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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技宅     仁者无相txt下载     仁者无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四回 豫州军再夺长武 林水关落入我手

    龙兴五年春四月初八

    随着百草坡的狼烟渐渐散去,谷中的战斗并没有霍济估算的那么惨烈,被分隔的神武军由于缺少指挥,他们的反击甚为软弱无力,很快便失去抵抗的勇气。

    本来霍济所统领的肃州卫,就是被刘彻整编后的精锐之师,虽只保留了三千骑兵,但步军都是由精选强悍的胡汉军士七千人组成,这么一支驰骋西域数年的野战军团,即便只有一万余人,但在百草坡之战中,展现出了超强的野战实力,仅执行堵头之战的一千肃州卫精兵,就死死堵住了神武井的出口。

    而后在霍济的统筹协调之下,谷地之中的神武军很快便被各路肃州卫精兵分隔包围,眼见大势已去,被围得神武军逐渐放下了兵器选择了投降,谷中的战斗很快便结束了。

    在百草坡南口,数千神武军在副将侯标的率领下冲出谷地,虽然九死一生地冲出了狭窄的谷地,来到了南口,但他们此时他们随身的大量军械战甲,都在混军中被当作累赘而丢弃。

    故而当侯标等神武军将领,看到谷口外严阵以待、兵戈如林的背甲军时,众人左右相顾,便知今日插翅难逃了,只得丢了战刀向领军的豫州军将领冷衍投降。

    而负责长武城的神武军守将尹泰,在听闻主力在百草坡遭到伏击大败的消息后,自知自己若是死守这小小城池,那么自己这三千人马必然孤立无援,最终也是难逃覆灭之局,便当机立断,领着本部人马舍了长武城,也向南逃向林水关去了。

    等霍济及冷衍领着豫州军压着一万多神武军的降兵,于傍晚时分进入长武城,望着近在眼前的城池,此时被俘的神武军将领们的内心五味杂陈,要知道昨日他们还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入主长武,今日此时却已经是失败者的身份了,巨大的落差让神武军众将更是垂头丧气。

    好在豫州军对待他们还算客气,即便是在打扫战场时,甚至对于他们的伤兵,也是给予一定的医治,这让这些惊魂未定的降将们内心安定不少。

    豫州军主将霍济在入城后,便调配兵马将一万多降兵分成数部,在城外设营分别看管起来,并将所有校尉以上的神武军将官都带入城中,交由亲卫们在大营中软禁,将一切安置妥当后,霍济与冷衍等将领便齐聚长武的城卫军大营,众人简单商议下一步的方略。

    “霍将军,此次百草坡大捷,神武军的主力被歼。此时林水关防备定然空虚,何不率大军连夜向南疾行,乘机夺下关城,如此便可打开由北部进入关中的道路。”副将柴廷建言道,“若等崔琦那数千残军与林水关守军合兵一处,到时就麻烦了。”

    闻言,霍济与冷衍相视一笑,霍济笑道:“哈哈~~柴将军不必担心,林水关此时恐怕已然落入我军之手,崔琦等人若敢重返林水关,也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

    “啊?!柴廷一听,面露疑色时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了。

    “此事,明日便知分晓。”冷衍接着说道,经历数次大战,如冷衍、霍济等一批新生代的豫州将领,早已褪去稚嫩之感,逐渐显出大将风范。

    “嗯~柴将军,传令下去,今夜大军防备不可懈怠,按常点卯巡营,加强戒备!”霍济传令道。

    “得令!”柴廷抱拳领命而去。

    “这一万多降兵还要想办法处置好,不然对大军行动不利。”冷衍脱下头盔放置好后,轻声说道。

    “嗯~~我已经让亲卫给钟将军带信,这些降兵随后会被看押在庆阳大营,待局势安定之后,再行让主公定夺。”霍济抬起头看了眼冷衍道。

    “那么下一步攻下这里?”冷衍大步走到桌案边,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点-高田县城。

    “此时估计林水关已经被拿下,而党将军也已领军出萧关南下直逼雍城,现在神武军的主力尽丧,雍城守军只能自保,陇右之地依然无虞。”霍济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道:“但若要完成主公的尽得关中之地的方略,则除了林水关外,南边的武关与东边的潼关都不容有失。

    而此两处都驻有朝廷重兵且地势险峻,潼关有严将军所领主力军团威慑,暂时问题不大,而我们北线军团以步军为主,不宜过于深入关中腹地,只能步步为营,眼下当务之急,便是为后续大军可能对长安的围困之战,预先打通北部的后勤辎重通道。

    至于具体战略如何定夺,还需前往林水关与端木将军汇合后商议,并等待主公最终的军令,方可执行。”

    “嗯~~现如今只能如此了。”冷衍闻言也点了点头赞同道。

    随着视线离开长武城中商议的豫州北线将领们,转向东南的六盘山的莽莽群山之中。

    此时的崔琦所领的三千余骑兵,为了躲避豫州军可能地埋伏与围堵,先是向东疾行了数十里,然后才转向南方,朝着林水关的方向而去,行至半夜所有人都是又困又饿,数千人稀稀拉拉地沿着山道缓步而行。

    “将军,先喝点水!”一名亲卫给崔琦递来一个灌满山泉的水袋。

    崔琦疲惫地接过水袋,仰头灌了一口,不小心被呛得到咳了起来,少时才缓过神来。

    望着漫天的繁星与璀璨的银河,崔琦的心情缓缓平复下来,虽然现在神武军大军尽丧,但好歹自己及大多数崔家子弟都安然无恙,只要返回雍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稍稍振奋精神鼓励左右道:“大丈夫在世自当砥砺前行,这点挫折算不得什么,让大家都跟上,只要回道林水关我们就安全了。”

    “诺!”身后一众亲卫躬身应道。

    大家又向南行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拐出了曲折的山道,转上通向林水关的宽整官道,就在崔琦终于感觉松了一口的时候,突然远远看见官道上,一众乱兵正举着火把向北而来,顿时一惊,忙让手下人列阵戒备。

    不一会,就见那队乱兵就跑到近前,一看凌乱的神武军旗帜与当头的将领,崔琦依稀发现正是自己留在长武城的部将尹泰,忙大声喝问道:“尹泰?”

    正低着头闷声逃命的尹泰一听有人喊他,顿时一惊,忙勒住战马定睛一看,终于看到了不远处被亲卫拥簇的将领,正是神武军主帅崔琦,立时滚下马来,也顾不得满地尘土,连滚带爬地跑到近前,单膝跪地道:“大将军,大事不好,那林水关丢了!?”

第二百五十五回 崔琦领军西入山 端木云鷟望长安

    林水关北的官道之上

    两队神武军的残军汇聚在一起,满脸都是惊慌之色。

    在闻听林水关丢失之言后,就闻!

    啊的一声!

    主将崔琦顿觉脑门如遭雷击,一口老血喷出,大叫一声便晕死了过去。

    见状,尹泰一愣神,随即赶忙与一众亲将都赶忙围上前去,给崔琦掐人中的掐人中,顺气的顺气,好一会主将崔琦才悠悠转醒。

    “尹泰~你刚刚说的什么,林水关丢了?关卡有五千精兵怎么会丢,你给我仔细道来?”崔琦气若游丝无力地抬手指着一旁的尹泰轻声问道。

    “是,大将军。末将本来准备死守长武,奈何豫州军兵势极大,不得已~便领军准备退回林水关固守,却无意间发现林水关已然失守,而占领关要的正是端木云鷟部将的人马,末将想来定是他以盟约之名,诈开了城门夺了林水关。”尹泰赶忙解释道。

    “唉~~”崔琦闻言,无声一叹,心道:韦相误我啊!

    周围的将领一听到林水关已失,也是个个如丧考妣,显然之前返回林水关的方略,已经不可能实现了,现在大家是前路断绝,后有追兵,众人都顿时无比沮丧起来。

    醒来的崔琦见一众部将神色萎靡,心中苦笑但依然强作精神道:“不回林水关也无妨,传令大军绕道向西,我们直接回雍城。”

    “可是!大将军,我们已经没有多少粮草了。”一名亲将低声道。

    “无妨!现在天气已经开春,山中走兽甚多,从军中挑选善射者,一边打猎,一边西行。坚持数日便可出了这六盘山,只要进入陇右之地粮食就容易弄到了。”崔琦轻声吩咐道。

    众人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此策而行,很快两股神武残军共计约四千人便离开官道,向西再次进入群山之中,向着陇右前行,只是众人不知他们此行将面对何等的惨烈结局,此处按下不表。

    作为关中北部门户的林水关,此时的确已被端木军所占,但夺取关要的并非端木云鷟的部将人马,而是他亲自领着五千关山精骑拿下了此关,虽然神武军有五千步军驻守,但他们面对久经沙场战力不俗的关山精骑,守关神武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时间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当端木云鷟押着守将崔琳等一众神武军将领,出现在混战中的守军面前后,便很顺利拿下了林水关。

    就在端木云鷟准备派人出关北上通知霍济拿下林水关的军情时,派出的斥候探马回报,有一支三千余人的神武军正向林水关而来,端木云鷟立即让部将带领一千精骑出关迎头痛击,将准备返回林水关的尹泰杀得极为狼狈,三千步军转瞬便被一千关山精骑冲得七零八落,尹泰一看端木军旗还以为是误会了,忙阵前喊话希望解除误会。

    那些关山精骑自然不予理会,依然一路冲杀毫不留情,看着自己部下死伤惨重,尹泰也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误会,端木军就是针对自己来的,连忙留下部分人马拖住端木军,自己领着后军撒丫子往回跑,关山精骑在冲散了神武军后,眼见天色已晚恐有埋伏,便也不再追击,押着降兵便返回了林水关,这才让尹泰领着千余残兵逃出生天。

    端木云鷟审讯尹泰所部的降兵后才知道,霍济依然在百草坡设下伏兵大败神武军主力,自然开怀大笑,见北线战局已定,便加派探马斥候北上,以便尽快告知霍济通往关中北方门户已经大开,随时可以杀入关中。

    同时端木云鷟也派遣斥候传讯给出了萧关的党兆复的一万大军,让其步步为营进逼雍城,自己的也会让天水派兵协助其兵围雍城,这样整个陇右就没有任何敌人能够威胁豫州军。

    林水关的端木云鷟也立即召回原本向庆阳佯动的一万关山精骑前来汇合,在端木云鷟看来现在霍济依然覆灭了神武军的主力,那么自己手上的一万五千关山精骑就完全腾出手来了,他谋划着如何将自己这支精骑发挥最大的功效,以尽快完成主公刘彻拿下关中的大方略。

    在地图上探查许久后,端木云鷟猛然发现,因为林水关被自己诈取,此间失守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关中各处自然无法知晓详情,那么自己这一万五千精骑便成了一支奇兵,只要不是强行攻城的话,在关中之地已然没有任何对手。

    因为关中的朝廷大军除了神武军的五千精骑外,只有武关与潼关各有五千骑兵,但此时他们根本不知道关中的局势,自然不会合兵北上,那么在神武军覆灭后,关中平原除了长安的几千骑兵外,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端木云鷟的关山精骑。

    那现在若是自己领军疾行百里直插长安城,并与主公的八百龙骁卫里应外合,寻机夺下几处城门并非没有可能,若是如此,等严遂的十万大军抵达长安之时,那这座都城岂不是唾手可得。

    只要拿下长安城,那么失去后勤补给且家眷皆在关中的潼关与武关守军,只要遣一说客晓以利害,到时定然全部归降,那么关中之地不就尽入主公之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战机转瞬即逝,自己必须速下决定。

    想到这里,端木云鷟双眉一挑,立即下令道:“再派斥候告知霍济将军连夜遣军速来接管林水关,并告知霍济与冷衍将军也一并前来,就说端木将军有要事要商议。”

    “诺!”亲卫躬身退下前去安排。

    端木云鷟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又思考一番,接着传令道:“告知全军,今夜好生休息。明日一早便随本将出征。”

    长武城卫军大营

    刚刚安歇不久的霍济与冷衍,在子夜时分又被亲卫唤醒,言明端木将军遣快马前来传信,有要事相告。

    “端木这家伙搞什么?怎么如此火急火燎的。”霍济打着哈欠来到大帐中,看到了一样一脸疲态的冷衍,不满道。

    冷衍双手一摊苦笑道:“我也不知,等唤来传讯的人一问便知了。”

    不多时,核查无误后,传讯的端木亲卫被带入大帐,见到二人后那亲卫忙单膝跪地道:“两位将军,端木将军派小人前来传讯,林水关已经被我家将军拿下,请两位将军速派大军前去接管,同时我家将军言明有紧急军务要与两位商议,故而我家将军烦请二位连夜启程领军前往林水关。”

    闻言,霍济与冷衍对视一眼,都满是疑惑。

第二百五十六回 林水关双壁定计 龙门县严遂出征 (上)

    月色如雾气般洒满了长武城的城卫军大营,经过一日的激战,此时军士们大多开始酣睡,营垒外巡哨的小队,举着火把在这初春的寒露中默默前行,一点点黄红的火光犹如一条条火龙在营盘各处游弋。

    豫州营中,在闻听端木云鷟遣人传来急讯,还有点迷糊的霍济转头看向亲卫问道:

    “何故端木将军如此着急?”

