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人渣项兴祖
之后的时间里,镇里与项氏企业谈判进展顺利,苏梓妍、柯骁都对未来合作充满信心。
可赵林然却没这么乐观,这倒并非不看好项氏,主要是对项兴祖存疑。
项氏企业历史悠久,产业覆盖面广,综合实力绝不亚于沈氏。而且所有项目品质过硬,其中好多都拿了省部奖励,国奖项目也不在少数。
项兴祖本人就差多了,基本不懂业务,表现浮夸,很符合纨绔富二代特点,与项氏经营风格格格不入。
以赵林然对大家族企业的了解,家族可以给纨绔子侄们金钱挥霍,即使纯粹花天酒地都行,但就是不能祸祸家族项目。纨绔搞投资必须另起炉灶,否则家族企业也难以积累口碑,甚至早就倒掉了。
所以赵林然觉得,要么项兴祖身份有假,要么是借家族身份招摇过市。更主要的是,他能感受到,项兴祖对苏梓妍不怀好意。
赵林然很看重自身感知力,这并非盲目自信,而是特训期间形成的能力,几乎跟本能差不多,而且已经经过了多次验证。
为此赵林然特意做了番调查,来人的确是项兴祖,项氏家族长子长孙,家族也有意让其介入生意。但项兴祖在国外时品性极差,人称“项新郎”,意思是夜夜做新郎,可回到国内又掩饰了本性。
被这样一个人渣缠上,必须让苏梓妍多加提防才行。
在得到准确消息时,赵林然刚在首都参加完活动,于是马上联系苏梓妍。
可无论固话还是手机,全都无人接听,最后一次还是被挂断的。
怎么个情况?
赵林然又把电话打给宁卫军:“苏书记忙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
宁卫军回道:“苏书记好像去省城了,好像去见项总。”
“去省城见项兴祖?怎么都是好像?消息到底准不准?”
“我在院里跟她打招呼,她只说了句出门。还是从她和岳助理对话中,听出是到省城见项总。”
赵林然不由得担忧,但也没再埋怨宁卫军,毕竟苏梓妍对宁卫军不信任,始终把他当成史霄汉的人。
宁卫军又补充道:“岳助理专门来接的苏书记。”
“她连车都没带?几点走的?”赵林然预感更不好。
“下午刚上班那会,现在应该到了。岳助理开的是高配大奔。”
“好,知道了。”
结束与宁卫军通话后,赵林然又拨打苏梓妍号码,前两次都被挂断了,最后几次更是直接关机。
“混蛋,蠢货,你这是羊入虎口呀。”赵林然气得骂了脏话。
苏梓妍当然听不见被骂,但知道刚才是赵林然电话,正因为知道才特意挂断的。
她现在已到了省会兴宇市,正坐在兴宇大厦“情义无价”餐包,与项兴祖轻松交谈着。
刚才一旦接通来电,赵林然很可能讲项兴祖如何,那样势必破坏会谈气氛。她觉得赵林然也是问这事,想着等谈判有了结果,再报喜不迟,所以才没接电话。
只是苏梓妍已到了将近一小时,非常希望尽快敲定合作,但对方只聊同学友情,她不禁有些着急:“你让岳助理把我接来,说是想在出国前拍板合作,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定下来吧。”
项兴祖似笑非笑:“梓妍,我是投资者,也就是上帝,能主动约甲方谈判,而且抽了出国前时间,这诚意够足了吧?虽说咱俩是发小,可你毕竟代表一方政府,怎么也得有些诚意,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吧?”
苏梓妍巧辩道:“正因为考虑到你明天出国,时间仅剩十多小时,我才不忍心多耽误你时间的。”
“我愿意把时间花你身上,你就不能迁就我一下,非得立马谈业务?即使公务员也不能这么现实吧?”项兴祖故意表现出不满。
对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苏梓妍再不好步步紧逼,只得呵呵一笑:“项总这还挑理了?那好,待会再谈合作。可小时候的事太久远,你说那些我都不记得了。”
项兴祖神色立马和缓:“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一直记得。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我世界各地跑,可心里永远有个你,你就是我梦中……”
“行了,别故意吊二啷当的,肉麻死了。”
“好好,不逗你了,请美女书记品尝兴宇美食。服务员,起菜。”
随着项兴祖一声指令,各色菜肴陆续上桌。
苏梓妍自然见过世面,仅看菜式造型、配色、摆盘,就知道这些菜品不凡。
“梓妍,不是我卖弄,全省城餐饮都算上,这几道菜也绝对是精品中精品。当然了,你什么好的没见过?但这是我的一片诚心。”
项兴祖说着,要喝国酒原浆。见对方推脱,又换了红酒。
苏梓妍不好再拒绝,只能让少倒了些。
开场酒喝过以后,项兴祖便滔滔不绝起来:“口感不错吧!我给你讲啊,这酒可是阿波罗第七代国王,专门为他心爱的王妃廖希卡酿造,据说……”
虽说故事挺扯,但情节很吸引人,苏梓妍听得津津有味。
在讲说过程中,项兴祖不忘提酒,不知不觉两人喝了三四杯,每人总量也够多半高脚杯了。
当项兴祖还要再倒酒时,苏梓妍直接拿开酒杯,疑问道:“岳助理怎么没到?说好的办完事就来,这都九点多了,办事得三个多小时?”
“肯定是堵车了。”
苏梓妍没理项兴祖回应,而是立马拨打了岳助理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岳助理声音:“苏书记,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估计还得半小时左右,你们先吃,我到了就上去。”
“好的。”苏梓妍应答一声,挂了电话。
“来,再倒上。”项兴祖又拿起醒酒器。
苏梓妍抬手阻止:“我上头了,不能再喝。”
“这才哪到哪?再喝三五杯。”
“哪我就喝死了。”
“一杯,怎么样?也就倒个四五分之一。”
苏梓妍故意歪头想了想,提出条件:“再喝一点也可以,不过得把合作定下来。”
“梓妍太不厚道了啊,哪有拿友情要挟的?”项兴祖也故意冷了脸。
苏梓妍“咯咯”一笑:“不是要挟,主要是趁着现在还清醒。”
“你呀你,是说你工作狂,还是说你精呢?也罢,谁让咱俩是发小呢。这么的,除了最后那条,其余九条都按你方条件。”项兴祖显得有些无奈。
“真的?”苏梓妍既惊又喜。
以她和柯骁看来,后三条对方都不会接受,没想到却这么答应了。
“前提是,你还得陪我喝一杯。不不,安慰安慰老同学受伤的心。”项兴祖补充道。
“你并没吃亏,哪需要安慰?除非最后那条也按我方条件。”苏梓妍狡黠一笑。
“你……”项兴祖似乎要发怒,却又无奈摇头,“也罢,谁让咱这人犯贱呢,就依你。”
“好。”苏梓妍拿出手机,点开录音,“请项兴祖副总再完整重说一遍。”
“你,你,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项兴祖都快哭了,但还是说道,“经过友好协商,项氏与柏墨镇达成一致意向,人工湖与民俗村项目合作,以柏墨镇提出的第三版合同为准。”
“项总,爽快。”苏梓妍结束录音,主动伸出杯去。
项兴祖连连苦笑摇头,每人各倒了大约四分之一杯红酒。
“干。”
“呯!”
酒杯相撞,两人一饮而尽,苏梓妍露出了自得笑容。
可她却发现,项兴祖也笑了,笑得是那样意味深长,带着浓浓的猥琐。
笑什么笑,老娘可是眼珠都没眨,更没中途离开现场,你还能耍什么花招?苏梓妍有些不解,却也不以为意。
“梓妍,你觉得我是个人渣吗?”项兴祖忽然凑过脸去。
第92章 淫贼发威
“还没到那地步,不过不远了。”苏梓妍快速躲开脸颊,有些生气。
项兴祖“嘿嘿”一笑:“不,我很渣,渣人中的人渣。我喜欢用鞭炮炸同学书包,喜欢把毛毛虫放女生头发上,喜欢往同学饭盒里撒尿,喜欢给老师书桌里放螳螂,喜欢偷校长香烟抽。”
眼见对方没有继续靠前,苏梓妍有了笑脸:“都是小时候的事,哪个男生不淘气。”
项兴祖继续说:“我经常半夜里瞅着,只要见到男女约会,就会大声冲散。你知道吗,小树林里面什么最多?小雨衣、手纸呀。小年轻们玩得可大了,经常直接就在地上……”
“瞎说什么,大学生也不都那样。”
“我最喜欢的,就是看女人脱衣服,一件件脱,边脱边做动作,尤其是多人互动那种,再配上声音、设施……”
“越说越不着调,我要生气了。”苏梓妍脸颊通红,心跳也跟着加速。
项兴祖根本就不停:“几十个女人什么都不穿,黑白黄各种肤色,或躺或站或坐,任我……”
“干什么?我真生气了。”苏梓妍厉声打断。
“生气?怎么生?撕我的衣服,还是你的?配不配音乐?要不要带色的带子。”项兴项越说越不堪。
“你……”苏梓妍一下子站了起来,“再这么说,我走了。”
项兴祖轻轻摇动手指:“不,你不想走,你很享受。现在你血流加速,心跳加码,浑身发热,想要脱掉衣服。”
苏梓妍脸上“腾腾”又红了两个级数,因为被说中了心思。
“你满脑子都是光亮身体,有男有女,你想和他们,包括和我做……”
“别说了,行不行?”
“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想现在就和我……”
“我真走了。”苏梓妍很生气,既生对方口不遮拦,更生自己为什么要有不堪想法。
“真的要走?只怕还没走出大楼,你已经一丝不褂,臭名远扬了。”
“我……”苏梓妍本已拉住门把手,却又缓缓松开。她现在很慌,真得很有脱光冲动,担心走不到楼下。
“是不是觉得身上衣服多余?扔掉吧,你的我的都扔,然后你把我扑倒,咱俩……”
“你你……”苏梓妍忽的大惊,快步冲上前去,“你是不对我做了什么?酒菜里有问题。”
项兴祖很无奈地摊开双手:“我对你做了什么?请你好吃好喝,还给你讲故事。我和你吃喝得都一样,并没你那种想法呀,主要是你思想太肮脏了,骨子里的骚激活了而已。”
“你特妈混蛋。”苏梓妍忍无可忍,直接抡起巴掌。
“老子就混蛋了,怎么着?”
项兴祖“嘭”地抓住对方手腕,“来呀,脱,老子等着,反正你也等不及了。”
“你,你……”苏梓妍急得牙齿打颤,身上越发无力,反而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臭表子,装什么装?”
项兴祖随便一甩手,
苏梓妍便“噔噔噔”后退,“扑通”一声摔倒在沙发上。
项兴祖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妈蛋,从小你就鼻孔朝天,不拿正眼瞅老子,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后来更不理老子,连个电话都不接,现在怎么样?仅是特妈蛋区区几亿投资,你就扑了上来,像苍蝇一样,恶不恶心?”
“你肯定给姑奶奶酒里动了手脚。”苏梓妍牙齿打颤,心里跟猫抓似的,只想撕烂衣服,只想……
“啊!”苏梓妍忍不住吼了出来,既在抵抗那种反应,又是那种反应的强烈刺激。
“别装了,好像多不愿意似的,其实你已经想得难奈,要不我帮帮你?”项兴祖猥琐满脸,缓缓俯下了身子。
苏梓妍抡起巴掌,抽了上去。
“啪”,
有响声,但很小,项兴祖更没感觉:“给老子按摩呀,太没用了,再加把力。”
“别过来,别过来。”苏梓妍身子极力后缩,忽的扯下腰间丝带。
“哦?!”
