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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伤拳     花樽txt下载     花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魔山归来

    摩西国王宫,宝座上坐的不是蓝羽,而是一个青衫男子。下面刚刚接好手臂的无渊捂着手臂,心有不甘的怒目瞪着他。

    “谁让你们轻举妄动的?”

    紫寒道:“抓了蓝翎,就可以重建疫魔兵团。抓了玉如烟,就可以引出善乐坊那个人,有何不可?”

    “苏庆柏狡猾至极,必然留了东西给苏娴,既抓住了她,竟然又放走了她,简直愚蠢至极。”

    清河道:“鹤瓮已派人跟踪苏娴,想要抓她轻而易举,何许如此恼怒。”

    “你怎知玉如辰和苏娴不是勾结起来,要害你们?他们恨透了你父子二人,必会像跗骨之蛆一般啃咬你们。”

    “玉如辰有生死契在身,何惧之有。就算他们合起来要害我,两个蚂蚁能掀起什么浪花?”

    吕方懒得理清河,问道:“鹤瓮,你说,你们还做了什么蠢事?”

    鹤瓮不敢去看无渊,战战兢兢道:“子规带着疫魔军去了魔界,去杀耶律星和玉如烟。”

    吕方大怒,一掌轰飞鹤瓮。

    无渊如何不知,他想轰的是自己,不满道:“吕方,你不过是我哥哥的一个护法,我黑沙教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束。”

    “主人已开恩,让你们在妖域兴风作浪。却也明言不可招摇,更不能暴露身份。你们却将疫魔和子规都暴露人前?”

    紫寒道:“那耶律星端的厉害,差点扭断我父的头颅。此人收买不得,若不铲除,必是后患,为何不能杀?”

    “他身负五重元神之力,主人尚且没有把握能控制他,你确自大的以为能控制住他。怪只怪主人太过骄纵你们,让你几千年一事无成,竟败在一个凡人手上。”

    “你莫要仗着在大哥面前有几份薄面,便在本座面前叫嚣。我父若在,你们一个个都要给我跪下。”

    “若你不是主人的弟弟,怕已早死了几千回了。”

    无渊刚要动手,牵扯了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

    鹤瓮慌忙道:“吕使,耶律星虽不受控制,子规确好控制,如今怕是已经砍了耶律星,顺带也杀了七炉,我们正可光明正大的回魔界。”

    “好让善乐坊的人轻松找到我们,将我们一网打尽,是吗?”

    清河道:“姓吕的,谋算岂能事事如愿。若不是你失算,虫谷的荡尸虫怎会被焚毁殆尽?若不是你重用你那不成器的弟弟,斓火又怎会又落入那丑八怪手中?”

    “亏你还是主人亲手带大,亲自调教的,却还是如此愚鲁可笑。我弟弟到死没有道出任何出卖主人的信息。你们确是四处招摇,生怕没人知道你们的来历。从今往后,你们老老实实呆在黑沙教,不许去妖域。无渊,你若再擅自行动,我便替主人砍了你另外一条手臂。就算被主人打死,我也要替他铲除你们这些祸害。”

    “你不过是条狗,竟敢命令于我。”

    无渊父子三人又要动手,常明忽然现身,挡在了四人中间。吕方自然不敢真砍了无渊另一条手臂,若真打起来,吃亏的虽是他们父子,自己也少不了会被主人责罚,遂也罢了手。吕方不好说话,常明倒是个温和的。

    鹤瓮恭敬道:“见过常使者!请容属下再说几句,当初紫寒少主误打误撞的一招,如今看来大有用处。妖域力量远飞我们想的那般羸弱,无论如何,主人都不会拒绝力量的增加。”

    常明道:“主人有交代,妖王若听话,可留他一命。否则,即刻斩杀。紫寒小姐,莫要怪属下多嘴,佘宁已练就九龙吟第五层,迟早不受你控术控制。你又擅自助她控制了文虎那几个大妖,如今没有你们,他依旧能坐稳妖王的宝座。或许对你已经生了杀意,你们身在妖域,不可轻举妄动,凡事多听听鹤瓮的意见。”

    紫寒不情不愿的的点了点头。门外的黑瞳迟迟不敢进来。

    吕方见状,道:“滚进来,说……”

    “属下见过吕使者,常使者,我们奉命闯入魔界,本来一切顺利,可子规突然又发起疯,不听我劝诫,将七炉等一干人都关了起来,自己做起了魔君。”

    常明拿不定主意,看向吕方。

    吕方道:“也好,由着他去胡闹吧。所有人退出摩西国,黑瞳留下,暗中操炼疫魔兵团。鹤瓮,尽快找到苏娴和玉如辰的下落。”

    三人各自领命离开,其余人也都退出了摩西国。

    正如常明所言,佘宁不愿再受无渊等的摆布。他偷袭重伤了无渊,文虎等大妖相助,以紫寒性命相挟,将鹤瓮、竹珏等一干妖魔全部关了起来。并以一统妖魔两界为名目,调兵遣将,率群妖进攻魔界。

    一直以来妖域的实力都弱与魔界,攻打魔界确实不智。但对于佘宁来说,只要能救出玉如烟,顺手打死耶律星,会死多少妖,他并不在乎。如今妖域一统,皆听妖王佘宁的号令,佘宁自身境界再增,整个妖域除却文虎,没有敌手。他更是个练兵打仗的奇才,如今的妖域比以往更加强悍。反观魔界,四位魔主被困,新魔君疯疯癫癫,动不动就要吞魔,魔心涣散,许多魔开始逃离魔界。月魔坛的人被玉如烟带了几个月后,竟也不服从月笼沙的管教了。佘宁帅兵来袭时,竟都帮起了佘宁。其余的魔因为惧怕子规,竟然都希望佘宁会胜,打的颇为漫不经心。

    天牢中的萧天因能同魔娃们心灵沟通,那些魔娃和底下的尸魔也都帮着佘宁众妖。这一盘散沙中,很快就被佘宁等人攻进了魔君殿。

    萧天大笑道:“妹妹,你猜猜发生什么了?”

    耶律星把他的兰花指按下去,道:“快说。”

    “龙儿的爹打到魔君殿了。”

    几个人略一商议,佘宁和文虎联手也不是子归的对手,需的里应外合才可以成事,于是几个人又开始合力想要打开牢门,又一次次被反弹之力击打的砸在牢房中各处。

    萧天道:“惨了,龙儿爹不是子规的对手挨了一掌。”

    关起来的这些时日,玉如烟一直努力的修炼元神之力。除此之外,她几次询问耶律星,之前的古书上可有记载如何唤醒魔山血脉的方法。耶律星万般无奈,只好告诉了她。玉如烟对于能否唤醒自己血内的魔血,并无把握,唤醒了又会怎样,也是一无所知。尝试了几百次,都以失败告终后,她依旧不肯放弃。

    耶律星心疼道:“如烟,不要再试了,以免你出什么闪失。”

    玉如烟不愿放弃,慌乱中再次尝试,确又一次失败。

    “天哥,你可否告诉魔娃娃,让他们劝妖王离开?”

    “不好,龙儿爹的一个龙头被砍了,哎呀呀,又来了俩个救兵。娃娃们说,其中一人很厉害,只是打着打着好似旧伤复发了,血喷的如瀑布一般。另外一个人,一直不离他左右,好像在保护他。”

    玉如烟立刻猜出是冯阿牛来了,没想到他的伤时至今日都没有好。想到前俩次他如烟尘般消散在自己面前,脸上那绝望和忧伤的神情挥之不去,胸口憋闷异常,陷入沉思的双目空洞而哀伤。耶律星几个人还在尝试摧毁结界,玉如烟伏身,缩在一个角落,一边默念魔咒,一边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地面,擦伤的手留出许多血,瞬间渗入地底,她恍若未觉,依旧固执的一下下击打着地面,越来越多的血流了出来,被快速吸走,地面干净的好似被舔舐过,一滴也未残留。忽然,她体内的血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外喷涌。她整个人飞在半空,背后的碟翼自动张开,双目金芒乍现,全身笼罩在耀眼的金色光芒之中。耶律星惊觉回望,大呼“遭了”,就要飞向玉如烟,被一股强大蛮横的力量瞬间击飞。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地面升腾起一缕缕比玉如烟身上的光芒更加厚重的金芒。两股光芒相互逗弄,融在了一起,深浅两色金芒快速旋风状旋转,当又有一滴血落入旋风中心时,那厚重的金芒好似终于摆脱了禁锢,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成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形,浓眉深目,浓密蜷曲的头发同胡须盖满了脸,赤裸的皮肤肌肉虬结,像一座山一样俯视着大家,最后目光落在玉如烟身上,大笑道:“曦云,我的曦云,你终于肯来见爹爹了。”

    玉如烟躺在耶律星怀里,虚弱的神识有些恍惚,不可思议的看了他许久,忽然跪下道:“我是曦云老祖的后世子孙,您可是魔山老祖?”

    魔山怔怔的看了玉如烟许久,才终于明白过来,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她的后世子孙。他喃喃道:“我的曦云可是狠心的走了?”

    “曦云老祖于千年前寂灭了。”

    魔山一声哀叹道:“蝶儿,你是因她它酷似曦云,才认她为主的吧?”

    幻空碟自动飞出玉如烟体内,围着魔山转,发出愉快的虫吟,那情景可是比见到玉山要雀跃的多。形势窘迫,不容攀谈,耶律星简短将目前的形势说于魔山听。

    磨山道:“好孩子,快用你的血将封印破除吧。”

    玉如烟按着魔山的指示,用自己的血按在他眉心处,魔息源源不断涌向魔山的影子,眼见着玉如烟因魔血和魔息大量流失而身体摇晃不已,快要成为透明人了。魔山道:“喂,你们几个,快来助助我的乖孙孙。”

    所有人立刻将魔息汇聚在玉如烟身上,通过她传入魔山体内。山崩地裂的巨响过后,整个魔界再次颤动,金色虚影的魔山终于变成了血肉之躯。他体型是常人的三倍有余,手指拨了拨,就毁了天牢。他双手托着玉如烟,小心翼翼如抱着婴孩般来到魔君殿。耶律星众人立刻跟着飞出天牢。

    大殿上乱成一片,佘宁浑身鲜血的躺在地上,佘静、如意、天炽等人连同妖域各部落的首领多数被俘。月笼沙早就知道紫幽林中封印着魔神,在看到魔山抱着玉如烟出来时,偷偷又逃了。

    玉如烟越过佘宁看到了被子规一掌振飞的带着金色面具的坊主。他呆呆的看着她,眼中不自觉的出现笑意。玉如烟下意识的奔向他,确再一次看着他像烟尘般消失不见。她没有停下脚步,奔着他消散的地方跑去,脸上不自觉的已经落满了泪水。耶律星一双大手将她拥入怀中,看似安慰她,实则是怕她会随他而去。

    子规不可思议的看着魔山道:“你是何人?”

    “我睡了多少年了,这魔界竟无人识的我魔山了?”

    “魔山?你是魔山?不可能?我们日日加固你的封印,你不可能出来。”

    魔山俯首,高大的子规在他眼里也不过孩童模样。

    “你知道本君?”

    子规眼睛瞪的巨大,俊俏清秀的脸此刻口眼歪斜,怎么看都好似个傻子。磨山对着七炉道:“你竟然被个傻子打败了。”

    子规大怒道:“我不是傻子,本君现在就活吞了你,报答我的主人。”

    魔山轻轻的将玉如烟放到魔君宝座上,缓慢悠游的飞到子规面前。单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同子规过了十几招,不无赞叹道:“能接下我魔山十几招,不错,不错。”

    子规依旧口眼歪斜,屡屡挫败,暴跳如雷,张开大口竟然望向要吞了魔山。魔山手上似乎带有吸力,将他的头吸到了手掌上,猛然撰紧了拳头,捏爆了他的头。

    魔山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下意识的又看了看四周,并未看到可疑之人,不免惋惜道:“竟然给他逃了。”

    七炉道:“这些人似乎都会些时空术,想抓他们,有些麻烦。”

    玉如烟看了看耶律星,耶律星会意,命人去天牢中放出贺明,心里确大为不满,那一粒元神碎片终究是个祸患,迟早要除掉。贺明先帮佘宁接上了断掉的龙头,鼓捣了半天,佘宁也未苏醒,嘴角不时有蓝色血流出。魔山飞身而去,玉如烟急忙道:“老祖,佘宁是妖,不是魔。”

    “无妨,外公不会害他。”

    魔山将他体内魔息全部吸出,不多时,佘宁终于醒了过来。此一站,妖魔两界死伤无数,可谓两败俱伤。魔山在玉如烟的央求下,法外开恩,允许妖域的人在魔界养伤后,再行离开。

    “乖孙女儿,你不要担心那个俊俏少年,他死不了,叫丑的那个去料理一下这里的事。外公有一些事要问你。”

    耶律星听见佘宁被唤作俊俏少年,自己成了丑的那个,心里大为不满,加之之前玉如烟到坊主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已是醋坛子打翻了几十个,恼怒道:“老怪物,若不是我,如烟也唤醒不你。你听好了,我叫耶律星,如烟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我不叫丑的那个。”

    魔山叹息道:“能练就元神攻击的人,这世上寥寥无几,你身负五重元神之力,若勤勉些,当也不至于打不过那个傻子。曦云爱美成痴,容不得身边有任何不美的东西,却还是选了玉山那个鸭毛兽。乖孙孙,你怎的也挑了个丑的?”

    耶律星气得嘴快歪了,不满道:“你个卷毛老怪,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魔山一甩头,蓬乱的头发立刻整整齐齐,脏乱的大胡子也消失不见。他的身体慢慢缩小,变成只比一般人高大了一些。他一伸手,七炉魔君的衣服就跑到了他身上。他傲娇道:“本君若不英俊,又怎会有这么漂亮的孙女儿。乖孙孙,咱们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聊聊天吧。”

    七炉被迫赤身裸体,就要去抢萧天的衣服。

    萧天道:“老七,你已经不是魔君了。”

    七炉无比郁闷,又去抢了一个魔兵的衣服,带着魔山来到自己先前的寝殿后,便恭敬的退下了。如今他成了魔君护法,这让他反倒轻松自在了许多。

    玉如烟将玉氏这些年的境遇一五一十的讲给了魔山。

    魔山道:“想不到,我竟然睡了快万年了。”

    “老祖,玉山老祖走的急,好些事如烟还是不甚明白。”

    “哎,这要从外公的出生说起了。”

    万年前,魔界的山里走出一个孩子,天生地长的魔很少,魔山便是其中一个。天生地长的魔童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大魔神,所以备受魔君重视,收在麾下,亲自调教。魔山入了魔君殿后不久,便受到了来自其他五个魔童的排挤,他并不知道那是因为同类对他实力的忌惮。他一片赤心如孩子般纯净,别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经常受了欺负还不自知。魔童中有一个叫魔川的,乃魔界川流所化,心机最是深沉。魔川同他打了个赌,结果魔山输了。输了的惩罚是要魔山去人间,并且如果他能在人间呆上百年,他们便奉他为老大。心思单纯的魔山就偷偷的去了凡间。

    突然从暗沉沉的魔界来到明亮的凡间,看着不同的景致、事物和鲜活的人,魔山说不出多欢喜。可是他有些害羞,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吸血的欲望,而伤了这些凡人,便躲在了深山里,不敢出去接触人类。饿了就抓一些山里的动物吃,渴了就喝溪水。由于还没学会多少本领,感觉浑身力量无处使,便对着山川河流胡乱的轰击。吓得临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以为山里出了厉害的妖怪,不敢进山。磨山就这样在深林里住了百年。后来,他时长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独自上山采药。那姑娘也知道他的存在,确并不害怕他,有时还留一些食物和衣物给他。山里豺狼虎豹多,他每每都默默的暗中跟着她,看着她安全下山,才肯离开。

    有一次,那姑娘跌落山崖,被魔山救了上来。魔山抱着受伤的姑娘,轻车熟路的回到她的住处。姑娘看着一脸胡须、蓬头垢面的魔山大笑不止。她打来水,让他沐浴,又找来一间郎中的衣服,让他换上。之后又替他减了胡子,梳理乱发。这样一收拾,才发现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采药的姑娘名唤苏婉颜,父母双亡,被一个郎中收养。后来郎中也死了,她便靠给乡亲们治病谋生。那时的魔山很是羞涩,不爱言语,姑娘便自作主张,将他收留下来。她给人看病,魔山上山采药。两人相识相爱,很快便成了亲,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后来村里来了一群恶霸,横行乡里。魔山抱打不平,一出手就打死了好几个人。苏婉颜怕他惹上官司,让他又躲进了深山里。她日日偷偷入山给他送吃的。直到有一日,一群天师尾随她进了山。这些天师是被打死的那些人的家属请来的,他们声称魔山是魔,几个人一起围攻魔山。魔山失手又将这几个人道士全部打死。苏婉颜看着满地的尸体,才惊觉自己爱的人原来是魔。她眼含热泪,决绝的告诉魔山,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别再来找她。

    魔山回到魔界后,彼时的魔川已经做了魔主。他假装好意的让魔山在自己麾下做护法。魔山放不下苏婉颜,几次偷偷去凡间,确都未找到她。时间一久,便也渐渐放下了。后来魔界内部混战,魔川杀了所有一同长大的魔童,当上了新的魔君。他残暴至极,当上魔君后更是残忍无比。而彼时的魔山不仅魔功大增,并做上了魔主之位。他深受万魔爱戴竟胜过了真正的魔君魔川。魔川一向视魔川为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修炼猎魔功,他如何能是魔山的对手。他以为自己胜了,确发现所有他想得到的,最后都被魔山抢了去。竟连冷漠淡薄如斯的爱妻诗蝶也对他情有独钟。两个人矛盾不断,最终魔山因忍受不住他的残暴与跋扈,夺了他的魔君之位。并念在儿时之谊,没有杀了他,只是将他赶出了魔界。

10)万年前

    暑来寒往又十几年,有一日,苏婉颜忽然闯入了魔界。魔山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她,也才知道她并不是普通女子,乃是屠魔族遗落在外的孩子。这也是她当初决定同魔山决裂的原因,她不能同魔在一起,屠魔族祖训,血脉绝不容许玷污。魔山杀了太多人,他离开后,她已无法再呆在村子里,开始四处飘零。后来她生下一个女儿,母女俩相依为命,很是凄苦。为了让女儿有所依靠,母女俩四处漂泊的同时,开始找寻屠魔族的下落,希望能回到部落。

    在路上,苏婉颜遇到了一个自称单元真人的男子。看着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的小曦云,单元真人喜爱之至,夸她筋骨清奇,是个修炼的奇才,硬要收她为徒。那时的苏婉颜已身染重疾,而屠魔族的下落迟迟寻不到,十分担心自己死后,女儿会孤苦无依。她看的出单元真人绝非普通人,更不是歹人,便将小曦云交给了单元真人。自己则继续去寻屠魔族的下落。后来她感觉自己大限将近,想见魔山最后一面,就独自闯入了魔界。苏婉颜不允许他将自己变成魔,只是交代他照顾好女儿,让她重回屠魔族。她交代完一切后,安详的死在魔山怀里。

    魔山深深的内疚自己犯下的错,竟然撇下妻女多年不顾。他立刻率众上单元山寻女,单元真人以为魔族进犯,双方打了个天翻地覆。最后得知他是来寻女儿的,双方才停止打斗。曦云从小便喜欢听母亲讲父亲的一切,在母亲心里,魔山是一个生有巨力,腼腆而善良之人,并不是魔。她很渴望跟父亲在一起,然而单元山乃仙派,以除妖降魔为己任。她一时犯难,不知如何是好。玉山这时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天师,他深爱曦云,不想她左右为难,也想她多得到一些父爱。他劝服了师傅单元真人,允许曦云偶尔回魔界看望魔山。单元真人在收曦云之时,便已经知道她是魔体,收她为徒,原就是想验证,天生魔体之人被传了仙法后会如何?曦云在单元山的几十年,如公主般被师傅疼爱,被师兄、师弟宠溺。她修炼的一些法术和剑法都是单元真人和玉山专门为她创立的。她法术高超,随着师兄弟四处除妖降魔,从未发过魔性。可随着她回魔界的次数越来越多,耳濡目染也会了一些魔功。

    有一日,她突然间魔性大发伤了很多人。自此,她变得落落寡欢,再也不肯回魔界。魔山以为是单元真人囚禁了自己的女儿,又一次发兵攻打单元山。从小在仙山长大,一心为民造福,不想自己竟成了魔头,这对曦云的打击太大。她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呆在单元山,便不会入魔。于是她狠心要同魔山断绝父女关系。她以死相逼,伤心不已的魔山无法,只好收兵回了魔界,从此就恨上了单元山。

    当时妖魔为祸人间,玉山等人时长下山。在一次离别前,玉山同曦云终是情难克制共赴云雨。等玉山再次回来之时,曦云已经有了身孕。玉山事先得了消息,有妖魔要袭击单元山,单元真人云游未归,他不想身怀有孕的曦云涉险,叫曦云离开一阵子。等他把敌人赶走后,重整单元山,欢欢喜喜的迎娶曦云入门。曦云执拗不肯离去,非要同生共死。玉山便故意说他不能娶魔为妻,让她回魔界。曦云一怒之下离开了单元山,从此下落不明。

    只是那一次攻来的妖魔着实厉害,玉山和师弟百川双双被重伤。闭关疗伤一年后,玉山便四处寻找曦云的下落,甚至打到了魔君殿。魔山听说女儿怀着身孕下落不明,不仅又想起死去的苏婉颜,震怒之下将玉山同百川重伤。百川魔息过重,眼见着就要入魔了,被单元真人关入了化魔池。玉山再度闭关疗伤,出关后便弃了师傅和弟子,四处寻找妻儿。单元真人不得已,开始亲自调教徒孙们,从此立下门规,一人只收一个徒弟,不收女徒弟。单元真人寂灭后,玉山下落不明,百川仍在化魔池中,曦云不知下落,单元山从此开始衰败,渐渐被人们淡忘。

    魔山没了女儿后,心情沉郁,终日浑浑噩噩,最后被魔川偷袭,打散了魔体,沉睡在他出生的紫幽林中魔川担心他再度汇聚人型,又加了数道封印。并将之前吞魔练功的恶迹都栽赃在魔山身上。是以几千年来,所有魔界都视紫幽林为禁地,说里边封印着魔神。历代魔君更是严守旧制,定期的加固封印。只是不知何人所为,偷偷的松动了封印。

    玉如烟道:“那魔川后来怎样了?”

    “魔川如同今日那傻小子一样,已经魔功了得,确还是急功近利,最喜吞食魔来增加魔力。后来怎样了,外公也不知道。”

    “曦云老祖魔性大发,可是与幻空碟有关?”

    “曦云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最初我为了讨她欢心,便将魔界圣物幻空碟送给了她,不想此举切断了我们的父女缘分。”

    “曦云老祖自始至终都留着蝶儿在身边,说明她心理还是惦念老祖的。她遗言曾说,无颜面去见你,可见并非不想见你。”

    “乖孙孙,你第一次来到魔界之时,便唤醒了我,只是外公当时没办法立刻出来。”

    “原来当日喊着曦云老祖名讳的是老祖您?老祖,你可还能感知到其他后代的存在?”

    “血脉稀薄,外公也是感应不到的。”

    “那花樽可真是个法器?”

    “单元真人当年收曦云为徒,也是不要脸了些,为了让她练功,整天拿些东西哄她开心,曦云确只喜欢那花樽。那东西确实是个妙物,有时间了,外公随你去取回来。”

    “外公对善乐坊可有了解?”

    “不曾听说。”

    “可听说过半魔?”

    “也未曾听说过。”

    “我时常想,也许我父亲早就猜到了我们是魔体,知道幻空碟认主,我定然会成魔,才让我掩去光华,做个隐形人,一心向善,更放任我去玩闹,而不去修炼。”

    “没能见到无忧孙儿是我的遗憾。去把你姐姐的尸体带回来吧,我魔山的血脉不能流落人间。”

    “老祖,魔山血脉到底有何威力?”

    “我乃魔界神山精魄所化,即使打散了原型,几万年沉睡后,还会再苏醒。而你,我的乖孙孙,你已唤醒神山血脉,待你突破天魔之境后,便可吞食魔界的灵气,化为己用,成为大魔神。你每一次唤醒血脉之力,都会令你的神血更为纯净,待你神血纯净之时,便可如外公般拥有无边魔力,不死之身。但是想要神血纯净,千难万险,一个差错便有可能神魂俱灭。你虽服用过龙丹,魔体、元神都无比坚固,却也不可擅自唤醒魔血。我会好好调教你,让你成为大魔头,哈哈哈哈。”

    数日后,金娘娘来到魔界。七炉有些尴尬道:“麻烦金娘娘转告宋元龙,他同我的协议一笔勾销。”

    “我不为他而来,玉如烟可还好?”

    耶律星忙差人去找玉如烟。魔山带着玉如烟坐到魔君宝座上,还没坐稳就看到了金娘娘,立刻笑眯眯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故人,青龙老弟可还好?”

    金娘娘厌恶道:“你竟然还没死?”

    她看了看他身旁的玉如烟道:“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

    “可是宋元龙有事?”

    “他想将玉如霞的尸体送过来,看看魔山是否有办法救活她。”

    “我和老祖也正有此意,过几日这里一切妥当后,我便去接回我姐姐。”

    金娘娘转身准备离开,魔山飞到她身边,谄笑道:“几千年不见,金娘娘不留下喝一口酒吗?”

    当年魔山同青龙打了不知多少仗,青龙屡战屡败,一直心有不甘。金娘娘瞪了他一眼,顷刻消失不见。金娘娘走后不久,佘宁来拜谢魔山。

    魔山看着佘宁道:“你断掉的龙头,本君已帮你修复,不错,不错,本君很喜欢你。一家团聚自然好,乖孙孙,你不如就将你同那丑的婚约取消了吧。”

    耶律星脸又黑又长,佘宁内心激荡,面上确没有任何表情。玉如烟自然明白,玉氏所有人的生生死死对魔山来说不过是个故事,只要佘蟠杀的不是曦云,魔山不会理会他杀过谁。气氛尴尬异常,面对身怀毁天灭地之威的魔山,耶律星第一次有些沮丧挫败。玉如烟看到耶律星受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多谢妖王前来相救,玉如烟必不忘此恩情。如今你身边多为虎狼之人,还望多加小心。”

    “多谢玉魔主提醒。”

    玉如烟起身随着耶律星回了五鬼宗。耶律星极力装作镇定道:“烟儿,你,是不是不狠佘宁了?”

    耶律星的话提醒了她,她早就怀疑当日被无渊控制住时,出现的那两个光点有问题。

    “你是不是对我做了手脚?”

    “我……无法将他的元神碎片逼出去,就放了我的元神碎片进去,纠缠住它的……”

    “所以你时时刻刻知道我在哪里?”

    “是。”

    “那佘宁呢?”

    “他如何有我这般本事。”

    玉如烟凝眉道:“可还对我有所隐瞒?”

    “没有。”

    玉如烟有些心不在焉,耶律星带着一丝恼怒的看着她,她也并不想骗他。

    “他会不会死?”

    耶律星心里暗骂,若死便早些死,不要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玉如烟。转念一想,那是自己的好兄弟,还是不要死了,离远点吧。

    耶律星咬牙切齿道:“最多重伤,死不了。”

    “你会为了你的弟弟,几次冒死,去救一个女子吗?”

    耶律星愤愤道:“我的弟弟被我杀了。”

    “耶律,我同你的婚约永远不会取消,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除非我死了。”

    “不要发这样的毒誓,若不是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发生,我们早已完婚了。只要那个魔山老怪不阻拦,我们下个月就可顺利完婚,谁也别想抢走你。”

    玉如烟故作调皮道:“他喜不喜欢你,只能靠你自己争取了。耶律,你当初可是要我助你坐上魔君之位?”

    “傻瓜,不过是哄你的,没什么比你更重要的。”

    “你都是这样甜言蜜语哄骗之前的十位夫人的吗?”

    “我发誓,我耶律星以后只有玉如烟一人。”

    耶律星抱住她就要亲吻,玉如烟左闪右躲,笑着将他推开,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雷教主哪里去了?”

    “这几日你一直在魔君殿,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听说妖王进宫魔君殿那日,尸魔坛所有的魔头都跑去帮佘宁,没人看管他,刚开始还看到他疯狂的杀敌,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天哥不是说还有一人随着姜梧月前来吗,你可看到了?”