    那亲卫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似乎我家将军有什么大方略,着急要与两位商议后才能决定。”

    “好了!你先下去,我们商议下就做决定。”霍济抬手吩咐道,“一路奔波甚是劳累,带这位军士下去准备些饭食犒劳一下。”

    传讯的端木亲卫拱手拜谢后便退出大帐。

    “看来端木这家伙要折腾大事,不然不会如此着急。”霍济待亲卫离开后轻声嘀咕道。

    “嗯~如此你作为北线主将,此事你去林水关商议最好,只是现在长武城还有一万多神武军的降兵,我还是留在此地与钟将军完成交接后,再行南下。”冷衍沉声道。

    “这样安排最是妥当,那我这就领五千人马连夜前往林水关,此处之事就尽托付公德兄了。”霍济思量片刻便同意了冷洋的建议。

    之后两人便分头行动,冷衍从各营调集精锐凑齐五千人马,霍济收拾一下后便领着一千精骑先行,连夜前往林水关,随后便是副将所领的四千步军紧随其后。

    好在长武城距离林水关不过五十余里,霍济领先的一千骑兵连夜驰骋,在天色方明前,终于赶到了林水关,入关后霍济刚刚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便遇到急匆匆赶来的端木云鷟。

    “长陵,你总算来了。”端木云鷟拉着霍济一边走向中军营帐,一边急吼吼地说道:“这事与你最好,你给我斟酌一番,能不能干?!”

    待霍济被拉入营帐后,端木云鷟便遣退亲卫对他说道:“长陵,我欲领一万五千关山精骑突袭长安城,你看如何?”

    “啊!?”刚刚坐下的霍济闻言,蹭一下又站了起来,顿感一阵眩晕。

    端木云鷟见状忙扶柱他,疑惑道:“怎么?行不通吗?”

    闻言,霍济稍稍平复心境,沉声道:“突袭长安城!你可知道哪里有朝廷的四万殿前军,还有二万御林军驻守,论兵力更是你的三倍之多,兵法有云,五倍方可攻之啊?”

    “额~~长陵切勿着急,听我慢慢说来。”端木云鷟忙抬手制止霍济长篇大论,“是!你说的对,光凭我手上这一万五千精骑突袭长安定然是九死一生。

    但若是我与东线率领主力的严将军相互配合好,先用我的一万多人马突袭长安,与主公里应外合拿下并坚守一到两个城门,并且坚守一段时间,我自信还是可以做到的,到时,只要严将军主力大军抵达城下,那长安城不就唾手可得吗!”说完便盯着霍济,希望听到他的答复。

    对面的霍济一听,顿时双眉紧锁陷入沉思,许久才砸了咂嘴吧轻声道:“若是如此行事,到是个机会。只是行事必须极为隐秘并通知严将军,全军协调处置才有机会一举而定,但最重要的是此方略必须得到主公的认可,不然绝不可执行。”

    霍济也不得不承认,端木云鷟此举极为大胆,若是成功收益极大,毕竟强攻重兵守卫的长安城,对豫州军来说也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更何况外围还有朝廷的近七万人马,到时的损失必然是巨大的。

    但霍济也明白突袭长安风险也是极大,若是引起长安守军的警觉,那么极有可能陷主公刘彻于极为危险的境地,这个风险没有任何人能否担负的起,所以霍济才言明必须要得到主公刘彻的认可,而且越快越好,毕竟林水关被豫州军占领的消息,不可能封锁的太久。

    随后霍济便于端木云鷟将突袭长安的方略仔细推敲确定后,写下密信交给主公安排在他们身边的作为亲兵的狼卫秘密送往长安。

    之后两人有做了一定的布局与筹划。

    一方面,霍济让部分豫州军换上神武军的守卫关卡,并以官府清剿流贼的名义暂时封闭了林水关,许进不许出,严密保守林水关失守的消息。

    另一方面,秘密派遣军士乔装成数队神武军前往关中,一部分是探查各处城池军情部署,另有一部分秘密前往渭水北岸开始收集渡船,以备不时之需。

    安排妥当后,两人便静待主公刘彻的命令,确认是否执行这个突袭计划。

    就在四月初八,关中北线与西线打的热火朝天的同时,远在龙门的豫州军东线主力军团的主将严遂,也接到了主公刘彻送达的密令:火速南下,直取长安,且时限为四月初九,刘彻自然不会让严遂冒险,在密令中已经告知严遂,在告知他速度南下的同时,刘彻也传令端木云鷟的一万五千精骑尽速南下,尽快赶往长安城。

    这样算加上严遂手上的二万龙骁军及去岁经过漠北历练的一万骑兵,刘彻这次可以调集的野战机动军团就有近五万骑兵,这也是刘彻当下能调集的最多骑兵了,而且都是战力强横的军团,特别是刘彻直属的二万龙骁军,都换装了军备司去年打造的新型战甲及军械,战力远超普通的骑兵。

    这也是刘彻让严遂抛开步军,速度南下的原因之一,刘彻相信以这两万龙骁军的实力,只要调动妥当还是有机会控制长安城的,更何况刘彻手中还有几张王牌。

    面对主公刘彻如此紧迫的时间要求,严遂也是深感事态的紧急,当下主公刘彻已然获得了豫州军入长安的密诏,大军进入长安不会有名义上的障碍,但严遂不得不考虑的是守卫长安的朝廷主力殿前军,这支力量当下并不掌握在皇族手中,所以大军直取长安可能并非一件易事。

    但严遂也相信主公刘彻做出这个决断的眼光,从根本上来说,既然主公下了军令,做为军人的严遂就必须严格执行,好在严遂领军已在弘农郡下龙门县休整了三日,大军状态极佳,长途远袭也就有了一定的基础保证。

    故而,在得到主公的密令后的第一时间,严遂便立即升帐议事,速度召集了所有主要将领分派相关任务,当众将闻听升帐的急促鼓点都有些惊讶,心中哑然,这大军才刚刚休整几日,难道关中就有战事了?!

    虽有疑惑,但所有人都不敢怠慢,急匆匆的披甲赶去大帐集合。

    不多时,严遂的中军大帐中聚齐了东路的将领们,坐在帅位的主将严遂双目炯炯有神地环视众将,他知道接下来这一战就要依仗这些豫州军的战将们的表现了,而且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第二百五十七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1)

    龙兴五年春

    弘农郡龙门

    在关中平原的东北,在洛水与灵水之间的广袤之地,此处便是长安八县之一的长陵县的,此县北面大部都是丘陵地形,分布不少草场与森林,故而长陵以畜牧业为主,只在南侧的渭水北岸有少许的农田,长陵县相比其他长安诸县实力要差一节,主要是因为人口较少,整个关中的人口大都沿着渭水两岸分布,主要集中在雍城到长安之间的关中腹地。

    在长陵县以北便属于弘农郡的龙门县,龙门县位于洛水以东,其境内多是山地,属于黄土高原南部的丘陵地形,经过无数岁月雨水的冲刷,在龙门的南部形成数条庞大的沟壑,自北向南缓缓延伸入南部平原地区,就犹如一只巨大的龙爪一般探入关中平原的东北角。

    在龙门县南部的山中,有一座极不起眼的小镇,名为冯源镇,这座小镇坐落于两侧丘陵之间的谷地上,其外围方圆十余里的地势都较为平缓,且有一条南北流经的小河,因这冯源镇远离商路,且地处偏僻,平时极少有人来到此地,镇上的百姓也不过百余户,大都以谷地种植的粟米为生。

    但进入四月后,这座原本偏远的小镇被打破了原有的平静,那天所有冯源镇的百姓,都被突然出现的官差要求安静待在家中,言明此地许进不许出,百姓都明白这座小镇方圆数十里可能都被秘密封锁。

    镇上的百姓们一开始难免惊慌,但好在镇子被封锁了但外面的物资依然正常输入,可以保证镇上百余户百姓的正常生活,除了不能自由进入,百姓的生活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渐渐地镇上的百姓也发现了一些异常的地方,输入镇子的粮草数量巨大到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地步,哪怕在自家庭院中,百姓们依然能看到镇外高地上,建起的无数巨大谷仓。

    每日都有数不尽的粮草辎重,源源不断地从北面运入冯源镇,与此同时,百姓们也发现越来越多的营垒,也逐渐填满了镇子周边所有的空地。

    镇上最年长的老人家,年轻时曾经参加数次的北征,但他在见过这支大军后,也面带惊恐地对家人言说,这是他这辈从没见过的军队,竟然拥有如此多精良的战甲与战马,他们威武雄壮且人数多到令人窒息,宛如瀚海的星辰一般,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马的敌人是谁,但在这位老人家的心中,这支神秘大军,将会给任何敌人带去一场巨大的噩梦。

    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到镇上的军队越来越多,虽这些人马的数量极多,但各处营垒都有井然有序,泾渭分明,旗号周全。

    若是从高处俯瞰,就会发现这座巨大的营垒外侧,是十余座由骑兵、步军及大量盾甲兵屯驻的营垒,守备坚固;而内侧则是弓箭手,弩兵,床弩、投石车等远程及特殊兵种的驻地,中军大帐在营垒的中央,四处广建瞭望楼,每日旗号不断变幻,整座大营隐隐有一股磅礴之气。

    而且在看不见的远处山林中,在这神秘大军的外围,更有无数精锐的斥候小队四处游走,他们敏锐地监视着各处要口,确保谷中大军的秘密不被任何人窥伺。

    四月初八的清晨

    中军大营中传出急速的升帐鼓声,那响动也随风飘入了镇中,这几日都在自家小院中闭目养神的老人家也猛地睁开了双目,心中暗道:开始了!

    豫州军中军大帐中

    所有战将都分列两侧,双目静静地看着帅座上的主将严遂,等待着帅令。

    眼见所有战将都已经到齐,严遂请出了主公刘彻遣狼卫秘密送来的虎符,向诸将表明所有的军令都来自主公刘彻的授权,此后主将严遂发出的任何军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主公的命令,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任何人胆敢违抗都将受到军法的严惩。

    待向众将展示了主公刘彻的虎符后,严遂起身开始发布军令:“兰樊,听令!”

    “末将在!”一声银甲的兰樊,立刻出列抱拳大声道。

    “着你,领二万龙骁军为先锋即刻启程,向南沿关中平原的官道穿过长陵县域,抵达渭水北岸的秦川渡,哪里会有人接应你们渡过,之后须在明日破晓抵达渭水南岸的下邽,之后听候主公的调遣即可。切记沿途不可恋战,若是延误时辰,军法从事!”严遂拿出一支褐色军令沉声道。

    “得令!”兰樊上前几步接过军令,随即转身离开大帐。

    严遂待兰樊出了帐继续道:“闾丘元才,听令!”

    “末将在!”闾丘元才同样大步出列大声应道。

    “着你,领前军左营二万步军向南,给你二日时间,领军经渭水北岸的洛西渡,过河后领军夺战华阴小道,择险要处驻守,没有军令不得放一人一马过华阴。”

    “得令!”闾丘元才虎步生风拿过军令,也转身出了大帐去安排人马去了。

    派出这两支人马后,严遂扫了一眼剩下的诸将,大声道:“其余诸将各领本部人马,按前中后大营为序,今日各自拔营向南出发,随本帅直入长安,迎接主公大人。”

    “诺!”众将皆面露兴奋之色,大声应道。

    “都去安排吧,尽速出征!”严遂最后下令道。

    众将依言陆陆续续出了大帐,分头行事去了。

    帅座上的严遂看着众将走出大帐,突然抬手喊住了走在后面的一员儒将,沉声道:“纪云威,纪将军。”

    走在后面的纪云威赶忙转身拱手道:“大帅有何吩咐?”

