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沙河石桥拆遇阻 数万云骑攻曲阳
曲阳镇是平阳南下前往枫林渡的必经之路。
因为这里有一条大沙河穿镇而过,方圆百里只有镇南的沙河石桥可以最快渡过大沙河的前往定水的枫林渡,此时豫州军严遂带着六千背甲军士正在镇上休整,按照刘彻的密令严遂领军南行到肃宁城北就转道向西南,
在刘彻给严遂军军令中,就言明其领军拆毁曲阳沙河石桥,而后再南下前往枫林渡。
因为严遂带领的背甲军是全是步军,所以第二日快天明才赶到曲阳镇。
让数千将士赶紧就地休息,主将严遂就领着几名校尉及亲兵骑马前往河边勘查,当众人来到河边看着眼前的沙河石桥与浑浊的大沙河不由暗赞此处的确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大沙河是方圆百里南下定水的咽喉之地,虽然沙河水并不深但由于沙河上下游落差较大,河水就较为湍急并夹杂着大量泥沙,如果不通过沙河石桥,平城大军南下前往枫林渡都需要绕行近百里,那沙河石桥为八孔石拱桥,长约六十六丈,皆使用巨型石块为桥柱,桥面上铺设石条修建而成,经历数次洪水依然屹立不倒,足见此桥的坚固,完全能支撑大量骑兵通行。
主将严遂认为这拆桥并不是一件难事,虽然连夜行军的背甲军军士此时已然十分疲惫,但只要分配得当,拆除这不到百丈的石桥应该很快就可以完成。
所以严遂就让军中伙夫埋锅造饭,从六千军士中抽出一千五百人分三批准备轮休轮拆沙河石桥。
曲阳镇上的镇民一开始看到大量兵丁进了镇子,所有镇民都吓得躲在房中并在暗中观察。
好在豫州军纪严令不许扰民,军士们都在镇中街道门廊下休息做饭,渐渐的这些镇民也就不在关注这些军兵,双方相安无事,但当一些镇民看到部分背甲军开始拆除沙河石桥时,他们立马就坐不住了,数百名镇民在十余名老者的带领下赶来挡住军士,护在桥上不让背甲军士继续拆桥。
大批百姓阻拦,这些军兵又不能直接对这些百姓用强,不得已拆桥的行动只能暂停,严遂听闻拆桥的军士被人阻,大吃一惊忙带着亲兵赶到桥边,只见数百名镇民坐在桥上不住哭喊,死活就石不让军兵拆桥。
一名老者看到严遂在众亲兵的护卫下赶来便知道这是个管事的人忙哭诉道:
“将军啊!这沙河石桥是咱们曲阳全镇百姓历时三年建成,为了修桥死了数十名镇民。怎么能说拆就拆呢?”
严遂宽言道:“老人家,本将奉军令需要拆除石桥,还请众位百姓不要阻扰。”
老者不满道:“拆了百姓用命换来的石桥就是将军所谓的军令吗?这算哪门子的军令?小老儿着实不解。”
严遂看着老者叹了口气,“军令如山,老人家如若阻拦可别怪本将用强了。”
老者看严遂以言语威胁怒道:“将军这是在断我曲阳百姓的生路啊?如此行经必丧尽民心啊!”
主将严遂也是寒门子弟出身,自然知道沙河石桥对于曲阳镇的重要性,老人所言干系全镇的生计并非虚言,但三公子让自己拆除沙河石桥肯定事关重大,但如果处理不好也的确会寒了百姓的心。
严遂看着老者正声道:“老人家需要知道,军国大事绝非一人一城一石桥所能耽误,这样!老人家随本将去军中领取重修石桥的资费可好,但绝不可耽误军中将令。这是本将最大的让步了。”
老者看着严遂坚定的眼神知道拆桥之事恐无法挽回,但如果留给重修的资费到也算是给于了一定的补偿。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哎。。只能如此了。”
严遂随即命令军士继续拆桥,再领着老者及其他百姓前往军帐中领取重新修桥的费用,被镇民这一折腾天色已经大亮了。好在没了镇民的干扰拆桥进度快了不少,军士们很快就将桥上的石条丢入河中,正准备拆石墩时,一名浑身是血后背插着数支箭羽的斥候快马冲进曲阳镇中。
还未到大营就因为失血过多跌落下来,闻讯的严遂很快便赶了过来,此次背甲军只带了百余名骑兵充当斥候,到了曲阳后严遂就将四十余骑的斥候派向北边探查军情,此人正是派出斥候的一员。
军中军医也赶来探查斥候伤势,一番望诊后面色凝重的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那名斥候满身是血,嘴巴每次轻开轻合都有鲜血流出,严遂忙附身侧耳倾听,只闻这名冒死报信的斥候断断续续地低语着:
“大队~~~骑~~兵~~~来袭~~~大队~~~骑兵~~~来~~~袭~”
随着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没了声息。
严遂虎目微瑕,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起身下令道:“全军除了拆桥军士,皆北岸列阵戒备!”
刚刚走了几步又轻声吩咐道:“立即疏散北岸百姓撤往南岸!”
很快大批背甲军列队出营,渡过大沙河在北岸在镇中街道开始集结戒备,而北岸的百姓也开始慢腾腾的往南疏散,对于背甲军拆除石桥本就不满的百姓,疏散时也是骂骂咧咧的。
这种情况一直到百姓们感受到大地震颤,再看到镇子北边地平线上涌来的大队骑兵时才发生该改变,数百百姓开始不顾一切的往南岸冲去,跑得快的恨不得老娘给自己多生几条腿,由于百姓过于拥挤,不少拆桥的军兵跟百姓都被挤掉进大沙河,瞬间打着卷就消失在激流中。
主将严遂在北岸的军阵中看着漫山遍野的精甲骑兵目光凝重,这些便是骑兵甲天下的云州铁骑,粗略看来不下万人,在平原之地大队骑兵就是步军的噩梦,这平坦的大地是骑兵最佳的发挥场地,而且这些云州铁骑的人数远大于数千背甲步军。
看到如此众多的骑兵,此刻的严遂才真正明白长史刘彻在军令中,要求速毁沙河石桥的重要性,可惜自己还是被耽误了半个时辰,这要命的半个时辰。
第四十六回 六千背甲皆死战 云州铁骑亦胆寒
曲阳镇外,数万云州骑兵已然赶到。
这些熟知云州地形的铁骑来的太快了,在郭宏的带领下只用半日就来到了曲阳镇外。
此时郭宏在众多云州将校簇拥下出现曲阳镇北边的一处土坡上,望着远处曲阳镇长街中的严阵以待的大批步军,郭宏环视左右将官笑道:“遣一人前去劝降。告诉守军,降则共富贵,否则!全军皆屠。”
此时背甲军主将严遂在数名亲卫护卫下也来到阵后一处二层阁楼之上,楼上的窗户早已经被拆除运到长街之上当做拒马之物,敞开的窗框侧对长街倒是方便了严遂观察战场,
几步来到窗前严遂举目远望,只见黑压压一层的大队骑兵,肃立在曲阳镇外的大平原上,旌旗随风舒展,刀枪如林而立,一片肃杀之气。
不多时一人单骑一手持郭字大旗,一手握缰策马而来,行到背甲军阵前十数丈便高声大喊:
“守军听着!奉云州铁骑郭大将军军令特来劝降:降则共富贵,否则!全军皆屠。”
严遂闻言从亲卫手中取来一把铁胎弓,满月而射,
崩的一声闷响,箭羽破空而去~
那员云州将领忽觉捂着的大旗,一阵震颤。要不是旗杆就插在在马身侧的旗笥之中,差点就脱手而去,侧脸一看,一支箭羽正中旗杆。
随即便闻守军阵后一声大吼传来:
“滚!!”
数千背甲军随即齐声大喊:
“滚!滚!滚!”
声震云霄!这便是六千背甲军对云州铁骑郭大将军的劝降的回复。
那员将领赶忙调转马头返回了云州铁骑大阵。
土坡之上的郭宏面色阴沉,根本不用那员将领来复命,那滚滚之声早已传到。
眯着眼中透出寒光,两侧的云州众将也是满面怒气。
郭宏看着远处的豫州守军淡淡道:
“何人为大军开路。”
身侧一员将领年轻将领早已安奈不住,跃马前出拱手道:
“末将曹谦请战!”
郭宏知曹谦勇猛便笑道:
“速去,过了曲阳大沙河全军南岸埋锅造饭。”
闻言曹谦神色骄傲地拱手道:“得令。”
说罢策马下坡,随着军号声起。
曹谦挥枪领着所部三千精骑策马向曲阳镇冲去,顿时尘土飞扬,长枪如林,气冲云霄。
严遂看那劝降将领返回,知道马上就会受到云州铁骑的猛攻。
这是副将丁胜之蹬蹬蹬几步来到楼上,拱手道:“将军,曲阳镇中除了这条长街,其他的小道都已经堵死并分派军士看守。”
严遂拍了拍这员爱将的肩膀朗声道:
“我们要尽可能给拆桥争取时间。传令下去,将兄弟分成三道防线节次抵抗,让云州铁骑见识见识我们背甲军的厉害。”
副将丁胜之拱手得令,下楼安排去了。
远处云州军阵中,号角声起。
数千骑军开始阵前缓缓前行并慢慢结成锋矢阵,随着领头一将长枪下压。
三千云州军如决堤洪水般冲杀过来,大地震颤。
数百丈对于骑兵的速度,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背甲军前阵军士架起大盾长枪在上,二十层军士列队长街,每层数十人持枪握刀,凝神戒备。
大队云州铁骑冲杀过来,前阵的背甲军士都已经可以看到战马呼出的白气、以及骑兵散着寒光的长枪。
砰~~砰~~嗤~~嗤~~
骑军如同银色的巨浪与背甲军阵猛烈的撞击在一起。
背甲军在初一接触瞬间就被破开了五层军阵,挡者瞬间被撞飞、踩死、砍杀。
这是真正的血与肉的战场,热血喷洒~惨叫连连~
前阵都是背甲老兵经历无数生死,但面对大队骑兵的凿阵冲击,这些老兵几乎瞬间就死伤大半,
但背甲军没有退宿,在各级队正校尉的指挥下,更多的背甲军士有序地压上大队骑阵,只有让这些骑兵慢下来、停下来,才有战胜他们的希望。
曹谦的确是员猛将,作为整个锋矢最锐利的箭头,他领着数十名亲卫骑军一口气冲破了近十层军阵,所到此处无人能挡,见此情景几名背甲老卒悍不畏死握刀砍杀曹谦坐骑的马蹄,马上的曹谦瞬间就用长枪扎死两名靠近的老卒,这二名老卒用生命给另外的一人换来了转顺即逝的机会。
滚地镗刀需要极大的勇气与技巧,曹谦作为校尉他的军马的腿上并非没有护具,但为了保证军马的正常行动,护具的的后部留缝隙。只见这名老卒用同僚争取的时机,滚地环手甩刀正中马踝后部的护甲缝隙
喀嚓一声~
马腿应声而断,失了前蹄的军马嘶吼着倒下,曹谦只得挥枪踩踏马背跃下马来。
后面的亲卫也被挤压过来的背甲军迟滞了速度。
落地的曹谦挥枪一个横扫,逼退靠近过来的背甲军士,随即在驰援过来的亲卫协助下与背甲军战了起来,长枪或扎、或刺、或挑。枪影翻飞击杀十数名冲杀过来的背甲军士。
就在曹谦杀的兴起之时,忽觉长枪遇强力反弹。
只见背甲军中一员年轻将领手持长毛迎了过来,随即两边站在一起,都是长兵器的两人武力值相差不多,之前枪挑毛扎杀的难解难分。
作为冲击箭头的主将曹谦被牵制后,后面的骑兵就比较被动了。因为长街狭长的街道无法展开大队骑兵,随着曹谦冲如长街的骑兵只有不到千骑,大多数骑兵只能拥挤在街口与背甲军接战。
这种情况下骑兵用的机动性与冲击力的优势荡然无存,整个局面反倒便的焦灼起来。
远处土坡之上的云州铁骑主将郭宏,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下令:
鸣金收兵,让曹谦撤出长街,分队冲击,尽可能用骑兵的冲击力消耗背甲军的防御力量。
听到鸣金之声,曹谦便舍了豫州军副将丁胜之,在亲兵的护卫下,领着骑军撤出长街。
按照大将军的吩咐在平原外再次重新集结。
随着曹谦的撤出,豫州背甲军守住了云州铁骑的第一波冲击。
满街都是战死的将士与战马的尸体,殷红的鲜血升腾着淡淡的雾气。
虽然击退了云州军的第一波攻击,但严遂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后面背甲军将面临更加残酷的战斗。
因为骑兵是才这个时代的巅峰军力,这本不是一场对称的战斗,背甲军是在用生命争取他们之前损失的宝贵时间。
第四十七回 大沙桥前丁胜之 背甲六千好男儿
曲阳镇外
当日上二竿时,已经下马的云州主将郭宏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踱起步来。
那曹谦的骑兵冲锋了数次却依然没有撕开背甲军的防守,他自己倒是损失不少兵马。
正在此时一名斥候飞马来报,
“禀告将军,我军斥候已探知守在曲阳镇的正是豫州背甲军,刚刚看到有军士正在拆沙河石桥。”
闻言郭宏惊怒道:“什么?他们在拆桥?哎呀呀。立即下令全军以两千为一队,数队轮流攻击,再令左右大军弃了战马从四处小道寻找入口,午时务必杀过大沙河。”
众将得令各自策马回到自己的骑兵军阵,
少时,军号四起,各军开始整备数个千人队,列队准备等曹谦所部撤下就开始轮流攻击,
郭宏看着军列整齐的云州铁骑恨道:“就算是金刚身,我云州铁骑也要把你砸得粉碎。”
冲天的战号响起,无数战马在主人的驾驭下冲向曲阳的背甲军。
严遂率领的六千背甲军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夜扁舟,一次次被冲击仿佛随时都会被吞没,撕碎,拍烂,但这六千背甲军阵却如同一块被潮水拍打冲击无数次的礁石,一次被如潮的骑兵淹没,但待潮水退去他们依然屹立不倒。
土坡上的郭宏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坡之下数次无功而返的曹谦等数名将校已经身首分离,
然而远处曲阳镇那群所剩无多的背甲军却依然死死钉在沙河石桥北桥头,而他们身后的石桥已经被拆除大半,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桥墩在河水中忽隐忽现,
主将严遂不是没有考虑过且战且退回到南岸,不是为了自己,而且为了这仅剩的千余将士。但云州铁骑太过凶悍几乎是源源不断的攻击背甲军,只要背甲军一撤就很可能瞬间被大队骑兵冲散撕碎。
在每个被云州铁骑冲破的背甲军阵缺口都有严遂及其亲卫队的身影,正是严遂那高大的身影一次一次将行将崩溃的背甲军阵平稳住。
副将丁胜之及亲卫数次劝说严遂先行撤到南岸但都被固执的严遂拒绝了,他知道只要背甲军众军士知道他们的将军与他们同在,那么背甲军就能战到最后一刻。
数千背甲军拼死血战打退了云州军的数十次猛攻,但战到此时所剩能战之士不到千人。
当大沙河北岸最后一艘舟船载着一批伤员准备撤离时,严遂将背甲军的兵士名录和已经战死的背甲军校尉所留下的二十七套战甲,交给了受伤的亲卫让他们交给豫州将军刘凌,他已经抱着必死之志。
就在严遂准备重回军阵时,副将丁胜之突然从背后挥掌打晕了严遂,随即命令数名亲卫将严遂抬上船,沉声道:“只要严将军活着,我们背甲军就有再起的希望。生有何哀,死有何憾。末将愿代将军陪众兄弟先走一步。”
副将丁胜之目光坚定地看着,跪在舟船中的亲卫带严遂及十余名伤员离开北岸,随即一抖长毛便头也不回地来到仅存的千余了背甲军中,镇外远处无数云州铁骑也在整装待发,准备最后一次冲击。
副将丁胜之明白已经到了背甲军最后的时刻了,看着人人带伤但面色坚毅的将士们。
丁胜之爽然大笑道:
“能与诸位兄弟同死,我丁胜之甚慰。”
众军士亦同声吼道:“我等甚幸与丁将军共死。”
随即面对冲击过来的大队云州铁骑,手握长毛的丁胜之怒目圆睁大声喊道:
“豫州军前,有死无生!杀!!!!”
