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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技宅     仁者无相txt下载     仁者无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四回 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2)

    方丘的营帐中,

    众人因刘彻的言语都陷入沉思中,而之前在拒绝出任宰相后一直闭目养的卢秋成,却缓缓睁开双目,他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满面坦然的刘彻,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少时似乎就想通了继而面露释然之色,不再理会还在议论的众人继续打着瞌睡。

    哪位文渊阁大学士高大人的建议,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认可,特别是刘彻一锤定音的赞同后,基本就达成了一致,但若在场之人真的把刘彻这位手握所有人生死的大功臣,完全忽视的话,那么估计另外二方以后能不能睡好都两说了。

    此时几位尚书大人互相递了眼色后。

    就见吏部尚书张大人沉声道:“今日方丘之变,幸有刘将军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本官举荐刘将军为兵部尚书一职,如何?”

    这位年过四十的吏部尚书张宗翰,也算得上是相府的核心人物之一,且之前韦相的大公子就一直在吏部做左侍郎,但此时相府已然失势,六部也想着将刘彻放到台前,好让其作为朝廷百官与皇家的缓冲,那么就需要拉拢此人,相较于皇家给予的金吾卫大将军虚衔,兵部尚书的权利要大上许多。

    张大人此言巴结示好的意味也甚浓重,毕竟大周以文治国,兵部尚书之职一直都由文官把持,而刘彻虽然也是饱读史书的读书人,但作为豫州将军的官生却是典型的武人,故而张大人的这个建议,让心向皇家的几人微感错愕,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不妥~不妥~我朝建国二百年,从未有武官官居尚书之职的先例,有违祖制啊。”原本打盹的卢秋成摸了摸长须出言道。“老夫倒是觉得有一职位于刘将军甚为恰当。”

    “哦~~卢大人有何高见?”闻言张宗翰温言道。

    此时他的内心却是冷笑一声,暗道:什么职位能比得上兵部尚书执掌一部大权更有吸引力,我倒是很好奇。

    就问,卢秋成缓缓道:“诸位以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如何?”

    “。。。。”

    众人闻言无语。

    五军都督府?!

    这些大员久在朝堂自然知道这个衙门,在大周开国之初,五军都督府可是执掌天下兵马的关键衙门,而且太祖皇帝就曾兼任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一职,在建国初期,这五军都督府的确是权柄显赫,但后来大周数代皇帝陛下,开始不断提升兵部尚书的职权,渐渐将五军都督府架空,现在这个衙门几乎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早就被百官所遗忘了,虽然名义上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品级与宰相持平,但就跟皇族的金吾卫大将军一样,在朝堂上也只是个虚职而已了。

    吏部尚书张大人更是暗自嘲讽:

    卢秋成这老爷子此时建议,刘彻去这个清冷的五军都督府?!是不是老糊涂了!

    就在众人暗自揣测卢秋成的真实想法时,只有刘彻不动声色,微笑以对。

    这边卢秋成则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老夫建议刘将军做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有两个缘由。

    其一,当今天下各路门阀林立,早已不是太平盛世,而五军都督府正是天下兵马中枢,调动天下兵马也极为便利,可以快速应对关中所面对的外部军事压力,诸位都知道东南危机重重,也是该让五军都督府再掌兵马之权,统筹军力,共御强敌之时了。

    其二、值此朝廷危难之际,正该重整五军都督府,提升朝廷军力,威慑四夷,安定天下,而方丘之事可见刘将军善于兵事,麾下铁骑勇猛异常,真乃天下一等一的强军,故而老夫以为刘将军正是执掌五军都督府最佳的人选。

    不过,这也只是老夫的一家之言,至于最终如何,还请诸位共议。”

    说完,卢秋成又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见状,其他几位尚书大人忍不住腹诽起来,这位卢大人真是踢得好一脚蹴鞠!

    “嗯~正如卢大人所言,刘将军确实是执掌五军都督府的不二人选,”高轩点了点头,起身对着刘彻拱手笑道:“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官居从一品,比金吾卫大将军整整高出三个品级,可谓连升三级。老夫在此恭喜刘将军了。”

    众人见文渊阁大学士高轩都已经恭贺上了,略一思量也觉得把刘彻放到五军都督府这个清冷衙门也好,反正这个提议也是卢大人的意思,正惹恼了刘彻,也自然由卢秋成来背这个锅。故而几位大人皆起身恭贺起来,面上和煦温存,诚意满满,内心里都准备看卢秋成的笑话。

    就见刘彻缓缓起身,抱拳道:“刘某人能得诸位大人举荐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深感惶恐与忐忑,唯有为朝廷鞠躬尽瘁,方能安心。”

    几位尚书大人本以为刘彻会发飙,但看起来,刘彻对于去五军都督府做大都督很是满意,不由得内心冷笑,暗道: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乡巴佬就是乡巴佬,鼠目寸光,啥也不是,等返回长安我们比便是蛟龙入海,虎归山林,你一个小小的豫州将军,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搓就怎么搓!

    所有人商议妥当后,刘彻便与众人告辞,准备下令大军护送众人返回长安。

    在几人商议的这段时间,方丘周边的龙骁军已经休整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已然整备完毕,二万多大军分成十个方阵,矗立在方丘旷野之中,旌旗迎风招展,长槊闪着寒光,全军严阵以待,只等刘彻下令。

    而刘彻倒也不着急,他还在等严遂最新的消息,故而磨磨蹭蹭地在军阵各处巡视,就在刘彻在各处营地瞎晃之时,西侧的官道上一队龙骁骑兵飞驰而来,到了近前众人才看清,当先身着黑甲战将正是吕誉,很快吕誉便被狼卫带到刘彻身边。

    “启禀主公!”吕誉近前下马,哐哐~~披着战甲几步来到刘彻身边,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严将军已经领大军进入长安城,现正在亲自指挥大军有序接管长安城防,无法抽身前来,特命末将前来回禀,好让主公安心,长安城除了皇城,其他各处尽在豫州军的掌控之中。”

    “好!”刘彻闻言,心中大喜,转而对身侧的兰樊道:“子博~传令大军,马上启程护送皇族与百官返回长安。”

    “诺~”兰樊躬身领命,翻身上马驰下小丘。

    不多时,连绵的号角便此起彼伏地响起,整个方丘外围的龙骁军都躁动起来,不多时便护在皇族与百官组成的队伍两侧,高举战旗与长槊,护卫着队伍开始向长安的方向移动,西方的落日将他们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与旷野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第二百八十五回 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3)

    方丘的小丘的远处,秦岭雄壮的身影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巍峨苍茫,黝黑的山脊与绯红的朝霞相映,宛若是那守在村头的美丽妇人正在等待远行的夫君归来,这种原始粗犷的自然景致美的震慑人心让人过目难忘。

    夕阳透过秦岭余脉的缝隙撒进关中大地,也照耀在策马而立的刘彻身上,昆仑紫气,勃然四野,刘彻所在的小丘四周,数百名龙骁精骑肃立无语,只有他们高举的黑底云龙旗迎着晚风猎猎作响,仿佛要扯破藩篱腾云而去一般。

    众人遥望着隐在丘陵大道上不断起伏的长长队伍,一直延伸到西北旷野的深处。

    眼看着护送皇家与百官的队伍行远,刘彻转而看向右侧的纪云威沉声道:“济源,我们就此暂别,你安排妥当后便可领军南下。”说罢将写给端木云鷟的密令交给纪云威,再次细心嘱咐道:“去吧!兵贵神速,我在长安等你的好消息。”

    “得令!”纪云威郑重地抱拳接令,随即调转马头策从小丘上飞驰而去。

    一旁的吕誉见纪云威领这一半龙骁军开始缓缓南下,顿时就急了,忙问道:“主公,是不是还有仗要打?这几日我在长安待得浑身长毛了,末将在此请战。万望主公准许。”

    看着吕誉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刘彻用马鞭指了指他微笑道:“你啊!一天不打仗就浑身不在,不过南边已有了安排,你莫要着急,先随大军回长安,后面有你打的仗。”

    闻言,吕誉欲言又止,翘首看了一眼丘下陆续分列出发的龙骁军,急的直搓手,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主公刘彻已然言明,只得眼巴巴地看着看着纪云威领军南去。

    随着连绵的军号,再次在军中响彻,各方阵的令旗挥舞,纪云威很快便领着一万龙骁军,如退潮的海水一般,逐渐消失在南面的旷野之中。

    刘彻目送纪云威领军消失在西南的原野中后,便策马追向大队人马,其身后数百精骑随之而动,瞬时便腾起漫天的烟尘,当夕阳照射过来,就向一层红色的云在他们的脚下翻腾,久久不息。

    在龙骁军的护卫下,刘彻与皇族及满朝文武一起,沿着来路返回长安,随着不远处巍峨的长安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刘彻的内心不由地心潮澎湃起来。

    就在此时,刘彻突然勒住马头,下令让吕誉领一千龙骁军在城外扎营,兰樊继续领军护着其他人进城。

    闻听刘彻的命令,铁牛与吕誉等亲将也是一脸懵,不知道主公此举欲意何为,但刘彻不说众人也不敢问,只得下令让军士在城外选择一处高地,开始安营扎寨,当天际最后一丝余晖消散,刘彻回望着长安城一眼,随即调转方向,策马奔向身后不远处的营地中。

    此时的长安城中异常的安静,无数披甲的军士守卫各处城门及要道,返回长安城的官员们也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氛,很快隶属巡城司的官员便发现了异常之处,这些宵禁的军士既不是巡城司的,也不时殿前军的,看样式倒是更护送众人返回的龙骁军有几分相似,都市精良的战甲与兵器,军士各个神态警惕,似乎对百官没什么敬意。

    这些文武百官返回长安后便领着各自的随从返回府邸,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单单是九门与城中各处要道有大量不知来路的军士守卫,各处坊门甚至与百官的府邸外都有这些军士守卫,而本该负责宵禁事务的巡城司的人马却一个都没见到。

    官员派遣打探的随从都被顶了回来,对方并没有告知他们是哪路人马,这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包括皇族的人,好在皇城依旧在御林军的手中,安克铭顺利地与自己留守的人马回合,龙骁军似乎也得到了军令,在护送皇族来到皇城外边不在跟随,目送皇族的人进入皇城后便离开了。

    安克铭也发现沿途的关卡对于龙骁军没有任何阻拦,显然这支神秘军团与龙骁军同属一支,极有可能都是刘彻的人马,想到这里安克铭也神色凝重起来,对于此时已经身为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刘彻,其隐藏实力恐怕远超皇族之前的估计,若真如此,恐怕绝非皇族之幸啊!

    “传令!内九门御林军将士加强巡哨。”安克铭心中一叹,只得吩咐部将加强皇城的戒备,但她自己也知道,若是对方有意皇城的话,靠着自己仅存的一万余御林军,根本无法守住所有城门。

    文武百官返回府邸后,都开始派出随从探查起来,很快便发现一个惊天的事情,那就是现在整座长安城除了皇城,都已经被豫州军接管,巡城兵马司与殿前右军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闻听这个消息后,四位尚书大人也是心思各异,其中户部尚书萧大人除了招呼家人近几日不要出门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依旧该吃吃,该喝喝。

    而吏部尚书张大人则在其书房中一夜无眠,不吃也不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第二日,府里的下人们发现平日里官威极大的自家老爷,似乎转性了,对谁都和蔼可亲,仁慈和善。

    这一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一直在忙着接管长安城的严遂,在得知主公刘彻并未入城休息,而是在南门外一处高地安营后,先是皱了皱眉毛,然后便让副将接手余下的事务,立即领着部分将领策马出城去寻主公去了。

    当刘彻正在营中查探地图时,亲卫来报:严遂将军带着战将前来复命。

    刘彻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道:“让他们进来吧!”

    “诺~”亲卫领命退下。

    不多时,就听见一阵甲胄的摩擦之声,严遂顶着一双黑眼圈带着一众部将走进了大帐。

    他一看到刘彻便单膝跪地,拱手道:

    “回禀主公,末将幸不辱命,长安城已被豫州军牢牢掌控。现特来复命。”

    闻言,刘彻忙上前几步扶起严遂,拍着严遂的双臂笑道:“公益,真乃吾之副将也!”