项兴祖神情夸张,既有恶作剧成分,也的确出乎意料,“我就说嘛,你早晚会忍不住的,只是没想到现在就不行了,还是天生骚无敌呀。”
苏梓妍浑身抖索着,先把丝带一端缠到左手,又把另一端吃力地缠到右手上,但她专缠指头,就好像受伤那种一样。
“哈哈,另类嗨皮?要不要小皮鞭?我再穿个酋长服?”项兴祖刚开始还在揶揄,随即不禁恼怒,“臭表子,真有你的。你这是担心手骚,专门控制起来呀,亏你想得出来。”
苏梓妍嘴唇不停抖索,吃力得把丝带套在沙发扶手上,依靠拉扯之力,尽力控制要扯衣服冲动。但越控制越冲动,甚至恨不得牙齿扯掉衣服,而且满脑子全是那种不堪画面。
“岳,岳助理,该,来了,你,你……”
“哈哈哈……她来干什么?老子早玩腻了。她知道今天你替她。”
“她,你,服务员,会来的,救命啊!”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别说服务员,所有工作人员都听不到。”
“臭,不要脸。”
“你特妈蛋才不要脸,心里想得不行不行的,还装个屁呀。”项兴祖咬着牙,一把抓住对方衣服,狠狠一扯。
“啊!”苏梓妍尽量弓起身子,上衣才没被扯掉,但已经露出了左肩头。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谁呀?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呸!你现在只是个骚骚,供我玩乐的骚。”
“你,你,林然,林然会来的,我,我已经联系了她。”苏梓妍脑中忽然闪过那个挺拔身影,却又恨自己没接电话,还关了机,呵诈的语气很露怯。
“靠,臭表子,都现在了,还想情夫?”
项兴祖大怒,再次伸手,“他算什么东西,跟老子抢女人,竟然把你睡了。老子狠不得灭了他。现在老子真希望他在现场,那样就能见证老子雄风了。”
“刺啦”,这次上衣没能躲开,斜着被扯开了。
“啊!”
苏梓妍慌张大叫,可双手被制,只能尽量弓着身体护前面。
“还他娘的挺抗药呀,老子倒要看看,你他娘还能坚持多久?”项兴祖瞪着淫眼,一副猫戏老鼠神情。
“咯咯咯”,苏梓妍浑身抖如筛糠,牙齿磕得山响,大脑越来越不清醒,现在就想那种事,不受控制地想。
一分钟,
五分钟,
大约过了十分钟,苏梓妍实在忍不可忍:“杀了我吧。”
“不不不,我会侍候你,我的女王。”项兴祖一副得逞嘴脸。
“杀,杀,杀了我。”
“都脱了吧。”
“不,不要。”苏梓妍尽管嘴上含糊阻止,但根本不去阻止,一是没有力气,二是意识不受控制。
“诶,这就对了。”项兴祖伸手去扯那条肩带。
强烈的羞耻感袭来,苏梓妍意识稍有清醒,忽的张嘴咬去。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却不料对方牙齿到了。项兴祖一个没防住,耳朵被咬住。
“我靠你妈。”项兴祖急了,猛得挣脱,随即双手齐伸,“老子办了你。”
“啊!”苏梓妍喊声微弱,顷刻间上身衣服被扒掉,仅剩罩罩无力地扣在身上。
项兴祖根本不再怜香惜玉,直接去扯对方裤脚。
“刺啦”,长裤瞬间被扯掉,跟着打底裤被扯。
“哈哈,花姑娘。”项兴祖双手再去扯布块,整个人也扑了上去。
“噔噔噔”,
“咣当”,
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响,屋门忽然撞开。
第93章 狼口救美
项兴祖已经精*虫上脑,即使天塌了也不管,依旧不管不顾地扑去。
“倏”,
一个高大身影好似利箭般射入屋子,如船大脚腾空踹出。
“嘭”,
“哎哟。”
项兴祖好似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啪”的一下撞到墙上,又“扑通”一声弹向餐桌。
“哗啦”,
“啊!”
项兴祖砸碎了餐饮器皿,整个人死狗般落到地上。
“你敢……”
项兴祖刚骂到半截,一只大脚已经飞到,半嘴牙跟着撞出嘴外。这还是对方收力了,否则半个腮帮都得洞穿,脑袋怕是也要掉半个。
“嘭”,
“啊!”
“噗!”
项兴祖再次飞起,摔下。
来人顾不得再收拾淫贼,一步跨到苏梓妍面前。
“林然,你可来了,呜……”苏梓妍哭到半截,意识已经昏迷。
赵林然不敢怠慢,脱下风衣,裹住苏梓妍,双手抱起。
“林然。”苏梓妍牙齿打颤着又醒了,“放我下来。”
尽管赵林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姑奶奶废了你。”苏梓妍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刚才被扶着还摇摇欲坠,现在却突然出脚。
“嘭”,
鞋尖实实地落在两腿之间,项兴祖差点没背过气去,双手捂住,满地打滚。
苏梓妍再坚持不住,整个身子歪倒在赵林然怀里。
赵林然不再迟疑,抱起苏梓妍,冲出了餐包。
“我要,我要。”苏梓妍意识已经模糊,脑中全是赤条条身体,整个头脸不停地拱着赵林然前胸,笛子也跟着扭动。
“先生。”这时服务员赶来了。
“滚开。”赵林然接连撞开三名店员,冲到电梯旁,急急摁了按钮。
“叮咚”,
轿厢开启,赵林然直接冲了进去。
赵林然?那个是苏梓妍?
两人跑得那么急,她都盘他身上了,急不可耐呀!
轿厢门关上的刹那,一名女子注意到里面二人,顿时一下子坐倒在地。
“你们太欺负人了。”
女子心碎万分,正是久未露面的沈若琳。
沈若琳这次回来,专门是要到镇里道歉的。她通过陈娅馨,加上自己的了解,已经弄明白,上次误会了赵林然、沈若琳,心里很愧疚,想找两人说清楚。
“不回来了,再不回来了。”沈若琳万念俱灰,强撑着站起来,决定这次真的出国了。
赵林然自是不知道这些,他现在就是一个念头:必须及时救治苏梓妍,绝不能出状况,也不能留后遗症。
电梯停在顶楼,赵林然抱着沈若琳,径直冲出轿厢,楼道里大喊:“快开门。”
“请问您是……”
“我们在执行任务,贻误战机拿你试问。”
“这是什……”
服务员还要查验证件,赵林然已然扯下对方胸前楼层卡,直接去开房门。
“这间有住客,旁边那间没有。”服务员急忙回抢楼层卡。
赵林然冲到那间空房前,“叮”得一声打开房间,冲了进去。
“诶,你怎么……”
不等服务员跟上,赵林然已经摔上屋门:“不得再来打扰我,有人会和你们联系。”
说完,抱着苏梓妍进了浴室,掀去风衣,把人放入浴池中。
“哗”,
赵林然打开水嘴,任凭凉水冲刷苏梓妍,他则来到外屋,给一个号码去了电话:“四儿,马上给兴宇大厦打电话,就说你们成员在2309房间执行任务。”
“老大你也太会……”
对面还要逗趣,赵林然早已挂断。
然后脱掉外裤、上衣,换上拖鞋,重新进到浴室。
此时的苏梓妍,仰躺在浴池中,全身只有两个小布块遮体,双眼迷离,双颊胀红,身子扭动,口中发出那种叫声,像极了发情的母猫。
但赵林然没有任何嘲笑,而是深深的怜惜,还有对项兴祖浓浓的恨意。
“听话,我是赵林然,会帮你醒药,不用担心。”赵林然说着,来到近前,双手轻轻按了上去。
他这可不是瞎按,而是专找穴位按摩,是在特训时学的解毒手法,但愿能够奏效。
“呼呼”,
随着时间推移,苏梓妍喘息声越来越重,体温仍持续升高。
赵林然清楚,这是药性逐渐显现,也是很关键时刻,一个挺不过去,很可能出事。
“哎,对不住了。”赵林然轻叹一声,双手快速移动,在其敏感穴位接连按摩。
“呼呼呼”,
感受着苏梓妍越来越急的呼吸,还有越来越烫的身体,赵林然也不禁额头冒汗。但他坚信此法可行,目前也只有这样合适,继续一丝不苟地按着穴位。
“呼呼呼”,
“呼呼”,
苏梓妍呼吸越来越不均匀,眼神越来越迷茫,好像随时要休克一样。赵林然双手不由得微颤,汗粒嘀嘀嗒嗒摔个不停,心跳也快了好多。
“呼呼”,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苏梓妍呼吸频率终于均匀了一些,水也变成黏黏的淡粉色。
赵林然长嘘一口气,又换了缸清水,继续按既定手法按着。
历时三个多小时,换了起码二十缸水,苏梓妍体温、脸色、呼吸终于接近正常。
“冷,好冷。”
听到苏梓妍的申吟,赵林然大大松了口气,但依旧又按了十多分钟,才把对方抱了出来,裹着浴巾、浴袍,放到外面大床上,盖上了被子。
赵林然一个电话打到服务台:“两壶姜汁,两份肉盖饭,一盒润嗓药物,一份稀粥,一整套女式衣服,从里到外全要,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五十五公斤,胸……稍显丰满一些。”
“我这里是兴宇大厦总服务台,您打错了吧?”
“我是2309房间。”
“贵宾您好!可是大厦餐饮、商场早下班了。”
“姜汁和润嗓药物必须半小时内送到,稀粥和衣服最迟凌晨四点。”赵林然说完,直接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抽烟。
苏梓妍还没醒来,嘴里不停说着胡话,眉头也微微皱起,显然并不舒服。
过了二十多分钟,服务员送来了姜汁和盖饭。
“看来特殊部门还是有特权呀。”赵林然打开饭盒,吃着小炒肉盖饭,舒坦了好多。
饭后又抽了根烟,赵林然来到桌前,轻轻推着:“醒醒,醒醒,喝点姜汁。”
“嗯……”轻轻闷哼一声,苏梓妍翻过身来,忽的扬起巴掌。
“别打,是我,赵林然。”赵林然赶忙闪开。
“打得就是你这混账。”苏梓妍再次抡起手臂。
赵林然苦涩一笑,躲开脸颊,让出胸膛。
“嘭嘭嘭”,
“呜……”
苏梓妍一通拳击后,蒙着被子嚎啕大哭起来:“我没脸见人了。”
第94章 必须对我负责
赵林然赶忙安抚:“你放心好了,那家伙根本没有得逞,直接被我踹飞了。”
“可你把我摸了个遍,尤其还摸了……呜……”苏梓妍哭得更厉害了。
我那是救你!
赵林然很无语,但也知道秀才遇见兵的道理,干脆不再接茬。
“你怎么不劝我?非让我哭坏呀?”苏梓妍又不干了。
“别哭了,好不好?赶紧喝点去去寒。”赵林然拿过姜汁壶,倒了一大杯,端到苏梓妍近前。
“扶我起来。”
“啊!我的衣服。”
“给我围紧了。”
苏梓妍好一通挑剔,直到被整个棉被裹着坐在那里,才“吱溜吱溜”地喝了起来。
刚几口下去,肚里就有了暖意。
整个一壶下肚,浑身浸出了汗,身上也暖洋洋的。
等到两壸全喝完,苏梓妍好似刚沐浴完似的,全身都出了透汗,满脸水珠,流的脖子身上都是。
“呼!”苏梓妍长舒了口气,缓缓地仰躺在大床,身上没了丁点力气,但也很是轻松。
相比刚才按摩,赵林然觉得,侍候喝姜汁更累。关键是被指挥着团团转,根本没有自主权。
见到对方身体基本复原,赵林然精神一松,困意袭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苏梓妍转头看着旁边坚毅脸颊,眼中满是温柔与感激,忍不住想要去摸,但最终还是收回手去,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心中无比踏实与温暖。
虽说先前被药物迷住了神经,但苏梓妍仍然能记起当时的险恶,假如不是赵林然从天而降,自己就被那畜生糟蹋了。
其实要细说起来,之所以有此一劫,既是贪功心切,想着尽快拿下合作,更是过度自负导致。
在苏梓妍的印象中,项兴祖无论方方面面,在自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也一直以跟屁虫形象出现。只不过这次代表项氏,苏梓妍才给予了一定尊重。在她看来,即使给项兴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事实证明,自己小看了项兴祖,这家伙不但敢惦记自己,更敢下黑手,真可谓色胆包天。
千幸万幸,赵林然及时出现,否则真没脸活了。
自己还想着在他面前露一手,不承想竟丢了天大的脸,看来不得不服,草根儿郎远胜自己这富贵娇花呀。
苏梓妍想了好多,一会儿眉头微蹙,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满眼冷厉。
“怎么啦?”赵林然醒来的时候,正看到苏梓妍在横眉冷对,顿时一个激灵,赶忙翻身而起。
苏梓妍冷哼道:“怎么啦?平时看你道貌岸然,没承想本来面目竟龌龊不堪。老实说,刚才做什么梦了?把手放哪了?”