    “确实看到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只是当时只顾着看子规,忽略了。我已经让人去找寻雷教主的下落了。”

    “耶律,有你真好。”

    “有你这句话,夫复何求。”

    子规逃跑后,留下魔界一堆烂摊子要去处理。魔山虽嫌耶律星丑,但见他帮着七炉把烂摊子收拾的妥妥当当,不免也有些接受了他。虽然心里依旧还是更喜欢佘宁。

    见过金娘娘后,魔山便几次提出要去将玉如霞的尸体带回来。玉如烟随着他一同前往凡间。魔山粗暴的撕开了皇宫的结界,犹如天神般站在天上,冲着底下的凡人哈哈大笑。吓得满城百姓都关门闭户不敢出门。最先露面的不是金娘娘,而是蕊如风。如今他已经是四相教的教主,娶了雷馨儿为妻。他看到玉如烟后,一脸的仇恨。

    “如今你又是要来杀谁?”

    玉如烟并不苛求蕊如风原谅他,淡淡道:“我来带我姐姐回家。”

    “魔界不是如霞的家,玉魔主请回。”

    “你想我姐姐孤零零的躺在皇宫中吗?”

    蕊如风沉默,他也不愿意如霞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宫里,还是留在宋元龙的身旁。

    磨山好奇道:“这颗七巧心着实妙,你竟也有丝魔血,难怪如烟能将你救回来。”

    四大家族同玉氏多有姻亲,后辈里血脉中掺杂一丝魔血也是正常。

    蕊如风道:“尔等速速离开平都,否则我四相教便不客气了。”

    魔山手指头点了过去,蕊如风连他的手指也撼动不了,由着他点到了自己的眉心处。

    “外祖,不可……”

    “你这娃娃真是扫兴,我不过是吓吓他而已。”

    魔山生怕玉如烟像曦云一样不要他了,事事顺着玉如烟,随即将蕊如风扔到了地上,他以为自己用力很小,蕊如风确摔了个半死。

    “馨儿,快带着风哥哥离开。”

    雷馨儿看了看玉如烟,立刻将蕊如风带走。宋元龙终于现身了,他对于魔山的到访还算泰然自若。

    “小婿宋元龙见过魔君。”

    “可是你杀了我的如霞乖孙孙?”

    金娘娘不情不愿的现身,让魔山知道她甘愿给人类做护卫,多少有点丢脸。魔山立刻换了副嘴脸,谄媚道:“金娘娘,只要你一声令下,本君就帮你杀了这小小人类。”

    “你想我也死吗?”

    “那我把这皇宫踩碎了,帮你找出龙鳞可好?”

    金娘娘懒得搭理他,道:“你若来取玉如霞尸体我不管,若来取宋元龙的命,说不得我二人要比试比试了。”

    “我不同女人打架。宋元龙,速速把我乖孙女的尸体送出来。”

    宋元龙命人将玉如霞的水晶棺运了出来,依依不舍的看了如霞最后一面,禁不住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魔山全不理他哭哭啼啼的样子,水晶棺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抱着玉如烟消失不见。

    玉如烟也是第一次看到姐姐的遗体,她嘴里含着叶飞当年给蕊如风的那枚珠子,脸上表情温柔,看起来走的很安详。

    磨山道:“哎,可惜了我这漂亮的乖孙女。”

    “老祖可有办法救活她?”

    “蕊如风是被七情泪所伤,假死之状,故而你才能用七巧心救活她。她被苍龙剑震碎了元神和全身的血脉,这珠子果然是个宝物,锁住了她的元神,也保她尸身不腐。只是要汇聚她的元神和修复灵体,还需借助外力。”

    “有线生机,便不能放弃。我已命各分坛去收集各方的宝物。”

    玉如烟命人将姐姐的水晶棺放好,立刻就要飞往妖域。

    魔英嗔怪道:“魔主怎的屡次不长教训,又要独自离开,万一又给哪个截了回去做夫人,耶律宗主岂不是要哭死。”

    魔灵也道:“就是,魔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何须亲劳?”

    玉如烟掐了掐魔英的脸道:“嘴巴这么厉害,小心嫁不出去。”

    “属下愿意一直追随魔主,那些臭男人,不要也罢。”

    “去吧,把耶律宗主和尸魔请来。”

    耶律星和萧天一前一后来到玉魔坛,三人商议后,立刻赶往蛇界。佘鹏同玉如烟也算是旧交,知道她是为了九妖洞而来,没有阻拦,还命下面的小妖带着他们去寻九妖洞。

    重峦叠嶂,遮天蔽日的茂密山谷之中,一白一黄两个小猫在树上跳来跳去嬉戏。

    曲俏看着两个女儿,一脸慈爱的笑容。即便他们不能再修炼成人型,寿命短一些又如何,能救回她们,她此生已经没有遗憾。她猛然转身,亮出九尾妖骨,两只小猫立刻藏到层层叠叠的绿叶之中,不敢再动。

    玉如烟一行人穿出密林,看着曲俏道:“曲前辈,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说起来二人不过在妖域有过一面之缘,对彼此的了解都是通过玉如霞的言谈。

    曲俏见她一身魔息,身后又站着数个魔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道:“不知玉姑娘到此,有何指教?”

    “想借前辈的碧水莲一用。”

    “救何人?”

    “我姐姐。”

    曲俏放下妖骨,急切道:“如霞怎么了?”

    “我姐姐被宋元龙误杀,已经死了。索性她身上有宝珠,锁住了元神。我想借碧水莲修复她的元神。”

    “我随你们一同去。”

    两只小花猫跳下树来,一左一右用小脑袋蹭着母亲的腿,显然不想母亲离开。

    “前辈既已远离凡尘,便莫要再卷入是非之地,碧水莲用完,我会再另人送回来。”

    曲俏取出碧水莲交于玉如烟,踌躇再三,欲言又止。当年大战,燕归几人惨死,曲俏被石瑶重伤,险些元神俱灭。后来,玉如烟用自己换了所有人的命。曲俏也被柳无心等人带回平都养伤。原本对蕊无情一片痴情,却发现心上人心里想着其他的人。她本就是心胸豁达之人,不喜纠缠。伤愈后,她变悄然离开,回到了九妖洞。明知有缘无分,今后应也不会再见面,不知为何,她还是想问问他的近况。

    “前辈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蕊无情可还好?”

    玉如烟神情黯淡几许,道:“死了。”

    曲俏愣了一下,随即道:“姑娘多保重,若有需要我曲俏的,可来这里寻我。”

    玉如烟谢过曲俏,立刻返回魔界。碧水莲得来全不费工夫,却没成想,还是没有唤醒玉如霞。

    魔山安慰她道:“如霞的元神已被碧水莲修复完好,醒来只是早晚的事。她是我魔山的后代,不会那么容易死,我命人将她放入紫幽林中,多吸吸灵气,说不准什么时候灵体就自然修复了。”

    玉如烟笑道:“嗯,若是不能,我便抢光天下各派至宝来救她。”

    “好,外公随着你一同做江洋大盗。”

    “老祖,答应烟儿,不要也离开我。”

    “外公应会比你活的长,你莫要担心。”

    爷孙俩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10)十方长老

    雷霆钧双眸一时猩红一片,一时金光灼灼,两种颜色互相角力一般,你进我退,好似瞳孔随时要爆裂开来。随之,他的面部扭曲的变了形,一次次试图挣脱束缚,捆魔索勒进了血肉,竟毫无知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冲出去,吸干所有人的血。这已经不知道是弟几次,他被魔息吞噬的失去了人性。眼见着叶飞同蕊无情又要控制不住他了。坊主走上前,双指按住雷霆钧的眉心,一串串字符流入他体内。过了许久,雷霆钧才又恢复了意识,全身已是冷汗森森,力竭的堆在地上。

    坊主道:“雷教主,你可还要继续?”

    “继续。”

    “并非所有人都可控制住魔息,成为半魔。你之前修炼功法皆为抗魔之法术,且法力深厚,定力深厚,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即使练不成半魔功,也能控制住魔息。”

    善乐坊主被禁足在善乐坊,有大把的时间悉心调教雷霆钧。短短几个月,雷霆钧已可以将魔息控制住,只是要练成半魔功,还要一段时日。

    忽一夜,叶飞神神秘秘的躲过所有人,带着雷霆钧来到了善乐坊中一处偏僻之地。也不见叶飞如何动作,眼前顿时出现一片飞雪飘飘的密林。雷霆钧呆呆的跟着叶飞飞快来至密林中央,忽然包围着二人的十颗大树如活人一般弯下了腰。雷霆钧愕然发现这一片树林的树木头上竟都长着一颗人头。十个一脸褶子的人头树虽是微笑望着他,确是鬼气森森,让人不寒而栗。雷霆钧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此刻正深处地狱。

    右长老最是刻薄,哼道:“虽是一方教主,也多少没见过世面,怎的吓得张不开嘴了?”

    叶飞道:“雷前辈,这是十方长老。”

    雷霆钧慌忙跪拜道:“雷霆钧见过十方长老,多谢善乐坊的再生之恩。”

    “你本也没死,我等不过是让你控制住了魔息。”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十方长老传我来有何赐教?”

    一个头顶老妇头颅的树道:“你虽形态老了些,但资质不错,人品端方,也是个好苗子。你可愿留在善乐坊?”

    “请前辈赐教,留与不留,有何不同?”

    “天阳助你入半魔,也算一项功德,我善乐坊如今人才凋敝,你若肯同善乐坊签下契约,可封你做护法。”

    左长老道:“小子,你可想好了。不是人人都可做我善乐坊的护法,好处很多哦。”

    前长老道:“我们十个人头树亦吓到了他,再胡乱说,好似我善乐坊是魔教一般,何人还敢留下?”

    “小子,善乐坊千百年来都是人类的屏障,守护人类,是我善乐坊的天职所在,善乐坊主的护法拥有无上力量,受我十人和密林能量的护佑,坊主归林后,护法可直接接任坊主。善乐坊主可不是人人做得的。”

    叶飞道:“后长老,坊主康健,为何提换坊主之事?”

    “小飞飞,我只不过打个比方。”

    “后老儿,你快闭嘴,你泄露了我善乐坊机密。”

    叶飞常跪不起,激动道:“各位长老,可是主人的伤有何不妥?”

    见几个长老都不说话,叶飞知道形势危急,却不愿意接受事实,继续道:“我不相信这世上无灵药可救主人,蕊如风都可以起死回生,主人也一定能逢凶化吉。但凡有一丝希望,叶飞绝放弃,无论闯魔窟,盗妖洞,还是劫仙派,只要能救主人,叶飞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还请各位长老实言相告!”

    十方长老沉默片刻,天长老道:“瞒是瞒不住的,小飞飞,后老儿的脸已经开始发灰了,十方长老,一方化林,预示着现任坊主即将归林。若寻不到那叛徒,便只有天阳了。”

    “叶飞立刻着人加紧追捕魏献,务必将叛徒捉拿归来,主人定不会归林。”

    “好孩子,难为你一片衷心。”

    地长老道:“老天啊,你这嘴比后老儿还要碎,你不怕天阳一听这话,也逃跑吗?”

    “天阳是我等选出来的,人品魔功如何,大家都知道,断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只可惜情关难过啊。”

    “魏献最初也是极好的,可听到要归林,立马吓跑了。我们多少对天阳太过放纵,对他在外行径所知甚少。见多了花花世界,如今知道要归林,难免他没有其他想法……”

    雷霆钧听了半天天书,一时拿不定注意,这善乐坊算不算是魔教?

    “雷小子,你若不愿入善乐坊,天高海阔无人可管,但是若有朝一日你为非作恶,天涯海角,善乐坊也必将你毁灭,那密林中便有你的位置了。”

    雷霆钧对于自己入魔早已心灰意冷,后来得知可以控制魔息,成为半魔欣喜若狂。可他并非对善乐坊没有怀疑,虽是苦心修炼半魔功,却也一直暗中观察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最终让他安下心来的是蕊无情。过去二人交往并不过密,却是神交之友,他自愿困在这里,说明这里定然不是邪恶教派。虽然这里到处都是秘密,这些人头树更是瘆人,他还是选择相信蕊无情。因为这样,他还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他可以控制魔息,更有坚实的后盾继续除妖降魔,还可再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徒儿们,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的。

    “雷霆骏愿意加入善乐坊。”

    “孺子可教。”

    一片树叶落到雷霆钧面前,雷霆钧依言咬破手指写下自己的名字。那树叶顷刻化作无数发光的绿点,纷纷没入十方长老眉心。善乐坊大大小小的规矩,人、物、事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脑海里,让他对善乐坊有了初步的认识和判断。却还是有无数谜团未解开,不过几位长老也说过,待他做上护发之后,就会知道更多的机密。

    “如今你已入了我善乐坊,也可控制住了魔息。你要去执行一个任务。”

    “长老请讲。”

    “去狐谷,活捉柳无心。”

    “我同柳无心也算相识一场……。”

    天长老打断他的话道:“我等只是盘问一些问题,并不会杀他。霆骏,小飞飞,此事先不要让天阳知道。”

    “属下领命。”

    雷霆钧还要问什么,见叶飞已经飞走了,十方长老都闭上了眼睛,立刻跟着飞出密林。再回首,哪里还有什么雪花飘飘,满是人头树的密林,不过是寻常巷陌。

    身在狐谷的佘静同柳无心二人正在研究为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时,凭空冒出两个人来,电光火石间抓走了柳无心。

    佘静哭哭啼啼的来到了魔界,咬定柳无心被善乐坊的人抓走了。

    玉如烟问:“你确定是雷教主吗?”

    “他带着金色的面具,我并不能认出他来,只是他临走时说,只是带去问话,不会伤他性命,那声音像极了雷教主。”

    柳无心因可以在善乐坊施法术,必定是惹怒了善乐坊才被抓走的。难道雷教主被当日出现的姜梧月和另外一个人,那个极有可能是冯阿牛的人,带去了善乐坊?玉如烟本想立刻去善乐坊,想到那坊主烟尘般消散的画面,立刻打消了念头,想要等等再看。她安慰佘静一番后,命人带佘静去休息。这时,有人送来一封信给她。玉如烟打开信,雪白绢布上是法力凝结的几幅动态的画像。内容再清晰不过,坊主将自己的母亲拘禁在一处院落。从袁罡手中买走自己弟弟的竟赫然是冯阿牛,甚至在大火中带走姐姐两个娃娃的也是坊主。

    玉如烟惊住了,不知是好消息亦或是坏消息。好消息是自己的至亲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坏消息是如果都不在世上,那么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人,就是自己应当最恨的人,最应当千刀万剐之人。她不禁回想起当日在皇宫之时,冯阿牛说过的话,说有朝一日会替她寻回亲人。可自己的亲人明明当时就在他手上。她没有再找耶律星商量,更没有去找魔山,一个人去了善乐坊。

    玉如烟走在善乐坊最繁华的街道上,手中多出四枚法器,正是当日柳无心分别时塞到她手里的。一扬手,四枚法器向四个方向飞去,落地消失。玉如烟一路走,一路双掌轰击着天空,她不忍轰击两旁的房屋伤到里边的人或妖。今时今日的玉如烟三层功力也非同小可,善乐坊的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冲击着四枚法器建立的小小空间,一次次试图冲破屏障,终究反噬之力击灭了四枚法器从地底窃取的力量,结界烟消弭散,玉如烟口吐鲜血,行走在大雨中,她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善乐坊。

    “冯啊牛,你出来,我要同你做个了断。”

    玉如烟再次抵抗反噬,不停的轰击路面。忽然,四周的人都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一个落叶般飘摇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俊朗的面容消瘦异常,容貌同冯阿牛七分相似,更胜冯阿牛。

    玉如烟看到他,怔愣片刻后,道:“这才是你的真面貌吗?”

    “是。”

    “我问你,可是你散布樽阁有至宝的谣言?”

    “是。”

    “可是你带走了我母亲。”

    “是。”

    “可是你买走了我弟弟。”

    “是。”

    “可是你带走了我姐姐的两个孩子?”

    “是。”

    “你为了解除你族人的封印,便不顾我族人的死活。既然樽阁秘密是天大的笑话,你为何还不肯放了我的母亲和弟弟?为何又抓了我师伯?为什么救了我姐姐的孩子不归还与我?又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先时,我不过是无意中救了她们,并不知晓你们的关系。”

    “那后来呢?”

    “玉儿,我随你入魔界找寻龙儿身世之后,便丢失了你母亲的下落。”

    玉如烟仰天长笑道:“好一句丢了。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又能从你手中抢走人,而不被你发现?柳师伯在哪里?”

    姜梧月有一丝惊诧,随即道:“我不知道他此刻是否在坊中。”

    “我姐姐的孩子呢?”

    “我弄丢了她们。”

    玉如烟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再信。”

    玉如烟挺剑刺入姜梧月的胸膛。没想到他完全没有闪躲,一时间鲜血如注,汩汩流出。他捂着伤口,笑望着玉如烟。玉如烟拔出剑,望着倒地的姜梧月道:“这一剑是为所有你害过的人,这一剑是还你数次救我的恩情。”

    玉如烟一剑刺入自己的身体,又拔出了剑。姜梧月挣扎着想要去扶住她,她的剑顺势抵在他身上。

    “交出我的亲人还有柳师伯。”

    “玉儿……”

    “不要叫我玉儿。”

    玉如烟挥剑再刺,姜梧月依旧没有闪躲。千疮百孔的身体,如何能再受她一剑。就在这时,叶飞及时出现,劈手打落她的剑,瞬间带走了姜梧月。叶飞临走时看玉如烟的眼神,带着冲天的怨气。玉如烟看着寒冰剑上的血,感觉自己的心也多了一个洞,无限变大。一个绿衣女子手持树叶形的剑,闪电般出现在玉如烟面前,一剑刺入她的身体。空中传来天长老悲天悯人的苍老声音。

    “婉儿,莫伤她性命。”

    叶婉儿亦是无比怨毒的看了玉如烟一眼,顷刻消失不见。玉如烟颓然倒地,昏死过去。

    下一瞬间,大雨停歇,天气晴好,天边出现一弯彩虹。坊中人又动了起来,完全不记得曾经有一对男女撕心裂肺的对话过。

    玉如烟醒来时,看到自己深处所谓的坊官的行宫之中。坊官金武的行宫原本终日不断有坊民来访,络绎不绝,热闹非凡。而此刻,大殿上空荡荡的。一向和善的金武面带冰霜,身后站着四个带着面具的男子。

    她嘴唇干涩,声音沙哑道:“他,死了吗?”

    金武冷漠道:“死了,你可如意了?”

    一滴泪滑落面颊,玉如烟冷冷道:“放了我和我柳师伯,我同善乐坊的恩怨就此一刀两断,不然,我魔山老祖定会踏平善乐坊。”

    “姑娘应当知道,即便魔山来到我善乐坊,也不过凡人一个。”

    “柳师伯因洞悉了善乐坊的秘密,便被抓了过来。想来善乐坊也并未如外界所言那般固若金汤。”

    “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我善乐坊虽是弹丸之地,却也有规矩。姑娘大闹善乐坊,毁我屋舍,伤我坊民,当街行凶,作为坊官,我不能不管。”

    玉如烟再次亮出宝剑,瞬间袭向金武。她没有使用法器,不过是为了试探。金武身后四人身形一动,便彻底暴露了善乐坊的秘密。

    玉如烟惨笑道:“果然,半魔可以在善乐坊自如施法。”

    那四个面具人一脸惊惧,望向金武,等着他的指令。金武无奈道:“她知道的太多,带去雪林,等长老们发落吧。”

    魔山得知玉如烟被困善乐坊后,带着众魔兵来到善乐坊外。他不信传言,坚持独自一人进了善乐坊。入坊的瞬间,似乎失重了一般,全身轻飘飘的,半点魔力也提不起来。魔山焦虑玉如烟的安危,万分恼怒,用天生的蛮力拍碎了身旁一座座房屋。等他拍碎了数间房屋后,轻骑卫终于浮出地面。黑铠甲,金色面具,手持长枪,整齐划一的飞向魔山。魔山起初并未将这些木偶人放在眼里,不想几个回合便被摔倒在地。这样被摔了几次后,魔山索性满大街跑起来。轻骑卫待他跑累了,顷刻间又出现在他面前,如同猫捉老鼠般云淡风轻。打架从未输过的魔山何曾这般狼狈过。他边跑边道:“小耶律,你再看本君的笑话,就休想娶我的乖孙女。”

    耶律星大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魔魔山竟成了过街的老鼠。”

    “丑八怪,还不快救本君。”

    耶律星一声令下,所有魔兵将手中箭矢点着,拉满弓射向善乐坊。那些箭矢疾驰飞去,越过坊城速度骤减,却依旧惯性的飞了很远,落了下来。顷刻间火势凶猛,善乐坊乱成一片。成群的人奔出屋子,四处逃窜。轻骑卫没有坊主的命令不得出城,试图去扑灭火焰。奈何源源不断的箭矢射过来。魔山趁乱逃出了善乐坊,第一件事竟是大手掐住了耶律星,凶巴巴道:“丑八怪,信不信本君吃了你。”

    耶律星被勒的快喘不过气了,费力的一个字一个字道:“你还想不想救如烟,快放了我。”

    魔山立刻松了手,还是有些气愤,随手给了耶律星一个巴掌。耶律星擦了擦鼻子里流出的血,站在坊门前道:“放了玉如烟,不然我让你善乐坊立刻化为灰烬。”

    叶飞得了十方长老的密令,带着轻骑卫出城攻打魔兵。耶律星冷言旁观那些轻骑卫的威力,竟皆比肩魔界的魔主,不免纳罕善乐坊的实力。无奈,群龙无首,有魔山在,一切都是徒劳。善乐坊数位轻骑卫被魔山打成重伤,如同小鸡一样被魔山拎在手里,一个一个丢回善乐坊。按着耶律星的指示,魔山确实手下留情,没有杀任何一个人,最后手里只留了一个看起来是这队轻骑卫头领之人,作为交换玉如烟的筹码。

    耶律星继续道:“我等不会伤善乐坊中任何人,只求速速放了玉如烟。”

    叶飞看向随后而至的一个面具人道:“长老如何说?”

    “如今也只能放了她了,半辉,放人。”

    看着玉如烟身上的剑伤,魔山恼怒,就要杀了手里的半魔,被耶律星一把拦住。玉如烟搂着魔山的脖子道:“魔山,回魔界。”

    魔山二话不说,立刻带着玉如烟回了魔界。玉如烟的伤被魔山轻易抚平,他傲娇的对耶律星夸口自己是魔界的山,任何兵器都伤不了他。耶律星刚要揶揄他在善乐坊中有多丢人,就被他大掌封住了口。

    “小耶律,我们商量商量,你只要不再提善乐坊中发生的事,我就不再叫你丑八怪了。”

    耶律星指了指封住自己嘴巴的大掌,魔山会意,收回手掌。

    耶律星道:“还有,不可以让如烟同我解除婚约。”

    “本君答应你,不干涉你们的婚事。若是如烟自己不愿意,那我也没有办法。”

    玉如烟伏在耶律星背上,失魂落魄,脸贴在他背上,姜梧月的脸在眼前挥之不去。

    耶律星命人将佘静招来。

    佘静道:“烟儿姐姐,我知道你尽力了。”

    玉如烟道:“静儿,我不确定柳师伯是不是在善乐坊,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佘静看着她白衣上的血迹,知她受过伤,硬生生吞回眼泪,没有再说什么。若连魔山都没有办法,哥哥定也没有办法,如今她能做的,也只能是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11)归林

    玉如烟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多日,谁都不见。魔山除了看自己的乖孙女儿,便是跑去平都见金娘娘,吓的平都百姓终日惶恐不敢出门。随着他去得次数多了,又不见伤任何人,百姓又开始觉得他可能是天神。每每他出现在上空,便有百姓撒花欢迎他。金娘娘确从来不正眼看他一下。宋元龙倒是知好歹的,每每打圆场,邀请魔山留下用膳喝酒,并要求金娘娘作陪。金娘娘虽一百个不愿意,倒是也没有抚了他的意。到底宋元龙一向对他礼待有加,除却保护他的安危,从未提过其他要求。即便魔山不似之前的魔君那般残暴,一心要控制人类,如今波谲云诡的形势,也难料今后会如何。他依旧一心要重建紫金伏龙罩,时长询问她紫金砂的奥妙,竟是难得心怀天下的君王,虽然有些手段有些卑劣了些。席间宋元龙说了许多关于玉如霞的事。魔山对如霞了解越多,越觉得遗憾未见过这个乖孙女。如烟好是好,就是无趣了些,有些不好亲近。两个人对玉如烟的看法一致,总有种背地里说人坏话的心虚与畅快之感。

    耶律星终日除了忙着代魔山管理魔界事务,更忙着大婚的准备。这一日,他终于抽出时间去看玉如烟。玉如烟正望着星月图发呆。耶律星从身后抱住她道:“可是想我了?”

    玉如烟头靠在他肩上,难得柔弱道:“何时才能有这样的岁月静好?”

    “嫁给我后,我们生一堆小娃娃,一切就都好了。”

    随后进入的磨山道:“若都容貌像你,可如何是好?”

    耶律星气得倒抽一口冷气,打又不是没打过,砸他几杵,他也不过神情恍惚一下,随之大手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说好了不许议论我的容貌。”

    魔山刚从人间回来,一身酒气,呵呵干笑道:“本君口误,小耶律,若生的都如你这般聪慧通透,也就没有烦恼了。曦云和如烟就是替别人考虑的太多,活的好不痛快。”

    耶律星懒得理醉鬼魔山,温柔道:“你的喜冠也做好了,快去试试看。”

    玉如烟试过喜服和花冠后,魔英便将衣服收好。说是不可以让新郎官提前看到新娘的容貌。等她出来后,耶律星又道:“大婚前三日不能见你,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谁敢对我的乖孙女不好,本君就吃了它。”

    玉如烟道:“老祖,你怎的又喝了这么多酒,以后去人间莫要喝酒,以防酒后伤人。”

    “有金娘娘在,无妨。”

    “你可打得过金娘娘?”

    “本君不同女人打架,不过她那死鬼夫婿倒是个不错的对手,同他打的那几仗当真痛快。”

    耶律星笑道:“只要你以后对我客客气气的,我便教你如何娶到金娘娘。前提是……”

    魔山搓掌大笑,还未等耶律星说完,就如拖着一条死狗般,拖着耶律星离开了玉魔坛。

    魔界因前番两次动荡大受损伤,因着魔山的复苏,才无人敢进犯魔界。玉如烟严禁魔界众魔随意进入凡间,更不需伤害凡人,魔界同外界的关系有所缓和。玉如烟的婚礼空前绝后的盛大,人间、妖域皆有贵客,更有不少同耶律星有生意往来的狐朋狗友和一些善恶难辨的门派之人,魔界自然最多,有头有脸的魔头尽皆来贺。

    宋元龙因误杀玉如霞不敢前来,魔山软磨硬泡要请金娘娘前去,他也未加阻拦。花樽中人随着狐王胡同和胡秀儿一同前往。仙界的均未现身,得知消息后,有不少也送来了贺礼。思量着几位师祖的身份,玉如烟也并未将请帖送去单元山。赤婆未亲自前来,命钱光明带来了礼物。圣父带着蔷薇姐妹一同现身,连花将军等数个将领也到了,恨不能将西施城的人都带来。看着奇丑无比的耶律星,怕她因冯阿牛之故,才赌气嫁给耶律星,大婚前一日,苦口婆心劝他再考虑一下,遭到一种儿女的嫌弃。

    魔君殿遍布妖娆艳丽的魔花,巨大的夜明珠照的魔君殿亮如白昼。幻空碟高傲的在上空飞来飞去,身后跟着百鸟,好像以为自己是凤凰一般。连同所有魔兵也都一改往日黑漆漆的装扮,全部换上艳丽的服饰。

    玉如烟一袭红衣,头冠插满珠翠,鬓边插着几朵如意从花樽采来的五色花,这是玉如烟有生以来第一次穿的如此艳丽。看惯了她白衣胜雪,素雅的仙子模样,众人再次被她的美所折服。她越发的美丽,越衬托的耶律星丑陋无比。耶律星全然不在意别人如何议论,只要能和玉如烟在一起,少上几年性命又何妨。

    待所有宾客都到齐了,典礼正式开始。一番繁琐的礼仪过后,新郎、新娘来到魔山面前,魔山笑呵呵的,硬要拉着金娘娘坐到自己身旁,遭了金娘娘一计白眼。他也不恼,望着面前跪拜的二人道:“小耶律,你要好生爱护我的乖孙女,如若让如烟有一丝一毫的委屈,我就将你打得更丑。”

    耶律星激动道:“耶律星发誓此生必不负如烟,时时刻刻、生生世世守护她,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耶律星话音刚落,月笼沙骤然出现。她不屑的看着耶律星道:“你为何不肯告诉她实情?如今他命悬一线,你确在这里洞房花烛,娶的却是他的心上人。好一个生死之交,过命的兄弟。果然,五鬼宗主耶律星宁教己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你。”

    耶律星眼神飘忽,强自镇定道:“想要如烟知道的,他自会告诉她。选我,还是选他,也是如烟自己的选择。我对如烟的情意,天地可鉴。七炉兄,还不将这叛徒抓住处死。”

    几个魔兵立刻将月笼沙包围,月笼沙毫无惧色,魔爪翻飞,一边打斗,一边大喊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

    玉如烟一摆手,所有魔兵退了回来。只见她面无表情,目光有几分呆滞。内心无比煎熬,想要不去理会,却又无法做到。

    “为何他会命悬一线?”