起身后的背甲军将士皆同声大喊:“杀!!”
瞬间数百背甲军与丁胜之就被淹没在如潮水般涌来的大队骑兵中,
尘埃落定~
只余滚滚大沙河水滚滚向东。
狼烟渐渐飘散,残垣断壁中到处都是死尸,断剑,燃烧的旗帜。
云州大将军郭宏在数十名亲卫的护卫下终于来到曲阳镇中,长街上战死的军士已经垒成了尸山血海,不得已郭宏只得下马,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沙河石桥的北桥头边。
远远就见一员豫州将领,战甲残破,浑身浴血,单膝跪地、以断矛支撑,低头立在断桥之上。一员云州骑将看了眼桥头心有余悸地回禀道:“大将军,豫州军全军皆战死无一人苟活,此员战将更是十分勇猛,宁死不降,最终力竭战死。”
郭宏神情凝重地看着已经战死的豫州将领眼神复杂,心中也是甚为敬佩这些忠勇的之士。
他转身看着被拆除的大沙河问道:
“这大桥多久能修好?”
旁边一员将领忙拱手回道:“回大将军,大桥想要修好通行大军最起码也要五日。”
闻言郭宏内心升起一丝无力感,天下骑兵第一的云州铁骑竟然被区区几千步军挡在曲阳近两个时辰,还折损了三千多精骑。
修桥五日的时间还不如让大军绕行,随即下令留下后军清理战场,其余大军休整后绕行前往枫林渡。当严遂所领的背甲军在曲阳镇与云州铁骑厮杀的尾声之时,刘凌与刘彻等豫州其他将领在龙骁军二千骑兵的护卫下终于安全赶到了枫林渡。
此时的枫林渡在两岸数千豫州军士努力下,一条坚固的浮桥已经搭设完毕。
刘彻跟着二哥来到桥边时,高平正领着亲兵也赶了过来,见到两人便躬身道:
“末将,幸不辱命!枫林渡浮桥已经建好。”
刘凌笑道:“高平你做得很好,三弟真神机妙算也。”
众将官眼看定水之上已经搭好的浮桥顿时安心不少。
随即豫州将军刘凌便命令豫州大军过河,自领两千龙骁军在桥北断后。
刘彻也在一边协各路兵马依次过河,嘱咐众将在河对岸埋锅造饭,同时多遣斥候两岸探查。
豫州步军在钟海的带领下于午后也赶到了枫林渡,随即便在刘彻的指挥步军渡河。
就在步军整军过河时,斥候来报大批扬州步军已经从东边赶来,人数不下十万。
估计再有二三个时辰就能赶到枫林渡附近。
此时刘彻已经从南岸回到北岸,听闻斥候的汇报皱眉道:“现在我们豫州军基本都已经到了,就差严遂将军的六千背甲军了。”
刘凌道:“严遂为人谨慎、果敢勇武。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在两人谈话之时,有外围警戒的骑兵来报北边有百余骑赶了过来。
刘彻思量下道:“北边大队斥候都没有回传信息,这百余骑当是自己人。”
随即刘凌与刘彻便来到枫林渡口静候。
不多时一百多骑兵从官道北边而来,行到近处一看,几乎人人带伤,极为凄惨。
刘凌见状忙问:“严遂何在?”
其后一员骑将下马快步行到刘凌面前,单膝跪地哭泣道:
“末将无能,未能带回背甲军六千将士!”
第四十八回 豫州大军过定水 忍者再袭刘龙骁
定水北岸
听闻刘凌的问询,严遂将自己领背甲军赶到大沙河拆桥受阻,后死战数万云州铁骑,最后副将丁胜之代自己死战的前后之事一一阐述。
刘彻闻言也是一声叹息,六千子弟兵就此尽没大沙河,知道主将严遂也是心力交瘁,双手扶起严遂安慰道:
“多亏有严将军所领的背甲军毁了那沙河桥,不然此时我豫州军必然被数万云州铁骑围攻。将军之功甚大。”
严遂沉声躬身道:“末将不敢称功,请大将军定要为背甲军战死的六千将士复仇。”
其身后二十七名骑兵也翻身下马,每人手上都捧着一副带血的战甲站成一排。
严遂惨然道:“这是背甲军二十七校尉的战甲。请大将军检阅。”
刘凌用颤抖着双手抚摸着每一件战甲,仿佛二十七名校尉就站在眼前一般,这些铠甲上的每一道剑痕都历历在目,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生前的浴血拼杀。
沉默许久,刘凌深深的叹了一口,仰天悲声:“某愧对数万豫州将士啊!”
众将闻言莫不感伤。
刘凌望着枫林渡边的滚滚定水惨然道:“想我豫州子弟十万雄兵北伐战云州,时至今日仅余半数,我刘龙骁有何面目去见豫州父老。来人啊!传令龙骁军,我要杀回平城斩了李亨这个狗贼。”
刘彻闻言忙道:“大将军!如今豫州全军危在旦夕,如果将军如此行事,那这豫州六千背甲军以及之前战死云州的数万豫州子弟兵怎能瞑目,这些军中袍泽不惜性命为的就是能让我们活着,大将军如果再有闪失,谁去给这数万子弟兵报仇血恨!”
严遂等将也是单膝跪地规劝刘凌要冷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闻言刘凌浑身战栗久久无语。
这时一名斥候飞马来报,扬州步军大队已经快到枫林渡附近了。
遣退斥候刘彻看了一眼刘凌,传令定水北岸的余下豫州军立即过河。
等豫州全军过了定水时天色已昏,刘彻便让高平领人直接将定水的浮桥烧毁。
豫州将军刘凌与刘彻等军将骑马立在岸边看着那燃烧的浮桥面色凝重。
就在众将沉静之时危险来袭,定水岸边的芦苇中突然杀出二十几名身材短小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行动极为迅速,冲出芦苇荡后就向刘凌等人冲杀过来,一众亲卫随即拔刀迎上去与这些黑衣人战在一起。
这些黑衣人的刀法古怪,且极为凶狠,瞬间就有数名亲卫被砍到在地,高岗上的刘凌正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虽然连夜恶斗但这十几个刺客,他刘龙骁还不放在眼里,喝退一众亲卫拿起乌金盘龙戟就策马杀了过去。
刘彻想二哥此时定然郁郁让他杀掉这些刺客,宣泄一下郁闷之气也许会好点,加之了解二哥的强横武力也就没有劝阻。
策马急下的刘凌挥舞乌金盘龙戟杀入黑衣人中,犹如猛虎入羊群,哪些黑衣人没有一合之敌。这些黑衣刺客明知不是刘龙骁的对手,却依然哇哇怪叫、悍不畏死冲上来拼命搏杀。
随着最后一名黑衣人被长戟挑死,刘凌挥动盘龙戟将刺客尸体远远甩开,这一阵爽利的杀敌让其心中的郁闷之气散去大半,就在刘凌准备策马返回之时,青翼身边一具黑衣人尸体下的沙地中,一个埋伏许久的黑衣人猛然杀出。
激起漫天黄沙瞬间挡住了刘凌的视线,远处众将见状急忙赶来救援。
隐忍的鬼武藏一只在等,自从昨夜开始他就一直带着数十名善于追踪的手下跟踪着刘凌等人,然后在豫州大军过河之时,就绕道下游用水考先行赶到南岸埋伏在这芦苇之中,之前杀出的二十几名黑衣人本来是为了将刘凌身边的亲卫引开,好让鬼武藏偷袭刘凌,不想竟然把刘凌引了过来。
鬼武藏知道刘凌武艺极高,所以一直暗中蛰伏在沙地中,就等这最后致命一击。
虽然沙子挡住了刘凌的视线,但鬼武藏还是小看了刘凌的武艺,仅凭着过人的战场直觉,刘凌依然险险地避开了鬼武藏的对其要害的攻击,鬼武藏的偷袭攻击只是刺伤了刘凌的右臂。
受伤后的刘凌大怒用乌金盘龙戟横扫腾空的鬼武藏,将空中无处借力的他一戟扫的口吐鲜血狠狠地跌入灵水之中,泛着浪花消失不见,
其余众将看着刘凌受伤连忙叫军医前来,
刘凌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我们先会撤离险地再说。”
正说着之时,北岸追击的扬州军已经带着漫天的火把冲杀到北岸,扬州军主将李式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策马来到岸边,望着灵水南岸的豫州军神色复杂。
而对岸高岗上的刘彻也同样望着北岸的扬州军许久,两位挚友都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知道最好的朋友就在定水对面,命运捉弄着一切,让相知的两名挚友隔水相望却又不知彼此的存在。
刘彻看着眼北岸的扬州大军,然后在铁牛等亲卫的陪同下策马跟着刘凌向南而去。
渡过枫林渡后的豫州军,就基本跳出了诚王李亨精心布置的包围圈,但诚王李亨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走数万豫州军。就在豫州军撤往洛阳的同时,李亨以灵帝之名昭告天下,刘凌所领的豫州军为叛军,号令天下共击之。
而诚王李亨准备先稳定了云州局势后,再调集自己掌控的三州军马几路并进拿下豫州。
所以当刘凌领着的豫州四万大军星夜兼程赶往洛阳时,却在虎头关却被豫州守将堵住,那将领本就是南阳崔家的旧部,早就暗中归降了扬阀。
并扬言奉旨不让刘凌等叛军入关,不得已刘凌只得带军转道向南返回南阳郡。
数日后,到达南阳郡叶县之时,豫州将军刘凌在夜巡大军营地时突然从马上坠落。
刘彻闻讯急忙从后军大营赶到中军大帐之中。
只见数名军医正在诊治,只见军医解开大将军刘凌前几日包扎的右臂伤口时,都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伤口已然发青发乌,这正是中毒的症状,数名军医诊断一番皆对此毒束手无策。
第四十九回 刘龙骁身中奇毒 刘子润主持军政
豫州军大营之中。
闻听十数名军医无法医治二哥所中剧毒,刘彻也是大惊失色,忙喊来翼狼刘二叔让他秘密去南阳伏牛山去接一直给大哥刘裕看病的神医张惟前来军中。
第二日上午,翼狼便将连夜请来的神医张惟带到军中,当看到刘凌的伤势神医的面色凝重,不顾奔波之苦就开始了医治,经过数次清创、解毒,挖去腐肉、敷上清毒草药等。
如此尽心医治半日后,神医张惟神色疲倦地来了大帐外。
一直候在外面的刘彻忙问道:“张先生,二哥如何?”