    转而对帐外喊道:“来人,备些酒菜,今夜,某与诸将共饮。”

    “诺~”帐外的亲卫随即安排去了。

    之后,刘彻一边拉着严遂的手来到桌案边坐下,一边说道:“如今长安依然拿下,需趁势拿下八县一城,如此关中之地就稳了。潼关那边就让吕誉领一万步军与闾丘元才所部汇合拿下。武关城我已经让纪云威与端木云鷟去解决。”

    转而看着严遂的双目,沉声道:“八县还好说,但雍城地势险要,又是陇右门阀的根基之地,恐会有些麻烦,公益以为谁人能去拿下此城?”

第二百八十六回 刘子润步步为营 关中地尽入囊中

    夜色之中,长安城外晚风徐徐,关中初春的夜晚依旧寒意袭人,远处城中灯火通明,映照着那一片星空都有些许的黯淡,城墙上巡哨的军士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各处箭楼哨塔都有豫州军的队正或军官坐镇,而殿前军及巡城司的人马都被约束在营垒之中。

    现在整长安城都在豫州军的掌控中,城上的军士发现长安远比庆阳城大上许多,但整座城池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气息,让人倍感压抑,远不如庆阳城的清透爽朗,故而心中不喜,心想随着主公的到来必将一扫这座千年古城的颓废之气,重新让长安乃至关中之地再现往日的辉煌。

    在城外营地的大帐中,刘彻一边拉着严遂的手来到桌案边坐下,一边说道:“如今长安已然在握,但还需趁势拿下另外的八县一城,如此关中之地就稳妥了。现在潼关那边就让吕誉领一万步军与闾丘元才所部汇合后合力拿下,至于武关城我已经让纪云威与端木云鷟去解决,这两人一文一武想必问题不大。”

    说完,刘彻看着严遂沉声道:“至于关中之地,那外八县还好说,只是雍城地势险要,又是陇右门阀的根基之地,怕是会有些麻烦,公益以为谁人能去拿下此城?”

    “回主公,某将以为霍济将军与冷衍二人文武兼备,皆可领军夺城。”严遂思量后回道。

    “恩~雍城那边现有党兆复所领的一万凤翎长枪卫及端木家的二万步军。”刘彻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就让霍济领一万背甲军前去吧。”

    严遂未置可否,毕竟这个军令只有刘彻能下的,多言无益。

    定下攻取雍城主将后,刘彻收回凝视天空的双目,转而望向沉默无语的严遂,突然笑道:“你公益啊!你是不是谨慎过头了,是在想为什么我不进城吗?”

    “啊!?”严遂被刘彻一言点破心思,顿时有些尴尬,忙道:“末将不敢妄自猜度!”

    闻言,刘彻摆了摆手,俯瞰着着深邃的星空之下长安城,缓缓道:“我不进城,是因为有些心怯了!你应该也能理解,此时再入长安便是物是人非,只要我步入这座雄城,从今往后,很多事与人都将从根本上改变,这是一条只能向前无法回头的路,也是一条注定充满荆棘与坎坷的道路。我不知道自己准备好了没有!”

    严遂静静地聆听主公的话语,他的确能感受到主公刘彻内心的挣扎,若说原先经略大西北,夺取晋州与雍州之地,是为了能让豫州军在西北有一块安身之地,只是让豫州军能够生存下去。但现在,他们拿下了关中及眼前的这座雄城,那事情就发生了根本的转变,豫州军不再是一支在西北之地苟延残喘的残军,而将成为一方势力再次崛起。

    主公刘彻若是进入长安城,便预示着他将承担下未来的所有的责任与义务,带领豫州军走向无语能比的辉煌,又或者是无尽的黑暗,所有人的命运都将紧紧捆绑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豫州军将做为一个强大军事集团,真正成为逐鹿天下的一方势力。

    这条路的尽头要么是登顶至高,要么是粉身碎骨。

    就见,严遂缓缓起身,抱拳单膝跪地沉声道:“主公放心,无论生死,末将都将追随您,无论面对任何艰险困苦,哪怕深入地狱火海,亦百死不悔。末将也相信豫州军上下数十万将士,也将与主公同生共死,绝无二心。”

    刘彻豁然转身,看着眼前的爱将,心潮澎湃,久久无语。

    在之后的晚宴上,刘彻与众将饮酒欢歌,其乐融融,席间众将都有意无意地向主公刘彻,表明了自己忠心不二的心迹,希望主公能带豫州军更上一层楼,最终众人尽兴而谈,乘兴而归。

    之后数日,长安城内还是相对平静的,在豫州军全面接管城防后,二万殿前右军便一直驻扎在城东的大营中安分守己,而殿前左军因在方丘折损过半,且在其主将尉迟昭德战死后,剩下的人马群龙无首,刘彻便以五军都督府的名义整编了他们,在裁撤老弱残兵后,将剩余的六千人马成立为一支城防军,至此殿前左军彻底从大周的军团序列中消失。

    这几日中,皇族以相国大人身体有恙为缘由,暂停了早朝,因为兵部尚书郭大人与礼部尚书李大人都死在方丘,当然对外都是宣称二人身体不适在家休养。

    为此便将兵部的事务,暂时转交给了五军都督府处理,而礼部本来事情就少,现在闹出方丘这档子事后,短时间内礼部就更冷清了,便让礼部的一位侍郎官暂时代管。

    而其他四部尚书依旧维持着整个长安朝廷的基本运转,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事务要处置了,毕竟主事的都还没有正式上手,好在现在荆州门阀正在与杨阀内斗,随着各处战事风起,九州与长安朝廷的联系也基本上都断绝,长安朝廷只是处理关中及周边郡县的公务,也就没什么大事要处置了,也没除什么娄子。

    三日后,刘彻首先等来了吕誉的捷报,他与闾丘元才合兵后,兵临潼关城下,之后秘密让人带着刘彻给的玉佩见到了潼关主将傅士德,之后便顺利地拿下潼关,捷报中言明傅士德领龙翔军返回了洛阳,而之前驻守的一万飞虎军被闾丘元才拦在华**上二日,已然折损不少,剩下的几千人马也被傅士德带回洛阳。

    对于傅士德的返回洛阳的决定,刘彻并不意外,事实上,他也没想到傅士德会如此通快地交出潼关,显然韦相确有过人之处,侧面反映出韦相能稳坐相位十余年,确实不简单。

    在得知傅士德带走了龙翔军,刘彻也没有过多计较,心道如此也好,不然多出来几万人马,碍于韦相的面子他还不好处置,如此反倒省心了,刘彻随即让信使带回军令:让吕誉与闾丘元才加固潼关城防,固守险关,确保关中东部的安全。

    同日下午,刘彻也得到了纪云威送回的好消息,前日他已率领一万龙骁军及一万关山精骑的大军,乘夜以飞虎军将官之名诈开了武关城门,随即顺利拿下城池,现在已经完成掌控了东南进入关中的各处关隘,东南方向暂时也安全了。

    又过了二日,西边进攻雍城的霍济,也送来了拿下雍城的捷报,加上这几日间,陆续拿下的八县,至龙兴五年四月十六,整个关中之地尽入刘彻之手。

第二百八十七回 荆州门阀黯然退 九州格局显新势

    龙兴五年四月底

    过了四月十日之后,整个关中周边的春雨,就稀稀拉拉地下个不停,春雨浇灌着大地,洗涤着山川,让翠绿的山林逐渐变成墨绿色,大地更显的生机勃勃,不过在六盘山南麓的不少山区,因为急雨发生了一些山洪,造成不少高田县境的农田与道路被冲毁,还造成一些百姓的死伤,好在庆阳的米粮现在已经可以顺利抵达关中,只要由粮食百姓就不会闹腾,随着刘彻的势力越加深入地渗透进关中,其周边的局势远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到了四月底,刘彻已经完成了对关中之地的绝对掌控,关中的八县一城都是以五军都督府的名义接管,事实上在险峻的雍城也并没有发生大的战斗,在失去相府及神武军这两个强力的靠山后,整个陇右门阀面对刘彻数万雄兵的压境,也知道负于顽抗的结局必然惨烈,双方都选择以谈判来结束对抗,最终陇右门阀在权衡利弊后决定交出了雍城,而刘彻也信守双方达成的承诺,并没有为难这些门阀大家。

    在拿下整个关中平原后,刘彻便让庆阳派出一批官员,迅速接管了八县及雍城府的府库,仔细清点相关的田亩与人丁,赋税账册等等,准备对各县摸了一次底,以便确认后续的治理方略,只是这些事情涉及面广且错综繁杂,需要专门的官吏来细心处置,好在之前跟随刘彻的寒门学子们,经过这几年的打磨也已经成长起来了,他们随即奉命顶了上来。

    这些寒门学子经过这二年在安平、弘农各级衙门的磨练,已经对大周的各种县制十分熟悉,同时他们也深度参与了刘彻的农业新政,对于刘彻推行以官署农庄为主的方略,理解的更加透彻,加上又有安平郡等地大农庄的成熟例子可以借鉴,所以他们很快便开始在关中平原推行刘彻新政。

    豫州军的官署大农庄不仅只收极少的租佃,而且还无偿地提供农具及种子,这样的新政深受贫苦百姓的拥戴,很快在豫州军的协助下,关中八县就开始顺利推行新政,各处的大农庄陆陆续续建立起来,八县的百姓们奔走相告。

    刘彻依然通过平价收购地主农庄,鼓励复垦开荒的政策,不断整合零散的地块,如此越来越多的官署农庄出现在关中大地,百姓们耕种的热情也极高。

    但新政在雍城的推行就遇到了不小的阻力,甚至引起了激烈的对抗,通过全局的考量,刘彻暂缓了雍城的土地新政,以便等待合适的时机,但刘彻的土地新政已经极大地触动了陇右门阀的利益,这些门阀大家为了自身的利益,开始秘密勾连甚至做出危害刘彻安危的大事,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下,刘彻的核心目标依然是:紧锣密鼓地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合关中各地的资源,因为外围的局势越加的险恶了。

    在龙兴五年的四月底,武关传来最新的消息,荆州阀在杨阀的强大压力下最终彻底崩溃。

    就在四月初九,长安城郊发生方丘之变的同一天,扬州军北路大军主帅林辰在夜袭随州城后,经过数日疾行,率军突然出现在荆州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江城,猛然出现的扬州军打了荆州军一个措手不及,林辰下令全军快准狠地攻击各处荆州军水寨,荆州水军的大量战船被纵火烧毁,一时间汉江北岸浓烟滚滚,与此同时,金陵水军大都督也率领水师顺江而上发起了攻击,在杨州军水路两军的夹击之下,荆州水师损失惨重,烧死溺死者不计其数,两军大战一日,最终荆州水军全军覆没,江城失守。

    江城一战,彻底消灭了荆州军最强大的水军,自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长江之上皆是金陵水师的战船,在夺取长江的控制权后,大批杨州军便乘坐水师的战船与扬州北路大军水路并进,在四月十五兵临荆州治所荆门城下,面对数十万扬州军,荆州节度使张衍无力抵抗,在宗族门阀的劝说下,派出使者与杨阀议和,并最终于四月二十二开城投降。

    而驻守襄城的张勐,在得知荆门的大哥张衍投降的消息后破口大骂,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后路已断,已经没办法死守襄城这一座孤城,遂于四月二十三夜率领数万虎卫军秘密撤离,之后沿汉水西进退守汉中门户金州城,之后便依据周边的巴山地形修筑无数关隘城寨,死死堵住杨州郡西进汉中的道路上,而荆州汉中郡太守季龚本就是支持张勐的主战派,自然积极调拨粮草支援张勐,让荆州军暂时稳住了阵脚。