“没,没放哪呀?”赵林然不禁含糊。
刚才虽然在睡觉,但他还惦记着苏梓妍安危,梦中也尽是按摩片段。
难道自己又……
苏梓妍神情更为认真:“没放哪?脸红什么?心慌了吧?告诉你,今天你对我行为不轨,必须负责到底,否则跟你没完。”
“负责到底?好吧。”
“你还不乐意了?”
“乐意乐意。”
“瞧你那猪哥样!”苏梓妍脸上布满红云,好似一支娇艳花朵似的,赵林然都看呆了。
“讨厌,背过身去。”
要不要蒙上眼睛?那样可保不准摸到哪了。
赵林然腹诽着照做了。
随即听到踢蹋走路声响,然后是“哗哗”水声,再之后是“哗哗哗”流水声。
靠,原来是去方便和洗澡了,自个还以为有什么奖赏呢。
赵林然揶揄一笑,下意识地望向浴室方向。
苏梓妍声音马上响起:
“你是不在偷看?”
“该不会在这里面安监控头了吧?”
正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赵林然没理会苏梓妍,而是来到门口,打开屋门。
“先生,您要的衣服和甜粥。”服务员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保温桶和手提袋。
赵林然道谢之后,接过物品,关上屋门。
不多时,苏梓妍要衣服,赵林然把手提袋挂到了浴室门上。
过了十多分钟,苏梓妍一身湖蓝套装,走出浴室。
赵林然正看得发呆,苏梓妍娇羞地开了口:“你怎么有我的尺寸?怎么知道我喜欢粉色?”
“我……”赵林然稍稍一愣,暗自腹诽:哪有粉色?什么尺寸?
“哼,肯定在我屋偷看了,讨厌。”
苏梓妍抛了个媚眼,真是风情无限。
随即催促道:“快走,趁着天还没亮。”
“好。”赵林然赶忙简单收拾一下,两人快速离开屋子。
到了楼下大厅时,赵林然正要结算费用,早有服务人员迎上来:“先生您好!您的朋友吩咐过,只准找他结算费用,不能收您一分钱。”
“那好。”赵林然也没矫情,带着苏梓妍出了大厦。
“哎呀,宣剑会不会以为……”苏梓妍忽的收住步子。
“宣剑父亲忽然昏迷,他姐夫前天把他接回老家了。”
听赵林然这么说,苏梓妍才放心地上了汽车。
刚一上车,苏梓妍便狐疑道:“诶,对了,你怎么找到这的?我没告诉你呀。”
“我了解到了那家伙消息,知道那是一个人渣,就想着第一时间告诉你。可是打你电话不通,只好打给镇里,镇里说岳助理把你接到省城了。后来我就直接到了这,正好看见他的车在楼下,自然就找上去了。”赵林然给出答案。
苏梓妍点点头:“哦……我还以为你能定位我呢,想着也不可能。”
不定位怎么找到你?赵林然心中腹诽,但并没讲出来。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我一直没离开现场,和他喝的是同一种酒,怎么就着道了呢?”苏梓妍忽的换了话题。
赵林然回道:“那还不简单,评书里说得多了,肯定是用了转心壶,是否倒药酒全由他掌握。”
“王八蛋去哪了?”
“把他踹翻以后,还没顾上理会,我肯定饶不了他。”
“不用你管,我自己来。”
听苏梓妍如此讲,赵林然不以为然,只当是随口一说,直接发动了汽车。
就在赵、苏二人返程的时候,项兴祖正躺在医院里,含混不清地叫嚣:“给老子等着,老子定叫你生不如死。”
正这时岳助理来了电话:“项总,2309不能进呀。”
“靠你妈蛋,进去弄他呀。”项兴祖骂道。
“肯定弄错了,那个房间有保密行动。”
“保个屌密,还不是在里面泻火?”
“酒店这么说的,保安队直接在楼下拦截。”
难道真的弄错了?项兴祖没再说什么,抓着手机满脸狐疑。
第95章 项家破产
上午八点多,赵林然、苏梓妍回到镇里。
同事们在打招呼的同时,也不禁暗中八卦:
好像书记去的是省城,镇长在首都参加活动,两人怎会一起回来?
无论从省城还是首都出发,肯定走时天还黑着,那么两人如何住的呢?
书记换衣服了,好像以前从没穿过,是镇长买的吗?为什么换?弄脏了?怎么弄脏的?
注意到下属们眼中异样,苏梓妍既甜蜜又后悔,暗忖中途应该多耽误几小时才对。
赵林然也感受到了八卦眼神,但他并不当回事,他当下最在意的是项氏报复。
以项兴祖的尿性,被自己踢脸,还被苏梓妍踹裆,断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之所以在省城没报仇,有可能是因治伤没顾上,也可能是自己兄弟给酒店放了话。
项兴祖一旦缓过手来,肯定要报复,家族跟着出手的可能性也很大,毕竟长孙嘛。手段应该是阴招居多,比如扩散对自己不利谣言,比如故意给镇里制造麻烦,比如利用项氏影响施加压力。赵林然并不惧这些,他最担心的是对苏梓妍下手。
为此刚一回到镇里,赵林然就特意安排宁卫军,暗中保护苏梓妍,还对柯骁做了类似要求。
而苏梓妍本人,倒像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反显得赵林然神经兮兮。
两天时间过去,并没发生任何意外,但赵林然紧绷的弦并没松,依旧时刻关注着动向。
第三天早上起来,赵林然正要了解项氏动向,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项氏兴旺公司宣告破产?
注意到信息内容,赵林然不由得一愣,随即查询其官网,顿时被震惊了:凡是涉及到项兴祖家族的企业都破产了。
怎么回事?
此时赵林然想到了苏梓妍那句“我自己来”,不禁满腹狐疑:她有这么大能量?
其实通过苏梓妍平时举止与为人处世,赵林然也多少能感受到,苏梓妍不是一般家庭孩子,但也只是相对普通工薪而言,从没想到她家能和项家扳手腕。
可项家在这节骨眼上破产,若说和她没关联,还真说不过去。像是这么大的企业集团,而且还是数十年家族企业,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倒掉的。但之前没有一丝一毫垮塌迹象,反而蒸蒸日上,现在却突然破产,绝对有很大说法。
就在赵林然犯嘀咕的时候,苏梓妍来了。
看到对方进门,赵林然故意道:“项家破产了。”
“对外宣称破产了。”苏梓妍回答得很有意思。
仅通过这句话,赵林然已经认定,绝对跟苏梓妍有关,看来她家真不简单呀。做出这个论断后,按说他应该轻松才对,但他却有了新的烦恼:以后和她怎么相处?继续顺其自然还是有所调整呢?
正这时,柯骁风风火火地来了:“镇长,书记也在呀。破产的那些公司,跟项总有关系吗?”
“就是他家破产了,合作的事再找别家。”苏梓妍给出回应。
“哎,太可惜了,大伙都还信心满满呢。”
正如柯骁所言,镇里人们都对与项家合作充满期待,现在项家说破产就破产,希望一下子落空,人们怎能不失望?个别人甚至都很是灰心。
当然好多人也在庆幸,幸好是这时候破产,假如再晚上个把月,一旦真的签了合作协议,项目怕是就要烂尾了,那时才真的麻烦。
就在柏墨镇人们一片叹息时,项兴祖却是声声怒吼:“小娘们,臭表子,你特娘也太狠了。老子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又没真的把你办了,至于这么狠吗?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从医院出去,必定把你骑在身下,让你……”
“咣当”,
屋门猛得推开,一个长脸中年男人快步冲来,对着项兴祖直接一通巴掌。
“爸,你有气,也不能打我呀。”项兴祖嘴角流血,本已松动的两颗牙齿又掉了。
“不打你打谁?如果不是你犯贱,项家至于这样吗?”长脸男子并不停手,反而还加重了力量。
项兴祖犟道:“是她*太贱了,给谁上不是上?何况我他娘的也没弄上呀。这事肯定完不了,我出去就找她麻烦。”
长脸男人又是一巴掌上去:“你他娘还嫌项家不惨?老子告诉你,假如你还作妖,就不是项家主动宣布破产了,而是直接扫地出门。别说是子孙生活无忧,就是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别想,到时就等着露宿街头吧。”
“露宿街头?她凭什么?就凭她那个副部老妈?”
“司马红革不只是她自己。”
“那她们就仗势欺人?”
“还不是你骚包捅马蜂窝?再说了,苍蝇不盯无缝蛋,还是项家锅底有黑呀。”
听到长脸男人这么讲,项兴祖一下子泄了气,竟然咧着嘴哭了:“呜……项家好几十年,爷爷和你容易吗?她家也太霸气了,哪怕给个缓冲期,商量商量也好呀。”
“哎,还不是你不争气?假如你不做那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你及时跟家里讲,我和你爷爷主动上门赔礼,也不至于这么被动。”长脸男人叹着气道。
“呜……都怪我,让爷爷八十多岁还跟着操心,您一下子白了一半头发。你打我吧,打我吧。”项兴祖扯起对方巴掌,狠狠抽向自己脸颊。
长脸男子猛得抽回手臂,痛心地道:“面对现实吧,别再作妖了。整个资产清算下来,咱们也比普通家庭好上千倍,你照样可以做公子哥。”
“我怎样无所谓,主要是您和爷爷。”项兴祖继续哭泣着。
“行了行了,老实在医院待着吧,你不添乱就是帮忙。”长脸男人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项兴祖立即收住悲声,脸色狰狞无比,咬牙切齿道:“公子哥和公子哥能一样吗?你们给老子等着,这事没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正这时,一个电话打来:“项总,人已经找上,绝对是百里挑一,就等你一声命令了。”
“取消。”项兴项咬着嘴唇道。
“为什么呀?您不是……”
“废鸡毛什么话?取消。”项兴祖气咻咻地挂了电话,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哎哟”,
“噗”,
项兴祖呼得痛呼一声,再次突出一颗混着血沫的牙齿来。
“血债血还。”项兴祖这次没敢咬牙,而是攥拳怒吼道。
第96章 真情告白
没了史霄汉等人的掣肘,少了项兴祖之类的干扰,柏墨镇党政上下一心,全镇工作突飞猛进。
羊肠洼原始生态园项目初具规模,生态恢复成效显现,山川秀美的天然氧吧基本形成。
在五月份,柏墨人工湖、桦树背民俗村项目也完成签约,投资商仍然是沈氏胜天风投公司。
与上次合作不同,这次条款相对苛刻、严谨,主要是上次沈若琳感情色彩过重,这次沈氏胜天更加理智。双方还约法三章,约定目的就是相互制约,既能保护企业利益,也尽量降低一家独大风险。
随着这两个项目上马,加上生态园项目,直接或间接带动当地两千多人上岗,另外民俗、文化等关联就业也达数千,相关产业跟着蓬勃开展。
至此,绿色生态发展真正驶上主车道,柏墨镇前景一片光明。
六月底,由苏梓妍挂帅,赵林然亲自主持下,《柏墨镇十年经济发展规划细化版》出炉,并经过崇诚县批复、备案,通告全镇。
全镇人民展望美好前景,信心爆棚,干劲十足,深深庆幸遇到了好的带头人。
作为全镇规划的策划者、设计者、主导者,赵林然自然忙得不可开交,同事们都说他“脚打后脑勺”。
这天晚上九点多,赵林然才赶回镇里,电话响了。
赵林然刚拿起听筒,里面便传出声音:“我贺钧锋。林然同志真难找啊,手机不通,电话不接。”
赵林然忙道:“贺部好!这不多半天一直在山里吗。您吩咐!”
“请你到县里部门工作,怎么样?”