张惟沉声道:“三少爷莫急,二少爷暂时没有危险。老夫已经清除了他体内的大部分毒素,但这种毒药极为凶险,要不是二少爷体格异与常人,恐早已毒发身亡。”
刘彻忙问道:“神医说二哥暂时无事,难道后面还有危险。”
张惟道叹了口气道:“此毒老夫从未在中原见过,极有可能是异域奇毒,老夫惭愧!用尽所学也无法尽除余毒,好在二少爷生命力旺盛短时间能压制住,但如果强行运力就会余毒攻心,到那时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刘彻疑惑道:“老神医的意思是二哥只要不动用武力,暂时就可平安无事!”
神医张惟点了点头:“正是,容老夫回山翻看药典寻找其他解毒方法。”
闻言刘彻拱手谢道:“此事劳烦神医了,您先去休息吧。”
待神医离开,刘彻低声对铁牛道:“二哥怎能受到了这种打击,铁牛你留在大帐看护好二哥,关于中毒之事等他身子养好些我在寻机细说!”
铁牛自然点头称是。
龙兴元年冬
南阳太守府
中毒后昏睡了数日的刘凌终于醒来了,刘彻闻讯忙赶来后院,刘凌中毒的消息被刘彻下令严格保密,对外宣称大将军只是偶感风寒身体不适,需要休养几日。
刘凌养伤的后院守卫森严,都是狼卫及刘凌的亲卫精英轮流守卫。
快步穿过几道廊院,刘彻来到了刘凌的卧房外,
深深吸了口气,收拾下自己的情绪,才微笑着走进房屋。
房间内烧着几处火炉,温暖如春,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临着后院子的窗户虚掩着,正午的阳光透过窗隙散进房中,那金光的光注中,翻腾着淡淡的烟雾。
锦被的软塌上,二哥刘凌正虚弱地靠在床上,双目静静望着顶幔出神,往日英武神俊的脸庞上透着一丝诡异的潮红。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随即门被守护的亲卫从外面轻轻推开,便见到刘彻微笑着走了进来。
看着床上休息的刘凌,刘彻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二哥你要睡到除夕呢!”
刘凌看着虽然强打精神,但依旧难掩疲惫之色的刘彻,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道:
“这些日子~辛苦三弟了。”
刘彻躬身慢慢端起二叔送来的汤药,淡淡道:“自家兄弟,应当的。”
刘凌虽然醒来,但在毒素的影响下身体依然感觉非常的疲惫虚弱,靠在床背上问道:
“主公的身后事都办好了吗?”
“嗯~都办好了,选了一处幽静的去处。也吩咐狼卫看护好主公在洛阳城的家人。”
刘凌缓缓闭上双目,“可惜没能送主公最后一程。”
刘彻轻轻坐在床边,端起药碗用勺子轻轻搅拌,“主公一生为国,实为臣子的表率!”
说完舀了一勺汤药给二哥喂下。
汤药温热刚好,喝了几口刘凌润了润嗓子问道:“现在外面的局势如何。”
床边的刘彻将药碗轻轻放下,
“现在中原局势暂时平静,当下杨阀需要先整合云州的各方势力,估计开春前不会有大动作。南阳周边目前安定。”
“这倒是个好消息。”
刘凌撑起身子动了动受伤的手臂。
见状刘彻一惊忙道:“二哥勿动,张神医特别嘱咐这伤势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刘彻的失态让刘凌神色疑惑,目光炯炯地看着刘彻,“三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二哥?”
看着二哥的目光,刘彻心中一阵纠结。
最后二兄弟在房子交谈了许久,刘彻面色凝重地退出卧房,再三叮嘱服侍的亲兵要好好照顾大将军,最后才缓步走出后院,身影说不出的孤寂。
而在三弟离开后,刘凌慢慢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石怔怔出神地看了许久。
扬州军在龙兴元年的这个冬季的确如刘彻推测的一样,军事上并没有大的动作,但刘彻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必须抓住这个短暂的窗口期,制定一套应对未来挑战的方案。
在刘彻看来即便通过墨云轩的力量掌控整个豫州,单靠一个豫州已经无法对抗强大的杨阀,留着这里要么投降、要么只会被杨阀大军困死。
从上林驿之变的情况来看,诚王李亨并没有准备降服豫州军,更何况豫州军也不可能投降杨阀,毕竟豫州军无数兄弟都死在杨阀手上,双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所以现在的情况,在刘彻看来只有走出中原之地才有一线生机。
往哪里走?
刘彻在地图边思索良久最后将茶杯压在了地图的一片区域,正是灵州西南诸郡。中原之地不能待了,普天之下只有破损的灵州可能有豫州军的存身之地,而且墨云轩早在四年前就早已开始了在灵州的布局。
既然决定了去哪里,接下来刘彻就要考虑怎么走。
刘彻不停地将所有有用的信息汇聚,整理,一条条可能的线路在大脑成形。
现在东面与北面都是诚王的地盘,光云州就有二十多万大军,更有可怕的还有十万实力完好的云州铁骑,而往北皆是一马平川的地形,如果走最近的线路去灵州,极有可能使得豫州军面临被云州铁骑踩碎踏平的危险,从最近的北边进入灵州看似最近实则最危险,根本不用考虑。
西北线路要穿过巨大的秦岭祖脉,这里面唯一能通行大军的地方,就是被数万大周精兵死守的武关,现在的局势,面对王庭所能掌控的最后一块土地,任何势力想要窥伺关中之地,都必将面对大周王军歇斯底里的拼死攻击,所以想借路武关根本没有一丝的可能性,
那么只剩往西或者西南两个路线,究竟该选那条?
豫州军的生死就在刘彻的决策中,如果一步走错,豫州数万将士就会被诚王抓住狠狠的撕碎。
第五十回 杨阀三路击豫州 豫州大军夜南行
刘彻所能想到的可能的出路,只有走西边或是西南这二个方向。
刘彻闭目开始推演这两条道路的可能性。
第一条、走西南边过荆北六郡、穿行大巴山脉及秦岭,过汉中后绕过关中从晋州入灵州西南。
这条路首先要穿过荆北六郡,这可是荆州刺史张文远的本命之地,六郡各处府县都有重兵防卫,所以想要安全通过就必须得到荆州刺史张文远的首肯,一旦中途荆州刺史张文远有所异动,那时豫州军将陷入十面埋伏的必死之地。
如果荆州刺史张文远让豫州军顺利穿过荆北六郡,刘彻他们还要穿过大巴山脉的崇山峻岭,不但道路危险重重,而且沿途各处都有各个诸侯重兵守卫,大巴山脉与秦岭之间地域狭小,可能一招不慎就可能进退维谷,身陷险地。
第二条、走南面渡过江水进入荆南四郡之地,然后领军穿过怀化,避开重兵守卫的益州诸郡进入西南蛮族领地后,过余庆、大方、沐川、雅安后绕道向北翻过松潘雪山,借道晋州进入灵州西南。这条路线最远,但也是所有诸侯防备兵力最弱的地区,而且只要穿过怀化城,进入西南蛮族地区后沿途基本就任何中原势力。
思索后的刘彻几乎在瞬间就决定了,豫州军只能走第二条路线。
不但因为这条路线豫州军可以掌握最大的主动权以及较大的运动空间,更重要的是从目前探知诚王李亨的调兵布置,刘彻推测诚王李亨也希望甚至故意做出一些部署强迫刘彻走第一条路线,
因为当豫州军走刘彻设想的第一条路线,就必须要过荆北六郡入川或者进入汉中,而诚王李亨的大军就能借剿灭叛军为名,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的军事触角深入荆州北部及汉中、甚至益州的腹地。这可能有是杨阀所有军事行动背后的真正驱动力。
思索后刘彻便有了决策,立即吩咐墨云轩在南下这条线的沿途,提前开始秘密的探查及布局,务求万无一失。
随后数月,刘彻不断开始为进入灵州的这个目标,对所有的事情进行提前布置,并暗中下令灵州前期潜伏的墨云轩暗中尽可能控制灵州西南诸郡,等带刘彻领豫州军到来,另外他对整个豫州军展开整训,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南阳。
龙兴二年春
荆州刺史张文忠遣派的密使与诚王李亨的谈判,终于达成了最终协议。荆州刺史张文忠以将荆南四郡:长沙、武陵、桂阳、零陵都交给扬州李亨为代价,获得诚王同意将叛变的罪责,都归给在上林驿被杀的荆州北伐军将领张松鹤身上,且荆州刺史府也表示愿意臣服诚王,至此结束了双方的秘密谈判。
在荆州刺史张文忠看来,除了荆北六郡是自己的命根子,那荆南四郡在扬州南州郡南昌城及广陵郡珠海城的蚕食下已经倍感压力,随后张文忠便将这四郡近十万兵马调往荆北加强了江北六郡,特别是靠近南阳郡的几个郡府。
在与荆州谈妥后,诚王李亨让二子李式暂领云州刺史,负责整合云州各郡府的相关政务。然后调动粮草展开了彻底解除豫州反抗实力的军事准备。
扬州城王府(原杭州刺史府)
书房之中,
满面红光的诚王李亨正在泼墨挥毫,
“现在只要赶着豫州军前往荆州及益州,吾扬州大军顺势而入则天下可定。”
谋士袁公德躬手道:
“的确,无能豫州军往哪里走,最后都有只能顺着主公的意思走。”
李亨放下毛笔,“就让陛下下诏吧,豫州的事情需要尽快处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心腹谋士袁公德自然明白自己主公所谓更重要的事情:
扬州门阀能如此快速崛起并得到最强大的中原三州之地,除了阀主李亨的谋划得当,更主要的原因是同为门阀世家的诚王李亨,得到了三州各地门阀豪族的支持,为了不引起那些大门阀势的猜忌,诚王李亨对归顺的各地门阀都选择极力拉拢,而不是强力清除。
所以看似诚王已经掌握了三州之地,但这些地方门阀豪族只是表面上归顺,实际上依旧是各自割据的局面,这些墙头草在主子顺风顺水时是恭谨的仆人,一旦主人遇到危险他们并不介意背后捅上一刀。
所以在诚王看来,想要政权的稳固就必须清除这些包藏祸心的门阀,将各地的实权牢牢抓在手中,而这一切都需要用强大的军力作为支撑。
那诚王就给这些门阀大族树立了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豫州军。
只要豫州军还存在一天,中原大地就一日不算真正被门阀大家所掌控,李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那些受门阀掌控的军队,在战争中不断清除其中的异己分子,安插自己的心腹,等到战争结束时,所有的军队都将被诚王李亨牢牢掌控,没有了武力的门阀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待宰的肥羊而已。
但诚王李亨消化整合云州及青州的门阀私军都需要时间,且不能行事过激,毕竟依靠这些门阀支持快速发展的李亨同样也受制于三州的门阀豪族。
总的来说诚王李亨的政治包袱相比刘彻更多,更需要时间来处理,最终才能达成稳固自己的权力的目的,所以李亨未来大部分时间及精力用将来整合兼并包括豫州在内的四州的各个门阀豪族。
第一步就是借平叛豫州军,将那些门阀掌控的私军调往前线。
龙兴二年
三月初八
周灵帝赵博以豫州反叛为名,下诏诚王李亨领军平叛。
随后杨阀指挥手下三路大军,共击豫州。
第一路:南阳郡以北由诚王世子李坤领军十万以云州降军为主力的大军,出邺城过了灵水向南阳而来。
第二路:东边扬州江北大营大都督林辰领大军十万以青州兵为主力的大军,从泰州出发通过汝南郡向西而来。
第三路:扬州门阀南陵五万水军在三弟李元吉的达带领下,也顺江北上。
为了对付数万豫州军,诚王李亨一次就调动二十多万精兵,铁了心要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铲除掉中原最后一股对抗他的力量。
扬阀大军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很快诚王大军的动向军情就放到了南阳郡太守刘彻的手上。
龙兴二年春
南阳郡宛城太守府
刺史府长史刘彻及豫州将军刘凌等十余名将领召开了军事会议。
厅外大量卫士严密守卫,这样重要的军事会议将决定豫州军的未来,所以必须保证不会有细作窥探。
正厅之上,众将正围着地图气低声讨论着。
当刘凌与刘彻走进大厅,众将皆躬身施礼,刘凌示意后诸将各自落座。
见众人坐好后,刘凌扫了眼众将问道:“怎么说?看到诚王的三路大军来攻。”
严遂、钟海、高平、刘双诸将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先说。
最后严遂拱手道:“大将军,现在诚王势大,我们商议的意思是南阳各府县据诸城坚守,不断消耗诚王的兵力及士气。”
高平也沉声道,“现在的局面,野战我们五万豫州军无力与诚王三路二十万大军相抗衡,而且我们只有不到一万的骑兵,据探马消息这次云州铁骑也有六万随军,我们出击获胜的可能也不大。只有死守城池等待时机。”
其他将领也是点头,在这些将领看来,南阳郡虽然是豫州最强大的一郡,但仓促之间无法获得足够的兵力与杨阀抗衡,只能依靠大城不断消耗对手,等待时机,也许有一线生机。
刘凌心中也是郁闷,时局变化太快。
四个多月时间豫州军恢复到五万精兵的规模,但杨阀已经带着二十多万精兵碾压了过来。
现在刘凌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没办法带领豫州军,将目光转向刘彻问道:“三弟,你怎么看?”