    至四月底,荆北诸郡府除了汉中外,其余诸郡都已被杨阀大军拿下,因为金州地势险要,张勐本身也是一员难得的悍将,他依据地利数次击败发起试探性进攻的杨州军,同时还派出几路奇兵不断骚扰扬州军的后勤补给,随着雨季的到来,扬州军不得已暂时放弃对汉中的攻击,返回荆州诸城建立防御阵线。

    至此,历时一个多月的荆州之战宣告结束,结果以杨阀攻取了荆州大部,并夺取城池十余座而结束。这次战役后,荆州张阀彻底退出了逐鹿中原的舞台,中原大地已然尽在诚王李亨之手,此役再次展示出扬州阀的强横势力,面对如此强大的杨阀,九州各地原本因为辽东大战后,蠢蠢欲动的门阀大家又再次变的安分守己起来,杨阀再次以无可争辩的胜利,告诉世人谁才是中原大地真正的王者。

    随着江南各州陆续进入连绵不绝的雨季,各地交通愈加繁杂,整个杨州军也逐渐收起了锋利的獠牙与利爪,缓缓蛰伏起来,等待着下一次的征伐。

    九州的格局随着刘彻入主关中平原,以及荆州门阀的退出,再次发生改变,杨阀李亨依旧占领中原就富庶的四州,其外便是安居在川府之地的益州阀,在西北与李式对峙的灵州阀,其中变化最大的便是,由刘彻统领的豫州军,这只原本被杨阀逐出中原的残军,在夺得关中之地后,手握西北三州之地,已然变成唯一可与杨阀抗衡一二的新兴势力。

    而这一切的变化直到龙兴五年秋,才被杨阀探知内情,而此时,刘彻已然稳居西北,在联合益州阀与灵州阀后,最终形成了可与杨阀分庭抗礼的一股强大势力。

第二百八十八回 梅雨时节灵帝崩 诚王有意开新朝

    龙兴五年五月初

    杭州府

    进入五月的梅雨季后,沿长江中下游的大片江南地区,天空终日都是阴沉压抑的,梅雨季节的降水连绵不断,一连数日淅淅沥沥,房舍内外都充满了浓浓的湿气,百姓的被褥衣物因为得不到晾晒,摸上去都给人湿哒哒的触觉,谚语:“雨打黄梅头,四十五日无日头”,说的便是江南的梅雨时节。

    不同于春雨知时节的雨露均沾,处在梅雨季的江南放眼山川四野,皆是雨雾茫茫的一片,杭州的西湖在在这片烟雨之中更显得迷离幽静,偶尔有些许渔船悠哉悠哉地在湖中游荡,执桨的披蓑渔人、独立船头的一排鹭鸶、一丈有余的乌篷小船,若如在云雾间穿行,在山川秀林的衬托下,就是一副绝美的山川水墨画,别有一番烟雨江南的迷人韵味,让人赏心悦目。

    在西湖东南有一片雄伟的建筑群隐在薄薄的烟雨中,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哪里便是杭州府修建的皇城,周灵帝赵博便再次居住,出生在西北关中之地的赵博,最不喜江南的梅雨季,这许多日子不见阳光日子,让他倍感煎熬。

    皇城东侧的灵帝寝殿中,年轻的赵博裹着裘袍,坐在火炉边烤着火,在炉中火光的映衬下,他的脸上显出一抹病态的潮红,瘦弱的身子显得异常单薄,整个人仿若病入膏肓一般,给人一种衰败的感觉。

    殿中的服侍皇帝的贴身宫人,不少都曾是兰陵王府的老人了,这些老仆看着佝偻着身子,缩在被褥中瑟瑟发抖的赵博,心中都是无比的悲凄。

    老仆都知道,这位喜欢安静地画画的皇帝陛下,原本身子就较弱,在经历了龙兴元年的上林驿之变后,赵博在皇宫修养了近半年才缓过劲来,但中毒后的身子却大不如前,这几年虽然一直在宫中静心调养,但他的健康状况却每况愈下,即便诚王李亨遍请各处的名医诊治,却也始终不见有任何起色,只能以调养为主,也许是毒性伤到了赵博的根本,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变的更加糟糕。

    特别是近两年,赵博的身子越加的差了,去岁的冬天他曾数次晕厥,差点就没能熬过冬天,让整个皇城上下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为了维持朝廷的稳定,关于灵帝身体有恙的消息,除了极少数重要官员知道外,这些年都被严密封锁了。

    在进入龙兴五年后,就当所有人都感叹灵帝赵博终于熬过去岁的寒冬,皆松了一口气之时,江南迎来了梅雨时节,就着这时,赵博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表现的无比畏寒,终日不离火炉,虽然五月的江南早已春暖花开,没有了寒冬的湿冷。

    但赵博的寝殿中除了地火龙不曾停息以外,还加了数个火炉以增加室内的温度,也只有如此,周灵帝赵博还能睡个安稳觉,吃点流食,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灵帝赵博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寝殿外的偏殿中,十余名御医随时待命,诚王李亨安插的暗卫也保持着极高的警惕,随时将灵帝的情况汇报给王府,而诚王李亨急切攻取荆州,也有部分时因为灵帝身子的缘故,灵帝赵博身子骨弱,故而至今没能留下一儿半女的,所以李亨明白一旦灵帝驾崩,诚王府将失去一面号令天下的重要旗帜,所以必须尽快完成统一中原的方略。

    但再好的方略有时也赶不过变化,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在龙兴五年的五月初六深夜

    一阵碎步从寝殿外的长廊传来,一名服侍灵帝的老宫人,恭敬地托着御膳房刚刚熬好的银耳八宝粥步入寝殿,因为灵帝这几日只能吃些流食,为了调养好赵博的身子,御医特别交待要定时给皇帝吃些补品熬制的粥品。

    老宫人将八宝粥送到御前,隔着薄纱轻声道:“陛下,八宝粥熬好了,还请陛下吃些好调养身子。”

    轻纱后坐在火炉边,身披被褥的周灵帝没有说话,依旧静静安坐,仿若老僧入定一般。

    送御膳的老宫人面露异色,便用眼神示意守在纱帐两侧的宫娥进去看看。

    宫娥轻步入内,不多时,突然一声惊呼,随即便慌慌张张退了出来,面色煞白抬手指着内侧,颤颤巍巍道:“陛下~~陛下~~他~~”

    老宫人见状,忙丢掉托盘几步冲进内侧,就见周灵帝赵博的脑袋以诡异的姿态低垂着,老宫人紧张地将手指伸过去,探查鼻息,不多时,颓然跪地大声哭嚎:

    “皇帝陛下~~驾崩了~~”

    就这样,苦熬数年的周灵帝赵博,在内心无比的寒意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崩殂于杭州皇城寝殿,随着周灵帝的突然驾崩,九州时局将再次发生巨变。

    很快关于周灵帝驾崩的消息,被暗卫第一时间送到了诚王府,熟睡中的李亨被亲卫唤醒,在得知周灵帝依然死去的消息后,李亨久久无语,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也没有想到年轻的周灵帝赵博会走的这名快,这么突然。

    许久之后,李亨深深叹了一口气,下令暗卫暂时封锁皇城消息,并连夜召集心腹谋士袁公德等商议此事,要知道,周灵帝赵博依然是杭州朝廷明面上的主事人,大周王朝的皇帝陛下,是一面杨阀号令天下的旗帜,现在这面旗帜倒了。

    这不但让李亨早先制定的统一九州方略遭到巨大的挫折,而且此时就让他不得不面对,失去这面旗帜后的尴尬处境,因为大周皇族除了赵博外,没有人在他的掌控中了,特别是赵博身弱一直无后,所以接下来能够继承大周皇位的,就只剩下远在长安的皇太子赵恒。

    麻烦的地方就在于长安朝廷远在关中,自己鞭长莫及,那么若是赵恒在长安继位为帝,那自己苦心经营数年的杭州朝廷,转瞬变失去了法理的支持,毕竟杭州非大周都城皇族领地,在失去灵帝赵博后,无法与长安朝廷争夺正统,那李亨便既有可能要受制于长安朝廷。

    除非!!

    “除非!王爷您~废弃大周,开立新朝!“袁公德双目灼灼地看着诚王,沉声道。

    “开立新朝!“

第二百八十九回 城王府密折劝进 扬州阀密谋称帝

    杭州皇城内外大都是杨阀的人,所以周灵帝驾崩的消息已经被严密封锁,那些灵帝近侍都已被秘密处决,李亨也将灵帝的尸体安放在皇城的一处秘密冰室中,且派出大量暗卫严密看守。

    除此之外,诚王以皇族的名义发布了一个消息:因灵帝陛下身体有恙,需要安心静养,暂时无法治理朝政,故而将朝廷诸事皆赋诚王李亨代为处置,同时为便于诚王治理朝政,即日擢升诚王李亨为大周摄政王,总管朝廷大小事务。

    朝廷对于周灵帝身体不好的消息,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数年前上林驿之变,陛下遭到奸臣陷害,就身中奇毒,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清除干净,把黑锅再一次摔在了早已死去的原豫州刺史刘会道身上。

    外界对于这个解释,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也不必懂,如此而已。

    此番宣告周灵帝退居幕后,让李亨上位摄政王的消息,也并没有在九州引起多大的波澜,因为自周昭宗继位后的这三十多年以来,大周皇权式微,王室在民间的影响力已经非常虚弱,特别是在东南诸大州,门阀大族林立,即便在大周皇权鼎盛时,在这里皇权依旧弱于地方豪族的权势,就更别提此时了。

    当前除了豫州与荆州的部分门阀,还顾念些许大周皇室的恩典外,其他地区对大周王室早已无感,而广大的百姓如今都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更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上层皇族的事务。

    特别是在云、青、扬三大州,已在杨阀治下多年,各地门阀豪族畏惧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周灵帝,而是东南诸州真正的主人--诚王李亨,他才是真正掌控中原五州的人,而灵帝在这些门阀的眼中不过是一面可有空位的大旗罢了,当前的中原已经被诚王李亨整合得七七八八,所以往深地说,甚至大周皇族存在与否都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所以当闻听周灵帝要静养的消息后,所有的门阀豪族关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诚王李亨接下来会怎么做?哪怕是他开立新朝,登基为帝,也不会让他们感到吃惊,甚至,还会让他们更加期待。

    见大周王朝大势已去,一些机灵的门阀豪族,甚至密信在杭州朝廷中为官的族人,四处联名劝谏诚王李亨登基了。

    这才是豪赌!

    开立新国,何其壮哉!