    月笼沙上前一步,低声道:“除了你,还能因为谁?他两次入魔界救你,而被我控制。强行逃出紫幽林后,立刻带伤去莿棘宫救你。更为了你,两次调遣轻骑卫和夜游兵,遭了生死契反噬,险些丧命。他伤未愈,又为了你入皇宫救你姐姐的孩子。还是为了救你,被子规重伤。你竟然轻易就受了别人的挑唆,还在他的心上又插了一剑。我月笼沙自认残忍无道,却不及你半分冷酷绝情。你想知道,你那魔山老祖大闹善乐坊后,他如何了吗?”

    “如烟,莫要相信她的鬼话,她定也是沙溪教之人。”

    玉如烟强忍着泪水,故作无情,狠狠道:“他毁我花樽,困我母亲和弟弟,带走我姐姐的孩子,还抓了我师伯,难道我不该杀他吗?”

    “即便善乐坊不散播谣言,你花樽也会覆灭,困你母亲和弟弟的另有其人。至于那两个娃娃,并不在他手上。你当真觉得他对你假情假意,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吗?你绝顶聪明,难道没看出这些都是圈套?还是你为了这个丑八怪,变了心?”

    “月笼沙,立刻滚,不然本座即刻杀了你。”

    别人听不清他们说什么,魔山和金娘娘却是听的清清楚楚。魔山谄媚问金娘娘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金娘娘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

    耶律星怒不可遏,索魂杵接连砸下去,竟是要直接要了月笼沙的命。月笼沙伤痕累累,凄厉叫道:“玉如烟,他会死的,会死的,你会后悔的。”

    玉如烟终于出手,拦下耶律星。

    “夫君,你我大婚,不易杀生,放她走吧。”

    耶律星一声怒喝:“滚。”

    月笼沙哪里肯走,钱光明立刻就要替大哥赶走这个丧门星。就在这时,柳无心忽然跑进了大殿,佘静瞬间泪崩,抓着他上下一番检查,问道:“可有伤?”

    “你看,这不是好好地,别哭,别哭。你夫君我福大命大,善乐坊也不过如此,想困住柳爷我,没门。”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怕你担心,立刻回了狐谷,不想你们都来参加烟儿的婚礼了,我便立刻赶了过来。烟儿,不是师伯要说你,我被困善乐坊,你竟然又把师伯忘了,还在这里成亲?”

    玉如烟借由柳无心的话,强忍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苦笑道:“我知道柳师伯定会吉人天相,果然你就出来了,不需烟儿去冒死救你。”

    “看在你这几滴眼泪的份上,就原谅你了。给,新婚礼物。”

    月笼沙钱光明几人按住,依旧试图反抗,大叫道:“很好,不如你便问问他,善乐坊的雪林中如今如何了?”

    众人都不曾听说过什么善乐坊中有什么雪林,对于柳无心的答案,所有人都充满了好奇,翘首期盼。

    耶律星一手按住柳无心的手臂微微用力,一边阻止道:“月笼沙恶迹斑斑,居心叵测,诸位不要轻信了她的话。”

    月笼沙道:“玉如烟,你当真不去救他吗?过了今日,怕是再也救不回他了。”

    玉如烟强制镇定心神,道:“今日是我大婚,便不杀你了,你走吧。”

    “玉如烟,你会后悔的……”

    魔山多少同情耶律星,道:“七炉,将这小魔头给本君赶走。”

    月笼沙几近疯狂,一边打斗,一边痛斥玉如烟无情,最终七炉没办法,将她关了起来。

    婚礼继续进行,只是整个过程,玉如烟再没笑过。

    待到婚宴结束,一众宾客都离去后,耶律星命人唤来了柳无心。他了解玉如烟,若不让她知道真想,她一定会偷偷再去善乐坊。

    柳无心将前后之事讲述一遍。

    那一日在狐谷,他被神秘人打昏带走。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片荒郊野外的雪林之中,他猛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对面一排排的大树上竟都长着人头。他禁不住啊啊大叫了许久,等他自己的啊啊大叫及回音都消散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小兄弟,你喊得老夫耳朵快聋了。”。

    柳无心猛然抬头,看向自己依靠着的大树,上面赫然顶着一个老者的头颅,活生生的头颅,会说话的头颅。他忍不住又啊啊大叫的同时对着树干一顿拳打脚踢。忽然间,包围着他的十棵树一同弯下腰,十个人头树冲着他嘻嘻的笑,快速旋转,将他困在中间。他们脸上变幻着各种诡异的表情,发出各种奇怪的笑声。柳无心冲不出重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惊呼也不惊呼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朝空中一抛,一声巨响过后,十方长老都弄了个大脸黑。

    “小子,用的什么暗器?”

    “好像是炮仗。”

    “蠢货,怎么可能是炮仗,老地的脸都流血了,这小子够狠的。”

    柳无心施法攻击其中一颗人头树,确连对方一片树叶都未碰到。他轮番扔出各种法器,依旧于事无补。

    “还是花樽的护法,就这一点本事吗?”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在一片嘲弄声中,柳无心停止了反抗,恢复冷静,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

    “小子,轮不到你拷问我们。我问你,你是如何做到在善乐坊中施法术的?”

    “原来这里是善乐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赶快放了我,我同你们坊主交情颇深,小心我告你们的状。”

    十方长老哈哈大笑。

    “你同坊主交情深厚?可知他姓名?”

    柳无心答不出来了,玉如烟只是怀疑冯阿牛是善乐坊的人,坊主是他的哥哥,到底都是些揣测。

    “小子,速速讲来,不然,我们吃了你。”

    柳无心坐在地上,抱着双臂,一言不发。任凭十方长老如何嘲讽激怒他,他都不出声。前长老最没耐性,怒道:“小飞飞,将他关到无穷涧去。”

    柳无心奋起反抗,竟也不是叶飞的对手。突然,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再次睁开眼时,四周漆黑一片,只听得见水流潺潺之声。他上上下下,前后左右飞了无数次,都没找到边界,更莫谈出口,囚禁他的这时空中连一个活物都没有。柳无心就这样在这里呆了不知道多少日,任凭他如何叫啊,跳啊,骂啊,轰击时空,都没人理他。他实在熬不住了,开口道:“我什么都说,快放我出去。”

    咻的一下子,柳无心又落回了雪林。十方长老都不说话,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柳无心无奈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告诉你们方法,你们允许我在善乐坊卖我这款乾坤大反转法器。”

    地长老道:“臭小子,你先说,轮不到你讲条件。”

    柳无心见对方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自己也绝无可能逃脱出去,只好道:“我发现善乐坊的地下有股巨大的吸力,就是这吸力吸走了所有的力量,使得人妖仙魔只能如凡人般在这里肉搏。我便想到一个方法,用四枚法器,建立一个屏障,横亘其上,阻止法力被吸走,便可以在四枚法器的空间里施法。不过我这乾坤大反转法器还不够完美,施法空间狭小,可用的法力也只有三层。若是再给我些时间,一定会更好。怎么样?如果你们答应让我继续研究,并允许我卖的话,我就将盈利分给你们三层?三层少?那五层?五层还不可以?人不能太贪婪了。你们是人头妖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左长老道:“你进了雪林,还做了这法器出来,不能留你了。”

    “什么?你们过河拆桥,知道了我法器的秘密后,就要杀人灭口?难道你以为你们知道了奥妙,就能做的出来吗?善乐坊果然是邪门歪道,活该你们这些妖怪被困在林子里。”

    天长老道:“好了,都别吓他了,小子,你可愿意加入我善乐坊?”

    “不愿意。”

    十方长老又是一番游说,威逼利诱。柳无心打死也不肯加入善乐坊。众长老商议无果后,再次将柳无心关进了无穷涧。

    魔山同耶律星大闹善乐坊后,似乎触动了什么,好似有东西要从善乐坊的地底下冲出来。就在这时,无穷涧有了一丝缺口,一丝月光洒落进来。柳无心拿出自己心爱的逃跑小法器,咻的就出现在了雪林深处的地面上。

    原本月夜飘雪,忽然变作倾盆大雨,夹杂着似锋刃般的冰粒砸落下来。所有人头树都睁开了眼睛,好似守卫疆土的卫士,一脸的视死如归。最中央的十方长老都长出了双臂,合力镇压地底下要出来的东西,随着他们不断的施法,数以万计的人头树配合指令,阵型瞬息千变万化。眼见着地底的反抗力越来越弱,突然后长老的脸上出现类似叶脉的纹路。他惨叫连连,最终脸色变得灰中带绿,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般,瞬间没入那千千万万的人头树之中。九方长老大骇,一时没了主张。感受到异变的坊主立刻现身雪林,看到后长老消失后,立刻跪下道:“天阳有负所托,这便归林。”

    “不可,待我等再试一试,能否召唤那叛徒回来。”

    九方长老同时闭上眼睛,默念着一串串的字符,却未见有任何人现身。忽然,九个人的眉心冒出一串串的血滴,那血滴飞入半空,汇聚成一个名字,咻忽消失不见。九方长老同时喷出一口黑血,无数叶片飘飘落下。十方长老,一方化林,九方受伤,镇压之力大减,地底又开始剧烈的涌动起来。柳无心不敢靠的太近,听得不是很真切。只看到半张人脸,半张魔脸的坊主被九颗妖树困在中间,九颗妖树不知念着什么咒语,一滴滴血汇聚成一串串文字,没入坊主以及众位长老的眉心。坊主双目紧闭,身上的肌肤开始一点点变得灰白,转瞬间双脚长出了根须,游蛇般伸展进地底。等九方长老咒语结束后,地底终于回归了平静。

    柳无心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张着大嘴看着人身树脚的坊主。这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将他带出了雪林。等他来到街道上后,那人只说了句“快走”,就又消失不见了。柳无心莫名的觉得那声音熟悉,却也顾不了许多,便撒丫子跑回了妖域。

    玉如烟问耶律星:“你可知雪林里到底有什么?”

    “如烟,我也只是猜测坊主就是梧月,其他的我确实不知。”耶律星忽然抓住玉如烟的手道:“可否过了今夜再去?”

    “耶律……”

    如今又让她如何同耶律星洞房花烛,玉如烟眼泪扑簌簌落下,几近哀求道:“你我已成亲,无论如何,我都不后悔我的选择。只是,我同他恩怨不了,便不能安心呆在你身旁。他若死了,你我又真的能安心吗?”

    耶律星自然也不能看着姜梧月死,遂道:“好,那我同你一同去。”

    柳无心道:“我也去,如烟,我送你那小礼物可还在身上?”

    “在。”

    柳无心接过法器,又鼓弄了一番。

    “有了它,如今我们可以在善乐坊使出五层的法力了。”

    “柳师伯可知如何进雪林?”

    “不知为何,出了雪林,我便自动忘记了它的方向。”

    耶律星道:“无妨,月笼沙自会带我们进入雪林。我去禀告魔君。”

    “不可,有了五层的修为,老祖一定会毁了那里的。”

    “老祖答应你,必会手下留情。”

    魔山身后跟着三位魔主,一同走了进来。云烛提醒了魔山,玉如烟极有可能偷偷再去善乐坊。他才后知后觉带着众人前来,没想到真被云烛猜对了。

    又商议一番,几个人带上各自的亲信,准备前往善乐坊。刚一出门,又看到了圣父和蔷薇几人。玉如烟也不推拒,众人立刻一同前往善乐坊。

12)冷月斩

    魔英带来了月笼沙。一向颐气指使,目空一切的月魔坛魔主,有着倾城倾国之貌的月笼沙头发散乱,衣衫破烂不堪,神情无比哀伤。看到玉如烟立刻圆整美目,眼神中满是希冀。

    玉如烟问道:“雪林在何处?”

    “我也不知,若想找到它,就要用到你身上的铃铛。”

    “如何使用?”

    月笼沙不无鄙夷道:“那半魄铃是善乐坊第一任坊主半香的随身之物,颇具灵性。你带了那么久,尚不能意念驱动吗?”

    魔山如何允许别人这样训斥自己的乖孙孙,声如洪钟道:“说。”

    那骇人的气势让月笼沙不竟然的乖顺无比,道:“以你的血为引,元神之力汇入铃铛,自可同它意念相通。”

    玉如烟拿出半魄铃,宝剑划破掌心,一滴滴闪着金光的魔血滴入半魄铃,随着魔血从上而下流下,铃璧上现出许多花藤和树样的纹路,花藤绕着树,树拖着藤,无尽缠绵之态,魔血流经之处泛着红光,其余纹路闪着淡淡的暗黄幽光,铃儿叮当作响,发出愉快的声音。

    魔山道:“竟是血养的灵器。”

    当铃璧上布满纹路后,好似有什么东西转入玉如烟元神之中。玉如烟立刻凝聚元神之力,汇入铃铛之中。如今她修炼元神之后,力量大涨,很快同铃铛有了感应。玉如烟心中默念雪林,铃铛立时飞如高空,几个腾跃飞向远处,众人立刻紧追其后。半魄铃引着众人在善乐坊中兜兜转转,最后出现在一片屋宇前。半魄铃没有片刻停留,撞入屋宇之中,破了幻想,半个透明的冰球笼罩住的雪林露出真貌,随之结界自动打开一道缺口。

    即便柳无心此前被困雪林之中,如今再看到它的全貌,仍旧震撼不已。月夜飞雪,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雪林之中,井然有序如卫士般站立着一颗颗参天大树,树冠惧都长着一颗人头。他们闭着眼,容貌不一,神情各异,齐齐的望向雪林中心。玉如烟扔出四枚法器,耶律星看了看赤鬼等人,赤鬼会意,同黄魔几个魔头立刻将月笼沙捆住,在外面留守。其余人随玉如烟步入雪林,立时间寒风咧咧,飞雪袭来,那看似冰清玉洁的雪花却是致命的武器,众人各显神通,一路走,一路闪躲,同无穷无尽的飞雪缠斗。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所有的人头树齐齐睁开了眼睛,从每一颗树身中走出一个阴灵般的黑衣卫士,正是此前救过玉如烟的夜游兵。兵刃击打在他们身上,犹如击打在流水之上,而他们的还击则不那般轻柔似水。他们不死不伤,群起出击,大有遇佛杀佛,遇鬼杀鬼的气势,也具备了这样的实力。他们身后的树木也按着奇怪的顺序转动着,阻挠一行人前进。甫一被夜游兵袭击,众人一阵慌乱后,便分散了,分别被夜游兵和身后的人头数困在一方天地之中。很快大家发现,只要不动,夜游兵和人头数就停止攻击,只是将他们困在中间。向雪林外的方向走去,树妖会放开一条口子,向雪林中央前进,立时招来无穷无尽的击杀。

    玉如烟甫一踏进雪林,耶律星元神所化黑丝带就将两人背对背的缚在一起,两个人自始至终在一起。看着周遭诡异的妖树,玉如烟抓住耶律星的手,道:“耶律,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是不是?”

    耶律星反过来握着她的小手道:“夫唱妇随,永不分离。”

    “不知为何,这阵法很是奇特,我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探一探路先,是阵法,便有规律可循。”

    两个人开始疾冲向雪林中央,一时惊起千层雪浪,无数夜游兵涌动而出。那烟尘状的黑色丝带并未死死缠住二人,二人仍有一定的空间,腾转挪移击杀敌人。只是夜游兵实在太多,那妖树也转动的二人头晕眼花,更兼无数冰雪的夹击,两个人狼狈不堪,已经杀红了眼,大闹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斩杀敌人。二人已是如此,其余人除了魔山,也好不到哪里去。

    耶律星忽然道:“如烟,袭击那些妖树。”

    夜游兵并非没有意识的死物,耶律星要伤他们依托的本体,他们试图切割耶律星元神所化的黑色丝带,将二人分而杀之。好似要给众人留下足够的打斗空间,所有妖树急急后退,实际是都忌惮本体被伤。虽是不死不伤,可仍有几个被耶律星伤到的夜游兵,无法再脱离出本体。夜游兵万分忌索魂杵,甚至不敢靠的太近,只是不断超控风雪干扰,并拖住他。一部分伺机斩断黑丝带,大部分的夜游兵都攻向玉如烟。耶律星索性收紧丝带,将两个人死死缠在一起。如此一来,限制了一定的自由,二人先时没有默契,开始身上刮伤。耶律星也渐渐察觉到他们十分忌惮自己的索魂杵,二人此时已经很是默契,玉如烟唤出幻空碟,载着耶律星飞向密林中央,耶律星灵机一动,释放出五鬼元神,守住五方,自己则将索魂杵舞的密不透风,一路披荆斩棘。又是一阵疯狂劈杀之后,眼见着前进了许多,玉如烟愕然发现兜兜转转几许,竟仍在原地。上天入地,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无论如何冲杀,最后仍旧停留原步。好巧不巧,二人同圣父和杜堂主几人碰到了一起,耶律星索性将几人绑在一起。几人商议一番后,循着厮杀之声,找到了其他人,却唯独没看到魔山和几位魔主。黑色丝带无限变大,愈发透明,将所有人绑缚在一起,远远望去好似个多头多足的怪物。

    又经历一阵混乱的厮杀之后,所有人都受了伤,原地歇息片刻。玉如烟看着周遭恢复平静,又闭上了眼的的妖树,脑中不断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头脑中袋盖出现了一直纠缠他们的妖树的运动轨迹,终于理出了一些思绪,喃喃道:“天可翻,地可覆,东西南北,四维上下……为何如此像十方阵?”

    “如烟,你可知如何破阵了?”

    “试一试。”

    玉如烟带领众人踩着诡异的步伐,有若仙子起舞,一路呢喃,一路顺利向前。紧随她的几个人尚好,后边的人不时踩错不乏遭到攻击。玉如烟不得不又回去,带着他们回来。这样反反复复,确终于在力竭前,众人来到了雪林中心。原以为会看到如何震撼的景象,而密林中心确是一片惨败之相,早没了过去的无比威压。最中心的九棵妖树上,九个老者布满皱纹的脸表情异常痛苦,双目紧闭,脸色灰白。天长老微微睁开眼,气虚微弱到无法表达自己的惊讶,玉如烟他们竟然闯了进来。

    “我善乐坊终究躲不过这一劫难。”

    玉如烟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坊主,如今他的两只小腿已经变成了分岔的树干。一张脸半魔半人,魔的那一侧,好似被熔浆烫过,肉瘤遍布,血红一片,人的那一侧,面色灰白,神态安详,长发披散,妖异异常。玉如烟飞身来到姜梧月面前,抓着他的手臂道:“阿牛哥,阿牛哥,你醒醒。”

    姜梧月身上尚未树化,确已变得僵硬无比。他没有任何反应,好似沉睡了千年,再也醒不过来了。玉如烟转而问天长老:“为何他会变成这样?”

    “他自愿归林。”

    “何为归林,为何归林,善乐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归林,将生命和灵魂献给善乐坊,守护这一方天地,为何归林……善乐坊的秘密岂是你想知道便可知道的。”

    右长老道:“玉如烟,我们好心放你离开,你为何又要回来?”

    “我要带走他。”

    “你为魔主,毁我善乐坊在先,杀我坊主在后,如今又闯我雪林,今日必要诛杀于你。”

    十方阵如何厉害,玉如烟心知肚明,若非九个长老重伤,即便她熟知十方阵法,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进来。即便此刻,她可以轻松退出,随她而来的人确未必如此幸运。她毫不犹豫,立刻施展魔咒,如前次一般,强行再次唤醒自己体内的魔山血脉。耶律星几人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尽皆被她身上的金色魔光振飞。幻空碟瞬间归位,她身姿若蹁跹轻舞,袭向天长老。耶律星亦是毫不迟疑,晃动索魂杵立刻前来助她。圣父等人也各自亮出兵器,大战再度爆发。先时大阵无人看顾,如今九方长老启动阵法,坊主虽未睁眼,却在大阵带动下,诡异的变幻着位置。沉寂千年的雪林发出一阵阵石破惊天的巨响,好似随时都能将头上冰晶结界震碎。九方长老虽是受伤在先,确是集结了整个雪林的威力,实有毁天灭地之力。几番缠斗,众人被大阵死死压制住,根本无法靠近坊主,众人再度被分散开来,落单的蔷薇等几人伤上加伤,勉励支撑。

    先时,玉如烟强制唤醒魔山血脉,让雪林中乱串的魔山立刻知晓了她的方位,兜兜转转片刻,终于来到林中央。

    他惊雷般的笑声响起,道:“乖孙孙散开,我来会会这几棵妖树。”

    魔山总是出人意料,他不去理那些夜游兵,力拔山兮般一颗颗去拔阻拦他的妖树,寻常妖树如何受的了他万年天魔的魔息,立时有大片树林被毁。饶是魔山下手留情,却还是再次重创了几位长老。

    右长老道:“天长老,还等什么,唤出全部轻骑卫,夜游兵,诛杀妖魔。”

    天长老听着四野依旧持续的打斗声,心知若是唤出轻骑卫和夜游兵,不一定能打走魔山,只能加快封印的崩塌。他长叹一声道:“该来的终究会来,也许天阳会有转机。”

    “老天……”

    天长老不再说话,地长老无奈叹息一声,不再追问。九方长老眼睁睁看着魔山将姜梧月的脚拖出地面,双腿所化树干的底下已长出粗粗细细许多根系。耶律星接过姜梧月,玉如烟回望九方长老,终是不忍心,一翻手,九枚药丸落入他们口中。

    “这些玉露丸对山精树怪最有用,希望能缓解你们的伤势。”

    没了九方长老的拦截,众人在玉如烟的引领下,顺利出了雪林。玉如烟对着尚未出林,散在各处的人大声道:“各位,东北方向,急退出林。”

    不多时,萧天众魔退出了雪林。一行人,一同回了魔界。

    玉如烟道:“老祖,你可能救他?”

    魔山道:“老祖可以救他,但你不能负了小耶律。”

    “烟儿绝不会。”

    魔山将手掌覆盖在姜梧月头顶,一丝丝绿色丝线般的东西汇入魔山的手掌,待他面色和常人无疑之时,双腿也恢复原状。魔山手掌上附上了厚厚的一层黑绿色粘稠之物。玉如烟担忧的看着魔山的手掌,魔山不以为然道:“无妨,外公本就是山林所化,待我将他们逼出去即可。”

    魔山看着尚在昏迷的姜梧月,啧啧道:“这小子绝非寻常之人,他体内有股奇怪的力量,竟要偷袭本君。”

    玉如烟安排下去,立刻有人带着受伤的人去疗伤,其余人各归各位。时间好似凝固了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梧月悠悠醒转,看着一身红装的玉如烟,微笑道:“玉儿,我是在做梦吗?”

    玉如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姜梧月,我再问你一次。我母亲和弟弟在哪里?”

    “单元山一别后,我欲将她二人送去平都,才发现她二人不见了。叶飞说,她们是自己离开的,说是有了女儿的下落。”

    “娃娃呢?”

    “我救出他们之后,伤势过重,恍惚之际,有人用魔音引诱我,我魔性大发,恍惚记得同人交战了一番,等我醒来后,孩子已经不见了。”

    “雪林下镇压的是什么?”

    “我曾翻遍焚经阁的古籍,寻不到丝毫关于它的记载,只是猜测,或许是毁天灭地的东西。”

    玉如烟已经明了,无论地底是什么,都是自己使得镇压之力变弱了。

    “你可还要再做半魔,还是做人?”

    姜梧月声音颤抖道:“做人。”

    “老祖,单元老祖说你或许会有办法,你可能除了他的魔息?”

    “乖孙孙,你当真信他?”

    “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与他恩怨尽消,此生不再相见。”

    后被唤来的贺明道:“你有可能会丧命,你可想好了?”

    “请前辈动手吧。”

    魔山刚要动手,被贺明嫌弃的推到一边。自从上次贺明被钱光明带来后,魔界遭逢两度变故,他先是帮着玉如烟抵抗子规,被关入天牢,出来后又被魔山强行扣留在魔界。只要没有奇妙的患者给他医,他就去玉魔坛撒泼耍赖,经常被魔山揍。但他也是魔界除了玉如烟之外,唯一不怕魔山的人。他看着姜梧月,啧啧称奇,那眼神好似看到了珍奇异宝。将他全身捏捏打打了个遍,不住道:“奇,奇,奇,妙,妙,妙。”

    魔山不耐道:“小怪物,好了吗?”

    贺明极不情愿的打开药箱,瓶瓶罐罐中挑出一个葫芦状的金色小瓶来。按贺明的习惯,从来同类丹药,金色瓶中永远都是等级最高的。可是他脸上丝毫没有心疼之色,还有几分得色。玉如烟见状,按住他的手,将金色小瓶旁边的,同样葫芦状的黑色瓶子拿了出来。

    贺明一把抓住玉如烟的手,死皮赖脸道:“我就最后这一颗定元珠了,丫头,这金瓶中的也是一样的,你同他恩怨纠缠,剪不断理还乱,怕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只要他不死,你也算尽心了,何必让他恢复身强力壮,再来害你?”

    耶律星咬牙切齿道:“撒开你的爪子。”

    魔山一个手指头,将贺明扒拉到一边。耶律星抢过玉如烟手中黑色瓶子,一身怨气的塞入姜梧月嘴里。玉如烟又挑出几位丹丸,乖巧的递给耶律星,耶律星一股脑将药丸塞入他口中。

    断魔息,摧磨骨,毁魔晶,何等违天之事,搞不好遭来天谴。魔山这等级别的天谴,怕是整个魔界都要遭殃。七炉、云烛、尉迟秀同萧天为首的数个魔头立刻围住魔山,自动为他护法。魔山本人倒是不以为然。霸道如他这般的天魔,何须咒语、秘术,直接将姜梧月体内雄浑的魔息尽数吸入自己体内,化为己用,这世间能做到如此的,也只有天生地长的魔。七炉几魔虚惊一场,竟出了一身的汗,围着魔山奉承恭维。

    魔息除尽,姜梧月如破败的残叶般虚弱的倒在地上,根本无法行走。贺明又喂了他一粒药丸,欢天喜地的命人将他送去自己在魔界的居所。

13)冷月斩

    红烛高燃,喜房中耶律星拥着玉如烟,看着她强制镇定的神情,心中既心疼,又愤怒。玉如烟抬起头,费力的挤出笑容道:“夫君,你还在等什么?”

    朝思暮想,终于美人在怀,即便状况频频,耶律星仍旧不能克制身体的欲望,确莫名害怕她会怪怨自己。玉如烟羽睫扇动,抬手去解耶律星的衣带。柔软温热的小手触碰到自己的肌肤,耶律星再也克制不住,附身亲吻起新娘。当他有几份急迫粗鲁的将她压到身下之时,玉如烟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眼睛、鼻孔和嘴角开始不断流出黑血,皮肤之下一股透着金色光芒的力量快速暴走全身。耶律星大惊,确无论如何无法安抚住那暴走的血流,那血流之力太过强悍,竟然反击耶律星。耶律星立刻命人叫来魔山和贺明。

    魔山立刻记起,她今日强行复活了魔血,陡增的魔力让她全身血气翻涌,若不及时压制,必然爆体而亡。这种时候,连贺明也乱了手脚。魔山单掌抚其背,自身神魔之力注入她体内,那暴乱的神血立刻变得无比温驯,随着他的引导,流遍全身。如此几番疏导,那神血不再暴乱游走,确依旧不甚稳定。魔山又命人取来一枚紫幽山的魔果让她服下。折腾了一番,天光大亮,玉如烟终于沉沉睡去。

    磨山道:“耶律,若能过了这一劫,如烟的魔力会剧增,只是在突破天魔之境前,她万不可再唤醒神血了。”

    “小婿都记下了。”

    “可惜了,你的洞房花烛可能要再等几日了。”

    等了那么久,又何妨再等几日。耶律星守在昏迷的玉如烟身旁,片刻不离,生怕一个疏忽,他就要永远死去她。如果那样,他就会立刻去杀了姜梧月。

    几日后,姜梧月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过来拜别耶律星。耶律星一脸的怨气,道:“梧月,你可否离开后,就不要再出现了?”