众将也将目光聚焦过来,都想知道这位善于谋划的长史有何良策。
刘彻朗声道:“既然诸位将军都认为我们豫州军当下打不过杨阀,那何不避其锋芒,打不过难道我们不能跑吗?”
众将一听刘彻让他们逃跑皆以为这位长史在讽刺他们这些将领无能,皆面有怒色但有不好发作,场面略显尴尬。
刘凌知道刘彻肯定有别的意思,忙道:“三弟,且细细说来。”
刘彻长身而起,来带中央地图边,指着地图道:
“正如诸位将军所言,我们五万精兵根本无力抗击扬阀二十万大军,即便分别固守各个城池要道,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而且白白将军力分散,给了杨阀分而化之的机会。”
众将心中虽然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想法就是苟延残喘,能磨死一个扬州军就保本,反正打死自己都不会投降。
刘彻环视众将继续道:“所以在我看来,南阳郡本就是死地,既然是死地我们又何须留恋,不若跳出死地以寻生机。”
钟海等儒将闻言皆若有所思,目光闪动。
刘彻指着地图江南的大地道:“现在荆南之地已被交给诚王但民心不属,我们何不主动向南而行过江入荆南诸郡,搅他个天翻地覆,好过被动地困守南阳一郡之地。”
第五十一回 宛城诸将议定局 朱老爷子送请帖
南郡宛城,太守府的军事会议继续着。
听闻刘彻所言钟海最先反应过来,
“长史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主动出击,而不是坐以待毙?”
刘彻点了点头道:“不错,兵法有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至于人。我们就是要主动出击而不是陷入被动挨打。就好比两人打架,如果我们拳头没有对方拳头强,我们就避开对方拳头,打对方的肚子。”
众将闻言恍然大悟,之前他们都在考虑的重点都是以防守南阳郡为着力点,此时一听刘彻的分析,才明白他们的眼界太过狭隘,只看到一郡之地,而长史刘大人看到的是全局。
现在被刘彻点破之前的无力感顿去,众将都心思活络起来,压抑的气氛尽去。
众将对长史刘彻更是钦佩不已。
刘凌见状心中也是欢喜,只有这样的三弟自己才能放心将豫州军事交给他。
随即刘凌站起身来对众将说道:“这次召众位来,除了商议抗击杨阀之事以外,本将还有一事要宣布。众将听令!”
十余位将领皆起身听令。
刘凌看着刘彻缓缓道:“自此刻起,豫州军事指挥大权我将全部交给刘彻,日后诸将需听其命行事,如有不从,定斩不饶。”
众将闻言皆拱手称是,虽然心中疑惑大将军为何将兵权交给刘彻,但刘彻一直以来的表现让这些战将皆心服口服,故并无异议。
刘彻自然不会拒绝,在刘彻看来只有扛起豫州军的大任,才能更好的保护二哥,他已经失去大哥,绝不想二哥有任何闪失。
随后刘彻便开始与众将商议,具体行动计划。
首先五万大军不可能全部渡江南下,因为后勤物资各方面都无法保证,而且五万大军也需要分出足够的人马拖住杨阀的二十万大军,让南渡的豫州军能有足够的时间渡过长江。
所以最后决定由刘双带领三万人马继续守在宛城,其他两万精兵包含八千骑兵精锐随刘彻等将领一起秘密南行渡过江水进入荆南。
诸将领命各自下去准备,龙骁军的亲将刘双却被单独留下,刘彻跟他私下聊了很久。
数日之间,豫州军调动频繁,刘彻也坐镇宛城太守府指挥谋划。
先行的五千大军已经在钟海的带领下,秘密前往江北的新洲。
就在此时刘彻却意外接到了一张请帖,朱家老家住朱瞻请刘彻望月楼一聚。
看着朱府大管家送来的请帖刘彻略感疑惑,最后还是决定去见这位颇有远见的朱老爷子。
在铁牛的陪护下,刘彻准时来到望月楼。
在天字一号的淡雅包厢里,一老一少面对而坐。
煮茶~焚香~
两人并非第一次交锋,刘彻也没有太多客套,毕竟现在时间宝贵,
大马金刀地坐下便开门见山说道:
“朱老爷子有什么事求我?事先说好,能答应的我才会答应。”
闻言朱老爷子笑了,满脸的折子都凑到来一起跟扇叶一样,缓缓道:
“刘大人,为何以为老朽有事相求?”
刘彻抿了一口香茗,回甘醇厚,意犹未尽,然后眯着眼睛答非所问道:
“老爷子是不是看出来我要走?”
朱老爷子摆了摆手,“老朽行将入墓之人,不耍那些心眼。不过我的确看出南阳乃是死地,以刘大人之智断然不会坐以待毙。”
刘彻闻言点了点头,“我信。既然如此,朱老爷又何必请我来此望月楼。”
摸了摸稀疏的胡须,朱老爷笑道:“确有一事相求。”
望月楼中,
听到朱老爷子的话。
这下轮到刘彻疑惑了,自己都准备跑路的人,作为南阳门阀之首的朱家竟然有事求自己。
放下茶杯,“朱老爷子请说。”
“一些朱家晚辈望大人收留。”老爷子看着刘彻的双眼。
刘彻满心差异“嗯,老爷子怎么这么看的起我?”
朱老爷伸出一双手,“五十人,不多不少。而且老朽不会让刘大人为难,会提供五万石军粮及十万两军资。”
刘彻心道,这朱老爷子是准备把自己吃的死死的,即送钱又给粮,自己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崔家被灭门都是我行的事,那李亨能被称为诚王,为一个外戚断然不会为难南阳朱家。”
朱老爷子闻言呵呵一笑,“这老朽岂能不知,刘大人无需多想。这五十人刘大人能用则用,態用则弃,老朽只求朱家一丝香火不灭。”
刘彻看着这位数十年官场沉浮的老者,“老爷子就这么看得起小子?”
朱老爷没有说话,却是起身突然对刘彻躬身施礼,
“老朽为南阳百万百姓能免兵革之祸,拜谢刘大人!”
刘彻叹了口气,“好!我应了。”
龙兴二年
三月二十六
刘彻及刘凌等豫州军将领带着后续的一万五千精兵,趁夜离开南阳大营,消失在春夜之中。
看着跟随大军一同骑马朱彦等朱家子弟,刘彻心中嘀咕:
朱老爷子把自己的二个儿子都放在了那五十人名单上,真是大大出乎刘彻的意料。
此时更意外的是朱彦等朱家子弟,他们怎么想也不能理解:
为什么老父亲会让他们兄弟二人带着朱家最优秀的数十名后辈,跟随刘彻这丧家之犬,老爷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这是这些朱家子弟包括最听话的大儿子朱彦,听到朱老爷子安排时的第一感觉,但深入灵魂的孝道,让朱彦等朱家子弟只能顺从了朱老爷子的安排。
许多年后这些紫绶金章的朱家子弟返回南阳,却都跑到老爷子坟前痛哭流涕,感激涕零,谁又能想到今日的心情。
因为这二万大军都是精挑细选的忠勇之士,在加上刘彻的精心谋划,全军行经之处都有人提前打点好,所以大军很顺利地在二日后来到了江北新洲,汇合了钟海所部五千前军。
这几日,钟海已经秘密搜罗了不少渔船,江水宽阔浮桥无法搭建,只能用渔船分批将大军偷偷运过大江。经过三个夜晚的秘密运输,二万豫州军顺利渡过了江水,又经过一日急行军来到了荆南长沙郡九宫山下的通山小城。
由于荆南四郡刚刚移交给扬州,扬州军除了在大城驻扎大军外,一些如通山这样的千余人的小城基本还是授权当地的小吏管理,在墨云轩密探及狼卫等潜伏渗透的好手的协助下,刘彻带领这二万豫州军非常顺利地接管了通山,在此豫州军休整了一日。
就在刘彻偷渡大江之时,扬州几路大军已经开进了南阳郡境内,但大军沿途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各府县都接到了太守府的命令,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李坤作为北路军的主将又是诚王世子,所带十万大军中有六万云州铁骑,由云州将领易津统领,他们这一路攻势最快,但沿途几座有驻军的城池只要被围后一看到扬州军即将攻城,立马打出白旗大喊投降,让急切想着建功立业的世子李坤大为不爽。
龙兴二年
四月初二,
扬州的几路平叛大军基本都游行一般的赶到了南郡郡府宛城附近,整个战事顺利的让几路主将都狐疑起来,因为担心被豫州军埋伏偷袭,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进攻的速度,并派遣大量斥候巡查大军营地周边的山山水水却一无所获。
现在整个南阳郡除了宛城及西北部分县府以外,其他县府都已经被扬州军占领。
由于听从了刘彻的命令,所以沿途几乎没有发生大的战乱,而扬州军打着平叛的旗号也自然不能大肆屠戮百姓,整个南阳郡除了极少数地区受到散兵游勇的侵害外,大多数地区都没有发生大的百姓骚乱,百万百姓免受刀兵之祸。
此时在通城驻扎的豫州军大营之中,
刘彻等将领正在查看地图,扬州军接管荆南四郡后,除了在长沙、鹤城、朗州、衡州等大城郡府驻扎大军外,其他地区兵力并不多,其中在怀化及长沙驻军最多,都有两万精兵,而朗州、衡州都是一万兵马。
其中鹤城是荆南进入西南地区及益州的重镇,无论是防备益州或者西南诸蛮的入侵,鹤城都是重要的军镇,可谓是中原在西南重要门口之地。
而按照刘彻的计划,必须要拿下鹤城才能顺利进入西南地区,达成之前的绕道益州的计划,而鹤城的二万扬州驻军就是刘彻必须要首先解决的问题。
刘彻来回探查地图,最终决定在武陵郡郡府朗州城上做文章。
朗州在怀化东北,长沙西北,是武陵郡的郡府,以前在岳麓书院游学时,刘彻曾经拜访多此城,是个人口数十万的中城,因为荆南四郡远离中原,自古并不大的战事,而西南的蛮族及百越并没有攻击大城的实力。
所以荆南诸郡各大城池的城墙相比中原大地的大多数坚城就相形见绌了。
朗州城依阮江而建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城市,城防并不险峻,所以对于自己手上的二万豫州精兵并不难,刘彻自然不会硬碰硬,他的目的是调动鹤城的守军增援郎州,然后在途中设伏消灭这股援军,已达到削弱鹤城守军的目的。
刘彻知道留给豫州军的时间并不充裕,进攻南阳的杨阀大军在得之自己在朗州后,肯定会挥军南下,而且长沙及南陵北上的扬州军也会火速围拢上来,好在荆南大地地域广阔,豫州军这两万精兵中又有近一万精骑,腾挪起来更加游刃有余。
第五十二回 勉为其难孙太守 全军覆没陈将军
龙兴二年
四月初二
刘彻既然确定了目标便很快下令大军开拔,昼伏夜行五日后大军终于安全到达朗州城百里的东北的华容镇,随后刘彻让钟海领五千精兵围攻安乡,并提醒他务必围三缺一,让安乡有余力派人提醒朗州守军
四月初八
朗州城扬州军守将祁湘刚刚起床就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大批打着豫州军旗号的军队出现在朗州西北门户安乡城外,并且只用一个时辰便攻下了安乡县城。
幸亏几名激灵的守军连夜翻下城墙逃回朗州报信。
闻讯祁湘赶忙披挂整齐赶往武陵太守府与太守孙兴辉商议,
当听闻豫州军已经拿下安乡县城,距离朗州城不到五十里时,昨夜御女数次已经腿软的孙太守差点当场吓的跪下,祁湘虽然心中不齿这个靠着家族势力坐上太守之位的门阀子弟,但大敌当前很多事情还需与其商量定夺。
忙上前扶起孙兴辉,“孙大人切勿慌张,末将手上还有一万精兵,而且长沙及鹤城皆有大军,可随时援护朗州城。”
闻言孙兴辉忙道:“那赶紧令人前往二处寻找援军啊!”
祁湘心道你这个草包,我早派人去求援了,等你命令黄花菜都凉了。
面上却诺诺道:“末将这就派人前去求援。”
却闻孙太守问了句:“刚刚祁将军说安乡城被豫州军一个时辰就拿下了?”