“哪个部门?”
“三天后去县委找我,到时告诉你。”
“如不违反规定的话,还请您告诉具体岗位,也便于提前做些准备。”
“哈哈哈,心痒难耐了吧?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
开发区?赵林然不由得一愣:从没考虑过那地方呀。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回音,对面催促道:“别磨蹭了,三天内交接完毕。”
“工作不好干呀。”赵林然迟疑起来。
“县里已经决定,我是通知你,并非征求意见。”对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赵林然放下听筒,紧锁的眉头马上舒展,神情平静,说不上喜悲。
正这时,苏梓妍来了,进门便问:“是不县里要调你走?”
赵林然点点头:“组织部贺部长刚打完电话,调我去开发区,任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
“哦,是这样啊。”
苏梓妍稍一沉吟,马上又说,“这个岗位肯定优于乡镇,升职、进阶机会大得多,毕竟跟县领导接触较多,省市来往也不少。只是那里还仅有空架子,不确定因素较多,未来充满变数。当然了,正因为还是一张白纸,伟大画家更能恣意挥毫泼墨。”
“如果不是因为变数较大,这个位置未必轮得到我,毕竟县里好多人并不喜欢我。”赵林然笑着道。
苏梓妍深以为然。
就因为赵林然出类拔萃,打破常规,好几人又因他倒霉,因此得罪了一些人。甚至毫无交集者也兔死狐悲,把他视作灾星,不希望他发展顺畅。
“我听说,那里现有人员大都是混的,有的混资历,有的谋求曲线升职,有的纯粹混日子。而且他们还都有靠山,牵一发动全身,这才是当下最麻烦的,人是一切工作的根本呀。”苏梓妍不无担心。
“据说史霄汉靠山更大,不照样下台?我从政是为了做事,而不是升官发财,仅凭这一点,好多人就不敢和我硬拼。”
“那不一样,总不能都像史霄汉那样弄掉吧,你是让他们做事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到镇里不也单枪匹马吗?”
“这次可不能单人去,把柯骁、宣剑都带走,还有谁能带一并带上。”
“那成什么了,到时你这怎么办?再说县里也不允许小团体作派,还是我自个去。”
“不行,我不放心,必须带上宣剑、柯骁。镇里这没什么,即使来几个新人,也翻不起太大浪花。”
“那我带上宣剑,他的手续也相对好办。”赵林然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其实我更担心你这里,毕竟好多事情刚上正轨,正需要大家同心协力,一旦有人松劲甚至捣乱很麻烦的。”
“这是自然。不过即使新调来镇长,按说也不该马上唱反调,跟着拿政绩不好吗?要说现在最不确定的就是……”
苏梓妍说到这里,向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宁卫军。”
赵林然听完,并没接话,而是微微一笑。
“什么意思,你觉得他不足为虑?毕竟有史霄汉潜伏先例。”苏梓妍很不解。
“宁可以信任。”
“可以信任?信任到什么程度?”
“信任到超过柯骁、张兴力。”
听到这样的回应,苏梓妍不由得眉头紧皱,随即狐疑起来:“莫非他是你的人?”
“都是组织的人,只不过志同道合而已。”赵林然莫测高深地微微点头。
“志同道合?好啊,真是你的暗子。”
苏梓妍突然出手,扯住赵林然耳朵,凑近低吼,“当初史霄汉提拔他,你满脸苦大仇深,跟我甩脸子。我也觉得欠了你,内心愧疚了好长时间,闹半天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呀。你这个大骗子。”
“耳朵,耳朵。”
“揪得就是耳朵,让你再骗我。”
正这时,屋里忽的停电,四周一片漆黑,苏梓妍也松开了揪耳朵右手。
“其实他还可以继续做你暗子。”赵林然淡淡地说。
苏梓妍柔声道:“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疼不疼?”
“疼。耳朵不疼,心里疼。”
“是这里吗?”
“再往里,靠左些。”
不知不觉间,她坐到了他的腿上,他搂住了她的腰肢。
“林然,两年了,冥冥之中,我们在这里相识。”
“是呀,这就是缘分。”
“你会想我吗?”
“想。”
“哪里想?”
“哪里都想。”
“你坏。”
“这可是你说的。”
“唔,干什么?唔。林然,我也想你。”
“我……”
“刷”,电灯忽然亮起,来电了。
灯光映照下,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嘴唇,和两张红彤彤的脸颊。
“唔……”
苏梓妍终于意识到情形不对,赶忙挣扎着起来。
“刷”,灯光又灭了。
这次两人没再犹豫,很自然地拥在一起,两对嘴唇再次粘在一起。
第97章 狮子大开口
三天后,赵林然完成交接,正式离开柏墨镇。
离开前一天,新镇长已经到位,由县财政局副局长调任。
据说镇长人选竞争非常激烈,继任者是从万马军中杀出的。
人们都看得出来,柏墨镇已经驶入科学发展快车道,参与其中就意味着政绩收获,往日的鸡肋职位也就成香饽饽了。
上午九点钟,赵林然来到县委组织部,见到了常务副部长贺钧锋。
赵林然与贺钧锋早就认识,到镇里赴任时就是对方送的,但那时贺钧锋只是排名最末的副部长。之后赵林然礼貌性拜访过,对方并没有深交意思,他也就再没打扰。
“林然来了,欢迎欢迎,坐!”见到赵林然进屋,贺钧锋起身握手,还要张罗倒水。
相比之前公事公办,称呼“赵林然同志”,这次贺钧锋要热情的多。
赵林然当然不会坐享热茶,急忙礼貌客套,还给贺钧锋满上了杯中水。
贺钧锋笑容更浓:“书记原计划要见你,时间也是他定的,只是市里临时有事,今早回去了。在离开县里前,书记专门打电话,要我转达他的三点指示。”
话到此处,贺钧锋神情马上严肃,“一、崇诚经济开发区,是崇诚县经济发展的助力器、桥头堡,事关全县跨越式发展大计,赵林然同志肩负使命光荣;二、崇诚经济开发区,是崇诚经济改革风向标,要做县直、乡镇等部门表率;三、崇诚经济开发区,班子配备精良,都是各行业精兵强将,要充分发挥团队作用。林然同志,书记非常看好你,对你寄予厚望,一定不要辜负书记期许。”
没有等来壮怀激烈的表态,反倒看见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贺钧锋不由得狐疑:“赵林然同志,没听明白吗?”
赵林然迟疑着道:“听是听清了,就是我在想,是不是听漏了内容。”
“什么意思?”
“许书记既有市领导的远见卓识,又有统筹全县的伟大气魄,对开发区现状肯定非常了解,不可能作出华而不实的指示,您也不可能转达有误,肯定是我没听全。”
“你这是批评书记不够务实?”
“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要么是书记时间紧急,没都说出来,要么是我没听全。”赵林然辩解道,“开发区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空架子,成员也都是关系户,谁接谁烫手。以许书记一贯明察秋毫、务实严谨的作风,不可能看不出来,肯定还有其他指示。”
贺钧锋冷着脸道:“开发区党工委、管委会是县委、县政府派出机构,副处级建制,是多少人争抢的香饽饽。你能出任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应该倍感荣幸才对,而不是曲解书记好意。”
“书记绝对是好意,绝对对我非常重视,希望我干出一番成绩来,这我没半点怀疑。所以我更相信,县委不会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书记肯定还有其他指示,比如具体的支持举措。”赵林然一本正经地说。
“你这是要变相提条件呀,那你说出来听听。”
“不是我提条件,是书记肯定已经替我考虑过了。”
赵林然进一步申明后,具体讲说起来,“开发区既然是改革风向标,肯定会有改革配套举措,肯定会在相关权限上予以特殊政策。开发区一穷二白,又肩负使命重大,要想正常开展工作,至少得有两千万启动资金。目前党工委书记由县委副书记兼职,那么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就是实际执行者,就应该对副主任及以下人员有任免权,起码该安排十名左右听使唤下属。”
“什么?你这哪是管委会主任权限,分明是夺县委班子权利呀。”贺钧锋惊得站了起来。
赵林然跟着起身:“部长您别吓我,我这人胆子可小。”
“我是组织部常务,也只有一般干部任免建议权。即使许书记要任免人员,也必须经过班子会通过,履行了所有手续才行。”
贺钧锋说到这里,语气稍缓,“从岗位设置来说,开发区主任仅有一般干部任免建议权,我可以再帮你跟县委争取一下,但不要抱太大期望,顶多就是任免建议权扩展到副科,再给你一两个副科以下人员调用指标。至于钱的事党委无能为力,毕竟财政归政府管,党委自身根本没钱。”
“这,这,这。”
赵林然显得非常为难,“开发区是县里改革特区,如果人事上没有决定权,就很难高效领导,何谈助力器、桥头堡,又拿什么做表率?请领导充分考虑我的难处。至于资金嘛,书记有专项基金,拨给开发区,正符合‘用到刀刃上’使用宗旨,毕竟开发区事关全县跨越式发展成败。假如一次性拨付有困难,起码至少先拨一千万,那样勉强能够启动工作。”
“狮子大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贺钧锋连连感叹后,转移了话题,“书记对你太器重了,专门给了独家真言:胆要大、心要细、虑事周、身垂范。”
独家?别忽悠我好不?分明是《旧唐书·孙思邈传》中的“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嘛。
赵林然心中腹诽,嘴上虔诚,“非常感谢书记殷切教导,林然没齿不忘,还请在那几件事上……”
贺钧锋直接抬手打断:“你先到楼下车上等着,我安排一下手头事,就去送你。”
“好的,您忙!”赵林然应答一声,出了屋子。
待到赵林然离去后,贺钧锋马上去到书记室,向许援疆汇报了刚才的事。
许援疆听完之后,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看?”
“他的确很有眼光,对开发区现状看得很准,就是有些年轻气盛,条件开得实在太大。”贺钧锋给出回复。
许援疆笑了:“其实他是故意的,并非纯粹狮子大开口,只是在讨价而已。开发区现在条件确实差了一些,县委要求又那么高,我都不好意思当面对他讲,只能通过你转述,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呢?”
合着就我好说话呗!
贺钧锋暗自揶揄了一句,说道:“这小子,两年光景变得这么油了。不,应该是成熟。那么我该如何答复他呢?”
“县委必须支持他。当然钱是没有,书记基金也必须雪中送炭,不能随意使用。不过可以给他干部任免建议权,开发区科级及以下的都可以,否则他无法高效开展工作。至于他提出的人员调配,帮他安排两名副科,一正一副也行,副科以下人员再安排三到五名。我们不能只叫马儿跑,也得给马儿吃草嘛。当然了,不需要一股脑告诉他,可以适当打出预留量。”
许援疆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另外,他以后如果问起我的态度,你就说汇报了,还没得到回应。再追问的话,就说领导相信他有办法,也会尽可能支持他。”
就在贺钧锋向许援疆讨计谋的时候,赵林然正坐在常务副部长专车内,想着狮子大开口条件能达几成的事。
第98章 正式到任
赵林然大致能猜出来,贺钧锋肯定在跟许援疆汇报,毕竟自己所提条件苛刻,已远超其职权答复范围。
汇报结果很不好说,许援疆要么全否,要么答应一部分。全答应的可能性不存在,既没有照单全收道理,也不符合相关程序。
赵林然本就没敢过多奢望,想的只是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只要不是空空如也就算收获。
忽然,正沉思的赵林然眼神一滞,目光盯在外面一辆汽车上。
那是一辆黑色越野车,车型和号牌都非常眼熟,几乎全县公务人员尽知,正是许援疆的公务座驾。
不是市里有事吗?
赵林然刚一狐疑,便又露出会心笑容,心里话:许援疆哪也没去,就在楼上,之所以不露面,八成是不便当面使唤傻小子,才改由贺钧锋试探的。这么看来的话,似乎能争取到不少权利呀。
正这时,车门一响,贺钧锋坐到了车里。
一同上来的还有组织部综合科吴科长。
“开发区。”
随着贺钧锋指令,司机启动汽车驶离大院,一路向南而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汽车来到城乡结合部,也进入了开发区地界。
放眼望去,大片的荒地,荒地上有少许菜田,还有十来间破败平房,荒地尽头是一栋老旧三层楼。
不多时,轿车停在三层楼前。
“欢迎贺部长莅临指导工作!”车门从外面打开,一个瘦长脸男子站在门旁,哈着腰微笑问候,在他四周还站着七八名男女。
贺钧锋并没第一时间应声,而是转头示意一下,才来到车外与这些人打招呼:“各位辛苦了!”
