正合我们的意思;如果不分兵,那咱们就稳固占领,收粮收税,自给自足。还要攻城掠地,利用缴获来扩充人马。”总参谋长葛智初得到张继的示意,便接着说道:“以一隅敌全国,便要有长远的打算,不可能通过一两场决战便打垮清廷。”
“从起事到现在,军政府的名号是叫出去了,但却并没有什么政府的样子。”张继苦笑了一下,说道:“虽然是形势使然,可咱们也很不重视。从现在开始,从建立滇西、滇西南根据地开始,便要象政府那样去运作。不光要有作战部队,还要有维护地方治安的警备军。县要有县政府,乡要有乡委会,村要有自治委,把政权牢牢控制住,老百姓才会意识到这天是真变了,才不会把革命军作匆匆过客。葛参谋长,你公布总部的任命吧!”
葛智初点了点头,朗声念道:“滇西军分区,隶属西南军区;司令龙济光,副司令秋竞侠、杨文恺;参谋长宗少华,副参谋长陶雄;辖三个野战团,一个军分区警卫营……”
“滇黔桂军分区,隶属西南军区;司令陆荣廷,副司令……”
“西南军区本部,司令刘永福,副司令……”
更加细致的任命,意味着军队大幅扩充后的重新调整,西南战区在地域上被划成三块,但却不是独立作战。王支队留少部人马继续依托十万大山牵制骚扰清军,主力则调回本部,加强本部的力量。
而两个军分区各领三四千人马,本部则有五六千之多,以尽量确保作为两个军分区联系的中间钮带,并能继续对法人形成压力。大量政务人员则随军分配,跟着作战部队到各自的活动地区开展工作。
总部命令下达得突然,部队展开行动也很迅速,猬集于滇南与清军对峙的革命军东分西分,只剩下了本部两千多人马。王支队主力正在奉命转回,很快便会使本部人马充实起来。而清军,却暂时对革命军的行动没有觉察。
…………
历史证明,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离不开广大人民群众的参与和支持。否则,就不可能取得改革的成功。而广大人民群众参与的前提条件,就是人民成为改革的受益者。人民在改革中或得到权力,或得到实惠,只有如此,改革才能成为全体人民的自觉选择,并为他们所拥护。
而晚清的新政恰恰是没有做到这一点,又遇到时机不好,庚子年闹下的巨额赔款,压得清廷喘不过气来,推行新政所需的大量经费就只能取之于民。
办什么事情都要钱哪!以新军编练为例。如果按编练三十六镇的计划估算,这一块每年的预算就达到五千多万两,而当时清廷的财政收入也不过一亿两多一点。
结果呢,除了北洋六镇按编制完成编练任务外,其它省份大多减少计划,或者根本就是有名无实。而北洋新军之所以得到朝廷财政支持。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负有拱卫京师之责,靠着朝廷强制摊派才得以保证经费的。为此,有人抱怨说:“征天下之饷,练兵一省,如人单护腹心,而听四肢之屠割,未有不立死者也。”
令人惊讶的是,在清王朝控制力日益缩减、统治危机加剧的情况下,在二十世纪的前十年。它的财政收入居然还能以每年数千万两的速度增长,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为了筹款,清廷只能向下摊派,而那些地方督抚们也叫苦不迭,上面催得紧了,只能层层转移。向最广大的老百姓身上榨取。原本为镇压太平军设立的厘卡制度,不但没有因为战争结束而撤销。反而越征越多,厘金由此成为清末的大宗岁入之一。
当时,清廷和地方政府在传统的税收外,又增加了许多新的税捐,如粮捐、房捐、新捐、学捐、铺捐、膏捐、统捐、摊捐等等,这都是以前所没有的。
由于税收加重。老百姓苦不堪言。当时因为推行新政、增加摊派而引发的民变事件愈来愈多,民众对朝廷和官府的不满情绪也越来越高涨,如各地毁厘卡、抢米风潮、冲击新设立的警局甚至捣毁新学堂。
用民怨沸腾来形容清末的最后几年,也许有些过分,但广大民众对这个威权逐渐减弱的朝廷确实是丧失了感情。如果有人要去推倒这棵腐朽的大树。他们是乐见其成,甚至是会上前助一臂之力的。
这也就是革命军,乃至同盟会发动起义能够应者云集、迅速扩充的原因所在。虽然不排除会党的作用,也不排除参与的民众有趁火打劫、凑凑热闹的心理,但对官府的长期不满,需要一个渲泄的渠道,也是主要的原因。
通俗一些来讲,就是长期受压制的边缘群体有翻身的愿望,有斗争的诉求,却没有管治的能力与妥协的精神。而当社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动荡时,骚乱便可一触即发。就好比是,舞台已经搭好,只等着机缘巧合的人登场而已。
而复兴会和同盟会的革命党则是要粉墨登场,在历史的舞台上表演的人。显然,复兴会的行头更光鲜,唱念作打更是样样精通,表演得更好,得到的掌声更多。
对此,陈文强是有切身体会的。到达广州,他首先便来到粤汉铁路广东分公司,查看工程进度,召集董事会议。虽然他在外期间,电报联系也没有间断,但还缺乏更细致的了解。
令陈文强感到欣慰的是,粤汉铁路广东段的修筑还是比较正常,工程进度并没有受到广西战乱的太大影响。从与各董事的随意交谈中,陈文强知道他们还是有疑虑的,但革命军的纪律和行动,以及复兴会喉舌的宣传,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
相反,对于最近的黄冈和七女湖起义,大家的评价不高,甚至对官兵能够平息暴乱而感到高兴。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粤路“全系商股”,这些大股东、董事全是大商人,他们或许会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经宣传激励而参加一些比较激烈的抵制行动。但毕竟有身家,对社会动乱是恐惧的。而同盟会发动会党、绿林举行起义,商界可能对革命党人虽有一定同情,但无不惧怕会党、绿林,更不会同这些扰乱秩序的群体建立联络。
现在,粤路由省城北向到琶江口,因为是筑路条件较好的地段,所以,这一段的八十五公里已经修筑完成。也就是说,全长二百多公里的粤汉铁路广东段几乎已经修完了三分之一还多。
从整个粤汉铁路的设计和修筑来看,广东段、湖北段,甚至是湖南段的大部都不是难度很大,而最困难的应该是中段,就是株州至韶关这四百多公里。穿山越岭,展长过多、升高太大、隧道又多,令人头痛。
“资金的筹集很令人欣慰呀!”陈文强暂时还要等待韶株段的最后勘测、设计结果,而广州分公司的筹款数量确实令他松了一口气。
广东商人、百姓踊跃附股,已经筹集到修路资金的半数,正拟开第二期募股。原因呢,很简单,获利的希望源自于工程进度的不断刷新。广东商界对修筑粤路则既有爱国热情,也有筹集路款的实力与能力。
之前广东铁路公司所欠缺的是如何管理这样一个大公司,如何聘请合格的工程技术人员,如何协调管理层和股东关系,如何组织管理施工等问题。而这些问题基本上都被陈文强给解决了,可以说,修筑铁路的困难已经所剩不多。至于工程技术上的问题,自然有专业人员去处理,股东只要坐等收益就行了。可这收益的希望,现在看来是越来越大,越为越近了。
“资金不是大问题,只要铁路大有修成之希望,广东商民必踊跃附股,瞬集巨矣。”董事黄景棠行事比较激进,但却是与广东的铁路事业大有关系的人物,其父在潮汕铁路便有投资,对于陈文强的乐观,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只恐官府朝令夕改,时局动荡不安,股金顿成泡影啊!”
“黄兄有何高见?”陈文强觉得黄景棠话里有话,方才从有关铁路的资料中挣出头绪,用心地审视、探悉。
“是这样……”
黄景棠既是铁路公司董事,又是广州商会的坐办(即办理商会内部事务的负责人)。他起初很积极协助正副会长主持会务,但后来觉得总商会被一些思想守旧的大绅商把持,依附官府权势,忽视商界利益,从中谋私利。因此,他便想独树一帜,自己广泛联系一些具有学识、有新思想、办事公正的商人,重新组织成立一个《粤商自治会》。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积聚的实力,总体良好
“粤商自治会的同仁都将是积极代表商界参加政治斗争,比如帮助大小商人免受外国人或官吏的欺负,挽救商人的损失,及解决许多实际问题……”
听着黄景棠的介绍,陈文强模棱两可地点着头,并没有轻易发表意见。黄景棠的想法不错,但成立粤商自治会无疑是向广州总商会发出挑战,保守派绅商岂能容忍?
而且,这个粤商自治会的章程中明确地表示了强烈的参与政治的要求,并规定该会有监督官吏之权而不必听命于官府,可谓是一反传统社会商人对官吏、官府毕恭毕敬的驯顺态度,官府又岂能坐视不理?
当然,如果粤商自治会的主张及行动能获得广大商民的热烈支持,能顶住保守绅商和官府的刁难、控制及破坏,能拥有足够强大的经济实力,倒也可以利用经济斗争这个手段有一番作为。
而且,黄景棠既然向陈文强提出来了,就已经有了把握,并不是缺了陈文强不成。这一点,陈文强还是比较清楚的。
也就是说,拉陈文强是壮声威,助人气,作为海外粤籍商人的代表,黄景棠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而在修筑铁路的事情上,他也很积极,带头认购十万股,广东分公司能很快就筹集到四千多万元,他的带动作用也是功不可没。
“陈兄虽有官身,但更多的还是商人。而且,无论声望,还是实力,都是海内屈指可数。如果陈兄能屈居自治商会名誉会长一职,这自治商会便是稳当了。”黄景棠很有些期盼地望着陈文强。
声望不用说了,实力呢。不仅仅是陈文强手中已有大企业、大工厂,还有商团、铁路巡警这样的武装。陈文强可能还没充分估量到自己的实力已经相当强大,但别人却把他当成了一棵大树。
“黄兄太抬举兄弟了。”陈文强思虑已定,笑着点了点头,“如此诚意,兄弟却之不恭。就忝颜接受了。不过,我事务繁忙,恐怕只能挂个名而已。”
“会内繁琐事务也不敢劳动陈兄。”黄景棠见陈文强答应了,心情大畅,笑着说道:“只是这商团之事,还需陈兄出力帮助啊!”
“这没问题。”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依我看来,自治商会若大力支持宪政,或在宪友会中有几位重量级人物。以后行事会更加便利。”
黄景棠想了想,心领神会。立宪是潮流,宪政派的声势越来越大,特别是在南方,各省宪友会、同志会正走向联合。如果自治商会顶上宪政派的名头,就可能得到其他省的奥援,官府也不敢轻易打压。
“凡事都讲究开门红,这自治商会要成立。是否也要造造声势啊?”陈文强调侃般地问道。
“当然要有。”黄景棠笑了笑,脸色郑重起来。说道:“广东水师无能孱弱,使英人借口西江航道治安不稳,竟派出军舰深入珠江,攫夺西江缉捕权。兄弟有意在自治商会成立后,号召商界同仁群起反对,并敦促官府维护国家主权。陈兄。你意下如何?”
陈文强想了想,用力点头,“好。英人素来骄横,此举正能涨我国人志气,增自治商会声势。兄弟一定鼎力支持。”
自治商会对于陈文强来说本是可有可无,但黄景棠如此激进,倒让陈文强改换了心思。说起来,同是商人,也有保守绅商和爱国之商两种。特别是在抵美、抵英运动中,陈文强已经发现商人阶层的不同和差异。如果象黄景棠所说,成立的自治商会是进步、爱国的,能仗义执言、秉公办事的,并且是团结一致的,陈文强便更希望他们能发展壮大起来。
“有陈兄这句话就够了。”黄景棠颇有深意地说道:“陈兄对英国人的态度并不是什么秘密,去年上海的会审公案蔓延扩大,可是搞得英国人十分狼狈啊!亲德抑英,虽有些无奈,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英法资本觊觎铁路久矣,若不掀起些风潮,如何能明正言顺地加以抵制?”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德国是新进强国,想与英法等老牌列强竞争,自然要放低身段,不提或少提苛刻条款。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是国家积弱的无奈。”
“是啊!”黄景棠深有同感地慨叹一声,说道:“倒是陈兄无论是在科学,还是在实业上都大有建树,说是压过洋人也不为过,可谓是大涨国人志气,大涨国家之威。”
“黄兄过奖了。”陈文强谦逊地摆了摆手,说道:“人多力量大,兄弟这点小成就,还要靠同仁们多多捧场才是。说到抗议反对,我倒觉得象抵美运动那样,来场抵英运动的话,似乎更有声势。只凭英国人贩卖鸦x片,就是一个极好的理由。不光是国人深受其害,连国际上,反对声音也越来越多。再有去年朝廷颁布的禁烟上谕,不仅是名正言顺,还可能会得到官府的支持。”
鸦x片的大量涌入,不仅使得国人健康状况恶化、意志衰退,有的甚至严重丧失劳动力,更重要的是大量白银外流,国贫民弱。对此,当时的《中外日报》刊文指出:鸦x片之毒为中国亘古未有之奇祸;禁烟之举,亦为亘古未有之大事,中国之前途荣辱系于禁烟之举。
随着各方禁烟意识的不断增强,光绪于一九零六年正式颁布了十年为限禁绝烟毒上谕,开始清王朝二十世纪第一次由政府发动的全国范围轰轰烈烈禁烟运动。
而鸦x片在远东地区大量的倾销也导致一些西方国家国内出现了严重的社会问题,陈文强所说的国际同情,并不是随口乱说。
黄景棠其实并没有这么大的设想,但他对鸦x片之害是深恶痛绝的,何况抵制英货,或者说抵制所有洋货。对大多数民族资本家和实业家来说,都是有利的。毕竟在工商业的竞争领域,民族资本还处于弱势地位。
对于陈文强来说,禁绝鸦x片是他所希望的,抵制洋货也是有利可图的,拉德抑英更是他一直禀持的战略。
“我想——”黄景棠还是比较谨慎。沉吟着说道:“抵英运动未必要大张旗鼓,商界同仁私下串联,先付诸实施,再慢慢扩大,也能达到实际的效果吧?”
“这也是万全之道。”陈文强笑着表示赞同,“在这方面,兄弟倒是有些经验,或许可指点一二。”
“在上海,确实搞得不错。”黄景棠笑得畅快。拱手道:“那就有劳陈兄了。”
“客气了。”陈文强还礼,与黄景棠又谈了一些细节问题,便告辞而走。
…………
影响、吸引、拉拢、聚集……陈文强的实力越来越强,辐射的能量也越来越广。这未必是他自己本身所具有的势力,而是通过方方面面的关系,编织起来的能尽量按照他的意图发挥作用的大网络。
陈文强在广州呆了一周的时间,按照他之前的电报通知,粤汉铁路湖南、湖北分公司、汉阳铁厂、大冶铁厂、湖北枪炮厂等工厂企业都派来了经理或副经理。携带着资料前来汇报。而陈文强这个粤汉铁路巡警总办所保举、推荐的三个省的巡警坐办也赶来向他报告。
这就是摊子铺得太大的弊端,陈文强不可能事必躬亲。更不可能每次都要亲自去检查工作。抓大放小,作为一个领导,陈文强已经掌握了一些诀窍。再加上他的特殊能力,只要人在眼前,想有所欺瞒是很困难的。
从汇报上看,粤汉铁路要在五年内贯通是非常把握的。三年内就有很大的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武长段(武汉至长沙)已经修筑过半,再有至多半年便能通车;长株线(长沙至株州)的勘测基本完成,设计确定后便要开工修筑。
统筹施工、分段包干、轮班倒换、人海战术在其中起到了很大作用。陈文强又从德国采购了先进的开山、筑路等机械,速度还能大幅提升。虽然前期投资巨大。但早修完早收益,而且工程进度的不断提升,也为招资募股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全面改造完毕后汉阳铁厂,不仅钢铁质量稳定可靠,产量也大幅提升,产铁突破十万吨大关,产钢达到五万吨,除了供应国内各大铁路所需的钢轨和零件,以及湖北枪炮厂的原料外,上海厂矿、澳大利亚、香港地区、南洋诸岛也纷纷来汉订货。
大冶铁厂的基础建设接近尾声,作为德国方投资的高炉已经运抵,预计两个月后便要投料试车,前景看好。
对这两个钢铁厂,陈文强觉得还有潜力可挖。不仅是炼钢炼铁,还应该大力培养技术人才,并向机器制造业发展。他已经与德国企业达成了合作协议,向更深层的工业化进军。
湖北枪炮厂的毛瑟步枪的生产制造已经平稳,日产百枝,子弹万余粒。如果实行昼夜两班倒,产量还可提升三分之二。陈文强指示枪枝生产照旧,子弹加班制造并囤积不售,剩余生产能力则投入到制造火炮及炮弹上。
三省的铁路巡警分局设立完成,巡警也基本招募完毕,这或许是唯一不能产生效益的产业。嗯,说产业还不准确。但陈文强将其归入各铁路公司,作为各铁路公司可恃的武力,他能够只拿一半资金来供养。
对此,各公司的董事、股东倒也没有太大的怨言,毕竟有铁路巡警在,他们就不太担心官府的刁难和压榨,不太害怕地方愚民对修筑铁路的阻挠和破坏。
从整体上看,各项产业的运行还是让陈文强很满意的。这与张之洞等地方大员的照顾支持分不开,陈文强的知人善任也很重要,而与清廷的新政倒也有很大的关系。
由于当时清廷的财政紧张,发展经济、把蛋糕做大便成为了当务之急。于是,很多有识之士特别是实业论者如张骞等人大声疾呼,要求朝廷制定奖励实业、扶植工商的政策,所幸这种呼声得到了及时的回应。商部的成立,也可谓是清廷经济政策转轨的重要标志。
商部当时在中央行政体制中的地位,仅次于外交部而位居第二,这也显示了清廷对振兴工商、发展实业的重视和期待。商部的宗旨,以保护和开通工商实业为主,这也是中国历史上政府首次公开扮演倡导和奖掖实业的角色,开创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之先河。
《公司律》、《破产律》、《公司注册试办章程》、《商标注册试办章程》、《矿务誓行章程》、《重订铁路简明章程》、《商人通例》、《商会简明章程》等等的先后颁布实施,从法律上确认工商业者的社会地位和合法权益,并为解决工商业上的纷争提供法律依据,为工商业经济的发展奠立了良好的制度基础。
尽管当时还有很多制约经济发展的不利因素,如强势和享有特权的外国资本,厘金和其他苛捐杂税,还有政府官员的**等等。但清政府不再愚蠢地坚持以官办或官督商办的垄断经济为路向,从而扶植和奖励私人资本,建立自由的市场经济制度,加上工资和原料低廉,市场广阔,这些有利因素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其他制度性缺陷带来的不利因素(如贪污**和政府效率奇低等)的影响。
清廷在经济改革上的转轨,受到实业界人士的热烈欢迎。在私人经济的大发展和实业救国论的大力宣传下,国人对工商实业有了全新的认识,“民之投资于实业者若鹜”,工商实业界人士的社会地位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而各地商会的成立(每年一百个左右的速度增长),使商人越来越发展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社会力量。因为他们不仅有钱,还有武装商团可以凭恃。这在清国地方守卫空虚的情况下,便显得更加举足轻重。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猛烈展开,北上会袁
陈文强在打理着自己的产业,改进的改进,扩张的扩张,新建的新建,既是为自己增加着财富,也为革命积累着资金。同时,也使这个国家薄弱的工业基础能够坚实一些。
对于革命军的奋战,陈文强只能是从财政上予以尽量的支持,具体的行动他不过多插手。毕竟,他更擅长的还是在工商领域,还是在交结各方人物,为将来的革命争取更多的同情和支持。
而革命军的批亢捣虚显然是出乎清军意料的,他们没有想到革命军会置压在当头的大军不顾,转而向东西两个方向流窜。是的,在清军看来,这就是流窜。只不过,这流窜来得突然,来得猛烈。
普洱、临沧相继被合流的革命军攻破,总兵力达到三千多、且装备精良的滇西革命军已经具备了纵横攻掠的实力,被大量抽调的地方清军根本抵挡不住这迅猛的攻势。
而元江以南,向来是少数民族聚居之地,政府的控制力并不强。而土司的实力在历史上的改土归流过程中,又大受打击。这使得革命军掌控地方政权变得相对容易,只要军纪严明,不扰民、害民,甚至没有了苛捐杂税的盘剥,便少有地方武装会与革命军为敌。
甩开了清军主力后的两路革命军,在东西两面展开了迅猛攻掠。在滇西,革命军势如破竹,地方清军非降即逃,占永德,克龙陵,兵锋直指滇西南重镇永昌(现保山);在桂西,陆荣廷率人马在左右江地区亦是摧枯拉朽,光复数县,歼敌上千。
而就在这又一次国内震动的时候。陈文强已经由广州出发,前往上海。武汉、上海、琼州这三大地区,正是陈文强的产业之基。而上海,因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则是陈文强布局江浙的重要棋子。
西南、东南,再加上武汉的腹心地位。这就是陈文强设想的革命方略。而要直捣腹心,粤汉铁路便是关键,这也是他几乎倾尽全力的原因所在。
只要铁路修成,从琼州出动人马便可攻袭广州,然后乘车北上。再加上西南、东南的呼应行动,在长江以南掀起革命**,并吹响埋葬清王朝的号角,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而在回上海之前,陈文强还要先到天津。诚挚的邀请已经由人送达了。而对袁世凯。袁老四,袁大头,对这位历史上的“窃国大盗”,陈文强的感情是复杂的。
德国著名的《历史学报》提到当时大清王朝的四个人,除了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外,一是袁世凯,另一个则是端方。
不可否认,老外的眼光很独到。而袁世凯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确实与他的能力有关。绝不是投机取巧。一个没有功名的家伙,靠着事功扶摇直上,你能说他全靠钻营和运气?