    龙兴五年五月初九

    杭州城王府,书房

    一身紫色蟒袍的诚王李亨,静静站在书案边背手而立,双目透过书房的窗户看着屋外的烟雨,点点雨水溅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升腾起一片薄雾,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黛色的屋檐流下,划出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水柱,落在廊下,溅起点点水花,最终散落在周遭的翠绿的草甸与墨色石阶上,些许水雾甚至都飘入书房之中,带着淡淡的水腥味。

    在李亨一旁的檀木书案上,此时堆满了数十个淡绿色的折子,这些都是杨阀下属各州的心腹、各级封疆大吏秘密递送的劝进折子,其中言辞恳切,大有诚王不登基为帝,便要继续死谏的架势。

    “这些人这时候鼓噪此事,若是让天下人知晓,又怎么看某,当真胡闹!”李亨面有愠色淡淡道。

    而静立一旁的袁公德闻言,则浅笑道:“王爷!我倒是认为此事乃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闻言,李亨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心腹谋士,前几日他那句:开立新朝的言语,此时犹在耳边回荡。

    面对开立新朝的大举,要说他李亨不心动,那就是自欺欺人的话。

    要知道,自己今岁就五十有二了,在纷乱的权利场倾轧了三十余载,现在他的手中已经掌控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无尽的财富、至高的权利,按理说现在的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李亨的内心升起一丝波澜了。

    但登基为帝,开立新朝的诱惑,依然让他的内心澎湃不已。

    是啊!自己奋斗至今不就是为了至高的权利吗?而天下有什么比皇权更令人为之向往的,特别是现在自己距离皇权只有一步之遥,放眼天下又有谁能与自己争锋呢,自己完全有资格做上象征至高权利的龙椅。

    但李亨的内心又有一丝道不明的情绪,哪怕皇权近在咫尺,但他依然难以鼓起勇气伸手去拿。

    自古以来,神州的历史上,开国皇帝何其之多,但不是每一个都能得到善终,虽然成为帝王与作为权臣,在权利的掌控上所差不多,但就这一层之差就有着本质的区别,皇权即带边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代表对天下万民的责任,那时九州百姓便都是自己的子民,让天下万民安定生活,就将是一份无比沉重的责任压在自己身上。

    而作为权臣则可以完全不用顾及百姓的生死,可以让自己过的逍遥自在,只要自己做不太过分,甚至还可以在史书上留下不错的风评,但一旦坐上代表着至高权利的龙椅,任何一丝一毫的作为都将被史书所记载,若是自己毫无作为,让天下百姓流离失所,那就会背上千古的骂名,被世世代代的万民所唾弃。

    作为杨阀首脑的诚王李亨,对己方的了解更透彻,虽然表面上看杨阀掌控最富庶的中原及江南数州,拥兵超百万,气势如虹,但实际上雄踞各州的门阀豪族之间利益交葛、错综复杂。

    九州若想长治久安,就必须想办法压制住这些门阀大族,让他们出让部分利益给天下的百姓,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偏居东南一隅的自己,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地崛起壮大,究其根本还是依仗这些门阀大族的支持,所以此事若是处置不当极有可能引起这些门阀的反噬,到时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平衡门阀与百姓的利益,岂是那么容易的,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当这些门阀大族一旦利益受损,会毫不犹豫地站到自己的对立面,这就是现实。

    李亨不愿意称帝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担心自己无法担负起牧养万民的责任,毕竟这几年仅仅只是为理顺之间各州门阀间的利益,就已经让他感到力不从心了。

    虽然李亨不想登基为帝,但不代表他下面的人不渴望他称帝,其中最根本的推动力量,也同样来自下面部属对于更多权利与财富的贪婪,或许这也是前宋太祖黄袍加身的另一种无奈吧!

    许久,从沉思中醒来的李亨,扫了一眼书案上的折子,沉声道:

    “公德!若如你所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第二百九十回 诚王爷步步为营 关中地推行新政

    书房的窗户无声地慢慢合拢,数名近侍也缓缓退出了房间。

    一旁的袁公德闻言,轻轻握了握衣袖中的手,以缓解内心的激动,斟酌一番才恭敬道:

    “回禀王爷,灵帝之事只要一日不公宣,此事就会一直悬而不决,王爷正好先做足准备,以备万一,就算最后灵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去,王爷您也不会过于被动。故而属下以为当下有三个方面要提前准备,是否妥当还请王爷定夺!

    其一、在对外的军事方面,当前需暂止荆州的战事,除了留下部分人马守卫荆北以外,可先将对王爷最为忠心的扬州军主力,调回通州大营及杭州大营,以拱卫扬州四境,震慑宵小。

    其二、王爷可密令青州、豫州、云州等边境守将这段时间坚守城池,加强戒备。同时让暗卫时刻关注中原各州的门阀大族及那些心向皇室的官员,监察他们是否有任何异动,并随时将情报递送王府。

    其三、现在就可以先让人在民间广布消息,宣扬王爷的恩德与才干,收拢民心,凝聚民意,另外可密令心腹之人寻机上呈祥瑞之物,逐步造势,以备后用。

    只待时机成熟,王爷便可振臂一呼,登基为帝!”

    说完,袁公德轻轻抬头看了一眼闭目倾听的李亨,便不再言语。

    书案边的诚王待袁公德言毕,缓缓睁开虎目,沉声道:“嗯,先就这么办吧,另外关于让本王为朝廷摄政的皇诏下达后,朝中百官可有异议之声?”

    “额~有些许杂音,大多是长安那边来的官吏,但他们在扬州毫无根基,不足为患。”袁公德拱手道。

    “也罢~~庭院大了有些杂草也难免,是时候打理一下了,你办事去吧!”李亨昂首靠在太师椅上,轻轻捏了捏鼻尖淡淡道。

    闻言,袁公德会意地点头应诺,随后缓缓退出书房。

    诚王李亨毕竟是一代乱世的枭雄,论隐忍与心机远超常人,既然有些事情不可避免,那么自己就要早做准备,既然他现在决定去做一件事,就必须要狠辣决绝,将一切障碍全部扫除,省得到时候碍事。

    龙兴五年,五月上旬

    关中长安城

    进入五月后,长安朝廷也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些事虽然不大,但都在一点点改变着整个九州的格局。

    就在五月初一,初掌朝政的安平公主便授意,将原先的相府宅邸赐给了在这次方丘之变中,立下大功的原金吾卫大将军刘彻,百官也从这个特殊的恩赐中觉察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此次相府宅邸归属的改变,对外的解释是:当下,韦相已经回老家雍城养病去了,考虑韦相爷的年事以高,故而将相府相关产业呈还给朝廷处置。

    但此事的潜在影响不言自明,整个长安的百姓都明白,曾经哪位权相掌控大周朝野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了,韦相的大公子也知趣地辞去了吏部侍郎的职位,带着弟弟及一众家眷,在一个清冷的早晨冒雨离开长安,返回了远在雍城的老宅。

    现在那座曾经位于安康坊东北角的相府,在变成了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刘彻在长安的府邸的同时,也将是五军都督府衙门所在,虽然在皇城内有专门的五军都督府衙门,但刘彻以方便处置军务为由,将五军都督府搬到了自己的新宅邸中,好在相府现在空置的房舍足够多,安置起来也完全没有问题。

    墨云轩为了确保府中没有任何安全上的漏洞,安排了大批狼卫对相府内外都进行了严密的探查,为此甚至抽干了后院的池水,只为确认水道及池底的有无暗门。

    其间,刘彻也用韦相赠与的秘钥,打开了相府的内库,发现其内有各种古董、名画众多,还有其他珍珠财宝装满的数十口大红木箱子,其中光金银锭粗略估算就价值上百万两,刘彻感念韦相的这份厚礼,特地嘱咐狼卫秘密护送韦家人安全返回雍城老家,并且在推行新政时,对于整个雍城韦家的产业不动分毫。

    就在刘彻入主五军都督府的同时,远在庆阳的军卫署及各部衙司,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抽调不少精干官吏赶到长安,以协助处置五军都督府的相关事务,毕竟现在的五军都督府可不是之前的花架子了,在豫州军强大军力的背书下,五军都督府已经成为了一方真正掌控实权的衙门,身为大都督的刘彻,其实际权柄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了宰相。

    而在返回长安前,机关算尽的那些百官与皇族,也在这些日子里,深切地感受到了刘彻所属豫州军的真正实力,在十万大军强势接管长安城防的同时,关中的八县一城也都在数日之内便被豫州军接管,刘彻的雷厉风行让满朝文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在刘彻推行土地新政后,更是让关中的士族门阀寝食不安起来。

    就在这些门阀大家都以为,这位大都督接下来会直接站到台前时,身在长安的刘彻却并没有过多的异动,甚至在八县开推行新政的时候,也尽可能以合理的价格,完成对部分关中门阀的土地整合,并适当保留了部分门阀的大农庄,对于长安城外的皇庄也是秋毫不犯,从这些方面刘彻也向皇族与门阀大家,释放出明显的善意,让他们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事实上,刘彻也明白,在当下要面对杨阀这个强劲的对手时,自己还不能完全与皇族及关中门阀撕破脸,起码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为了协调好豫州军与长安朝廷的关系,刘彻还特地将朱彦从庆阳调来长安,担任五军都督府的大司马一职。

    就是因为朱彦的身份既是刘彻的心腹干吏,同时也是典型的门阀子弟,他可以作为双方都认可的人选,来居中协调双方的不同利益述求,以更好的维持双方的氛围。

    在当前的局面下,朝廷原先设想的三方制衡局面已经毫无意义,因为在刘彻面前,朝廷百官完全处于下风,而皇族虽然还保存一定的实力,但也无法与刘彻正面抗衡,所以他们都明智地选择了明哲保身,避其锋芒,就这样双方暂时处在一种相对的和平状态,而刘彻也适当控制了新政的推行力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彻主要是在关中的八县地区推行新政,避开了长安城附近的皇庄,及雍城的门阀聚集之地,也只有这样,刘彻才能集中精力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激活关中百姓的生产热情,将大量的土地、人丁等资源源源不断地转化成自身的实力。

第二百九十一回 五军都督府议事 刘子润改革军制 (上)

    五军都督府(原相府)

    作为典型的军事指挥衙司,五军都督府执掌天下兵马大权,故而府外各处通道皆是披甲执矛的豫州军士,不时有十余骑组成的巡弋小队在外围街道策马而过,相比外面的精锐甲士,府内各处也有大批狼卫或明或暗地守卫各处门廊及要道,且假山、亭阁、花圃处处都有狼卫巡查,整个五军都督府可谓是戒备森严。

    府中原本相府的三进前庭及左右偏厅,此时已经全部变成了五军都督府的公办场所,不少身着官袍的官吏穿梭其间,处置各处递送的军情要务,当前关中初定,刘彻需要尽快在外围打造出一道安全屏障,以确保关中之地稳若泰山。

    在东侧偏厅内,原本的家具大多被搬走,在偏厅中央摆设了四副巨大的沙盘,分别是西北全境,九州全境、关中全境及长安城内的地形沙盘,其上以不同漆色的木人分别标记各方军力的分布,数名参谋将军正对照手中的军情密保,不时调增木人的位置,不时有小吏进进出出,递送最新收到的军情谍报及军令。

    数名身材魁梧的披甲将官正拥簇着一名灰袍儒生,围看着关中全境的沙盘前,低声议论着。

    “公益,当下关中各处关要的守备情况如何?”刘彻双手掐腰,摆了摆身子骨问道。

    “回主公,当下关中四大关要皆在大军掌控之中,具体是:潼关主将闾丘元才,守军二万背甲军;武关主将冷珩,守军有二万背甲军,一万关山精骑;林水关守将盛均,三千城卫军;萧关主将钟璎,三千城卫军,雍城主将党兆复,一万凤翎长枪卫及一万关山精骑。其他各县城都是从庆阳调来的新训城卫军各一千人马,共计八千人。大军主力目前都在长安城内外驻扎。”

    闻言,刘彻点了点头,转向另一侧问道:“济源,最近扬州军的动向如何?”

    纪云威拱手回道:“回主公,杨阀大军现已夺战荆北大部,仅余武郡一地还在虎卫军主将张勐的掌控之下,扬州军曾在四月二十五日前后,发起了几次试探性的进攻,皆被张勐挫败,进入雨季后,扬州大军已经退出武郡,两军当前已经脱离接触,各自构筑防线。军卫署根据情报推测,经过一个多的进攻,现在扬州军也已经疲乏,粮草辎重所费甚巨,短期无力发起大的战事。”

    “张勐?”刘彻沉吟道,“可是那原荆州刺史张大人的亚子?”