随后,转身介绍刚下车的赵林然:“赵林然主任,大家认识一下。”
瘦长脸稍稍迟疑一下,伸出手去:“赵主任好!我是常务副主任卜明轩,欢迎加入开发区大家庭。”
“卜副主任好!”赵林然微笑回应。
其余男女依次问候,赵林然逐个握手寒暄。
一直等所有人见过赵林然,贺钧锋才再次出声:“林然主任,请!应该你请我才对,到你地界了嘛!”
“贺部请!”
“同行。”
在贺钧锋示意下,赵林然错后半步,两人当先而行,其他人随即跟上。
仅从刚才一系列细节中,人们已经意识到贺钧锋对赵林然的重视,心情各不相同。
众人来到三楼,直接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数十人立即鼓掌。
掌声说不上热烈,但也不显冷淡,足够礼貌了。
贺钧锋、赵林然、吴科长和三名副主任到台上就座,其他陪同人员坐在了台下第一排位置。
吴科长主持会议,宣读任命文件。
“任命赵林然同志担任崇诚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
吴科长话音落下,掌声又起,依旧是不冷不热。
随后介绍了赵林然简历,再之后是赵林然发言。
赵林然没有豪言壮语,发言中规中矩。
在赵林然发言结束时,会议室大开,一个背头男子走进来,正是县委副书记兼开发区党工委书记于树成。
“贺部长,抱歉抱歉,县委有事牵绊一下,来晚了。”于树成进门便道歉。
“于书记身兼数职,日理万机,太客气了。这位是赵林然同志。”贺钧锋起身相迎。
赵林然、吴科长赶忙跟上。
“欢迎林然同志,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于树成当先伸手。
“请于书记多多指导帮助。”
“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寒暄间,台上四人重新落座。
于树成询问会议进程。
“我来得还不算晚,正好代表开发区党工委表态。我对县委决定坚决拥护,对林然同志到来热烈欢迎,对林然主任工作鼎力支持。”
表明基本态度后,于树成又做了番简述,整个发言热情友好。
“我相信,在县委、县政府大力支持下,在开发区党工委正确领导下,在林然主任和在座各位不懈努力下,崇诚开发区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
于树成话音刚落,掌声顿起,要比之前热烈很多。
接下来,贺钧锋讲话,对赵林然高度评价,要求开发区党工委、管委会支持配合赵林然工作,也对赵林然提出了殷切希望。
贺钧锋讲话之后,请于树成做指示。
于树成摆手推辞:“我是以党工委书记身份参会,不是县委副书记,绝不能坏了规矩。”
贺钧锋也没再坚持,示意吴科长散会。
会议结束后,于树成由于公务繁忙,当前离去。离开前又向赵林然致歉,表示有时间再给赵林然接风,还再次要求人们支持赵主任工作。
在贺钧锋也要离开时,赵林然把对方请到一边,低声询问:“贺部长,人和钱的事落实了吗?”
“你也太急了吧,以为我自个就能拍板呢?等书记回来之后,我请示了再说。”贺钧锋气笑了。
赵林然解释道:“不是我急,实在是事不等人。您也看到了,这里一穷二白,又没趁手人可用,工作不好开展呀。”
“于书记可是多次表态支持了,你还怕什么?”
“于书记是表态了,可他太忙了,根本顾不过来呀。”赵林然说得比较委婉。
“你呀你,也太逼得紧了。我估计最多就是帮你解决一个副科、两个科员指标,钱肯定别想。”
“这也太少了。对科级以下任免建议权,没问题吧?”
“还没问题?这我可不敢答复,还是等汇报书记之后再说。”
“唉!先把司机帮我调来,反正也不占用指标。”
“以前咋没发现你爱占小便宜呢?让你司机直接找吴科长。”
贺钧锋说完,径直走向汽车。
一众人等上前相送。
等到贺钧锋也走了,赵林然直接吩咐:“各回各位,坚守本职。曲主任,带我去主任室。”
“好的。”党政办主任曲冬生应答一声,带着赵林然走进办公楼。
其他人随后纷纷奔向自己岗位。
在曲冬生引领下,赵林然到了二楼最西边房间,外屋门上方两块标识——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
屋子分里外两间,里屋休息,外屋办公。
床上用品、洗漱用具、办公消耗品都是新的,其他用具也很干净。
赵林然简单看过后比较满意,又吩咐曲冬生去取开发区资料。
他要尽快了解情况,以便及早进入状态。
但有人不想让他如意,一系列麻烦很快就会来了。
第99章 道听途说讨公平
曲冬生抱来一堆文档,分门别类地依次放下,便告辞离去了。
文档最上面是开发区概述,记录着开发区基本情况:
崇诚经济开发区,下辖五村一社区,总面积二十三平方公里。
内设一办五局二中心:党政办、招商局、经济发展规划建设局、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农村工作局、社会事务综合执法局、农村经济管理服务中心、社会公共事业服务中心。
大致浏览之后,赵林然放下这份文档,专门从中取出另一份资料——开发区管理层档案。
比对着资料和图片,与脑中信息一一对应:
于树成,县委副书记,县委党校校长,开发区党工委书记(兼)。十年前由外地调来,有国外留学经历,从副县长一直干到县委副书记,既不隶属本地派,又不归外来派,自组一系——土洋结合派。在三系中,他的势力最小,基本两派都不得罪,却也自有主张。
卜明轩,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县委政法委书记王伯举的人,属于三大派之外的中立派。
瞿咏梅,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靠山是本土派大佬——县长孟飞龙。
李大杉,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是于树成嫡系。
还有一办五局二中心负责人,也非无根之水,后面都站着县里重要人物。
再加上自己,所谓的外来派领袖许援疆的学生,小小的开发区可谓派系纷杂。
其实在刚过去几个小时里,赵林然已感受到这些人的态度。
今天于树成故意晚到,却又很有态度,既摆明了县委副书记身份,又给足了赵林然面子,正好符合派系关系。
当然了,对于于树成的表态,赵林然并不完全当真,这仅是对方口头态度而已。
卜明轩虽然说话不多,不过明显带着情绪,还想以主人自居。这样的态度与派系关系不大,主要在于卜明轩自身,认为赵林然占了他预定位置。
瞿咏梅总共就说了两句场面话,但眼中锋芒表明,她很好地秉承了孟飞龙态度,对赵林然很不感冒。
李大杉在副主任中排名最末,可却没有畏首畏尾,分明仗着于树成威风,不过对赵林然倒没表现任何敌意。
再有另外那几人的言谈或神情动作,也或多或少与派系间关系相吻合。
“群雄逐鹿呀!”赵林然忍不住发出感叹。
正这时,杂乱脚步声忽起,紧跟着屋门洞开,一群男女闯了进来。
还没等赵林然开口,当先光头男子抬手点指:“你是新来的主任?”
“你什么人?把手拿开。”赵林然沉声道。
光头男子先指自己,后指众人:“我叫武大利,我们都是开发区拆迁户,来向主任讨公道。”
赵林然“哦”了一声:“外面那些平房是你们的?”
武大利摆手道:“那些不是。我们的已经拆了,有平房,有菜地。一年多前,你们忽悠我们,给了很少钱就把房拆了、地平了。现在又要给没拆的加价,太不公平了,给他们就要给我们。”
赵林然听明白了诉求,但他没有表态,而是反问道:“谁让你们找我的?以前咱们没见过吧?”
“谁谁谁,谁也没让。”
武大利好一通结巴,给出回应,“我们就知道找大官。你到底是主任不?要是你说不是,我们立马再找别人。”
赵林然没接茬,而是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卜副主任吗?来我办公室。”
“我,我没在。”电话里卜明轩说话吞吐。
“刚才我在楼下说的清楚,各回各位,坚守本职,大家可都听着呢。你年岁并不太大,按说耳朵没那么背吧?”赵林然冷了脸。
“你……”
卜明轩不由得咬牙,但随即改了说辞,“你稍等,我正在上厕所。”
“好吧,那让人到厕所门口找你。”
“不用不用,马上好了。”
赵林然再没回应,直接撂了听筒。
刚才的对话,武大利等人都听到了,不由得对望一眼,心中暗道:年轻不大,话还挺硬。
时间不长,一阵急促脚步声响,卜明轩来了。
“可能吃得不合适,拉肚子。”
赵林然没理这个茬,而是抬手示意道:“有什么跟卜副主任讲,他主管拆迁补偿工作。”
找他?我们不找他。
武大利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讲,一时没有合适词句。
卜明轩看向这些人:“你们的房子都拆了吧,都在知情书签过字,钱也如数给了呀,还找我们干什么?”
“那几户没拆的都说了,你们还要给他们加钱,我们不服,要加一块加。”武大利再一次重复之前说辞。
卜明轩反问道:“哪家说的?我马上跟他核对。”
武大利冷哼一声:“别再忽悠人了,我不上当,不能把人卖了。我们就问一句话,到底给不给他们加?不加的话,我们二话不说;如果要加,必须给我们也补上。”
“当然,这个,主任你说呢?”卜明轩吭哧了一通,把球踢给了赵林然。
赵林然盯向卜明轩:“之前的事你不清楚?我没来的时候你问谁?”
“这个,只是,其实。”卜明轩又是好一通吭哧,转向武大利等人,“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容我跟主任请示一下。”
“好,我们出去。”武大利一招手,带着这些人出了屋子。
卜明轩关好屋门,来到近前,压低了声音:“主任,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咋办就咋办。”赵林然皱了眉。
“之前拆迁的时候,他们这些家都同意方案,当时痛快就拆了。剩下的那几户,因为嫌拆迁补偿少,一直没签字,这才拖下来了。现在又放了一年多,物价也涨了,还按原来标准执行,那些人肯定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
“那就得加钱。”
“他们加钱了,刚才这些怎么办?已拆迁的肯定远不止这几家吧?”
“可不加钱人家不拆,后面工作怎么推进?”
“以前是你经办,现在是你分管,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那就只能加钱。”
“钱从哪来?假如你能搞到多出的钱,把已拆和未拆的都安抚了,我也不反对。”
“你……好,那我回复他们,执行原有补偿标准,后拆一分不加。”卜明轩赌气说过,开门走了出去。
赵林然未予理会,而是拿起电话,打给了党政办:“曲主任,通知副科级以上人员,明天上午八点半开会。”
“好的。”
这边刚放下电话不久,武大利带着人又来了,进门便说:“希望你说到做到,一视同仁,否则有你好看。”
然后不等赵林然回音,又一股脑地走了。
赵林然清楚,这事绝对没完,肯定还很麻烦。但他没有过多理会,而是拿起手边资料,快速翻阅起来。
第100章 犯众怒
转过天来,八点多,赵林然来到会议室。
其他人都已到齐,但表情各不相同,尤其卜明轩神色耐人寻味。
赵林然落座后,没有任何客套,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现在已快小暑节气,很快就是雨季,各项工作必须加速推进,否则会影响整个开发区建设进度。下面汇报一下各自工作,只讲干货,不要套话。必须有当前进展,推进计划,解决方案。”
现场稍静了一会儿,人们才按照以往顺序汇报起来。
听着听着,赵林然不由得皱眉:这都什么呀?要么言之无物,要么风牛马不相及,分明工作不到位,或是根本就没能力。
看来传言非虚呀。
之前的时候,赵林然就听说,开发区只是空壳子,但各派系惦记着未来潜力,不遗余力安插人手,甚至有的都是高职低配。
按照规划,开发区是副处级设置,可目前并未正式批复,因此只有于树成是副处,这还是因为他本身是县委副书记。
至于其他岗位,主任设置为正科,副主任为副科,其余都是副科及以下。可现实却是,主任、副主任都是正科,有两名局长竟也从正科岗位调来。
级别高也就罢了,可你们倒是真干事呀。赵林然很是郁闷。
更让赵林然无语的是,有几人明显说得虚头巴脑,却又故意套词,显摆自己身份。
事实上真是这样,好几人都跟赵林然相比,觉得这个主任年纪轻、资历浅,内心很不信服,甚至有“苍天何薄于我”的感觉。
在这些人汇报完之后,赵林然一个个追问,问题具体、尖锐。
好几人都被问得面红耳赤,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内心很是不满:
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之前传得活灵活现,还以为多厉害呢,闹半天就是个愣头青。
刚来就得罪个遍,看谁给你出力?