而现在,袁世凯虽未失意,但却不如意。
清廷于一九零六年十一月正式发布新官制上谕。新的官制没有采用袁世凯、奕劻等人所希望的责任内阁制(因为在责任内阁制度下,皇权要受制于内阁。万一慈禧太后去世而光绪有了出头之日,届时也不能把出卖化皇帝和维新派的袁世凯怎么样,实际上是为他自己留后路),而是继续保留了旧的内阁和军机处,各部院的设置则基本采用了奕劻提出的方案。
这一次。慈禧再一次支持了守旧派,奕劻和袁世凯的如意算盘都落空了,特别是袁世凯,他最希望的陆军部居然落空,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而从各部长官的人选上来看,虽然清廷标榜不分满汉,在十三个部院的长官中,满汉在人数上看似平分秋色,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满人占据的大都是要害部门。
由此也可以看出,预备立宪后,满族亲贵**化的趋向不但没有扭转,反有愈演愈烈之势,这开了一个极为恶劣的先例,而后来慈禧太后死后,摄政王载沣后来组织的“皇族内阁”更是把这种情况推到极致。
官制改革的硝烟虽然散去,但奕劻、袁世凯与瞿鸿禨、岑春煊等人的矛盾已经完全明朗化,双方已是势不两立,都想去对方而后快。
两派的分歧其实并不是立宪与否的问题,而是什么时机推行的问题——也就是说,立宪是远期目标还是近期目标的问题。
缓行立宪的一派认为,一个国家的立宪要取得实效,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如政府对社会的有效控制能力,各种资源(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的相对充沛,国民的教育程度,吏治的清廉和有效等。
这种观点姑且称为“条件论”,他们由此认为,在不具备这些条件就贸然速行立宪,不但事与愿违,反会给国家和民众带来灾难。更有甚者,他们对改革者的动机表示怀疑,认为大清的国情和欧美国家有很大差别,仅仅是一些人为了追求立宪的虚名,结果恐怕不能于国有利,反导致“执政者无权”,那些别有用心的“神奸巨蠹”倒“栖息其间,日引月长,为祸不小”。
而主张速行立宪的一派也承认当时的现状,但他们反过来认为这种现状是因为没有变革的结果。因此,只有通过立宪的刺激和引导才能改变这种危机。而且,速行立宪派对立宪后的推论相对乐观,他们认为立宪制度一旦建立,缓行立宪派说的那些条件是可以在这种制度下逐渐创造出来的。这种观点也就是所谓的“危机论”。
尽管两派都各有道理,但在清末的民族危机日益深重的情况下,“危机论”显然更有市场,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
从陈文强的角度来看,他已经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不可能回头。所以,即便“危机论”更倾向于一种非理性的情感层面,即便“条件论”更具有理性,对他来说。也全都不重要了。
但这并不妨碍陈文强从中取利,他的揣摩,他的探悉,他的左右逢源,将是他值得信赖的武器。而且,不管是什么派。日后都有成为革命的同盟军的可能,推翻满清,也少不了他们的力量。
革命军与北洋军难免有一战,并不一定要打得你死我活、分出胜负,但北洋军要显示出力量,革命军也要展现强军的风采,重要的是敢战的精神。最后解决问题还是要在谈判桌上,军事永远要为政治服务。
是的,没错。陈文强并没有抱着革命成功等同于武力统一的念头。除非北洋军倒戈,而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而从当时的中**力来看,北洋军与革命军打得两败俱伤,打得持续不断,伤害得不仅是国家的元气,更会招致列强的干涉,比如日本,那是肯定会趁火打劫的。
最后将是一个谈判达成的妥协。才能尽量地保全国家的武力,包括北洋军在内。特别是中国的北方。没有了北洋系的军队,最直接受害的便会是东北。而革命军的实力被消耗太多,也无法稳固占领和控制某些省份,也就无法实现革命者心中的国家建设的理想。
一场大战,一场谈判,一场妥协。然后是一段相对平和的发展时期。至于统一嘛,除了武力,恐怕还有别的办法吧?
所以,陈文强才要去见一见袁老四这个中外皆知的大人物,希望能从他的思维中寻找到可资利用的东西。不一定非要现在发挥作用。可作为一个长远的准备,也是很好的。
“袁大人对陈先生是慕名已久,今番能在天津相见,终于是圆了心愿,必然心中大慰啊!”张一鏖作为袁世凯的亲信幕僚,此次携信邀请陈文强成功赴津,差事可谓办得圆满,心情也很畅快,对陈文强更是唯恐有触犯之处。
“袁大人抬举,张兄客气了。”陈文强淡淡地一笑,说道:“兄弟官卑职微,实是当不得如此谬赞。”停顿了一下,他盯着张一鏖缓缓说道:“恐怕袁大人邀兄弟会面详谈,并不只是有关北洋机器制造局,以及修筑津镇铁路之事吧?”
津镇铁路,也就是后来改名的津浦(天津至南京浦口)铁路。一九零二年,清政府改派袁世凯督办津镇铁路,袁世凯又委派唐绍仪、张翼等人与英国中英公司及德国德华银行代表进行谈判。
但清政府与英、德关于津镇铁路借款的谈判遭到直隶、山东,江苏三省京官、地方绅商及留日学生的反对,认为“津镇一路,北接畿甸,南贯江淮,扼江海之咽喉,握三省之命脉”,地理位置和战略意义十分重要,要求将津镇铁路收回自办,事情由此搁置。
一九零七年年初,清廷又加派张之洞会同办理津镇铁路。张、袁几经协商,认为废约自办困难很大,借款自办虽切实可行,但合同必须不甚苛刻,方可为国人所接受。
而陈文强在粤汉铁路修筑中的筹资募款显然是可以借鉴学习的,工程进度也令人惊讶赞叹。但陈文强却知道,袁世凯邀其见面,并不是修铁路这件事情,至少不是主要的。北洋机器制造局呢,专为北洋军制造枪炮子弹,与湖北枪炮厂似乎也不是什么竞争关系。
张一鏖想了想,委婉地说道:“当然还有别的要事,只是制造局和铁路,哪敢劳动陈先生大驾呢!”
“言不由衷。”陈文强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叹息道:“政争我是不管的,京官我也不会干,至于英国人,我对他们印象不好,能不用就不用。”
张一鏖略有些惊讶,但城府也深,瞬间便恢复正常,岔开了话题,象是闲聊般地询问道:“最近乱党在滇桂两省闹得很凶,湖北新军虽然赴援,却上奏朝廷言说装备不强、力有未逮,请调北洋新军南下剿乱……”
陈文强噗卟笑出声来,打断了张一鏖的讲述,看着张一鏖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他赶忙表示抱歉,然后解释道:“北兵南战,实是可笑。气候水土、环境地形皆不适应,连我这军事外行也知道这不是好办法。”
“袁大人也是此意。”张一鏖赞同道:“南方潮湿多雨,又有瘴疠难防,北兵赴南,水土不服,未战而先病弱,史上是有记载的。”
“我却不知这史上记载。”陈文强装傻充愣地摇了摇头,转而说道:“只是迁民至琼州垦殖,亲眼所见水土不服及瘴疠之疫病。这还是淮北、上海等地的灾民穷人,若再往北的地方,估计更难适应了。”
“原来是陈先生亲眼目睹。”张一鏖信以为真,想了想,说道:“那可有防治之法?”
“倒是有一些,但要适应却颇耗时间,不可能立竿见影。”陈文强沉吟着说道:“比如在山林中行走,如何防范蚊蝇毒虫,如何辨识瘴树毒气……”
其实,陈文强所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在东南地区,除了最主要的疫病——疟疾外,还有很多致命的因素,具备山地丛林的生存常识是很必要的。比如在南方湿热的丛林地区,树林内常有甲烷等可燃性气体聚集;地面落叶腐烂,湿度大并且孽生大量的病毒、细菌以及山蚂蝗和蚊虫。不知如何预防,如何规避,确实很危险。
“瘴江西去火为山,炎徼南穷鬼作关。从此更投人境外,生涯应在有无间。”张一鏖倒吸着冷气连连发出慨叹,“古人诚不欺我。”
显然,对于张一鏖来说,陈文强约略的描述便足以使他悚然心惊,视东南滇桂两省为畏途了。
对于陈文强呢,不管能不能达到目的,他都要尽力阻止北洋军南下,为革命军的发展壮大争取时间,尽管他所说的这番话未必会成为清廷或袁世凯作出决策的依据。
当然,陈文强的办法不只是靠他的一张嘴,复兴会所掌握的媒体也会加以反面的宣传和诱导。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津会袁
妥协即有商量、有退让,无论是在经济领域,还是政治文明中,都是个有趣而重要的话题。●⌒UU小说,www.uu234.com
而从自己的视角出发改善现状,在协议中牺牲一些东西,而这些牺牲至少部分地符合了其他人的意愿,由此达成共识应该是一个崇高的目标。
陈文强最重要的特点之一便是懂得有原则的谨慎和互相尊重,这与当时大多数人所显露出的固执和不信任是大不相同的。也正是这种妥协的精神,使他能够与众多商人、实业家,乃至德国的工商企业进行一系列的双赢性质的合作。
而当把这种妥协精神转用于政治领域上时,表现出来的特点就是陈文强很少把某些人视为绝对的敌人,不管现在是哪个阵营,在他看来,都是有可能成为助力或盟友的对象。哪怕是满人的官吏,他也并不是非除之而后快,反倒有争取并利用的想法。
由此及彼,袁世凯这个现在的清廷官僚,陈文强就更不会将其视为死敌。而从历史上来看,袁老四虽可称之为枭雄,但他对民国建立是有大功绩的。
封建体制的和平演变,即在尽量避免流血的情况下,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共和国,这是北洋、革命党与清政府三方博弈的最优结果。否则,大规模内战可能导致国家的分崩离析,后果实难想象。
况且,陈文强对袁老四是有些鄙视的。别看袁世凯现在权势喧赫,却只是封建王朝的一条狗,朝廷要杀他,不过是一纸圣旨的事情。而陈文强呢,似在体制内,却又在体制之外。想用“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来迫他就范,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琼州、海外,甚至是西南战区,陈文强被逼急了,哪里都去得。不过是损失些产业罢了。而袁老四呢,拖家带口的,他倒是可能跑掉,可家人眷属却是难逃。
况且,北洋军虽然是袁老四掌握得很严密,但到底还不是他的私军,他要举兵造反也是不可能成功的。这就是枭雄的特点,应势而起,势消而亡。显然。现在的势还不是袁老四呼风唤雨的时候。
天津,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与上海相仿,其中也有很多外国租界。而北方的满人也特别多,神情作派也与南方不尽相同。
“满人——”阿萱轻轻皱了皱眉,隔着窗户望着外面。
陈文强也看到了这个满族的老贵妇,没有缠过的脚上穿着平底鞋,脸上擦满了脂粉。还抹了胭脂,唇上抹了口红。脖子下面挂了个小镜子。她的头发从中间分开,梳到后面,挽成一个象是硬缎子做成的扇子。
吸引人注意的是这个老夫人走路时的那股傲气。她的手分得开开的,好象被一个绕着臀部的看不见的东西隔开了似的。
陈文强看着,似乎在看另一个世界,各种有关皇族生活的传说也在脑海中翻腾起来。一百道菜的宴席。画有禽兽的朝服,饰有孔雀翎的帽子,被用鞭子抽打的仆佣,可笑、可鄙的尖声说话的太监……
不管立宪是真是假,这个朝廷是必须被推翻的。满人亲贵已经丧失了锐意进取的精神。更是一群不了解世界大势,不明白现代文明政治精要的蠢货。
“我们去逛一逛吧!”阿萱觉得陈文强的情绪有些低沉,便笑着说道:“见识一下北方的风土人情。”
“好啊!”陈文强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女人喜欢逛市场,这恐怕不是时代所赋予的本能和特质。即便是不买什么东西,但阿萱还是精力旺盛,兴高采烈。慢慢的,陈文强似乎也被她所感染,开始留意起这不一样的景色,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买卖……
他们在人流中穿行,看见竿子上吊着的红色的喜烛,还有玩具和手杖;剃头的咔嚓咔嚓地耍着剪子;磨刀的哇啦哇啦地吹着喇叭;旧衣商用小木棍敲着木鱼;代写书信的老头儿缩成一团,蹲在一顶大布伞下;拔牙的把一些牙齿串起来挂着;还有挂着各式各样皮衣和豹皮、狐皮的皮货店。
尽管陈文强愿意为阿萱花钱,可阿萱更愿意充当一个游客的角色,而不是去买些并不是真正需要的东西。但陈文强给她买的东西,她都珍爱着,不管贵贱,她把它们看成是一个丈夫送给妻子的信物。
当来到一家鸟店时,陈文强和阿萱都畅快地笑了起来。屋里一片鸟叫声,到处都是鸟笼子,日本夜莺、金丝鸟、画眉。店老板殷勤地笑着,向他们介绍着他那些宝贝鸟。
“丽莉会喜欢吗?”阿萱看中了一只八哥,并不是因为它美丽,而是它会学话。
“恐怕——气候和温度并不合适吧?”陈文强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带着它也会很麻烦。”
“不麻烦,这鸟儿养起来很省事儿。”店老板在旁打消着陈文强的顾虑,而阿萱的神情告诉陈文强,她真的很喜欢这只鸟儿,也认为丽莉一定更喜欢。
走出鸟店,阿萱看见一群孩子在巷子里玩耍,他们在满是灰尘的场地上滚着木环。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想起了曾经看过一幅古画,好象叫小儿嬉戏图,画上的孩子们也把头发理得象倒扣在脑袋上的碗。
陈文强并不用时刻探悉别人的心思,更何况是自己的爱人,所以有些误解了阿萱的微笑,轻声说道:“喜欢孩子?还是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
“什么呀,我想到了一幅古画。”阿萱笑着摇头,说道:“画得虽好,却没有眼见得生动。”
陈文强被阿萱孩子气的动作和语言逗乐了,阿萱也显得很快活,大胆地挽着陈文强的胳膊一路走回,那对买来的小鸟儿叫得挺欢实。
……………
似乎是知道陈文强很忙,或许也是不想失礼而让陈文强生出不好的印象,到达天津的第二天。陈文强便在利德顺大饭店见到了袁世凯。
五短身材,颈粗腿短,走正八字步,颇似传说中的鳌龙。但就是这个几乎矮陈文强一头的袁老四,与他站在一起,竟然也不显得低下。而胡须是模仿德皇威廉二世的八字牛角须。看上去倒也挺威风。
一个高,一个矮;一个有辫子,一个是洋头;一个老,一个年轻;一个是封疆大吏,一个是闲散官员。相同的是两个人都很有自信,都身着便服,都透着那么热情和气。
宴席很丰盛,尽管没有一百道菜。双方的随员不多,大家不停着“请。请”,气氛很热烈,但每个人都老于此道,都在观察着欢饮的假象下面每个人扮演的角色。
斟词酌句的碰杯劝酒,言不由衷地应酬笑谈。陈文强虽然有些厌烦,但更感兴趣,因为他并不能完全探悉到袁老四的心理活动,只是丝丝缕缕。有时候还是猜测。
“或论洋务之娴熟,学识之渊博。陈大人可谓是国内第一人,比于洋人亦不遑多让。”袁世凯的饭量很大,在陈文强面前似乎也没有作假,似乎要给人一种坦诚相待的印象。
“袁大人谬赞了。”陈文强不再将精神集中在袁世凯身上,既是枭雄,自然是城府极深。若被一眼看穿,袁老四也爬不到今天这个地位,“修筑铁路、兴办学堂、建卷烟工厂、创办实业,袁大人行新政、办洋务的成就才是国内瞩目,中外皆知。”
“比不得。比不得。”袁世凯轻轻摇头,不掩赞赏地说道:“袁某拿着朝廷钱财,又有地方管辖之权,方才有些许成就。陈大人算是白手起家吧,短短数年之内已经名扬中外,实力雄厚,才是真正干才,袁某自愧不如啊!”