    姜梧月嘴角一丝温润笑意转瞬即逝,朗声道:“我有些话想同玉如烟说清楚。”

    耶律星并不想再生任何意外,也不打算让玉如烟见他最后一面。正要以玉如烟昏迷为由,将姜梧月送走。却没想到玉如烟提前醒了,她内心对耶律星充满了愧疚,急于要见到他,好让他安心,无论如何,她是不会离开他的。待他们以夫妇身份拜过魔山老祖后,再补他一个洞房花烛。她打发走身边的魔灵和魔英,一个人去寻耶律星,满面笑容,柔声唤道:“夫君……”

    当她看到姜梧月时,笑容瞬间凝固。而下一刻发生的一幕,让她后悔终生。就在耶律星无限喜悦的回身望向玉如烟时,毫无征兆的,姜梧月的手掌穿过了耶律星胸部,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瞬间捏的粉碎。耶律星不可思议的看着姜梧月,一掌击出,将他击飞。

    玉如烟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般飞到耶律星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心痛的不知要说什么,眼泪扑簌簌落在耶律星脸上。

    姜梧月一招得中,掌心中突然浮现一把光刃,飞向玉如烟。耶律星抱着玉如烟旋转身体,光刃再次刺入了他的身体。他紧紧抱着玉如烟,笑道:“如烟,是否这样,你就忘不掉我了?”

    玉如烟擦着他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全不顾姜梧月对自己的威胁,结结巴巴道:“耶律,你挺住,我们这就去找老祖,你不可以留下我一个人。”

    玉如烟的身上又中了一刀,伤口好像一点一点的在扩大,她全然不顾,胡乱塞了一把药丸到耶律星的嘴里,蝶翼舒展,几个闪动来到了魔君殿,焦急的大喊道:“老祖,老祖,快救救耶律。”

    七炉跑过来道:“魔君去见金娘娘了。”

    “七炉,快帮我救救耶律,快救救他。”

    七炉立刻命人去唤贺明。贺明迟迟不来,耶律星背上被光刃所伤的地方鲜血如注。玉如烟想要直接魔化了耶律星,竟发现耶律星的身体排斥魔息,没将他魔化,自己又遭了反噬。最后耶律星闭上了双目,歪歪的倒在了地上。忽然平地里一阵狂风怒吼,五缕黑烟争先恐后的逃离他的身体,显见着耶律星的身形似乎也缩小了。

    看着那散去的元神,七炉道:“玉魔主,耶律兄走了。”

    玉如烟不说话,将耶律星抱进密室,放入水晶棺。又慌忙的取回来一大箱子的灵丹妙药,一样一样的喂给耶律。

    七炉一直跟在她身后,才发现她身上的伤也不轻,立刻道:“玉魔主,你的伤不轻,是何人所为?让我为你疗伤吧?”

    玉如烟没听到一般,见所有药物都无用,她又抱着耶律星的尸体来到了尸魔坛。她结巴道:“天哥,你帮我把耶律制成尸魔吧?”

    萧天虽经常同耶律拌嘴,确一直记得他当初帮着自己照顾龙儿,心里还是当他做朋友的,见他惨死如此,心中亦是难过。

    “妹妹,你真的想让耶律同外面那些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吗?”

    “天哥,你能把死去的龙儿救回来,为何不能让耶律也回来,我不要求完好如初,只要活着,能同我说话就好。”

    “龙儿尚有一口气,我那些魔娃娃也都是身体完整,耶律的心已经碎了,妹妹,大哥也帮不了你。”

    玉如烟又去寻章通,章通亦是无奈摇头。终于赶过来的贺明也不住的摇头,他想要看看玉如烟的伤口,被她一把推开。玉如烟失魂落魄的带着耶律星的尸体回到玉魔坛,再度放入水晶棺中,摆在自己的卧房里。她一遍遍的摸着耶律星的脸,同他说话。不知何时,魔山来到了她身旁,先抚平了她后背的伤口,轻抚她的头道:“老祖回来晚了,乖孙孙受苦了。”

    玉如烟马上擦干眼泪道:“老祖,你快救救耶律,你一定有办法的……”

    “他非魔体,这一次,外公也帮不了你了。”

    “让他成魔吧?”

    “他功法奇特,不受魔息侵染,你同七炉渡了那么多魔息,亦是无济于事。”

    玉如烟再次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全然不知道魔山和萧天一众人都说了什么。她愤然将所有人赶了出去,没日没夜的守在水晶棺前,累了就伏在棺上睡,醒了,又继续同他碎碎的念叨着。不断有人来道别,她都没有出来过。

    五鬼宗的人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门外的魔灵和魔英见玉如烟抱着耶律星飞走,立刻冲了进来。姜梧月发出数枚冷月斩,已是没有余力。就在这时,几个魔头冲了过来,拦住魔英和魔灵,姜梧月顾不得许多,立刻逃离了魔界。到了凡间不知何处,身后传来月笼沙的声音:“梧月……”

    姜梧月转身一掌袭向月笼沙,紧接着发出数枚冷月斩,体内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轰然倒在了地上。月笼沙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无法唤醒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亦不知身在何处,月笼沙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他耳中。

    “梧月,你体内魔息伴你千年,一朝除尽,对你灵体损伤极大。我想着,也只有这里才能让你将养生息。我也只能将你带到这里了,再向前,就会被雪国人发现了。”

    姜梧月趴在冰雪之上,凌冽的寒气灌入口鼻,险些令他窒息。他蹒跚前行,眼泪不自主的流下来,那一张张活生生的脸出现在面前。越走向深处,他越有些害怕,终究还是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们,凛然浩气的父亲,桀骜不驯的母亲,精灵古怪的弟弟,傲气十足的妹妹,他们几人骑在马上,甚至妹妹手里的剑还挥舞在半空中。他拼命地想要靠近他们,确怎么也无法触及,焦急的一声声呼唤着他们的名字,直到力竭,再次倒在地上,眼泪砸在冰上,燃起冰蓝的火焰,说不清是幻想,还是真实。

    耳边再次响起月笼沙焦急的声音。

    “梧月,我如今不得自由,不能常伴你左右,我会每个月来看你一次,等你好了,我便带你离开。”

    月笼沙留下姜梧月,独自离开。

    魏献的手下将这些日子以来,善乐坊的动向一五一十汇报完毕。

    “当日十方长老禁锢了时空,我们的人怕暴露,不敢靠的太近,也只看到玉如烟捅了那坊主一剑,确未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连那坊主容貌也未看清。”

    吕方道:“善乐坊可有任何动静?”

    魏献答:“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吕方看向月笼沙道:“你是如何让玉如烟闯入雪林的?”

    月笼沙恭恭敬敬道:“玉如烟对冯阿牛用情至深,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他要死了的话,就激得她去了雪林。”

    常明惊道:“看来玉氏同善乐坊的阵法有关,不然她不可能轻易破阵。”

    月笼沙道:“属下只知她身上有半魄铃。”

    “竟将半魄铃送给他人,想不到这任坊主竟是个儿女情长之人。你确定冯阿牛就是坊主吗?”

    “属下确实不知,不过是胡乱猜测的,难道魏献亦不知吗?”

    魏献小心翼翼道:“当年他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从尸体堆里爬了出来,浑身脏兮兮的。属下又急着脱身,对他容貌如何,确实未太过留意。如今想来,似乎有几分相似,说是兄弟倒更合适。”

    常明道:“这个冯阿牛神出鬼没,轻易的就逃避了我们的追踪。若不是他毁了虫谷的荡尸虫,轻松驾驭斓火,我亦不敢确定他就是善乐坊主。”

    魏献也道:“冯阿牛被玉如烟带走,那几个护法修为不够。不论谁归林,如今阵法不稳,正可趁机破了它。”

    吕方冷冷道:“你可会破善乐坊的阵法?你训练出的人,可对抗得了善乐坊中的半魔?荡尸虫被毁,疫魔兵团被阻,你们几个可敌得过不死不伤的夜游兵?如今玉如烟十有八九知道了真相,魔界若插手,哼……”

    月笼沙立刻跪下道:“是属下思虑不周,才让玉如烟等人窥了先机……”

    吕方道:“也不能全怪你,如今耶律星死了,玉如烟只要不帮善乐坊,你已经是大功一件。”

    吕方望着月笼沙的眼神哪里有半分奖赏的意思,月笼沙一时心思千回百转,不敢出声。

    “月魔主,我很好奇,你为何擅自行动?”

    月笼沙再拜道:“我,我,我未能为主上夺得斓火,害的吕使的弟弟丧命。也未能控制住宋应龙,夺得龙鳞,更失去了七炉的信任,沦为弃子。我怕,我怕主上让我回到无渊身旁。”

    这个理由近乎完美的解除了吕方心中的疑惑,但他还是不肯就此罢手,又追问道:“冯阿牛杀了耶律星后去了哪里,你当真不知?”

    “我当时被困在天牢中,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柯晨救出我后,只告诉我,他恼怒耶律星娶了玉如烟,而杀了他。”

    “听说你同玉如烟多有不睦?”

    “她屡次扬言要抢我魔主之位,更使的耶律星退婚于我,害我在魔界颜面无存。最后更以烈焰岛之事,令的七炉魔君让我让出魔主之位,做她的打扫奴婢,这口恶气,属下如何能咽的下。”

    “当日玉如烟闯尸魔坛,听说消失几百年的玉面魔现身去救她……”

    月笼沙指甲扣如地底,果然魔界还有他们的耳目,索性自己没有什么破绽。她仍旧埋头道:“姜梧月同耶律星情同兄弟,他二人一同去救玉如烟,也许是为了帮耶律星。”

    吕方待要问什么,无渊突然带着鹤瓮几人突然现身,色眯眯的看着月笼沙道:“月儿在哥哥手下果然是能干了许多。”

    月笼沙控制不住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魏献看了看他二人神情,转移话题道:“吕使,紫寒少主用情太深,反被佘宁挟制,是否要……”

    无渊道:“不必,如今我已能控制住佘宁,不需尔等操心。待紫儿玩儿腻了他,再杀之后快。”

    月笼沙身体抖动的让吕方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道:“月笼沙,你先跟着魏献,你二人需的时刻监视善乐坊的动静,若有异常,立刻来报。”

    月笼沙逃也似的随着魏献离开。

    吕方看着大气也不敢喘的鹤瓮道:“将抓住苏娴的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鹤瓮恭敬道:“玉如辰被玉无欢救走之后,消失了几日,后来她们不知如何找到了苏娴,逼问她经核中是否有关于如何解除生死契的内容。苏娴恨她害蓝翎被我们抓住,就给了她假的解除生死契的办法,实则是噬魔之法,致使玉无欢和玉如辰二人均受了反噬重创。玉无欢伤的比较重,眼见着就不行了,玉如辰才带着他来求我救她父亲,发誓永远不再起离开黑沙教的心思。并说服玉无欢也同属下立了生死契。后来,也是她帮着我们又找到了苏娴。”

    “她为何每每都能先于你们找到苏娴?”

    “这个她曾经也禀告过,花樽大战之时,她便注意到道出那一队人马是夜游兵的那个女子是苏娴。虽然二人都蒙着面,但她还是认出了蓝翎。众人护着玉如霞回平都时,她便装疯离开,去找过二人。她和蓝翎都蓄养过疫魔,到底有一些感应。最后被他找到了二人的藏身处。她便以替苏娴找到灭了焚经阁的人为诱饵,取得了她的信任。只是蓝翎并不信任她,中途又带着苏娴跑了。”

    “那苏娴为何会助你们引玉如烟去善乐坊?”

    “我们以蓝翎性命相挟,加之,她自身也狠毒了玉如烟,才肯乖乖的听话。”

    吕方脸上的嫌弃一览无余,道:“只要玉如辰肯摇尾祈怜,玉如烟未必不会救她父女二人。若要毁了生死契,随便找个人杀了你就可以。焉知她和苏娴之间没有阴谋?”

    “属下愚钝!”

    吕方也知道鹤瓮并非蠢笨之人,定是玉如辰使了什么法子,逃了无渊父子的欢心,使他不得作为。果然无渊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试问哪一个人不想杀了同自己有生死契的人,寻回自由身。我看玉如辰对黑沙教忠心耿耿,你们确屡次放走邓旭,戏弄与她。”

    “不想无渊公子也会为别人着想?”

    “哼,你当我无渊是无脑之人吗?我早就用控术试探过那父女二人的衷心,丝毫没有问题。倒是你,终日谨小慎微,跟个老鼠一样,如何能成大事?”

    吕方懒得同无渊犟嘴,看向鹤瓮道:“苏娴关系到经核,必须交由主人处置。玉如辰……她还有用处,不可不用,也不可不防。”

    “属下明白。”

    吕方和无渊互相看着对方,冷哼一声,各自拂袖离去。

14)夺宝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忽一日,玉如烟被吵闹和打斗声惊醒。魔灵告诉她,五鬼宗的四位堂主前来说要耶律星遗体。玉如烟一身黑衣,头上蘸着白花来到门前,默然看着气势汹汹的四人,以及他们身后的魔兵卫。

    洪一德道:“玉魔主节哀,烦请玉魔主将我大哥的尸体交还给我们,及早办理丧事,入土为安。”

    “耶律是我夫婿,他的尸体只能留在我这里。”

    狄堂主道:“你就是个扫把星,粘上你的人都不得好死。若不是你大婚当夜去救自己的情郎,我大哥怎么会惨死?”

    钱光明道:“大嫂,我等要离开魔界了。大哥生前交代过,若他死了,让我们将他葬在烈焰岛。”

    玉如烟冰冷的脸不怒自威道:“我是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就算上天入地,我玉如烟也定要找到救活他的办法。”

    水兰飞身上前,毫无征兆的一剑刺向玉如烟的小腹。玉如烟躲也不躲,无比平静的拔出剑,还给她,道:“耶律说你身世坎坷,孤苦无依,你若愿意,可留在玉魔坛,我会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要杀了你。”

    赤鬼拦住了水兰,对众人道:“我等受耶律宗主恩惠,自当保护各位安全,但是魔界有魔界的规矩,你们若为难玉魔主,怕是会招来魔君,性命难保,还是离开这里吧。”

    “大哥刚死,你们这些魔头就要背信弃义了吗?”

    赤鬼同黄魔等人道:“各位堂主,耶律宗主此前交代过,若他有不测,让我等守在玉魔主身旁,保护她安危。”

    洪一德略一思索道:“二哥,三哥,四哥,大哥说要葬在烈焰岛,都是在遇到玉魔主之前的事了。我想,大哥应该也想留在玉魔主身边。”

    杜堂主大哭道:“若不是你招来这魔女,大哥也不会死。”

    洪一德垂头丧脑,不再说话,大哥的死,他又怎会不心疼,不自责。

    杜堂主和狄堂主坚持道:“呆在这魔女身旁,死也不得安宁,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将大哥带走。”

    “恕我不能从命。”

    两位堂主、水兰同五鬼宗的人开始攻击玉如烟。玉如烟不许玉魔坛的人出手相助,只守不攻,受了伤,也全然无知无觉般。赤鬼几人想要出手,也被玉如烟喝止。钱光明看不下去,闪身而入,试图分开双方。狄堂主暴怒道:“钱光明,你最不是东西,如果不是你一口一个大嫂,拼命将他往大哥身旁带,怎会有今天这个结局?”

    钱光明百口莫辩,万般懊悔,呆立当场,若不是杜堂主一脚将他踢出去,他险些挨了狄堂主一剑。就在双方激烈争斗之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住众人,魔山俯首看着身下的蝼蚁们道:“是谁伤了我的乖孙孙?”

    玉如烟道:“我再说一次,耶律是我夫婿,谁也休想带走他,你们赶快离开吧。”

    洪一德看到魔山已经瑟瑟发抖,一时间不知该去该留。魔山一拳捶烂了地面,犹如地震般几个人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钱光明终于有点二哥的样子了,神情哀伤道:“即是大哥的意思,我们便不打扰玉魔主了。”

    “我们不走,要走你走,就算死,也要将大哥带走。”

    钱光明难得严肃,大吼一声道:“大哥一死,你们便不认我这个二哥了,是吗?”

    几个人终于放下了武器,极力控制身体的抖动,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你们这样纠缠,就能唤醒大哥吗?你们难道是不希望玉魔主找到办法救回大哥吗?”

    水兰突然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那哭声让闻者心碎,见者落泪。最后她狠狠看着玉如烟道:“百年后,若你救不会宗主,我们再来取你的命。走!”

    五鬼宗的人在钱光明的带领下离开了魔界。

    魔山呵呵笑道:“如烟,快来让外祖看看你的伤口。”

    玉如烟转身进门,关上了门,门内传来她的声音。

    “魔山,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和耶律。”

    魔山心知玉如烟怪他当日回来的晚了,不然耶律星或许还有生机,哪怕是为魔。他默默占了片刻,又乖乖的离开玉魔坛,不敢再打扰她。

    玉如烟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月后,终于出门了。她先去了五鬼宗的老宅子,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好生凄凉。她一间房一间房的走过去,当来到耶律曾经的书房时,不禁然的笑了。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她狼狈的从窗子滚进来,打烂了一桌子的花草。他不但不恼,还帮他躲开魔兵的追击,后来又去尸魔坛救他。可当她第二次入魔界的时候,他为了自保,把玉如烟众人挡在了五鬼宗门外,想想又好气,又好笑。可后来,他还是去了魔君殿救出众人。之后的种种,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她来到别苑,里边芳草开的正艳,新房布置的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玉如烟走走停停看看,最后她封了五鬼宗。并按着她在古籍上找到的方法,设下阵法,祭出碧水莲,试图收集他的元神碎片。

    玉如烟又来到魔君殿,魔山正一手抱着一个娃娃,俩个娃娃哭的震天响。看到玉如烟,他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将一个孩子放到她怀里。那孩子看到玉如烟就不哭了,两个小手抓着玉如烟的脸,张嘴就要啃。

    玉如烟难得笑了,问:“哪里来的孩子?”

    魔山道:“我去人间之时,忽然感受到了血脉之力的召唤,等我寻到一处院落时,就看到了这两个娃娃。我在他们身上找到了这个,就是这个法器吸引我前往的。”

    玉如烟看着那不起眼的树叶形状的法器,受了起来,问道:“确定是我姐姐的孩子吗?”

    “确定是我魔山的后人。”

    玉如烟细看两个孩子的容貌,已经能看的到父母的影子,脸上难得荡起笑意道:“宋元龙没有来要孩子吗?”

    玉如烟话音刚落,宋元龙同金娘娘便来到了面前。宋元龙一脸的欣喜,眼睛追踪着两个孩子,片刻不离。

    魔山道:“这俩个孩子是我魔山的血脉,你看看可以,不可以带回去。”

    宋元龙伸手道:“可否让元龙抱一抱孩子?”

    魔山将手里的男娃娃送到他怀里,娃娃已经看得出样貌十分像玉如霞。宋元龙满眼泪花,亲了亲儿子,又同玉如烟交换,抱起了女娃娃。最后,他将孩子还给玉如烟,跪下来道:“魔君,可否看在如霞的份上,让我将两个孩子带走。他们不适合呆在这里。”

    魔山道:“你一个人间小小天子,连自己安危尚不能保,需要胁迫我家金娘娘。我如何安心将娃娃交给你?”

    “如今有金娘娘,又有你这样的外祖,又有谁敢打这俩个孩子的注意?孩子已经没了母妃,不能再没有父皇了。”

    玉如烟道:“看在我姐姐的面上,才让你抱一抱这俩个娃娃。如果他们知道是你杀了他们母妃,还会认你这个父皇吗?马上离开这里,我魔界不欢迎你。”

    “既如此,那元龙得罪了。”

    宋元龙直取玉如烟怀里的孩子,玉如烟一抛,将孩子交给了七炉。不过几个回合便掐住了宋元龙的脖子,令他双脚离地,一动不能动。这一边,金娘娘已同魔山过了百来招,金娘娘心知自己根本不是魔山的对手。

    玉如烟道:“金娘娘不是我老祖的对手,即便是,我也能瞬间杀了你,让你们一同归西。马上滚,本魔主不想再见到你。”

    玉如烟将宋元龙摔倒地上,但闻咔咔作响,也不知折了几根骨头。金娘娘也收了手,带着软趴趴的宋元龙离开了魔界。魔山看着突然狠辣起来的玉如烟有些不习惯,又觉得做魔当该如此,柔柔弱弱成和体统。

    玉如烟道:“魔山,我要出去一躺,你照顾好俩个娃娃。”

    魔山对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总是凶不起来,她直呼自己姓名,也无法生气。

    “去哪里,可要七炉陪着你去?”

    “不需要。”

    “可是去找那姓姜的?此人来历不简单,你还是要小心。”

    “那你就多想想,如何让我成为大魔头。”

    祖孙二人相视而笑,玉如烟飞身离开魔界。如今的玉如烟,可以说是罕逢敌手,可即便如此,魔山依旧不放心。他看了看七炉,七炉立刻会意,悄悄跟了上去。

    五鬼宗退出魔界后,凡间多处分舵关闭,所有人随着钱光明去了烈焰岛。玉如烟来到了烈焰岛的五鬼宗总舵。杜堂主等众人一见到她,立刻蜂拥而上,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说起来五鬼中,除却洪堂主,其余几位堂主各个法力高超。然而两次唤醒魔山血脉,修炼了元神后的玉如烟已是今非昔比,仗着宝剑和魔蝶纵横捭阖。钱光明及时出现,才没让更多人缺胳膊少腿。玉如烟问他耶律星生前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钱光明直言,关于耶律星的过去,他们兄弟几人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因为长相丑陋,被父母兄弟姐妹嫌弃,甚至陷害,最后亲手将所有亲人杀光。他生前唯一心心念叨的就是要娶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子,生一窝漂亮的娃娃。想到自己洞房夜去救姜梧月,玉如烟便恨透了自己。她将耶律星生前给她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给了钱光明。耶律星一死,五鬼宗聚敛的倾国财富,立刻引来许多门派的觊觎。这也是钱光明将众人带至烈焰岛的原因。可即便有赤婆坐镇,依旧有不怕死的人前来骚扰。玉如烟对着地上手折腿断的一众人道:“危机之时,捏爆这枚魔果,会有人来救你们,魔山也会替你们撑腰。我如此做,不过是希望夫君回来时,你们至少都还有口气。所以,看好你们的小命。”

    话毕,玉如烟飞离烈焰岛,直接去了荼蘼洞,一路狂轰乱炸来到圣物前,瞬间夺走了镇派宝物琥珀珠。洞主涂彩石尚来不及看清她的容貌,她便消失不见了。辗转数月,玉如烟又抢了无数门派的镇派宝物及典籍,包括一些仙山福地和妖派,连人间的一些邪恶教派也没放过。她拿着这些宝物一一试给耶律星,无一奏效。她又去翻阅魔界以及她抢来的诸多典籍,试图找寻所有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秘术,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几番尝试不得果后,她丝毫没有气馁。她派人守在五鬼宗四周,防止有人破坏收集耶律星元神的阵法。又命七炉不要跟着自己,全力查询姜梧月的下落。玉如霞的俩个孩子则教给了留在魔界的柳无心夫妇照料。对于魔山从小就熏陶他们学习魔功,也并不阻拦。花樽的族人又被她赶去西施城。

    安顿好一切,她带着赤鬼和魔灵众人来到了七绝山。石瑶的女儿小石头见了她就动手。她直接将小石头扔出洞外,并赶走了盘踞在洞里的所有山精树怪。

    玉如烟重新检视一番七情阵,它依旧在自行运转,半空有一团水滴汇聚在一起,尚看不清形状。如今玉如烟也明白了山下的阵法的奥妙。凡人和修为低的人并不能触发阵法,只会被吸引着误入七绝洞,好收集他们的情绪之泪。阻拦修为高之人,就是怕七情阵会被摧毁。

    她将耶律星的水晶棺搬到七绝山,期望能为耶律星做出一枚七巧心。耶律星灵体奇特,为防止寻常七巧心会被排斥,她将耶律星的尸身放在了七情阵之中。当年七绝王为了石瑶,化了百年时间才做出一颗七巧心。百年又何妨,只要耶律能醒来,几百年她也愿意等。

    一切安置妥当,她依旧时时出去四处抢东西,有时也会带上帮手。除此之外,便日日守在耶律星水晶棺前,连赤鬼等魔头也感动的落了泪。

    随着她抢的东西越来越多,七绝山开始终日热闹非凡。每日都有人、仙、妖、魔上山来讨要各派的宝物。大战日日上演,无休无止。玉如烟修炼完开山剑后,开始修炼入海剑。如魔山所说,专研完这些剑法,世上再无人在剑术上能超过她。魔山更将自己的佩剑魔羽赐给了玉如烟。她同时继续苦修耶律家的元神修炼之法,如今等闲之辈都不是她的对手。来闯山的,每每都被她以一敌十的气势打伤,扔进七情阵内,留下几滴眼泪,再放走。

    今日来的是众仙山的一只小联盟,有几个门派的掌门也到了。人数之众,堪比小战场。玉如烟从不让赤鬼他们动手,只让他们守好七情阵和耶律星的水晶棺。她穿梭在众仙之间,劈天、开山、入海之势杀得有些快控制不住心性了,还不忘将一些落败的小仙丢进七情阵。她双眸越发金灿灿,眨呀眨个不停,头脑里开始有了些幻觉和奇怪的声音。

    “魔女,快放了我们掌门,不然我烧了你的七绝山。”

    七绝山不能烧,七情阵的眼泪还不够,耶律的尸身还在里边。她望向声音的来源,宝剑甩脱出去的同时,人也飞了出去。嘡啷声响,魔羽剑裹挟着巨力旋转着飞回玉如烟手中。玉如烟松开手中抓着的人,低头闭目,心中默念心魔经,灵台恢复一丝清明。她猛然抬头,看到了久违的凤鸣,眼中的戾气立时冰消融化。

    凤鸣身形消瘦,清冷更胜从前,少年之气不在,沉稳宁静了许多。她诧异的望着凤鸣的同时,凤鸣也在凝望着她。玉如烟通往昔比,消瘦异常,简单的白衣束发,没有任何装扮。美丽的双目确再也没有过去的神采,黯淡,沉郁,肃杀。

    玉如烟收剑入鞘道:“自从我老祖苏醒后,你们各仙派倒是齐心了。丹穴山乃群仙之首,凤少主可是要替他们讨要东西?”

    “我只是来看看你。”

    “我很好,借各位仙友的宝物,我把玩几日就会奉还。”

    “魔女,快快交出我派宝物。”

    “这魔女作恶多端,戕害我仙界认识,何须同她讲道义,大家一起上。”

    一众人七嘴八舌,更有一些来讨要宝物的邪恶势力煽风点火。凤鸣一摆手,身后的群仙都闭了嘴。

    “若各派还信我丹穴山,请山下等候凤某。”

    自从魔山苏醒后,众仙派有了强烈的危机意识,开始筹谋各仙派结盟,推选出盟主,带领仙界共同御敌。而盟主毫无意外的就在凰王凤曲和宫琪瑞之间产生。丹穴山此前虽因为玉如烟的事被仙派排挤,到底资历深厚,凤在天更是仙界顶峰,无人能敌。反观松果山,宫阑一人便败坏了宫家的口碑,这盟主之位迟迟没有结论。而凤鸣作为丹穴山的少主,法术出众,一早便在仙界有了自身的威望。这几年更是代替母亲同各派时有接触,除却玄冰门退婚之事,无不交口称赞。众仙一片哗然后,有几个门派率先下了山。其他人踌躇一阵,打了这许久,也只是让她受了伤,山上的那些魔头还未出手,若真引来魔山,怕是宝物没要回,命也要搭进去,既然凤少主替大家出头,便也不急在一时。思来想去,剩下的这批人也下了山。

    七绝洞里的哭叫声仍不绝于耳。凤鸣看着她白衣上斑驳的血迹道:“让我看看。”

    凤鸣向前一步,玉如烟向后退了一步,目光闪躲,竟有些不敢看他。

    “你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如今仙、人、妖三界都对你怨声载道。”

    “我并不觉得苦,也不怕引起众怒,有魔山老祖在,你们又能乃我何?”

    “为了救活他,你便不顾惜别人的死活吗?”

    “我并没想杀了他们。”

    “你四处抢东西,虽未痛下杀手,终究是有人死于你剑下。你看看这些人的尸体,他们的命就不重要,他们的亲人就不会心痛吗?”

    玉如烟看着地上的尸体,皱眉道:“如此不禁打,还敢来挑战我。”

    凤鸣又向前一步道:“你要任性胡为到几时?”