    “正是次日!”纪云威肯定道。

    “真想不到,哪位张大人一介文士,竟也生出如此勇猛的儿子。”刘彻微微一笑,而后对纪云威言道:“派人接触一二,递送些粮草辎重,若是与其结盟对杨阀到也是一个牵制。”

    “诺~”纪云威拱手应道。

    随后刘彻领着众将离开偏厅,来到正厅,待众将坐下,刘彻环视一番后郑重地说道:

    “此次关中方略推行还算顺利,当下虽关中已定,但我们的外围依旧强敌环伺。现在地盘大了就需要更多的将士守卫,所以某有意在庆阳大营外,再设两处大营以训练军士,扩充豫州军的军力。”

    “确如主公所言。”严遂沉声回道:“当下为了守备各处要地及新得的城池,的确牵扯了我们大量的军力。光背甲军就有一大半被派往潼关及武关,现在能随时调动的背甲军已不足二万人。若再起战事,恐怕能调动的大军都不足十万了。”

    众将闻言,也是纷纷点头附和。

    其实刘彻知道严遂所言已经很保守了,据刘彻所知的真实情况是:当下能调动的野战军团,除了自己的二万龙骁军满编外,其他如背甲军、关山精骑都已经无法做到满编调动,合起来也不超过六万人马,因为主力军团很多兵力都被抽调去守备重要的城池及关卡了,这极大地削弱了刘彻手中野战军团的实力,所以他才准备增设新兵大营,训练新兵扩充军力。

    之前,西北战略中,豫州军不过只有二郡之地,粮草物资都极为匮乏,刘彻不得已只能施行精兵之策,以维持豫州军的战力,现如今,豫州军下辖原西北二州整合后的四郡,人丁已经近五百万人,随着土地新政及撤州合县的简政举措,现在豫州军治下政和民安,府库充实。

    再加上此次夺取了沃野千里的关中之地,使得刘彻的家底更加殷实了,要知道关中除了有数不尽的良田以外,最重要的是关中之地拥有的人丁数就超过三百万。

    这让刘彻治下的百姓人丁总数已经达到了近八百万,虽然这个人口数量比不过中原的任何一州,但若是合力调配,在这八百万人丁中募得五十万士兵,绝非难事,而刘彻若要大规模募兵的话,光安平郡的庆阳大营已经无法满足,这么多兵员的整训,所以刘彻才会言明要再增设二座大营,尽快训练新兵来扩充豫州军的实力。

    “不知主公有意增设那两处大营?末将愿去编练新兵。”霍济拱手道。

    闻言,刘彻轻轻摆了摆手,沉声道:“若今日只是为了两座新军大营,某有何须召集众将共议。故而今日所议之事,增设新军大营只是其一,更为重要的是关于豫州军新军架构的制定。想听听诸将的想法。”

    “新军架构?”霍济喃喃道:“不知主公何意?”

    此时,就见刘彻环视众将,缓缓道:“当下的豫州军早已非几年前的那支流亡的残军了,在夺下关中之地后,我们雄踞西北之地,将来所要面的将不再是一州的强敌,而是九州最顶尖的门阀强敌,形势已经完全不同,故而某有意重整军制,以备将来大事所需。”

    众将闻言,不由地低声议论起来。

    的确,现在的豫州军已经快速地成长起来,就如同那夏日的金蝉一般,若当原有的躯壳限制了自身的成长时,他就会换一副更好的外壳,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快速健康的成长,刘彻今日召集的将领大多都在军卫署中当过参谋将军,并在沙场历练过,都熟读兵法及谋略,并非是只知冲杀的单纯武将,对于刘彻的话语,略一思量便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特别如霍济、纪云威等本就有儒将底蕴的将领更是领会的更快,也更深刻。

    但军制改革远非刘彻的土地及吏治新政,其中涉及广泛,需要极为慎重,若是弄不好反倒大幅降低了豫州军的战力,以后在面对强敌时那将是极为致命的,想到这里他们不由地看向主公刘彻,准备仔细聆听刘彻的宣布新军的改制方略。

第二百九十二回 五军都督府议事 刘子润改革军制 (中)

    龙兴五年五月上旬

    在将关中各处关卡城池都稳稳掌控后,刘彻便召集手下的心腹将领会聚长安城,众人在新设立的五军都督府中,召开了一次事关豫州集团未来发展的重要军事会议。

    关于这次军事会议主要有个二个重要的议题。

    其一,因为当下占据关中之地之后,豫州军下辖的领地扩大了许多,让主公刘彻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现有兵力已经不足,故而决定在已有的庆阳大营外,再新设两处新军作训大营,以编练新军扩充豫州军的实力。

    其二、便是商讨在新的格局下,豫州军需要改革出新的军事制度,目的是提升豫州军的战力,确保豫州军能在未来可以应对任何门阀大军所带来的挑战,特别是兵力战力都远超豫州军的扬州军。

    同时,因为近二年豫州军内各系纷杂,为了方便刘彻对于军队的绝对掌控,需要对所有大军都进行梳理,要打乱原有的军制,重新整合再编新军。

    在五军都督府的正厅中,正座上的刘彻与心腹重将齐聚一堂,见众人面对刘彻所言新军制,面露征询的神情,他沉声言道:

    “你们大都熟读兵书及历代军史,应该都知道,九州历朝以来最重要的两大军事制度便是:府兵制与募兵制,你们对于这两种兵制,何人可以说上一二?”说完便微笑着看向众将。

    闻言,霍济缓缓起身环手道:“末将略懂一点,若说的有错漏之处,还请主公明示。”

    接着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主公所言的府兵制,起于后周,盛在隋唐。这府兵顾名思义即为军府的兵,是朝廷开府聚兵,这些府兵军士的甲胄兵器皆是自备,府兵在耕种田地外不负担其他课役,无战事之时便在家种田,农闲时聚集军营操练,遇到战事并自带兵甲,乃至战马上阵杀敌,府兵制的好处就是,朝廷不需要耗费大量军资来供养大军,使得国库的负担较轻,且府兵藏兵于民,战事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聚集大量可战的军士,这些府兵上阵杀敌都是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所以战力也并不弱。关于府兵制大致如此。”

    听完霍济所言,刘彻点头赞许并抬手示意其坐下,环顾众将后说道:“正如长陵刚才所言,府兵制兴盛与隋唐二代,然其后来又为何而衰?你们可知缘由?”

    见众将面露疑色,刘彻沉声道:

    “府兵制的确是一种极为可靠的军制,正是府兵制成就了无比强大的唐军。

    但关于府兵的衰败却与一个最根本的支撑基础相关,那便是均田制,你们要知道,这均田制是北魏至前唐实行的一种按人丁数量再行分配土地的制度,执行时,朝廷会将部分土地在耕作到一定年限后,便可以划归百姓所有,还有一部分土地则需要在百姓死后归还朝廷。

    由此可见,府兵制若想维持下去,国家就必须维持好均田制,给予府兵足够的田地,既要保证耕田的产出在提供府兵生活所需的同时,还要有足够的余存可用,以便府兵能够改善自己的兵甲甚至马匹;

    但均田制在前唐中期便已被各地的豪族所破坏殆尽,豪族会通过各种手段大量兼并了府兵的土地,而那些因为天灾人祸后,失去土地的府兵为了生存,就只能沦为给豪族种田的佃户,此时的府兵哪还有钱去打造好的兵器与甲胄为国而战,更何况豪绅的大量农庄也需要这些府兵耕田,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豪族就会故意隐瞒人丁数目,因此最终就造成了朝廷无兵可用,结果便是府兵制的最终崩溃。

    所以说,府兵制随好,但若是朝廷无法直接掌控足够的土地用于分配,最终强大的府兵也会变为无兵可用。“

    众将闻言,皆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见状刘彻继续说道:“至于募兵制,当下大周朝廷便行使此等兵制,想必你们都更为了解。简单地说募兵制与府兵制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募兵制是招募更为专业的军人,他们完全不用去耕种土地,朝廷会提供大量的军资来供养他们,而且朝廷对应募而来的士兵,也提供各种特权。

    故募兵制下的士兵已经完全脱离了耕种、劳役等百姓的事务,而只是专心于作战训练,其战力自然要高于府兵制下的军士,但缺点也很明显,募兵制需要朝廷提供不菲的军资来供养大军,这在国库殷实之时还好说。

    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在国库困难之时,朝廷为了维持军力就不得不准许各地节度使等封疆大吏,自行筹钱供养大军,这样就会出现一个局面,那就是这些募兵渐渐变成了这些封疆大吏的私兵,而这些官员再勾结当地的门阀势力,最终便会出现许多割据一方的军头门阀。

    曾经的云阀如此,今日的杨阀亦如此。”

    众将静静地听完主公刘彻的话语,一时间正厅之中默然无语,这些心腹都是跟随刘彻多年的老人,久在沙场的他们,自然明白主公刘彻所言属实,大周朝廷实行的募兵制,最大的缺点便是这些脱离了土地束缚的士兵,眼里就只有钱,所以谁给的钱就帮谁打仗。

    相比府兵制下的军队,他们还知道要维持朝廷的安定,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维持均田制,维护自己在一亩三分田上的利益,而募兵制下的军队,他们的眼里就只剩下钱了,至于家国大义他们就根本不在乎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保家卫国呢?!

    刘彻看着众将陷入深思,许久才缓缓起身对着众人沉声道:“只有天下安定,百姓才能幸福生活,豫州军的将士们才能回家与家人们团聚,故而,豫州军的军制必须改革,我们不但需要打造一支强军,更需要打造一支有信念的军队。某与诸将同心共勉之。”

    众将闻言皆起身应道:“诺~~”

    当首的严遂拱手朗声道:“关于豫州军的军制改革,末将等为主公马首是瞻,还请主公明示。”

    见众将深有触动,刘彻抬手让众人都坐下后,对一旁的负责记录的主簿点头示意后,缓缓说道:

    “关于此事,我思量已久,因为此次军制改革涉及极广,需诸将合力而为方可,毕竟这次将是对整个豫州军从上至下进行大的变革:

    首先我们将对现有的各路军团逐步进行整训划分,最终以战力为尺度分为上中下三等,其中上等为划为主力野战军、中等的划为十二卫军,下等的划为卫戍城卫军,再三军为基础不断扩充,争取用三到五年的时间,根据外围军情将豫州军的总兵力扩充至六十万或八十万左右。”

第二百九十三回 五军都督府议事 刘子润改革军制 (下)

    五军都督府正厅

    大都督刘彻正侃侃而谈,大致言明涉及豫州军的新军制方略。

    “在当前的初步规划中,豫州军中的主力野战军团将占总兵力的三成,十二卫军占总兵力的四成,城卫军占总兵力的三成,其中的主力野战军团将完全实行募兵制,前期兵力以现有各野战军团的精锐为主,后期兵源则主要来自十二卫军中的战力佼佼者,而十二卫军及城卫军则执行半府兵半募兵的新军制,也可以称之为混合兵制,主要兵源以各处的官属大农庄的年轻百姓为主,辅以各座城池中背景清白的青壮少年。

    所以你们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我们豫州军下辖之地要执行新的土地新政,就是因为只有将大量土地掌控在我们手中,才能以官属大农庄的形式,配以合理的佃租供给百姓耕种,就能确保这些百姓获得足够的利益,这样才能让百姓们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利益与我们豫州军相互一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如此在这些大农庄中征召的百姓入伍之后,便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他们不是为了豫州军,而是为了自己,沙场之上自然愿意死战,这才是凝练并提升军心及战力的关键,也是成就一支强军的最基础要素,要注意征召公告中要言明严禁商籍从军,这些商人逐利而行,眼中只有利益,只会带偏军心。

    当下为了保证豫州军的战力不损,第一批主力野战军团将以南阳龙骁军、豫州背甲军、关山精骑三部核心战力整训合练,这部人马当下暂定为十万人马,后续将扩充至二十万左右。

    十二卫军将从二十八星宿的东南西北四方中,各选出三个星宿定为军号,十二卫军的各军主将由五军都督府任命,军中各级副将、都尉、校尉、皆从主力军团中选拔,每一卫军人马总数最高控制在三万人以内,这十二卫军的合计总兵力约在三十万人左右。

    至于城卫军的各级军官,也从主力军团荣立功勋的老兵中选拔,城卫军的人数,原则上根据各个城池的重要程度适当调整。但总数也许控制在合理的范畴内,不能太多,毕竟他们主要职责是各个城池的基础防卫力量。

    这便是某谋划的未来豫州军发展的大致方略。”

    说到这里刘彻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此时就听到众将在底下开始低声议论,主公刘彻所言的宏大方略,让在场的诸将内心澎湃激荡,众人都对未来这支强大的军队,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将水杯放下后,刘彻清了清嗓子,等众人再次安静下来,才继续道:

    “关于军制改革的,还有一点必须严格执行,那就是战训分离,这个将作为此次军制新政的重要核心方略之一来执行,站训分离即将作战与训练分别指派不同的衙司负责管理,而两个衙司之间互不统属,只是分工合作的关系。

    在平时,除了个别野战军团驻扎庆阳或长安的卫戍大营外,其他的十二卫军,则是归属东西南北四方的几处作训大营,他们平时便在这样训大营内休整,并在规定的区域内完成各项训练,而负责训练他们的将领则没有统兵之权,即无权调动任何大军执行除训练外的任何作战任务,且作训大营中的大军,无大都督的军令不得擅自离开作训地区,否则可直接视为叛乱。

    若是在战时,奉命领军作战的将帅,首先必须获得大都督及军卫署的诏令、虎符,才可前往作训大营,按照诏令调拨所需的人马后领军作战,通常情况下,作战军团只能在规定的战事发生地区活动,若是跨区作战必须获得大都督的印信军令,且在战事结束后,所领大军必须返回其原属地的战训大营,领军的将帅在将军队交还大营后,再将虎符及诏令交还五军都督府,完成虎符等印信的交接、备案、存档待查。

    所有的将领在平时,大多在五军都督府的军卫署中,学习、推演各类新的战术战法,在没有得到诏令时,也不得擅自离开长安城。

    如此,便可君臣安心,不会引起无端地猜忌了!”