“你捧我,我捧你,这样客套下去可就假了。”陈文强举杯遥祝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强强联合,兄弟此番前来,便是本着此心,希望能与袁大人携手合作,再创佳绩。”
“强强联合,这个词用得好。”袁世凯颌首赞叹,“陈大人在南方人脉广、资本雄厚,袁某在北方也有些影响。诚邀陈大人至津一唔,袁某与陈大人算是不谋而合啊!”
其实,陈文强此番前来,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合作的愿望,他相信袁老四也是如此的想法。广泛的探讨,彼此的试探,将是双方最主要的目的。
而陈文强和袁老四在某些方面还有着共同点,那就是比较务实,酒宴之后的谈话自然也是偏向于实际问题。
“津镇铁路的修筑应该比较容易,因其所经地势大多较为平坦,不象粤汉铁路的地势复杂。”陈文强对此是有些准备的,张之洞之前曾与他说过川汉、津镇两条铁路的大致情况,希望在粤汉铁路修筑完成后还是由他来接手。
“资金是最大的问题。”袁世凯苦笑着说道:“自陈大人于粤汉铁路借外债之后,若是诸项条款条件稍苛,便难免引来物议,官员、绅商、百姓都会反对。之前屡议不成,便是出于此原因。”
标杆作用吗?陈文强不敢确定,但对此却有些欣慰。看以后谁还敢乱签协议,丧失国家权益?
“众列强都想承办铁路,或提供贷款,这便是竞争关系。”陈文强冷笑着说道:“择其最优,拉此抑彼,使他们的竞争更激烈,自然也就有降低条件的可能。粤汉铁路独借德资,便是因德国急于进入英法势力范围,主动提供诸项优惠。津镇铁路的修建嘛,似也可借鉴。”
“说到列强,陈大人似乎对英法印象不佳,特别是英国。”袁世凯颇有深意地微笑道:“听说英国新任驻华特命全权公使朱尔典邀陈大人面唔,却为陈大人所拒。”
“他若来拜见,我倒有可能见上一见。”陈文强面带不屑地揶揄道:“英国佬,不是鸦x片贩子,就是吸血鬼,我确实极厌恶。”
“这个,也不尽然啊!”袁世凯并没有继续深入,讪笑着岔开话题,问起了有关银行的事情。
随着民族工商业的发展,对新式银行的问世发出了急切而又微弱的呼唤。尽管此前已有中国通商银行和户部银行的设立,但它们的产生基本出于政治需要或财政目的,而非金融目的。所以,根本不能满足实业发展对巨额资金的需求。当时的中国,迫切需要一个真正发展实业的银行。
更为直接的原因是,赎回京汉铁路路权已经迫在眉睫。按照借款合同,如果在一九零七年九月一日以前清政府不能将借款全数还清,那从一九零九年起,则由比京总银行分二十年期拨还。这样的话,便使贷款方比利时能够长期霸持路权。
因该京汉铁路纵贯中原,意义十分重大,加上因粤汉铁路掀起的收回利权运动愈演愈烈,清政府决定筹款予以赎回,具体由主管轮、路、电、邮四政的邮传部承办。
于是,一个新银行便呼之欲出。在当时社会舆论提倡兴办新式工商企业、挽回利权和人民反对铁路借款,要求自办铁路的运动推动下,成立交通银行便进入了议时日程。
显然,袁世凯是想在交通银行上插一手,使北洋得到更有力的财政支持。不管他保荐的人选能不能得到朝廷任命,他想听听陈文强的意见。甚至他还有这样的想法:如果陈文强能被拉拢,他可以保荐陈文强来掌管交通银行。凭陈文强的声名,以及合资银行日益雄厚的实力,倒也是个很有竞争力的人选。
而陈文强对此是不感兴趣的。他可不想被束缚在京城,那本来就是他极力回避的地方。但他还是很中肯地向袁世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其中不少都是合资银行在运作中的经验,以及所吸取的教训。
“滇桂乱党猖獗,东南震动,陈大人半数产业在广东(琼州当时属于广东省),不知有何影响?”
袁世凯突然问起了革命军的事情,这让陈文强不得不认真思索,小心应付。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陈袁会
其实,袁世凯只是随口一问,他当然不会想到陈文强竟是革命党,竟是复兴会的核心领导。√∟UU小说,www.uu234.com
“乱党嘛,虽是折腾得厉害,但僻处一隅。兄弟的产业在琼州,倒是没有什么影响。”陈文强探悉着袁老四心理的丝丝缕缕,比较谨慎地说道:“况且,乱党的策略和宣传很到位,不劫掠、不滥杀,保护工商,广东的富商地主也不是很恐惧。原来我还担心粤汉铁路的集资募款会有些麻烦,可实际上呢,比预期的要好很多。”
“广东富庶,铁路募资已过半数,这个我是知道的。”袁世凯很自然地点着头,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复兴会很厉害呀,在海外必有强大援助,方有此实力。也是朝廷立宪推进缓慢,倒给了乱党以革命之理由。如果速行立宪,情形怕是不一样了。”
见识啊,也不过如此。立宪与革命并不象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此进彼退,改革难道不是革命吗?
在陈文强眼中,立宪派不过是温和的革命党,他们同样要满族亲贵让出权力,使他们能够参与到国家管理中。而从人心苦不足的角度来看,即便是清廷加速立宪,立宪派也不会是一步到位的满足,必然将是“得寸进尺”的不断倒逼施压,以攫取更大的权力和施展空间。
这一点,相信包括慈禧在内的满清亲贵都看得清楚。所以,才在发布的新官制上谕中,使满族亲贵**化的趋向不仅没有改变,反有愈演愈烈之势。就这样的立宪,就这样九年预备,岂能不让急吼吼的立宪派感到灰心丧气,革命派更是一分钟都不能等!
而中国的事情。说起来也的确是古怪而复杂,很多事情看起来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当中;有时候一个好人,但未必对社会进步有帮助,而一个声名狼藉的人,无意中却促成了制度的变革。虽然他当时的想法未必是出于公心。
譬如说奕劻,他是贪官而且中庸无能,但他在袁世凯鼓动下——当然也包含了他的利益,却也做了中国政治结构转型的努力。而荣庆、瞿鸿禨等人,你不能说他们不清廉刚正,不是个好官,但好官却未必能促进社会的进步。
即使是袁世凯,你也无法说他当时推动立宪,真的是出于私心。而且。在当时的环境下,袁世凯想要办成点事情的话,又不得不玩弄些手段,或者必须用钱铺路或者笼络私人,因为不这样,很多事情在当时根本就做不成。
而说到立宪,陈文强作为立宪派新秀,自然是要发表一番言论的。
当时很多人嘴里虽说“立宪、立宪”。但宪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其实还是不甚了然。就连袁世凯。也知之不多,否则也不会在历史上的辛亥革命之后被革命党忽而总统制,忽而内阁制给忽悠了。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实行宪政,政府的权力将由宪法授予并受到限制,皇帝也将不能为所欲为。这对于国民来说。自然是好事。因为生命、财产将由法律保障,而不是什么封建社会的生杀予夺。”陈文强停顿了一下,看着袁世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就算是袁大人这样位高权重,恐怕也心怀忐忑。担心朝廷的随意处置吧?换句话说,只要不是皇帝,其实宪政对人人都有好处。”
对此,袁世凯是明白的。如果皇权要受制于宪法或内阁,万一慈禧太后去世而光绪有了出头之日,届时也不能把出卖过皇帝和维新派的袁世凯怎么样。他或许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这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
“朝中保守派势力很强大,太后此次也偏向于他们。”袁世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在野的立宪派能够施加影响,或许能够加速立宪也未可知。而且,各国立宪,大多由于下层民众之要求,求而不得就要争,争而不以就要乱。若是立宪搞好了,也就不会有类似法国革命之惨事,祸害几十年了。”
“鼓噪呐喊,这是肯定的。”陈文强想了想,说道:“朝廷若无诚意,一味延宕敷衍,恐怕乱党更有口实,甚至会有很多中间派转而同情并支持革命一途。”
“这就需要陈大人多费心了。”袁世凯抚着光光的额头,叹息道:“说到立宪,陈大人亦是行家,有颇多独到见解。不象旁人,于西人政治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那个《国际时事报》是陈大人主办的吧,真是不错,读之令人开眼界,长见识。特别是欧罗巴洲的国际形势,令袁某受益匪浅哪!”
陈文强认真地看着袁世凯,然后伸手在嘴边比划了一下胡子的形状,笑道:“袁大人对德国也是颇有好感吧?小站练兵,袁大人请的德国教习,装备也多是德国的吧?”
“不错,袁某很是崇拜德国这个新晋列强。”袁世凯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但与陈大人的亲近德国又所不同。”
在袁世凯波的一生中,青岛两度成为话题。他曾就任山东巡抚,在此期间,德军始终占领青岛,如何处理对德关系成了一大问题;在他就任大总统后,一战展开,青岛问题再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
在小站练兵时,袁世凯看到了德国在普法战争后的崛起,认为“公法非御敌之具,铁血为经国之谋”,开始效仿德国的铁腕治军。他不仅研究了德国的军国思想,搜集了德国陆军的兵制、操典、法令、战略战术原则等资料,还聘请了众多的德国教官主持教练。
无疑,小站练兵给了袁世凯接触德国的一个良机。通过聘请德国教官、引进德国装备、仿效德**队思想、学习德军操典等一系列行动,显示出了对德国的崇拜。这使德国开始注意到袁世凯这个人物,并对他产生了好感。同时,这也为袁世凯在以后的历史时期得到德国的帮助,起到了重要作用。
但袁世凯在“仿德”的同时,也在“防德”。尽管德国在小站练兵时对他襄助良多。但袁世凯对德国虎视齐鲁的野心是甚为防备的。能够保持高度的军事警惕和政治敏感,表现出了此时袁世凯还有着军人的胆识和气魄。
而这与陈文强的“亲德”是不同的。首先是领域不同,陈文强偏重的是工商经济,就算是兵工厂、造船厂吧,也是属于洋务实业的范畴,涉及到军政的不是很深。
其次呢。陈文强与袁世凯的眼光不同,说是穿透历史也不为过,更准确地应该是知晓历史大势的投机取巧。所以,陈文强与德国的合作是比较大胆的,只要不是丧权辱国,甚至对德国加强军力有所禆益,他都不惮去做。
最后一点则是陈文强的手段比较多样,接触的方方面面也不是袁世凯那么狭窄。上至德国皇帝、皇储,下至工商企业。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关系,或者说是拿出诱惑,使德国方面的支持来得越来越广泛和深入。
“两害相权取其轻,袁大人觉得对中国威胁最大的应该是哪两个列强?”陈文强对袁世凯话的微词并不以为意,缓缓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俄国和日本吧?英日联盟虽然本意是针对俄国在远东的扩张,但却壮了日本人的胆,给了日本觊觎中国的狼子野心。我知道袁大人与朱尔典私交不错。但英国能在中日冲突时站在什么立场?德国呢,与英法不睦。作为新兴列强又对现在的国际格局深怀不满,不失为我国抑制英日联盟的一个助力。”
停顿了一下,看袁世凯认真地听着,陈文强继续说道:“从地缘关系,以及列强在中国的势力强弱来看,德国虽据青岛。虎视齐鲁,却并没有那个实力。首先是海军力量不强,远渡重洋来作战难度极大;其次是德国在亚洲并没有殖民地,不象英法,能就近调兵。况且——”陈文强故意沉吟着。“日本的崛起,在太平洋上已经威胁到了德国和美国,而扶持中国这个大而弱的盟友,对德美两国都是有利的。这也就不排除德美两国会主动放弃些利益,而中国正可以借机争取。”
“中德美结盟?”袁世凯对此感到新鲜而惊讶,“挟洋自重”的思想是有,“仿德防德”的思想也有,但他对国际形势的分析和判断显然不如陈文强这样精到。
“姿态,现在只能作出这种姿态。”陈文强轻轻摇动着一根手指,有些鄙夷地笑了一声,“凭朝廷衮衮诸公的见识和能力,要想结盟成功岂不是笑话?事情张扬开来,倒要遭到其他列强的破坏和打压,徒然坏了长远大计。袁大人,你以为对否?”
袁世凯若有所思,好半晌才微微一笑,说道:“看来陈大人欧洲一行,主要是德国一行,收获颇丰啊!德国皇储宴请,德国皇帝召见,这得到的消息显然是很可靠的喽!只是不知陈大人以为何时可启动结盟事宜,或者说怎样的联盟才对中国最有利啊?”
“立宪走上正轨,建立起真正精明强干、通晓国际形势的内阁再说吧!至于具体事宜,非有一杰出之外交家不能成事。”陈文强此番是秘密来津,他不怕袁世凯把事情兜揽出来,“交结外援”可是朝廷大忌,更是慈禧所不容的。连与张謇等在野立宪派人士的交往都极为保密,更不用说他这个能量更大、交结更广的闲散官商了。
也正是因为闲散,因为亦官亦商,陈文强才有更大的自由度,而不必象袁世凯这样小心翼翼,夹在满族亲贵和汉臣中间受气。
“受益匪浅啊!”袁世凯似真似假地慨叹着,“我原以为美国不断示好,是因为抵美风潮的影响,却没有想到其应该有更深一层的意义。太平洋,日本真的会威胁到美国和德国吗?”
“已经威胁到了。”陈文强嘿嘿一笑,说道:“去年,日本因美国旧金山学校委员会宣布将对所有的日本留学生采取隔离政策,掀起了激烈的反美示威……”
当时,消息传到日本,日本公众视之为奇耻大辱,日本政府也强烈要求美国政府对此作出解释。日本舆论甚至叫嚣:“整个世界都知道,装备很差的美国陆军和海军不是我们有高度战斗力的陆军和海军的对手。”日本的《每日新闻》咆哮道:“当我们伟大的海军将领出现在太平洋的另一端时,要打破美国固执的梦想是很容易的……为什么我们不坚持派出军舰呢?”
尽管事件最后以美国的退让而平息下去,但双方的敌对情绪更加严重则是勿庸置疑的事实。但显然,袁世凯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或者说,他没有看出这其中的关键。
“竟有此事啊!”一贯警惕日本,甚至是仇视日本的袁世凯终于能够正视,能够认真思考了。
袁世凯与日本发生关系,可以追溯到袁驻朝鲜时期。为抑制日本势力在朝鲜扩张,袁孤立和排挤打击亲日派,甚至派人到日本刺杀亲日派头子金玉均,“遇事挑唆”日朝关系。后来的甲午战争,袁对日也持强硬立场;日俄战争,袁“以夷制夷”,偏向于俄国,也引起日本的强烈不满……
所以,日本人仇恨袁世凯,袁世凯也敌视日本,陈文强这一番说辞,自然引起了袁世凯的心动。而在对待日本人的态度上,陈文强显然与袁世凯是一致的,有着很多的共同语言。
作为一次试探性的交流会面,陈文强和袁世凯谈论了很久,尽管缺少实质性的东西,但都是相当满意的。
着眼于长远,两个人都不是目光短浅之辈,也不是胸无城府之人。合作嘛,以后多的是机会,关键是两人都觉得有建立长期联系的必要,也都表示愿意互相扶持、帮助。最主要的是两人在利益上有交集,可以互相利用。
……………(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印象,国路
一个半新半旧、亦新亦旧的人物。
在经济文化上,包括宪政、新式教育在内的新政建设上有着极大的热情,并有着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尽管成本昂贵。但在政治方面,却还缺乏雄才伟略,更擅长中国封建社会的“权谋”,而不是对近现代社会的政治习惯的熟悉。
一个汉人,说不上对清廷如何忠诚,更多的应该是戒惧。这当然是满族亲贵一直以来对汉臣的不信任和处处防范造成的。
比如,为了避免一方坐大,清廷决定以北洋军和湖北新军为主干,使南北方平行发展,以便互相牵制。比如军官的培养,清廷便命令河南、山东、山西各省选派军官前往北洋学习操练,而江苏、安徽、江西、湖南各省则选派军官赴湖北学习,练成之后在发回原省管带新兵,加以训练。
深谙人性,却还称不上洞悉;了解些国际形势,却不是那么透彻……
金色的阳光照在湛蓝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恍若蓝色绸缎上镶嵌着颗颗闪亮的金星。海水一眼望不到边,在地平线上,渐渐与蓝天合为一体。
陈文强串联着脑海中的丝丝缕缕,拼出了他心目中袁世凯的大概形象。虽然还不是很完整、细致,但已经足以让他在与袁老四打交道时有了策略和办法。
不管历史上如何评价袁老四,南北和议,避免了大规模内战,以和平方式推翻满清,这是袁老四的功绩,也是陈文强所希望的结果。
所以,袁老四是可以争取的,或者说是必须要争取的。没有他统辖、控制北洋六镇。这中国最精锐的军队如果被满清所驾驭,最坏的情形便可能出现。别的列强可能还力有未逮,日本这个恶邻是肯定不会消停的。
“大人——”随从冯义走近过来,低声说道:“北京的兄弟没见着,是不是?”
“不必了。”陈文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就是秘密来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北方呢,现在暂时还用不上,但工作呢,要继续加强。人员是否精干,也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定论。所以,不急见面。”
北方的势力,陈文强是最弱的,但也在不断发展。虽然重心依然是在南方,可在北方多几个落脚点也是好的。
“天津的帮派不少。可都不成气候。”冯义接着汇报道:“如果咱们堂要统一江湖,也费不了多大的劲。”
“混星子?”陈文强有些鄙视地撇了撇嘴,说道:“先不管他们,咱们的重心还是要放在长江中下游。江浙、皖、湘鄂,这才是要投入大力量的地方。”
“那里的帮派一样繁杂,象皖地,有终南会、龙华会、金华会、九龙会、平阳党、乌带党,以及青帮、洪帮等各路豪杰。谁也不服谁,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上称王称霸。不知道天高地厚。”冯义有些鄙夷地哼了哼,“不过,听说最近他们有了什么大元帅,还分了五个协领,弄腾得挺欢实。”
“欢实啊,恐怕就离败亡不远了。”陈文强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江湖汉子啊,干点大事就不知道低调些,非要弄得人尽皆知。多刺探一下,看看这个大元帅是谁?”
“还大元帅,名字倒是挺威风。哪赶得上大哥一根手指。”冯义呵呵笑着,“乌七八糟的十几万人也不顶事,还能折腾出多大动静?”