祁湘迟疑的点了点头,“的确,定是那安乡县令防守松懈才给了豫州军可乘之机。”
孙兴辉心中嘀咕着:安乡一个时辰,那~这朗州~半日~不妥不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要赶紧离开此地。
孙兴辉随即大义凛然地起身道:“将军请速速领军上城,严防豫州叛军的偷袭,本太守将亲自去长沙请援军。事不宜迟,我们分行动。”
这边祁湘一听,心中嗤笑,自己想溜走,还说的这么义正言辞,正是够了。
走了几步孙兴辉又停住了脚部,踌躇道:“唉~前往长沙路途遥远,路上恐有波折,但为了朗州百姓,再多艰难险阻本官也义不容辞,只能勉为其难的涉险走一趟。”
祁湘闻言心头一口老血差点没压住,转身一边走出太守府一边低声道: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腹诽归腹诽,祁湘作为朗州守备将军可一点都不敢马虎。
那太守孙兴辉毕竟是扬州门阀子弟真丢了朗州,只要肯花费些黄白之物上下打理打理,至多罢了他的官职,而自己作为守备将领在扬州城王府又没有后台,若丢了朗州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可就全交代了。
想到这里祁湘更是用力鞭策战马,赶忙返回守备大营,惊得路边的行人脚夫、饼摊粥铺,一阵鸡飞狗跳,人仰摊翻的。
赶到大营祁湘一边亲将让安排快马斥候前往安乡方向探查军情,一边按照朗州城防布置四门防守要务,营中众将神情略带慌乱,这荆南六郡刚刚从荆州手中接管,很多事情还没有交接清楚。
而且江南多年除了一些流民乱飞少有这种大的战事,所以各州府军将早已久疏战阵、军务懈怠,军械不齐,而那豫州军可以两次北伐经历无数血战的精锐之师,如果真打起来恐怕朗州城真守不住。众将心中难免恐慌。
早上得到消息后,祁湘第一时间就让人亲将派出求援的骑兵,一早便见数十名插着三色令旗的快马分批出了朗州急速奔向鹤城与长沙方向,而埋伏城门不远处林中的狼卫细作则详细记录了这些骑兵出城的方向及时辰,随即将信息交给传递的后面埋伏的弟兄。
按照刘彻的命令对长沙一路的求援快马务必完成截杀,尽可能拖延长沙得之消息的时间,但谁能想到太守孙兴辉会带着一家老少在一千精兵的护卫下前往长沙求援,这近二千人的大队人马狼卫截杀的确就不方便了,好在这群人的速度跟快马求援的骑兵完全没得比,估计五日后能赶到长沙都算孙兴辉有心了,刘彻在得知狼卫禀报后略一思索便下令不用管他,他需要打个时间差分别吃掉几路援军。
钟海这边在拿下安乡小城后休整了半日,大军便大造声势名号擂鼓一路旌旗招展,直奔朗州城杀来,配合外围的高平的三千精骑,这七千多豫州人马的声势那是相当足,每次埋锅造饭钟海都暗令挖双倍的土灶,让那些前来探查的朗州斥候确信这豫州军确有二万人马甚至更多。
刘彻其实早已暗中让严遂领着一万精兵带足干粮趁夜前往朗州以西的陵山,沿官道寻找合适地点埋伏起来,等待鹤城方向的援兵伺机消灭,而刘彻与二哥刘凌等带着五百人马及数百狼卫入驻在朗州西南的小小桃源镇,并另外派出五百骑兵分城二十个小队探查长沙及朗州周边,防止被其他可能的扬州军偷袭。
桃花镇一座临阮水的庭院中,在房中一直看着地图的刘彻慢慢转身离开,走到书案边端起香茗抿了口,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那鱼儿入网!
四月初八深夜
当朗州派来请求援兵来到鹤城守军大营是已是入夜时分。
鹤城守将王世彦披挂整齐,击鼓招来众将,王世彦是扬州军中的老人了,之前一直是南海郡以北重要门户韶关的守将,作为防备荆州威胁南海郡的门户,王世彦守卫韶关近二十年,从未出过任何问题,也算上是一员扬州宿将,因其为人持重、善于防守,所以才被李亨提拔为守为荆州西南重镇鹤城的镇南将军。
当王世彦从朗州派来请援兵的骑兵口中,得知朗州被豫州军攻击的消息后,他思索良久最终决定派出五千人马支援朗州,
副将陈可龙不解道:“大将军,朗州城现在形势危急,我们只派出五千兵马是不是太少了点。”
王世彦来回踱了几步,“鹤城极为重要,乃是荆州西南的重镇,我们也只有二万精兵,如果派出去太多兵马。鹤城如有变故恐为我等之祸也。虽然只有我们只派出五千兵马,但长沙城也定然会有大军支援,何况那朗州城也有一万大军守卫,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副将闻言想了想便道:“那末将亲自领军去一趟,当面与祁将军言明大将军的难处。”
王世彦拍了拍副将的肩膀,“那就有劳陈将军了,路上务必小心谨慎。”
副将陈可龙拱手得令,随即出了大营领点起五千兵马,连夜便向着朗州行来。
陵山是鹤城与朗州之间的一段山脉,在奇峰秀水的江南没什么名气,但也是风景秀丽之处。此时初春,漫山遍野开满了各种野花,草木青青,那阮水自山下流过向东流去。
从鹤城前往朗州必经陵山下阮水之畔的官道,道上不时有来往的行人客旅,一群行商打扮的人正沿着官道一路游山玩水,其中一人坐在马上不时对着官道两边的奇峰秀树点评一二,模样甚是逍遥。
来往的官道上的行人不会想到这几人正是乔装打扮前来探查地形的严遂及其亲将。
因为大沙河一战,严遂统军有方,勇猛果决。所以这次伏击,刘彻让严遂再次领军为主将。
严遂观察地形后决定,放弃一处靠近悬崖看起来最适合设置埋伏的地点,而是选择远离悬崖的二处阮水拐弯之间设下埋伏,并派军士准备了大量巨石与滚木,然后让大军静静埋伏严禁喧哗。
第三日正午时分,五千从鹤城赶来的扬州援军在副将陈可龙的带领下,出现在阮水之畔。
陈可龙跟随王世彦多年,用兵也极为相似一路行来极为谨慎,遇到悬崖之地必然派人前去搜寻一番,确认无人埋伏再继续前行。
一路行来无事,大军二日的奔波已经略显疲态,副将陈可龙眼见再有半日就能赶到朗州,便命大军转过前面的河湾,就在阮水边休整一下。
然后严遂就看着五千扬州军大摇大摆地走进自己的埋伏圈,然后脱了盔甲,沿着河边埋锅造饭,喂食军马等等,副将廖龙慢慢靠近严遂低声道:“将军,现在动手吗?”
严遂双眼死死盯着阮水边的数千扬州军,“在等等,等他们开始吃饭在动手。”
又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在副将陈可龙及五千扬州军开饭之时,突闻山上一声炮响,随即大量落石滚木从山上丢下,顿时惊的面无人色,众军士是丢碗、甩筷、寻枪、找刀。
挤得挤、挨得挨、跌得跌、爬的爬,一片慌乱。
眼看着两边河湾拐角处的出路,都被落下的巨石滚木堵死,这五千人马被死死围在中间,落石、滚木之后就是无尽的箭羽,不到半个时辰,五千扬州援军就死伤过半。
然后五千以逸待劳的豫州精兵如猛虎下山般冲杀下来,仅存的二千多扬州军被挤压到阮水边,不少士兵早就跳入水中想要游到对岸,但随即被对岸冲出来的数千豫州军用弓箭射死。
整个河滩到处都是四处乱窜的扬州乱军,到处都是豫州军的喊杀之声。
披挂不齐的扬州将领陈可龙站在河滩的一块巨石之上,看着四处围杀上来的无数豫州军,自知大势已去,一声悲叹后挥剑自刎,五千扬州援军,全军覆没。
阮水两岸大胜的豫州军,挥舞旗帜,高举刀枪,尽情欢呼,声震云霄。
第五十三回 豫州大军离朗州 暗度安化取长沙
龙兴二年四月十二日
朗州不算高大的城墙上,守备将军祁湘扶着垛口望着城下的豫州军大营心里直犯嘀咕。
这已经是围城的第四日了,三日前气势汹汹的数万豫州军来到朗州城下,便将朗州城包围了起来,但除了遣使在城下大声劝降,豫州大军并没有攻城。
一连数日如此,祁湘中也是不解,这几日他为了方便指挥守城的军队连家都不敢回,吃住都在城楼里,睡也睡不踏实,每日都在来城墙上巡视,就怕豫州军偷袭,此时一双眼睛熬得跟熊猫眼似的。盘算着这二日鹤城与长沙的援军应该就到了。到时候内应外合击退豫州军,这朗州城跟自己的脑袋就算保住了。
四月十五日,远在江北南郡的征北将军林辰接到了诚王李亨的军令,让其领军南下渡过长江,因为荆南发现了数万豫州军,看着诚王的军令,林辰自踏入南阳郡后那颗不安的心才放下,这几日在南阳郡他总觉得哪里不踏实,豫州军在云州爆发的战力不俗,而这次他领军平叛,一路顺顺利利就来到南阳郡郡府宛城。
眼看着南阳郡将彻底拿下,大军其他将士们倒是很开心,不用浴血厮杀就建功立业。但作为主将的林辰却一直担心,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豫州军狠狠咬一口,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豫州军主力根本就不在南阳郡,而是偷偷过江去了荆南四郡。
此时林辰并不关心为什么豫州将军放弃了南阳郡,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他只关心他对手在哪里?随手将军令放下。
林辰下令击鼓升帐,手下十万扬州大军,现在转向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各类军需物资都需要重新调拨,前中后军诸事都安排妥当,随着帐下诸位将军一一得令而出,整个大营数万人马人声鼎沸,战马嘶鸣。
第二日,前中后三军依次开拔。从南阳郡宛城向江北新洲出发,在哪里征北将军林辰将汇合西进的广陵水军,随后一起进攻活跃在荆南的数万豫州军。
宛城的高大城墙之上的一员银盔白甲的年轻将领,冷冷地看着城下不断拔营离开的扬州军,神色冷峻。虽然林辰带着中路十万扬州军开始向荆南进军,但此时宛城下依旧有诚王世子李坤带领的十余万北路大军。
四月十三日,
当第一缕晨曦照入朗州城时,满墙头的朗州守军都张口结舌地看着城下,当得报的守备将军祁湘连头盔都没来得及带,就挤进亲卫努力掰开一条缝隙来到墙垛边,当他看到远处空旷的豫州军大营时,双手猛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只见此时豫州大营里,除了外圈的部分木质栅栏以及散发着余烟的火盆、少许的营帐外,此时其内早已空空如也。
所有朗州守军面面相觑都有着同一个疑问,“豫州军人呢?”
就在祁湘等朗州将领疑神疑鬼之时,刘彻早已让钟海率领朗州城下的大军在子夜时分偷偷拔营撤离,本来他们就没打算攻城,很多辎重营帐都是没有展开,撤离之时也算极为隐秘迅速。
此时钟海已经带着七千余豫州步军以及高平的三千骑军赶到了朗州西南的桃花镇休整。
在得到严遂全歼鹤城五千援军后,刘彻就秘密下令让为前军向鹤城方向秘密前进,伺机占领鹤城西北的门户舒浦城,并让钟海及高平领军前来桃花镇汇合。
等钟海、高平披挂整齐地进来时,刘彻笑道:“这几日有劳两位将军了。”
钟海与高平拱手连称不敢。
三人分别落座,自有亲卫奉上茶点。
“昨日下午严遂将军已在阮水落雁滩全歼了鹤城派出的五千援兵,我已让严将军派兵秘密前往鹤城外围,现在局势紧迫,二位稍事休息,后面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两位去办。”
钟海拱手道:“大人,这几日大军并无战事军中将士士气高昂,无须休息。你下令吧。”
高平也是热切的望向刘彻。
现在严遂已经立下头功,军中将领以军功为荣,二人已经有些迫不及的了。
刘彻点了点头起身道:“好,随我来。”
两将起身跟随刘彻来到厅中的巨大地图前,刘彻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名,对两人说:“两位休息半日天黑后领军出发前往这里,再次等候我的将令,务必隐秘前行不可走漏消息。”
两位看着地图上的地点疑惑道:“大人,难道我们不是前去与严遂合兵一处,拿下鹤城打开进入西南的道路吗?”
刘彻轻轻地摇了摇头,“鹤城王世彦是一员善守之将,为人谨慎异常,这次只派出了五千人马。现在的鹤城依旧有一万五千左右的扬州精兵守卫,所以拿下鹤城时机未到。”
两位将领相视一眼躬身肃穆道:“大人,如此爱护军将乃是我等之大幸,但我等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切不可因为爱惜将士,而错失进入西南的机会。岂不是我等之罪。”
刘彻闻言转身看向钟海、高平两位将军沉声道:“自从平城之下我们一起杀出重围,大家同患难共生死,你我之间早已非简单地从属关系,我深知两位将军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但我们两万余豫州将士绝不可无故而亡。”
说完,刘彻踱步从文案之上拿了一封密信交个了钟海。
钟海与高平面带疑惑地传看了密信,他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钟海略一思索道:“大人,长沙为什么会突然派出一万精兵驰援鹤城而非朗州?”
刘彻看着窗外,“因为令长沙守军派兵的并非朗州的求援信使,而是鹤城的王世彦。”
闻言钟海与高平更加疑惑,“王世彦?”
刘彻看向两人,
“疑惑吗?其实真正让长沙出兵支援鹤城而非朗州的人,正是远在杭州城的诚王李亨。”
刘彻也不得不佩服诚王的心机,“诚王从一开始就有打算将豫州军围困在南阳郡,如果他一开始便打算将我们围歼在南阳郡,以诚王的心机怎么会不知道,提前让广陵水师封锁长江渡口,切断我们南逃的路线。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南渡就在诚王的算计内。”
高平、钟海闻言面色大变,“那大人为何还要带军南渡,岂不是正中诚王奸计。”
刘彻摆了摆手,“也是因为诚王的算计,所以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因为诚王李亨最想要的结果是让我们从荆南的宜都沿江西进入川蜀之地,他好让扬州军以平叛为名,名正言顺地进入川蜀,所以哪怕武陵郡府朗州等城失陷,诚王都不会让西南门户的鹤城丢掉。这么想来派出前往鹤城的长沙一万守军就不足为奇。”
两将皆心中感叹,大人不但要谋划荆南之局,更要俯瞰九州之局。常人恐难以在如此繁杂的信息中获得这些被隐藏的重要信息。
钟海拱手道:“大人,那我们下一步如何行事。”
刘彻来到地图边,“所以我们暂时就不打鹤城,我们打长沙!”|
“打长沙?”