    “似乎同凤少主无关。若群仙讨伐与我,凤少主也无需为我多言。”

    “玉儿,他已经死了,耶律星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玉如烟圆整的双目浸满泪水,怒道:“不准你这样说我夫婿,他没有死,我一定会救回他的。”

    “他死了,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你醒醒吧。”

    玉如烟被凤鸣的话激怒,再次心性大乱,挥剑刺向凤鸣。两个人在七绝山顶飞来飞去,大战了数百回合。山精树怪吓得都躲了起来,赤鬼等人也不敢上前。凤鸣在凤在天的悉心教导下今非昔比,确依旧不是玉如烟的对手,魔山血脉唤醒后,她魔力增长的实在是太快。尽管两个人都手下留情,依旧还是伤了彼此。最终,玉如烟的剑抵在凤鸣身上,道:“听闻丹穴山的凤凰胆有奇效,若不是怕玉堂和凤儿为难,我早打上山了。不如就拿凤少主去换一些回来。”

    凤鸣以手拨开她的剑,从怀中取出几枚凤凰胆,递到她面前。玉如烟接过那几枚五彩琉璃的凤凰胆,转过身背对着凤鸣不说话。

    “若你肯将所有宝物让我带回去,我自可安抚住山下的人。你也并不想伤他们的,不是吗?”

    玉如烟命赤鬼将抢来的所有宝物都拿了出来,挑挑拣拣一番后,将一部分递与凤鸣。又留了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是对耶律星试过,还没有对玉如霞试过的,暂时不能归还。凤鸣看着她眼中的狡黠之气,情难自禁,下意识的伸手去抚她额间的乱发,牵动了伤口,不免倒抽了一口冷气。

    玉如烟头也不抬,丢出个药瓶,咕噜噜滚到他面前。

    “我会劝服他们不来打扰你,你试过后若无效,便命人送还回去。若损毁了……”

    “我多给他们些宝物便是,有劳凤少主了。”

    凤鸣暗笑,魔界的宝物对仙人又有何用?

    “你当真打算生生世世守在这里吗?”

    “那又如何?”

    “一切皆有命数,并非你的错。”

    玉如烟抬头望着凤鸣,声音些许哽咽道:“我知道希望渺茫,可若什么都不做,我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凤鸣向前一步,轻轻的抱住了她。

    “玉儿,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陪葬品。”

    玉如烟向后退了一步,道:“凤哥哥,我此生做过唯一一件自私的事,便是答应嫁给耶律。为了逃避冯阿牛,为了不魔性大发,大杀四方,我躲到了他身后,为我遮风挡雨。我不该那么自私,更不该在大婚当夜去救冯阿牛。他本是那么逍遥快活的人,确因为我屡屡受伤,最后惨死,你要我如何安心活下去?”

    “真希望当年你能对我也自私一些,随我走。”

    “那现在躺在那里的,有可能就是你。”

    “我想耶律宗主同我一般,即便死,也不愿意看到你自苦。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姐姐的两个孩子还需要你。单元山的师祖们还希望看到过去的你。”

    “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若是为了我,你……可愿意离开这里?我陪着你,我们一同去找救他的办法?”

    玉如烟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

    “你走吧。”

    凤鸣亦是含泪望着她,若她不如此,又怎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他不再做任何纠缠,转身准备离开。玉如烟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心肠牵动,颤声道:“凤哥哥,当年在第二梦中,玉谨是真心喜欢凤烨的。若能一直在梦中,不再遇到他,在你的庇佑下,甜蜜的活着,该有多好!只是,你不是凤烨,我亦不是玉谨。”

    这是他多年来的心结,确从没有机会,也不敢开口问她。他怕他听到的答案让他从此深陷地狱。凤鸣转过身,两个人泪眼相望,梦中情景在两个人眼前纷飞。想到在梦里,她曾问他,为何他碰她的伤口,她心跳会加快,凤鸣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山上的玉如烟亦是笑望着他。得她如是言语,竟也心满意足了,凤鸣不再犹豫,立刻下了山。

15)归去来

    凤鸣离开后不久,群仙随着他一同离去。剩余的人妖势单力薄,看着尚未出手的赤鬼等大魔头,只得含恨离开。

    玉如烟开始研究如何用凤凰胆做一颗心给耶律星,几番尝试都未成功。她不似先时那般焦虑了,安静的将凤凰胆放到一旁。改日要再研究一番,才不浪费这几颗凤凰胆。是应该回一趟魔界了,看看老祖和两个娃娃怎样了,这样想着,玉如烟将七绝山交由赤鬼等人看守,自己回了魔界。

    听说她这次回来要长住,魔山开心的像个孩子,两个娃娃更是终日挂在玉如烟身上,就好似她是他们的亲娘。萧天亦是爱这俩个娃娃爱的紧,尤其那女娃娃眉眼有几分似龙儿,他恨不能带回尸魔坛去养。玉如烟不在他不敢造次,玉如烟一回来,他索性搬来玉魔坛住,日日围着俩个娃娃,带着他们满魔界晃荡。玉魔坛热闹非凡,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都沦为玉魔坛兵将的陪练。不打过这些魔兵,门都入不了,何谈提亲。

    几日后,魔君殿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带伤的玉如辰同玉无欢。玉如烟见到她二人,瞬间怒火中烧,双目金光灼灼其华,让人不敢看直视。她双剑齐出,毫不留情,招招致命。玉无欢自以为入魔前法力便在玉如烟之上,同为仙堕魔,抛却其他辅阻力量,他魔力应在玉如烟之上。不想玉如烟即没用魔羽剑和寒冰剑,也没唤出幻空蝶。父女二人联手,竟也被玉如烟打成重伤。可即便恨之入骨,玉如烟却还是下不了手杀了这父女二人。

    魔山大笑道:“好,好,好,乖孙孙,你再努力些,就可以打败外公了。”

    玉无欢忽然跪下道:“祖宗,你只认玉如烟,难道就不认我和如辰了吗?”

    魔山捧起玉如烟,轻轻放到魔君宝座上。俯首看着下跪的二人,玉无欢确有几分曦云的影子。

    “你便是害死你弟弟,设计毁了花樽的玉无欢?”

    “想必玉如烟已将前因后果说于祖宗听了。那孙儿便要祖宗评评理。我的娘子和腹中的孩儿皆被玉如烟所杀,她无需承担任何责任。而我却因此丢失了亲人和还被夺去樽主的位置。若不是父亲的不公,我又怎会亲眼看着花樽被毁?”

    魔山想了想,好似有几分道理。

    玉如辰道:“如今玉如烟为魔主,手段残忍,杀人无数,可以被接受。为何我父亲当初的一点错,就要永远背负骂名?既然都是魔山的后代,为何玉如烟做了魔主,我父女二人却要东躲XZ,如过街老鼠?”

    魔山又一思索,好似也有一番道理,魔山的后人怎可以过的如此狼狈不堪。只是这个孙儿不太漂亮,怎么看还是如烟比较得他心意。如霞也不错,可惜夭折的早。魔山对那花樽并无感情,玉氏之人的死也无关痛痒。玉无欢父女二人同玉如烟的纠葛,在他看来就是家庭内部矛盾,大可小事化了。

    玉如烟因同魔山待得久,很是了解他。心中更有其他打算,若要找到姜梧月,扯出背后之人,这两个人还有用处。未等魔山开口替玉无欢父女求情,玉如烟率先发话道:“手足相残,却被你们说的入情入理,我花樽怎会养出你们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大姐姐的死是个意外,并非我设计,若非你们什么都瞒着我,我又怎会同风哥哥相谈,被宋元龙撞见,而酿成大错?”

    “那你献身给宋应龙,为他出谋划策,也是情非得已了?”

    玉如辰言辞激动道:“一切都是你的错,若你直接杀了佘蟠,又怎会有后来之事?我为了为父亲报仇,同恶魔签下生死契,沦为棋子。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吗?你又何时把我当过姐姐,真心为我思虑过?你不是要为我杀了邓旭吗,为何在贺明处见到他,没有杀了他?让他再次羞辱与我?”

    玉如烟愣了片刻,也不知自己何时见过邓旭,却也知道她说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换取同情。

    “说,你背后之人是谁,你来魔界,到底为何?”

    “黑沙教之人你已见过,又何须多问?你觉得我除了玉家人的身份,对他们还有何用?他们可又会将教中机密告诉我?我甚至连他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却还要为他们卖命,做下贱冷血的勾当,连猪狗都不如。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愿意吗?我父亲是花樽樽主玉无忧,我是花樽二小姐,你当真觉得我生来如此吗?”

    玉如烟多少有些动容,过去玉如晨虽清高自傲,却也仅此而已,从她肯救孙东良,可知她心性善良,不过造化弄人。

    看着争吵的二人,玉如霞的女儿忽然扑入玉如辰怀里,嘤嘤哭了起来。男娃娃则是扯着玉如烟的衣衫,好似告诉她不要吵了。

    玉如晨涕泪纵横道:“你以为是谁将这两个娃娃送到你们面前的?你又以为我父女二人身上的伤是从何而来?我冒着背弃生死契,受到反噬身死的危险,偷出这两个娃娃,藏到人间,设下血引令,故意让你们能找到他。而我父母二人慌慌若丧家犬,被他们天罗地网的追杀。若还有任何一条路,你以为我愿意来看你假惺惺的嘴脸吗?你以为他们一直留我们的性命是想用来要挟誰?”

    若不是看穿她本性,玉如烟几乎都要相信她了。玉如辰作势就要走,没想到玉如烟道:“你二人呆在魔界我不管,离我和俩个孩子远一点,下一次,我不会再手软。老祖,莫怪烟儿没提醒你,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这个时候回魔界,必定是要算计与你,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玉如烟命魔灵带着两个孩子,随自己回了玉魔坛,全坛戒备,不许任何人擅自出入玉魔坛,并派人暗中监视二人。

    魔山对于玉如烟如此轻松就答应留下这父女喜出望外,身为魔头,也乐见家丁兴旺。虽然他不是很喜欢玉如辰,但是玉无欢确实英俊潇洒,还是个男孙。他决定亲自传授这个孙儿魔功。玉无欢便央求连同玉如辰一同教授,魔山也欣然答应。

    白雪皑皑的天地里,又落飞雪,姜梧月被埋在冰雪之中,沉沉的睡去。一个梦伴着另外一个梦,他时长在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身处另一个噩梦之中。父亲反反复复的穿梭在几层梦镜之中,突兀的,焦急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梦里的玉如烟眼神里最后一丝神采消散,一剑刺向他,一剑刺向了自己。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到处都是血,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自己的,撕心裂肺的痛无休无止。

    半年后,月笼沙再度来看姜梧月。以姜梧月为中心,掩埋他的雪地成了一片冰湖,冰内无数若重墨入水氤氲而成的水墨图案。姜梧月同冰湖连城一体,一动不动,似被冻住了的一具尸体。忽然,整个冰面破裂开来,姜梧月的身体迅速向水底沉去。月笼沙大惊,飞身入水。所幸那冰湖并不深,费了番手脚,终于将他从冰中捞了出来。月笼沙搂住他的身体,脸贴着他的头顶,呆呆的望着远处的雪山。望着漫天飞雪,几度在梦中出现的情景,前尘往事浮现心头,忍不住热泪盈眶,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片刻后,姜梧月缓缓睁开了眼睛,脸色惨白,神情恍惚。从他语无伦次的言语来看,是希望月笼沙立刻带他走。月笼沙别无去处,只得偷偷将他带回善乐坊,藏了起来。他依旧终日昏昏沉沉的,缠绵于梦魇之间,气虚微弱,不见任何起色。直到有一日,善乐坊的铃铛再次响起,他咻然睁开了双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月笼沙美丽的身影。他又是一掌袭了过去,没柰何如今全身柔弱无骨,这一掌对月笼沙毫无影响,自己差点掉下床来。月笼沙急忙扶住了他,道:“梧月,你还没有恢复……”

    “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这是什么地方?”

    “我如今不得自由,又实在担心你,只好将你藏在这里。”

    姜梧月挣扎着要离开,月笼沙死死搂住他的腰道:“梧月,玉如烟在四处寻你。还有,还有其他人也要找到你,你哪里都不能去。”

    “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你现在法力尽失,出去后就是送死。”

    “你休想再关我一次。”

    无论如何,姜梧月都要离开,几次三番要袭击月笼沙,无奈虚弱无力若老妪,似乎连蚊虫也杀不死。月笼沙万般无奈,只得将他打晕。每日她回来,两个人都要这般折腾几番,才能消停下来。姜梧月每日努力的调息,希望尽早恢复法力,好摆脱月笼沙的控制。确始终毫无进展,时常癫狂的大吼大叫,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砸掉。渐渐地,他开始放弃了,不再修炼,不再喊着要离开,也不再理月笼沙。

    夜半,月笼沙悄悄出坊,入了善南村后,径自来到了一处宅院,县令老爷家的宅院。吕方、常明、李蛹、魏献、子规同黑沙教一众妖魔站在院子里。

    月笼沙对着吕方拱手道:“见过吕使!”

    “你最近接了何人进善乐坊?”

    月笼沙微惊,果然自己的一举一动依旧被监视着。

    “是,姜梧月。”

    “哦,你竟找到了他。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男子能让月魔千年纠缠。”

    “属下不敢隐瞒,只是一个好看的皮囊而已。是属下愚钝,千年也堪不破情关。属下今日前来,原是有一事求主上。”

    “何事?”

    “主上他……”

    “我自会传达于主上。”

    “属下想再为主上做最后一件事,恳请主上放我离开。”

    “你要拿什么条件来交换你们的自由?”

    “属下会设计让玉如烟同魔山亲手毁了雪林。”

    “这个筹码不错,如何实施?”

    “从玉如烟在意的人下手?”

    “何人?”

    “佘静夫妇近日去了莿棘宫。只要紫寒少主肯帮帮手,我自有办法能让玉如烟就范。”

    “你去办吧,不要让佘宁察觉异样。”

    月笼沙离开后,鹤瓮道:“当真放她走吗?”

    “一个两个都要走,以为我沙溪教是吃斋念佛的地方吗?姜梧月消失了几百年,忽然又出现,实在可疑,密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属下明白。”

    在秀娥的精心照顾下,长须老怪终于恢复了人形,他见孙女心切,直接闯入了魔君殿。他是个炮仗脾气,遇到了玉无欢父女不由的大怒,挥舞法杖砍杀而来。奈何他刚刚聚了人形,法力尚未恢复,还需柳无心出手相助。

    玉无欢在魔山的调教下,魔功突飞猛进,自如的应付二人,只是柳无心的法器总能惹火同他对打之人。玉如辰心生一计,立刻命一个魔兵去找魔山来,试图借魔山之手杀了这一老一少。

    魔山来了后,不问青红皂白,打退柳无心后,单手拎起了长须老怪,看着柳无心道:“这个小老头是谁?”

    长须老怪道:“就是你带的我的如烟入了魔道吗?呸!”

    如今长须老怪对所有人而言可谓手无缚鸡之力,打不过,竟然啐了魔山一脸唾沫。魔山大怒,就要摔死他。柳无心急忙道:“魔君,这位老前辈是如烟的亲外公,你不能杀他。”

    “亲外公?我才是如烟的亲外公。”

    “你同如烟隔着万年呢,她现在身体里已经没有你几滴血了,我才是她亲外公。”

    “本君掐死你,就没人跟本君争了。”

    “魔山,快放了我外公。”

    耶律星死后,玉如烟终日穿着黑衣,脸上冰冷至极,甚少言语。如今见到长须老怪,脸上总算有了丝温情,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竟不知开口要说什么。长须老怪一把搂主自己的外孙女,老泪纵横道:“我的小烟儿,外公还是迟了。”

    “烟儿不好,烟儿应当早日去接您回来。”

    “外公知道你经历了许多事情,只可惜外公无能,没能陪在你身边。这里不是久居之地,快,快随外公回长须山。”

    魔山在一旁道:“如今有我陪着我的乖孙孙,你还是速速回你的光头山吧。”

    “我温柔善良的小烟儿,竟被你带成了大魔头。”

    “她本就是魔,不论你愿意不愿意,如今她已唤醒了我魔山血脉,再也不是你们口中柔善可欺的小烟儿。”

    “难道拥有如此魔力的你,就只会杀人,只愿意杀人吗?无忧和无忧的父亲都是天资聪颖,法力高深之人,一生不曾修习魔功,不曾伤害弱小,更不会残忍杀害任何生灵。”

    “可他们都死了,因为弱小而死。你问问如烟,她是否愿意当初就拥有如今的力量,去救她那些死去的亲人?”

    玉如烟道:“魔山,外公,你们莫要再争了。是仙,是魔,如烟已经不介意了。外公,长须山如今已是一片荒凉焦土,不如你先留在魔界吧。”

    长须老怪犹疑不定,他一生顶天立地,一言九鼎,如今竟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了。他可以一走了之,确无论如何放不下这外孙女,这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玉如烟难得笑容满面道:“烟儿带你去看姐姐的两个娃娃。”

    长须老怪看到两个摇摇摆摆,已经能走路的娃娃后喜不自胜,忽而想到如霞的惨死,不禁再度落泪。两个娃娃全不理他是哭是笑,只顾着扯他的胡子间荡秋千。几个人逗弄了一会孩子后,玉如烟命人带着俩个娃娃去午睡。

    “外公,你是如何提早化形,又怎么会同柳师叔一同回了魔界?”

    长须老怪道:“据秀娥说,这几年一直有一个人日日来长须山,用秘药灌溉我的本体,所以我才提前化成了人型。后来他消失了有半年,今日又突然出现。他让我务必去妖域寻到柳无心,带他回魔界。还叮嘱说,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你去善乐坊。”

    “那人长相如何?”

    “外公也不会形容,恩公他眉如墨画,目若朗星,那一身气度似骄阳般绚烂,总让人有些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魔山揶揄道:“那是你如今太弱小。看在你是如烟外公的份上,本君帮你恢复法力,但你要答应本君,不许拐我的乖孙孙们走。”

    “谁稀罕你的帮助。”

    嘴上这么说,长须老怪还是很希望尽快恢复实力,也不至于让魔山拎着衣领随意摆动。

    柳无心道:“前辈精怪之身,怕是受不得魔息,我倒是有些办法可以试试。”

    长须老怪开心道:“早就听无忧说起过你,真是个好孩子。”

    被夸的柳无心不免又得意忘形,挤眉弄眼起来。

    “外公可知你的恩公是谁?”

    “我一直浑浑噩噩的睡着,秀娥那丫头你也是知道的,竟也从来没问过恩公的来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他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我也未追上。”

    玉如烟思索良久,道:“为何我不可去善乐坊?”

    云烛道:“玉魔主,你曾两次受人鼓动大闹善乐坊。定是有人密谋逼你就范,让你再闹一次善乐坊,无非是要破坏地底的封印。”

    玉如烟思索着,难道姜梧月回来了?下意识握剑的手更加用力,已经控制不住,想要立刻就冲入善乐坊了。

    “月笼沙明明可以在善乐坊施法,却还是引我去救姜梧月。一是她找不到雪林,更破不了雪林中的阵法,另一个原因,我猜想是因为魔山老祖。当时那几颗怪树似是重伤累累,耶律功法正同他们相克,我才侥幸救出姜梧月。这世上或许只有老祖能抗衡得了善乐坊里的那几颗怪树。而这次想要引我再入善乐坊的人,必然也是因着这些原因。”

    云烛道:“只是如今善乐坊是敌是友,亦是分不清。”

    “月笼沙引我去救姜梧月,必定是受了姜梧月的指使。只可惜,我们只救了他,确没毁了雪林。雪林底下必然是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才处心积虑混入善乐坊。”

    “他是如何混入善乐坊,又做上坊主的位置?又为何同他们决裂?”

    柳无心道:“有谁会想要变成妖树?他肯定是不愿意,又打不过,整好将计就计,先答应归林,又提前安排好让月笼沙去寻你。简直天衣无缝。”

    萧天掐着兰花指道:“雪林中会是什么东西呢,不会又像樽阁一般,里边什么都没有吧?”

    “从他们想要抓柳师伯为饵,诱使我入善乐坊,幕后之人就还是老朋友。只要是姜梧月想要的,我一定不让他得偿所愿。”

    玉如烟双目杀气腾腾。

    尉迟秀道:“沉寂了半年,姜梧月应是恢复仙力。当初那伤了玉魔主的气刃,专门嗜杀妖魔,亦不知他是否还有同党,玉魔主不可大意。”

    云烛道:“也或许,姜梧月同月笼沙都受命于当初诱杀玉魔主的那个万年魔头?”

    玉如烟几乎快将无渊等人给忘了,如今细思极恐,好似庞大的网将她罩住,以为置身事外,却一直身在棋局。她忽然道:“那个魔头背后还有人,不好,快去看看两个孩子。”

    众人来到两个娃娃的房间时,发现地上躺满了魔兵的尸体,监视他的魔头也全部倒在地上,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声音,玉如衬父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把俩个孩子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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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一日之师

    “谁敢在魔界动我的乖乖孙。”

    魔山震怒,一声怒吼,地动山摇,远在界门的魔兵都为之胆颤,唯恐自己是否疏忽了戒备。

    玉如烟道:“去看看玉无欢父女可还在?”

    不多时,魔兵来报,早在众人进去议事之时,玉无欢父女就已经离开了魔界。玉如烟派去监视二人的几个魔头有几个被调虎离山,有几个直接被斩杀。

    魔山一掌拍碎了自己的魔君宝座。

    “我要杀了这俩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玉如烟拦住魔山,道:“禅魔,烦您去一趟平都,请宋元龙过来一叙。”

    禅魔领命,即刻前往平都。宋元龙急急来到魔界后,得知俩个孩子被抓,悲愤交加,怒指玉如烟道:“你口口声声说保护我的孩子,确让那对狼心狗肺的父女轻易就带走了他们,你要如何向你姐姐交代?”

    玉如烟道:“放在你平都,怕是早已被杀。如今他们只是被利用了,引我和魔山去搭救而已。只要我们不去善乐坊,他们就暂时是安全的。”

    “我不管你什么狗屁道理,我这就去善乐坊,哪怕杀了整个坊中人,我也要换回我的孩儿。”

    玉如烟不紧不慢道:“你有没有想过,雪林下或许镇压着毁天灭地的东西,你若毁了它,不要说你的两个孩子,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何况,你有何本事毁了它?”

    “不要跟我说这些,玉如烟,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魔头。”

    玉如烟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金娘娘无动于衷的看着很有可能又骨折了几处的宋元龙。宋元龙命令道:“金娘娘,我命令你,即刻前往善乐坊,毁了雪林。”

    金娘娘道:“我夫君为了天下苍生献祭了自己的生命,若那雪林下镇压的当真是魔物,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去。”

    宋元龙仰天长笑,自从玉如霞去后,一切都变了,自己变得众叛亲离。应王叛乱,军中实力大减。玉如烟袭皇城,四相教死伤惨重,得知他同魔君七炉曾有过协议,各大教派也对他也失去了信任。连一向做对的太后和弟弟宋文龙也死了,自己的几位妃子不是变成了魔,就是惨死。终于得知两个孩子还活在世上,却不得相见,如今更是生死未知。自己活在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就在宋元龙哭天抢地,痛苦流泪之际,有魔兵来报,两个小娃娃被人送回了魔界。

    两个娃娃奶兄奶凶奶凶的,不允许魔兵抱,摇摇摆摆的自己走到了魔山和玉如烟面前。

    “可知道是何人送回的娃娃?”

    “那几个人将小主人们送到界门外就走了,未看清楚。”

    玉如烟将两个孩子带到宋元龙面前。两个娃娃目不转睛的看着父亲,女娃娃最先怯怯开口道:“父皇。”

    宋元龙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两个孩子,又哭天喊地了一通。

    魔山不满道:“哭什么哭,即便我死了,也不准你们哭,不要把我的乖孙孙训练的如此窝囊。”

    宋元龙可着劲儿的嚎了一阵,又开始大笑,不住的亲两个孩子,鼻涕泪水蹭的孩子一脸。玉如烟颇为嫌弃的命魔女端水来给他和两个娃娃洗脸。

    女娃娃同父亲很是亲厚,依偎在他怀里不肯下来。男娃娃冷酷的多,扯了扯魔山衣角,指着宋元龙凶巴巴的,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

    魔山道:“听到了吗,我乖孙孙说,让你像个男子汉大丈夫一样,不要动不动就哭。”

    男娃娃继续哇啦哇啦说了几句,魔山继续解释道:“娃娃说了,他将来要做魔君,定不会同你回平都。”

    长须老怪实在看不下去了,道:“魔山,你有如烟陪着已经够了,难道要玉氏所有人都变成魔不可?依我之见,等风波过去后,就送两个娃娃去单元山。”

    宋元龙非常赞同的点点头。

    “只要我在,你们休想。如若谁敢将娃娃送到单元山,我就将单元山那四个老头都杀了。”

    玉如烟道:“宋元龙,容你在这住上几日。魔英,带宋元龙去两个娃娃的寝殿。让天哥和各分坛的护法守在殿外,没有我和魔君的令牌,不准任何人靠近。”

    宋元龙被带走,金娘娘想要跟上去。

    魔山讨好道:“金娘娘,那小龙在这里很安全,不用你守着。本君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月笼沙来到妖域之时,柳无心已经随着长须老怪离开了莿棘宫,佘静等几人也离开了。听完月笼沙的汇报,吕方没什么反应。玉如烟并不傻,岂能屡屡就范。不多时,玉如辰扶着受伤的玉无欢现身。

    “看来无欢兄也是一无所获。”

    “有辱使命,在下惭愧。原本,我同如辰已经带走了俩个娃娃,不想半路杀出几个人来,又夺走了两个娃娃。”

    玉无欢仙堕魔的实力原就强悍,经磨山调教后更是魔攻突飞猛进,能伤他父女二人之人当世不多了。吕方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二人的伤口后,道:“竟是半魔功。”

    月笼沙额头冷汗森森,立刻跪下道:“吕使,看来计划败露了……”

    吕方打断月笼沙的话道:“无欢兄带了什么人来?”

    玉无欢道:“虽是丢了那两个娃娃,倒是抓回来一个有用的人。”

    姜梧月被人推搡着走上前来。

    月笼沙下意识的喊道:“梧月……”

    玉如辰看着月笼沙的反应,心下了然,笑道:“此人长相同冯阿牛极为相似,我和父亲发现他时,他正在被玉魔坛的人追杀。”

    吕方上下打量姜梧月一番,果然是个百里挑一的俏郎君。李蛹下意识的走上前,确不敢确定面前之人便是毁了他子子孙孙的仇人。

    “你到底是何人?”

    吕方身后一位身材高大,确獐头鼠目的人走上前来,道:“吕使,他就是你们要找的善乐坊主,或许就是传闻中的玉面郎君姜梧月?”

    姜梧月不无讥讽道:“徒儿见过师傅。”

    魏献亦笑道:“一日之师,终生为父。不想你我师徒终究殊途同归。”

    “那便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吕方道:“果然能令月魔月笼沙心心念念的人非等闲之辈。也难怪她擅自行动,冒死也要从雪林里把你救出来。”

    “请使者饶恕,梧月如今就是个废人,他不会打扰我们的计划,我一定能再想到办法引玉如烟入善乐坊。”

    姜梧月冷冷道:“你们的做法太过愚蠢,不但不能成事,还暴露了自己。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玉如烟,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我已答应过月笼沙,只要你们能引着玉如烟入善乐坊雪林,我便还你二人自由。”

    “月笼沙如何,与我何干?我要的是你们杀了魔山和玉如烟。”

    魏献不无讥讽道:“你一个被抛弃的坊主能有何用?”

    “你们难道不好奇如今坊中有多少半魔?多少夜游兵?为何玉如烟可入雪林,并破了阵?我被玉如烟带走后,雪林中又发生了什么?”

    “只有梧月知道发生过什么,吕使,让他为主人效力吧,我们不走了,只求您不要杀了我们。”

    吕方不接她的话,转而道:“你同屠魔城姜家有何关系?”

    “姓姜的千千万,不知贵教忌惮的是哪一家?”

    月笼沙立刻跪了下来道:“吕使,当日绝无生还,主上已查验过多次。”

    “月魔何须如此紧张,本作不过是随口一问。姜梧月,你同冯阿牛是何关系?”

    “不就是我本人吗?不过在脸上做了些手脚,掩人耳目而已。”

    “原来如此,那么,不妨再说说你同玉如烟。”

    “当初接近她自然是为了樽阁的秘密,好解了我的血契,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你曾多次救过她的命。”

    “若不如此,她岂会信我?我散播樽阁中有至宝的谣言,抓了她的母亲和弟弟,还杀了耶律星,如今她狠毒了我。派人四处追杀于我,让我惶惶如丧家犬,我便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座丝毫感觉不到你的魔息。”

    “我骗玉如烟,令她求魔山吸走了我一身的魔息。”

    “哦,还能如此?”吕方暗中难掩的惊讶,继续道:“半魔凌驾于万物之上,善乐坊主更是集雪林力量与一身,魔力无边。你为何让魔山吸了你的魔息?”