“如果能让他们折腾得好,折腾得是时候,对咱们也是有利的。”陈文强虽然瞧不起江湖会党,可也不想不理不睬,如果可资利用,倒也不错。
“兄弟多派人打探,看这帮家伙到底要搞什么鬼。”冯义停顿了一下,又汇报道:“江南巡防营帮统徐宝山,原出身青红帮,为官府招抚后,对帮派山头大加砍杀,江湖上为之切齿,有一些人竟希望本堂能主持公道。”
作为上海滩的帮派老大,并且势力向江淮扩展的兴义堂,名声在外,自然免不了有江湖人物慕名而来。只是,对这种主持公道,陈文强却不以为意。
按照史载,徐宝山接受招抚后,竭尽全力帮助清廷控制水陆地方治安,对其他青洪帮山头会党大加砍杀。1902年,他领兵剿灭高资镇陶龙翔、陶龙丙二人,被晋升为参将。1903年,徐宝山又听从清廷指令,会同清军将他以前的绿林盟友曾国璋剿杀,并因功而擢升为江南巡防营帮统。以后,他又剿灭匪魁王正国,江北积年巨枭朱盛椿 、朱羊林等,为清廷再立了一功。
陈文强不以为然的原因是看重的社会正常秩序,看重的是社会治安。什么感恩戴德,甘心充当鹰犬,为清廷卖命立功?难道盐枭遍地、帮会林立、土匪丛生的乱象就好了,难道民间缙绅、盐商的一片颂扬是错的?反正,他对那些江湖会党是没有好印象,徐宝山呢,维护社会秩序稳定,陈文强倒是挺赞赏。
“如果没有徐宝山剿灭那些盐枭、土匪,咱们也会受到影响吧,我记得盐酸厂新建时,购买盐等原料,有商人抱怨水路不靖吧!”陈文强淡淡地说道:“现在呢,咱们虽然还挂着堂的名义,也算是江湖帮派,可兄弟们多已经走上了正道经营。上海滩是个特殊的地方,只是正道还吃不开。要不是这样,我早就把兴义堂解散了。”
“兴义堂是镇住上海滩的龙头老大,解散不合适吧?”冯义对兴义堂,或者说是龙兴堂还十分留恋,虽然他正在远离江湖营生,可从感情上还以兴义堂为荣。
“那得看以后的发展。”陈文强沉吟着,也不敢确定,这是一把双刃剑,虽然他在努力使其向现代社团的方向发展,但还脱不了江湖帮派的本质,既可以为革命服务。也能成为扰乱社会的潜在危险。
对陈文强的思路,冯义不是很清楚,兴义堂现在只是个旗号,核心已经是龙兴堂,势力则分散于旅沪华人公会,但这是外人所不知晓的。所以。在上海滩,在周边,提到兴义堂,还是鼎鼎大名,无人敢惹。仅此,冯义便觉得很满足,更不要说他还知道陈文强的其他势力,比如上海的商团。
革命对冯义来说还不明确地知道含义,他只知道陈文强是要干大事的人。以后或许是改朝换代的开国功臣,甚至可能是一代帝王。他相信陈文强的本事,相信陈文强的实力,心中也期待能在追随陈文强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日后有个更光明的前程。
“你喜欢常遇春?”陈文强突然饶有兴致地转头看着冯义,微笑着说道:“明朝的开国大将啊,有万夫不挡之勇。”
冯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嗫嚅道:“俺没读过多少书,这见识能多是听评书得来的。徐达是帅才。常遇春呢,骑马冲杀,建功立业要容易些。”
“有这个想法好,人哪,有野心才能有进步。”陈文强拍了拍冯义的肩膀,沉吟着说道:“可这建功立业的路也危险得很哪。一将功成万骨枯,谁又知道自己最后能成为功成之将,或是一把枯骨?有家有业的人了,倒不一定非要豁出命去战阵厮杀,还有别的道路可以选择。听我的安排。总不会亏了你。”
“是,我听大哥的安排。”冯义用力点着头,“大哥文也来得,武也来得,跟着大哥混最有前途。”
“呵呵,别人说这话,我觉得是拍马屁,你说呢,我却知道是真心的。”陈文强笑得畅快,心中却油然而升起一股责任感。
奋斗到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业,周围的人不断聚集,团体的利益已经让他不容后退。不管是复兴会,还是兴义堂,都是推动他的力量,不管他愿不愿意。
……………
“……余得《国路》,如幽室见日,枯腹得酒,沾沾自喜……”
“……《国路》乃迄今为止国内最为系统介绍西方,研究西方的书籍。与之相比,《海国图志》仅涉皮毛矣……”
“……观《国路》方知西国政体形成之原因、究竟,盖与历史、文化、人文、地理等密不可分,单羡其政体如何,谬矣,错矣……”
………………
当陈文强回到上海时,正值一本名为《国路》的书出版发行,苏报、万国公报、大公报、申报等上面基本上作出了正面的评价。
是啊,在十九世纪末最关键的二十年当中,中国竟然没有一本系统介绍西方,研究西方的书籍问世!大多数人还在抱着魏源的《海国图志》,这本不仅仅是只涉及了西方的一些皮毛,更重要的是谬误极多。就算有了《点石斋画报》,郭嵩焘的日记,星星点点有一些介绍西方的内容。但是也都流于表面,反而更热衷介绍那些海外奇谈类的东西。
难道是不需要这类书籍吗,绝对不是,一九零三年戴鸿慈那本出使欧洲九国的日记就曾卖得洛阳纸贵。当然,走马观花般的记载根本不能与这本《国路》相提并论。所以,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一点也不奇怪。
这本书不仅系统,而且深刻、透彻。英国的君主立宪体制,美利坚的合众国体制,法国的共和国体制,如何由来,历史传承,民族风俗,军队特点,地理文化,全部都展现在读者面前,由此带来的震憾思考以及这其中的指导作用,也就不言而喻了。
“有反响就好,我还以为没人当回事儿呢!”陈文强却没旁人那么激动,只是微笑着将报纸扔在桌上,说道:“这以后看谁还敢动不动就拿什么民主共和或者君主立宪说事,那不仅仅是口号和唬人的招牌,更要有深层次的思考和比较。”
急着赶来与陈文强见面的查理宋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此书一出,对流于形式的立宪派是一个打击,对共和派又何尝不是,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应该是共和派,羡慕并想学习美国。”陈文强笑道:“但是,任何重大社会事件的发生都不是无中生有的,它们都有其深厚的背景,这种背景反映的可能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这绝不是只要推翻满清便可以达到的,要知道,没有清醒的头脑,再快的脚步也会走歪;没有谨慎的步伐,再平的道路也会跌倒。”
查理宋应该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个多血汗型,好冲动,虽然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但比某些革命党人要高尚,更要执着。自一**四年他与孙逸仙相逢相识,到被其政治鼓动家的口才所倾倒,认为孙逸仙确实比他接触的人物站得高,看得远。便将其视为中国的华盛顿、林肯,一直是全力相助。
但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觉得孙逸仙在理论上有了长足的进展的同时,也少不了与他的观念有冲突之处。比如孙逸仙和他曾着重研讨过开展外交活动,争取国际援助的问题,并说明他已经在日本结识了宫崎寅藏、平山周、萱野长知等一批浪人,并即将与一些日本政要如大隈重信、犬养毅等相识相交,这些人对中国革命都颇为热心。
查理宋对此却是有不同意见的,他很反感日本浪人在上海的流氓表现,也认为让外国人卷入中国革命事宜,一定要慎之又慎。而且他对孙逸仙有教无类似的争取各种人物也颇有微词,一些人很明显是草莽之徒,是野心家吗!
而复兴会的飞快崛起,以及在琼州,在西南起义的成功,不得不让查理宋有所思考;反观同盟会,几次三番地起事,几次三番地失败,难道不能证明江湖会党不可靠,难道不能说明仓促起事不能撼动清廷吗?
但基于对革命的北辰的崇拜,使查理宋产生了另一个想法,那就是撮合复兴会与同盟会,使革命党的力量联合到一处,也使北辰能够向他心目中的成为中国的华盛顿、林肯的道路上大步迈进。
查理宋相信,因为才华而获崇拜、因为爱国而受尊敬、因为发明的奇药而受景仰的陈文强,还有声名鹊起的革命家宋复华,都将是北辰和革命成功最有力的、不可或缺的助手和战友……(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争高下,中国红龙
但陈文强的表态却令他失望,还是以前的那套说辞,尊重而不服从,革命方略的差异不可弥合,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可弥合。↑UU小说,www.uu234.com联盟可以,联合不行,总的原则就是联而不合。
“北辰将是中国的华盛顿、林肯,宋先生和你将是中国的本杰明?富兰克林或者托马斯?杰斐逊,难道这样不好吗?”查理宋叹息着,“同样是共和的理想,同样要推翻满清,同样是激情四溢、视死如归的勇士,难道就没有联合起来,共同努力的可能?”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短时间内不适宜谈这个问题。”陈文强耐心地解释道:“而且,谁是华盛顿、林肯,谁是富兰克林,或者谁将是拿破仑,过早断言也是草率的。”
“说到底还是要争个高下。”查理宋目光咄咄地望着陈文强,“复兴会实力雄厚,便以为能独力完成革命,不需旁人相助,或者说是排斥异己,想要唯我独尊。”
“唯我独尊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查理兄已经失了冷静。”陈文强轻轻摇头,说道:“复兴会想要占据革命的主导地位,这是勿庸置疑的;同盟会呢,想争个长短高下,也是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形势下,复兴会还不想掺杂进别的势力,别的思想。正在打仗啊,要取得胜利,靠的就是精诚团结,思想一致。
“正是因为在打仗,革命党更应该联合起来,互相呼应。”查理宋缓和了下语气,说道:“同盟会的起事,难道不是对清军的牵制,难道不是分散革命军所面临的压力?”
“呼应是有。但作用不大。”陈文强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七女湖,黄冈,时间持续的太短,几乎没有调动多少清军。”
“论实力,同盟会当然没有复兴会强大。”查理宋皱了下眉头。说道:“如果资金充足,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资金对于复兴会也不充裕,打仗的消耗已经让我们竭尽全力,拿不出多余的来支援同盟会。”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而且,同盟会发动会党,不过是花钱买通,实在是有些不可靠。”
“那同盟会的人员呢,都是为国不恤的革命志士。有很多已经为你们所争取了吧?”查理宋撇了撇嘴,说道:“这算什么,挖墙角吗?”
“既是革命志士,他们愿意投身到革命当中,又何分复兴会和同盟会呢?”陈文强狡辩道:“我们可没强迫他们,难道同盟会是只进不许出的,还是他们入了同盟会就失去了人身自由?”
“狡辩。”查理宋有些无力地翻了翻眼睛,停顿了一下。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双方的高层能进行接触和交流。看看有没有求同存异的可能。同盟会虽然实力不如复兴会,可我相信也有很多能帮到复兴会的地方。”
“这当然可以。”陈文强笑着点了点头,“而且我们复兴会从来没有关闭大门,在南洋,在日本,想接触也很容易呀!”
“高层。象你这种级别的。”查理宋盯着陈文强,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以居中联络,促成此事。”
“我就是个小卒。”陈文强说完,看查理宋依然紧盯着他,讪笑了一下。说道:“那好吧,我可以出面商谈,但要指定同盟会中的人物,比如——”他想了想,轻轻一拍手,“黄兴,我愿意与他会面。”
“好,我来联系。”查理宋略微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在上海能呆多长时间,不会突然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有电报,想找我也容易。”陈文强呵呵一笑,“只要你联络好了,我来定时间地点,反正不能是在上海。”
“那——”查理宋指了指桌案上的书,疑惑地说道:“这本《国路》是不是你们复兴会搞出来的,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国路》看书名象是一部描写乌托邦的幻想小说,其实却是涵盖了宪法、宪政、法律条文等在内,一个民主国家应该具有的大多特征的理论性书籍,也确实是复兴会集中了很多人才所写出的集体智慧的结晶。
清末以来,大部分中国思想家对这些都缺乏一个系统的认识,只是停留在肤浅的阶段,而对于革命者来说,先干了再说,更是一种通病。
世界上历来的宪政,不论是英国、法国、美国,或者是苏联,都是在革命成功有了民主事实之后,颁布一个根本**,去承认它,这就是宪法。
而陈文强一直想要反其道而行之,首先在世人面前描绘出了一个宪政国家的形象,指出了建立宪政国家的具体方案。并且将把这个宪政国家要采取的针对社会各阶层的政策以法律的形式一一列举出来,针对商人的有《商法》,针对工人的有《劳动法》,针对农民的有《土地法》,针对士兵的有《兵役法》,针对学生的有《教育法》………
当然,这是一个相当浩繁的工作,也确实经过了两年的准备才算大致完成。至于全部完善,则需要更长的时间。
但这却是必须的,复兴会中的精英人物认为要避免近代中国社会及其变化的悲剧轮回,那就是变的是朝代,是政权的名称,是社会的皮毛,不变的是社会的黑暗、压迫、**和不公。另一方面,这本书将从此奠定复兴会在革命中的指导地位,至少也应该是革命设计师或最权威的革命理论吧!
当然,任何人都可以草拟一部宪法,但只有在与政府有关者可能遵守它的时候,它才能成为宪法;如果他们不遵守它,那它就不是什么法。可复兴会的目的是要展示一个切合中国实际的,具有操作性的宪政国家的框架,其中的宣传、指导和规范意义才是巨大的。
再者说,这部集体智慧结晶所拟定的宪法和那些法律、法规可不是照搬照抄,它参考了英、美等国成法。还结合了一些中国的实际,尽管还很不够,还需要长时间的完善。但这又什么呢,要知道,光美国宪法从诞生到一九七一年,还产生过二十六条宪法修正案。也可以说是修改了二十六次呢!要说是一次到位,那就太不现实了。
何况,这部《国路》是让更多的国人明白真正的宪政国家的大概情形,明白建立宪政国家后对自身的影响。而再好的法律条文,最终还是要落到执行上,没有廉洁为民的政府,也是空谈。
“好就是好,查理兄不要恶意揣测。”陈文强并没有正面回答查理宋的疑问,而是转而岔开了话题。
“我在美国曾拜访了容闳容先生。他给同盟会捐助了一笔钱款,还答应帮北辰同美国的大财团拉上关系。”查理宋缓缓说道:“但是,容先生对康、梁有很深的感情,于他这样同两派既不完全反对,又不完全相同的人物,在革命派和保皇派公开分裂之后,自然是难以自处到了极点。”
“容先生吗,他到底是老了。想改变自己的思想模式,有些晚了。”陈文强沉吟了一下。笑道:“查理兄,你以为在美国我们没有四下联络,没有发展吗?”
“我知道你们复兴会的发展很强劲。”查理宋微微一笑,说道:“可你们并不知道容先生有一个宏大的计划,如果成功,革命的胜利是毫无疑问的。”
容闳是中国近代著名的教育家、外交家和社会活动家。还是第一个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的中国留学生,是中国留学生事业的先驱,被誉为“中国留学生之父” 。
而在清末洋务运动中,他因促成并且经理了两件大事而彪炳史册:建成了中国近代第一座完整的机器厂——上海江南机器制造局;组织了第一批官费赴美留学幼童。
维新运动失败后,容闳冒险潜逃出京。避居上海租界。之后因唐常才的自立军起事失败,容闳侨居美国避难。在美期间,容闳仍积极活动,联络了美**事专家荷马李和财政界重要人物布思,计划筹款,训练武装力量,支援中国革命。
一千万美元,十万支枪和一亿发子弹,在中国广东地区发起大规模的武装起义,推翻清朝政府。这就是所谓中国红龙计划的大概。听起来很令人振奋,但陈文强却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无利不起早,美国财团凭什么要支持中国革命,还不是为了利益,且这利益不丰厚都不行。如果光是经济利益还可以认真考虑、讨价还价,但涉及到其他的呢,比如国家的权益。
荷马里,嘿嘿,果然有荷马史诗的风范,军事计划太富有浪漫主义气息了。十万条枪,一亿发子弹,一千万美元的资金……我的乖乖,先让我吐口血吧,要是有这实力,还要什么计划?陈文强暗自冷笑,耐着性子听查理宋在讲述。慢慢的,他的神色郑重起来,因为他听到了感兴趣的东西。
荷马?里出生于1876年,他天生驼背,体重不到45公斤,身高只有1.5米。虽然先天不足,但李荷马从小就渴望成为一位军事巨人。他饱读军事名著,对历史上的著名战役如数家珍。他几次报名参军,想在战场上实现自己的将军梦,但都被军方拒绝。
几番碰壁之后,他将目光转向了中国,决定到那里实现自己的梦想。1900年曾到华,支持康梁保皇活动,被任命为“中国维新军总司令”。在山西组织了一支“保皇义勇军”, 准备向北京进发,事败被清政府悬赏通缉。
他不肯认输,将残余部队召集在一起,进行了短期强化训练后继续向北京进发。到达北京时,正赶上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出逃。李荷马带兵追击,想救回光绪,但他的乌合之众很快被清兵击溃,他只身逃到香港,然后辗转回到了美国。
回到美国后中,荷马?里担负起一个新的任务:为保皇党训练军官。他在查飞将军的帮助下,聘请前美军军官奥白朗来帮助自己,组建了西方军事学院,训练反清的美国华人青年,该学院现在已成为中国保皇军的总部。1905年,康有为访美时,荷马?里陪同他一起拜会了罗斯福总统,同年六月的《洛杉矶时报》还报道了荷马?里陪同访问纽约的康有为检阅保皇军的情况。
如果能作通荷马里的工作,将一部分复兴会会员派入学院,在保皇军中发展,让其中的一部分华人转变思想,投身革命,是不是有这种可能呢?
陈文强摸着下巴思索着,而查理宋的讲述中突然出现的内容,更令陈文强吃了一惊,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荷马?里的《无知之勇》只是个初稿,但观点已经明确:日本是一个处心积虑的侵略者,而美国则是一个最容易被打倒的敌人,“我们的勇气,乃来自无能和不愿对于我们的弱点的承认。”该书还将猜测日本进攻美国的路线:“美国的海上防卫力量当首遭摧毁……日本当已占领了菲律宾……下一个目标就轮到夏威夷……”,同时还绘制了一些日军进攻路线的地图。
别人看这本书大多会认为纯粹是危言耸听,但陈文强却知道,书中所绘制的日军进攻路线竟与二战时十分相似,这不能不让他感到非常震惊。
一个瘦小、驼背、面色苍白的家伙,陈文强简直有些肃然起敬了。当然,这本书问世肯定会被看成是痴人说梦,可那是他们的无知。荷马里给陈文强的感觉好象是肩负着整个欧洲大陆的重任,并且天才地预见到了日本发动对美国的战争。而美国陆军和海军军人,却肯定不会花时间来思考他的观点和理论,这是美国人的悲哀。
一个投机取巧的穿越者,一个有远见卓识、精准地预言两次世界大战、才华并不见容于他所身处时代的怪胎,如果携手合作,会是怎样的情景呢?两个疯子吧,估计在世人眼中便是这样的评价。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无题
查理宋把这些事情向陈文强摊出,目的很简单,增加同盟会,或者就是北辰的实力。UU小说,www.uu234.com
看吧,美国大财团,美**事家,如果红龙计划能付诸实施,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影响了。
但陈文强是个很现实的家伙,复兴会的运作,以及现在的革命形势,还不至于使他饥不择食,凡是能使“革命”有希望的一点点机会也要去抓住。正因为如此,他才有着冷静的分析,明智的判断。
所谓的红龙计划虽然听起来很诱人,但运作起来的话,成功的希望其实很渺茫。财团图的什么,**裸的利益呀,岂肯轻易冒风险?就算肯投资,估计条件也很苛刻,不可能仅仅局限于经济上的收益。
看着查理宋有些期待,还略有些得意的表情,陈文强笑着连连点头,称赞道:“好计划,宏大,非常——宏大。那就有劳北辰先生和查理兄多多费心了,计划若能落实,这革命成功也就近在眼前了。”
“你是不是觉得希望不大?”查理宋经商有成,这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观察着陈文强的表情,他皱起了眉头,“或者,你有别的什么看法?”