    面对刘彻手下最看重的将领,纪云威也是十分恭敬。

    “纪将军,客气了!主公常言将军极擅谋略,乃是当世儒将的典范。这次关中方略主公也是极为看重,现在本帅有一任务思来想去,似乎只有纪将军你可以担当。”严遂看着纪云威言道。

    “末将,深受主公恩典,定效死命!”纪云威一听严遂的话,立马回道。

    “主公有密令!要安排一员将领率三千人的精骑,随龙骁军渡河后秘密前往长安以东秦岭北侧的方丘。”严遂看着纪云威的眼睛,轻声道。

    “方丘!”纪云威双目不由地闪过一道光芒,曾经在长安朝堂做过官的纪云威,自然知道方丘这个名字后面所代表的意义,那可是天子祭天的重要场所,而明日正是四月初九!

    电光石火间,纪云威立时躬身道:“末将,得令!”

第二百五十八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2)

    龙兴五年四月初八

    当第一缕朝阳翻过山脊撒入冯源镇外的豫州东路军大营之时,连天的号角已然响起,紧接着大地开始震颤,在西南侧的数个外围营垒中,已经养精蓄锐多日的龙骁军精骑从各自的军帐中,开始跟随各部的战旗策马出了营地,一队队黑甲红披风,挂盾持枪的精悍骑兵驾驭着战马陆续汇集到一起。

    龙骁军的领军将领兰樊一身银甲,拉下战盔内的覆面甲,抬手一挥便与纪云威一起,在一众亲卫的拥簇下当先策马疾驰,他们的身后二万龙骁军形成一道巨大的洪流,山崩海啸般冲出谷地,二万骑士及四万战马,气若长虹,势不可挡!

    在黑色的飞龙战旗引领下向着西南疾驰而去。

    整个上午冯源镇外的豫州军都有序地陆续拔营启程,严遂在留下二万精兵看守粮草后,便亲自领着中军主力紧随前军出了谷地,向着长陵县城进发。

    长陵县城是一座容纳三万人的城池,作为长陵县的经济政治中心,此地也有一千城卫军驻守,以帮助县中衙役维持县城的治安。

    快到正午时分,东门外的守军队正罗二与心腹胡三,正靠在门房外的藤椅上晒着太阳,暖洋洋的太阳正好给身子里去冬日积攒的寒气,再配上回春斋上好的地锅羊汤,两人此时惬意无比。

    “罗二哥,听说北边弘农郡那边官府收了地主的农庄,都分给那些苦哈哈种,这事靠谱吗?那些地主老财能咽下这口气!”胡三低声问道。

    其实因为北面龙门县治下推行官属农庄好几年了,他们的地租远低于长陵地主的佃租,所以造成长陵县许多被地主老财搞得没有活路的百姓,都开始跑到北边去了。

    这让本就人口稀少的长陵先更是雪上加霜,时间一长这事闹大了,自然让县令大人也不得安生,在当地豪绅地主的压力之下,县令几次与北面的龙门县协商杜绝百姓逃亡之事,结果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给自己讨了个无趣。

    最后事情也是不了了之,随着百姓来回传讯,渐渐的整个长陵县从上到下都知道北边对百姓的各种好处,就连罗二的几个亲戚都偷偷跑到北边谋生去了,随着身边越来越多此类事情的发生,也让罗二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迷茫,到底是待在长陵混吃等死,还是跟自家亲戚一样,跑到北边让自己活得更像个人。

    一旁的胡三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咽不下又如何?不管是咱们官家去协商,还是他们自己领着狗腿子去拦截,哪一样能讨着好。”说着,胡三缓缓做了起来环顾四周无人,便看着罗二指了指晴朗的天空,神秘道:“三哥我看啊,这天要变啦!”

    “啊!三哥?这啥意思啊?”罗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的疑问。

    “这,你还看不出来!”胡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继续道:“自古以来,这地就是禁锢百姓的锁链,咱们老百姓都是在地里刨食吃的,而这地的主人一直都是地主老财,达官贵人。

    现在北边的豫州军这么一折腾,那就得罪这天下所有的豪族门阀,你说他们这么折腾可不就是要变天嘛!”

    “三哥的意思,”罗二思索一番突然大声道:“北边的人想要做皇帝?!”

    “嘘~~~”胡三立马捂住罗二的嘴巴,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要命了,这话能敞开喊吗?!”

    就在此时,胡三面前小桌上的地锅羊汤中荡起一阵阵涟漪,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紧接着胡三跟罗二都感觉到了整个大地都在震颤,门房屋檐下的灰土也刷刷地往下落。

    “不好!大地动!”胡三立马反应了过来,赶忙拉起罗二几步来到门房前的大道上,两人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不休。

    少时,胡三发觉地动之声不但没有逐渐消失,反而越来越大,甚至不远处都传来了,巨大的轰隆之声,那声音就如同沉重的巨锤击打厚实的城墙一般,沉闷有力,磅礴不绝。

    此时,胡三猛然抬头看向东方,只见那一侧旷野的地平线上,仿佛有一道黑色的洪流沿着地面起伏不定,一浪接着一浪,源源不断,向着长陵而来。

    眼见此景的胡三面色大变,不管不顾地丢下罗二,飞速向着城门上奔去,等他跑到门楼之上看向东北方向,顿时如遭雷击一般,瞠目结舌地定在哪里。

    顺着胡三的目光可以看到,长陵县城东侧的官道及原野之上,铺天盖地的无数精骑策马飞驰,腾起的烟尘遮天蔽日,无数战旗迎风飞舞,长槊闪着寒光点点,整个大地之上到处都是数不尽的骑兵。

    这二万龙骁军就如同一道无可匹敌的洪流汹涌而来,让整个长陵县的在震颤,所有百姓慌乱地都涌出了屋舍,面色惊恐地四处张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城楼上的胡三望着远处无穷无尽的骑兵,那种磅礴的气势而让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在这种伟力面前,整个长陵城池就如洪流中的一叶浮萍,根本没有一击之力。

    一阵暖风吹来,正午时分的胡三分明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自己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他虚脱地跌坐在地,双目无神地看着眼前的大军,就在胡三绝望地等待死亡时,面前的数万铁骑在旷野外转向正南继续疾驰,无数的骑兵就这样绕过长陵县城,向着渭水北岸而去。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这数万骑兵才渐渐消失在南侧的旷野之中,整个大地渐渐重归平静,只有城外旷野那密密麻麻的马蹄印迹,无声地述说着之前骑兵的雄壮。

    不知何时!闻讯的县令大人宋乐也来到了城楼之上,他与胡三一样此时瘫坐在地,面如死灰,作为县令他知道刚刚走过的这支大军的归属,望着他们消失在南方,他更是心惊胆战,哪里便是关中腹地,大周都城长安的所在,现在数万铁骑疾驰而去,显然不是去游牧的。

    他的内心不由得自问:这豫州军,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啊?

    这位县令大人很快都得到了答案,当豫州军东路军主帅严遂领着数万步骑大军,来到长陵县城外,并告知其豫州军是奉诏南下,并呈递了皇后懿旨的副本让其开城门时,宋乐虽然心有疑惑,但自知自己手上的这一千城卫军根本不是装备精良豫州军的对手,既然对面给了台阶,宋乐便也顺道下了坡。

    拿下长陵县城后严遂留下两千人马驻守,便继续领军继续南下,而宋乐也自然跟随严遂大军。

第二百五十九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3)

    龙兴五年春四月初八

    就在严遂所领东路军分批前出冯源镇,兰樊、纪云威领军南下的同时,在林水关刚刚睡倒的霍济再次被亲卫叫醒了,此时一夜都没睡好的霍济本已经十分的疲惫,但一听亲卫言明是主公的狼卫传讯,一个激灵就从榻上坐了起来,连战甲都没有披挂便穿着内衣光着脚,急匆匆地跑出了大帐。

    霍济如此急切是,他觉得此时主公派出狼卫传讯,定然是极为紧急的事情,极有可能需要他们领军南下长安,一想到马上就有仗要打,他立马就精神百倍了。

    大帐之中,端木云鷟来回踱步等待霍济,刘彻安排交接信息的狼卫则安静地等在一旁,悄无声息。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霍济走入了大帐。

    端木云鷟与霍济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一旁的狼卫亲兵道:“主公,有何密令需要传达?”

    那名狼卫从怀中取出密封的小竹筒,从中取出密令递给了端木云鷟,说道:“昨日便有一支狼卫小队奉命从长安出发,准备前往长武传达主公的密令,昨夜抵达长武才知道大军已然攻下林水关,所以又连夜返回关下传讯,密令皆在此信中,我们已经查验无误。”

    这些狼卫都是刘彻嘱咐墨云轩安排在各路将领身边,而专门训练的一批狼卫,主要职责就是负责传递主公的密信,他们自然有分辨密令真假的办法,其中诀窍外人根本无法知晓,这从另一方面保证密信的可靠稳妥。

    端木云鷟接过密信仔细看了起来,不多时一声大笑道:“哈哈~~长陵!我们可以南下了。”随即将密信递给霍济。

    “主公已然得到皇族的诏令,可以平定朝廷乱臣的名义,领大军直驱长安。我们即刻动身。”端木云鷟兴奋不已,来回搓着手,对亲卫吩咐道:“传令,所有关山精骑立即集结。随时准备出发。”

    “诺!”亲卫转身便出了营帐,小跑着去传达军令去了。

    一旁的霍济将密信又仔细看了一篇,就见主公在信中密令道:

    若是霍济与端木云鷟已经解决了神武军,则直接南下夺取林水关后进入关中占领高田县,然后在度过渭水后直接分兵,一部由霍济领军占领渭县,另一部则由端木云鷟领军,继续南下占领长安南部的郑县,完成对长安的战略包围;

    若是他们还在与神武军处于相持阶段未能分出胜负,则让端木云鷟先领关山精骑先一步秘密南下,前期潜伏在关中的狼卫,已经秘密制定了渡过渭水的计划,待大军过河后直接前往长安以南的郑县,拿下郑县县城堵住武关大军北上长安的道路,防备武关守军可能的军事动向。

    虽然现在刘彻有懿安皇后及太子的诏令,但谁也不能保证武关的守军将领会不会做出过激的行动,关中之地对于豫州军来说绝不容有失,刘彻自然要多做打算,决计不容有失。

    而当下,神武军已然被击败霍济领军击败,林水关也被端木云鷟诈夺,两人都有意立即进入关中之地,只是没有得到主公的军令,不敢擅自做主,现在刘彻的这个密令恰当其时。

    霍济仔细研读后缓缓看着端木云鷟道:“看来主公已经对关中各处发起全面行动了,让你去占领郑县就是为夺取长安做的准备。

    现在你我就按照主公的密令分兵行事,你就领关山精骑先行,我会占领自林水关至渭县一路的关卡要地,以确保庆阳的粮草可以通行无阻运往长安,并让冷衍所部也尽快南下,必要时分兵前往雍城,确保整个关中西部的掌控力度。”

    “嗯~~”端木云鷟略一沉吟道:“如此也好!我还想着与你一起领军直驱长安呢。”

    “此计现在恐怕不妥,主公显然有自己的计划。再说原本的关中方略中长安一直都是东路军主力的目标,我们就不要与严将军挣这份功劳了。”

    “就这么办,我这就领军先行。”端木云鷟本就是急性子,现在主公的命令来了,自然一刻都不愿意多等,立马风风火火地出了大帐。

    半个时辰后,林水关南门大开,打着神武井旗号的一万多关山精骑在主将端木云鷟的带领下鱼贯而出,一人双马急速南行,沿着官道绕过高田县城,直奔渭水北岸,随后霍济便分出五千精兵留给副将驻守林水关,带着其余人马向着高田县进发。

    高田县上午刚刚见识了万马奔腾的关山精骑,还心有余悸,很快又见到了同样打着神武军旗号的霍济大军,根本没有多想便打开了城门,就这样霍济领军顺利地拿下高田县,其稍作安排便继续南下,他计划今夜必须赶到渭水,建立稳固桥头堡,在行军的途中每隔十里,霍济便选择险要处分兵建立营垒驻守,以确保后勤辎重输送的通畅。