    刘彻着重强调此点,也是因为自古以来,就是缺少可以很好平衡领军将领与君主的军制,造成无数忠勇的名将,最终没有战死沙场,却死于君主的无端猜忌中,现在都按照刘彻所言的战训分离方略,就可以在确保统兵的将领无法蓄养私兵,这样训练军队的将领没了统兵之权,就可以专心于训练,作训大营安心负责军士的战阵及体能等训练,从而保证大军拥有良好的训练环境,可以让军队的战力维持在一个较好的水平。

    同时因为统军的将领只在领兵时,才可以调遣大军,如此一来,将领也就没办法在军中培养亲信势力,自然也就无法实际上掌控大军,不会对朝廷造成威胁。这从另一个方面涞水,也是对这些将领的一种保护措施。

    “战训分离!”严遂等心腹将领也在听完主公刘彻的言语后喃喃自语道,待想明白其中深意后,众人的心中皆松了一口气,心道:只要执行好战训分离的方略,就杜绝了统兵的帅将把所属的军队,变成自己私军的可能,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功高震主的情形,战时自己只需按照主公的诏令执行作战任务即可,战后再将军权返还,又可以回家做个安乐公享享清福。

    表面上看似削弱了将领的权利,但实际上是绝了那些有野心将领的非分之想,反倒可以维持君臣之间更加长久的安定与祥和。

    刘彻,环视众将缓了缓继续说道:

    “此次军制改革不涉及御林军及金吾卫等禁军,毕竟他们现在负责拱卫皇城,统属归于王族。

    关于军制我只能给你们一个大致的方略,具体细节你们与军卫署再行商议,十二卫军名号便从二十八星宿中选取即可,当前各军若是不齐也可用其中一部分,待十二卫军陆续扩充完毕在完善命名,关于新的军制改革的最终方略,你们商议好后在行呈递给我。

    此方略定有一些不足之处,我们边行边改即可!你们以为如何?”

    众将闻言,皆起身拱手道:“末将等,谨遵主公军令。”

第二百九十四回 刘子润大刀阔斧 豫州军施行军改

    龙兴五年五月

    五军都督府

    之后的半个月时间,五军都督府逐步完善整理了刘彻的军事变革方略,此次军改被后世称为“长戈改制”,后续随着对军改内容的不断完善,为打造出未来的大汉无敌禁军及九州十二卫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成就了一段军事史上的佳话。

    按照刘彻给予的大方略,很快一份具体军事架构方案就呈递到了他的手中,

    在这份方略中,详细规划了豫州军的改制内容,主要都内容有:

    一、对豫州军现有的主力野战军团进行改编:

    龙骁军改为青龙卫军,作战主力为重甲突骑兵。领军的主将由刘彻的心腹爱将之一高平担任,攻侧重野战突击,兵力为二万五千人。

    背甲军改编为白虎卫军,作战主力为重装背甲步军,主将由严遂担任,侧重野战防守及城池攻坚,总兵力为三万人。

    将庆阳大营留守的步军命名为玄武卫军,作战主力以重甲盾卫兵为主,主将钟海,侧重城池防御,总兵力为三万人。

    在关山精骑与肃州卫的骑兵中抽调精兵组成朱雀卫军,作战主力以复合弓弩的轻骑兵为主,主将由端木云鷟担任,侧重野战游击、远程奔袭等,兵力为二万人。

    改制后的这四支主力野战军团的兵力合计为十万五千人,他们将是刘彻手上真正的核心的战力。

    在这四大主力军团外设了十二卫军。分别是:

    东方三卫满编三卫

    木蛟卫军主将邱高翔,兵种为步军,兵力一万五万。

    火虎卫军主将闾丘元才,兵种为步军,兵力一万五万

    金龙卫军主将芦正贵,兵种为骑兵,兵力一万。

    北方三卫暂设一卫

    木獬卫军主将冷珩,兵种为骑兵,兵力二万。

    西方三卫暂设二卫

    月乌卫军主将兰樊,兵种为骑兵,兵力一万。

    水猿卫军主将吕誉,兵种为步军,兵力一万。

    南方三卫暂设二卫

    木犴卫军主将赵福安,兵种为步军,兵力一万。

    月鹿卫军主将党兆复,兵种为步军,兵力一万。

    这样初步建立了四方共七支卫军,组成刘彻下辖领地的外围防御核心力量,总兵力为十万。

    外加整编的数万城卫军,就构成了三层军力架构,其中主力军团是随时可以抽调,执行跨区机动作战任务,而四方卫军则各有侧重,主要是负责各自方向的作战任务,而城卫军则主要负责内部各城池的基础防御任务。

    对于军卫署提交的最终方案,刘彻略作调整后便发布全局推行,给出三个月的时间完成各部整编,调整,同时刘彻对于五军都督府内部也进行了整合,专门设置几个衙司负责大军的后勤、情报、战略制定等职责。

    为此设置专门管理后勤的军需司,将原庆阳兵器司主官蒲兴平上调任职,专门负责大军的军械等军资调拨,同时为了确保兵器制造的高效顺畅,将兵器司直属大都督所辖。

    在军卫署之外专门设置一个衙司名为:枢密院,将纪云威、龙启飞安置在其中,这些将领都久经沙场,大军团的作战经验丰富,将在战事为大军定制战术方略,还负责对从军中选拔的优秀副将、都尉、校尉进行战术战法的教导,以提升这些中层军官的战场指挥能力,为豫州军培养后备的军事人才。

    在逐步开展对豫州军的军事变革同时,刘彻也开始精心选址建设新军大营,最终在庆阳大营外,决定另外新建三座新军大营,分别将位置设在金城、武威、及长安的长陵县,设置为金城大营、武威大营及长陵大营。

    在大营的选址上,刘彻有意地将三个营盘都选择靠近官道,但又远离城池的险峻之处,这样新军的训练既不会打扰到普通百姓的生产生活,同时艰苦的训练环境更能磨炼将士们的战斗意志力,也避免了驻军在城池郊外,受到繁华市井不良风气的影响。

    在完成对豫州军的军事架构搭建后,刘彻又将目光放在了如何提升长安的城防体系,这次大军突袭长安得手,也让他意识到长安城防漏洞不小,需要建成一个成体系的防御才可以,为此刘彻对长安八县重新进行了规划,在长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以原来的县城为基础建立四座卫城。

    这些卫城都设立在长安外围毕竟的官道枢纽之地,在重新规划八县后,划给了卫城大量土地作为卫城专属的大农庄,这样就可以保证卫城的稳定运行,而在刘彻的设想里,这四座卫城内将严禁除豫州军退役军士及亲属以外的任何人进入,卫城的驻军数量也会根据局势适时调整。

    长安的卫军在服役十年后便自行退役,十年后正常退役即可获得长安的户籍,可以选择留住长安周边的卫城,或者返乡,也会选择其中能力出众者,调拨前往各个州府的城卫军作为军官。

    他们既有实战经验,也有较高的忠诚度,可以在提升城卫军的战力的同时,协助朝廷关注地方的异动,后续各地的驻军也将以三到五年为期,进行一次大的轮换,以确保大军不会被地方的门阀大族的势力渗透掌控。

    至于各地城池中驻扎的城卫军,他们只负责本郡府境内,普通衙司官差无法解决的流民暴动、小股山贼、流寇劫掠百姓的等问题,直属当地郡府的知府,或者郡守大人的下属县尉统辖。

    其人数严格控制,不许超过千人,规定为一营二哨十队,这些城卫军五年一轮换,兵源以本地农藉为主,严禁越过郡府境内,越境则视为叛乱,同样规定商籍严禁入伍。

    而且在刘彻后续的军事改制中,也开始在多地执行轮战制。

    将对下辖各个城池的卫戍及卫城的驻军,每年抽调部分军士前往漠北或其他战区参加实战,以保证这些将士的战力维持在一定的水准。

    关于军饷方面,因为刘彻规划的长安城卫军及各地卫戍军都执行府兵制,无须耗费朝廷府库。

    而作为主力的四大军团则采用年俸制,每名士兵一年十两,军官二十两,将领超百两,再加上战事的犒赏及其他各类福利,十万大军的军饷约为六十七八万两白银,再加上兵器、战马、战甲等支出每岁支出约为二百万到三百万两之间,暂时以豫州军的财力还是可以维持的。

    如此,刘彻就基本完成了对整个豫州军的军事改制,也基本确立了刘彻对军队的绝对控制力。

    但在处理完军事改制后,刘彻还需要面对长安朝廷的许多复杂问题,这也将是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道险关深涧。

第二百九十五回 沣水河畔君臣议 一代水工王昌浩

    龙兴五年

    关中平原五月的春雨渐息,若从高空俯瞰,可以看到关中平原的大地上皆是满地绿意,满目的生机勃勃,如今去岁播种的冬小麦长势还不错,特别是沿渭水及郑国渠等灌溉下的广大麦区,一片片都是绿油油的小麦田,因为关中之地的西北属于半干旱地区,所种植的农作物多为一年一熟,而东南地区则因为较为完善的灌溉沟渠,农田大多种植水稻可以做到一年两熟。

    进入五月中旬以后,刘彻在确定军事上的改制后在逐步推进后,便将自己的重心放到了内政的治理上,这段时间在长安政局稳定后,他便轻车简从开始在长安周边巡视各处引水大渠及大农庄。

    要知道自古以来,关中平原就素有八百里秦川的美名,其中更是沃野千里,良田万顷,是名副其实的天府之地,历代王朝为了确保关中的粮食产量,从未停止对关中平原的土地开垦,其间也修建了不少灌溉沟渠。

    但近些年因为大周朝廷的国库空虚,已经许久没有修缮关中各处的引水渠了,使得许多沟渠已然破败,堵塞,甚至直接被废弃了,而刘彻这次巡视,便是想彻底了解关中灌溉体系的实际情况,这直接关系到未来关中地的粮食产量能否保持稳定,民以食为天,在亲眼见过流民悲惨境遇后,刘彻对粮食的产量是否能稳定高产就极为重视。

    五月十六午时

    沣水之畔

    数十黑衣褐披的骑士散布在沣水岸边的一处小丘四周,或近或远,或高或地,隐隐暗含某种规律,巧妙地将通往他们身后土坡的所有路径都守护得极为妥帖,这些身材高大的汉子,个个身着黑色劲装,身形健硕,布满老茧的大手按着腰上精钢铸造,量身订制的四尺二寸环首刀,背部的褐色大披下就暗藏着兵器司最新打造的神臂弩,其威力极大,百步之内可杀人于无声。

    就见他们如鹰眼般犀利的双目,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旷野,捕捉着哪怕是最微小的一丝异动,即便他们刻意压制,依然能让人感受得到他们浑身散发出的淡淡煞气,显然这是一群见惯了鲜血且极为彪悍的护卫,其中任何一人都足以让关中最顶尖的门阀,豪掷千金聘请为贴身的护卫。