陈文强想了想,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商人逐利,美国财团更不会例外,若说他们是热心支持革命,我是不信的。他们在提供经济支持时,肯定会有所要求。如果只是商借商还,多付些利息也不是不能考虑。但是,如果要拿国家主权、国家利益做交易,我却是要坚决反对的。别口口声声骂满清无能、丧权辱国,可自己却干同样的勾当。”
“我明白,当然不会是那个样子。”查理宋有些释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干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底线,有个原则。若是不择手段,那岂不是危险之极?若是比满清还丧权辱国,革命还有什么意义?还谈什么国家富强?”
“你是这么想的,那别人呢?”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搞什么秘密协议。为了所谓高尚伟大的目标不择手段,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寻求外部援助无可厚非,怕就怕因此迷失了自己。说到底,中国的革命,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那德国呢?你与德国工商企业的全面合作,不也是在寻求外部援助?虽然现在只是涉及到工商业,但以后呢,革命成功后,要想国家富强。自己关起门来搞建设能行吗?”查理宋反驳道:“只要不丧失原则,你便不用太过担心。”
“当然,你说得对。对红龙计划,我也乐见其成。”陈文强耸了耸肩膀,“至于与同盟会的合作,可以谈嘛,我们复兴会还是很大度的。更不是只许自己革命,不许别人革命。”
“话虽如此。可你们复兴会太强势了。”查理宋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又转而笑了笑。说道:“这也是好事儿,革命嘛,何必太狭隘呢!”
“对,对,革命就是要万众一心,团结奋进。”陈文强笑着点头。
“你呀——”查理宋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点了点。“言不由衷,敷衍了事。算了,咱们看以后吧!”
“查理兄又何尝不狭隘。”陈文强起身相送,调侃道:“筹资捐款,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些。前线的革命将士可是在流血牺牲,英勇战斗呢!”
“这个——”查理宋被问得有些无语,只能苦笑摇头。
…………..
对于革命,有这样的说法:革命不能随心所欲地制造。只有当革命形势业已成熟,即统治者已不能照旧统治、人民群众也无法照旧生活下去的时候,被压迫阶级才可能在革命政党的领导下行动起来,革命才会到来。
而二十世纪的最初十年应该看作是革命的酝酿和准备时期,实际上,这也正是国内外各种政治冲突和社会矛盾日益激化,革命形势逐步形成的一个历史阶段。在促使革命形势渐趋成熟的诸种因素中,连年的灾荒无疑是不能不加注意的因素之一。
1901年,“东南滨江数省,皆被水患”;1902年,山东境内发生黄河决口,四川发生少有之大旱,“灾民数千万”; 1903年,直隶春夏苦旱,“麦苗尽枯”,浙江先潦后旱,灾歉几遍全省;广西有较严重的旱灾,因“饥荒已连绵多年”,发生了人吃人的惨象;1904年,黄河再次在利津两度漫决,山东被淹地区甚广,四川又一次发生大旱荒,“几有赤地千里之状”;1905年,云南大水,仅昆明附近就有“数万户灾黎仓卒逃生”,贵州镇远等三厅县,“秋收失望”……
1906年,几个省同时发生大水灾,湖南有饥民近四十万,长沙附近一次就“淹毙人不下三万”;江苏灾民达七百三十余万人,“每日饿毙二、三百人”;1908年广东大水灾,“灾黎几及百万”;1909年湖南大水,“统计各处灾民不下百余万人”;江苏大水,海州逃荒流民二十七万余,沭阴十一万余,赣榆八万余,全省可以想见………
“市廛寥落,闾巷无烟,徒死之余,孑遗无几”;“郊原坼裂,草木焦卷,几有赤地千里之状”;“粮食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惨不忍睹”;“饿殍相望,易子而食”;“生者鹄面立,死者鱼腹殓”……不看别的,单看这些清朝地方官奏折上的文字,便足以让人触目惊心,痛心疾首了。
连绵不绝的自然灾害,始终笼罩在早已因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箝制压榨弄得精疲力尽的中国人民头上,使他们本已竭蹶困顿的生活更加面临绝境。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风餐露宿、衣食无着的饥民、流民,无异于堆积在反动统治殿堂脚下的无数火药桶,只要有一点火星,就可以发生毁灭性的爆炸。
再者,由于灾荒而大量产生的衣食无着的饥民。为着解决眼前的温饱,求得生存的权利,纷纷起来直接进行“抗粮”、“抗捐”、“闹漕”、“抢米”等斗争,这种斗争成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明显征兆,加速了满清封建统治的崩塌。
虽然从辩证的角度来看,灾荒会为革命的发展提供机会和条件。但革命党人能解决呢,无疑,如果要想成为执政党,穷困和饥饿就是摆在面前的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
尽管这可能不是目前迫切的问题,但陈文强在翻看着各地复兴会支部,特别是国内的转来的各种社会情况的报告,却不得不产生很多的忧虑。
部分地方农村极端贫困的现象,大大超出了陈文强的想象。比如:农村中有的全家几口人只有一条裤子可穿,天气冷时。就只能蹲在稻草里或坐在灶口取暖,有些地方连年轻姑娘也是如此。或者在黑乎乎的屋内,三四个人都窝在冰冷的床上,裹着网状般的破棉絮,羞以见人。
特别是一些受灾的地区,更不堪言,“村庄庐舍多荡为墟,流亡者十逾五、六。每行数里、十数里罕见人烟。或围蔽席于野中,或牵破舟于水次。稚男弱女蜷伏其间,所餐则荞花、芋叶,杂以野菜和煮为糜,日不再食。甚则夫弃其妇,母弃其子,贩鬻及于非类。孑遗无以自存”。
一个政府如果能解决人民的穿衣吃饭问题,就是功德无量,特别是中国这样的人口大国。陈文强隐约地明白了在后世在中国建立起来的那个政权,那个领袖,为何会得到广泛的称赞了。
但现在。陈文强能做的是什么呢?向琼州移民的工作还在继续进行,不仅仅是逃荒至上海周边的穷百姓,还有他新建势力的湘鄂地区。而琼州,随着人口的增长,工厂企业的建立,土地的开发利用,则越来越成为革命军最可靠的后勤基地。
是别人没意识到琼州是个大有发展潜力的好地方吗?可能是这样,也可能有着其他方面的原因。
从地理上看,琼州(海南岛)位于中国南疆,是湿热地带的一颗灿烂明珠,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宝岛。她得天独厚,土地资源、海洋资源、矿产资源、旅游资源等十分丰富的自然优势。但是海南的经济历来落后于全国的平均水平。这有其历史根源,也有现实原因。
从历史根源看,海南自西汉设郡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由于她孤悬天涯海角,远离祖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历代王朝把她看成“蛮荒之地”,当作放逐“判逆”人士的流放场所。然而被放逐而来的义士文人使海南文化与中原文化相结合,为海南文明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也给海南带来了刚直不阿、热爱祖国、勤奋好学的优良传统。
从现实原因看,海南一直视为国防前哨,政府对经济建设不做太大的投资,长期执行闭关锁岛政策,使自然经济半自然经济和“产品经济”的形势得以延伸造成一个封闭性的僵化的经济体系,使地理优势变成了劣势。
而自从陈文强在琼州建立基地,由南至北逐步发展,带动了琼州地区的经济发展,为大张旗鼓地开发建设奠定了基础。
大量吸引资金,开矿建厂;用拓荒的热土激发起移民的激情,组织起越来越多的农垦大军,以新兴工业、热带农业为基础,逐步推进琼州的开发建设。
而人口的大量增加,不仅生产制造出革命军所需的各种物资,还使在琼州的巡防营、民团、商团得到了足够的人力补充。而这些武装,则将在某个有利的时机猛然出动,袭攻广州,拉开推翻满清决定性一战的序幕。
……………
高高的铁塔矗立,仰头看起来脖子都疼。可陈文强却是笑得畅快,但还有一点忐忑,等着报务人员的回音。
无线电报,虽然已经不算什么新鲜玩艺儿,但在中国实现这么远距离的通讯联系,还是历史性的头一回。
从琼州到滇桂革命军的无线电联络显然也比不上现在正在进行的实验,上海、武昌、琼州,三点联系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
有线电报,嘿嘿,咱已经升级换代,以后还会有更多,既方便,又快捷。要说军事上的,还是无线电报更有优势啊!
“文强,这个高塔建起来,就能与琼州那边直接联系?”董晓萱只是因为陈文强关注,她也阅看了一些相关的资料,“或者是你说的那种实时联络通讯?”
“只要两边有人在,就差不多是实时的。”陈文强握着柔荑,呵呵地笑着,“不用电报局给转来转去地耽误时间了。”
董晓萱应该知道其中的一些知识,但她更想听陈文强给她讲,并显出陈文强的博学,女人嘛,有时候装傻却是聪明的表现。小手被男人的大手握着,甜蜜而安心,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
“这个是很方便快捷,可要是照你说的那种长途电话,就差远了。”董晓萱笑着说道:“还需要专业人才操纵,或许还需要解码。要是电话,拿起来谁都能用就更好了。”
“那可得等挺长的时间。”陈文强将小手凑到唇边鼻下,轻轻嗅着,“资金、技术,都有困难。即便在欧美,长途电话也是刚刚开始发展,一些技术上的难题也没有完全解决呢!”
阿萱轻轻咬了下嘴唇,陈文强亲昵的举动让她感到很舒服,虽然两人的关系还没有突破那层界限,但实际上的谈婚论嫁已经基本确定。她很期待,期待着成为陈太太,期待着与陈文强从名义到实质都成为最亲密的关系,并且永远永远。
脚步声响了起来,阿萱赶忙把手往回抽,陈文强却坏笑着在白晳的手背上亲了一口,才放开。
门一开,报务人员匆匆出来,来到陈文强面前,递过来电报抄纸,“先生,这是琼州发过来的。”
成功了,但要紧的似乎是刚收到的消息。陈文强愣了一下,接过电报迅速浏览,然后皱起了眉头。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形势难测,别号“光汉子”
人是现实的,集团和国家更是现实的,根据形势变化所作出的策略调整更多的考虑到的是利益,没有丝毫人情可言。
革命军避敌主力,转向清军防守空虚的地方发展。清军在起初的措手不及后,也作出了相应的改变。而影响到的不仅是正在内战的双方,还有法国佬的态度。
显然,革命军依据有利地形地势的节节抗击,并不足以抵挡住清军的南下进攻,总参谋部当然也没有这种战略布置。蒙自、开远、个旧等地相继被清军“收复”,最后连河口亦被革命军主动放弃。
清军在取得这些战绩的同时,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伤亡。形势上,清军占据滇南,将革命军所占地盘分成了滇西、桂西两大块;但在另一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处在革命军的夹击之下。而且,拉长了补给线的清军,其侧后也处在桂西革命军的威胁之下。
敌我双方的交锋在实质上并没有分出胜负,只不过是战略和发展的方向发生转变而已。但法国佬却以为清军占了上风,革命军在不利局面上便失去了与他们讨价还价的筹码。
当然,法国佬还不敢做得太绝,毕竟革命军在越北还有千八百人的部队,还有越南抗法武装的配合和支持,还占着高平等越北之地。所以,谈判是被拖延下来,但物资运输中断,人员严加盘查,法国佬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总参谋部觉得可以联合黄花探等人,给法国佬制造更大的麻烦,以迫使法国人屈服。
但从陈文强的思维,他是反对与法国佬彻底撕破脸皮的。同时,他对黄花探等抗法武装也并不是完全放心。只要不是完全听命于复兴会或者总参谋部,便无法控制黄花探等人行动的限度。做不到想打就打,想停就停,就可能使冲突扩大化,变成一场不能轻易结束的战争。
目前的主要敌人是清军,集中精力打败他们。稳固拓展之地,革命军总的战略目标没有改变。既然如此,向法国人证明革命军有实力击败清军,眼前的避让不过是一种策略,那法国佬自然会放下强硬,重开谈判。也就是说,革命军未必要树立两个敌人,只需打败一个敌人——清军,另一个可能的敌人——法国佬自然会改变态度。
陈文强与旁人的思路不同。是因为他一直把越人抗法武装看成是可利用也可放弃的棋子。可不象当时大多数人的想法,既然同是被西方列强欺凌的国家或民族,便要联合起来,团结合作。
“可暂时停止人员、物资由越南输送,与法人大举冲突尚时机未到。目前之任务应该是想方设法、击破清军,则万事俱解,法人亦将转变态度……”
陈文强发出的电报内容很明确,先不管法人态度如何。只要不公开为敌,便暂且隐忍。只要把清军击败。形势转变,法人自会调整策略。否则,不排除法人与清军联合,对革命军进行剿杀的可能。
尽量不同时树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敌人,这是陈文强的原则,也是总参谋部的原则。而总参谋部来电询问。估计其中也有越人抗法武装急于行动的原因。在目前的情况下,陈文强可不想为越人火中取栗。
况且,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既定的展开战略还是成功的。三江以外的滇西、滇西南大片与越、柬、缅接壤的地区为滇西军区的革命军所占据,最远的是腾冲、龙陵、梁河、盈江等县。与滇省重镇保山只隔着一条怒江。
而桂省的左右江,与越南接壤的靖西、龙州,十万大山等地,也为桂省军区的部队占据,并向黔省渗透拓展,等于直接或间接地牵制了粤、桂、滇、黔四省的清军。
在滇省的清军主力虽然“收复”了滇东南的失地,但下一步是无论如何也要分兵作战的。或是向西攻击滇西革命军;或是向东进入广西,进攻桂省革命军。不管怎样,诱敌或迫敌分兵的战略是实现了,除了湖北新军,旧式的巡防营是比较容易被革命军击败或歼灭的。只要敌人的有生力力量被大量消灭,所占的地盘自然就会落入革命军手中。
“滇西军区共作战二十余次,歼敌两千六百余人,缴获枪枝、弹药……”
“桂省军区共作战十余次,歼敌千余,缴获枪枝、弹药……”
无线电报一通,陈文强很快便得到了最近的情况报告。从战绩来看,地方清军的战力低下,兵力也少,革命军批亢捣虚可以说是势如破竹。虽然缴获的枪枝有些老旧,弹药也多与革命军所使用的不同,但到底也比江湖会党的火铳强上百倍。
这个时候就看出陈文强在起事前要偷运机器设备的重要了,复装子弹可以重复装填使用,这比运过去几十万发子弹还要具有战略意义。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什么自力更生、以战养战便是很难实施的策略。
“合资银行的钞票要大力在广西、云南进行流通,我可以去游说董事会,还要在商业,以及通过官面的关系来推动。”陈文强合上情报汇总的文件夹,对吴春阳说道:“只有这样,革命军手中的几十万钞票才能花出去,变成所需的各种物资。”
吴春阳是复兴会在上海创立时的老人,蔡、章等人相继离开,他和龚宝铨便承担了上海支会的工作。龚宝铨负责外部事务,他则负责内部事务。两人在商团中都担任重要职务,加上其他会员,牢牢掌握着这支越来越强的武装。
“钞票的事情就得你多费心了。”吴春阳沉吟了一下,说道:“上海这边呢,最近还是有些情况的,李亚溥正在派人打探,有确切消息就会向你报告。”
“江湖上的事?”陈文强愣了一下,问道:“在上海滩。还有人敢跟兴义堂叫板?”
“叫板倒谈不上。”吴春阳笑了起来,说道:“兴义堂很强大,也就树大招风,别人不知道兴义堂是在为复兴会出力,可能是想着拉拢争取吧?”
“同盟会,还是光复会?”陈文强立刻猜出了大概。不禁失笑,“可惜呀,他们来晚了。”
“现在还不好确定是哪个革命团体。”吴春阳停顿了一下,说道:“等弄清楚再说吧,说不定不用打探,他们就来拜会你这个兴义堂老大了。金三爷是撒手不管了,很多人可是都知道兴义堂的坐堂大哥是你呀!”