    等到天黑后霍济的先锋军才赶到了渭水北岸,并汇集到了双寺渡以东的一片滩涂地附近,因为这里渭水水势较缓,水面也不过百丈,极为适合搭建浮桥。

    故而前期渗透关中的谍探斥候,早就秘密搜罗了大量的船只藏在附近,在关山精骑到来之前,便早早将浮桥的木桩秘密打好,只待大军一到便将各处藏着的木船驶出,沿着打好的木桩系留排好,其上再铺上木板,很快便搭建起一座简易的浮桥,端木云鷟所领的一万多关山精骑通过浮桥极为顺利地渡过了渭水,并继续向着郑县疾驰。

    霍济大军赶到此地便分兵在两头建立营垒驻守,并在上下游让军士驾舟,驱散任何想要靠近浮桥的船只,并在浮桥相邻的位置准备在建造一座新的浮桥,以确保粮草运输通畅快速。

    就在豫州军两路大军星夜兼程在关中大地上穿插迂回,以完成对关中各要地城池的占领时,长安城中也是云波诡异,这一日虽然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像神武军大败于百草坡,林水关被诈取这些消息都还没有传到相府,所以相府内依旧安静得让人心烦意乱。

    皇宫内也是剑拔弩张,各处护卫都增加了许多,整个长安都处于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之中,所有人都在看皇族与相府的这次争斗,谁将是最后的赢家。

    而满朝文武百官,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大多没有人留意到搅动这次风云之变,身处暴风眼的豫州将军刘彻,在修政坊驿馆外,他亲自送走了与他密谈半日的邢禅子,面上看去神色淡然,波澜不惊。

第二百六十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4)

    龙兴五年春四月初八夜

    长安城东城修政坊

    今夜的修政坊内外看似十分平静,但实际上处处暗藏杀机,因为今夜整个长安所有的狼卫及谍探,都放弃了例行的轮休,按照都帅的密令都动了起来,此时无数狼卫蛰伏在修政坊内外的明暗之处,伺机而动。

    刘彻如此安排有两个原因:

    一方面因为此时东西两路大军正越来越逼近长安城,各处的谍探传讯也更加急切,所以他要动用所有谍探,确保自己能掌控两路大军的动向。

    另外一方面,主要是因为明日便是雩礼大祭,皇族与相府极有可能发生冲突,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所有的资源都被动用了起来,以防止他们做出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驿馆书房外的门廊下,亲卫头领池力正双手抱刀守在外面,此外今夜狼卫各处守卫的数量比平时多了一倍,各处门廊下都加了双岗,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警惕地注视四周,这些狼卫都是跟随刘彻多年,也都是墨云轩中的中坚力量,他们无论是自身实力,还是对刘彻忠诚都毋庸置疑,这也是刘彻敢于前来长安的底气。

    狼卫严密守卫的核心之处便是刘彻的卧室,此时刘彻正在卧室一旁的书房中,仔细察看已经被整理分列好的数十份谍报文书,刘彻一边翻看一边在心中感叹,这青狼都帅辛玮,的确是谍探界的顶尖人物,当下整个长安城内外的情报何其的繁杂,许多重要的情报都隐藏在一些极不起眼的细节中,但辛玮总能在嘈杂的乱局中找到最重要的情报,并分析出这些谍报背后深藏的秘密。

    辛玮对情报的敏感度与分析的精准度,有时甚是让刘彻都极为佩服,很多刘彻汇集大量情报分析出的信息,辛玮却能从一两份谍报中推导出最大的可能,而很多次双方的结论都不谋而合,也正因如此,刘彻才将辛玮从中原腹地调入长安城,就要因为他需要辛玮这种超出常人的敏锐性,才能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点,在长安极其复杂的斗争漩涡中,为豫州军寻得最大的机会。

    目前看来,辛玮所有的事都做得很好,甚至超出了刘彻的预期,此时这些送来的谍报已经让刘彻掌握了今日严遂、端木云鷟及霍济大军的具体动向与大军的位置,并且辛玮根据大量谍报分析,推算出了明日大军的行进情况,以方便刘彻分析下一步的方略,这极大地降低了他制定下一步方略的压力。

    明日便是四月初九的雩礼大祭,从目前的谍报分析来看,相府与皇族极有可能在雩礼大祭时发生正面冲突,且双方都在动用自己当下能调动的最大力量,到时定然是一场腥风血雨,这种情况下,刘彻必须慎重再慎重,因为稍有不慎,即便当下占有绝对优势的豫州军也会吃大亏,而想到接下来他们就要面对强大的扬州门阀,现在的豫州军就绝对不能,因为这次相府与皇族的冲突而损伤元气,否则接下来就会变的极为被动。

    刘彻在烛光下仔细翻看每一份谍报,在大脑中分析其背后所隐含的信息,同时快速做出对应的决策,并用兔毫记录下来,此时没有庆阳那些书写文员的辅助,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亲力亲为。

    这倒不是刘彻在这里没有帮手,只是面对长安城当下的局面,每一个命令都必须自己写下,他才可以放心,因为任何一个微小的闪失,都可能让豫州军损兵折将,甚至万劫不复。

    许久,刘彻缓缓靠在太师椅上,开始在大脑中快速梳理当下的局面,以便查缺补漏:

    明日的雩礼大祭因为在长安城东的方丘举行,所以辰时初百官与皇族就要出城前往,到方丘大概约为巳时,雩礼大祭前后也要两个时辰,估计要到未时才能结束。

    现在刘彻也不知道皇族何时会对韦相下手,也思虑过双方会不会在去的途中就发生冲突,但一想到明日随驾的不单单有金吾卫、御林军这些皇族掌控的军队,同时也有听命韦相的大量殿前军随行,那么在途中发难的话,极有可能造成极大的混乱,且根本无法精准锁定韦相,所以刘彻认为皇族途中下手的可能性不大。

    最大的可能还是在方丘之上,因为雩礼大祭的祭坛重地,是不许主杀伐的军队进入的,他们只能守卫在外围,只有持礼器的锦衣卫和百官及部分随从可以进入其中,而皇族若在此时下手,是最合适的时机,只是当下刘彻也无法确定皇族会动用何种手段,来确保一击得手。

    而自己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掌控全场的主动权,所以刘彻才会密令严遂,让纪云威率三千龙骁军精锐,跟随兰樊一起度过渭水后秘密前往方丘祭坛附近潜伏起来,因为纪云威在长安为官数年对周边游历,更是多次走访过方丘祭坛周边古迹,这一点纪云威曾对刘彻言说过,所以刘彻才会让纪云威领军在方丘附近秘密潜伏起来。

    至于不让兰樊直接领军前来方丘,一方面是因为此次兰樊所部的主要目标是夺取长安城,另一方面兰樊的二万骑军目标太大,他的行动难以掩人耳目,搞不好会弄巧成拙,而熟悉长安周边地形的纪云威,在刘彻看来也许能更好地胜任这个任务,更何况千里奔袭、秘密潜伏对于纪云威来说也是轻车熟路,当年金城之战中他就凭借秘密突袭,差点就让刘彻的豫州军栽个大跟头。

    除了纪云威这路三千精骑,刘彻还安排了另外一支秘密的狼卫暗中跟随,这些狼卫虽然人数不多,不过区区二百人,但个个都狼卫中以一敌百的精英,而且领队的人正是刘二叔的长子,也是现任紫狼都帅刘樵,他们将与刘彻的八百龙骁亲卫一起,一明一暗,相辅相成,在必要时成为刘彻手中最重要的王牌。

    面对皇族对相府的夺权大计,刘彻的应对方略也很简单,那就是在祭奠之上静观其变,他有一种预感,目前他对长安局势的所有疑惑,无论是相府这几日谜一般的寂静,还是神武军异乎寻常的调动,以及懿安皇后背后真正的掌控者到底是谁等,这一切的谜团都会在这次雩礼大祭上得到最终的答案。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就在刘彻细心谋划的时候,长安城的相府与宫城内也是暗流涌动,似乎阴谋天生就喜欢黑夜,喜欢在暗中制定噬人的诡计。

第二百六十一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5)

    在修政坊以北

    与之相距数里的平康坊,其中最大的一处宅邸便是相府,此时相府外,巡查的兵马也比往日多了不少,府中的护院家丁也散布各处,确保相府的安全无虞。

    在淡淡夜色下的相府后院凉亭外,四处宫灯高挂,却不见任何仆人家丁的身影,安静极了。

    只有一阵阵的泼水之声传来。

    转过凉亭便看见一位灰衣老者,正拿着一个水瓢从花坛边的木桶中盛水,一遍一遍地浇灌花坛上的石榴花木上,一边浇水还一边轻声念叨着一段小诗:

    “深色胭脂碎剪红,巧能攒合是天公。莫言无物堪相比,妖艳西施春驿中。”

    吟罢,老者神色忧郁地盯着面前的石榴枝蔓久久未动,其双目中变幻莫测,显然老者想起了一段让他难以忘怀的往事,他的眼底不知不觉间竟然浮现出浓浓的杀意。

    “相爷~~节哀!”

    突然一个声音仿佛穿越了无数的时空,在韦相的脑海中轻轻响起,将韦相从即将到来的暴怒中,拉回了现实,猛然间让他清醒了过来。

    这位权倾天下的老者,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将内心的波澜藏得更深,只见他随手把水瓢丢入木桶,缓缓直起身来,锤了锤后腰,无奈道:“老咯!老咯!人老了就容易走神!事情都安排好了?”

    “都好了,相爷放心!”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从凉亭外的阴影处缓缓浮现出来,正是那位时刻跟随韦相,让铁牛都甚为忌惮的老仆人。

    亭外的老家仆正待上前搀扶一下,却见韦相轻轻摆了摆右手,缓缓走入亭中坐在一石凳上,就闻听他冷笑一声狠狠道:“那些家伙真以为老夫老了,就能动歪脑筋除了老夫,这次我要把他们连根拔起,让他们的一切谋划灰飞烟灭,到时!我看他还怎么得意?”

    “相爷!小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老仆人待韦相说完,犹豫许久方才缓缓道。

    “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乃是挚友,”韦相转头看了一眼老仆人缓缓道。“你有何疑问就说吧。”

    “我不明白这么多年来,相爷你有数次好机会可以解决他们,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而且还搭上了陇右的门阀世家?”老仆人轻声问道。

    “呵呵~~”韦相闻言笑了笑,抬手点了点老仆道:“你啊!从山上下来后,跟随我也有二十多年了吧,这么多年你也算是开了点窍咯。

    不错!这些年我有不少机会都可以动手,即便是我辞官隐退在雍城的那几年,我依然有能力彻底铲除他们,我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最主要当时的情况下,一旦铲除他们,后果也是所有人难以承受的,这也是先帝为什么谋划许久才会动司马微,但依然不会下死手处死他,其中关键便是他们身后那无数的官吏之间,利益交错,盘根错节,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弄不好就是天大的窟窿。

    而现在我动手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此时动手,无论多大的窟窿都会有人去堵住,而且会做得比我更好,也更彻底。

    至于为什么搭上陇右门阀,你既然有此疑问,那么其中缘由想必你也能明白一二了!”

    “若相爷只是为了报当年石榴夫人的仇?”老仆人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那么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一些,毕竟陇右门阀里也有相爷的本家。”

    闻言,韦相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杀意,转头看向花坛上晶簇的石榴花枝,淡淡道:“这只能算是其中的一个缘由,但却不是最重要的,陇右门阀影响关中数百年,看似根深叶茂,欣欣向荣。

    但你我都知道,这些世家早已腐朽不堪,世家子弟贪婪无度,仗着门阀势力兼并土地,欺压百姓,官商勾结,他们已然成了一群吸附在关中大地上的吸血蚂蟥,贪婪无度,也到了该清理的时候了。即便我不动手,你觉得他们还能逍遥多久,我这么动了或许他们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韦相抬头望向璀璨的星河,心也是一声叹息,关中门阀如此,大周朝廷又何尝不是呢?大周这艘巨船早就被无数门阀豪族腐蚀得千疮百孔,与其修修补补,苟延残喘,倒不如打造一艘新船或许更合适,也更有利于天下万民的福祉。

    刘彻啊!刘彻!但愿你真的能践行你所说的话,天子与百姓共天下!