    “那就要问问你身边这位无耻小人了。若做善乐坊主如此美好,他为何诓骗于我,自己确逃的无影无踪?”

    魏献乃是罕有的天生半魔之体,脸上生来带着几处丑陋的疤痕。他不但容貌丑陋,还四处惹祸,坏事做尽,最后被族人驱逐,落魄来到善乐坊。善乐坊对所有半魔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所有第一次踏入善乐坊的半魔都会被巨风卷入雪林之中。有意入轻骑卫的人,得善乐坊护佑。无意加入的人会再度回到坊中,并忘却了此前发生过什么。若无善心,无人愿意做半魔,所以大部分半魔都心地纯善。魏献正是其中的异数,虽为半魔,魔力高深,确心机深沉,残忍狠辣。他骗取了十方长老的信任,做了力量无边的坊主,背地里又做下不少坏事。他做了百年坊主后,得知一名长老不久将化林,意味着作为坊主的他就要归林。他既惊且怒,开始计划着找个替死鬼,好摆脱归林的下场。他无意间救下了姜梧月,惊讶的发现,在无人引导之下,姜梧月竟可以自行压制体内的魔息。他喜滋滋的将姜梧月带到十方长老面前,痛诉自己身世凄惨,想要去寻失散的妻儿,希望由姜梧月暂代坊主之位。十方长老见到姜梧月惊为天人,立刻答应让魏献离开,恨不能他不要回来,姜梧月可以永远做坊主之职。他们几日几夜的游说于他,才令他最终答应做了坊主之职。并答应若五百年后,魏献回来,便还他自由。而当时的一名护法也自愿归林,顶替了魏献,成了如今的天长老。

    如今想起这些旧事,魏献仍有些后怕。善乐坊主不得轻易离开善乐坊,不可淫欲杀掠,需日日修习法术,操练轻骑卫,处理坊中事务,查探阵法是否有缺漏,像个不停歇的陀螺般做着各种苦差事。还要时时听着那些妖树耳提面命的说着仁义礼智信的大道理,却连善乐坊是守着什么,还是镇压着什么都说不清楚,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千年坊主,千年长老,一朝化林,确连死都要献祭到雪林里,做不死不伤的夜游兵。试问一个正常人,谁愿意在这里过苦行僧般的生活。我虽做善乐坊主五百年,却也不曾为难过贵派。如今我已换回自由身,我们何妨联手?”

    吕方细思,自从他找到魏献,将他拉拢过来后。善乐坊一直没有任何异动,以至于他们几百年不知道坊主身在何处。虫谷荡尸虫被毁后,才开始怀疑那个凡人天师冯阿牛或许同善乐坊有关系。

    “可你确以冯阿牛的身份在人间四处除妖降魔,十方长老如何会允许你擅离职守,自由行事?”

    “千百年来不曾出现过坊主中途逃离之事,自从魏献离开后,雪林便有了异动。我便以找寻魏献,顺道除妖降魔为幌子,得到那几个老家伙的同意,获准自由出入善乐坊。使者应当也听说了,我四处找寻宝物,却不知后长老也已大限将近,即将化林。他若化林,魏羡不归,坊中护法尚无能归林之人,便只能由我归林。我四处游走,为的便是找到解开血契的方法,尽早离开善乐坊。魏献能找到摆脱善乐坊血契追踪的方法,我为何不能找到摆脱这里的办法?”

    吕方来不及阻拦,常明已脱口而出。

    “可是你毁了虫谷的荡尸虫。”

    “哦?”姜梧月一脸的奸笑,道:“只怪你们行事太过嚣张,并且,我怎么知道荡尸虫和谁有关系?魏献当知,身为坊主并不意味着可以任意妄为。当年他做下的腌臜之事十方长老虽不知,他身旁的护法怎能毫无察觉。天长老早已对魏羡起了疑虑,所以他归林之前便做了许多筹谋。如今你们连地宫在哪里都不知道吧?也是因着你的背叛,他还安排了两个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魏献道:“你是说叶飞和叶婉儿?”

    “不错。”

    “那你为何要毁我黑沙教……”

    姜梧月笑道:“黑沙教?原来同你们也有关系。我闯黑砂教,自然是惦记它的镇派之宝。”

    月笼沙紧张的抓着姜梧月的手臂。姜梧月厌弃的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吕方出其不备,瞬间抓住了姜梧月脉门。连一丝一毫的法力都没有感觉到,更何谈神脉,千真万确凡人一个。姜梧月安之若素,并不反抗。吕方看了一眼魏献,魏献暗示他杀了姜梧月。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这是魏献一向的行事风格。

    月笼沙立刻跪下道:“主人,我能控制梧月,我发誓他不会阻碍我们的事,并且会帮我们。”

    月笼沙五爪聚合,好似有东西抓住了姜梧月的元神,痛的他在地上直打滚。直到月笼沙放手,他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竟是一头一身的冷汗,狼狈不堪。

    姜梧月怒吼道:“月笼沙,我要杀了你。”

    姜梧月扑向月笼沙,月笼沙眸中精光闪过,姜梧月瞬间安静下来,痴傻般乖乖站在了她身旁。

    “吕使,我月笼沙愿意一生一世为主上效力,只求主上饶恕我二人的性命。”

    吕方双眸星光闪耀,姜梧月瞬间恢复了意识。

    “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不要跟我谈条件,否则我马上杀了你。”

    “无知肖晓,本坐岂会受尔等指使。”

    姜梧月一掌击出。他虽一丝法力皆无,吕方依旧不敢大意,立刻出掌相迎。吕方的魔力尤在无渊之上,破絮般的姜梧月接下这掌必死无疑。月笼沙猛然挥出她的宝贝通天玉镯,那玉镯逆风飞长,轰然砸在吕方的手掌之上。石破山惊之声过后,之前被魔君和耶律星击出裂痕的玉镯不堪重击,碎成千万片,若银河洒落九天般四散爆裂开来,魔力弱的一些下属都受到了余力的波及,东倒西歪了一大片。只这一瞬间,月笼沙早带着姜梧月仓皇逃离。吕方看了一眼魏献,魏献立刻带人去追。

    不多时,魏献带人追上了月笼沙。月笼沙不敌,凭着幻术侥幸逃脱,确也受了重伤。好巧不巧半路上又遇到了玉魔坛的人。这些人正四处查询姜梧月的下落。一番厮杀过后,月笼沙带着姜梧月又奔逃了几日,总算身后再无追兵,她确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

    她虚弱道:“梧月,你走吧,不要管我,他们还不会杀我。”

    姜梧月挥舞宝剑,砍向月笼沙。

    月笼沙闭上眼睛,泪水滚落,戚戚道:“死在你手上,也好过回去受他们的凌辱。”

    姜梧月手中的剑慢慢放下,无比怨恨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月笼沙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凡间的一处宅子里。她看着周遭不太熟悉的一切,慢慢起身下床,刚走到房门口,耳听得门外有人在说话。

    叶飞道:“主人为何不回地宫?”

    姜梧月奇道:“如今我同善乐坊已没有任何关系,为何还要回那鬼地方?”

    雷霆钧道:“我尚未接任坊主一职,九方长老封住了雪林,我等不得进入,林中情况无人得知,如今善乐坊还需您主持大局。”

    “我为善乐坊卖命五百年,已完成当年的誓约,以后善乐坊与我再无瓜葛,我只是这里的过客,二位请回吧。”、

    “主人……”

    姜梧月毫不客气道:“不必多言,请二位速速离开。”

    雷霆钧同叶飞又是一番游说,见姜梧月铁了心不肯离开,只得无奈离去。

    月笼沙走出们,姜梧月正在院中练剑,眼见着毫无力气,空有招式,他确不肯放弃,一腔怨恨尽皆华为剑招。

    “梧月……”

    “伤好后马上离开。”

    “你还是下不了手杀我,对吗?”

    “还你一命,两不相欠。”

    姜梧月收剑准备离开。月笼沙想要去追他,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姜梧月下意识的扶住了她。月笼沙会心一笑道:“梧月,你还是担心我的,对吗?”

    姜梧月背过身去,不言语。

    “梧月,我饿了。”

    “厨房里有吃的,自己去寻。”

    姜梧月转身离开,月笼沙冰封千年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丝慰藉。

    几日后,月笼沙伤愈,丝毫没有要离开的念头。她开始日日做羹汤,照顾姜梧月饮食起居,尽管他不理她,却也没有再赶她走。

    又一夜,月笼沙又做了一桌子饭菜,敬上一杯酒道:“梧月,我明日就离开了,可否陪我说说话。”

    姜梧月顿了顿,默默坐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火光映着他的脸,那曾经惊艳绝绝,丰神俊朗的俏公子,眼中傲气不在,满是沧桑无奈。

    月笼沙情肠牵动,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泪目道:“梧月,你好似老了一些。”

    姜梧月苦笑道:“你倒是没变。”

    “我对你的心,也从未变过。”

    姜梧月再饮一杯酒,脸上有了少许温情,道:“这世上怕也只有你还对我不离不弃。”

    月笼沙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梧月,过去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肯对自己笑一下,如今确说出这般柔情的话来。前尘过往一瞬间在脑海里飘过,月笼沙不由得满腹委屈,幽幽道:“你又为何一而再的要逃离,难道你心里真的从来没有过我吗?”

    “或许吧。”

    “哪又为何救我?”

    “我说过了,还你的救命之恩。”

    姜梧月起身要走,月笼沙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

    “当年的事,我真的身不由己,我知道我不可饶恕,可否让我帮你一次。如今你法力尽失……”

    “却也不需要一个女人保护我。”

    “你心里真的只有那个玉如烟吗?”

    “她同你一般淫荡无耻,若有机会,我还会再砍她一次。”

    月笼沙不肯放手,头靠在他胸膛上道:“梧月,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

    就在两人拉扯之时,七个壮汉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将二人带走。

    飞机晚点三个小时,回到家已经是半夜3点,今天又忙了一大天,不过答应的更新,绝不能食言。一直追过来的小伙伴原本就少,每一个都弥足珍贵,缺一不可。绝不断更,绝不太监!

17)计中计

    空空如也的四方空间,四壁好似光影汇聚而成,无论如何费力也无法将之摧毁。苏娴心知这是精通时空术之人设下的小时空,以她的修为实难突破。她气急败坏的喊道:“玉如辰,你个骗子,我竟然瞎了眼,又相信你一次,放我出去。”

    “玉如辰,活该你被千人骑,万人踏,你不得好死。”

    “喊够了吗?”

    苏娴猛然转身,一个身着灰衫的男子向她走来。那男子身材高挑,神态邪魅,浓眉深目,容貌和声音都雌雄莫辨。他单手一抚,面前出现一方棋盘。他默默坐到了棋盘前,捻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一角,抬起头,美目看向苏娴,好似在叫她过去。

    “如何?难不成我赢了,你们就放我出去?”

    “也不是不可能。”

    苏娴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从小到大下棋她还没输过,不过事关能不能出去,苏娴丝毫不敢大意,细思片刻,才落了一子。高手对决,棋差半招,便是满盘皆输。是以苏娴每走一步都深思熟虑一番后方才落子。反观灰衫人,几乎不假思索便落一子。看着他草率的落子,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棋路,苏娴总以为他在酝酿什么圈套,确不过一刻钟,灰衫男子惨败。苏娴脸上不无得意之色。本以为灰衫人会气急败坏,他脸上确荡着奇怪的笑,道:“再来!”

    “你……”

    “外边那么多人在抓你,这里对你来说更安全。”

    “除了你们,还有谁会抓我?”

    “自然是灭了你全族之人。”

    苏娴立刻亮出天鼠笔,大有要行刑逼问之意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如此沉不住气,如何才能报仇?”

    “你到底是谁?”

    “可以帮你的人。”

    “帮我什么?”

    “帮你报灭门之仇。”

    “与你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看看玉如辰的下场就知道了。”

    “你是你,她是她,如何要轻看自己?她不过是姓玉,你确是可以影响四海八荒之人。”

    “是谁灭了焚经阁?你说,快说。”

    苏娴说着挥舞天鼠笔点向灰衫人,不过三两下便被打翻在地。

    “我又没说不告诉你,何必自讨苦吃。”

    “若想我听话,就快告诉我。”

    “灭了你焚经阁的正是黑纱教。”

    “黑纱教?”

    闻听此言,苏娴怔愣片刻,失魂落魄般自言自语道:“所以他们是因为那枚棋子找上了焚经阁吗?”

    “他们不过受人钱财,替人去杀了冯阿牛。不想人未找到,顺便便灭了你们。”

    “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我怎知不是你们灭了我全族?”

    “我知道这些,因为正是我们让他们去杀的冯阿牛。”

    “你既扬言能为我们报仇,自信满满,又何须让别人去为你们杀人?”

    “哈哈哈,你以为我们不知冯阿牛是何许人也吗?我们不过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凭黑纱教如何能杀的了善乐坊主。”

    “你们怕暴露?”

    “看来还不算傻。”

    “你们处心积虑同善乐坊做对,到底为什么?”

    “何必要知道这些,总之我们做笔交易,你大仇得报,我们的目的达到,岂不两全其美?”

    “我不同魔鬼做交易?”

    “那恐怕我就没法帮你保住蓝翎的命了。”

    蓝翎就这般突兀的出现在面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虚空,活似个木偶,周身时不时有黑气缭绕,显见着已经魔变。看着这样的蓝翎,苏娴眼中瞬间溢出泪水,看着灰衫人,怒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到底想要什么?”

    “自然是经核。”

    光影之后的吕方向前一步,常璟立刻拦住他道:“或许有奇效,等等何妨?”

    “谁准她穿主上的衣衫,进入影时空的?”

    方琼笑道:“万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个榆木疙瘩脑袋。主上不允许,她如何敢进去。”

    文冠痴痴笑,不说话。常明道:“方伯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怕不是喜欢男子?”

    吕方一转身,常明立刻逃远了。文冠和方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吕方怒视常璟道:“主上绝不会允许她这样胡闹,管好你的儿子。出了什么乱子,莫怪我没有提醒你。”

    “是,谨遵吕使教诲。”

    方琼道:“这样未尝不好,这丫头不受幻术控制,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难道这要主上亲自询问不曾?”

    吕方一甩袖,继续看向光影内的二人。

    石瑶灰扑扑的手臂钳住蓝翎的身体,一团团黑气涌出,眼见着他就要不行了。苏娴泪水连连,不住的摇头,确是一个字都不肯说。蓝翎对她来说虽然重要,而经核之谜为更重要,无论如何不能被外人所知。石瑶怒了,瞬间掰断乐蓝翎的头颅,扔到了苏娴脚边。

    那带血的头颅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双目依旧睁着,死死的盯着苏娴,好似在怨恨她的冷血无情。苏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连连后退,不住的说着对不起蓝翎的话。

    “好个冷心冷肺的丫头,也难怪冯阿牛不喜欢你。”

    苏娴猛然抬头,一瞬间,有若狂风刮起乱石,无数棋子飞向石瑶。石瑶挥舞手臂,有若搅乱一江春水,所有棋子乱了轨迹,激射向虚空。

    “如此自私的人,怕是也只在乎自己吧?”

    石瑶欺身而来,一把扯下苏娴的外衫。除却方琼,影壁后的男子都转过身去,唯独吕方,依旧直勾勾的看着影空间内的二人。

    “都进来吧。也尝尝仙女是什么滋味。”

    紧接着几个魔头从光影深处走了过来,几个人一同围向苏娴,不过须臾间制服住她,剥光了她的衣服,无数之手抓向她的身体。苏娴哭嚎着反抗,确直入蚍蜉撼树,却依旧不肯答应。眼见着身体就要被侵犯,众魔只感到气流的波动,没有看到任何人,身体已被巨力振飞。

    石瑶眼中有一丝慌乱,立刻道:“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苏娴看着一众惊慌,不敢上前的魔头,惨笑道:“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石瑶凝眉,片刻不迟疑,举起石剑,瞬间砍断了苏娴的一只手臂。剧痛让苏娴惨叫连连,不可思议的看着石瑶,看着地上的断臂,眼泪又不正确的汩汩流出。紧接着,石瑶又是一剑,砍掉了苏娴的一只脚。苏娴倒在地上抓着自己的断手和断脚,试图要按在自己身上,一声声的嘶吼犹如受伤的小猫兽。

    “你想变成邓旭那样的活死人吗?”

    蓝翎对他们何其重要,她说杀便杀了,苏娴丝毫不再怀疑,她会杀了自己。看着石瑶再度举起的剑,苏娴尖叫道:“我同意,我都同意。”

    “很好,我要知道所有关于旷古大阵的奥妙。”

    “你我立下生死契,你们帮我杀了灭我焚经阁之人,我解你们的旷古大阵之谜,百年为限期。”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除非你还想蓝翎再死一次。”

    “翎哥哥没有死?”

    “他还有用。”

    倒在地上的蓝翎的尸体又站了起来,头上顶着一张模糊的近乎看不出是人的头颅。

    苏娴一把擦干眼泪,看着石瑶灰扑扑的手臂道:“只是,你一个小小石妖如何能帮我报仇。”

    “我不能,自然有人能,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先医好我的手臂。”

    石瑶身后的模糊头颅人走上前来,将苏娴的手臂按在原处,如兽爪般的手悬浮在伤口处,血红的丝线快速穿梭在苏娴的断臂处,紧接着如法炮制,他又按上了她的脚,最后喂了一粒药丸到她嘴里。

    “现在可以说了吗?”

    “想要重布旷古大阵,需要找到启灵果核,将之埋于福泽祥瑞之地,四方神兽棋镇压其上,以神兽灵血灌溉,待其生根发芽,盘绕法器而上,破土而出之时,采琼玉山灵玉做成棋子,便可布置大阵。如果你还能找到启灵果核和四方神兽血,拿到琼灵玉,我便帮你们重布旷古大阵。”

    “琼玉山?”

    苏娴不无嘲讽道:“传闻,诸方天神陨落之际,琼玉山随之消失人间。能否找到它,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哦,本座向来运气不错,定然会找到。再此之前,你便呆在我身边。”

    “不,我要呆在翎哥哥身旁。”

    “也无不可,只是若时你要坏了我们的事……”

    “你们不会不知我同善乐坊主和玉如烟的交情吧?”

    “那又如何?”

    “我们不妨再做一笔交易,我帮你们清除这两个障碍,你们还我和翎哥哥的自由,永生不再打扰,若为此誓,神魂俱灭。”

    “好。”

    两人即刻立下生死血契。石瑶邪魅一笑,转身离开。

    当石瑶来到主人房前时,发现众人正瑟瑟发抖的跪伏在地上。

    “属下犯了错,请主人责罚。”

    “都起来吧。”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确没人敢抬头。

    “那一夜,她应该就在附近。”

    吕方道:“主上为何如此说?”

    “她并没有说如何得到四方神兽棋。”

    常明弱弱道:“或许她以为我们能从黑纱教手里抢过来?”

    常璟道:“没有根据的话,不得在主上面前胡言。”

    “或许是我多心了。”

    吕方道:“主上从来不会错,常明,你即刻去妖域,提醒鹤翁小心提防苏娴和玉如辰,莫要出错。”

    常明领命而去。

    吕方又道:“主上,那她刚才所说的重布旷古大阵……”

    “她有心要我们做嫁衣,身上必有重建大阵关键之物。”

    “难道是经核?”

    “她说的或许可以重建旷古大阵,而我要的是恢复原来的旷古大阵。”

    “所以所谓的启灵果核也许是她骗人的,当夜若她在,一定是已经拿到了经核。”

    屹川点了点头。

    常璟道:“若要试探她是否真心归顺,还是另有图谋,不妨拿姜梧月试一下。”

    “主人,我还是不放心常明,我这便去看看。”

    “我倦了,你们都下去吧。”

    所有人听命离开,石瑶却是不肯走。屹川复又坐到书桌前,拿起从旷古大阵中得到的那些经卷。他已经研究了他们许久,却是没有太多的收获。

    过了许久,他终于放下最后一卷经卷。石瑶立刻乖巧的走过来,替他斟满茶。

    “无需你做这些。”

    “我愿意为主人做任何事情。”

    “立下生死契,若被天谴,你不怕吗?”

    “随便找个人杀了她便可破了生死契,何惧之有?”

    “你也下去吧。”

    石瑶转身要走,又回身道:“主人,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何要救她?”

    屹川沉默片刻道:“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石瑶不解其意,也知道他不会解释给自己听。

    “我立了功,主人还未夸奖我。”

    看着她身上自己的衣衫,屹川道:“既然喜欢这衣衫,便送给你了。”

    “多谢主人。”

    “以后莫要擅自做主,下去吧。”

    姜梧月再次睁开眼时,意外的看到了久别的苏娴。

    没有期待中的热切的眼神,他只是淡漠的看着她道:“原来你在他们手上。”

    苏娴心里五味杂陈,极力掩饰所有的情绪,亦是淡淡道:“难道阿牛哥有去找过我?”

    “你父亲藏起来的那几本经卷可是交给你了,还是在大火中毁了?”

    苏娴眼中那仅剩一点点的希冀随之熄灭,确依旧固执的不肯放弃道:“你找我,只是为了经卷吗?”

    “不然呢?”

    苏娴呆呆的望了冯阿牛许久道:“那玉如烟呢?”

    “她除了美貌,还有什么?”

    苏娴怔愣片刻,进而狂笑道:“她还有金钗,她还有金钗。”

    “不然你以为,你砍了我姜梧月心爱的人三刀,还能活到现在吗?”

    “原来你都看到了?”

    “石魂阵困不住魔,半魔亦是魔,我早已恢复了记忆,不过是陪着你们演下去而已。”

    苏娴眼中渐渐渗出泪水,道:“那玉堂哥哥呢?”

    “若没你二人,孤男寡女,她又怎会随我四处游荡。”

    苏娴声音有几丝颤抖道:“那我呢?”

    “苏娴,没想到经历这么多事,你还如此天真!”

    是了,当年他闯入焚经阁,偷窥经阁中的经卷,自己确信了他那番感天动地除妖降魔的鬼话,替他作掩护逃出焚经阁。更为了他,屡次离家出走,确不过是一腔爱恋喂了狗。为苏氏一门找来了灭顶之灾。

    苏娴猛然挣脱捆仙锁,数枚棋子射向冯阿牛,却在中途突然停在了半空。流光一闪,月笼沙飞身而至,衣服上多处是血迹,显然身上多处收了重伤,确依旧奋力的对抗苏娴。反观受了苏庆松全部修为的苏娴确没能速速解决战斗,不免更加懊恼。

    冯阿牛在一旁讥讽道:“竟还是如此的弱。”

    苏娴手中显出天鼠笔,再次袭向二人,月笼沙渐渐不支,被打倒在地。苏娴的笔毫不客气的点向她的眉心。身后劲风起,吕方骤然现身,轻易地夺走了她的笔,立刻有人将苏娴带走。

    吕方看了姜梧月许久,开口道:“雪林里发生了什么?”

    姜梧月不无鄙视的看着吕方,一言不发。

    吕方身后的魔一掌袭向月笼沙,月笼沙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在乎她的生死吧?”

    那魔头挥起一把千斤重的钉锤,重重砸在月笼沙手背之上,接着是腹部和手臂,最后钉锤停在了她脸上方。月笼沙已痛的发不出声音,瘫软在地上,呢喃道:“求使者放过梧月,月笼沙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

    “你知道月笼沙怕谁吗?……无渊公子。”

    姜梧月目光随着吕方也望向月笼沙。在听到无渊二字后,半死的月笼沙竟下意识地身体蜷缩在一起,头埋在身体里,全身瑟瑟发抖。

    “我一直好奇,无渊到底是如何折磨她,才令她如此胆战心惊的。半个时辰后,无渊公子就到了,让我们拭目以待。”

    月笼沙猛然挥爪抓向自己,被身旁的魔头及时制止。她爬到姜梧月面前,凄惨道:“梧月,我求你了,就算为了你自己,你也该答应他们,不然他们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姜梧月望着月笼沙惊恐万状的神情,只是冷漠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叫人将月笼沙梳洗干净,送去无渊公子房中。”

    立刻有魔兵过来,拖走月笼沙。月笼沙频频回头望向姜梧月,不住的苦苦哀求,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一切又归于平静,姜梧月闭上眼不再说话。吕方也不催他。半个时辰后,月笼沙惨绝人寰,凄厉的叫声久久不能停歇。

    姜梧月狠狠笑道:“她死不足惜,最好让她死前多收些折磨。”

    “哦,既然这么恨她,又何必救她。”

    惨叫声戛然而止,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静的让人恐怖。片刻后,月笼沙的尖叫声再度响起,一声比一声凄惨。姜梧月张了张口,半天道:“魔山大闹善乐坊后,后长老提前化林,十方长老用血契拘魏献不成,逼迫我提前归林。后来月儿引玉如烟同魔山攻击雪林,救我出来。如今雪林被封,应是有人临危代替了我的位置。”

    “是谁?”

    “一个足以引玉如烟再闯雪林的人。”

    “玉如烟徒有善心,我们有很多办法可以引她入善乐坊,我对你的条件并不满意。”

    “抓了那俩个娃娃,引来的不只是魔山,还有单元山的那几个老头和金娘娘。你们如何确保他们定能打开雪林,并毁了雪林?即便毁了雪林,地底的魔神出来,尚需将养,难道不会被魔山和金娘娘联手绞杀?”

    吕方忽然掐住姜梧月的脖子,道:“谁告诉你底下镇压的是魔神?”

    姜梧月费力说道:“你。”

    紧接着,他一阵狂笑后道:“可笑那几个妖树镇压千百年,确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更不知晓敌人是谁,哈哈哈。”

    “你要什么条件?”

    “我虽有些舍不得,可是我不要她的命,她确不肯放过我。如今我法力尽失,我要你们杀了玉如烟,帮我恢复法力,还我和月笼沙的自由。”

    “你若敢耍滑头,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和月笼沙,还有苏娴。”

    “找一个干净的地方,让我和月儿先养伤。”

    月笼沙被人拖着带进来,几个魔头将二人送回之前姜梧月在凡间的住处。

18)请君入瓮

    吕方虽未真的叫回无渊,确也将月笼纱打的只剩了一口气。半月后,月笼沙才苏醒过来。两个人默然相望许久。

    “梧月,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姜梧月背对着她,沉默良久后,艰难启齿道:“这半年来,在睡梦中,我想明白许多事,我不该将发生的一切都怪罪与你。我若对你无情,又怎会那般相信你,转而认为我娘子是魔,而误杀了她。我虽不知道你背后是谁,你却也违背他们的意愿,护了我千年……”

    “我明白你为何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早知如此,当初莫不如一死了之。”

    “我还记得,为了入魔界,魔君命我去杀一命叛逃的魔,我中计,险些丧命,是月儿你救了我。后来我逃离魔界,被魔君抓回,也是你替我求情,他才绕我一命。若非你一直隐藏我的身世,我怕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这些你都记的?”

    “怎能忘记?只是你为何那般傻,以为只有让我入魔,我才会喜欢你?”

    “我以为你痛恨我是魔,才不愿意同我在一起,只要我们一样了,你就不会嫌弃我了。”

    “所以你就把我变成了我最痛恨的人?”

    月笼沙悔不当初,双眼含泪望向姜梧月。

    姜梧月长叹一口气,道:“我入魔后性情大变,不敢面对我害死了全族人的事实,不肯承认自己已入了魔,才会迁怒于你。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并非真的想害我。”

    月笼沙直勾勾的看着他,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神态。字字情真意切,看着自己的目光亦是充满爱恋,好似又回到了初初相见时的光景。

    “那后来,你为何不来找我,又为何亲近玉如烟?”

    “我当时恨透了你让我入魔,害了我的族人,如何会去见你。后来有人说樽阁里藏着至宝,我便希冀着那宝物会否能让我脱离善乐坊,就命叶飞将谣言放了出去。我劫了她的母亲和弟弟做人质,却不知被何人将她母子又拐走了。若不是为了阁中宝物,我又何必费尽心机接近她,只是没想到樽阁至宝竟是个天大的笑话。可是紫金砂至关重要,对半魔亦是巨大的威胁,我不得以又入了皇宫,虚与委蛇在她身旁。她入魔后滥杀无辜,确时时摆出一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样子,实在让我恶心至极。她委身于我,却又转而要嫁给耶律星,当真的淫荡无耻。”

    月笼沙小心试探道:“那你后来为何又入魔界救她?”