“倒是很有可能。”陈文强点了点头,笑道:“更好,还没人能在我面前隐瞒什么。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想见你的人可不只他们,还有英国人。”吴春阳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兴义堂的势力在英租界发展得很快,如果英国人要打压的话,也是不太好对付。”
“兴义堂已经不主要了,就是个名号。”陈文强轻轻摇头,说道:“旅沪华人公会已经发展起来,我是不怕英国人打压的。现在正是与德国全面合作的关键时期,对英国人不能假以颜色。这是很必要的。”
“对德国人,你也要存着三分小心。”吴春阳谨慎地提醒了一句。说道:“还有上海官府,也需要你去打点疏通,在巡警中安插更多的人手。”
“上海总商会正在筹备城厢自治,官府倒是不需要如何疏通了。”陈文强笑了笑,说道:“从商团中抽调一些精明强干的会员,总商会要统一巡警、维护社会治安。也只能依靠自己信得过的商团了。”
“那你要多争取,在这个城厢自治机构中谋一重要职位。”吴春阳立刻提出建议,“凭你的声望和财力,这并不困难。”
“当然要争取。”陈文强笑着拍拍吴春阳的胳膊,“革命啊。是不能指望那些商人自发行动的,要有人带领、鼓动才行。”
“没错,商人有家有业,又最怕动乱,革命激情是远远不够的。”吴春阳点头赞同,告辞而去。
………………
陈文强在上海是忙碌的,他的工商产业,他的革命事业,很多要见他的人,还有很多他要见的人。但不等计划中的事情忙完,却总有意外的事情来烦扰他。
“一寸短来一寸长,相逢休问爷和娘。绿水东合三月三,光复祖业拜高堂。”
什么意思?陈文强挠头苦思,虽不得其解,却也看出是江湖上的隐语暗诗,有择期举事的含意。
“终南兄弟,愿奉徐大帅之号令,粉身碎骨,光复大汉,有违誓言,天雷亟之。”
这徐大帅是谁?陈文强依然不得而知,但起义造反的首领是确定无疑了。
这是潜在上海官府的巡警队伍中的复兴会会员传递出来的情报,一个江湖会党被抓获,招供出了一些别名暗号,显示着起事在即,上海官府已经上报两江总督端方,请示如何办理。
终南,那就是皖浙地区。陈文强慢慢梳理着情报,突然注意到这个会党分子供出的一个别号“光汉子”。有些耳熟啊,陈文强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终于眼睛一亮,想起来了。
徐xl,字伯荪,别号就是“光汉子”。当初他来上海筹资募款兴办大通学堂时,曾与陈文强交谈过很长时间,无意中透露了这“光汉子”的别号和由来。那还是他参加光复会时,从“光复汉族,还我山河,以身许国,功成身退”的光复宗旨中得来的一个化名。
“光汉子”、皖浙、徐大帅……一点通,原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便一下子敞亮起来。陈文强猛地一拍大腿,全明白了,这是光复会要在皖浙起事啊,首领就是xl。
陈文强果然没有猜错,当时徐xl不仅有陈文强赞助的一笔钱,还得到了另一位商人许仲卿的资助。于是,他在上海买了五十支“后堂九响枪”,并子弹两万发,与陶成章等光复会成员创办了绍兴大通学堂。而绍兴知府熊起蟠明显是个糊涂虫,竟然信了“学生们练体操,需要武器”的理由,大笔一挥,批准了。
为了培训其成员,大通学堂推徐xl为监督,黄怡为校长。招收来自金华、处州、绍兴各府的会党成员,对他们进行短期的革命教育和军事训练,以培训革命骨干。并拟定规约:“凡本学堂卒业者,即受本学校办事人之节制;本学校学生,咸为光复会会友”。
大通学堂只设体操专修科,分特别、普通两班。特别班是会党志士;普通班一部分是会党成员,一部分是进步青年,两班所授课程主要是兵式体操和器械体操。
此外,也酌情兼授国语、英语、日语、教育学、伦理、算术、地理、生物、图画等课程。学生毕业后,由清廷发给文凭,而在文凭的背面,学校则记上革命组织的暗号。学校大厅悬一联云:“十年教训,君于成军,溯数千年祖雨宗风,再造英雄于越地”;下联云:“九世复仇,春秋之义,愿尔多士修鳞养爪,毋忘寇盗满中原”。
谋革命不易,为了达到反满目的,徐xl等人逐渐产生了“以术倾清廷”的思想,他们打算以捐官之法,使光复会的成员学习军事,乘机打入清廷内部,以掌握军权。于是他向清廷捐了一道员头衔,指分安徽候补。
通过表叔俞廉三的关系和推荐,到达安庆后的徐xl得到了安徽巡抚恩铭(俞廉三的门生)的重用,当上了安徽巡警处会办兼安徽巡警学堂会办及陆军小学监督,并掌握有一定的武装力量。一九零七年年初,徐xl便让马宗汉接管大通学堂,两人在安徽和浙江分头准备举义。
可惜的是,徐xl等人虽然意识到了江湖会党不经过革命教育和培训是难以成事的,所以才办了大通学堂。但他们还是没有充分认识到江湖会党的繁杂和松垮,离起事的时间尚有数月,这风声已经为清廷官府知晓。
陈文强现在还不知道其中的关键,徐xl急于起事并不是出于本意,而是他升官的迅猛速度引起了光复会的高度紧张,甚至是怀疑。为了证明自己革命的坚定之心,他才决定加快起事的步伐。(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滇西南新布置
天要亮了,勤劳的农人,已经起身整理工具,准备上山下地了。日夜忙碌的女人们,眨着微微发红的眼睛,打着倦困的哈欠,开始拾掇锅灶做饭了。一会儿,从烟囱冒出蓝色的轻烟,和灰茫茫的薄雾混在一起,象是给苏醒了的村庄盖上一层薄纱。西面的块块小云朵,在人们还看不到旭日的时候,它们就被朝霞烘得艳红,宛如一缕缕点缀在白玉上的彩翡。
站在来凤山上眺望腾冲古城,秋j渐渐露出笑意。恬静而安宁,在这偏远之地,竟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而且来凤山是座火山,温泉是其固有的特点,洗过之后精神为之一振,身心为之一轻。
奇怪的是,她有些浮想联翩,很多有些谈忘的事情又出现在脑海,感到亲切,也有种疏离。她想起了在日本加入洪门,也回忆了对这个社团的幻想的日益破灭。
……有人高喊一声:“前途无碍”,她便给刘、关、张敬香,信誓旦旦地要属守帮规戒条,然后一刀斩下雄鸡的头,把它的血和自己手指刺出的血混在一起。歃血为盟后,她看到了一些宝物:杀满人的刀;能剪开压在中国上空的黑云的裁云剪;能书写正义之法的毛笔……
但目前现实,以及她的亲身经历,使她确信这样的团体的革命是不会成功的。她逐渐相信,那不是什么革命启萌,而是愚昧;不是什么精神力量,而是一些迷信活动。
是的,她看到了很多打着“高尚伟大”旗号的江湖会党,但他们却常常欺压那些他们宣称要拯救的平民百姓。他们成群结伙,提刀拿枪,恐吓乡民。老百姓对他们又恨又怕。对他们要伸张的正义嗤之以鼻。
当然,秋j也承认百姓的软弱,查愿意革命,不畏生死的百姓,还能称其为百姓吗?而且,就算现在中国的大多数人还是老百姓。革命就要依靠那些江湖豪客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秋j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她相信,只有纪律严明、有理想、有热血、有宗旨、有领导的革命军,才是革命成功的希望所在。而且,这种希望在越来越大,越来越接近成功。
腾冲、龙陵等县相继被革命军轻取,隔怒江而窥保山,滇西军区基本上完成了展开计划。地盘的拓展,光复区人口的增加。终于使滇西军区能够开展政务工作,也使滇西部队差不多能够保证粮食的自给自足。
这就是根据地,有了直观的所见,秋j才真正了解其中的重要意义。不稳固占领并经营,流寇似的武装怎么能够得到百姓的支持,怎么能让他们甘心情愿地交税纳粮?军队呢,也因为有了根据地而可以休整、训练,伤员也有安心养伤的环境。
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打断了秋j的思绪。两个救护队的女兵从山路上转了过来,带着清新纯真的气息来到了她身旁。
“秋姐。那温泉泡起来真舒服,我差点都睡着了。”一个女兵的两腮红扑扑的,象是抹了胭脂,头发也还是湿的,晶莹的水滴在阳光照射下闪射着光芒,仿佛满头的珠翠。
“以后能经常来吧?”另一个女兵笑着询问道:“凭部队的实力。清军还能打过来吗?”
“清军不来,咱们也要打出去的。”秋j取下毛巾,给女兵擦着头发,笑着说道:“如果医院设在这里,你们倒是可以留下。不必随军行动了。”
“那可不好。”圆脸女兵摇头,“还是跟着部队去光复更多的地方,直到推翻满清更让人激动。”
“是啊,从南洋回到国内,就是要参加并见证这轰轰烈烈的革命事业,呆在后方可不是人家的本意。”另一个女兵附和道。
“那你们就带好新招来的医护员,那些少数民族的女子,我看倒也不乏心灵手巧之人。”秋j在这两个女兵的陪伴下,慢步向山下走去,边走边说道:“部队扩充得太快,医护人员与之则不成比例。所以,以后在根据地不仅要建临时军校,还要建医护学校,多培养医护员。而从心理上看,女医护是比较合适的。”
“这倒是真的。”圆脸女兵连连点头,“男人嘛,粗手笨脚的就不用说了。那些伤员呢,在女医护面前也得要面子,装男子汉,忍着痛不敢大声叫呢!”
“总部也会支援些医护人员吧?”瓜子脸的女兵停顿了一下,说道:“嗯,有困难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总部远离千里,也不是很方便。不过,咱们复兴会真有能人哪,那个青嵩榨汁确实能治疟疾。要是能提炼出来,变成药片或注射针剂就更好了。”
“总部已经是竭尽全力了。”秋j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算过没有,就咱们滇西军区的部队,每天的伙食费就需要多少?总部不仅提供了武器弹药、饷粮物冷风,还有氯喹等药品,现在又挖掘出青嵩榨汁这个药方,实在是不容易啊!”
“要说革命党,肯定是咱们复兴会实力最强,人才最多。”圆脸女生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胸,“秋姐,你肯定见过咱们复兴会中的大人物吧?宋先生、陈先生、吴先生……他们长得都是什么样子?年纪大不大?”
“我也只见过陈先生。”秋j笑着说道:“胡子拉碴的,倒也没什么特别。宋先生呢,报纸上有登载,很沉稳、渊博的样子。”
“宋先生是大革命家,是领袖;吴先生是军事家,运筹帷幄;陈先生应该是比较全面,长袖善舞。”圆脸女兵依着自己的印象做出定论,“反正吧,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物。可要想识庐山真面目,我觉得恐怕要等到革命成功以后了。”
“这也只是估计猜想,我觉得不必等到革命成功,只要革命军打出个局面,核心领导就会前来坐镇。”瓜子脸女生同样也是在想象,但也有些道理。
“是啊。打出个局面,现在才是刚开始。”秋j向路旁的士兵还礼,说道:“咱们快点走,杨副司令大概今天会回来,别迟到了欢迎仪式。”
腾冲古城并不大,占领之后的勘察也显示死守不是最好的办法。作为腾冲古城的屏障来凤山。实在太小,驻扎不了太多的军队。而一旦来凤山被敌人占领,腾冲城便会被四面包围。
所以,滇西的革命军便把北面湍急的怒江和海拔三千多米的高黎贡山作为护卫腾冲的两道天然屏障。只要在高黎贡山险峻的隘口设下重重关卡,据险阻击清军,清军便难以攻到这里。何况,再有两三个月,雨季便到了。听本地人讲,那时候怒江的水面宽度会陡然间涨到四百多米。且水流湍急,山中驿道更是路滑难行,清军就更没有办法进攻了。
而副司令杨文恺便率领着一千人马前往高黎贡山和怒江南岸侦察布防,修筑工事。根据地刚刚建立,北面的敌人暂不足为虑,即便是从四川调来清军,也构不成严重威胁。滇西南革命军的主要作战方向将是东面,也就是占领了滇南的清军主力。即便清军暂时不来攻打。部队也要配合广西的友军,对清军展开袭扰牵制。
除了翻越高黎贡山这条攻击道路外。清军还可以选择耗时要长,路途要远的迂回进攻路线。就是先沿怒江南下,由古驿道老渡口(后惠通桥所在)渡江,过松山,取龙陵,再北攻腾冲。
而革命军也分出一部驻守松山。严密监视老渡口,使清军绕路来攻也将是阻力重重。
秋j虽然急忙赶回,但杨文恺直到天近黄昏才带着几十名警卫赶了回来,连休息也顾不上,便马上进行了军议。
“高黎贡山海拔高。地势险,确实是一道天然屏障。经过初步勘察,设立了五个阻击阵地,战士们正在加紧修筑工事......”
高黎贡山的险要不比寻常,老天把砍削得最陡峭的一面留在了怒江西岸边,这里几乎无处不险峻,无处不高耸。易守难攻的山头象钳子一样夹紧着古道,如果有部队坚守,敌人想要轻而易举地突破并进抵腾冲,显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任务。
杨文恺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详细介绍着几个阻击阵地的大致情况。
灰坡,寸草不生,上千米的高度,超过七十度的陡直土路,半尺多厚的浮土,故得此名。而小横沟处于灰坡山梁,是从云龙经栗柴渡或从永昌经猛古渡前往腾冲两条古道的交汇口,为兵家必守之地。
在这样的地势上进行仰攻,对清军来说,将是一场令人胆寒的噩梦。如果再下点雨,那半尺多厚的浮土会全部变成胶泥,清军要怎么仰攻这个要命的灰坡?在半尺深的稀乎乎的胶泥里摸爬滚打,踩下去象油一样滑,拔脚起来却比胶还粘。陡坡上,顶着弹雨,还要顾着脚下,一不留神,只要跌倒,一路跌撞着滑下去,必死无疑。
凶险至极,想起来就头皮发麻,顿生无力之感。杨文恺在介绍中万分庆幸己方是防守,不必跟这厚厚的浮土,或者是要命的胶泥玩命叫劲。
南斋公房因古代有斋公(道士)在此建房救助往来行人且位于北斋公房之南而得名,海拔约三千四百米,是从云龙或保山至腾冲古道翻越高黎贡山的天险要隘。丫口横截高黎贡山主脉呈西东走向,两端危岩耸峙,千年古道在悬崖间曲折蜿蜒,险象环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要想攻破南斋公房,沿古道正线进攻是一个办法;从南翼小新寨、芒黑河头经新路头越高黎贡山,绕袭南斋公房侧后的大坝、江苴则是另一个办法。革命军为此在南翼又组织了两道防线,倚险进行堵击。
灰坡、桥头、冷水沟、北斋公房等险要阵地一一介绍讲解完毕,杨文恺继续说着防御的注意事项,“据当地人和新招募的土兵讲,进了雨季,高黎贡山几乎便是绝地。连绵雨,气温急降。在高海拔的山顶,湿衣服贴在身上,那真是彻骨的寒冷。也就是说,虽然咱们占着防守的地利,但能否守住,我看关键还在于后勤物资是否充裕。粮食、干柴、御寒的衣物和被服,都是不可或缺的。”
“这就是实地勘察、多问多听的好处,谁能想到在这温暖如春的气候打仗,竟然还要准备御寒之物呢?”总司令龙济光虽然是云南人,但显然也不了解这滇西南,特别是高黎贡山的具体情形,听完讲述,不禁有些慨叹,“那据杨副司令观察判断,我军要留多少部队防守比较合适呢?”
“高黎贡山留两个营,六百人足矣,但后勤一定要保证;松山有三个营,一千余人也足以抵挡。”杨文恺比较肯定地说道:“而且,所派部队可以选择新兵较多的,毕竟防守会容易些,敌人不来的话,也有时间进行训练。”
“那我军就能抽调出三千多人马,或是抵挡东面清军的进攻,或是主动出击,牵制清军,为广西的友军减轻压力。”参谋长宗少华沉吟着说道:“原来的计划是要攻下保山的,只是考虑到雨季将临,隔着怒江支援不易才进行了调整。既然北面无虞,我军是不是以临沧为中心,转向滇中拓展?”
“我觉得可以。”秋j表示赞同,“不仅向滇中拓展,还使配合友军作战或扰袭牵制敌人更加方便,更使龙陵、腾冲地区成为了腹地,边区政府也就更加安全。”
“我同意。”龙济光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大家都没意见,我觉得杨副司令亲自勘察过高黎贡山和怒江的情形,便由他负责防御作战并保护边区政府比较合适;主力呢,转至临沧,或北或西,可主动出击。宗参谋长,你负责拟定计划,向总部请示;秋副司令可率先头部队即刻开拔,至临沧做好准备工作。”
“大体上可以这样确定。”看众人都没意见,宗少华说道:“我马上制定计划,并向总部请示汇报。”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你筹我谋,英使朱尔典
“轰!”一声爆炸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碎石横飞,再次增加了几名伤员,有一个倒霉蛋儿被激射的利石击断了脖颈动脉,血流如注,眼瞅着是活不成了。⊙UU小说,www.uu234.com另一个被石块崩坏脸面的清兵倒在地上,**惨叫着“疼呀,眼睛看不见了”。
清军军官阴沉着脸,看着爆炸现场的一片恐慌,无力地挥了一下手,命令道:“放慢速度,仔细搜索前进。”
尽管在行进中再三遭到改装的地雷的袭击,但清军还是要前进,到达他们计划中的宿营地。在山区野外宿营是极度危险,也是难以想象。
当然,如果靠肉眼观察就能发现地雷,除了批评埋雷者技术不够,行为粗糙,似乎找不到别的理由。好在时间短,革命军还没有制式的地雷,只是用手榴弹,也足够让清军的行进速度慢上许多了。
“在复杂潮湿的山林中,我们不只是和敌人作战,更是和环境作战。”一名清军军官沮丧地在连连摇头。
而且,清军的补给物资也出现了问题,当接连两支运送物资的队伍在山林中遭到袭击和劫掠后,清军发现敌人已经通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林间小道或纵横的雨淋沟渗透进了他们的侧翼和后方。
在丛林中被切断补给,对一支军队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而漫长狭窄的丛林运输线不仅很难保障,而且容易遭到攻击。清军军官现在才算是清醒地认识到了不利的局势,敌人到底有多少,他们不知道;敌人在丛林中的渗透通道,他们也不知道,而要把部队布满丛林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不仅仅是渗透进来的敌人构成了威胁。还有当面的倚险阻击,更令清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突然爆发的猛烈枪声预示着前进遭到了阻碍,听着那熟悉的哒哒声,清军军官的心又收紧了。
轻机枪,在复杂地形中易携易用,比重机枪还要灵活方便。巧妙隐蔽的工事。突然爆发的猛烈交叉射击,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大量杀伤了清军。
子弹横飞,双方在激烈的对射。在浓密的丛林里,火炮是难以运进来的,由于树枝藤蔓的影响,也无法发挥应有的威力。革命军有预设的壕沟、工事,清军则仓促应战,难以突破。
夕阳西下,炽烈的红光映红了西部天空。象漫天大火。接踵而至的是灰暗的暮色,蓝烟似的夜雾从四面涌来,朦胧的阴影笼罩了山林大地。
枪声渐渐停歇下来,清军军官这时才觉察到,这次交火,竟然让他忘记了宿营的大事。其实,他想到了也没有办法突破敌人的防御而到达。没有合适的宿营地,在山林中露营过夜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因为污水中有水蛭。树叶上有蚂蝗,草丛中有毒虫。还有趁夜潜近的敌人……他现在感到四处都是危险,要在黑夜里来吞噬他们。
经过反复搜索,清军不得不后撤,在一片空地上露营。这一天的战斗非常频繁,都是零星的,不是爆炸了地雷。就是三五个敌人打了就跑,不断地、执拗地撩拔着清军的神经。经过一天折腾后的清兵个个都显得萎靡不振、疲倦不堪,汗湿的污秽的衣服在焐干之后留下了白花花的盐霜。布置完警戒和哨兵,这股清军草草吃完饭,便是倒头就睡。
夜色潮湿。森然冷俏,清军的营地里象一处坟场,死寂无声,只有游动岗哨在营地边缘来回走动,巡逻警戒。这本来应该是步兵操典中的规范,但却不适合丛林和山野。在丛林山地战中,哨兵应该披着伪装,隐蔽起来,使敌人看不到,也没有空子可钻。
凌晨四五点钟,山林间慢慢弥漫起浓雾,象从魔鬼的巨口中吐出,在丛林里翻卷,象地下烈火升起的浓烟。微风把它慢慢地推动,渐渐扩散到整个丛林,粘湿的微粒浸入人的肌肤,黑色的山峦在这浓雾中悬浮起来。一切都象梦幻,怪异、模糊、变形。
显然,这种特异的天象是清军所知甚少的,就象渔夫不懂得潮汐不懂得鱼汛,怎么能下海捕鱼?而就在这浓雾的掩护下,革命军士兵已经潜近包围了敌人的营地,并突然发起了进攻。
枪声骤然响起,战士们如同在雾气中突然冒出的妖怪,向着清军营地猛烈开火,手榴弹一颗接着一颗,投向清军的帐篷,然后爆发出一团团耀眼的火光,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四面都是枪声,闪现的人影个个都是敌人,清军在慌乱晕迷中胡乱反击,整个营地内都在打枪,都在喊叫……
上午七时左右,雾气才渐渐散去,清军这才发现一场混战他们多数是在误打误杀。狡猾的敌人只是稍战即退,然后便在四周打枪助阵,增加他们的恐惧和混乱。
但现在清军已经来不及后悔,来不及收拢整顿,革命军再次发起了进攻,猛烈而坚决。
轻机枪喷吐着火舌,将弹雨射向敌人;手榴弹不断冒着青烟砸向敌人,轰然爆炸;狙击手,在潜伏地冷冷地扣动板机,让一个个目标不明所以地毙命当场……
这是一场短促而痛快淋漓的厮杀,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清军只抵挡了一阵,便被四面八方冲上来的革命军士兵打得落花流水。
有时候,苦难寄托着伟大,牺牲变成了光荣。特别是在战场上,知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愤恨便转化为视死如归的勇气。
从这方面来看,在作战意志和作战精神上,即便是湖北新军也不是革命军的对手,就更不用说巡防营这样的旧式清军了。
而这场胜利,基本上遏制了清军攻击革命军在高平根据地的痴心妄想。尽管法国人暗示和默许了清军可以入越境剿杀革命军,但高平地区岩洞成群,大小山岗重重叠叠,丛林、河流密布,地形地势极为复杂。再加上革命军有抗法武装相助。动员的人员很多,准备也比较充分。各种火力点既多又隐密,藏在荆棘、丛林里的壕沟坑道交错,使进攻总部的清军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不得不暂时缩了回去。
清军中,巡防队死伤上千。顺便还搭进去湖北新军的一个营。看损失呢,还不算大,但直接的后果便是湖北新军再不奉令分散作战,行动必以一标为单位。因为旧式清军已不堪战,这样一来,清军就只能以两个集团进行作战,即一标新军配属巡防队或巡防营。
其时,云贵总督锡良亲自赶到昆明督战。在他以为,滇西、滇西南地处偏僻。尚不要紧;左右江地区位于滇、黔、桂边界,骚扰范围广,震动和影响也大。所以,重新布署之后,清军的主攻方向便转向广西。而滇南与越南接壤,如果丢失,既有碍中外观瞻,又使革命军打通了输送管道。也要派驻重兵。
于是,湖北新军第二十九标由张景良率领。合滇省巡防队十个营、黔省巡防军八个营、桂省巡防军五个营、赣省巡防军五个营,共一万余人,围攻左右江地区的革命军。
湖北新军第三十标由杨开甲率领,并滇省巡防队十个营,镇守滇南。同时也与粤省清军成东西夹攻之势,威胁高平、龙州的革命军。使其不能轻易出动来支援左右江地区的革命军。而且,这五千多清军还阻隔着滇西、滇西南革命军东进参战的通路。
对滇西、滇西南的革命军,锡良也不是置之不理,急调滇西北各巡防队赶往保山集结,并上奏朝廷。调四川清军赶来参战。锡良的意图是只要稳住滇西、滇西南的局势便可,倒不奢望所抽调的军队能够击灭乱党。等到剿灭了广西的乱党,再回头收拾滇西,他打的其实就是个个击破的主意。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看着地图指挥,难免有这种感觉。但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对手又不是傻子,不是死人,一动不动地等着你纸上谈兵的布置到位。而出乎意料往往便是不太重视,有些轻忽的地方。
滇西、滇西南,锡良想着最后解决,可偏偏是这里的革命军先动起来,趁着清军尚未调动到位,集结于临沧,突然东渡怒江,轻取镇沅,攻取景东,避开了保山的清军主力,在滇中又掀起了狂锋波澜。
……………
雨突然住了。
一抹阳光斜照在积水的大街上,映出耀眼的光亮;上海披上了一层神奇的色彩,显得英姿焕发。
突然出现的美景,使陈文强顿感轻松。是啊,生活中有些事情只能听其自然,顺其发展。就象西南革命军的战事,他再怎么着急也用处不大,即便他去亲自指挥,又能比别人好到哪里呢?