“不错,我们就要打下荆南最大的城长沙,如果不打疼诚王,鹤城的王世彦是不会挪窝的。”
“即便我们与大人合兵一处也不过一万多人,现在长沙虽只有一万守军,但长沙贵为荆南大城,城墙高大实在是~,恐怕要把严遂所领的一万精兵也招来才行。”
“正因为如此,诚王才敢让长沙派出一半守军支援鹤城,而长沙守军更不会想到我们会偷袭长沙,所以一定要秘密行事,才能达到奇袭的效果。严遂的一万精兵是我预留的险棋,必要时他们会不惜代价拿下鹤城,为我们打开西南的门户但绝不是现在。”
两名将领也是一惊,的确!要不是此计策是大人所言,要换作别人他们一定以为脑子坏了,既然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打下长沙,那么长沙守将更不会相信有人会攻打了,的确是攻敌不备。
刘彻看着两员爱将道:“事急从缓,两位不急于一时,安心回营休息,等天黑后出发。”
既然大人已经决定了,钟海、高平皆躬身领命,“末将得令!”
安化城乃是长沙城西雪峰山下的一处小城,早年刘彻在岳麓书院游戏之际曾游历过雪峰山,无意之间发现一樵夫猎户经常走的山间小道,可以穿过雪峰山北麓直达长沙城西边的宁乡县,沿途人烟稀少,可以避开朗州与长沙间的益阳、汉寿等城镇,达到奇袭长沙城的目的。
入夜后,刘彻便亲自带领一万多豫州军过阮水浮桥前往安化。
第二日清晨,当安化镇王记包子铺的王二絮叨着婆姨,打着哈欠卸下门板准备开张之时,只见门下及镇中街道上早已被无数兵甲的士兵所占据,他们或坐、或立、或躺,在镇上各处房屋的檐下街角之处静静休整,安静异常。
四月十四,寅时
一万多豫州军来到了安化镇,所有镇民都被要求待在家里不许外出。
将二哥刘凌及朱彦等五十多名朱家子弟安置好,并留下五十名狼卫及二百精骑保护后,刘彻带着休整好的一万多豫州精兵通过雪峰山的山间小道秘密前往安乡,一万多豫州精兵拉成长长的一条,慢慢消失在雪峰山的迷雾中,而他们此行的目标正是荆南雄城长沙!
第五十四回 林辰一怒杀顽奴 刘彻夜袭长沙城
龙兴二年四月十九
此时的江北新洲城外,征北将军林辰带领的十万扬州军刚刚抵达,无数军兵旌旗招展,长枪林立,装备精良的泰山卫及通州大营的步军顺着官道从北而来兵甲无数,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一片亮光,十万兵马如同行进中的冰山,步伐铿锵,这才是百战雄狮,杨阀真正的底气。
在下令大军就地扎营休整后,大将军林辰便在数十名亲卫的护卫下策马进入新洲城,在这座荆北的小城自然放不下十万扬州大军,此时林辰是来寻找自己的外甥,诚王李亨的三子李元吉,他也是广陵水军的统帅。
世子李坤与李元吉皆是王氏之子,与自己的亲外甥李式相比不可相提并论,所以两人对李式的亲舅舅林辰也是不冷不热更谈不上亲了,甚至有点瞧不起这个便宜舅舅。
当大将军林辰来领着亲卫到新洲府衙外,只见衙外无数扬州精兵环卫,将整个府衙守的极为严密。
在诚王面前乖巧的三子李元吉生性极好女色,他在扬州的私宅中更是圈养了无数扬州的美艳女子,作为诚王之子的刘元吉既然有此爱好,自然有无数想要攀附李家的门阀豪族送上各类美人拱其玩乐,他又生的一副好皮囊这些女子们也是喜欢得紧,竭尽所能讨其欢心,让正身强体壮的李元吉夜夜当新郎,乐而不思蜀。
李元吉在扬州之时,还摄于父亲李亨的威严不敢过于放纵,现在领军在外那便彻底放飞了自我,更是藐视军法,公然在军中带着数十名歌姬美人整日欢愉不休,如此行径让早有耳闻的大将军林辰甚为不齿。
要不是因为大军渡江需要这个外甥的广陵水军协助,他根本不愿意与这个浪荡子见面。见征北大将军前来,自然有李元吉的亲将引大将军在正厅等候,再让内侍前去给李元吉通报。李元吉在新洲这几日便在后院是撒了欢的享乐,整日美酒佳人,夜夜笙歌不息。
当内侍赶来准备通报之时,发现刘元吉正在温柔乡里酣睡,内侍心道,我服侍的是诚王的三公子,林辰也只不过是诚王手下的一条狗,自己作为奴才自然要分清轻重,便决定让大将军林辰继续等在正厅,而自己在这里静候主子李元吉醒来再行通报。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数次催促亲将无果后,征北大将军林辰心中越加焦急,毕竟自己十万大军急等着过江呢,自家外甥又如此怠慢自己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不顾李元吉亲将的阻拦,带着数十名亲卫直接闯入后院,李元吉的亲将见状怕两边起了冲突,赶忙召集守卫尾随而去。
林辰在后院横冲直撞,无人敢拦,不多时便来到了李元吉的卧室外,却见之前答应来通报的那名内侍还在门边来回转悠,更是气愤不已,几步赶上去抓住那内侍衣领,将其提起怒骂道:
“无能的下人,耽搁本将军要事,当真该杀!”
说完将其猛力丢下台阶,甩得那厮哭爹喊娘一顿鬼哭狼嚎。
这外面这么大动静终于将李元吉吵醒,他睡眼惺忪地将搭在自己身上的大白腿扒拉到一边,踉踉跄跄起身打着哈欠、披着睡袍、敞着对襟,慢悠悠地推开了房门。
门外正是正午,阳光刺眼,李元吉眯着眼睛不耐烦地大声呵斥:“那个没长眼的奴才扰了本公子的美梦,杀千刀的玩意。”
稍时见无人回话,却见廊下站着一员披甲怒目的大将,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便宜舅舅征北大将军林辰,眼珠一转随即紧了紧衣服呵呵一笑:“原是舅舅您来了,寻外甥我何事?”
林辰看着衣衫不整的李元吉强压心中内火沉声道:“李将军,你让本帅好等啊!”
李元吉一听林辰以军中称呼,知道这位便宜舅舅动了真火了,心中盘算:林辰治军极严!要不是自己是诚王三子,他的便宜外甥。自己行的每一件事情要换作别人,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好汉不吃眼前亏,马上赔笑道:“哎吆歪~昨日批改军务睡得晚了些,这些奴才也不知道叫醒我,让大帅久等了。大帅请先前往正厅稍息,我马上就到。”
林辰看着李元吉的样子就来气,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经过那哀嚎的奴才面前时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厮哭得他烦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林辰突然抽出身边亲卫的佩剑,一道寒光闪过便让那奴才人首分离。
转手将带血的佩剑交给亲卫,稍稍消气的大将军才带着数十名亲卫快步离开了后院,随后李元吉的亲将带着手自己亲卫赶了进来,李元吉看着林辰离开后院面上表情变化莫测,随即对着那名亲将低声道:
“屋里屋外的全部清理干净。”
亲将闻言心中一颤,忙拱手道,“得令!”
随即李元吉阴沉着脸大步离开了后院。
在征北大将军林辰怒杀那名顽奴后,舅甥两人之间展开了气氛友好且和谐的交流,李元吉下令广陵水军全力协助大将军的十万大军过江,并表示可以派出一部分军力协助大将军平叛,被林辰黑着脸友好地拒绝了,随后李元吉亲自将大将军送出府衙门外,并客客气气地目送走了林大将军。
望着大将军带着数十亲卫消失在长街之上,李元吉满面的笑容渐渐消散,一模阴狠在眼底浮现出来。
四月十六日宁乡
刘彻带领着一万豫州精兵偷偷绕过宁乡,趁夜潜伏到了长沙城西郊。
为了让夜袭长沙的把握更高,刘彻还带上了随军的两千龙骁军,因为雪峰山小道无法通行大量马匹,所以他们的军马大都被留在了安化,随军的仅仅百余匹战马,这两千精锐龙骁军除了配置军马作为斥候,哨探以外,皆是步足。
但以作为豫州军的顶尖战力,龙骁军马上马下都是极强的存在。
子夜时分,刘彻将两千龙骁军分分成十队且每队都有二十名狼卫好手跟随崽夜色的掩护下,来到了长沙西门外,长沙城墙在荆南地区的确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但作为极少遇到大军团作战的江南地区,其高度依旧比不了中原的真正雄城。
城墙高不过三丈,倒是几个城门的城楼修的是极为高大,像极了小孩子戴高帽的感觉。
此时的长沙城西墙上每隔百米只有稀稀拉拉的三五名军士,围在火盘边闲话聊天。
这些长沙守军并不知道城下不远处就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第五十五回 豫州军夺得长沙 太岁头上动动土
四月十六日子夜
荆南长沙城下
狼卫校尉赵天宏黑衣劲装,带着数十名狼卫精英潜伏到了一段守卫稀少的城墙下,瞅准时机对一众狼卫点头示意丢上飞虎爪,为减少声响这些飞虎爪上都用麻布包裹好,随着几声闷响后赵天宏用力扯了扯,飞虎爪挂得很牢固,一摆手数名狼卫好手便顺绳而上几个呼吸便来到城墙垛口下,确认巡逻的士兵离开后便翻身入内,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迅捷安静,很快数十名狼卫便都来到城墙之上。
长沙守将夏秉政在按照诚王的命令派出一万士兵前去鹤城后,并没有想着加强长沙的防御,因为长沙周边都不少城池,想要偷袭长沙几乎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绕过这些城池,但夏秉政没有想到刘彻竟然知道雪峰山中的这条隐秘的小道,可以直接穿过雪峰山到达长沙城,直接绕过了夏秉政用来预警的外围城镇。
长沙这座承平百年的荆南大城,其防守之松懈甚至让偷袭的豫州军都感到意外,二千龙骁军及数百名狼卫非常顺利地登上了西城墙,打开西城门口后,就继续沿着西城墙向另外三面城墙进发,沿途那些长沙守卫军兵看到杀气腾腾的龙骁军锐士,便非常识趣地放下武器,很快长沙城四面城墙的九门皆被豫州军掌控。
西城门打开后,刘彻便带着钟海与高平领军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长沙城,沿途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力量,城中甚至连巡夜的更夫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豫州大军按照刘彻的指示,很快便分兵包围了驻军大营及太守府、守备将军府等重要官署之地,而此时的整个长沙城依旧在沉睡之中。
第二日,当长沙太守董庆泽及守备将军夏秉政被家仆唤醒时,整个长沙早已全部落入了豫州军之手,被俘的两人看着府外街巷林立的无数豫州军感觉像做梦一般,这种神兵天将的冲击让两人倍感沮丧。
而全长沙城唯一的抵抗发生在守备大营中,但当守营副将及十余名亲卫皆被一雄壮如牛的豫州将军,用那巨大的开山斧直接拍死后,当场守备大营的一万扬州军便在虎视眈眈的五千豫州大军监督下,乖乖地放下了兵器,至此长沙陷落!