    那时,何其壮哉!

    长安皇城之中,

    金吾卫与御林军内外巡视,宫阙门厅禁卫森严。

    在内宫中,数十名锦衣卫士护着懿安皇后与数名宫娥趁着夜色前往太子宫,在太子宫外,懿安皇后遇到了在此恭候的魏芳,温言道:“有劳大监了。”

    “微臣的本分。”闻言魏芳躬身恭敬道。

    “太子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与大监感情颇深,明日大监务必护好太子。”懿安皇后斟酌一番还是吩咐道,并不是他怕魏芳不尽心,而是此等大事若是不叮嘱一番,懿安皇后自己也总觉得不踏实。

    “臣深受皇恩,定效死命!”魏芳立即跪地,以首叩地沉声道。

    “嗯~~起来吧!”懿安皇后见状内心稍安,对一众随从吩咐道:“你们守在外面即可。”

    “诺!”众人忙应道。

    懿安皇后只带着一名宫娥及魏芳缓步走入太子寝殿之中。

    此时临近子时,太子本是顽童早已酣然入睡,殿内除了数名近侍并无他人,几人见皇后到来赶忙跪地拜见。

    “你们都在殿外候着,本宫要多陪我一会儿。”

    “诺!”几人便领旨退下。

    一身宫装的懿安皇后见众人退下后,便莲步轻移地走到太子的内帐处,仔细端详睡熟中的儿子,孩子火气大几个翻身又将蚕丝被蹬开,懿安皇后轻抬玉手将被子给儿子盖好,又看了看才缓缓退出帐外。

    懿安皇后走出帐外却并未离开太子寝殿,而是独自一人向着殿后走去,此处便是太子寝殿的小书房,太子平日里除了在翰林院那边读书外,其他时间多在此地看书写字,因为地处太子寝殿内,自然也没有人会特别留意到这里。

    走入书房后,懿安皇后走到一处仙鹤灯台前,伸手转动烛台,只听咯吱一声,北侧的书架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随即懿安皇后便快步走到书架前,轻轻一推便出现了一扇暗门,懿安皇后一个闪身便走入暗门后点着壁灯的通道中,其身后的书架也随之闭合,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样。

    太子书房的密道内壁皆是用青石砌成,两侧石壁上都凿了凹进去的许多凹槽,内部有一节灯芯沾海鱼熬制的灯油,经久不息,燃脂无烟。

    虽然密道并不宽敞但懿安皇后走的不慌不忙,神色从容,显然她不是第一来这里了

第二百六十二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6)

    长安内宫太寝殿

    建在太子书房下面的密道,其内壁皆是用三尺宽厚的大青石砌成,两侧石壁上每隔一丈便有一处凹进去的石槽,其内有一节灯芯沾着海鱼熬制的灯油,点然后,可以数年不息,燃脂无烟,放眼望其这许多油灯一直延申到暗道深处。

    虽然密道并不算宽敞明亮,但懿安皇后走的却也不慌不忙,看起来神色颇为从容,显然她不是第一来这里了,顺着向下的台阶走了约半炷香的时间,懿安皇后便来到了密道的尽头,那里是一面平整光滑的巨大石壁,她在石壁前伫立了片刻,然后走向石壁左侧,摸索到一根拇指粗细的锁链,并按照一定的节奏,或长或短拉了几下,然后便开始静静等待。

    少时,就闻听一阵机关枢纽之声从石壁中传来,整个石壁都开始缓缓升起,从内侧可以看出这扇巨大的石壁只能从内部打开,外面难撼动分毫,当石壁完全升起后,便见一扇木门出现在懿安皇后的面前,她深呼一口气便上几步前,玉手轻轻推开后便走进门后的密室。

    木门后是一间方圆约三丈大小的方形密室,四角各有一座一人高的石柱,其上放置着巨大的火盆,此时盆中的火油正烧的噼啪作响,也将密室照的更为明亮。

    “你来了!”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从密室一侧传来。

    “是!”懿安皇后款款行了个礼缓缓道。

    随着一阵脚步声,一名身披墨色斗篷的身影缓缓走到密室中间,他坦然承受了懿安皇后的大礼,可见此人的身份定然十分的尊贵。

    来道中间后,此人便缓缓抬起干瘪的双手,将墨色的头帽轻轻褪去,露出一张十分苍老的面孔,但其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久居高位的傲然气势,苍老的面庞依稀可见这名老者年轻时,也定然是风流倜傥的英俊文士。

    “现在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你应该坐镇内宫,凡事谨小慎微,”这名老者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责怪的意味,但见懿安皇后略显慌乱的神色,他转而轻叹一口气道:“唉~~到底何事让你来此地寻我?”

    闻言,懿安皇后上前几步,轻声问道:“父亲大人,明日大事成败与否事关恒儿生死。女儿我实在放心不下。特来询问父亲您如何安排的?能否保证明日恒儿无恙?”

    原来这位身份神秘的老者,正是被绪帝下令禁锢在家的大周朝廷前宰相,也是正是懿安皇后的父亲大人---司马家族的家主:司马微。

    见女儿的语气中满是急切与忧虑,司马微抬眼看了一眼懿安皇后,便安慰道:“明日之事为父我当然安排妥当了,只要那韦仁美进入方丘祭坛,定然叫他有去无回。到时为朝堂之上便无人可以制衡于我,你再下旨请我出任宰相,到时我们司马家便可以再次掌控朝廷,到那时~~~恒儿也自然可以稳坐皇帝的宝座了。”

    懿安皇后听到自己父亲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心中也稍觉安慰,接着说道:“父亲大人,那豫州将军刘彻,事后又该如何处置?”

    闻言,司马微冷哼一声,不屑道:“那刘彻不过是一只手握几万残兵的丧家之犬,到时为父我略施一些恩赐便可让其俯首听命,若他有任何异动,只要我重掌殿前军,再联合王家与安家的兵马便足以压制他,此人不足为虑。”

    说到这里,司马微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声道:“只是那两位公主大人毕竟还是有一些碍事的,可以借着这次机会一并除去最好。”

    听到父亲想要借机除去恒儿的两位亲姑姑,懿安皇后不由的低下了头,缓缓道:“女儿到时看能否寻得合适的机会。”

    话虽这么说,但懿安皇后的内心却是另有打算,只是有些话自然不能明说的。

    眼见女儿如此听话,司马微眼底闪现一丝得意,借着正色道:“女儿啊!只待所有对手都一一除去后,为父我便能尽心辅佐恒儿登基为帝,以保大周基业永昌不败。你一定要理解为父的一番良苦用心啊!”

    对面的懿安皇后轻轻点了点头道:“女儿,明白。”

    “恩~~~你且回去安心休息,不要被韦相安插在宫中的眼线瞧出端倪,一切事务只待明日尘埃落定,便无需在意了!”司马微见事情已经谈完便嘱咐道。

    听明白了父亲话语中的意思,懿安皇后也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即便辞别了父亲司马微,转身离开了密室按照原路返回太子寝宫。

    见女儿离开,石壁重新闭合之后,司马微依然站立在密室中许久,

    就听到他缓缓自语道:“自古成大事者,切不可有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女儿啊!你也莫要怪为父心狠啊!”

    言毕,缓缓带上头帽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消失在密室另一侧的暗道中。

    就在长安城中各方势力,在暗处巧设计谋,排兵布阵之时。

    在长安以东百里的渭水之畔,豫州骑兵战将兰梵,正领着大量骑兵顺着数条秘密搭建的浮桥渡过渭水向南而行,星空之下,所有行进的军士都保持着沉默,他们举着的无数火把在渭水的映照下,形成一条条游走在水面两侧的火龙,一直沿着渭水相西南岸延申而去,直到消失在茫茫的旷野之中。

    而在这支骑兵的西侧,一支约三千精骑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离开了大队人马转而向西而行。

    这支骑兵行事极为隐秘,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甚至都没有点燃火把,而是跟着领头的数骑沿着渭水南岸的河堤缓缓前行,好在领头的骑兵对于河堤的地形极为熟悉,且这三千人马也训练有素,即便在这黑夜里没有火把指引,依然能按照正确的方向前行。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一名身披新式墨甲的将领策马紧上几步,来到领头的主将身边。

    只听,他轻声对身侧的将领言道:“纪将军,此地距离方丘还有近百里,我们现在行军如此缓慢,一旦天明恐怕难以隐藏行踪,怕是会误了主公的大事。”

第二百六十三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7)

    龙兴五年四月初八夜

    璀璨的星空上一轮上弦月静静地敷在星幕之上,渭水岸边数不尽的垂柳如少女般依在水边,垂下绿丝绦轻轻地在水中梳洗,岸边的湿地中水草丰茂宛若一片翠绿的草原般,随着河面吹来的晚风缓缓摇曳,泛起绿色的波澜,水面浪花潺潺而动,映射月光点点,美入心扉,让人心旷神怡。

    在渭水南岸河堤下隐秘在垂柳中的沿河小道上,

    领军的主将纪云威正神色凝重地,看着靠过来的副将舒煌,这是主公的心腹亲将之一,纪云威十分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只能缓缓安慰道:

    “舒将军,切勿着急,本将也知今夜我们能否按时抵达方丘干系重大,但此地沿着河堤附近多有村落,且这里临近京城要地,在这些村镇附近就有不少哨卡,其中更有不少设在隐蔽之处,我们若是纵马疾行很容易便会被发现,到时驻军就会将这军情层层上报,直至惊动京师大军,那时我们一旦暴露了行动方向,就会坏了主公的大计。”

    纪云威一边说着,一边借着渭水的流向再次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道:“传令将士们,在秘密向西潜行三里,若本将估计不差,我们马上便可以加快行军速度了。”

    “得令!”副将舒煌听纪云威说的也在理,便也不再多言,毕竟出征前严将军就私下告知过他,让纪将军统领他们正是主公刘彻的意思,也特别嘱咐让他们务必听从指挥。

    其实严遂也知道,作为主公亲将的舒煌,以及这些龙骁军的老卒平时军纪就极为严苛,但此事事关主公安危,这些老卒心系主公也是担心他们关心则乱,反而坏了主公的大事。

    好在舒煌已经跟随刘彻多年,受主公的影响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就这样,这三千骑兵又顺着渭水河堤秘密潜行了数里地,终于前行领路的纪云威挥手,下令大军转向,众人缓缓离开了河堤北侧的小路,下马翻过河岸下到了河堤南侧的一处洼地中,接着又顺着洼地向西来到一处巨大的排水渠入口。

    当纪云威在干渠一侧高坡上,看到渭南干渠的立柱时,终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

    “幸不辱命,不会耽误时辰了!”

    见一旁的副将舒煌投来疑惑的神色,便轻声道:“现在时辰紧迫,我们要加速行军了,本将边走边跟你言明。”

    在纪云威的调度下,这三千人马都顺着这巨大的引水渠向西南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干渠的深处,只留下渠中四溅的泥沙与无数倒伏的杂草。

    路上纪云威对副将舒煌说道:“在被调往雍州赴任前,我曾在朝中为一闲官数年,故而对关中之地的山川河流,大多都游历过,特别是长安城周边的地形地貌,我因看得多也已了然于胸。

    现在我们走这条引水干渠,便是用于昭宗帝年间,为灌溉渭水南岸的大批农田及皇庄,而开挖的渭南干渠,这条干渠从渭水南岸引水向南,而后分为两条干渠,向着西南延伸百余里直至灞水,其间更是有数十个分渠口,当年我曾在兵部看过此干渠的施工舆图,知道有干渠往西有一条分渠直通方丘外围的,沿着此渠可以抵达方丘外围的东陵。

    且此干渠周边多是农田,骑兵疾行也不会惊动那些靠近村庄及官道的哨卡,只是~~这里的灌渠地形复杂,有不少积水的坑洞,十分不易于战马的驾驭,恐会给将士造成一些麻烦。”

    一旁的舒煌闻言忙在马背上拱手道:“之前在河边末将唐突纪将军了。至于这些小麻烦,将军就无需在意了,这三千龙骁军个个都是军中御马的好手,我们都会紧随将军行动,只要能准时抵达方丘不误主公大事就好!”