“帮派的力量,而不是官府,似乎在让上海维持着中国的形象。陈先生,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呢?”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听起来有些讽刺,但我认为是比较接近事实的。成千上万的亡命之徒,请原谅我这样形容。但街头的苦力,各行各业的中国人,都是在帮派的控制之下,甚至是为之感到自豪。”
是的,上海的上空飘扬着十三个国家的国旗。法租界、公共租界,由路障标出各自的范围。这里的警察、法院和市议会也不承认这些地方是中国的领土。他们自行其事,仿佛是在他们的伦敦、巴黎、柏林、罗马和东京。如果没有遍地跑的黄包车,只看路牌和商店门面,你真以为是到了另一个国家呢!
而且,正象朱尔典所说。不是官府,不是英国大班,不是日本银行家,不是德国进口商,只要帮派使上海缠在他们编织的恐怖之网下,上海就还属于中国人。这个论断并不是没有道理,但陈文强却不以为然。
“虽然片面,但我也不想多作解释,而且公使先生也不会是为了帮派之事来的吧?”陈文强淡淡地说道。
“不全是,但也有关系。”朱尔典还揣摸不出陈文强的性格禀性和思想倾向,是因为亲德才仇英,还是因为仇英才亲德,他没有正确的判断,便试探着说道:“如果不是帮派的力量,在会审公案中,抵英运动不会兴起,更不会愈演愈烈。我想,陈先生对此是心知肚明的吧?”
“哦,会审公案难道不是英国人的傲慢自大造成的?”陈文强轻轻抿起了嘴角,带着嘲讽的意味,“作为中国人,我不觉得做错了什么。至于帮派,他们也是中国人,采取他们认为合适的手段,也无可厚非。”
“但这伤害了英国的在华利益。”朱尔典稍微加重了些语气,“还有陈先生的一系列举动,对我国的态度很不友善。”
具体说来,英国所谓在华利益主要包括如下几方面:首先是英国在中国市场上的贸易份额,当时中国的进口产品中,七成以上来自英国(含香港),在华的外企,60%以上是英国或英国参股的,而且自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实施关税保护,欧洲列强起而效仿以来,英国的出口贸易受到严重挑战,因此东方市场对英帝国更显重要;其次是英国金融界的在华投资,按照规模,可是当时中国的头号债主。
“对一个以罪恶的鸦x片贸易为谋利手段的国家,你要我有什么样的友善态度?”陈文强不掩鄙夷之态,伸出一根手指连连点着,似乎在强调,“这个问题不解决,你会看到我更不友善的态度。对我和大多数华人的工厂企业来说,抵制任何一个列强,排挤任何一个列强国家的商品,都会有实质上的利益,缺的只不过是借口而已。嘿嘿,非暴力不合作,这是一个很好的武器。”
朱尔典从鼻孔中重重喷出气息,努力压了压火,说道:“鸦x片问题,我国正与贵国商洽,达成协议后自然遵守。如果贵国政府以铲除洋药为借口,行大兴土药之实,责任又岂全在我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陈文强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道:“贵国国内可是放开吸食鸦x片?你们既知道鸦x片害人,却为了赚取利润,而向中国输送。只此一点,就为人所不齿。其他的,不过是狡辩的借口而已。所以,我还是那句话,那个宗旨,尽我所能抵制英国,尽我所能引进德资、引进德国技术,与德国展开更加深入、全面的合作。”(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你拿我没辙,军火贩子
二十世纪初的日不落帝国,虽不能说日薄西山,但较之维多利亚时代的全盛,已是今非昔比。∑UU小说,www.uu234.com
在经济上,美国的崛起,已经超过了英国;外交方面呢,也不乐观,德国愈发咄咄逼人,在巴尔干、北非、巴勒斯坦不断制造麻烦。在英国国内,议会正为了向富人阶级增税的《预算法案》吵得不可开交……
所以,英国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顾及中国,能够维持并稳定住英国在华的利益,便是他们的要求。也就是说,英国人不想搞出什么抵英风潮,对陈文强这样的民间力量,以及非暴力不合作的斗争手段,他们也缺乏对付的办法。
而袁世凯与朱尔典是故交,他们的交往可以追溯到甲午战争前袁世凯在朝鲜任职期间。此次朱尔典与陈文强在上海的会面,亦是袁世凯从中斡旋安排的。
但陈文强抓住鸦x片这个绕不过去,且又是朱尔典个人难以解决的问题,令他十分头痛。况且,陈文强还不仅仅是民间商人、实业家的代表,更是立宪风潮中升起的明星。
自从清廷宣布预备立宪后,立宪派是欢呼雀跃、十分振奋。作为具有一定新知识、新思想的近代商人、实业家和开明士绅的群体,这群笃信君主宪政救国论者的人士,大多是受过传统教育的绅士,自幼接受过正宗的儒家文化教育,以救国济民为己任。
总而言之,这些人大都是或多或少地具备了一些现代的知识与观念。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大多家道殷实,而且多为各地及团体的头面人物,他们是国内立宪运动开展的主要社会基础和领导力量,他们的支持对预备立宪的顺利实施是至关重要的。
但有一点。他们虽口不离宪政,但多数都不知道选举该怎么办来办。譬如现代民主制度下的划分选区、选举人和被选举人资格、选民登记、投票监票、初选复选等,除了少数熟悉宪政的人外,其他人对这些东西简直就是闻所未闻。于是乎,陈文强搞出来的东西,并且倡议在上海举行全国宪政同志大会。便使他具有了在立宪派中指导性的地位和分量。
按照清廷公布的、由宪政审查馆拟定的《各省谘议局章程》和《谘议局议员选举章程》,虽然谘议局和资政院都是实行议会民主的过渡机构,但谘议局一旦成立,分薄大部分的地方权力却是没有疑问的事实。
特别是南方,自庚子年,南方的督抚们拒不执行朝廷命令并宣布“东南互保”后,清廷隐然已经是失去了半壁江山。地方实力强大,同时也就为谘议局掌握权力创造了条件。
张謇、汤化龙、蒲殿俊、谭延闿、汤寿潜、刘春霖(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状元、留学日本法政大学)等等,哪一个不是名声显赫、交结广阔。又与陈文强亲近相熟,都是立宪派的核心人物,最为积极推动宪政运动的。
只有综合分析、判断之后,才会明白陈文强的势力和影响有多大了。他不是一个人,不是只有他自己的产业,也不是只在上海有可观势力,而是越来越多的人正聚集在他身边,各省、各行业都有朋友和同志会支持响应他。
而因为会审公案而形成的抵英风潮。使英国的形象大受影响,德国资本顺势在陈文强的大力帮助下进入了长江中下游地区。而这是英国传统的势力范围。最近在广州,又因为英**舰侵中国内河主权而引起了新建商会的反对和示威。朱尔典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将是又一场抵英风潮的开始,如果陈文强愿意的话,他是能使这场示威反对的运动扩大并且蔓延的。
“关于鸦*片,是历史问题,要彻底解决需要多个国家的合作。”朱尔典皱着眉头解释道:“美国总统罗斯福已经提议在远东地区发起召开一次国际禁烟会议。我国也是赞同并响应的。经过国际间的磋商,举行万国禁烟会议,将能圆满解决这个问题。而且,贵我两国的政府正在进行谈判,运华鸦*片每年递减应该是能够达成的协议。这也显示出了我国对禁烟的积极态度。”
“我是商人,政府间的协议和我没有什么关系。”陈文强摇头,目光转向窗外。
黄浦江里停泊着外国的兵舰和汽轮,它们的旁边,不时有小舢板和带雨篷的拖船漂过。一条大舢板,鼓着帆,驶过苏州河和外滩,驶向远处的黄浦江和长江的交汇处。轮船的烟囱吐着大团大团的浓烟,烟雾一直向上,最后与天空中的游云混成一起。
“也许现在就有贵国的船运载着鸦*片靠岸。”陈文强幽幽地说道:“一想到此,我便无法对贵国产生好感。但袁大人的面子我给,因为你是袁大人的朋友,所以我可以暂且等待,等待你所说的圆满解决鸦*片问题的时候。可要是贵国欺人太甚,或者是有什么突发的不愉快的事情发生,那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说得有些隐晦,但朱尔典还是听明白了。陈文强等于是间接答应不会主动、积极地推动抵英行动,但英国人要想在铁路投资等方面进行压迫,影响到陈文强的经营,那他也不会再客气。
他有这个实力吗?朱尔典有些恼火,认真地审视着陈文强,仔细思索着、衡量着、判断着。为了更好地思考,朱尔典起身在屋里慢慢地踱步。
会客室四周靠墙摆着一件件宽大厚实的家具,还有镀银的痰盂。架台上放着极为精美的明代瓷瓶。自己屈尊来到这里,完全是中式的氛围,难道不是陈文强有意安排的吗?难道这些摆设不是向自己表明,他并非等闲之辈吗?
事实啊,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陈文强还真的没有什么需要惧怕英国人的地方,难道因此要掀起一场战争?朱尔典苦笑了一下,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于中国,大英帝国的策略是“稳定压倒一切”。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投入到远东。
这一点,昏庸、不识国际大势的满清朝廷是看不出来的,难道这个陈文强便洞悉了一切?朱尔典停下脚步,疑惑地打量着正悠然自得品着茶水的陈文强。
………………
真的是很有讽刺意味!陈文强走出大门,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高大的维多利亚式的建筑。
帮派应该是一伙歹徒,但在某种程度上。却又为人提供着保护。未经他们的许可,没有一家商店、饭馆或是舞厅敢随意开张。列强侵略、内部**混乱已经把中国搞得千疮百孔,在上海这国中之国,却需要帮派的势力来使外国人感到畏惧。
是的,正如朱尔典所说,成千上万的苦力,成千上万的亡命之徒,让上海维持着中国的形象。但陈文强却不希望街头的苦力从帮派分子身上找到自己明天的出路,或者为之自豪。尽管只要他愿意。凭兴义堂的势力,龙兴堂的锐利,几乎没有人能够撇开他而独自在上海做生意。
这是把双刃剑,陈文强早已知道,却不得不用。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非黑即白是行不通的。
走过几条街,陈文强进了一栋房子。顺着摇摇晃晃的楼梯来到二楼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女秘书在,客气地给陈文强倒上茶水。
剥落的墙皮上贴了几张大幅广告。用中英两种文字宣传斯图加特牌电扇。秘书的桌上没摆什么东西,房间里也只有一个文件柜,看来,电扇的生意不怎么兴隆。
办公室里面的门开了,一个高个金发的德国人微笑着说出来,伸手向陈文强打着招呼。
“见到您很高兴。陈先生。”鲁迪硬挤出一丝笑容,他似乎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好。
两人走进里间的小办公室,尽管鲁迪还在微笑,可他的脸上显然是缺乏热情,似乎是觉察到了陈文强不悦的神情。他又对陈文强的衣着赞赏了一番。
“我想,你可能准备好告诉我,那个下订单的主顾是谁了吧?”陈文强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傲慢,但他绝不指望一个外国人能对中国人的尊严和公允有所体谅。
“是的,先生。”鲁迪苦笑了一下,“陈先生今天来,是一定会有好消息的。而且,如果将来能有您这个顾客,的确也使我感到荣幸。”
“是否能成为你的顾客,我们还要商谈。”陈文强不置可否,径自向鲁迪伸出了手。
鲁迪无奈地耸耸肩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陈文强。
步枪、手枪、各类子弹。陈文强看着这张购货清单,数量并不太多,很难想象用这些武器弹药便能在皖浙起义成功。
头顶上的电扇嗡嗡地转着,鲁迪默不作声,身子又靠回转椅,双臂交叉在那头金发后面。尽管他的皮肤已晒成了棕色,但在陈文强看来,依然显得那么白,依然是个十足的洋鬼子。
皇宫旅馆,化名德善。陈文强记下了订货人的住址,才微笑着抬起头来。
“这笔订单对你很重要吗?”陈文强笑着摇了摇头,“上面的东西太平常了,而且数量也不大。”
“可以搞到一些新式武器,至少我可以。”鲁迪挽起袖子,露出粗壮的小臂,欠着身子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我的供货人都是欧洲第一流的厂家。”他得意洋洋。
陈文强淡淡地笑着,拿出笔,在鲁迪递过来的购货清单上刷刷地记了起来。
“你还提供信贷?”陈文强停下笔,似笑非笑地看着鲁迪。
“这个,我最多只能提供两万墨西哥银洋的贷款。”鲁迪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非常抱歉。”
“我只是随便问一下。”陈文强将列好的订货清单递给了鲁迪,笑着说道:“这上面的东西能准备好吗?”
鲁迪拿过清单看了看,眼中闪过亮光,连忙点头,“没有问题。那,我眼下该做什么,要我等着订单吗?”
“不必等了,就照清单上开列的订吧!我想尽快拿到货。”陈文强摆了摆手,干脆利落地做了决定。
“那好,就按您说的。”鲁迪眨巴着一双蓝眼睛,有些期待,又有些谄媚地说道:“我马就向我的供货人提交定单,如果您肯从外滩任何一家银行给我开一张汇票……”
陈文强从怀里掏出汇票,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这一行的规矩,我懂。我们的规矩,你也懂吧?”
“是的,我懂。”鲁迪双手接过汇票,瞟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小心翼翼地点头,“请陈先生放心。到于贷款的事情,我想可以仔细商谈,我兴许能提供更多的信贷。”
陈文强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起身告辞,鲁迪送到楼下,殷勤地挥手告别。
走在清爽的街道上,陈文强轻轻地吁了口气。上海滩贩卖武器的,除了各国洋行,便是类似鲁迪这样的军火贩子。而他有更可靠、更大宗的生意伙伴,在鲁迪这里订货不过是给他点甜头,就象他派出帮会兄弟恐吓威胁鲁迪一样,是软硬兼施的另一面。
现在呢,他已经掌握了光复会要发动皖浙起义而派来上海购买军火的底细,那个住在皇宫旅馆、化名德善的人,陈文强肯定要派出人来盯着,却并不准备直接去接触。既然已经知道了起义首脑“光汉子”的身份,陈文强觉得直接联系倒更安全可靠。
况且,就算是地方守卫的清军很空虚、很没有战力,指望一群没有经过军事训练,更没有实战经验的江湖会党,起义也绝没有成功的可能。无论是从私谊,还是从复兴会的角度,陈文强都希望这场起义能更安排得更周全,准备得更充分,能多少为西南革命军减轻些压力。
爱德华七世的大道上,高高耸立的气象大楼顶部悬挂起一个黑色的台风警报信号。陈文强瞅了一眼,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嘴,挥手让身后跟随的马车和护卫赶上来。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宪政会,政党雏形
革命是什么,是依赖地下派帮搞暴动和暗杀,利用公开报刊搞鼓动和宣传?还是培养、训练出忠诚敢战的军队,推翻旧王朝,建立新国家?
或许二者都是,但除此以外呢,被一些革命党视为保守、落后,痛骂以狐媚为虎伥、无耻之尤者的立宪派,所进行的实践活动,难道不是一场革命吗?