赵林然却不管这些,照样步步紧逼。这既是时不我待的现实需要,也是他故意为之。这些人必须敲打、刺激,否则总是温吞水,自己怕是也要被拖成“等靠族”。
“卜副主任,你刚才汇报时,并没讲拆迁工作完成时间。”赵林然又看向了卜明轩。
“争取,尽量八,九月份吧。”卜明轩语气很含糊。
“九月份,还吧?”
赵林然很是严肃,“九月份什么节气了?后续工作还能开展多少?招商基本要求‘三通一平’必须保障。这么一推的话,今年建设就算交代了,开发区整个推动进程都受影响。。”
先前就让问的面子难堪,现在又被当众教训,卜明轩有些赌气:“你说什么时候?”
“最迟不出月底,争取赶在当地雨季前。”赵林然道。
“雨季前?最多也就两周了吧?”
卜明轩反问之后,一咬牙,“好好,会后我们就操作,到时出什么事别赖我。”
赵林然冷了脸:“谁的工作谁做,谁的责任谁负,一切严格按规矩来,别指望他人擦屁股。”
“你……好吧,反正你是两面堵,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卜明轩说话时腮帮子起伏不定,显然在不时咬牙。
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不免有兔死狐悲感觉,加上刚才也被追问,都很不满赵林然作派,有几人甚至心里暗骂不止。
“县里给我下了命令,我就要跟进各位工作,一切都是为了开发区发展。我还是那句话,开发区不养闲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到时完不成,别怪我不讲情面。”赵林然放了狠话,直接宣布散会,当先离开会议室。
“呼”,
股股怨气立时充斥房间,人们已经憋得好苦,但没人敢当众说出来,都担心被赵林然抓了典型。不服归不服,可大家心里明白,赵林然有许援疆做靠山,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就在开发区会议室怨气冲天时,县城一户普通住宅里,史霄汉却是神情轻松,甚至带着喜气,因为他刚接完一通电话。
“小崽子,你就等着吧,有你好受的。”史霄汉嘴里念叨着,再次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出一个有些沉闷的声音:“霄汉,怎么样?”
“哎!”
史霄汉心里欢喜,嘴上叹气,“二赖哥,昨个托一个表侄儿打听了,根本没有的事。我还不放心,又找内部人问了,的确没那说法。开发区不但不给多补一分,而且还要强拆,不行就动用警力。”
对面直接开骂:“去特妈蛋,也太欺负人了,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他要是来横的,老子就躺在那不动,让铲车从老子身上轧过去。”
“轧你干嘛?只需要两个小伙子,就把你架走了,该拆照样拆。”
“架走?那……到时我浑身洒满汽油,手里拿着打火机,他们要硬来,我就点火,看他敢不敢?”
“二赖哥,别瞎说,实在不行就认了,无非少拿几个钱,就当几年白受了。”
“屁话,凭什么白受?不是我冯二赖吹牛,那几家全听我的。到时我这么弄,他们指定也见样学样,我就不信开发区那帮孙子敢冒这个风险,还想不想当官了?”
“二赖哥,再想想别的办法,等你冷静再聊。”
史霄汉直接挂了电话,脸上笑容更浓,继而又狰狞无比。
卜明轩自是不清楚有史霄汉这一出,但对赵林然的怨气却是千真万确的,于是他把怨气发泄到了工作上。
会议一结束,卜明轩召集一众属下,恶狠狠地安排:“马上启动拆迁工作,必须在十天内完成任务,别找任何借口。”
有人听说了领导们开会的事,知道卜明轩受了窝囊气,便没有接茬。
但有人不清楚,忍不住诉苦:“主任,十天怎么行?十个十天都未必能成。别人先不说,就说那个冯二赖吧,简直人如其名,根本……”
“完不成是吧?卷铺盖滚蛋。”
“主任,你咋这么说?”
“老子就这么说,咋的?毛还没长齐呢,也想教训老子?撒泡尿照照自个,黄嘴叉子褪了没?”
看到卜明轩瞪眼爆粗口,再没人敢搭腔了。
“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快去呀,等老子八抬大轿抬你们?”卜明轩仍旧骂声不止。
人们看到这种情况,立即飞快冲出屋子,赶紧执行去了。
“是你要犯众怒,到时闹出事别怪老子。”卜明轩咬牙切齿道。
第101章 要文明拆迁
由于卜明轩逼骂太急,手下人执行政策也不免急躁。当天便去找被征户,要求一周内必须签字搬走。
以往好说好商量,被征户都不同意,现在对方又态度强硬,更不可能答应了,于是难免大吵一通。尤其冯二赖更没给好脸色,面对上门人员直接开骂,差点就动手了。
拆迁人员碰钉子后,在卜明轩要求下,又给这些房屋、地块贴告示,措辞极其生硬,大红“拆”字写满了墙体。
注意到这些动向,被征户纷纷搬回旧屋,个别地块还临时搭起了窝棚,态度非常明确——硬扛到底。
仅两三天时间,这事便传得沸沸扬扬,也有人说怨声载道。
开发区人们更是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但大多数人都在看热闹,觉得此事和自己关系不大。
而作为此事触发源头,赵林然却像没事人一般,不闻不问,该干嘛干嘛。看在下属们眼中,便成了“愣头青”、“屁也不懂”。
直到宣剑到来,赵林然才说要去现场看看。
“主任,我在组织部办手续时,贺部长把我叫他办公室,让我给您带话,说是许书记也听说这事了,还问他是不拿话刺激过你。”宣剑追上去,又低声道。
赵林然笑了笑,并没作答,而是直接出了屋子。
来到楼下,带着提前等候的下属们,浩浩荡荡奔那些平房而去。
平房跟三层楼不足一公里,赵林然等人刚一动身,被征户们就发现了,于是纷纷怒声道:
“真是不给活路了呀,宽限一周已经够呛,现在才三天就等不及了?”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我还就不信了,青天白日的,他们还能把咱吃了?”
身在现场的卜明轩,本来应该焦急解劝,可此时却慢悠悠地说:“这次是赵主任带队,正是血气方刚年纪,他可没我好耐性,你们看着办吧。”
“狗屁,老子还没好脾气呢。”冯二赖在屋里接了话。
卜明轩没再接话,而是带人迎上了赵林然。
“怎么回事?”赵林然沉声道。
卜明轩马上说:“全是刺头,油盐不进,死活不搬。”
“为什么不搬?”
“就是想多要钱呗。”
“是吗?”
没等卜明轩回应,一众被征户围上前,七嘴八舌起来:
“你就是那个赵主任?”
“就是你让强拆的?”
“不想让我们活,强拆是吧?”
“来呀,大不了这一堆这一块。”
赵林然抬手示意:“等等,什么强拆?谁说的?”
“打什么马虎眼?”
冯二赖从屋里冲了出来,“通牒都下了,姓卜的亲口说是你让的。今儿个我冯二赖把话撂这,除非连我一块埋里边,否则想也别想。我身上已经泼了汽……”
不等冯二赖说完,赵林然已看向卜明轩:“你说的我让强拆?我什么时候说过?”
正等着欣赏围殴新主任戏码,不承想赵林然忽然冲向自己,卜明轩赶忙解释:“主要是您要求时间太紧,我们也是为了拆迁顺利进行。”
“回答我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强拆?”赵林然继续追问。
“好像,好像没。”
“是就是,否就否,说清楚了,我到底跟你说过强拆没?”
“没。”
卜明轩话音刚落,冯二赖等人便围了上去。
“姓卜的,你亲口所言,说是赵主任让强拆。”
“说了不止一次,我就听到了两回。”
“要不是你那么说,我根本就不会在这搭窝棚。”
眼看有挨打趋势,卜明轩急了:“就算我没说清楚,可跟我吵吵有屁用,我就是个传话的,该拆照样还得拆。”
听卜明轩这么一讲,冯二赖等人反应过来,立即又围到赵林然近前:
“说别的都没用,现在带这么多人来了,不强拆还是什么?”
赵林然笑着道:“冯师傅是吧?从面相上看,你就是明事理的人。”
靠,你眼没毛病吧?他如果明事理,世上就没有耍赖一说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腹诽,更有人在鄙夷赵林然。
赵林然继续说:“冯师傅你好好看看,我们带铁锹镐头没?带铲车钩机没?安全帽都没有,衣服都没换,拿什么拆,怎么拆?”
冯二赖来回打量一番,确实如赵林然所言,这些人什么工具都没带,衣服也是整洁如新,根本不是干脏活的样子。
而且他很受用“明事理”评价,这可是第一次得到,于是语气跟着和缓:“主任,主要是我们让姓卜的吓怕了,他口口声声说是你让强拆。那你就给个痛快话,到底强拆不强拆?”
“绝不强拆,必须文明拆迁。”赵林然说得很肯定。
许多下属忍不住腹诽:今天为出风头,把话说得太满,有你被动的时候呢。
“真的,太好了,到底是大主任,说话算话,不像副的满嘴放屁。”
冯二赖脸上带笑,心里高兴:那就多拿钱出来,除非一辈子不拆。可能不拆吗?
其他被征户也是同样想法。
“卜副主任,听见没,不得强拆。”赵林然又转向卜明轩。
卜明轩马上接话:“那还怎么如期完成任务?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说的?”
“你说”
赵林然道:“你说的不够完整,原话是‘谁的工作谁做,谁的责任谁负,一切严格按规矩来,别指望他人擦屁股。’严格按规矩办事,有强拆一说吗?”
“我……”
“文明拆迁,马上把那些通告撕了。”
“可……”
“冯师傅、各位,让大家误会了,我在这说声抱歉。”赵林然转圈拱手,然后转身走了。
什么情况?我还没拿出打火机呢。
冯二赖很不理解,但还是果断甩掉了外衣。虽然上面汽油不多,但也是风险,万一被哪个瞎眼鬼抽烟点着,可就惨了。
其他人也同样迷糊:你这不强拆了,我们还住个什么劲呀。
“撕掉。”
卜明轩冲着手下一挥手,然后急匆匆地去追赵林然。
他心里憋着气呢:一边拿时间逼老子,一边又在被拆户面前买好,分明是耍老子嘛。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殊不知,赵林然正等他找呢,否则赵林然也会找他。
第102章 对赌军令状
卜明轩快步赶上,出声询问:“不强拆的话,拆迁时间得后延了吧?”
“凭什么后延?当时定时间,本身就不包括强拆手段。”赵林然回道。
“如果这样的话,根本不可能如期完成。”
“什么意思?你做不了?”
“做不了。谁能做谁来。”
赵林然没再言声,而是加快了步子。
卜明轩以为对方被难住,继续质问:“问问大伙,有谁能在不强拆情况下,月底如期完成拆迁任务?”
赵林然转头四顾,下属们全都低下头去。
“谁能?没人吧?你如果非让这么做,那就另请高明,反正我是做不了。赵主任,给个回话呀。”卜明轩底气很足,追着要说法。
赵林然一言不发,直接回到办公楼会议室,下属们也都跟了进去。
“我是完不成任务,谁能做谁来。”卜明轩追得更紧,声音也提高几度。
赵林然冷冷地说:“拆迁工作是你职能分工,你现在说完不成,那就是不能胜任工作。白纸黑字写下来,一式两份,一份给我,一份党政办存档。”
“写,写,凭什么?”卜明轩完全没想到。
“就凭你不能胜任工作,就凭开发区工作条例第七款第三条有规定。”
“为什么就我写?别人都不写。”
“因为你亲口承认完不成工作,别人可没说。假如你发现谁也是这种情况,当场指出来。”
“我……”
“既承认完不成工作,又不敢写出来,你的担当哪去了?”