    “如此甚好!现在就随本将速行。”说完纪云威便领着三千人马转入另一处向着西南走向的分渠入口,这些干渠本就是用来从渭水引水灌溉南部万顷良田,为了减少河水向地下渗透,底部及两侧大都用条石压实,倒与官道有几分相似,利于骑兵行进。

    现在的关中之地,还是初春时节,未到五月的雨季,这些干渠底部只有浅浅的一层融水后形成的泥沙,并不会对骑兵的通行造成较大的影响,只是偶尔会被一些隐藏的水坑造成人马的损伤。

    虽然这些分渠纵横交错,但纪云威通过干渠的立柱标记与星空辨位,依然能准确地选准方丘的方向,领着人马疾行在宽深的干渠中,那些浅浅的泥沙与水草也减少了骑兵行进的声音,就这样这支三千骑兵借着渭南分渠隐秘地靠近着方丘的外围。

    就在纪云威领着三千龙骁军精锐通过渭南干渠疾行时,在同一片星空之下的长安以西渭县境内,从高空俯瞰一条在月光映照下发出地点点火光的长龙,正顺着渭县通往郑县的官道向南快速移动,整个地面都随着这支巨龙的移动而震颤。

    这支巨龙正是端木云鷟所以统领的一万五千名关山精骑,此时他们正向着关中平原的南部咽喉之地郑县疾行,而沿途官道上所有预设的哨卡都被其一扫而空,在大军的外围,端木云鷟安排了最精悍的精锐为斥候,他们清理了绝大多数妄想向长安报信的骑兵,极少数隐秘的碟子即便侥幸躲过斥候的清理,也会被埋伏在前往长安官道等处青狼卫们截杀。

    无论如何,这支关山精骑存在的秘密,都必须万无一失地保留到明日祭祀典礼结束之前,而类似的保密行为也发生在霍济所领的一路大军周围,而负责清理拦截任务的正是肃州卫的三千精骑。

    在星空之下,十余万豫州军团在刘彻的密令下,正洒下一张无比巨大的罗网,而他们的目标正是广袤的关中平原,自然也包括了大周朝廷的都城长安,一切都按照刘彻预想方略的一步步推进着,此役将关系豫州军上下的存亡大计,无论如何刘彻都不允许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今夜的关中之地,所有势力都在暗中秘密集结,积蓄着自己最强大的力量,等待决定胜负的那一刻,而龙兴五年的四月初九,这一天也将注定会改写整个大周朝廷的历史走向,而所有参与者都将为自己的一生,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将在史书上留下相应的印记。

第二百六十四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8)

    龙兴五年四月初九

    宜:出行祭祀动土成婚忌:开光开业

    长安城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东方的云彩洒向整座大周都城,金色的阳光便为古城蒙上一层耀眼的光芒,那绵延十余里且巍峨雄伟的城池,那宛若长剑一般高大伫立的城楼,宽整干净的朱雀大道,鳞次栉比,相邻而居的无数坊市,无不昭示着这是一座拥有璀璨文化底蕴的雄城,而今天是特殊的雩礼大典举行之日,皇族已然发布告示昭告天下,今日大周王朝的太子殿下将亲临方丘祭坛。

    在哪里这位稚嫩的皇太子殿下将第一次主持这次大典,向山川河流及上苍祈求,祈祷今岁风调雨顺,有足够的甘露雨水滋润九州沃土,以求来年谷仓充盈,百姓富足,百姓们总是希望天下太平,这种皇族主持的大典,还是很能获得民心的支持,无论如何,起码皇家摆出了态度的同时也有了行动。

    因是皇族力主今年的雩礼大祭由太子赵恒主持,所以内宫为筹办祭祀大典早就有所准备,而相府掌控的礼部似乎也得到了相爷的首肯,整个流程上也是操办的井井有条,虽然大周朝廷早已不复往昔的强大,但底子还是有的,再说了,方丘位于长安城东郊、秦岭北麓,并不需要如泰山封禅大典一般,奔波千里,所费甚巨,只需要按照大典的章程办理,就能保证雩礼大典的顺利推行。

    一大早,长安城的无数百姓便拥簇在朱雀大道两侧,街道两侧到处都是期待观看皇族出行的人,人山人海,人们拥挤在一起摩肩接踵,挥汗如雨,只因这些年皇族的威信屡次受到致命的打击,已经很少举行这样的祭祀大典,长安城已经很久有没这么热闹了,而这次雩礼大典也让这座古城显出一丝难得的活力,仿佛整个长安城又回到了当初大周初立的最耀眼时刻,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大周朝廷的回光返照罢了。

    在礼部官员的仔细推演后,皇族终于在吉时开始从内城出发,随着祭奠的长号齐鸣,大队御林军与金吾卫护着皇族的数十辆马车,从皇城的朱雀门鱼贯而出,当头便数十手持皇族各种龙旗及战旗的金吾卫骑士,他们个个身材魁梧、金盔金甲,精神抖擞,尽显皇家的天威与庄重,其后便由骑兵护卫的数辆焚着檀香,架鼓立号的先导马车,一路走来香气弥漫街道两侧,让紧随其后的数量皇家马车,就宛如从仙境进入人间一般,神秘而威严。

    在皇族马车两侧则是大量的内宫的锦衣卫士,皇族马车之后比便是百官的马车,其中朝中的文官自然带着随从坐着马车,而武官则大多身着华丽的礼仪铠甲,带着亲卫骑马而行,在这些满朝文武官员之后,是作为压阵的二千多御林军步骑大军跟随护卫。

    眼见皇族那华丽的马车队伍行来,护卫两侧的巡城兵马司的军士,便开始大声呵斥两侧的百姓们,赶紧去跪迎皇族的龙辇,顿时无数百姓在军士恶狠狠的目光威压中,纷纷不情愿地下跪恭迎皇族,毕竟跪着可看不到什么好东西啊!

    就这样,庞大的祭祀队伍就沿着朱雀大道,自北向南穿过通化、永德、安乐等十余座坊市,经过约半个时辰抵达了长安城正南的明德门,当所有人行出明德门外,便发现两侧旷野中数千雄壮的披甲骑士正整装待付,这正是负责雩礼大典外围安全的四千殿前军,有心人发现今日殿前军带队得主将,竟然是身为左卫殿前军大将军尉迟昭德,此时这员悍将全套铠甲,手按长剑静静地领军等候,他将带领四千殿前军将士护在皇族及百官队伍的外围,执行警戒与驱离的任务。

    虽然这次雩礼大典让负责城防的殿前军参与护卫,在礼数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明眼人都知道尉迟昭德所领的左卫殿前军,与相府干系极深,一些人甚至都在暗自揣测,这次雩礼大典或许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简单,整个祭祀队伍中也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息。

    大队人马出了明德门不久,便转向东面沿着修葺的官道前往方丘,皇族与百官在内由金吾卫、御林军及部分锦衣卫士贴近护卫,而两侧的旷野中则各有两千披甲骑兵护卫,三支队伍举着各色旗帜缓缓想着方丘的方向前行。

    行至巳时初,众人转向正东的官道,当前行的礼部官员看着巨大的牌坊上龙飞凤舞般写着两个大字,正是方丘,一行人也终于来到方丘外围。

    按照礼制,除了金吾卫及皇族近侍外,所有执戈的兵马都不能进入祭坛六里之内,以防兵甲的煞气冲撞了天神,故而尉迟敬德所领的四千殿前军,以及安家二子安克铭所统领的两千御林军,便只能守在方丘外面等待大典结束。

    随着尉迟昭德的一声令下,四千殿前军便很快汇集到了一起,结成四个千人骑兵方阵静静伫立在官道以北的旷野中,而安克铭所领的两千御林军因为是步骑混编,便在方丘门外的官道上分成三个方阵,一千步军在中间,两侧各为五百骑兵,也组成方阵安静等候,这两支军团隐隐有些较劲的意味,方阵遥遥相望,彼此戒备着。

    而皇族的马车与百官则顺利进入方丘祭坛的范围之内,此时皇族还有五百金吾卫及二百左右的锦衣卫士相随,而百官便只有部分随从跟随,其他随行的则是礼部安排的各种与祭祀相关的人员,有各种祭奠的舞者、乐师、鼓号手以及执幡祭奠的林林总总近千人。

    刘彻所领的八百亲卫则选出四百人混在御林军中,只是现在被拦在方丘的外围,身边只有池力、铁牛及数名打扮成随从的亲卫,这个护卫整容在刘彻看来自保还是有余的,毕竟自己在外面除了四百亲卫打扮成御林军骑兵,还有三千纪云威所领的龙骁军,刚刚在半路上刘彻已经得到纪云威抵达方丘外围的谍报,除此之外刘彻还在暗处安排了狼卫都帅刘樵所领的二百精英狼卫。

    这样周密的安排让刘彻还是比较自信,若是情况失控,那他就尽快逃回长安,兰樊的二万龙骁军主力会在今日上午择机进入长安城,毕竟现在刘彻已经获得了皇族的密诏,只要兰樊突袭拿下外城的一到两个城门,并坚持到严遂大军抵达,那么长安城便是自己囊中之物了。

第二百六十五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9)

    龙兴五年四月初九

    长安东郊,秦岭北麓,方丘祭坛。

    方丘作为大周王朝一座重要的朝廷祭祀场所,历代以来的大周皇帝都十分重视,现在的方丘祭坛也是历经了数次大的改造与扩建的,其中最为大的一次改建便发生在周昭宗平和三年,当时的工部尚书奉皇命主持修扩建方丘祭坛的工程最是浩大,几乎是重新修建了整座方丘祭坛,而新的祭坛甚是巨大雄威,其高为九丈,周长三十六丈,共分成三层,极尽祭坛的巍峨雄伟之极。

    当年为了建成此巨大的祭坛,朝廷前后共计征调了近十万役夫及数千名匠工,花费二年多时间,在耗费巨量物资后才最终修成,面对如此巨量的工程,且涉及祭祀神坛的建筑,自古以来,大都不可能一帆风水,方丘祭坛修建时,发生在期间的秘闻之事也是极多。

    比如在方丘主祭坛当年的修建过程中,就曾出现多次未知原因的塌方事故,造成一些匠工及役夫的死伤,其中最为严重的一次是平和四年夏,当时修建到一半的祭坛台东北角,意外出现整体坍塌事故,一次就造成来不及躲避的数百匠工及役夫死伤,为此当时的工部尚书,还被朝廷众多谏官数十次弹劾,指责其玩忽职守,但最后此事还是不了了之。

    因为修建祭坛造成的死伤极多,便有传闻造成此地怨气极大,传说当年不少参加修建的役夫及匠工,都曾在夜里看到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出没游荡在主祭坛的周围,弄得这些役夫匠工都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不敢再在夜间继续施工,而负责监工的官员也因此不得不去大慈恩寺,请来数名得道高僧前来施法数日,以超度那些枉死之人往生极乐,即便如此,之后依然会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诡异之事,如一些修建祭坛的役夫与匠工莫名失踪,之后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最后在经历许多的曲折后,方丘祭坛终于在平和五年秋修建完成,也就是那时基本奠定了如今方丘祭坛的大体轮廓,后来也因为这次修建祭坛出的太多怪事,后续朝廷再也没有对方丘进行大工程修建,最多也只是简单的修葺一番,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的那些诡异之事也渐渐被百姓所遗忘了。

    在穿过巨大牌坊后,刘彻跟随百官便算是进入方丘祭坛的范围,远远便看见东侧的旷野之中伫立着一座巨大的尖塔形的建筑,沿着官道行了小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来到了方丘主祭坛之下。

    在那高达九丈的方丘主祭坛周边,数十名礼部安排的祭祀人员已经各就各位,这些人身穿素衣,或手持礼器,或举着幡旗,分别按照一定的礼制,站立在三层祭坛平台各处。

    同时按照祭祀的礼制的要求,所有皇族成员及百官都在祭坛外一里处舍了马车,步行前往。

    数百金吾卫及锦衣卫士分列祭坛两侧,护着懿安皇后、太子及其他皇族的成员来到祭坛平台之下,刘彻则带着池力、铁牛等人跟谁文武百官紧随在后面。

    因为祭祀大典要求极为庄重肃穆,所以无论是皇族还是百官都身着素色的礼服,皇族女子着白裘冕,太子赵恒则身穿天子祭天时所穿的大裘冕,虽然他此时并非天子,但长安朝廷根本不在乎远在杭州的灵帝看法,自然也不会有人脑袋进水跳出来指责什么。