当长沙太守的董庆泽及守备将军夏秉政被带到刘彻面前时,两人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年轻的儒生竟然就是这豫州军的统帅之人,太守董庆泽知道自己丢失了长沙已然绝了在杨阀中的升迁之路,但考虑家族的各方势力羁绊,以及文人的风骨让自己实在无法投降刘彻,索性干脆一心求死,刘彻自然不会杀了这样的官员,巴不得杨阀手下尽是这样的官员,甚至出言安慰了这位丢了城市的太守。
而那位守备将军夏秉政更是直愣着自己的脖颈,甚是不服气,一直嚷嚷着豫州军行小人之事,偷袭算什么真本事,有本事放开手脚让两军真刀真枪地干一仗,如果自己领军再败自己才算真正的服气。
弄得豫州众将哭笑不得,只得将其关在了府衙大牢之中。
豫州军如此轻松拿下了长沙全军士气高涨感觉可以碾压一切,但刘彻知道现在荆南的扬州军多是原南海郡及广陵郡的城卫军抽调来的,战斗力跟真正的杨阀主力大军通州营、陷阵营、泰山卫、金武铁骑以及云州铁骑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这也是刘彻敢于过江入荆南的根本原因,此时被荆州刺史交给扬州的荆南四郡并无强兵,唯一知兵的将领恐怕就是鹤城守将王世彦这位老将了。
只是这种局面可谓是稍纵即逝,等诚王整合了中原诸州,很快荆南就会被其经营成铁桶一块,而且刘彻也知道很快便会有实力强劲的扬州军被派遣来进攻自己,那时才是真正的血战之时,而自己必须带领豫州军在被这些劲旅包围前,拿下通往九州西南的大门鹤城,只有到那时才算真正脱离了诚王的掌控范围。
刘彻所料不差,就在豫州军拿下长沙的同时,林辰率领的通州大营及泰山卫的精锐之师,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被广陵水军运到了江夏,林辰已经得到消息,兵围朗州城的豫州军突然消失不见不知所踪。
林辰在大帐中看着地图,思索着豫州军可能的去向,此时他就特别想自己的亲外甥李式,若是有他在身边,想来他可以推算出豫州军的去向。
来自诚王的命令是让其在江夏附近待命,等待暗卫哨探寻到豫州军的动向,李亨给林辰下的命令很明确,对豫州军军事行动不是围歼而是驱赶,驱赶他们走宜都城沿江西进益州,而后林辰率大军尾随追击,同时李亨已经下令让广陵水军五万大军协助。
林辰明白李亨的目的就是想跟着豫州军的脚步,在荆北的背后打入一个锲子,隔断益州与荆北的联系,将扬州军死死钉在他们的连接地带,最后逐步蚕食两州,但问题是对于前线的将领来说战机稍纵即逝,如果林辰指挥的扬州军按照诚王的命令,那打起来就会畏首畏尾,搞不好会吃大亏。
但林辰敢于反抗诚王李亨的命令吗?他不敢,他深知自己这个姐夫心机深沉,如果抗命不尊,那自己的下场肯定不秒,所以林辰只能硬着头皮执行,先将前往宜都的沿途军事力量全部调离,将朗州至宜都一线的军力抽空。
保证豫州军走这一路绝对是势如破竹,而且军资缴获都将会极为丰富,可以让豫州军好吃好喝的前往宜都,但仅凭林辰这一路大军,并不能将豫州军赶往宜都,诚王李亨已经下令让南海郡的城卫军及边军抽掉了一部分,组成三万大军出韶关往北而来。
并命令长沙守军支援一万精兵堵在西南的鹤城。再加上林辰这路,相信只要不断压缩这几万豫州军的运动空间,他们就会慢慢被逼上诚王为其规划好的道路,成为诚王踏足益州的垫脚石。
但是显然最大的变数在于刘彻,他并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在拿下长沙后他将目光放在了许多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长沙以东的洪都城,诚王李亨大本营扬州的西大门。
第五十六回 龙骁精骑出长沙 小校舒浦来征粮
龙兴二年四月十九
长沙太守府,豫州军荆南临时中军所在地。
大厅中刘彻神情专注地俯身查看着地图,上面立着不同颜色的小木人。标注着当前荆南的军事时态。自从长沙被占领后,周边的小城都是紧闭城门严防死守,这些小城少则几百,多则千人的城卫军根本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都在求菩萨告奶奶祈求别让豫州军盯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所以身在长沙城的刘彻看似周围都是扬州军地盘,但其实当下根本没有任何力量,能够直接对占据长沙的豫州军造成实质威胁。
唯一有能力威胁到刘彻只有林辰率领的扬州军主力军团,但此时他们还在向荆南的鄂州集结的途中,短期内难以所作为,这也是大兵团作战的弊端,需要协调组织的事务太多,需要主帅有极高的统筹协调能力,否则十万大军你根本不知道如何指挥,才可以让其发挥最大的能量。
大厅中的刘彻看着长沙以东的洪都眉头皱了皱。
狼卫的细作已经探知诚王调动的南海郡大军正在韶关集结,在刘彻看来如果等这支大军北上,自己很可能落入被扬州军南北夹击的窘境,所以他想主动出击,将扬州军在荆南的主力牵制住。
而长沙附近最好的着眼点就是扬州的西大门~洪都城。
在刘彻在看来如果豫州军攻击洪都城,不单是在军事上实实在在地威胁到了扬州,更重要的是攻打洪都城就是打诚王李亨的脸。
因为洪都城如果丢了!将会让李亨数十年营造的扬州强大的形象轰然倒塌,将极大影响李亨在天下诸侯及门阀心中的地位,这种无形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可以说洪都城的得失对诚王是整个九州人心及大局层面有着深远的影响,其意义远远高于其军事影响。
所以刘彻认为只有豫州军攻击洪都城,哪怕只是做出向洪都发起攻击的态势,探知信息后的诚王都会调集附近所有的扬州军力支援,这样就也达到了刘彻想要牵制扬州军主力的目的。
荆南西南门户~鹤城,扬州军大营。
就在刘彻谋算着豫州军下一步行动时,远在鹤城的王世彦正与长沙守军副将解葆良等将领围着地图商议着,前几日他刚刚得知副将在陵山遇伏,自己的五千人马全军覆没,想不到今日又听闻长沙城丢了,心道这豫州军难道天兵天将不成,到底有多少人马竟然在荆南六郡横冲直撞,四处出击。
长沙城可是荆南最大的重要的城市,丢失其他城池都没什么,但长沙城一丢整个扬州在荆南的西南军团与扬州本部军马就完全被分隔开来。
更重要的是鹤城的粮草辎重一直都是由长沙城调拨发派,本来每半月周转一次的粮草现在已经所剩无几,虽然之前王世彦的副将前往朗州支援带走了五千人马,但现在加上长沙的一万援军,整个鹤城的大军人数不但没有减少,还比之前多了五千人马,而仅存的粮草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消耗殆尽,所以王世彦立马找来了长沙城援军的副将解葆良,在大厅一同商议如何解决当下的危机。
听闻长沙城失守及鹤城粮草不济的消息,长沙副将解葆良顿时大惊失色。
几日前长沙将军夏秉政命他带军前来鹤城,他心中虽不情愿来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但碍于军令他又不得不来,所以领军出发时他也没有携带多少军粮,毕竟长沙城到鹤城也不过二、三日的路程,如果缺粮可以随时调拨,但谁曾想荆南最大城池,扬州军大本营长沙城竟然也丢了,心中惶恐不已,也不知道自己在长沙城中的家人现在如何。
两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先派出士兵分别前往鹤城及周边村镇紧急征集粮草,以解燃眉之急。
鹤城西北,舒浦~
一座小城连城墙都没有,人口不过千人的小城,此时城外的木制围栏的瞭望台上,数名扬州军正在放哨,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及官道,但整座小城却安静异常。
仔细看去,城中的街道上竟然有无数披甲的军士在休息,整个大军安静异常,从军士的模样及装备看都是豫州将士,这支精兵正是严遂所领的一万豫州军,舒浦昨夜就被严遂偷偷拿下,但为掩人耳目,外围警戒的豫州军都换上了扬州军的衣服。
就在豫州军在舒浦城中休整时。
舒浦城外!
长沙支援鹤城的扬州军小校郑万鑫,也带着自己的百余名兵士前来舒浦征粮。
此时郑万鑫内心烦躁不已,他本来在长沙待得好好的,好吃好喝玩女人,结果却被一纸调令派来这穷乡僻壤的鹤城,离了自己的安乐窝,现在又被派出来给大军找粮草,心中早已满腹牢骚。
远远就看到几座木制瞭望台上挂着扬州军的旗帜,走近一看是座被一层破旧木栅栏围着的小城,郑万鑫不由冷哼一声,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就走到木栅栏的城门边大喊道:“本将奉鹤城王将军命前来此地有要事要办,里面的人快给本将开门。”
瞭望塔上一人唯唯诺诺回道:“这位将军,最近豫州军犯境不大太平,需验了腰牌方可入城。”
郑万鑫虽然不爽,还是掏出自己的扬州军将腰牌,用力丢给瞭望塔上的卫兵,那小卒探出身接住腰牌谄笑道:“将军稍候,小的不识字,这就送去给上官查验。”
说完把长枪靠在瞭望塔边对同伴低声嘱咐一声,便下了瞭望塔往城中去了。
郑万鑫无聊地躺在大车上,叼着狗尾巴草跷着二郎腿,哼着小调等着开门。
城中一座小小署衙之中。
严遂正与几名亲将看着地图商议着下一步军事布置时,一名身穿扬州军服的亲卫快步赶来,
“禀告严将军,城外官道上来了一队百余人的扬州军士,如何处置请将军吩咐。”
严遂看了一眼亲卫递过来的扬州军小校军牌,“一百余人,他们可有异常之处?”
亲卫低头思索了一下,“好像他们带着不少大车,像是来运东西的。”
严遂闻言眯着眼睛,“放他们进来活捉,一个都别让走脱了,再把那领头小校带来见我。”
亲卫拱手得令,转身快步离去。
第五十七回 严将军便宜行事 解葆良领军剿匪(上)
鹤城,舒浦镇~
等在门外的扬州小校郑万鑫不久便等来了刚刚那名前去通报的军士,
随后那人便大喊着让人打开了木制的大门,在吱呀吱呀的木门开启声中,舒浦对这队扬州军士敞开了大门,开门后那名二十多岁的军士快步来到郑万鑫面前,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腰牌道:
“小人刚刚冒犯了!赶紧里面请,等下让人给小将军备顿酒席算是谢罪。”
郑万鑫接过腰牌放入怀中,冷哼一声!一挥手便当头带着队伍进了舒浦城中。
在舒浦街中行了一会,郑万鑫就感觉不对劲,他虽然不聪明但绝对不傻,这大白天的街上怎么商铺也没见开门,而且行人也没有。
正要询问刚刚带路的那名愣头青,一转身发现不知道何时那人早就没了踪迹。
心中暗道不妙!正要喝停队伍。
就听到周便一阵军士跑动以及大量甲胄摩擦之声,随即就见大批整装着甲的长枪兵,或三人或五人一排从大街两边的各个巷道中蜂拥而出,很快便将郑万鑫的这支队伍围了起来。
而周围的围墙屋檐上也冒出无数拉弓搭箭的弓箭手,冷锋正对着这百来名扬州军士及带头的小校。
看着这情景郑万鑫心中一叹,赶紧命令手下人放下兵器投降,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反抗估计下一刻他们就都会被射成刺猬,他不怕死但却不想送死。
其实他也明白即便不下命令,这些扬州的普通军士也不会拼死搏杀的,在他们这样的城卫军中,军士当兵只是混口饭吃而已,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拼命。
很快被卸了武器的郑万鑫,就被几名雄壮的士兵带到了署衙的偏厅,不多久!一名年轻将领也在几名亲卫的护卫下来到偏厅。
当郑万鑫看到这名年轻将领的甲胄时,就知道这是名真正地将军忙起身拱手施礼,正所谓礼多人不怪,现在载在人家手里,这名将军的态度就很重要。虽然这样做有失面子,但面子在生死面前值几个钱。
严遂看着一脸拘束的郑万鑫笑道:“不必多礼!郑校尉是吧?”
郑万鑫忙连连点头,“正是小人。”
“坐~坐~”
“不敢~大将军面前我站着说话就行。”
“嗯,也好!既然如此,那本将就开门见山了,你带兵来此是何目的?”
“小的奉鹤城扬州王世彦将军之命前来舒浦征粮。”
“哦~鹤城粮草不济?”
“这个小的真不知道,小的是前几日从长沙跟随长沙副将解葆良到达鹤城。”
看到严遂面色一沉,郑万鑫忙道:“不过小的知道今日被派出来征粮的队伍并不只有我们一队。想来鹤城军粮恐怕是有些紧缺。”
严遂点了点头,“那现在鹤城中有大军多少?”
“之前鹤城有一万多人加上我们长沙派来的一万人,总计有两万多人。”
严遂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鹤城及长沙的两名将军之间是否和睦,两军之间有没有摩擦等等。
随后让亲卫将郑万鑫带了下去。
严遂回到正厅绕着作战地图来回踱步,因为之前刘彻令他秘密赶到舒浦后就隐秘潜伏起来。
现在长沙已经被占领,正常情况下王世彦应该领军去夺回比鹤城重要得多的长沙城,但王世彦不但没有夺回长沙的打算,还四处征粮,摆出死守鹤城的架势。
这也从另一方面验证了刘彻的推测,那就是诚王要豫州军从宜都进入益州,所以得到诚王命令的王世彦才会不顾一切地死死钉在鹤城。
因为鹤城周边的山势险峻,如果豫州军强攻占据地利的二万多鹤城守军代价定然巨大,而这二万多豫州军精锐无论如何也经不起这样的损失,这也是刘彻多次设计引出鹤城守军的主要原因。
但现在的情况就比较麻烦,但目前看来鹤城粮食问题也许可以做做文章。
随后想到计策的严遂立即招来几名军中将领商议。
待几名都尉到齐,严遂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明,几人一听都觉得可行。
严遂的计策很简单,就是将这一万豫州军精锐抽出六千人,打散城二十个三百多人的小队伍,以散对散,专门对付王世彦拍出来抢粮的队伍,并让这些队伍用布包裹住自己的甲胄,在对付那些扬州抢粮的军士时,不使用军中的长枪与弓箭,只用一些近身的朴刀及长剑。
将每次攻击都伪装成村民反抗或者山贼劫掠的,小股就围歼,大股敌人就召集周围的其他小队支援,能围歼最好不行也无所谓。目的就是通过不断打击来消耗王世彦手下的军队,并切断其获得粮食的途径。
同时留下四千主力在暗中埋伏,如果王世彦派出大队人马清剿,那就让合力给他狠狠一击,众将听闻有仗打自然开心,很快便有二十个伪装成山贼的豫州人马便从舒浦出发,向着鹤城周边的村镇进发。
很快这些小队伍就在麻阳、辰溪等小城镇附近伏击了几路正在运回粮草的扬州军,陆陆续续不少被击散的扬州军士偷偷逃回鹤城,并禀告了粮草被劫掠的事。
长沙副将解葆良听说出去征收粮草的队伍被山贼截了,一拍桌子怒道:
“反了天了这是,这些个山贼刁民竟如此大胆,老子这就带兵剿灭这些乱贼。”
一旁的王世彦拧着眉毛拦住了他,问回禀的士兵,
“那些劫掠你们的人马。如何断定是山贼乱民所为?”