    “不过是做戏而已,我偷阅了焚经阁的经卷,知晓单元山同雪林阵法有关,而曦云正是单元山的弟子,玉氏必有其阵法图。而魔山是唯一可以除去我身体里的魔息,助我摆脱善乐坊的束缚之人。你我终究还是有默契,那九个老怪逼我归林,若不是你引她来,我怕是要永生永世要困在林中。如今我已是自由之身,这天下休想有任何人再控制于我。”

    “善乐坊主,法力源自整个雪林的阵法,当世怕是险有对手。”

    “人不人,魔不魔,不可杀生,不可违反坊规,不可婚嫁,不可擅自调动夜游兵,随时会被十方长老拘回去,人未死就要归林,做那人不人,妖不妖的树妖,确连雪林下镇压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简直如那樽阁之谜一样滑天下之大稽。”

    “梧月,你当真不知雪林下是什么吗?”

    “最初镇守雪林的十方长老担心秘密泄露,使了忘却咒法,后来的坊主都不知雪林之下是什么。待其中一位长老寂灭,第二任坊主归林时,几个长老已经浑浑噩噩,头脑不清晰了,以至于千年来传来传去,竟不知道自己是要守护什么,还是镇压什么?”

    姜天阳忍不住扬天长笑。

    “不过,吕方已经告诉我们了?”

    “是什么?”

    “观吕方几人,当世已少有对手。连魏献都屈居其下,怕是七炉魔君也打不过他。更有李蛹这种千年荡石虫妖和子规相辅,那他的主上该是何等厉害之魔头!世上有什么稀世宝物会让这样强大的人,谋算几千年?”

    “爱人?”

    “我猜,是他的父亲。”

    月笼沙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无渊那等人也要乖乖听话。梧月,我们该怎么办?”

    “我没了善乐坊庇佑,你也不再是魔主。玉如烟不肯放过我,如今知晓我回来,更派人四处追杀与我。魔山乃天生地长万年天魔,我们在他眼里尚不如蜉蝣,即便是那个主上,也定然不是魔山的对手,不然不会隐忍至今。玉如烟魔功已快至天魔之境,冷月斩竟没能杀她分毫。如今只有两条路,我却都不愿意走。”

    “不若说于月儿听听。”

    “要么想办法解除屠魔族的封印,求我父亲的宽恕,庇佑你我。要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做缩头乌龟一辈子。”

    “梧月莫要心急,你除尽魔息,法力尚未恢复,急需将养。千年以往,姜郎恐怕也忘记屠魔族曾令魔界如何闻风丧胆了。当年你的冷月斩,连魔君都要避其锋芒。只是,你族人的封印,你解了千年也未解开。如今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况且,即便解开了,你父王醒来后,怕是第一个就要杀了你,第二个杀得必然是我。”

    “月儿,不要再对我有所隐瞒了,好吗?”

    “能说的,我必不隐瞒于你。”

    “他们对你下了生死契?”

    “我不能说。”

    “无渊……是那个主上吗?你为何听到他后,那般恐惧?”

    “无渊……是主上的弟弟,亦是……是月儿的噩梦……一切皆由他起,我恨不能啖其肉,食其血。”

    “过去我不该那般对你,我早该想到这些的。”

    “如今也不必再隐瞒了。千年前,我身世欺凌,困身青楼,是无渊救我出了苦海,将我变成了魔,让我得以亲手杀了我的仇人。我以为我遇到了良人,谁想到不过是他玩弄于鼓掌的玩物。我成魔时日短,身有宝物,故而没人能识破我的真身。无渊只是让我接近你,盗取你族中的卷宗。姜天栋发现了我是魔,我,我急于脱身,又想带着你走,才会对你族人下了毒。无渊要我杀了你父母和族中长老,可我不想你恨我,只是对他们下了昏睡的毒。我找了个雪国人代替了你,带着你逃了出来。后来他们又助我当上了魔主,以便监视魔界的动向。当时的魔君子规也受他控制,也是他们指使子归发动了那场大战。结果妖魔惨败,子规被赶出了魔界,七炉坐上了魔君之位。我便依旧留在魔界,伺机而动。”

    “可是你的主上封印了姜家?”

    “我带着你,躲避雪国人的追杀,仓皇而逃,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他们有多少人?”

    “主上太过神秘,对于他的容貌、来历、姓名、都无从所知。我因不忍无渊对我的凌辱,有一次偷袭并重伤了他,想要同他同归于尽,是主上救了我一命。也是那一次,我才见到过主上一个背影。他吩咐以后由吕方同我单独联系。所以后来的黑沙教、松风阁等等内情,我并不知晓。也是他们有意要防备我,不让我知道他们的底细。黑沙教不过是主上给无渊耍乐,防止他生事的活计。但我猜,这其上还有一个教派,应是由主上直接掌管。灭了焚经阁的或许就是这些人。”

    “想要摆脱他们,看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月儿,你信我吗?”

    月笼沙头枕着姜梧月的肩道:“哪怕你是骗我的,我也甘愿为你做任何事。”

    月笼沙一时情动,刚要去亲吻姜梧月,他便抑制不住的狂吐了起来,并喷了几口血,凄惨道:“月儿,如今我同废人一般,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你不过需要些时间而已,千年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去休息吧。”

    月笼沙柔媚笑道:“我等你。”

    月笼沙转身离开,再不复往日风情,乖巧柔顺许多。

    玉如烟操练魔兵之时,又收到了一封信,信里画着人头树身的蕊无情。玉如烟默默将画递给了柳无心。柳无心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佘静看着打哑谜的两位,不耐道:“怎么了?”

    “烟儿,你记不记得,你我第一次在善乐坊汇合,那个带队阻拦我们的人吗?我当时就觉得他很面熟。”

    “他对我们手下留情,并未赶尽杀绝。”

    “还有后来我被关进无穷涧,救我出来的那个人一定也是无情。烟儿,当初无情的尸体你是如何处理的?”

    “姜梧月说怕我伤心过度,帮我掩埋了。”

    “雷教主后来是否也可能被他们抓去,变成了半魔?”

    玉如烟极力控制着起伏的情绪,道:“当日随姜梧月入魔界救我们的应该就是蕊师伯,很有可能是他们带走了雷教主。”

    “蕊师伯没有死,一直呆在善乐坊?”佘静不解道:“那他为何不来找我们?”

    玉如烟道:“半人半魔,容貌丑陋,还有可能伤到人,他怎肯来见我们。”

    佘静继续问:“那他为何帮姜梧月,为何愿意归林?”

    柳无心道:“烟儿,也许你不愿意接受,或许你真的误解了姜梧月。”

    佘静不耻下问道:“姜梧月既然是好人,又为何要杀耶律宗主?”

    “当然是为了得到烟儿。”

    “那他为什么又给了烟儿姐姐几刀?”

    “这……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怀疑为夫的判断?”

    “烟儿姐姐,你莫要听这个呆子的,姜梧月心机之深令人发指,我们对于善乐坊毫无了解。蕊师伯说不定也是被迫做了妖树,还是叫大家来商议商议。”

    玉如烟起身就要走,被柳无心拦住。

    “姑奶奶,就是要引你入坊,你还真是如他们所愿,要去也该是我去。”

    “你不能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魔主了不起吗,我现在是打不过你了,我也是你师伯,你听不听我的?”

    玉如烟无奈,叫了众人去大殿议事。这时又有人送来一封信,信件是给长须老怪的,里边也有几幅画。魔山想着自己的乖孙孙又要去冒险,不免恼怒道:“去告诉守门的魔兵,今后凡事送信过来的,立刻绞杀,信件就地焚毁。”

    玉如烟看过后,将画递给了禅魔。

    禅魔略一思索道:“这幅画大略是让我们打伤善乐坊中人,佯装无法入林,虚张声势后便离开。”

    柳无心道:“几句话的事,偏偏画这么多画,是担心魔界没人认字吗?”

    萧天哈哈笑道:“柳老弟,你当真是四肢不发达,头脑也简单。这一定是怕我们谁认出字迹来。”

    云烛道:“敌暗我明,玉魔主不可贸然前往。若真如我们之前判断,月笼沙和姜梧月都听命于那个万年魔头,那这些人的实力不可小觑。妖域赫赫有名的文采四冠妖、善乐坊坊主、前魔君子规尽皆归顺与他。或许还有其他的隐藏实力尚未被发现。”

    “那个无渊就是个废物,其上一定还有更厉害的存在。我想,灭了焚经阁的人或许就是这伙人。”

    “种种迹象来看,他们的目标始终是善乐坊。他们去焚经阁,必然是为了找寻破解雪林阵法的办法。”

    萧天道:“本座越来越好奇,那地下到底埋着什么,令这些如此疯魔。”

    云烛道:“如此可同妖域和魔界抗衡的力量,且隐藏如此之深,他们的目的绝不可能是什么稀世珍宝、法术秘笈。也许这一点上姜梧月没有骗我们,暗中操纵之人要放出来的怕是比魔君更恐怖的存在,对我等邪魔外道怕也是一场浩劫。”

    魔山不满道:“我很恐怖吗?”

    长须老怪道:“动不动就要掐死别人,你还不恐怖吗?”

    萧天道:“云烛呀,你怎可说我们是邪魔歪道啊?”

    “属下失言。”

    魔山可不介意自己是邪魔歪道,进而自负道:“这世上难道还有比本君更恐怖的存在吗?”

    萧天拍马屁道:“魔君当世已无敌手,自然是最恐怖的存在。”

    云烛继续道:“柳兄和九公主在妖域可接触过那些人?”

    佘静道:“我哥哥似是有意不想我们见面,我也只见过我的新嫂嫂紫寒和那个鹤瓮一面。其他人似乎不在莿棘宫。”

    云烛道:“他们虽然再度蛰伏起来,只要有紫寒在,便不难激他们露面,进而探到这些人的底细及目的。玉魔主切莫心急救人,而自动落入圈套。”

    众人皆点头称是,正筹谋如何激紫寒等人有所动时,魔英带着几个受伤的魔兵走了进来。

    魔兵道:“禀魔主,我等在仙魔镇附近发现了姜梧月和月笼沙,我等无能,又让他俩跑了。”

    玉如烟手微微用力,椅子轰然炸开。她起身道:“老祖,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救蕊师伯的,你要帮烟儿。”

    “帮,帮,帮,只要烟儿开心,我就开心。”

    这整件事显然的同姜梧月脱不了干系,当初魔变蕊无情和雷霆钧,或许就是他为自己留的备选办法,那么蕊无情被困在善乐坊基本可以确定是真的。无论萧天和云烛等人如何劝止,明知是圈套,玉如烟依旧一意孤行要去救蕊无情。魔山更是什么都听玉如烟的。若不是长须老怪阻拦,这爷孙二人就要直接打入善乐坊了。

    宋元龙再次被叫到魔界,又可以见到自己的俩个娃娃,他很是开心,也不去理会他们要金娘娘做什么。

    众人商议完毕,七炉留守魔界。玉如烟带着众人来到善乐坊外,留了一部分人在城外等候。玉如烟、金娘娘、魔山、云烛、尉迟秀、萧天、众护法以及萧天的尸魔兵团进了善乐坊。柳无心的乾坤大反转法器已臻化境,在法器范围内众人施法如常。

    吕方算计的好,如果玉如烟一人前来,便抓了她。如果带着魔山来,就促使善乐坊同魔界大战,试探善乐坊实力,或者最好毁了善乐坊。如今见金娘娘也来了,不免有些担心会同姜梧月所说那般横生意外,一时竟拿不定主意了。

    他望着姜梧月道:“若今日出了问题,小心你和月笼沙的命。”

    姜梧月轻蔑道:“若你们不抓了那两个娃娃,金娘娘又如何会出现?玉如烟已经知道是个陷阱,又怎会不有备而来,现在就要看她有没有本事再次入林了。”

    玉如烟如前次一般祭出半魄铃,寻到了雪林的入口。只是这一次铃铛虽挡开了幻想,确没能破开结界。忽然间黑雾滚滚,新任坊主带着一支轻骑卫骤然出现,云烛和尉迟秀立刻带着魔兵前去阻拦。

19)偷梁换柱

    众人各施神通,几番折腾,也未能打开结界。最后还是玉如烟魔血催动半魄铃,联合众人之力,才勉强撕开了结界一角,一众人鱼贯而入,立刻迎上了密密麻麻的夜游兵和妖树。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众人都围在一起,没有分散。如今九方长老虽法力恢复,阵法威力大增,然而有魔山和金娘娘在,夜游兵和妖树如过眼烟云。有了前次的经验的玉如烟轻易的就拆解了阵法,接下来的破阵虽废了些手脚,确是顺利的再度来到了雪林中央。

    玉如烟上次大闹一场后,雪林颇有些狼狈。九方长老面色依旧惨白,看着再次到来的玉如烟很是无奈。玉如烟一眼就看到了蕊无情,他如同当日的姜梧月一般,披散着头发,半魔半人的一张脸,双目紧闭,静静的站在那里,一直到腰部都已经树化了。

    玉如烟道:“可是你们逼迫他留在这里的?”

    “无情是自愿留下的。”

    “要怎样,你们才肯放了我蕊师伯?”

    九位长老一同叹气,无人说话。

    “是否我带走了姜梧月,使得封印松动?”

    “是。”

    “我师伯在此,便可使封印稳固与否?”

    “只能暂时维持,地底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大了。”

    “是否我今日不带走蕊师伯,他便永远要困在这里?”

    “再过几月,他全身树华,能开口说话之时,便离不开这里了。”

    “设下此阵的可是单元派?”

    天长老思索许久道:“我等不知。”

    “底下埋着什么?”

    众长老弥留之际,竟有些恍惚,不再那么坚定底下埋着毁天灭地的东西。

    天长老道:“天道循环,总有消亡,这阵法屹立几千年已是奇迹。”

    地长老道:“玉如烟,无论你做什么,我们已无力阻拦。以后的事就叫交给上天吧。”

    萧天道:“你们几个糊涂树,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确定,还满口仁义道德的在这里叫啊叫的。”

    玉如烟道:“天下苍生死活与我何干,我只要我在乎的人都好好活着。晚辈得罪了。”

    玉如烟一发话,魔山立刻拔出了蕊无情。九方长老竟也未阻拦。紧接着,萧天控制一个铁塔般的尸魔占据了蕊无情之前的位置。长须老怪做法,大块头尸魔很快长出了根须。九方长老不禁愕然,竟可以如此,玉如烟果然聪慧异常。归林的半魔,人身已死,魔身为主。换句话说,人身只是一张皮,能维持阵法的都是魔的能力,直接放一个厉害的魔不是更好?只是没有哪一个魔愿意如此,除了没有大脑的尸魔。萧天夸张的把那尸魔的姓名生辰八字都说了出来,控制着他同九个长老签了血契。

    之后,玉如烟又命令萧天按自己的指示,在十方长老外围布置了新的法阵,借鉴了善乐坊原有阵法,加以改善,又用了几具厉害的尸魔做阵眼。

    玉如烟道:“我不管这地底下是什么,既然蕊师伯愿意帮你们,那我便帮你们。我曦云老祖乃单元真人爱徒,玉氏有此阵法图,我曾看过,或许我设的阵法威力小了些,确也可帮你们拖延一二。若善乐坊今后有难,可让人去魔界寻我。”

    九方长老感激不已,又按玉如烟的意思,合力将众人甩出了雪林,并再次启动阵法,加固了封印,封锁了雪林。

    雪林外,新坊主带着轻骑卫仍在同魔兵厮杀,见到蕊无情被救出来,一时群情激奋,更加猛烈的攻击而来。说起来这半魔的功法当真了得,这一支队伍每个人的战斗力都可匹敌一方魔主。那新任坊主更是骁勇无敌,萧天竟也被他压制住了。

    玉如烟道:“我已帮你们加固了阵法,你们都不是我老祖和金娘娘的对手,速速退去。”

    这些人无畏生死,继续纠缠魔界的人,玉如烟挥剑,当先劈杀向新任坊主。双方打的是难解难分,不离不弃,好似要打到天荒地老。魔山和金娘娘站在一旁做壁上观。

    暗中的吕方道:“无欢兄,你可看清了,魔山背上的确定是蕊无情吗?”

    “千真万确,就是他。”

    “魏献,十方长老少了一方会如何?”

    “阵法削弱,封印之力大减。”

    “为何善乐坊上方的黑烟丝毫未变,地底一点动静都没有?姜梧月,你可是又出了什么阴招。”

    姜梧月道:“我想着的无非是尽快达成你们的愿望,好离开你们。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何不现在就冲出去看看?”

    “休要逞口舌之力,我对付不了魔山和金娘娘,杀你确易如反掌。”

    “你们之所以会失败,皆因你们无脑且胆小。”

    “如何说?”

    “第一,你们不该抓了那两个孩子,引来了金娘娘。第二,你们惧怕自己实力太弱,不敢出去硬碰硬。若依我之计,刚才就该冲入雪林,同那魔山大打一仗,怕是阵法被毁,封印也早就解开了。第三,那底下的东西出来后,你们担心打不过金娘娘和魔山二人联手,功败垂成。我可猜的对?既然胆小如鼠,瞻前仰后,不妨再卧薪尝胆个千年,看看能不能熬死金娘娘和魔山?”

    面对姜梧月的讥讽,吕方哑口无言,难以克制的想一掌拍死他。身旁的常明也不知是不是猜出了他的心意,竟真的一掌将姜梧月拍飞出去,正落在了大街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玉如烟未有片刻迟疑,丢掉坊主,挥剑刺向姜梧月。

    磨山一直在观战,这时道:“你说我那乖孙孙这次会不会狠心杀了他?”

    金娘娘难得搭理魔山一回,道:“自古情关难过,杀了他,怕是她自己的心也死了。”

    一片混乱之中,萧天的尸魔兵团同魔娃们爬虫般向四处扩散,很快就发现了暗中隐藏的吕方等人。

    魔山哈哈笑道:“果然被我乖孙孙猜对了,无知肖晓,还不速速现身。”

    吕方众人知道暴露了,果断放弃姜梧月,迅速跑到法器控制范围外,急急逃出了善乐坊。只有月笼沙带着几个自己的心腹现身,去助姜梧月。姜梧月重伤倒入她怀中,道:“月儿,我们要想办法退到法器范围外。”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又飞过来一支轻骑卫,为首四个人瞬时拦住了玉如烟。姜梧月和月笼沙趁乱逃到了法器控制范围外。玉如烟被缠的无法分身,心知今日己是没有办法杀了姜梧月了。她也不想为难善乐坊的半魔,此刻她心里更担心的是蕊无情。她果断放弃追杀姜梧月,也不再同轻骑卫纠缠,令魔山断后。魔山开心的,搓着手掌,大手抓住坊主,扔向一众半魔。柳无心操作法器异动,有了魔山的断后,所有人顺利离开善乐坊,回了魔界。

    三日后,蕊无情终于醒了过来。看到玉如烟等人,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忽然想到自己半魔的面孔,便别开了脸。

    柳无心吼道:“蕊无情,你可记得当日我们在天龙教屋顶说过的话?要同生共死。你没死,为什么不来见我们?”

    蕊无情动了动嘴唇,依旧不说话。

    “蕊师伯,容貌之事你莫要担心,给我一些时间,一定能想出办法,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你的血契已解,我可以让魔山吸了你的魔息,让你恢复仙体,你可愿意?”

    蕊无情眼中有一丝希冀,张了张口道:“劳烦魔君了。”

    “我先解了他的树妖之法。”

    长须老怪道:“还是我来吧。”

    攀附在蕊无情身上的妖力,对于长须老怪大有裨益。眼见着绿色粘稠之物一点点游向长须老怪,最后被他本体完全吸收,蕊无情的下半身又变回人的模样。而长须老怪自身的妖力竟恢复了大半。

    魔山二话不说,大手覆在蕊无情身上,好一番试探后,摇头道:“乖孙孙,不是老祖不帮你。当日姜梧月情形大为不同,魔息在他体内更像是共生,甚至遭着排挤。我轻易的就能将所有魔息吸了出来。蕊无情的魔息却已融入骨血,魔息若被我吸进,便也成了个废人。”

    “便没有其他办法吗?化魔池可会有用。”

    “魔体稳固,极难成事。”

    蕊无情终于开口道:“烟儿,万事莫强求,师伯这样已经习惯了。况且成了半魔,我可是比之前要厉害的多。”

    玉如烟瞬间释然道:“是魔也好,蕊师伯就可以一直在魔界陪着烟儿了。”

    柳无心更是不介意蕊无情的美丑,嚷嚷道:“善乐坊的秘密让我抓心挠肝的,无情,赶紧给我们说说。”

    蕊无情心下明白,如今再无隐瞒的必要了。

    “这世上有人生而为仙,有人是天生地长的魔,更有极少的一部分人生而为半魔,半人半魔。半魔修炼起来异于常人的快,确半边人脸,半边魔脸,容貌丑陋。逢月圆日,定力不足的便会魔性大发,吸食人血,而被人厌弃。这些人慢慢的被吸引到善乐坊,只有在这里,他们不会魔性大发,还可以正常施法。后来有一些魔变的人,因极力抗拒入魔的事实,心神对抗魔息,而生成了后天半魔。这些人也慢慢聚集到善乐坊,成为了善乐坊最初的住民。渐渐的半魔被不断地吸引着来到善乐坊,愿意同善乐坊签了血契的半魔,受善乐坊保护,可休习善乐坊法术。活着的半魔组成轻骑卫兵,死去的半魔变化做雪林里的死灵之树,唤之,元神出,组成夜游兵,不死不伤,永生永世镇守善乐坊。活着的半魔法力高强,德性出众者可做护法或坊主,十方长老有一人化林,便意味着坊主或者法力高强的护法要归林。”

    “那日出现在花樽的队伍是夜游兵?”

    “是轻骑卫,妖王拦截你同佘宁之时,姜梧月唤出的才是夜游兵。”

    “姜梧月到底是何人?”

    “如烟,因为血契之故,所以坊主的真实姓名和来历只有十方长老才知道。姜梧月和冯阿牛或许都只是个化名。当年我醒来后,便身在善乐坊的地宫之中,有人日日来教我控制魔息。我因随你学了些清心咒,似乎同那善乐坊心法颇为融洽,很快就能控制魔息,而成了半魔。我因不知其内情,也不愿受坊规束缚,所以未同善乐坊签血契。我怕我一时控制不好魔性会伤了人,所以自愿留在了坊中。那坊主也准我住在地宫,可我知道的并不多。也并未见过坊主几次,他始终带着面具,容貌不清。”

    “蕊师伯可知雪林下究竟是什么?”

    “那一日你大闹善乐坊,雪林阵法不稳,幻想消失,我才知道雪林的存在。我翻阅了很多善乐坊的卷宗,没有任何发现。”

    “是他们逼你归林的吗?”

    “是我自愿的。我知道有人蓄意想要借你同魔君之手破除封印。我担心底下若是邪恶之物,你会……没有人强迫于我。”

    当日救姜梧月时,玉如烟心便已经怀疑雪林阵法就是单元山的十方阵,虽略做了改动。这一回更加确定,那就是单元派的十方阵,千真万确。推算年代,这阵法极有可能是玉山所设,由十位法力高深的半魔取代了法器,又有世世代代半魔之魂合力镇压,定然镇压的是邪恶之物。这一切同玉氏有斩不断的联系,作为玉氏后人,她毁了先人的苦心。蕊无情定是担心她知晓内情后会抱恨终身,才主动替代了姜梧月。

    “师伯在,也只是拖延时间,一切的一切都是烟儿的过错。”

    “乖孙孙,莫要什么都怪到自己头上。如今你是威力无比的魔主,管他是什么,与我魔界又有何干?即便是恐怖的存在,我祖孙二人将它斩杀便是。”

    这话像极了耶律星的话,玉如烟忽然觉得如释重负,是了,自己已经尽力补救了,至于后果如何,再不是她关心的事。

    “为何月笼沙可以在善乐坊自由施法?”

    “当日几位长老被魔君重伤,我临危受命,立刻归林,陷入昏睡,还未得机会同各位长老详谈。我对于很多事也不甚了解,或许雷教主知道的更多些?”

    “雷前辈真的在善乐坊?”

    “当日我同坊主去魔界救你之时,看到了疯疯癫癫的雷教主,我擅自做主,将他带回了善乐坊。虽过程万般艰辛,所幸雷教主毅力惊人,竟也克制住了魔息。他同长老们谈了什么我无从得知,不过,我猜,他应是加入了轻骑卫,他入魔前法力高深,化为半魔后功法应在那几个护法之上,也许如今的坊主就是他。”

    “可知道是什么人暗中针对善乐坊?”

    “如今可知的便只有月笼沙和姜梧月,以及你们毁掉的疫魔和荡石虫,……这些人背后是谁,势力如何,善乐坊一直在暗中调查。姜梧月之所以收集所有门派的信息动向,或许找寻的就是这些人。”

    “时至今日,蕊师伯还相信姜梧月吗?”

    “烟儿,不论是非对错,我只将我知道的告诉与你,是真是假,你自己判断。为解花樽之困,他调动了轻骑卫,妖王截杀你、佘宁同龙儿,他不但调动了轻骑卫,还唤出了夜游兵。仅这两次,他遭了极强的血契反噬,险些丧命。也正是夜游兵离坊那一次,有一群荡尸虫趁机袭击雪林,才造成了结界不稳,封印松动。十方长老罚他禁止出坊,所以他从你身边消失了许久。后来他又去了平都,我想,是怕你入魔吧?后来他新伤旧伤未愈,又同我入魔界去救你,被子规重伤,生命垂危之际,被十方长老强行召唤回了雪林。”

    玉如烟的表情极其厌恶,勉强忍耐着听完蕊无情的话。

    “他一早便同月笼沙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他杀了我夫婿,砍了我两刀。一切不过是他设的局,一步步引我入局。留师伯在身边,也不过是将来可做人质威胁与我,就像今日以你为饵,引我去雪林,定是想我毁了雪林。他还杀了我母亲和弟弟,带走我姐姐的两个孩子。他最初接近我,便是为了樽阁的秘密。他阅遍焚经阁经卷,早已知道雪林中的是十方阵,他需要破解阵法的方法,不能去寻单元山,也只有找玉氏的后人。他去平都,也不过为了窃取紫金纱,几次救我,不过是做戏。如今封印松动,他的主人马上就要出来了,我成了必将除去的绊脚石。所以雪林外设下了埋伏,只是没想到我老祖和金娘娘都在,才未敢动手。师伯,你莫要再被他骗了。”

    蕊无情没有说什么,他也只能将自己看到的告诉玉如烟,究竟如何,他也无法保证,或许姜梧月就是设计骗了所有人

    柳无心道:“无论如何,如今我们三个又聚在了一起,总是件开心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三个在,没有过不去的关。”

    磨山道:“有我魔山在,谁也莫想伤我的乖孙孙。”

    男娃娃正好爬到他脸上,一把薅住了他的胡子,他凶狠表情立刻垮掉,眉开眼笑起来。玉如烟让蕊无情好好休息,众人一同离开。柳无心在一旁看着蕊望着玉如烟的眼神,突然几许心酸。为了玉如烟,他情愿归林,为了保护她,他想继续做半魔。相较下来,自己对静儿实在太不上心了。他忍不住抱了抱身旁的佘静,惹得佘静白了他一眼。

20)一家团聚

    姜梧月气急败坏的来到县衙内。

    “尔等如此背信弃义,还有谁愿意追随?难怪你们几千年都解不开封印,实在是蛇鼠一窝,难成大事。”

    冷静下来后,吕方不得不承认自己错失了良机,若相信姜梧月的判断,冲杀出去。三方混战,伤亡莫论,如今怕是雪林已经被毁了。这件事对与主人来说太过重要,以至于他也觉得主人太过于谨小慎微。

    从来没有人如此顶撞自己,吕方多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转而道:“你很好,只是你的衷心,还要再表一表。”

    “我的条件从未改变,我要玉如烟的命,我要恢复法力和自由。”

    “你可知玉如烟的母亲和弟弟身在何处?”

    “我同玉如烟本就是逢场作戏,她母亲和弟弟的死活与我何干?我抓他二人也不过是留作后用。若不是你们拐走她母子二人,毁了我所有的布局,我又怎需要亲自归林?”

    “既如此,我现在就杀了他们。”

    吕方手一挥,空中出现另一方小时空的结界。他五指收紧,结界中的琴桐同玉如萧二人被人扼住了喉咙般,表情极端痛苦,身体不停的抽动。吕方一瞬不瞬的看着姜梧月。姜梧月从头到尾都好似与自己无关的表情,眼见着那母子二人窒息而亡。吕方终于松了手,心里颇为满意,确还是存着继续试探之意。

    “你之前的种种做法,不得不让人怀疑。”

    “我同月儿本就是郎情妾意,却被这个狗东西骗去当了五百年坊主,万事不能做主。后来种种不过是做戏,玉如烟绝顶聪明,不做的真些,怎能瞒她那么久?”

    “月笼沙,他所说可属实。”

    “属下确定,姜郎砍玉如烟那两刀,并非受我控制。”

    “你出入花樽多次,同玉如烟走的最近,可发现花樽同善乐坊有何渊源?”