从动机上来说,清廷虽然是希望以立宪来换取万世一统、江山永固。但是,任何改革措施的结果都是各种力量较量后的妥协,并不是设计者可以完全控制的。譬如清廷设立谘议局和资政院,其本意要的是驯服的咨询机构,可是孽种一旦诞生便会自行滋长,它们一旦真的履行起民主和监督功能的话,它就不再仅仅是个橡皮图章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引进西方民主的运作方式对破除中国传统政治的固习起到了革命性的作用,如选举制度破除了传统政治的非竞争性,议会政治挑战了**统治的非公开性,组织政党克服了民众参政的非组织性,地方自治瓦解了集权体制下的非自主性。
从谘议局、资政院、组织政党和地方自治等实践活动来看,筹备立宪的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则民众(主要是地方士绅)的政治参与热情将持续升温,最后将象洪水一样无法阻挡。
换句话说,政治改革一旦启动,便只能前进而不能倒退,否则民众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极其可怕的。
总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些来自于结构性的变化,不是革命,胜似革命。在立宪党人和民众的的努力下。中国沿袭了两千多年的**体制向现代民主体制逐步转型,看起来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按照预备立宪的计划安排,一九零八年各省开始筹备谘议局,一九零九年便举行谘议局选举。在官方文件中,谘议局和资政院都是实行议会民主的过渡机构,谘议局对应的是地方议会。而资政院对应的国家议院。由此,立宪派也就迅速行动起来。
早在一九零六年,“预备立宪宜先组织政党”的呼声便此起彼伏。先是张謇、汤寿潜等在上海成立预备立宪公会,以迎合清廷的预备立宪;一九零七年三月,康有为、梁启超又以保皇派为班底成立了帝国宪政会,初具政党之雏形。
一九零七年四月十二日,陈文强倡议并组织,张謇、汤寿潜、汤化龙、谭延闿等人发出邀请,各省宪政同志会的首脑齐聚上海。召开大会。
参加人数最多,覆盖范围最广,准备极为充分,立宪派或者称之为宪政派,开始初建政党,大力推进宪政发展。
在陈文强看来,立宪派就应该叫宪政派才更准确,对宪政的狂热程度。与革命党的沉迷暴力不相上下。听起来是互不相容,但从最终目标上看。却是殊途同归。
再说得明白一些,宪政派不过是年纪老成、持重谨慎的革命党,而革命党随着年长、成熟,或者抛弃了暴力之后,与宪政派也没有什么区别。
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满清朝廷交权、放权。只不过在目前所使用的手段不同而已。当其中一个手段没有作用时,温和派变为激进派,和平派变成暴力派,也是可以预见的发展和转变。
而陈文强努力推进宪政运动,便是要倒逼清廷。清廷若是妥协。放权、让权的话,把权力和平地争取到宪政派手中自然比在清廷手中要好;清廷若是敷衍拖延,则是在激怒宪政派,破灭宪政派的希望,把他们推向革命党的阵营。
所以,陈文强是绝不会满足于清廷所提出的立宪时间表的。建立政党,选举谘议局议员,成立谘议局,筹办地方自治,成立资政院,速开国会……他和智囊们已经按照西方国家的民主历程大致设计出了步步紧逼的策略,每一步骤都要抓紧完成,以使清廷没有拖延的借口的时间,尽早地暴露出愚蠢、短视、**的真面目。
由于是首次开如此规模的大会,会场次序未免有些乱。但到会人员或舒缓或激烈的发言,偶尔也会被时起时落的拍掌声和哄笑声所打断,会场气氛倒颇为的活跃和自由。
虽然对外并未号称政党,但成立的“全国宪政会”已经具备了政党的雏形,最重要的是把各省的立宪派联合了起来,声势大张。
作为倡议人和主持人,陈文强不愧是立宪派的新秀旗手,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宪政会入会章程》、《会员守则》、《宪政会内部选举办法》等文件,使立宪派具有自己的标签,而不再是在语言和行动上予以区分。
而立宪派不仅有了机关报《时报》,也有了统一的领导机构,选举出了总会和各省分会的干事,使宪政会由松散走向联合与团结,由各行其是到一致行动,有了脱胎换骨的进步。
对这些改变,张謇、汤寿潜、汤化龙、谭延闿等人是深为赞许,他们认为非如此不能壮大声势,不能敦促清廷尽快立宪。而全国宪政会的召开,使立宪派不再是江、浙、闽、湘、粤绅商的小圈子,而是几乎扩大到全国,以后更将大量吸收会员,甚至是支持立宪的官员,从而把势力从民间蔓延至官府。
大会就陈文强提出的议案进行了讨论表决,《城镇乡地方自治章程》、《城镇乡地方自治选举章程》等文件相继修改通过,将交由宪政审查馆核议,然后敦促朝廷正式颁布实施。
可以说,这些章程、规则的推出,是宪政派的主动,而不是静等朝廷的宪政审查馆的拟定。时间提前了,倒逼也就形成了。加之当时的新闻限制未严,其舆论的公开助威,不仅能缓解信息的非对称性,还可在民众中造成更大的声势。
这样一番运作下来,老子便是铁杆的立宪派了。陈文强亲执酒壶。在为期七天的大会的闭幕酒会上为众位宪政迷、老前辈斟酒。嗯,应该说是铁杆的宪政派才更准确。
“文强。”被推为宪政会会长的张謇伸手叫着,亲热地把陈文强招到座位上。
这一桌都是立宪派的重量级人物,也是现在宪政会的核心。正会长张謇、副会长郑孝胥,庶务长雷奋,副庶务长刘春霖。江苏分会会长汤寿潜、湖南分会会长谭延闿、湖北分会会长汤化龙、四川分会会长蒲殿俊等。而陈文强呢,是广东分会会长,还兼着宪政会秘书长一职。
“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哪,最有出息的便是文强了。”张謇不掩赞赏之色,笑着说道:“不仅仅是宪政专家,工商经营亦是无人能比,手中还有枪有人,咱们这些老家伙呀。以后就指望他们了。”
“是啊,文强这商团,还有这铁路巡警,可都是精悍武装。”谭延闿点着头,“有了这,咱们这些立宪派才能够硬气些,不被别人看成光耍嘴皮子的秀才、书生,朝廷呢。也要看重咱们一些。”
立宪派虽然在各省都渐渐壮大,也多是身家殷实的工商士绅。但软肋便是缺乏枪杆子。上海商团应该是首先的尝试,然后推广到全国各商埠,算是立宪派控制到手的武装力量。而陈文强借修路组建起来的铁路巡警,则被立宪派视为掌握在手的第二支武力。
“诸位前辈说得是。”陈文强笑着说道:“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咱们不是要造反,可手中也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才比较安心。况且。这预备立宪之事,很可能一波三折,并不象大家想的那般容易。西方国家的民主政治进程中,起初反反复复也是平常。咱们呢,能多积蓄些力量。再发动民众,这立宪运动推进起来,朝廷也必会认真一些。”
“是啊,咱们不推动,朝廷会积极立宪?”郑孝胥摇头道:“七年,十年,朝廷的立宪预备期竟如此遥远。苟能实事求是,三年之久,又何事不可预备?”
三年,这帮家伙还真是够操切的。陈文强腹诽着,却连连点头,“拿到手里的岂肯轻易放弃?这宪政的主旨便是要朝廷让权、放权,虽然迫于形势要立宪,但朝廷中那些位高权重的亲贵哪里会积极主动?是非要有人在后面推着,才能不断前进的。”
“立宪是大势所趋,除了朝中的亲贵,越来越多的官员还是倾向于此的。”汤寿潜捋着胡子,缓缓说道:“现在宪政会成立,几与政党无异,日后签名、请愿、示威,总要搞出声势,使朝廷拖延不得。”
“稍安勿躁。”张謇向下压了压手,说道:“宪政会通过的各项章程已经送往京城,且看宪政审查馆核议的消息。凡事呢,都要一步一步地来。而首先呢,是咱们要掌握宪政知识,把工作做好,让朝廷没有敷衍的借口。比如说这选举吧,地方督抚肯定不知如何操作;咱们呢,也有很多人茫然无措。这是不行的,咱们既是立宪派中坚,便要担负起指导和领导的重任。”
“季老所言极是啊!”早稻田大学毕业的雷奋比较年轻,在大会上最喜发言,又好辩论,是相当活跃且有宪政知识的人物,对张謇的话深表赞同,“可以想象,中国第一次办选举是何等的有趣和忙乱。咱们已经把相关的规则和方法都制定出来,各地要指导选举工作的人员,咱们会内同志自然是首选。”
………
听着这些宪政迷的憧憬,几乎都是乐观、振奋的言论,陈文强不想浇冷水,毕竟这是推动着社会发展、政治进步。但他还有其他的目的,此次召开宪政大会便想趁机敲定。
如果说中国的封建历史是围绕着政治权力斗争而展开,不理解帝王心术就无法洞察中国历史的精髓。那么,到了现在就大有不同,清廷的中央权威在衰落,新政又搞得怨声载道,最主要的原因在陈文强看来还是财政问题。如果运用金钱的机谋,是不是就能加速这个腐朽王朝的覆灭呢?
货币战争、金融危机,显然对于清廷,对于大多数的国人来说,都是陌生的,比宪政还要陌生。也就根本不知道它的威力,不知道如何防范。陈文强未必是要制造一场金融动乱,但他很想用货币手段来控制金融,控制市场,从而打击清廷的财政。
当时中国市场上流通的货币之混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除了传统的纹银、铜钱和来自外国的各种银元外,地方强人还“私铸”钱币。除了这些金属货币外,市面上流通的还有各省官办、商办银行和钱庄以及外国银行发行的纸币。
1903年,清政府曾一度设想采用金本位。除了统一币政的动力外,国际市场银价下跌也是主要推手。但这却遭到了地方督抚们的普遍反对,张之洞成为他们强有力的代言人。张之洞从“民生”的角度指出,中国底层民众多以铜钱进行结算,用金本位显然离题太远,不切合实际,而让超出自身实际价值的银币流通于市,等于鼓励成色不足的货币流通,也等于变相搜刮民脂民膏。此外,银贱虽不利于偿债,但有利于鼓励出口,限制进口,从长远而言有利于富国强兵。
任何改革,包括统一货币改革,都不仅仅是经济学议题,而是一个政治经济学议题。满清中央政府一方面要求督抚们对财政改革作出贡献,一方面又谋求中央集权试图逐步削弱他们的势力,所作所为无异于与虎谋皮,其间又有满汉扞格的心结,改革遭遇地方普遍抵制是可以想象的。这与日本通过明治维新先行中央集权,再推行各种自上而下的改革形成了鲜明对比。
面对来自地方的强大反对意见,使清政府只好决定暂时维持银本位制,而将希望寄托于统一银币的标准上。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经济、金融战争
非洲至少拥有上百个雇佣兵组织,但真正能称得上大雇佣兵团的只有七个,七个超过三千人规模的雇佣兵团。
七个雇佣兵团又分为两个等级。人数最少的是沙漠之狐,这是一只由阿拉伯人组建的雇佣兵团,一共三千八百人。不过这三千八百人都是拥有超级信仰力的人,他们人数虽少,但战斗力超强,一般人不愿意招惹他们。
飞虎雇佣兵团是非洲的老牌雇佣兵团了,至少拥有七十年的历史,二战期间就和德国纳粹战斗过,这个佣兵团背后没有幕后支持者,或者说他们才算是真正的非洲雇佣兵,拥有人数四千三百人。
野蛮雇佣兵团是人种最复杂的雇佣兵组织,这个佣兵团如同一个小型联合国一般,欧洲人,美洲人,亚洲人都有,其中也有一部分华夏人。野蛮雇佣兵团是七年前成立的,由当时十三个小型雇佣兵一起联盟组成,他们的联合也是被几家大雇佣兵团给挤压出来的,不联合只有死路一条。
野蛮雇佣兵团一共有五千五百人,不过由于太杂,在威慑力上还比不过沙漠之狐,只是人数众多,加上也团结,还是占据了七大雇佣兵组织的一席。
排名第四的雇佣兵组织是自由雇佣兵团,这是一个纯粹由非洲人组建的雇佣兵团,拥有六千八百人,首领那哈拉齐本身就是非洲联盟部落酋长的小儿子,因为受白人的挤压才组建了这个雇佣兵团,传闻自由雇佣兵团背后有大部分非洲国家的支持。
这四个雇佣兵团是非洲七大雇佣兵组织的后四名,也被排位两个等级的第二等级,真正排在顶峰第一等级的,是最后三个雇佣兵组织。
天鹰雇佣兵团,俗称老鹰,七十年代组建而成,由英国在背后支持,成员四成都是欧洲人。
老鹰是非洲排名第三的雇佣兵组织,但平时行事非常低调,除了保护各种矿脉之外他们大部分工作都是在做一些富豪的保卫工作,和其他雇佣兵团直接出兵挡住一些国家打内仗不同,他们很少参与到国家之间的战争中去。
也正因为如此老鹰才一直稳稳当当的发展着,并且坐稳了雇佣兵组织中的第三位,人数大概有一万五千人。
排名第二的是北极熊雇佣兵团,这是前苏联支持的雇佣兵组织,前苏联解体后由俄罗斯寡头在幕后支持着。
北极熊中八成的高级人员都是前苏联克格勃,这些间谍在被苏联解体资料外泄之后无处藏身,只能加入到这个最后可以为他们提供庇佑的组织,不过也因为这些人的关系北极熊是非洲雇佣兵团中综合能力最强的一个,人数大概在一万六千人左右。
最后,也就是排名第一的三角雇佣兵团。三角雇佣兵团背后的主使便是臭名远扬的美国国家安全局,这次三角雇佣兵团得到的毒狼雇佣兵团的资料,大部分都是美国国家安全局提供的。三角雇佣兵团人数在一万八千人左右,其中有一千人是美国退伍兵,战斗力非常强悍。
南非七成以上的金矿都在三角雇佣兵团的保护下,不过他们的总部并没有建造在南非,而是放在了安哥拉。主要是背后主子的指使,方便干涉安哥拉的内政,没有三角雇佣兵团,安哥拉早就统一稳定了,也不会一直打了那么久的内战。
毒狼雇佣兵团在三角雇佣兵团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这次若不是贺雷的背后主子,美国国家安全局副局长帕尔特的叮嘱,他也不会把这事拿到首领会议上来提。
“给我三千人,这次的行动我来负责!”
贺雷左边的罗吉古斯轻声说道,罗吉古斯话不多,但人非常的稳重并且细心,个人能力比贺雷还要强,当年两人就是一对好搭档。
贺雷略微沉吟一下后说道:“这个没问题,罗吉古斯负责我也放心,你们谁还有什么不同意见没有!”
“意见倒是没有,不过对付一千多个新出笼的菜鸟我们就出动三千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刚才被贺雷训斥的卡尔小声的咕噜了一句,在贺雷的大眼睛怒视下卡尔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让卡尔做我这次行动的副手!”罗吉古斯又说了一句,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那个卡尔一眼。
贺雷点头道:“卡尔你有没有意见!”
“没,我当然没意见!”卡尔这次说话浏 览 器上输入w看最新内容-”的声音大了许多,让他参与到这次行动当然没意见了,怎么看这都是一次轻松的行动,三千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对付一千五百的新丁,而且还是偷袭。
“好,那这次的行动命名为灭狼行动,罗吉古斯为负责人,级别为二级,三天后行动!”
听到是二级行动其他人都羡慕的看了一眼卡尔和罗吉古斯。雇佣兵和部队不同,每次的行动都分级别的,像这种二级行动每个参与的雇佣兵最低可以得到五千美金的奖金,负责人更有两百万美金的酬劳,卡尔这个副手也能轻松获得一百万美金。
无论是吴庸还是朱奇他们都不知道,一个巨大的危机已经笼罩着他们,罗吉古斯带领着三千人,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准备一举吃掉他们的毒狼雇佣兵团。
不过,贺雷和罗吉古斯也同样有件事不知道,那就是毒狼突然增加的四千人,这是他们背后主子都不清楚的。四千人都是刚到非洲不久,如果罗吉古斯的行动提前三天,恐怕毒狼将会称为一个历史,不再会有日后的辉煌。
加纳,毒狼雇佣兵团的训练基地。
在非洲来讲,朱奇可以自豪的宣布他们的这个基地是整个非洲最好的训练基地,就是北极熊的训练基地也比不上他们,这可是吴庸重金砸出来的。
自从上次莱索托的行动之后朱奇就一直没有回来过这里,这次终于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二十个经验丰富的战友和五百名钢铁般的战士,这些人可都比他那些只训练了半年的人强多了。
夜幕渐渐笼罩,基地外面一片平静,只有里面举行着热闹的欢迎仪式,那些初次来到异国他乡的华夏小伙子们,丝毫没有察觉外面的危机。
“将军,这个破基地不过留有两百人而已,我们用得着派六百人来吗?”
卡尔从望远镜中不屑的看着远处安静的基地,对身边的罗吉古斯说道。
“你的嘴巴如果再不闭上,我不介意亲自帮你缝上!”
罗吉古斯淡淡看了卡尔一眼,脸上依旧一片冰冷,若不是这个卡尔是贺雷的小舅子,他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更不可能成为三角雇佣兵团的高级人员。
“不说就不说,都什么时代了,还在装冷酷!”卡尔转过头,心里暗骂着,这些话他可不敢当着罗吉古斯的面说出来。
“按照原定计划,凌晨三点发动进攻,四点撤退,现在大家休息!”
罗吉古斯抬头看了看时间,才慢慢的说道,现在只是晚上十点,距离行动时间还差五个小时。
凌晨三点,是这次三角雇佣兵团灭狼行动的发起时间,除了这个加纳的基地之外,吴庸的十一个矿脉也被两千多人给围住了,连南非的基地罗吉古斯也派了两百人进攻,准备一次将毒狼佣兵团所有的人全部消灭。
十一点,基地内的欢迎仪式结束,朱奇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尽管今天他们是第一天到,朱奇也没打算放纵,在大家差不多的时候宣布结束,然后让他们休息,迎接明天新的训练。
新的基地,新的宿舍,这些来自华夏的小伙子们都有些兴奋而睡不着觉,他们都知道自己以后面临的环境和工作是什么,不过对于真正的军人来说,这种热血的战场才是他们所渴望的。
凌晨两点五十,罗吉古斯带领的六百人已经开始检查手上枪械的子弹,这些人大都经历过战争,知道战斗前该准备些什么。
“将军,要不要强攻打开他们的基地?”
两点五十五分,一名雇佣兵走到罗吉古斯的面前问道,所谓的强攻就是用火箭炮轰开对方的大门,然后快速的消灭敌人,这种方式对敌少己多的时候很适用。
罗吉古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他也相信了国家安全局的那份情报,这个基地只有两百多人留守,根本不知道在他们之前有五百多人刚到里面,而且还都是职业军人。
“轰!”
三点整,两枚火箭弹准确的击中在基地的外大门上,留守的两名哨兵当场死亡,基地内的警报声也刺耳的响了起来。
罗吉古斯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下,眼前这个基地的坚硬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两枚火箭弹只是打坏了大门,对里面的主体建筑没有任何的影响。
“敌袭!”
基地内不断传来雇佣兵们的大喊,他们在经历过最初的慌乱后开始着手准备,基地外面还有三道防护措施,就算敌人现在强攻也足够支撑到他们准备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