那士兵忙道:“小的,只见那些人都身着麻衣,多使用木棍朴刀聚众来攻。故有此猜测。”
王世彦闻言,对解葆良道:“将军莫要冲动,本将担心这些山贼乱民恐是豫州军乔装。”
解葆良一听王世彦说是豫州军所扮,不悦道:“王将军,你是不是太小心了,之前得到的消息,豫州军不过二三万人,那打下长沙城的定是他们的大军,如果豫州军有更多的兵力又怎会被征北大将军从南阳郡赶到江南来。王将军多虑了。”
说完,解葆良便甩手出门去了。
王世彦叹了口气,这解葆良所领人马名义上是长沙援军并非自己下属。他无权直接干涉长沙军的行动,只得暗中让都尉王宾领着两千人马远远跟着。
第五十八回 严将军便宜行事 解葆良领军剿匪 (下)
鹤城扬州军大营
解葆良策马回到军中,便吩咐亲将孙擎去点起本部人马随他出征。
孙擎是解葆良心腹,见自家将军要领军出征,便近前低声道:“将军,为何如此急切要出兵?”
看了自己心腹一眼,解葆良沉声道:“你可知长沙已经丢了?”
孙擎面色一暗,“小的也听到这个消息了,不过不知真假。”
“长沙城的确被豫州军攻下了。而且你可知道这支豫州军一路行来,从兵围朗州城、陵山设伏、在到现在拿下长沙城,各处碰到他们的扬州将领没有一个不吃大亏的。”
“这支豫州军的确是个麻烦。”
“不过!这对本将反倒是一个机会。”解葆良搓了搓手。
“哦!将军的机会?”
解葆良面露得意之色娓娓道来,
“此战之后主公对荆南的驻军定然要做出调整,到时候众多将领多有过错,而本将只要清剿鹤城周围的山贼乱民,保证军粮征缴也是一份功劳,到时长沙守备主将之职就有希望了,你小子也就能跟着提升副将。”
孙擎忙恭谨道:“将军所言甚是。末将这就前去调兵。”
在解葆良看来,豫州军主力现在应该在长沙城,鹤城附近也许会有一些豫州军的斥候哨探,但这些人在自己五千人马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所以这次出去围剿山贼乱民自然是毫无风险。
随后解葆良带着孙擎领着本部五千兵马出了大营便向着舒浦进发,看气势汹汹的样子势要踏平舒浦小城,为什么选舒浦?因为长沙军中的几个小校都被派到舒浦及附近的村镇征粮,结果基本都是有去无回损失超过千人,所以解葆良才会怒气冲冲就杀向舒浦。
而在舒浦的严遂得到扬州军数千兵马直奔而来的消息后,他反倒有些犹豫了,这支扬州军打不打?打的话,自己手上的这一万豫州军就会暴露,而得到消息的王世彦定然有所防备,增加后面攻打鹤城的难得。而如果不打的话,任由这五千人马平安返回鹤城也会增加其守备力量。
最后严遂想到临行前刘彻的嘱托,谨慎的他最后决定先不打这几千扬州军!
但也不能让这几千人马轻易返回鹤城,思来想去严遂决定先引这些扬州军进山,并派人联系长沙的刘彻,将鹤城周边的情况告知。
严遂随后下令让四千大军全部撤出舒浦顺带将全镇的村民也都带走,只留下一座空城,并找了些尸体穿上扬州军的战甲放到城中一大院内,交上火油连带整个大院焚烧,并丢进去一些残破的兵器、旗帜。同时让外围的小队不断地骚扰鹤城的这支部队,延缓其前进的速度。
等到解葆良带着五千扬州军赶到舒浦时,只看到一座冒着火星的破败小镇以及一些扬州军士的尸体。在解葆良看来之前派到舒浦的扬州军显然遭了乱民的毒手,那些乱民畏惧扬州军报复干脆一把火烧了证据,然后匆匆离开了舒浦。
现在粮没征缴到还搭进去千余军士,解葆良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马上命令部队派出斥候哨探寻找这些乱民的去向,很快斥候就发现了这些乱民逃跑的痕迹,还是老样子都往山里躲起来了,解葆良当即下令全军进山,务必找到那些乱民为阵亡的扬州军士报仇。
就在严遂设计将解葆良的五千人马引入大山之时。
四月二十日
长沙城的豫州军骑将高平奉刘彻之命带着三千多骑兵,其中有二千多精锐的龙骁军,策马出了长沙的小吴门及云阳门向东而去。
长沙城毕竟是大城,之前长沙本地就有专门给守军牧马的马场,虽然不大,但二三千匹战马还是有的,刘彻偷袭长沙得手这些战马自然全部被豫州军俘获。所以刘彻很快就给随军的二千多龙骁军配备了足够的战马,
豫州军数千战马向东而去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住诚王安插在长沙城的暗卫及许多密探,这些细作以极快的速度将豫州军东进的消息,分别告知杭州的诚王以及鄂州的征北大将军林辰。
四月二十二日
鄂州的扬州军团主帅林辰得到豫州开始向东开进的消息,林辰及帐下众将看着荆南四郡的地图,长沙以东有数个小城,但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价值。
最后主帅林辰的目光落在了扬州的西大门-洪都城。
如果豫州军扑向的就是洪都城?主帅林辰心中一惊。
洪都失守的话后果太严重了,荆南四郡不过是刚刚接手的地盘,而洪都确是扬州经营多年的门户,洪都不容有失。
征北大将军林辰立即派出亲将联系广陵水军李元吉让其带上二万扬州军精锐,出鄂州沿江南下,前往驰援洪都城。
而林辰则带所部八万扬州军主力军团南下直奔长沙城,既然豫州军敢打洪都,扬州军就断了豫州军的后路。
四月二十三日
林辰所部扬州主力军团出鄂州向南奔长沙而来。
在扬州军离开鄂州后,狼卫的密探就将军情第一时间传回长沙。
四月二十一日夜
在长沙的刘彻见到了严遂派来的递送鹤城周边情报的狼卫,得知了严遂在鹤城的情况。
此时长沙城还有近一万人马,因为豫州军在占领长沙后,将被俘的扬州军中老弱的全部遣散,将其中了二千名青壮分别充入军中充当辅助的军士,帮助搬运辎重粮草等。
而刘彻在看到严遂关于鹤城的情报分析后,他认为现在夺取鹤城的时机即将成熟,连续几日的骚扰下鹤城能征缴到的军粮并不多,估算几日后当所有豫州军到达鹤城外围时,鹤城的粮草估计就已耗尽了,军心定然动摇,而且严遂如果能好好利用解葆良的几千人马做好文,或许还有奇效。
随后刘彻在反复斟酌后修书一封让狼卫带给严遂。
等狼卫带着刘彻的命令离开后,刘彻便招来钟海,让其带领四千军士秘密返回安化,其中包括一千扬州辅军,目的就是让他们携带大量的缴获的粮草辎重一同前往安化。
同时派出斥候给高平送行让其领军返回长沙。
第五十九回 豫州军巧取鹤城 刘子润师兄拜访
四月二十二日
在扬州荆南主帅林辰得到豫州军东进的消息的同时,已经长沙出发二日的高平所部,三千精骑已经奇袭拿下了万载县城。全军休整,准备第二日继续东进上高县。
同日,在舒浦附近大山中寻找乱民的解葆良部,所携带的军粮也将耗尽,不得已返回了舒浦,即没有寻得乱民又没抢到军粮,全军乱转了二日士气低落。
四月二十三日
在扬州主力军团八万人开始向长沙进发的同日,万载县城的高平得到刘彻让其领军返回长沙的命令。舒浦大山中潜伏的严遂也得到了刘彻让其好好利用解葆良所部的建议,伺机乔装打扮成解葆良所部,偷袭鹤城守军,同时告知钟海所部的四千人马已经到达安化,可以合兵一处,虽然兵力依然没有鹤城的多,但要是吃掉解葆良后,其实豫州军与鹤城王世彦所部的差距就不大了。
而且豫州军都是精锐,王世彦所部缺粮依然军心不稳,再加上城卫军战力远不及野战军团,所以在拥有钟海的四千援兵后,严遂已然有了很大的胜算。
四月二十四日
刘彻得到了扬州主力军团南下的消息,鄂州到长沙最快的路线是从西进过咸宁后南下经赤壁、岳州到长沙附近,路程约有八百余里,八万大军最快也要五天才能赶到长沙,其所部骑兵估计能提前一天左右到达。但刘彻早已探知这支八万人的扬州军主力是泰山卫及通州大营的扬州精锐步军,骑兵不过三四千人。
所以在四月二十八日之前,长沙的豫州军是安全的,为确保万无一失防止被扬州军偷袭,刘彻同时派出所有的斥候及狼卫密探密切监视长沙周边的各处,并开始让长沙城中五千大军收拾行装,等回纥高平的三千骑兵就撤离长沙城。
四月二十五日
高平所部三千精骑赶回长沙,全军休整一日。
同日驻扎在舒浦的解葆良所部五千人马,因为军粮几乎耗尽正准备返回鹤城,在舒浦返回鹤城的山道上被严遂与钟海带领的豫州军伏击,连带将闻讯赶来接应的王斌所属两千人马一起被围,最终士气全无的扬州军全军覆没。
随后严遂趁夜裹挟部分溃兵偷袭了鹤城,不出刘彻所料打了鹤城王世彦一个措手不及,虽然王世彦领军拼死抵抗,但依旧被严遂及钟海带领的豫州精兵击溃,不得已王世彦只得带着数千残兵逃出鹤城前往零陵郡的宝庆城。
四月二十六日
豫州军完全占领鹤城,前往西南的门户终于打开了。
同日刘彻带领豫州军离开长沙城,由高平领两千精骑断后,豫州大军经桃乡、安化、舒浦、前往鹤城,沿途各城的扬州守军皆畏惧豫州军军威只是死守门户,无人敢出城攻击。
四月二十七日
高平带领断后的二千豫州军精骑轻装急行,离开了长沙城。
四月二十九日
扬州军主力军团的前锋骑军在得知豫州军主力撤出长沙后赶到了长沙,但此时长沙城早已没有了豫州军的影子。
四月三十日夜
刘彻带领豫州军经过四个昼夜的行军终于到达了鹤城。
二万多豫州军精锐在刘彻的带领下,
自龙兴二年的四月初进入荆南四郡,经过历时近一个月的战斗,终于达成了豫州军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成功打开了前往西南的门户。
豫州大军在刘彻的精心谋划下,并没有什么损失反倒还壮大了一些,将投降的扬州军收编后多了几千的辅助军士。
现在鹤城周边已经没有任何扬州军能阻挡豫州军进军西南的脚步。
大军休整二日。
五月二日
刘彻让严遂领五千精兵为先锋军,出鹤城往西南进入荆南诸蛮的领地。
就在刘彻所在中军大军动身的前一日,一人的到来着实让刘彻感到惊讶。
当日午时,刘彻与铁牛等将领正在鹤城府衙吃饭,忽然一名亲卫前来禀告:
“将军,城外有一位文士前来说是将军同门要拜见将军,小人已将其带到府衙外。”
闻言刘彻放下碗筷,疑惑道:“同门?难道是岳麓书院的。”
这次刘彻虽然占领了长沙城,但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并没有去岳麓书院,只是严令大军不许骚扰的书院,现在自己准备离开荆南却忽有同门前来拜访,着实有些疑惑究竟会是何人,但既然自称同门自然要去见上一见。
让亲卫先领人去府衙正厅,稍候自己随后带着铁牛前去。
等刘彻来到正厅看到来人心中也是惊讶不已,想不到竟然是他。来人正是翟夫子的爱徒,岳麓四杰之一的大儒诸葛如义,字昭定。
在岳麓书院时,在翟夫子的藏书阁也有过一面之缘,但其人气质出众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刘彻还记得,算来也的确是刘彻的同门师兄。
刘彻快步上前拱手道:“不知是诸葛师兄前来有失远迎。失礼了!”
诸葛如义也起身回礼道:“师兄不请自来,刘师弟勿怪。”
刘彻先侧身吩咐亲卫奉茶后回身摆手道:“哪里!师弟我现在被天下人所弃,犹如丧家之犬,实在一言难尽。”
闻言诸葛如义面带微笑柔声道:“昔年,前汉高祖皇帝也多次被那楚霸王所迫数次历险,然最终得了天下成就大汉三百余年国运。刘师弟大可不必介怀。”
这下轮到刘彻听不懂了,诸葛师兄竟然将自己比作前汉高祖皇帝,在他看来除了两人都姓刘外,实在找不出有多少相同,这位师兄好像过于高看自己了。
刘彻也不好接话只得笑了笑,“岂敢!只求这乱世能有一安身立命之所。”
诸葛如义看着刘彻温言道,“刘师弟这一个月来在荆南所行无不谋划深远,想来那安身之所依然在胸。故师兄此来也是因此,而有一事相求师弟。”
“不知,师兄所求何事?师弟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刘彻先摆低姿态。
诸葛如义淡淡道:“无他!只是希望师弟能收留师兄门下的百余名寒门子弟,在这乱世之中给他们些许平安。”
坐着的刘彻心道:来了,又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现在真如丧家之犬一般,如此窘境下怎么老是有人求我收人,前面有朱家老太爷,现在又有这位荆南四杰之一的诸葛师兄。
他们对自己的前途就这么看好吗?难道自己真有王霸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