“写就写,本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卜明轩说着,要过纸笔,“刷刷刷”写了起来。
卜明轩可不傻,写得非常详细,重点突出了此事强人所难,还在末尾特意强调“别人如果完不成,也必须写书面说明”。
“谁能按规定完成?”赵林然开口询问。
所有人立马低头。
“看见了吧,没一个人能完成。既然是赵主任订的时间和要求,肯定有办法完成,要不还是赵主任亲自抓这事吧。”卜明轩自认找到了反击点。
赵林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看向其他人:“没有人愿意接,是吗?瞿主任,你呢?”
“主要是以前从没经手,熟悉、了解需要个把月时间,否则未必完不成。”瞿咏梅回答得很严谨,进退有矩。
“李主任呢?”
李大杉也是同样理由:“一直在兢兢业业做本职工作,新工作肯定需要熟悉一两个月。”
“自认完不成……”
话到半截,赵林然变了说辞,“换个说法,不愿意接手此事的,请举手。”
毫无例外,除了宣剑不在被询问之列,其他人全都举起了手。
赵林然目光扫过众人,淡淡地说:“看来暂时只能由我亲自抓了,不过职能部门必须全力配合。有问题没?”
“没问题。”几个负责人回复爽快。
他们现在想得明白:只要不让自己牵头去做,配合就配合。
卜明轩狠狠瞪了几人一眼,心中非常不爽,不由得暗骂“叛徒”。
“好,赵林然主任亲自抓,保证如期完成任务。”卜明轩直接把这句也写了上去,还追问道,“如果完不成呢?”
“甘愿承担一切后果。”
赵林然回应之后,马上反问,“如果我月底前如期完成呢?你将如何?”
“跟你一样,承担一切后果。”这次卜明轩很干脆,还把相关内容写到了纸上。
赵林然看过内容之后,吩咐曲冬生:“复印一份,让卜副主任签字存档,并写上此份和原件内容完全一样。”
“复印两份,我也要一份。”卜明轩抢着道。
现场人们看得很精彩,却也不禁迷糊:这是要干什么?秋后算账?可你赵林然没必要套自己呀。难道你真能和平地拿下冯二赖?
赵林然没理会懵逼众人,待到复印完毕后,直接拿着原件回了主任室。
宣剑跟了进去:“主任,有什么吩咐?”
赵林然笑了:“你倒灵得很。”
“主任肯定不打无把握之仗。”宣剑也笑着道。
“也不是把握十足,不过有操作空间。你去找个算卦的,要外地生面孔,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身份。你跟他讲……”赵林然说着说着,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
宣剑听完之后,有些狐疑:“冯二赖真的迷信?”
“非常迷信,而且那些人也都听他的。在我接到任命消息时,就专门了解过了。”
“怪不得呢。主任还有别的事吗?”
“先把这事落实了,然后还得装回鬼。”
“装鬼?怎么个装法?”
“我还得仔细想想,到时再跟你说。”
“好的。”
宣剑应答一声,离开了屋子。
赵林然望着屋门方向,轻声喃喃起来:“关键是那个老小子捣乱,必须调虎离山,如何调走呢?”
正这时,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赵林然拿起手机,进了里屋。
电话刚一接通,里面便传出苏梓妍声音:“你真是不消停,到哪都弄动静?咋回事,还跟副手对赌军令状了?太失身份了吧?”
“真是好事不出门。”
赵林然笑着道,“完不成本职工作,还故意破坏干群关系,不收拾怎么行?”
“那也没必要搭上自个呀。”
“不陪上怎么行?省得他到时候反口。”
“听这意思,你是胸有成竹呗。”
“不然,顶多十拿九稳。”
“去你的吧,说你胖还喘上了。”
“嘿嘿嘿,一点都不胖,不信你看看。”
“呸,流氓。”
苏梓妍啐过之后,换了话题,“正好有个事,想问下你意见。我考虑组织人们旅游一次,毕竟这两年很辛苦,现在终于走上了正轨。也不是单纯旅游,顺便还能考察学习。现在的问题是,分批次全部出行,还是按什么标准区分一下?”
“别区分,别管来得早晚,都是镇里人,包括后勤那几个临时勤杂工。”赵林然说到这里,忽的灵机一动,又补充道,“一些离退休老人,也应该考虑进去,尤其是长期在镇里担任领导职务者。”
“嗯,有道理,毕竟他们……”
苏梓妍话到半截,不禁狐疑,“我总感觉你意有所指呀。”
“想得太多了,关心老同志应该的。”
赵林然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不过开始别告诉他,而是先通知别人,要等他自己挑理联系。另外,出行时间最好在一周以后,多安排那些原始景点,就是经常没手机信号的地方。”
第103章 调虎离山
就在赵林然通话的时候,冯二赖也在打电话,是打给史霄汉的。
“霄汉,刚才见到那个赵主任了,根本不像你说得那样,挺和气的呀,人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具体说说。”史霄汉语气不由得警觉。
冯二赖道:“这几天,那个死卜明轩,天天催我们签字搬走,要不就强拆,这你也知道。结果今儿个赵主任一来,立马批评了姓卜的,让他们撕了那些通牒,当着我们面表示‘绝不强拆’,还向我们道歉了。你是没看见,姓卜的弄了个烧鸡大窝脖,差点没气死。”
“二赖哥,你们已经上当了,这就是姓赵的厉害之处,杀人于无形呀。”
“怎么个杀人无形?”
“先博得你们好感,然后再忽悠你们签字。”
“我们又不是小孩,不可能被忽悠,除非钱给到位。”
“也不排除先把你们支走,然后突然半夜强拆,等你们发现时木已成舟,只能接受现实。所以你们绝不能搬走,必须一刻不离死守着。”
“不可能吧?”
“不是兄弟没提醒你,多长个心眼吧,防人之心不可无。”
“哦,是这样啊!”
冯二赖半信半疑挂了电话。
对面史霄汉则担心不已:照这样下去,这些人怕是要放弃呀,绝不能那样。
本来冯二赖已经准备撤离,被表弟这么一说,又打消了念头,继续留在破旧的小屋里。
其他人却没这样的心思,又观望了两三天,陆续撤走了。
“二赖叔,你老说怕半夜强拆,可能吗?这里紧挨县城,人们一旦知道,还不把县政府堵了?他们不怕丢官?”
“你还说有高人指点,又讲不出高人来历,八成是你信的狐仙、长仙吧?那些东西不靠谱。”
最后一个同盟者离开时,给冯二赖留下了这几句话,弄得冯二赖心里又不托底,于是再次联系史霄汉。
“霄汉,应该没什么事,肯定是你多疑了。”
“我是为你好,爱听不听吧,到时拿不上钱别找我。”史霄汉不由得火起。
冯二赖陪了笑脸:“我这不就跟你唠叨唠叨吗,我听你的。”
史霄汉语气一缓:“二赖哥,多个心眼吧,别像老弟我这样,被人买了还帮人数钱呢。”
“行,那我就坚持着吧。”冯二赖应允着挂了电话。
史霄汉听出了对方的勉强,不由得担心:照这样下去,这些人非被忽悠不可。
怎么办呢?
就在史霄汉动脑筋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史霄汉迟疑了一下,才接通:“魏大主任有何指示?”
对面赶忙道:“老书记,快别这么说,还是喊我小魏吧。没有您的提携,就没有小魏我的今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您大恩。”
史霄汉心里顿时舒服好多,但还是板着脸道:“有事说事。”
“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主要是不方便,四周都是他们的人。”
对方再次解释之后,才又说,“镇里组织人们旅游呢,在单位的全都免费参加,包括那些零时工。另外还邀请了一些离退休老同志,都是在镇里担任过书记、镇长的,不过,没看到你的名字。”
什么意思?
史霄汉不由得皱眉,但还是故作平淡:“这有什么,谁还没旅游过?”
“您能这么想就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都去哪呀?”
“具体的景点还没出来,不过听说都是5A级的,有几处景点首都领导也常去。”
“几天呀,就是走走看看?”
“除了旅游观光外,还要出专门的册子,凡是参加的都有图片。尤其老领导还有专门版面,介绍曾经对镇里的功绩。另外应该还有定制的纪念品,上面也要专门刻制内容,应该还是歌功颂德的。”
“真是钱多烧的,尽整虚的花活。”史霄汉冷哼着挂了电话。
史霄汉很是生气,表面像是痛斥胡乱花钱,其实却是不满被轻视。
在史霄汉看来,历数几十年来的镇里掌权者,自己主政时间最长,培养的人才也最多,而且承上启下。自己若说功劳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可就因自己刚走了背字,竟然就被如此小瞧,也太不拿人当人了。
不只是小瞧,分明是打击报复,小娘们是替小崽子出手。
奶奶的,不能这么算了,不为蒸馒头只为争口气。
史霄汉越想越气,直接拨通了苏梓妍号码。
“你好,哪位?”
听到耳中传来的声音,史霄汉火气更大:“你没我号码?”
“史,史,老书记呀,一下没反应过来。”苏梓妍打起了哈哈。
“镇里要组织旅游?什么时候出发?到哪集合?都准备什么东西?”
一通追问后,史霄汉又补充道,“我还够格吧?”
“够够,当然够了。本来正准备通知您,又担心你不方便,我正犹豫呢。”
“我没什么不方便。是你们不方便吧?”
“主要是老书记好长时间不露面,又传您到外地休养了,以为你不愿参加活动呢。”
“别说有的没的。就说我能不能去?以什么身份去?”
“能,当然能。和其他老领导一样,都是以曾对柏墨镇有过重大贡献身份。如果您真打算去的话,等到具体行程出来后,我让人通知您。不,我亲自通知。”
“小老儿受宠若惊。”史霄汉阴阳怪气地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苏梓妍立即把通话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了赵林然。
赵林然听完后,笑了:“调虎离山即将成功。”
“你到底要干什么?”苏梓妍追问道。
“到时自会告诉你,早说就没新鲜感了。”
“讨厌。总是白用人家。”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总是白……讨厌。”苏梓妍意识到被调笑,直接撂了电话。
赵林然握着电话,笑容越来越浓。
过了一会儿,拨打了宣剑电话:“你在哪?”
“我正在返回的路上,再有半小时就到,那事已经落实好了。”宣剑回道。
“回来以后直接到我屋,咱们再说说装鬼的事。”赵林然说完,结束了通话。
第104章 人鬼夜话
几天后,苏梓妍给赵林然发来消息:【柏墨镇旅游团已出发,史霄汉一同随行,预计今晚到达第一个景点——原始部落。】
看过消息内容,赵林然立即找来宣剑,吩咐着:“今晚行动。看预报有雨,正好便于消除痕迹,也能增加演出效果。”
宣剑“嘿嘿”一笑:“想起来就刺激,自从转业还没做过这类事呢。”
赵林然笑着道:“虽说没有部队任务复杂,但也不要掉以轻心,千万不能演砸,否则我可真没办法了。”
“明白,您放心,无论声音、样貌,一定惟妙惟肖。”宣剑神色立马郑重。
两人又探讨了一些细节,宣剑走出主任室,开车离开了单位。
“雨能按时来吗?”赵林然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天空,有些期待晚上来雨。
同样看天的还有冯二赖,但他和赵林然心情完全不同,他怕下雨,既因为身体,也担心坟地。
现在冯二赖住的平房,又破又矮又旧,是当初看菜地的工棚,已经废弃好几年了,为防强拆才临时住进来的。
冯二赖去年落下腰伤,每遇阴天就疼,他从心里怵下雨。
而且平房也漏雨,一到雨天,外面大下,屋里小下。
另外,父亲坟地也离这不远,雨大时候会淤上烂泥和杂草,看着脏兮兮的,感觉对老人不敬。
别看冯二赖有了名的胡搅蛮缠,简直就是赖中赖,但他还特别迷信,很看重这种东西。之所以不接受拆迁补偿,既是为了多要钱,也是觉得这房子风水好。正是建了这个平房以后,儿子考上了好大学,有了好工作,家里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所以他怕失去这个风水。
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腰上也一阵一阵的疼,冯二赖心情很不好。
“要下就快下,总特妈阴了吧叽的,算逑事。”冯二赖忍不住发牢骚。
可老天不管他说什么,一直阴又一直不下雨。
“就跟老子作对吧。”
晚饭的时候,冯二赖喝了半斤多白酒,人也晕晕乎乎的,感觉腰疼轻快了好多。
“老子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
天色大黑的时候,冯二赖胡乱哼着戏词,躺床上睡着了,还做了梦。
他梦见了离家出走的老婆,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水灵,掐一下都出水那种。
老婆还是那么会说,那么讨人喜欢,那么温柔。
那么……
就在冯二赖搂着老婆,想要进一步时,忽然一个黑胡子男人出现。自个老婆立马挣脱自己,扑到了对方怀里。
“野汉子。”
“狗男女。”
冯二赖怒不可遏,扑了过去。
不承想,一根木棒砸到脑门,顿时天旋地转。
狗男女不见了,四周一片漆黑。
“什么情况?做梦了?”冯二赖还没反应过来。
“咔嚓”,
“刷”,
炸雷、闪电先后到来。
“要下……”
冯二赖话到半截,忽的闭嘴,他注意到屋外像是有人。
“谁?”