    而此时此地,这样的高手竟然多达数十人,他们警惕地守卫在沣水之畔的一座小丘外围,显然那土丘之上定然有了不得的人物。

    在小丘之上,一灰衣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正与一名青衣书生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商议着什么。

    “王监司,你刚刚所言这沣水在华西雨季之时水流湍急,水量充沛,却无法调用,是何缘由?”灰衣儒生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平缓的河水问道。

    “回大都督,沣水上游便为秦岭北麓的太平河,因秦岭沟壑险峻,地势落差大,每当雨季之时,雨水就会变为洪水转瞬即至,冲破堤坝毁坏农田,洪水最终汇入渭水。但当过了雨季,沣水水量就会明显减少,这种河流水势暂无可以很好调用的方法。”被称为王司监的青衣小吏,是刘彻从工部尚书严大人处调来陪同查看长安附近水利设施的一名水政司监,名为王昌浩,字文博,祖籍灵州安平人,祖辈便善于山川水政之策,故而被严大人派来陪同刘彻巡查各处水政。

    刘彻此次巡查沣水这片区域,是长安南部地势平坦,且水系丰富的地区,他想着将这一片当前只能算中下的土地,合理地利用起来,若是将其转换成稳产高产的上等水田,那方圆百里可就是一大片可以丰产水稻的良田。

    虽然历朝以来,朝廷也曾想在此开渠引水,将沣水之害转变为利,造福百姓,但数代以来,要么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水政方略,要么是没有足够钱粮来执行开渠的方略,最终都不了了之。

    现在关中之地尽在刘彻统辖,他自然不可能放着这块潜力极大的土地不管,所以便带着这位工部的水政司监前来巡查,想找出一个可行的方略来解决问题。

    刘彻拧着眉毛环视沣水,及两侧广袤的旷野,不由地喟叹道:“若能将这百里之地建成良田,不知道能救多少百姓,免于饥荒之祸啊!王司监,你可有方略治一治这沣水之害?”

    被询问的王昌浩,本是一名有想法的年轻水政司监,自从他进入工部的水政司后,就每日研读各类卷宗,实地探访关中的各处山川河流,在他的心中不停地勾勒出一幅巨大引水渠的蓝图,想着将八百里秦川处处都变成万顷良田,而他也曾无数次憧憬着,自己也能如哪位打造郑国渠的郑国先辈一般,用自己的名字在关中大地上命名一条大渠。

    虽然他心中已有鸿鹄之志,也数次向朝廷打造关中灌溉渠的宏图,但身在式微的大周朝廷,根本没有他发挥能力的余地,最终他提出的所有方略都石沉大海,时间长了,他自然也就颓废了不少。

    但刘彻刚刚的话再次深深触动了他,让他内心深处一处火点被点燃了起来。

    显然,他眼前这位年轻的大都督,比工部尚书严大人等朝廷大员看得更远。

    随后,王昌浩思量一番,才谨慎地回道:“回大都督,沣水之害看似凶险,但并非没有治理之法,所谓急水缓治,开渠分引远比筑坝封堵要有效得多。下官以为可在现有沣水水系的构架上,开挖新渠,沟通其他分渠,便可分流疏导,化害为利。只是~~”

    闻言,刘彻侧首看向王昌浩,大声道:“只是什么?王司监但说无妨。”

    “回大都督,只是这水系之间有几处关键之处皆为皇庄,在其中开挖分水渠怕是千年万难,这是其一。”王昌浩面露无奈之色,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另外,修建此处的水政沟渠的工程浩大,需大量役夫,所费甚巨,朝廷现在处处都要花银子,怕是顾及不到此水政司了。”

    听王昌浩这么说,刘彻拧着眉头,沉声道:“所以现在的郑国渠才会变得如此破败不堪?!”

    “正是~大都督所言不差,据下官所知,郑国渠自昭宗平和四年以来,已经二十余年没有做任何修缮疏浚的工程了。”王昌浩并不是那种极为圆滑的胥吏,相反他内心依然想着做出一番事业,所以实言相告,期望这位年轻的大都督能够有不一样的远见。

    听到王昌浩所言,刘彻神色凝重,显然关中形式比自己预估的还要糟糕。

第二百九十六回 关中疏浚郑国渠 东南密报墨云轩

    沣水小丘之上

    王昌浩作为水政司的司监,自然知道治理沣水之害的必要性,沣水两岸菏泽众多、地势平坦,每每在雨季都会造成沣水发洪涝时漫灌两岸,使的两岸无法稳定地进行农田开垦。

    但刘彻也深知若按照王昌浩的想法,用修渠分流沟通分支等方略来治理沣水的水患,又会涉及大量王室所有的皇庄,在当前的局势下刘彻并不想与大周皇室牵扯过多的利益纠葛,所以沣水的治理还是不能操之过急,这一块可以先放一放,从整个关中的水政来看,有些是还是可以先做起来。

    之前在庆阳时,刘彻也在闲暇时,也阅看过许多关于西北水政的书籍,知道西北的河流不同于南方,因为地形地貌的不同,使得西北的河水中所含泥沙的量极大,所以早在前秦的战国时期,老秦人就曾引用含有丰富的泥沙的水源对关中的部分盐碱地进行淤灌,并通过种植水稻等农作物对土壤进行逐步的改良,之后关中百姓历经一千多年的艰辛耕耘,造就了无数高产的良田。

    特别是随着郑国渠和漳水十二渠的灌溉效益逐步显现,让关中水政的治理有了非常成功的实践经验。后世司马迁也曾在《史记·河渠书》中记述道:“郑国渠用注填阔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

    也正是因为前秦数代水政的治理产生了卓越成效,使得关中之地才能产出足够多的粮食,最终成就了前秦一统九州的宏图霸业,诸如修建郑国渠、漳水渠等引水灌溉的大型沟渠,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造福百姓的大工程,哪怕当时所费甚巨,但从长远看其持续的收益远超所花费的资源。

    这需要主政者有极为长远的眼光及心胸,毕竟很多大型沟渠的修建少则三年五载年,多则数十年,甚至需要几代皇帝潜心推行方能大成,这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方略,一般不被主政者所喜,毕竟功劳最终很能都不会记载自己的一分一毫,不过这都是后话,总有目光高远的君主会去做事。

    西北河水较高的泥沙含量虽然造就了无数良田,但也让郑国渠这样的大型灌溉工程,都需要定期地疏浚修缮,一旦停止修相关沟渠的疏浚就会造成各处渠道的淤塞,直至无法正常使用,从在这几日巡查得到的情报来看,刘彻已经发现关中平原各县的许多灌溉水渠,因为年久失修,已经造成部分地区的粮食产出减少,这在刘彻看来是不能容忍的,粮食之事大于天,沣水要治理,其他灌溉的沟渠也需要治理。

    想到这里,刘彻看了看一旁的王昌浩,心中便有了计较,说道:“王司监,这治理沣水还需细细筹划一番,眼前有一水政要务本督想交予你去做。不知王司监可愿为百姓出力。”

    听到大都督刘彻此言,王昌浩忙躬身道:“下官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嗯~~”刘彻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如你刚刚所言,那郑国渠年久失修,继续疏浚且洛水之间所涉及田亩众多,本都有意让你去执行此次疏浚工程,既然你答应了,回头本都会与工部及户部商定此事。”

    “诺~”王昌浩闻言心中一喜,能够执掌疏浚郑国渠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能做出一番成果,得到大都督的赏识,也算不枉费自己这些年的默默付出。

    随后刘彻又与王昌浩沿沣水北上,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中的水政之事,随着交谈的深入,王昌浩也开始惊讶于这位大都督的谈吐与学识,远不像坊间传闻的只知军务位高权重的大都督,两人谈论的许多问题都很有深度,刘彻也提出了一些自己关于水务治理的设想,甚至让精于此事的王昌浩都受益匪浅,更是让他对这位大都督敬重有加。

    二日后,巡视关中的刘彻一行人返回了五军都督府后,随即招来任职司马的朱彦,让其与户部、工部衙门商议,关中各处沟渠的修缮疏浚一事,并叮嘱道:“若是,户部衙门以国库空虚来搪塞此时,便告诉他们疏浚所费由我们五军都督府来出,将工部水政司的王昌浩调来主持此事。”

    如此一番商议后,朱彦便领命去皇城六部相关衙司协商此事去了。

    就在刘彻刚刚回到五军都督府的书房没多久,墨云轩便很快呈递了一份绝密的情报。

    当这份贴有三根红色翎羽的情报被刘彻查阅后,他的神色阴晴不定。

    一直紧随的铁牛见状,关切道:“三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闻言,刘彻缓缓放下手中的书信,叹了口气道:“远在扬州的灵帝,极有可能已经驾崩了。”

    “啊!”铁牛闻言双眉一刷,哑然道:“皇帝驾崩了?!这等大事毫无消息传出。”

    “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恐怕是杨阀有意封锁了消息。”刘彻缓缓踱步道:“从墨云轩安插在扬州碟司的呈文来看,碟司也并未确信此事,但根据宫内的人事变动及灵帝三个月都没有上过朝,甚至连今春的大朝会都被延期,从种种情报分析来看,灵帝极有可能出事了。”

    “额~~之前坊间就传闻皇帝中毒之后身体一直欠佳,”铁牛也是面露郑重之色,言道:“恐怕三哥所言不虚。”

    刘彻走到窗前,沉声道:“此事杨阀秘而不发,自然是有所考量,其一,若灵帝驾崩,按理自然是身在长安的太子赵恒继位,但这显然不是杨阀所希望的,一个不在他们掌控中的皇帝,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其二、碟司的呈文中也言明,近期江南各地民间有些风闻及各类祥瑞之事,件件都似乎在暗喻大周王朝气数已尽,东南要出一位新君明帝,这些民间传闻传播极为迅速,显然这背后有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

    由此看来,杨阀所图甚大,显然有了谋朝篡位的想法了。”

    “啊!那诚王想当皇帝?!他真有这么大胆子?!”铁牛瞪着大眼珠,惊讶道。

    刘彻没有回答铁牛,只是望着白云朵朵的天空,浓眉紧锁,心中暗道:与杨阀大军的直接碰撞看来不会太远了,豫州军上下是否准备好了呢!

第二百九十七回 关中细雨润春风 渭水君臣论治国 (1)

    龙兴五年五月二十亥时一刻

    长安城五军都督府

    随着开春渐久各地转暖,关中各地气温也开始回升明显,大地经历春雨的洗涤后,到处都是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夜晚甚至有些许的燥热之感,莹虫在草甸灌木中低鸣,野花在屋檐下的花坛中绽放,在淡淡的月光中愈加显出朦胧的色彩与光芒。

    最近关中各地也是比较繁忙的,在夏收前的这段时间,豫州军所辖的地区内,各级官府开始按照五军都督府的命令,召集了许多赋闲在家的民夫修缮各处沟渠与官道,官府统一给予一定的钱粮作为酬劳,这解决了不少因为闹春荒缺衣少食的百姓生计,也算是一举两得。

    如此一来,整个关中各处都要比往年安稳上许多,当下豫州军的改制正逐步推行中,关中各地农庄的合并也算是稳步推进,除了雍城的陇右门阀,因暂时维持稳定的需要而没有大动外,八县的其他豪族豫州军可没有客气,在保留给这些豪族一定自有的土地农庄后,他们的其他土地都被官府以民间买卖的价格收购,再合并转变成官属的大农庄。

    在这个买卖土地的过程中,自然不会像下面官员所属呈报的文书,所言那样一派祥和,其乐融融,其中难免会有一些刺头冒出来闹事,但面对刘彻的铁腕强势,这些豪族在碰了一鼻子灰后,只得乖乖地卖出土地,即便如此,相比雍州及晋州的那些被强制迁徙的门阀豪族来说,刘彻对于关中方略已经算是相当的温和了,这也是因为要他想要维持关中的相对稳定,而不得已做出的短暂妥协,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双方都在等待最佳的时机发动。

    在五军都督府的书房被数盏羊角灯照耀得灯火通明,一声儒衫的刘彻正一边翻看各处官属呈递的文书,一边思虑下一步该如何行事,铁牛已经警惕地隐在刘彻身后,书房外数名文书在书案前正襟危坐,正等待记录主公刘彻随时可以发出的各类命令。