    为了方便众人暂歇,在祭坛下面礼部的官员在南侧搭建了十个巨大的帷幕,可以让皇族与百官在此等候祭祀的吉时。

    其间礼部的数十名大小官员,也在祭坛各处不停地核实,确保一切流程都按照正确的礼制执行,毕竟像雩礼这样的祭祀大典,自然要求的礼制极多极严的,像大典什么时间开始,什么时间结束,祭祀时,谁先走谁后走,祭祀官员说什么唱什么,那都是一板一眼地早就规定好的,其间决计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必然会招致神灵的不满,乃至祸国殃民。

    在等待的时间,刘彻不时观察百官与皇族的动静,想看看是否有什么端倪之处,但因为今日是祭祀大典,所有人在停下来之后,是不允许交头接耳地交谈的,故而大多数人都是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在方丘祭坛下,皇族成员大多被安排在东侧的帷幕中,内宫大监魏芳正领着一群内侍,尽心伺候着懿安皇后及太子殿下等人,其他皇族成员自然也有自己贴身的近侍伺候,皇族那侧的帷幕中,刘彻还看到了部分辉月殿宫筵中曾见过的官员,如太子太傅卢秋成、翰林院大学士高轩等,无意间,他发现这群人中竟然没有看到两位公主的身影,这让刘彻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大周朝廷的文武百官包括刘彻,大都聚集在西侧的帷幕之中,而那位曾在渭水之畔与刘彻有过一面之缘的韦相,自然不可能缺席如此重大的祭祀活动,此时这位老者正神色从容地坐在帷幕中休息,偶尔喝点水,气定神闲,在他周围则拥簇几位尚书大人以及各司的主官,其中就有兵部尚书郭应明、户部尚书萧至忠、礼部尚书颛谦及工部尚书简询予等等一众朝廷大员,外围则是这些官员的部分随从。

    就在刘彻思考为什么两位公主都没有前来的缘由时,就闻祭司官员的唱喏声道。

    “吉时已到!!鼓起!”

    随着祭祀官员唱喏,只见方丘祭坛的两侧的十六面立鼓边,那些赤裸上身的力士们,开始按照一定的节奏击鼓。

    咚咚咚~~

    那鼓声低沉且有力,震慑人心。

    鼓初严,

    鼓再严,

    鼓三严,

    随着三通鼓声结束。

    在方丘祭坛下的石道上,皇族与百官在鼓声其间已然分列站好,那皇太子赵恒在前,懿安皇后及皇族重要成员在其后,再后便是按照官职分列的文武官员。

    “鸣号!”

    礼部的祭祀官员再次唱喏道。

    赤裸上身的号手随即鼓起腮帮子吹号,

    号声悠扬而苍茫,直入天际,久久不绝。

    “登坛!!”

    礼部的祭祀官员待号角声停便再次唱喏。

    此时号角与鼓声都以沉稳的节奏开始奏响,鼓乐之声让在方丘祭坛四周萦绕不绝。

    皇太子赵恒在主祭祀官的引领下,开始沿着三百六十台阶拾级而上。

    当众人来到第一层平台处,百官中低于从三品的官员,以及部分外戚便能不再跟随,分别评测东西两侧,站立静候,

    当来到第二层平台处,从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及皇族大部分成员也开始分列东西两侧,而刘彻因为受懿安皇后的懿旨被封了金吾卫大将军,虽然是个虚职,但好歹品级是达到了从三品,所以刘彻也跟随为数不多的朝廷大员一起站列在二层平台的西侧。

    在刘彻等所有官员的注视下,皇太子赵恒领着剩下的数人,缓缓登上了那最是巍峨的第三层祭祀平台。

第二百六十六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10)

    晴空湛蓝,天高云淡

    在长安长东郊的方丘祭坛上,鼓乐升平,幡旗飘扬。

    就见那最高的三层平台约有三丈方圆,四周站着十八名手持幡旗的高大力士,能登上方丘祭天第三层平台的朝廷官员,只有韦相等区数人人,而其中包括太子太傅卢秋成等几位地位尊崇的勋贵官员,而皇族除了太子赵恒外,只有懿安皇后及一名皇族的老者,显然他的身份也定然十分的尊崇。

    此时在第三层平台的正中央,早已摆放好长条形的祭台及大量祭品,祭台上放置有牛头,羊头、猪头等,还有一些酒水及各色果品,甚是丰富。

    “乐奏咸和之曲!祭拜!”主祭祀官见众人站定,便大声唱喏道。

    随即所有人闻声肃立,跟着主祭官员的唱喏开始祭拜。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待众人再次站定,主祭官员继续唱喏道:“乐止,进馔,上香!”

    就见主祭官点燃拇指粗细的大香,然后恭敬地递给皇太子赵恒,那赵恒颤巍巍地接过,在主祭官的引领下,登上垫高的木台将香插入一座青铜鼎中。

    等皇太子赵恒退回原位站好后,主祭官再次大声唱喏,引导皇族与百官祭拜:

    “乐奏宁和之曲,祭拜!”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乐止!”

    之后,众人又按照主祭官的唱喏指令,完成了其他的献礼祭拜,在完成酒罇生注酒、献爵、献食、献果等祭拜之礼后,主祭官大声唱喏道:

    “众人复位,雩礼大典礼成!乐止!”

    随即整个方丘祭坛上,鼓乐之声缓缓停息,四周顿时变得寂寂无声,只能听到风吹动幡旗的猎猎作响声,中间平台北侧的四十八名祭祀舞者也缓缓停止了祭舞,缓缓推到平台两侧。

    在雩礼大典开始时等候在祭坛下的数百金吾卫及锦衣卫士,开始沿着平台迅速上前,这些卫士整齐划一地在台阶两侧分列成两道人墙。

    就在众人等待皇太子、韦相等走下祭坛之时。

    一身素衣,气质庄重的懿安皇后,突然拉着皇太子赵恒走到三层祭坛的入口处,俯视下面的皇族与百官,缓缓地沉声道:

    “自我大周皇朝立国二百余年,恩泽九州,威慑蛮夷,富有天下,何其辉煌。

    然!时至今日,朝堂之上,奸佞当道,皇权不伸,何其哀哉!

    今天下纷乱,群寇割据,乃至做出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实乃国之不幸。”

    闻言,祭坛周围平台上的一众臣子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听着懿安皇后的语气,今日恐怕要有大事发生。

    祭坛高台上的懿安皇后扫视群臣后凤眉一挑,继续道: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皇位从来都是只传嫡长的,这也是太祖的遗训。但那扬州刺史李亨,竟然私自拥立兰陵王赵博为帝,此举可谓是数典忘祖,人神共愤。

    原先本宫还期望那李亨,能为我大周社稷而行大义之事,故而与其妥协共尊灵帝。

    但如今看来,他也是狼子野心之辈,上月更是起兵数十万攻入荆州腹地,要知道我们关中与那荆州,也只隔了座武关而已,今日他敢窥伺荆州,保不准他日,就会夺取我关中之地。”

    “故而,今日本宫便要借着雩礼大典,祷告天地,要给我大周王朝正本清源,让先帝长子赵恒继位为帝,定要重整朝纲,再兴王朝盛世。”

    说到这里,懿安皇后顿了顿,虚抬右手轻轻一划言道:

    “诸位臣工可愿相助本宫?!”

    “臣等愿拥立太子称帝!~~”群臣中的皇族一派,闻言纷纷出列响应。

    领头的几名老臣子还痛心疾首地大声喊道:

    “早该如此,那兰陵王称帝,本就违背祖宗理法,大周皇位本就是太子殿下的。”

    “正是!!此乃顺应天意之举。”

    “臣等愿誓死拥护!”

    更有甚者,直接跪地高呼万岁了!

    在这些老臣子的鼓噪之下,群臣也大都表示拥护,即便心中不明所以,此时也不可能强出头,只有少数大臣在暗处观察,那百官之首的韦相到底是何态度,其中就包括刘彻。

    但他只见祭台之上的韦相,静立一侧,冷眼旁观,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也猜不出这韦相到底是什么打算。

    此时,懿安皇后见群臣皆俯首拥立太子,面露微笑,甚是满意,转而看向一旁的韦相言道:“韦相国,以为如何?”

    一众臣子顿时停了颂赞之声,皆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早已双鬓灰白的韦相淡然一笑,拱手道:

    “微臣自然也是赞同拥立太子为帝的。”

    懿安皇后与群臣闻言,心绪稍宁,接着又听韦相缓缓道:

    “只是,微臣有一疑惑之处,想要请教皇后娘娘。”

    懿安皇后闻言,就见其凤眼微微一眯,轻声道:“韦相,尽管说来,本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甚好!”韦相直起身来,大声道:

    “微臣想问的是,这大周王朝,今后到底姓赵?还是姓--司--马--?”

    此言一出,群臣哑然,这话太诛心了。

    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懿安皇后出身司马家族,其父更是前任宰相司马微,而如今,太子赵恒只有七岁,年岁尚幼,韦相此言往小的说,有指责懿安皇后所领后宫有干政之嫌,可往大的说,更是有暗示司马家族有意鸠占鹊巢之意,这可是捅破天的话语,弄不好就是一场可以席卷整个长安朝廷的血雨腥风。

    顿时群臣人人自危,心中惊悚,韦相是什么人,能有如今的权势与威望,绝不会空穴来风的胡言乱语,极有可能韦相已经掌握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才敢当众说出此话,这直接打破了皇家与相府本就脆弱的平衡。

    皇太子赵恒乖巧地站在懿安皇后身边,但他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母后在闻听韦相之言后,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竟然浑身都颤抖起来。

    懿安皇后盯着韦相的目光逐渐变冷,猛然呵斥道:“大胆~~韦仁美。竟敢口出狂言,祸乱朝纲,来人,给本宫拿下此人!”

    在懿安皇后的懿旨下,皇族率先发难,那数百金吾卫及锦衣卫士随即拔出兵器,顺着祭祀台阶涌了上来,顿时引起百官的躁动,而韦相依然面色不改,冷眼注视懿安皇后缓缓道:

    “皇后娘娘,言者无罪,您这便要将微臣拿下了吗?”

    “结党营私,构陷忠良,危害社稷,韦仁美,都是你所犯的罪责。”懿安皇后身后那名皇族老者大声言道。

    “哈哈~~”闻言,韦相仰天长笑。

    那些涌上来的锦衣卫士与金吾卫都是一愣,心道这宰相大人怕不是疯了吧,此时竟然还笑得出来。

第二百六十七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11)

    方丘主祭坛之上

    一众皇家卫士正要将韦相擒拿,忽觉一阵强横的气浪扑面而来,立时将当先的十余人直接震飞,跌落一地,只是眨眼间,就见一名身形宛如枯木一般的灰衣老者,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韦相身前,双目微闭,气息悠长。

    当灰衣老者出现的那一刻,懿安皇后身边的皇族老者便双目精光一闪,低声言道:

    “皇后娘娘,您带太子先下祭坛,这里就交给我吧。”

    懿安皇后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也自知这样的场面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掺和的,随即便领着太子赵恒下了祭坛。

    与此同时,就听见对面的韦相沉声道:“司马家当真无人忽?为何尽是跳梁之辈!”