随着冯二赖话音,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这次他看清了,的确是一张人脸,不过却惨白惨白的。
模样咋那么熟悉?
我爹?他死了呀。
“刷刷”,
“轰隆隆”,
“哗”,
雷声闪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
“你,你是谁?”冯二赖看得更为清晰,那就是老爹,但他不敢相信。
“老子冯五女。”外面声音有些飘渺,但冯二赖听清楚了。
冯五女就是老爹名字呀。当年父亲上面四个哥哥,全都一两岁死了,为了好拉扯,爷爷才给老爹取了这个名字,果然老爹活过了六十多岁。
“爹,你真是我爹?”冯二赖看着闪电光亮下的白脸,心里一阵阵发虚。
“你喝酒吃肉,老子无家可归,现在连老子都不认了,不孝孽子。”冯五女骂道。
“爹,你屈枉儿子了。儿子清明节、寒食节、春节都给你烧好多钱呀,你买吃买喝买别墅,买汽车,买……”
“闭嘴,老子宅院被冲,背运不断,什么都没有了。”
“爹你别着急,儿子再给你烧钱,烧多多的。”
“烧特妈蛋再多有毛用?都让水煞鬼抢走了,老子还是毛都没有。”
“为什么?爹你也不是老实……鬼呀。”
“爹不是老实鬼,可你冲撞了水煞鬼子孙,怨气全报老子身上了,老子怨气缠身,根本发挥不出来。”
“啊!我,我咋会冲撞水煞鬼子孙?见都没见过呀。”
“他子孙冤魂就在这地底下,你整天用牢笼压着他们,让他们不得超生,他们能不怨恨?”
“可,可这几年一直挺顺呀。盖上这小房后,咱家……”
“呸!那是你挤占了水煞鬼孙转世阳气,人家都报应给了老子。以前老子一直硬撑着,现在老子早就消耗的血尽毛干,完全不是他们对手,以后根本保护不了你。上次就因为老子心力跟不上,水煞鬼就踢了你的腰,这次他可就要你命了。”
“啊?不能吧。怎么办呀?”
“除非撤去牢笼,让水煞鬼孙冤魂能够吸收阳气,水煞鬼也要给子孙积德,咱家才能安生,否则就要报在你和小宇身上了。”
“小宇没错呀,那是你孙子,你一定要保护他。”
“老子宅院都保不住了,整个一孤魂野鬼,拿什么保你们?好自为之,否则三日之内,你父子必有血光之灾。”
“刷刷”,
两道闪电接连闪过,冯五女白脸上忽得流下股股血水,霎时便血肉模糊。
“啊!啊!”冯五女摇头惨号,很快便没了声音。
“爹,爹。”冯二赖拼命呼喊着。
“还我阳气。”
“不得好死。”
忽然微弱的声音响起。
嗯?
声音在哪?
听得像在四周,又像是地下,冯二赖不由得心里阵阵发毛。
“咔嚓”,
“轰隆隆”,
“刷”,
“哗”,
“不得好死”,
“还我阳气”,
雷雨交加,怨呼阵阵,冯二赖心头阵阵恐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雨小了,雷停了,鬼号声也没了。
冯二赖长嘘一口气,他这才发现,屋里已经成了水帘洞和游泳池。
“哗哗哗”,
“嘀哒嘀哒”,
在水流声和水气侵袭下,冯二赖清醒好多,不禁疑惑:刚才什么情况?
哦,一定是做梦了,要不咋能见到不要脸女人?更不可能见到我爹那个死鬼了。
经过这么一暗示,冯二赖恐惧感消失很多,不多时又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雨也早就停了。
冯二赖从床上起来,开门去倒尿桶,忽然“啊”得惊呼一声。
在他目光尽头,是屋子仅有的那块玻璃,玻璃上溅落着斑斑血迹,散发着淡淡血腥气。
冯二赖脑海中闪出父亲凄惨呼号、血水四溅场景,心头“咚咚咚”狂跳起来。
忍着恐惧,冯二赖四周转悠一通,除了自己脚印再没其他的。
这么说来,并不是有人恶作剧,的确是我爹来过了。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冯二赖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第105章 老神仙救命
思考了好大一通,冯二赖骑上自行车,一口气跑到冯家坟地,来到老爹冯五女坟头前。
坟头上方,是两条水流冲刷的深深沟壑,其中一条还通到了坟头里。
“水冲宅院”,跟老爹说得一模一样。
冯二赖再不疑有它,昨天那人的确是老爹,老爹受苦了。
老爹还说我和儿子有血光之灾,这可怎么办?必须拆掉房子吗?
事实上,前几天下雨,冯家坟头就有了水冲痕迹,昨晚急雨又冲深了而已。但冯二赖正沉浸在老爹警示中,根本没去仔细分析。
问问表弟,他经多见广,也许能有更好办法。
冯二赖想着,拨打了史霄汉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连打三次,手机里都是同一回应,冯二赖只得放弃。
看来只能到那碰碰运气了,只是那些人水平太低,还不如自个呢,全他妈蛋是骗子。
但愿能遇上真神吧!
冯二赖这样想着,骑上车子,一路向北。
在冯二赖离开坟地不久,赵林然就收到了宣剑消息:【他刚到坟地了,应该是看见了“水冲宅院”。还打电话了,可能是打给史霄汉的,好像没打通。刚往北走了,看样子是北土梁方向。】
赵林然看过消息后,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他很快就会见到老神仙了。
正如宣剑推断的那样,冯二赖的确是去北土梁。
北土梁在县城北端,是一个不太高的小土坡,上面长满了松柏,还修了几座凉亭。老年人们经常去那里闲聊、晒太阳,卦摊、杂货买卖也就应运而生。
以前的时候,冯二赖也去过几次,还和一些术士盘过道。但那些人水平太低,有的还没冯二赖懂得多,后来他干脆就不去了。
今天也是事情紧急,病急乱投医,但愿能遇上真懂行的。
冯二赖来到北土梁下,停好自行车,步行而上。
“冯,冯哥,咱们再盘盘,我又新学了东西。”
“大哥,这边来。”
“老弟找我,价钱好商量。”
小路两侧摊主们不停地打招呼,冯二赖只是应付性点头,双眼则不停地扫来扫去,可令他失望的是,看到的全都是以往的骗子们。
“唉!难道就没解了吗?”眼看着到了坡顶,冯二赖不由得气馁。
忽然,他眼前一亮,向着侧旁小路走去。
那里坐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位道人。
道人头别发簪,怀抱拂尘,面色红润,长须飘飘,盘膝而坐。
跟先前那些算卦人不同,道人没有招揽生意,眼睛都不睁,好似在打坐。
太白金星。
太乙真人。
太上老君。
冯二赖想到了好几个称号,觉得与此人非常相配。
来到近前,冯二赖站了好大一会儿,道人都没反应,只好出声招呼:
“法师!”
“道长!”
“老神仙!”
“福生无量天尊!”道人终于睁眼开口,然后起身便走。
冯二赖稍一迟疑,立即追上:“道长,我算卦。”
“贫道已在此打坐七七四十九日,即刻赶往下一道场。贫道从不算卦。”道人并不停步。
“老神仙,就给我算算吧,我真有过不去的坎。”冯二赖情急之下,扯住了对方衣服。
道人身子被扯住,挥拂尘欲击,却忽的怔住:“福生印堂发暗,额间黑气萦绕,不日恐有血光之灾。”
冯二赖闻听此言,抓得更紧了,苦苦哀求:“道爷救命!老神仙救命呀!”
道人有些迟疑:“数百道友已在下一道场等候,不能因贫道……”
“老神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最大修行呀。”冯二赖扑通跪倒,带了哭腔。
“唉,也罢,起来说话。”道人长叹一声,以拂尘示意。
“好好,老神仙您坐!”冯二赖爬将起来,双手扶着道长坐下。
“唉!坏我规矩呀。”道长再次叹息,“写个字吧。”
“好……”冯二赖稍一迟疑,马上在地面写了个“二”字。
“嘶……”
道人吸了口凉气,缓缓开口,“二嘛……上无顶,中无柱,下分离,你父母双亡,妻子离去,目前仅有一子。”
“老神仙,不就是个字嘛,咋这么多讲究?”冯二赖不由得心里发虚。
“上有老,下有小,中有支柱,方才为‘王’。这个二字少了上横、中竖,自然就没了父母妻子。”道人以拂尘柄端划地,写出一个“王”字,然后又擦去上横、中竖。
冯二赖忍不住气馁:“靠,都怪我这名字,从小就注定了倒霉。”
“非也非也,后天运势同样重要。”道人轻轻摇头。
冯二赖精神为之一震:“这么说,还有转机?”
道人没有立马接话,而是在指尖掐算了一番,才又说:“指一下贵府方位。”
“贵府?”冯二赖向东一指,“那边。”
道人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赤瓦朱墙,正舍五间,南屋三间。”
靠,老道真厉害呀,这都能算出来?冯二赖心中更惊。
道人忽又“咦”了一声:“左青龙,右白虎,背山临水,风水不错,按说该四世同堂、夫妻和睦呀。”
“是吗?”冯二赖追问道。
“的确是这样,怎么回事呢?算了,贫道不善此行,就此别过。”道人说完,起身要走。
“老神仙。”冯二赖再次拉住对方,期期艾艾地说,“那边还有一间工棚,不算吧?”
“西南方,不好。”道人惊呼一声,“顶破恶水冲,家破亲人亡,‘全王’变‘残二’,问题就在这呀。”
冯二赖马上道:“道爷,我这就去修屋顶,再不让他漏水。”
“不好,此处冤魂深重,恐你父子跨不过今日午夜。”道人再次惊呼。
“啊?”冯二赖顿时摔倒,“道爷救命,道爷救命!”
“阴魂被压日久,积怨深重,除非破除上面牢笼,助冤魂投胎转生,否则必反噬屋主子孙。”道人说完,再不停留。
“老神仙。”冯二赖还要拉扯。
道人沉声警示:“时不我待,好自为之。”
“好自……”冯二赖话到半截,“妈呀”一声,掉头向坡下跑去,还不忘扔下二百元卦资。
道人快速捡起现金,望着那个急速奔行的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神仙,给。”在道人身后,出现了一个中年人。
道人转回身去,接过中年人手中信封,伸手进去,点了点里面钞票:“唉,今日行径,有违祖师教诲呀。”
“这回呢?”中年人又递出了三张票子。
“祖师爷也会原谅的。”道人一把接过,转身便走,三两下扯掉了雪白长须。
中年人笑了,在脸上揉搓几下,变成了一张年轻脸颊,竟然是司机宣剑。
宣剑取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主任,按剧本演出完毕,达到预期效果,他应该很快就会去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