    不知不觉间刘彻的目光移到了书岸边,一个一尺见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紫檀木盒,其下还压着的几本账簿,这才突然想这是二日前,池力从琅嬛山庄返回府中复命时留下的东西。

    之前在方丘之变后,韦相临行前曾送给刘彻两把钥匙,其中一个是用来打开相府的内库,而另一把则是打开琅嬛山庄的秘库钥匙,这一个多月以来,因为刘彻一直忙于稳定关中局面及军中事务,就没有亲自去处理此事,于是派出池力带领狼卫秘密接管了山庄及密库。

    对于山庄中的珍宝古玩,池力按照刘彻的指示已经秘密转运到庆阳,后面会分批交给金狼处置,而池力返回长安后除了带回这几本密库的账簿外,就是这个刘彻特意嘱咐的紫檀木盒,刘彻之所以如此重视,就是因为这盒子里面的东西,正是韦相在信中所言的那份关于朝廷官员背景及关中士子的几本名册。

    因为这几日刘彻一直在外巡视,回来后有又马不停蹄协调郑国渠的修缮疏浚工程,反倒忘了此事,就在刘彻越发觉得自己手上内政的人才太少,特别是能在内政治理上把控全局,查缺补漏,且又有远见卓识的高级幕僚人才几乎没有时,他才想起盒子中的那份名单。

    想到此处,刘彻觉得或许可以从那份治国士子的名册中找到有用的人才来,随即他便伸手打开了木盒,取出了放在其中的几本名册,将最后一本书目为:《关中士子》的名录拿出,又将其他名册放回木盒中,然后开始仔细翻看这本名册。

    许久,铁牛接过亲卫递送的茶水及一些糕点后,又亲自放到书案边缓缓放下。

    听到动静的刘彻,轻轻放下名册,看着铁牛微微笑道:“铁牛~看来明日你又要陪我出去散散心了。”

    “三哥想去那?”铁牛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杯香茗递给刘彻。“需不需要提前安排一下。”

    “不~~就你带些亲卫陪我就行了。”刘彻接过茶杯,顿了顿说道。“我们这次微服私访,不要弄出大动静,”看铁牛脸上透着一些担心的神色,又继续道:“我们去的地方不远,就在城西渭水河边。”

    “哦!那我知道如何处置了。”铁牛憨憨地点了点头道。

    刘彻端起茶杯便品了口茶,虽入口苦涩,但回味甘甜,甚是提神。

    侧首望着窗外漫天的繁星点点,横亘天际的璀璨银河,微微一笑,心道:既然韦相与哪位佛家的邢禅子都力荐这位三绝居士,我倒要亲自见识见识了。但愿不要让人失望啊!”

    翌日,一队十余名富家护院样式的大汉骑马,护着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长安西边的金光门,消失在那一侧官道的远处,随后不久一队五百余人精骑也从西门鱼贯而出,消失在旷野之中。

    临近长安的官道修缮得不错,两侧排水渠沟壑都打理得较为妥帖,并无太多杂草与灌木,排水渠比那时纵横阡陌,满目都是翠绿的麦田,蔓延到远远的天际线处。

    刘彻身着儒衫一副书生的打扮,正侧卧在特制的车厢内闭目养神,而铁牛缩则在车厢门口,瞪着牛眼般大小的眼睛望着外面,宛若一尊杀神一般,两侧十余名护卫紧紧相随。

    这次刘彻微服出巡,铁牛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在豫州军入驻长安后,深知刘彻品性的豫州军,立即将方圆百里所有的流民贼寇,都安排得明明白的,那些盘踞山岗的顽固毛贼也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毕竟豫州军在剿匪这块有很多经验,这种拉网式的清理,让整个长安及八县出现了许久未见的安定环境,虽不敢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在这个风头之下,没有那个青头敢以身试法的。

    一路行来的官道上,很多商旅行人相邻而行,不少货行伙计也赶着货车运送货物,多是运往长安售卖的蔬果粮食、布匹、木炭等等,一路上驭马的吆喝声、轮子碾过车辙的咯吱声,旅客的交谈声,不绝于耳,这一副贩夫走卒的市井之景,倒是不会让刘彻一行人显得的孤寂无聊。

    行了一个多时辰,刘彻的马车转入向北的一条稍窄的道路,在吱呀吱呀的车轮滚动声中,向着渭水行去,放眼望去渭水边正有一片翠绿的竹林隐在淡淡的云雾中,那里正是三绝居士-云楼子隐居之地-云渡竹苑,

第二百九十八回 关中细雨润春风 渭水君臣论治国 (2)

    云渡竹苑

    渭县县城以北,靠近渭水南岸的地方,有一片方圆数亩且临水的土丘,他外围靠近河堤的一侧栽种了一片垂柳,翠绿的嫩芽依然绽,偶尔有飞鸟掠过水面停在树上。

    云渡竹苑名为竹苑,自然是少不了竹子,在其后面靠近土丘中央的地方,就是一大片翠绿笔直的青竹,竹子的生长本就对水源有较高的要求,既要有充足的水源供给,同时因竹子的根系较浅,又需要有良好的排水,所以一般的竹林都在临水的高地上生长较好.

    云渡竹苑的竹子并非都是专门栽种的青竹,但远远看去依然身姿挺拔、绰然而立。

    一行马车在通往渡口的官道一侧缓缓停下,刘彻跳下马车望着远处的烟雨蒙蒙的竹苑,微微一笑道:“你们在这里候着,铁牛一人跟来即可。”

    说完,刘彻便带着铁牛,漫步走上一条蜿蜒的土埂小路向着云渡竹苑走去。

    小道的两侧皆是收割完去岁冬小麦的田野,麦根粗壮看来去岁的冬麦收成不错,可以看到麦秸的株叶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甚至不远处还有几只野鸭,正在麦田的秸秆中游走,寻找着遗漏的麦株,一边叨食,一边嘎嘎地叫个不停。

    刘彻带着铁牛舍了大队,沿着小道很快便来到云渡竹苑外,这里土埂小道变成了青石铺就的林间石道,延伸到林间深处,小道上用圆木竖起了一块朴素的门头,上面用隶书写着云渡竹苑四个大字,字迹圆润、清晰公整,让人看了隐隐生出一丝赏心悦目之感。

    正当刘彻准备拾级而上之时,就见一身着黑衣扎着冲天鬏的童子一边嘟哝着,一边拿着竹篾的扫帚,正从林中向外大力清扫着小道石阶上散落的落叶与碎石。

    一直警惕的铁牛见状,神色一紧,抬步上前挡在刘彻身前,大声道:“哎~~小孩!此处可是云楼子的居所?”

    那童子此时正在小声埋怨着自家公子,大清早就让他起来清扫山道,冷不丁被铁牛出声打断,吓得一个激灵,待转身看清身后竟然站着一个眼若铜铃,面相狰狞的黑脸大汉,顿时一声惊呼甩手丢了扫帚,撒丫子就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大喊道:“公子~~公子~~不好了!来贼人了!”

    铁牛一听那小孩说自己是贼人,顿时脸就更黑了。正待发怒却被刘彻抬手打断。

    “阿牛~你还是这么毛躁,如此对主人还是失礼了。”说完,刘彻笑着绕过铁牛,沿着石阶继续前行,闻言,铁牛摸了摸脑袋,才晓得是刚刚自己太莽撞了,只得灰溜溜地赶上几步,跟着三哥继续往里走。

    土丘并不大,不一会的工夫,刘彻来到了位于半山腰上的一座颇为文雅的小院,外面是竹子扎成的篱笆,庭院内有三座茅草为顶的屋舍及一池碧水,此外就是临水的一座六角小亭。

    刘彻并未入院,而是停在篱笆围墙外,拱手朗声道:“在下豫州刘彻,久闻居士大名,今日特来拜访。刚刚有些误会,惊扰了童子,还望居士海涵。”

    说完,二人便静静等在院外许久~~

    只闻清风吹拂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却不见一人从屋舍中出来。

    本来铁牛还因为自己的莽撞给三哥惹了麻烦心存愧疚,但一见自家三哥,如此谦逊有礼的拜访,对方竟然许久都不闻不问,把三哥晾在外面,他顿时心中就腾起无名之火。

    就闻铁牛,冲着屋舍的方向哇哇大叫道:“呔~~老匹夫?!别不识好歹,我家哥哥脾气好,俺铁牛可是暴脾气,再不出来迎接我哥哥,小心俺拆了你的房子!”

    一旁的刘彻忙安抚道:“铁牛~不得无礼!”

    铁牛气呼呼地走到一旁,等了一会依旧不见主人出来,顿时爆发了!就见他撸起袖子朗声道:“你这厮的谱忒大了些,如此怠慢三哥,看俺给哥哥出气!”说罢,紧走几步就要上前拆了那院门。

    就这此时从右侧的山林中,传出声来:“壮士!摸拆~~摸拆~~”

    闻声,刘彻这才发现篱笆墙的另一侧还有条小道隐在林荫之中,看朝向很可能是通往渭水河边的,在那声音落下没多久,就见一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渔夫,气喘吁吁地从小道跑了上来。

    “壮士~某在河边钓鱼,刚刚听得童子来报,匆匆赶回,绝无怠慢之意,绝无怠慢之意。”渔夫一手扶着膝盖,缓了口气,赶忙解释道。

    “我家弟弟性子急躁,惊扰主家了。”刘彻一时也摸不准此人来历,瞪了眼铁牛后歉声道。

    “无妨~无妨~”渔夫直起身来忙摆了摆手道。

    刘彻此时才看清渔夫的样貌,清秀儒雅,是那种放在人群中鹤立群鸡的存在,哪有半分渔夫的模样,心道:刚刚此人言说童子来报,看来此人便是那三绝居士-楼一,楼济源是了。

    当刘彻打量楼一之时,楼一也正目视刘彻,简单的一眼之后,楼一心中便有了计较。

    相比楼一的清新脱俗的儒雅气质,久在军中的刘彻不但多几分英武之气,而且数年统军,让刘彻无形中散发无上威严的气势,刘彻的样貌虽然称不上俊美脱俗,但也属于比较耐看的那种,更何况他与生俱来的随和气质,会给人一种亲近之感,让任何见到他的人,都会觉得他看起来很舒服,自然而然地放松身心,无形中拉近彼此的距离。

    就见两人相视一笑。

    那楼一抬手拿下斗笠,笑道:“两位,请随某来。”说着上前几步推开篱笆门,领着刘彻及铁牛进入庭院,此时,那名之前胡胡乱叫的童子,也气吁吁地跑了上来,但他一眼看见铁牛也在场,顿时远远躲在篱笆门外,不敢再进来。

    看着自家公子也在一侧便大声道:“公子~贼人啊!!还不快跑?!”

    闻声,楼一转头对童子言道:“忘了为甚,让你早起去清扫山道了?!”

    “公子不就是说会有贵客来访吗?”童子愣愣回道,转而双目圆睁,盯着刘彻及黑面的铁牛道:“难道~~这贼人就是公子所说的贵人?!”

    楼一不禁哑然对着童子笑道:“别咋咋呼呼的了~~快去煮茶,好款待客人!”

    那童子闻言,只得跟进庭院,极为尴尬地笑了笑后,迈着小碎步跑进一侧的灶房去煮茶去了。

    楼一将两人引到亭中坐下道:“屋内湿闷,二位便在稍坐,见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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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无相介绍:
神州大周王庭开国近二百年,鼎盛时辖九州八十一郡,
南北东西何止万里,子民无以计数,富有四方,万邦来贺。
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德宗大正四年,旱蝗起云青二州,延数年不息。
此时朝廷腐朽,致民饥相食,盗匪肆掠,军镇拥兵,
更有北戎寇边,东倭侵扰,南蛮劫夺,西境动乱,皇权陆沉,天下大乱。
一群年轻人为了自个的梦想,或主动或被动卷入了这场席卷九州的乱世纷争。仁者无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仁者无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仁者无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