    “韦仁美,休要口出狂言,今日,你休想走出方丘。”皇族老者狠声道,随即一个闪身便攻了过去,就见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冲向韦相,而那名枯木老者也在皇族老者动手的同时身形立时消失。

    就见那祭坛之上,一灰一黑两道身影在场中交错激斗,或分或合,或急或缓,无比强大的气息四处游走,而刚刚冲上平台上的那群锦衣卫士就倒了大霉了,霎时间便被四处激射的气浪,冲得七零八落,不时有人惨叫着滚落祭坛,平台上的一众臣子顿时作鸟兽散,或滚或爬,匆匆下了祭坛,战战兢兢地躲在帷幕之下,不时露出半个脑袋惊恐地看着祭坛上的打斗。

    下了祭坛的刘彻此时也被池力、铁牛死死护在中间,一众亲卫们也急速赶了过来,警惕地护在四周,神情戒备。

    “他们实力看来不凡?”刘彻盯着台上激斗的二人缓缓道。

    身侧的铁牛面色铁青,回道:“的确不凡,不过要想动三哥,俺铁牛还是可以挡下一刻时的。”

    一旁的池力也是面色凝重,心道:铁牛哥自然可以利用自己天生的神力,与强横的体魄阻挡片刻,但像自己这般的狼卫虽然也算得上是精英,但是遇到这样绝世高手,估计就只能拿命去填了。

    “不过三哥也不必太过在意,我听二叔说过,这样实力近乎超凡的高人,似乎也受到天道的一些约束,不能随意干涉世俗之事,不然就会有莫大的危机加身,你看祭坛上的那些皇家卫士,虽然被许多被震飞,显得狼狈不堪,但实际上那两名高人都未伤及他们性命。”铁牛看了一会继续解释道。

    果然,刘彻也发现那些被从祭坛震开的锦衣卫士,大多也只是跌落在二层平台或滚爬在台阶上,看着摔得惨叫连连,但都没有伤及根本,自然没有性命之忧,显然铁牛的话也非只是安慰之语。

    就在众人观察祭坛上恶斗之时,两名老者豁然分开,分别站立祭坛一侧,就见灰衣老者依旧气定神闲,而反观另外的皇家黑衣老者,就略显狼狈了一些,衣摆断裂,须发凌乱。

    气息略微急促的皇家老者,死死盯着灰衣老者,不屑道:“你我皆被大道约束,在此地根本施展不开手脚。你可敢与我上去一战?”

    说着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了指祭坛上的天空。

    对面的灰衣老者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眼韦相,见韦相默许,随即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紧接着灰衣老者便与那黑衣老者,转瞬之间便从祭坛上消失,而原本晴空无云的天空,渐渐风起云涌起来。

    此时,已经来到台下的懿安皇后,见韦相最得力的老仆被引开,立即大声对左右的皇家卫士下令道:“来人,速速捉拿奸相韦仁美。”

    围在祭坛下的皇家卫士,见那名实力强大的灰衣老者已然消失,便听令再次冲上祭坛,准备捉拿韦相,祭坛之上的韦仁美望着爬着阶梯向着自己冲来的皇家卫士,冷哼一声,喝道:“杀!”

    随着韦相一个杀字,话音刚落,领头攀爬祭坛的数名锦衣卫士顿时发出数声惨叫,就见他们胸口已然被强弩射中,立时倒地便再无声息。

    众人闻声也是一惊,就见韦相身后此时出现数百卫士,皆身穿素衣手持单兵折叠弩,背负环首刀,正是今日参加雩礼大典时,被安排在祭坛四周的数百名祭祀力士,见此情景,众人才明白韦相显然早已做了安排,让自己的人伪装成祭祀官员及力士进入方丘,并提前将兵器暗藏在祭祀所用的礼器及粗大的幡旗杆中,刚刚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两名老者吸引时,拿出兵器从后侧涌上了祭坛护在了韦相身边。

    现在金吾卫及锦衣卫虽然在人数上占有一定优势,但韦相的人居高临下,也占据着有利地形防守,一时间双方僵持在一起,你攻我守,短时间也无法分出胜负。

    帷幕下指挥的懿安皇后见状,顿时面色阴沉起来,显然事态有些超出父亲司马微的估算,韦仁美已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如今只能期望外面的御林军能拖延更多的时辰了。

    祭坛之上的韦仁美,俯瞰着下面的懿安皇后,大声道:“皇后娘娘,你们司马家这些小伎俩,又岂能逃出本相的法眼,还是让你父亲司马微观身吧,或许他还有压箱底的手段来对付本相。”

    “狂妄,奸相,你以为本宫就只有这些手段吗?”懿安皇后显然被韦相的话所激怒了,转身对身旁的魏芳吩咐道:“魏芳,该你了。”

    “诺~”魏芳随即躬身领旨。

    就见魏芳转身走到祭坛之下,对着韦相,尖着嗓子喝道:

    “先帝立国曾有遗训,太监不可干政,但今日为了大周皇朝,只能暂时违背祖宗的宗法了!”

    说完,魏芳向后一招手,原本跟随皇族左右伺候主子的大批内侍,顿时甩手脱去外罩衣袍,露出贴身的劲装,个个右手拿豪彘刀,左手握叠扇盾,一众约有百人的近侍立时聚在祭坛之下,这些人有男有女,但都是一样的神情阴冷,一看就是悍不畏死之人。

    这些人便是魏芳特地为皇族此次行动而训练的杀手,这些人经过多年训练,武艺不弱,又精于暗杀,本不适合这种阵前厮杀,但既然皇后下令,魏芳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但他也相信自己训练的这些杀手,可以给韦相的护卫死士造成极大的杀伤。

    待手下聚齐,魏芳便下令攻击,就见这些近侍身手矫健地向着祭坛之上冲去,显然他们这些经过特别训练的人,不但在武艺远超那些金吾卫及锦衣卫,而且十分熟悉合击进退之术,三五成群相互掩护着杀向平台,这些杀手的行动十分果决,杀伐更是凶狠异常,很快就向着韦相的第一道防线冲去。

第二百六十八回 豫州军关中方略 九州格局乾坤变 (12)

    魏芳训练的这些杀手,很快便接着皇家卫士的掩护,靠近了韦相的第一层防线。

    前面那些力士所发出的劲弩,大多被他们所带的叠扇盾摊开,当这些人以鬼魅般的身法,近身杀入韦相手下组成的第一层防线后,顿时就让祭坛之上血肉横飞,哀嚎不绝。

    几乎在十几个呼吸间,韦相的第一道防线便被魏芳的手下冲破,守卫的数十名死士皆惨死当场,无一活口,可见这些杀手手段的狠绝。

    这些近侍只是稍作喘息,便立即带着一身血水继续杀向第二层防线,此时他们已经杀红了眼,无论是身边同伴,还是对手的死亡都不能动摇他们前进的决心,因为在冲上祭坛的那一刻起,他们身为杀手的信念就决定了,在没有杀掉或活捉韦相完成任务前,他们都没准备活着回去的复命。

    祭坛上的厮杀还在继续,护卫韦相的卫士也同样是一群视死亡为大义的死士,此刻为了抵挡这群杀手,更是都豁出了自己的性命,用以命换命的方式不断发起反击,双方你来我往,浴血厮杀,不死不休,无比血腥的场面,让祭坛下的众人看的是心惊胆战,甚至吓尿了一些胆小的人。

    而与此同时,在主祭坛西侧数里的方丘大牌坊之下,两千御林军也正拼死血战,在他们面前的则是四千殿前军骑军,在一处不算高的小丘之上,一众皮甲亲卫正拥簇着他们的主将尉迟昭德,他正冷冷地看着远处努力维持防御阵型的御林军,面色如水,冷峻异常。

    不久之前,他得到了皇族在主祭坛对韦相发难的消息,随即便下令殿前军对守卫方丘主道的御林军发起了攻击,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到方丘祭坛,否则若是韦相被杀,那么接下来他们尉迟家族,也必然会遭到皇族的大清洗。

    为了防备皇族可能的突袭,他在今早出城之时,便密令二千殿前军相隔数里秘密跟随在祭祀队伍后面,一旦祭坛那边出事,他便立即合兵援救韦相。

    另外他在城中还留有一万多殿前军守卫,因为哪怕韦相已然让殿前右军的张德仪保持中立,但为了防备内城的一万多御林军,他也不可能把殿前左军全部调来此地。

    本来在他看来,自己的四千精骑足以对付眼前的两千御林军,但突击后他才发现御林军主将安克铭显然也早有准备,他此时已结成防御力较强的鱼鳞方阵,死死地堵在前往方丘祭坛的主道之上,不让殿前军前往主祭坛。

    救人心切的尉迟昭德,也曾派出骑兵从侧翼迂回过去发起攻击,但他没想到对面提前就做好了防备,现在的方丘主道两侧都被秘密挖设了许多陷马坑,以及一些隐秘的陷阱,让自己派去迂回攻击的骑兵死伤惨重,根本无法找到可以让大军顺利通行的道路,而且这支御林军方阵后,还有一支近千人的骑兵,这些骑兵战力颇强,自己冒死冲过去的部分骑兵,一个没漏的全部被他们给干掉了。

    现在尉迟昭德也只能硬碰硬,只有击溃眼前的这支御林军,才能继续前往祭坛,因为现在若要从方丘的外围绕行的话,时辰上也完全耽搁不起。

    只是眼前这两千御林军,显然都是安克铭手下的精兵组成,在他的指挥下进退有度,虽然在点钱骑军的冲击下,死伤颇多,但凭借两军接战兵线较为狭窄的优势,还依然保持着相对完整的防御阵型,让尉迟昭德的大军推进缓慢。

    相比祭坛上险象环生的搏杀,御林军与殿前军的拼杀则更多是军人间的战斗,安克铭不断通过军旗与战鼓来调整军阵的防线,让盾甲并与长枪兵相互配合,死死顶住殿前军猛烈的冲杀。同时他抓住每一次殿前军冲击的间隙,让外侧受伤的军士与内侧军士完成调换或轮休,以保证军阵前锋线的军士,始终拥有较为充足的体力。

    但安克铭也明白眼前的这支殿前军,因为同为皇家卫军,且也是尉迟昭德手上的精锐,无论是装备还是战力都并不逊于御林军,且他们殿前军在人数上还占有绝对优势,若是祭坛那边皇族的人,没有尽快完成对韦相一派处置,那自己的这些兵马迟早会被耗光。

    就在两支皇家禁卫军相持不下之时,尉迟昭德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援军,赶来支援的两千殿前军大都是步军,而且军中还有尉迟昭德终此刻最需要的兵种--床弩营,这种专门克制密集步军方阵的利器,这也是尉迟昭德看到护卫的御林军以步军为主后,特意嘱咐援军要携带的兵器。

    要知道殿前军平日主要是负责长安外九门的防御,城墙上的每一座防御箭楼中,都那放着数架威力巨大的城防弩,但那种巨型防守城弩并不适合战时携带,所以平时军中常见的床弩也就是三臂的床弩,威力上自然比城防弩要弱上不少,但尉迟昭德要用此弩来对付御林军步军方阵的话,那其杀伤力也是足够了。

    很快居后指挥的安克铭,就发现了殿前军援军,及他们带来的数架三臂床弩,当看到对面开始架设床弩时,他的双眉不由得皱了起来,他心中明白自己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主要还是因为尉迟昭德的四千人马都骑兵,狭窄的兵线限制了骑兵的冲锋威力。

    但此时对面的援军不但大多是精锐步军,而且还带来了适合窄兵线作战,又对密集步军方阵杀伤极大的床弩,那自己之前的优势瞬间就转变成了巨大的劣势,因为面对床弩的攻击,自己所领的御林军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如此下去,不需要多久御林军的方阵就会被击散,进而被尉迟昭德的大队骑兵一路砍杀殆尽。

    就在安克铭一筹莫展之际,身旁的副将宋天泉也看见了床弩,随即近前几步,沉声道:

    “将军,你速带骑兵速去祭坛,末将在此为将军多争取一些时辰。”

    安克铭看着宋天泉,一时不知如何言说。

    只见宋天泉微微一笑道:“末将等深受安老将军的恩德,今日便是报恩之时。”

    出身将门世家的安克铭,自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只是他没想到事态会这么快,便发展到如此惨烈的局面,这两千御林军士可都是自己的袍泽兄弟啊!但现在自己却只能眼见他们死去,而无能为力。

    显然副将也明白自家将军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坚定的眼神中已然流露出决心的信念,安克铭在一瞬间似乎老了几岁,只见他重重地拥抱了自己的副将,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骑上自己的战马,一瞬间,他的耳边尽是拼命厮杀御林军士的嘶吼声,他狠狠扬起马鞭策马而去。

    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转瞬又消失在战马掀起的茫茫尘埃中。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毫无意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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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无相介绍:
神州大周王庭开国近二百年,鼎盛时辖九州八十一郡,
南北东西何止万里,子民无以计数,富有四方,万邦来贺。
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德宗大正四年,旱蝗起云青二州,延数年不息。
此时朝廷腐朽,致民饥相食,盗匪肆掠,军镇拥兵,
更有北戎寇边,东倭侵扰,南蛮劫夺,西境动乱,皇权陆沉,天下大乱。
一群年轻人为了自个的梦想,或主动或被动卷入了这场席卷九州的乱世纷争。仁者无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仁者无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仁者无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