    “林中阵法为玉山所设,又被其子玉旭加固,不知我说的可对?”

    吕方不置可否,焚经阁经卷中所有关于善乐坊的东西都被人毁了,无从查证。若真如姜梧月所言,他倒也明白了为何玉如烟轻易便破了阵了。

    “你要再做一件事,证明你的衷心。”

    “何事?”

    “活捉玉如烟。”

    “我法力有限,根本不是玉如烟的对手,更不用说还有魔山在。”

    “她的软肋你最清楚,想办法抓住她。”

    空中再次出现那小时空,琴桐母子二人依旧活生生的在那里,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想。吕方对自己的幻术深信不疑,也打消了对姜梧月最后的几丝疑虑。

    “使者为何不直接用这母子二人引她前来。”

    “这母子还有用处。你要记住,你若失败了,那母子就没有存活的意义了。”

    “我需要帮手。”

    “何人?”

    “魏献。”

    “好,魏献,你带领七魔人协助他。月笼沙,将你的坊主铃交出来,从今你不用再去善乐坊了,跟在我身边。”

    这意思很明了,无论姜梧月投诚真假,都有把柄在他手上。那七魔人正是当日帮着玉如烟四处打探消息的,自称七仙派的那七个大块头。魏献不情不愿的跟着姜天阳离开。

    “你缉拿了老夫几百年,当真如此恨老夫吗?”

    “若是你,会不恨我吗?”

    魏献乃天生半魔,做坊主为的是善乐坊的护佑,躲避仇家。可他真心对守护苍生不感兴趣,善乐坊的戒律清规更让他厌烦之至。如今想来,姜梧月恨自己倒也是情有可原。

    姜梧月命魏献去烈焰岛抓五鬼宗的人,自己则带着七个监视他的魔头去了仙魔镇,抓了李秀荣。魏献几人不仅受了伤,还只带回了洪一德一人,被姜梧月一顿奚落。曾经的善乐坊主,半魔之身,确连区区几个凡人都打不过。魏献极力辩解,他是因为遇到了阿嘎带领的牛角兽群,才没能抓住其他人。还要庆幸没有遇到赤婆,不然脸脱身也困难。确又遭了姜梧月一顿嗤笑。魏献狠极了,心里开始盘算这一次后,定然要诓吕方杀了这个东西。

    姜梧月放了李秀荣,叫她去魔界寻玉如烟,内容很简单,独自来仙魔镇救人。玉如烟已出门寻宝物为名,独自一人来到仙魔镇。

    姜梧月坐在院子当中,一边饮着佳酿,一边等着玉如烟自投罗网。玉如烟甫一现身,众魔便将她围在当中。玉如烟看着那七魔人,嘴角带笑,果然这几个人不简单,却原来都是半魔,且是魏献亲传弟子。

    玉如烟一句话也不想同姜梧月多说,蝶翼轻震,魔羽箭挥舞而来。魏献带来的其他魔头如同摆设一般被玉如烟一一踢飞。七魔人围住玉如烟,她并不放在眼里,一番惨烈的厮杀后,再度将七魔头打翻在地。

    姜梧月继续饮酒道:“外界盛传你杀人如麻,不想你还是这般心软,连几个魔头也不忍痛下杀手,当真是妄为魔。”

    玉如烟再度向前。看到自己弟子这么容易就败了,魏献惊诧之余,飞身前来,想要领教一下玉如烟的本事。今时今日两度唤醒魔山血脉的玉如烟当真是罕逢对手,两个人大战几百回合,不分胜负。随着打斗时间延长,在幻空碟穿梭时空的速度下,玉如烟竟隐隐占了上风。魏献不免恼怒,做了千年半魔,百年坊主,竟打不过个小姑娘。他立刻以血为引,使出善乐坊最厉害的半魔咒,一时间血光漫天,玉如烟生生挨了两掌。她如同没有知觉般,一震碟翼,再次攻向魏献,使出刚刚开始学习的斑驳手。斑驳手是魔山初出大山,无人指点,同那些魔童肉搏出来的打斗招数,拳掌钩爪不分,变化万千,毫无花哨的招式,招招切中要害。玉如烟曾学了一段时间爪功,修习起来很顺利,今日便拿魏献练练伸手。二人又大战了几百回合,玉如烟一掌将魏献打的喷了血,自己也又中了一掌,倒飞出去。她以剑支地,再度站稳身形。

    二人虽是两败俱伤,而魏献极为惜命,不想再硬拼,遂道:“一起动手,将她拿下。”

    一时间,魏献带来的所有魔头扑向玉如烟,刀光剑影,厮杀多时,玉如烟再度冲出重围,提剑,一步步走向姜梧月。

    “一个洪一德就能引你单独前来,啧啧。怎么不叫上钱光明他们一同来救人?哦,我忘了,如今钱光明同赤婆恩恩爱爱,无暇它顾。五鬼宗上上下下都恨透了你,因为你害死了他们的大哥,你确还要来救他们。一个魔主把自己当成了菩萨,真是可笑。”姜梧月走到了玉如烟面前,附耳,闭目,陶醉的嗅着她散发的体香,道:“你离开我后,很难熬吧。我也很想念你,不如你随我走吧。”

    玉如烟双掌齐出,姜梧月旋身躲过。他如今已非半魔,善乐坊法术的威力发挥有限,全身经脉羸弱,过去的法力恢复不到三层。可他太过了解玉如烟的一招一式,玉如烟亦是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招数,大意间左肩竟挨了姜梧月一剑。

    姜梧月笑道:“还是老样子,总是守不住自己的左肩,这么漂亮的身体,若留了疤,当真可惜。”

    是了,她最大的漏洞就是经常容易忽视左肩,冯阿牛曾不止一次的反复纠正她,训练她。在拼死搏杀时,她依旧是容易忘记。姜梧月的嘲弄令玉如烟痛苦至极,歇斯底里的一声吼叫,速度又加快了一倍,快的人眼花缭乱,顷刻间魔羽箭刺入姜梧月的胸,离心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距离。

    玉如烟望着半跪在地上,仍旧得意嘲讽的笑着的姜梧月,再一次唤醒了魔山血脉。但见她周身金芒乍现,煞气冲天,一步步走向姜梧月。

    前去阻拦的魔头都被她一剑砍杀,魏献前去阻拦,又被一剑刺中。他见事不妙,转身就跑了。这时又涌出了一支魔兵队伍。吕方终究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一对魔兵跟在他们身后。一来防止意外发生,二来监视姜梧月和魏献。鉴于魏献过往的表现,他并不能完全放心。

    玉如烟几乎杀光了所有的魔头后,强行唤醒魔山血脉,魔息再度暴走全身,倒了下去。姜梧月撑着坐起来,捆魔索扔向玉如烟,命魔头将玉如烟同自己一同带走。

    姜梧月再次睁开眼睛时,已身在一坐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坐在上首,身旁站着四个人,其中便有吕方。阶下的魏献身上血流如注,显然是因为临阵逃跑,受了很重的惩罚。

    屹川道:“你的衷心本座已看到,本座答应你,事后放你同月笼沙离开。”

    姜梧月看似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旁边席地而坐的玉如烟。她有些狼狈,嘴角还在流血,强行唤醒血脉,这一次的反噬比之上次更加的严重,却不知如何已将暴走的魔息平复下来。

    “主上,玉如烟体内有幻空碟,极易逃脱,需严加防范。”

    “你有心了,赐座!”屹川又看向玉如烟道:“我同玉姑娘做一笔交易如何?”

    玉如烟这才慢慢睁开眼睛,金眸灼灼,冷冷道:“我要先确定我母亲和弟弟的安危。”

    “你怎知她二人在我这里?”

    “姜梧月掳走我母亲和弟弟留作人质,如今他为你效力,那我母亲和弟弟自然在你手里,不是吗?”

    “好。你若答应本座三个请求,我便放你们离开,你可愿意?”

    “如若你不守承诺呢?”

    “我同你签生死契。”

    只要能救出母亲和弟弟,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做的。如果不能,就算神魂俱灭又如何?玉如烟立刻同屹川立下血契。

    “我想知道雪林里的情形。”

    “我带走蕊师伯后,用一具尸魔顶替了后长老之位,又在雪林外再设了新的阵法,加固镇压之力。九方长老已进入休眠状态,十方阵连接夜游兵团之力,将整个雪林封死了。便是我老祖同金娘娘联手,也休想再进去。”

    “可有破解之法。”

    “以力破界,寻最弱一点,强行攻破。”

    “以力破界?就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你确定这是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屹川思索片刻道:“我要你起誓,魔界不会阻拦我攻打善乐坊?”

    玉如烟嘴角又有血汩汩流出,道:“我以我的魔血起誓,绝不插手贵派同善乐坊的纷争。”

    屹川一挥手,琴桐和玉如萧赫然出现在玉如烟面前。玉如烟瞬间眼中溢满泪水,以剑支地站了起来。琴桐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女儿。玉如萧当年不过是个咿咿呀呀学话的娃娃,如今成了沉默阴郁的少年。他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屹川道:“玉姑娘,此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子规虽归于我门下,但之前种种,皆非本座授意。花樽覆灭,本教也不过观望而已,并未插手。魔界不阻拦我攻打善乐坊,我也绝不会与魔界为敌。希望你转达给魔君。”

    “你的善意,我替我老祖收下了。”

    玉如烟蝶翼震动,带着母亲和弟弟倏忽消失。

    屹川望向吕方道:“不过短短几年,她魔功竟已至此。”

    姜梧月道:“她吞了龙丹,又数次唤醒魔山血脉,假以时日,连主上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吕方刚要出言训斥姜梧月对主上出言不逊,屹川轻摆手,吕方又退了回去。

    屹川缓缓走下来,声音平静的不能再平静道:“她似乎还是对你手下留情了?”

    姜梧月邪魅一笑道:“自古红颜祸水,若不是为了她,风流自在的耶律宗主不会死,蕊无情不会沦为半魔,妖王佘宁不会疯魔到即便她杀了他父母,都不肯罢手。我也不会被十方长老禁锢,提前归林。主上也不会束手束脚,竟还放虎归山。我说过,我要她的命。”

    虽看不清屹川的面容,姜梧月确分明感觉到了,当自己说他放虎归山时,他的情绪异样。

    “她确实太美了,不是吗?如今又别有一番风味。”

    “你对她还有情?”

    “如此佳人在侧,谁又能无动于衷?我确实对她动过情,还拜了堂,洞过房。当年卞机说她是孤狼之相,走到哪里都会带去灾祸,结果焚经阁不过半月便被灭了门。我亦几次因她身受反噬重伤。我也想继续拥美人在怀,只怕自己命不够长。”

    “那月笼沙呢?”

    “男人三妻四妾岂不寻常。我同月儿纠缠千年,情分自然不同。况且月儿的容貌并不在其下,若说起风情,这世上又有谁胜得过月儿。”

    “你伤的不轻,先回去疗伤吧。”

    姜梧月一离开,常璟立刻道:“主人,姜梧月是否可信?”

    “此人心机深沉,实难勘破。”

    常明道:“此前他眼睁睁看着幻想中母子二人被扼死,而无动于衷。今日表现尚还可信。”

    吕方没来由的有几份不自信,道:“如若他看破了属下的幻想呢?”

    屹川道:“是又何妨,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属下遵命。”

    玉如烟三人回到魔界后,魔女带着琴桐母子去梳洗。不多时,魔山众人一同来到玉魔坛。

    见他春风满面的,玉如烟笑道:“老祖可是又去找金娘娘了?”

    魔山竟有几份羞涩,道:“先不要说别的,你为何又独自一人往陷阱里跳?”

    柳无心道:“你走后,无情坚持说你一定有事,我才央了魔君带人去寻你。得知李秀荣来找过你,我们立刻去了仙魔镇,见到满地的血和尸体,烟儿啊,你是要吓死师伯吗?”

    “还是蕊师伯了解烟儿。”

    蕊无情半人半魔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悲喜。

    “外公,老祖,我带回两个人,你们一定很高兴。”

    琴桐和玉如萧由魔女服侍着已经梳洗完毕,相携着走了出来。父女相见,爷孙相见,又是一番涕泪纵横。在琴桐的指示下,玉如萧跪到了魔山面前,道:“后世子孙玉如萧拜见老祖。”

    魔山端详了玉如萧许久,道:“起来吧。”

    不知何时开始,魔山只觉得玉如烟才是自己的亲人,对于突然冒出的亲孙孙并没有什么感觉。众人喜笑颜颜还没说上几句,玉如烟毫无征兆的轰然倒地。

    这一次,魔山怎么也止不住她伤口流出的血,唤醒魔血所受的反噬之力,同违背血契的反噬,让她奄奄一息。魔山立刻将她送入紫幽山之中。直到半月后,玉如烟才苏醒过来,仍是极度的虚弱。

    魔山怒道:“无论为了何人,都不该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本君罚你禁足玉魔殿一个月,云烛,你来监督。”

    这是魔山第一次很认真的拿出魔君的身份,惩戒身为分坛魔主的玉如烟。

    长须老怪道:“魔就是魔,连自己的亲孙孙都无动于衷,只讲什么魔界的规矩。琴桐是她母亲,如萧是她的亲弟弟,难道她不救自己的弟弟和母亲吗?”

    “我魔界以实力说话,小子,从今日起,你便随着七炉,什么时候做到了魔主,我才认你这个孙儿!”

    “玉如萧听命,定当勤学苦练,不辜负魔君期望。”

    长须老怪勃然大怒道:“听什么命,琴桐,萧儿虽为魔体,只要不修炼魔功,仍可像无忧一样成仙得道。”

    琴桐落泪道:“父亲很难想象我母子二人是如何过来的。这几年所受凌辱实难言语,如萧早已入魔,何谈成仙得道?”

    一向明媚动人的女儿言辞激烈,眼神怨毒,这几年的经历可见几多残忍。长须老怪忍不住也落泪道:“是老夫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们,有负无忧所托。”

    “父亲莫要如此说,是女儿拖累了你。我只望父亲莫要阻拦,我要萧儿如他姐姐一般强大。”

    长须老怪长叹道:“我本为妖,有何面目嫌弃魔,是我愚鲁了。”

    长须老怪说完转身离开。魔山倒是很高兴,不免对这个孙儿添了三分好感。

    众人离去,玉如烟在魔英的搀扶下,带着母子二人进了密室。琴桐看着水晶棺材中栩栩如生的大女儿,再度香腮带泪。不想那年一别,已是天人永隔。玉如萧依旧是呆呆的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反应。

    玉如烟道:“母亲可否告诉烟儿,那一日被虏后的经过。”

    琴桐擦干泪道:“我同你外公回到浴阳山后,遭遇妖王,他本体被毁,很快被打散了人形,我以为他必死无疑了。后来,妖王将我打伤带走,送给了何玉卿。无双当时假意投诚,被花无泪放了出去。他夫妇舍命助我逃离了花樽。我想去找如萧,途中又遇到几个妖兵,后被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救下。他救下我,将我送到善乐坊中。几日后,又带着如萧来见我,并将我二人藏在一处院落中,衣食住行照顾尤佳。后来又有几个人登门,拿着你和你姐姐旧时所用之物,骗我说有你和你姐姐的下落。我便随她们离开,没想到……我们被轮转去了数个教派……再后来,被他们送入了一处地宫,才算消停了一段日子……”

    琴桐说不下去了。一向毫无反应,如木头人般的玉如萧单薄瘦弱的身体抖动如筛糠,激动万分道:“母亲,终有一日,我会杀光那些凌辱过你的人。”

    玉如烟道:“萧儿,报仇的事交给姐姐,你只管安心同七炉修练。”

    玉如烟沉思片刻道:“母亲可告诉过救下你的那个人你的真实身份?”

    “虽然他救了我,我却还是心中有所顾忌。我便称,被人追杀无处可去。后来有人将如萧送来,说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希望我能帮着照料一番。当着他们的面,我也没有立刻相认。”

    “母亲,我忘记告诉你了,姐姐留下了俩个娃娃,我立刻差人去平都带两个娃娃回来。以后你和弟弟就同那两个娃娃一起住在魔君殿,有魔山老祖在,再也没人能欺负到你们。”

    琴桐这才收住了泪水,满心欢喜的等待两个孙儿的到来。

21)半魔叩山

    玉如烟法外施恩,竟允许两个娃娃在平都逗留数日,宋元龙喜不自胜,终日不理朝政,围着两个娃娃转。也不过几日,玉如烟竟又派人来接娃娃走。宋元龙舍不得两个娃娃,又跟着来到了魔界。

    长须老怪心情平复了许多,坐在一旁看着儿孙环绕,似乎快要接受自己的孙儿全部成魔的事实了,只希望这最小的俩个娃娃能随着宋元龙。

    正热热闹闹之际,琴桐的刀插入了宋元龙的身体。金娘娘最快反应过来,一掌击向琴桐。玉如烟后发先至,同金娘娘掌碰掌,忍不住一个趔趄,被身后魔山扶住。立刻有人上来为宋元龙查验伤口。

    长须老怪道:“琴桐,你这是作甚?”

    琴桐狠狠道:“他杀了我的女儿,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玉如霞是她和玉无忧的第一个孩子,千般疼,万般爱,确不想下场如此惨烈。

    “他是误杀了如霞。”

    “我不管,他要为我的霞儿偿命。”

    金娘娘道:“你要当着俩个娃娃的面,杀了他们的父亲,让他们从此无父无母吗?”

    玉如烟道:“母亲,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回姐姐的。”

    “只怕到时候,你最先救的是你那丑鬼夫婿吧?”

    玉如烟一时怔住了,她从未想过,如果只有一次机会,她到底要救谁?长须老怪不免又心疼起玉如烟来。玉无霞从小得到了双亲满满的爱,当真的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后因玉如辰母子,琴桐负气扔下刚刚满月的玉如烟,赌气回了浴阳山。可以说玉如烟是被玉无欢的妻子羽芝带大,后羽芝惨死,长姐为母,玉如烟又何姐姐相依为命。她第一次见到母亲时已经三岁,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怯怯的看着琴桐。无论琴桐怎么呼唤,她都不肯过去,躲在羽芝身后,抱着她的腿嘤嘤哭泣。于这个孩子,玉无忧和琴桐都是亏欠的。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长须老怪便更加的宠溺玉如烟,为了留下玉如烟,不惜同玉无忧的父亲大大出手,爷孙二人的感情倒胜过了母女情。

    “琴桐,你才刚刚回来,一切从长计议,不要为难烟儿。”

    “我的孙儿不能和这个仇人在一起。”

    长须老怪厉声喝道:“把刀放下。”

    琴桐看着围在父亲身边哭哭啼啼的两个娃娃,扔下手里的刀,转身离开。玉如萧如影随形的跟着母亲也离开了。

    长须老怪道:“烟儿,外公求你,俩个娃娃还是让宋元龙带走吧,你可同意?”

    魔山第一个不同意道:“这条小弱龙如何能保护好娃娃们。”

    金娘娘道:“我会保护这俩个娃娃。”

    玉如烟知道她因为找不到紫龙,对孩子格外关爱,且她法力高深,交给她确也安全。

    “暂住几日也无妨。”

    魔山道:“要杀这小龙的人着实多,本君怕金娘娘分身乏术,如烟,挑一些人去皇宫守着吧。”

    “宋元龙,你可愿意?”

    宋元龙只要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什么都不在乎了,欣然答应。

    “我愿意。如烟,如果能救活霞儿,我愿意做任何事。”

    玉如烟道:“照顾好俩个娃娃,否则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县令老爷府邸的地下竟是一大片富丽堂皇的地宫,屹川同他的手下就站在善乐坊边上一直窥探了几千年,竟没有被发现。姜梧月开始佩服屹川其人的本事和忍耐力。如今他没了自由,被禁锢在了地宫之中。月笼沙脱去外衣,媚眼如丝,温香软玉的身体依偎在姜梧月怀里。

    “月儿,你难道没看到我胸口的伤吗,你想要了我的命不成?”

    “你为何要放弃做半魔,这身子着实的脆弱。”

    “自是比不上魏献,是不是?”

    “我……”

    “他那样的人,坊主令牌都肯送给你,真当以为我姜梧月是傻子吗?”

    月笼沙怔愣片刻,原来他最近一直怄气竟是为了这个。

    她狡辩道:“梧月,我亦是没有办法。”

    姜梧月大怒之下牵动伤口,血又渗了出来,怒吼道:“我累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月笼沙自知理亏,不敢多言,离开了她的房间。

    夜半,姜梧月悄悄地尾随着她,来到地宫中一处房门之外。里边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本座讨厌你偷偷摸摸的样子,不若我杀了他。”

    “师傅,月儿求求你,你想怎样都可以,就是不要杀了姜郎。”

    “哼,魔如果感情用事,那便离消亡没多远了。”

    “月儿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师傅,还望师傅成全。”

    很快,屋子里传来男女同床共枕的声音。姜梧月推门而入,破口大骂道:“魏献,你个狗东西,夺我自由,又抢我的月儿……。”

    月笼沙瞬间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身旁躺着的不是屹川,也不是魏献,而是姜梧月从未见过的无渊。他全然不在乎自己同月笼沙的奸情被撞破,一掌将姜梧月轰飞道:“竟敢擅闯本座的寝殿,找死你。”

    姜梧月双目赤红道:“月笼沙,这就是你的用情至深吗?你耍弄的我几百年还不够吗?”

    “梧月,你听我解释。”

    “何须解释,月儿即是老夫的爱徒,也是老夫心爱之人。当年在魔界,尔等不过是些幌子。”

    姜梧月愤然离开。月笼沙在无渊威慑下,也不敢去追。

    “月儿,你记住了,你始终是我无渊的人。”

    月笼沙毒恨了他,确毫无办法,被他再度凌辱后,含恨离去。屹川站在门外,对着门内的弟弟道:“你不该强迫月笼沙。”

    “若不是我,她不过是青楼里任人糟蹋的娼妓。”

    “她做了几百年的魔主,已经习惯了一人之下,又怎受得了你如今的凌辱,天下女子万千,何必纠缠与她?”

    “天下女子除了那玉如烟,又有谁美的过她?”

    “父亲出来后,我们还需要人,不要逼急了她。”

    “父亲出来后,这天下还有什么可怕的?大哥,你是否太过小心了些?”

    “回妖域去,不要再轻举妄动。”

    屹川不再说话,转身离开。无渊生来就怕这个哥哥,只好悻悻离去。

    姜梧月脑子极度混乱,头一次觉得月笼沙可怜至极,受人摆布指示千年,即便如今还要受人凌辱。他在地宫里兜兜转转了许久,竟找不到出口,气恼的狂轰乱炸了几下后,昏倒在地。

    带着金色面具的雷霆钧坐在宝座上,看着一众并不十分熟稔的半魔们。

    叶飞道:“坊主,雪林再度被封,林中情形无人知晓。月笼沙和主人,不是,是姜梧月也消失不见,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雷霆钧思索片刻道:“如今看来,玉如烟帮着长老们将雪林封了,可即便如此,怕也镇压不了多久。月笼沙背后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行动,说明他们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玉如烟两次轻松破阵,除却魔山的力量,或许她本就熟知林中的阵法。那么阵法必然同单元山有关联。若底下镇压的真是魔神,那么仙界不容,魔山也不容。”

    叶飞同众位护法突然对雷霆钧有了些信服,他的话让这些只顾修炼,打打杀杀的半魔醍醐灌顶。

    护法半星道:“属下探听到,玉如烟曾出现在仙魔镇附近,同几个魔头大战后不敌,被姜梧月带走了,后来她竟又带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回了魔界,也不知她是如何逃出来的。”

    雷霆钧沉思许久道:“放了她母亲和弟弟,用玉如烟辖制住了魔山,也就辖制了整个魔界。若助佘宁夺回莿棘宫的也是这些人,那我们能联合的也只有仙界了。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布局,要对我善乐坊致命一击。我要立刻去一趟单元山。”

    半辉道:“坊主,这里还需你把持大局,还是让属下去吧。”

    “老夫同单元山几位前辈有过一面之缘,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我亲自去,他们才肯信,叶飞同婉儿随老夫一同。金武主持大局。”

    四护法同金武各自领命,雷霆钧随着叶氏兄妹立刻赶往单元山。

    自从上一次玉如烟离开单元后,单元山便封锁了山门,几乎与世隔绝了。望着无形威压的守山阵法,雷霆钧不敢莽撞闯入,站在山脚下,朗声道:“善乐坊雷霆钧,求见几位真人。”

    金山缓缓睁开眼,欣慰道:“玉堂果然是个好苗子,我单元山有望重兴了。”

    “重兴?小凤儿这肚子不争气,如何重兴。”

    凤飞道:“六师祖,你为老不尊,以后你甭想吃我做的饭。”

    六师祖立刻过来讨好凤飞,几个人说说笑笑间听到了山脚下的异动。

    “鱼崽子,去看看。”

    渔翁站在云雾之中,对着身后的孟玉堂道:“玉堂,你过来看看,是不是那个雷霆钧?”孟玉堂道:“大师祖,从身形看,确实像四相教的雷前辈,只是他带着面具,身上若隐若现有魔息,很是怪异。”

    金山立刻明白过来,道:“玉堂,去接雷教主上山。”

    孟玉堂来到山下,细看带着形状怪异金色面具的雷霆钧,又看了雷霆钧身后二人,立刻认出叶飞和叶婉儿,不免更加疑惑。

    “雷伯伯,你这是……”

    “玉堂,说来话长,我有要事要同金山前辈商议。”

    曾几何时,雷霆钧和孟芳娇想要结为儿女亲家,两家相当的熟稔。孟玉堂极为信任雷霆钧,立刻带他三人上山。

    雷霆钧见到金山几人后,先将自己成魔,进而转为半魔的前前后后经历述说一遍。又将暗中人设计要毁掉雪林中的阵法之事,自己知道的部分,事无巨细的讲述完毕。

    金山叹道:“该来的终归来了。”

    他拿出三封信件,递给雷霆钧。第一封信件里没有收信人同写信人的名字,只寥寥数语:阵法稳固,已无异动,见信时,吾等已消除记忆,若他日有变,望贵派襄助。

    从头至尾未提及任何让人能联想到善乐坊的字,可见发信之人心思极细,连这封信有可能暴露也考虑到了。

    雷霆钧如善乐坊时日尚短,看不出机窍,叶飞看到那封信后,立刻明白过来。

    “这封信一折为二,一半无味,一半带着花草之香。半香,正是我善乐坊的第一任坊主。”

    闻听此言,雷霆钧立刻打开第二封信。而第二封信的内容更是简练,不过八个字,阵法异动,速来加固。第三封信乃是玉山的徒儿傅古所写。信中多是他的猜测和一些佐证之言,大概是玉山当年心念妻儿,天涯海角的寻找自己的妻儿。青冥王的信落到了他手中。等傅古赶往善乐坊时,才发现已经有人加固了封印。从阵法加固的方法来看,像似精通十方阵之人所为,他便以为是师傅匆匆来过,又匆匆去找曦云师叔了。

    傅古虽未参与此事,也不知地底镇压的是什么邪恶之物,却也知道它的重要性。他深觉这件事总要有人知道,以免数千年后有人不明就里放了地底之物。他深思熟虑后,将自己发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写了下来,连同青冥王和半香的信件一并放入玉匣之中,藏在了接云阁里。信匣上附注:半魔叩山,方可启动。

    后来玉山寂灭后,渔翁和孟玉堂收拾他闭关了几千年的山洞中的遗物,才发现了这信匣。思及当日玉山同善乐坊主的对话,玉山立刻打开了信件。三封信惧是寥寥数语,金山已隐隐感觉到了风雨欲来之势,也才有了后来,思及玉如烟已经成魔,且同善乐坊主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才没有告诉玉如烟信件的内容,随后封锁了山门。

    金山道:“这两份信件的顺序应该是反了,先是青冥前辈要玉山祖师去加固阵法,后是半香坊主告知阵法稳固。之后,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应该都施了忘却之术。当日玉山师祖见到姜梧月时,神情有几丝恍惚,显然也是施了忘却之术。他话中称善乐坊半魔为故友,加之雪林出现的时间来推算,若真是十方阵,那必是玉山师祖设下的阵法。玉山师祖联合众仙都无法斩杀之人,除却魔神,还能是什么?”

    雷霆钧道:“前辈,我善乐坊失职,怕是镇不住魔神了。一旦它出来,便是六界八荒的一场浩劫。单元山乃古老仙山,群仙敬服,还望主持一二。”

    金山道:“单元山如今人才凋零,同仙界早已断绝往来,除了舍了我们几条老命,随你一同前去斩杀魔神,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单元山蔽塞,孟玉堂同凤飞整日被四个老头拿着藤条逼着练功,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凤飞道:“千百年来善乐坊同外界没有任何联系,几位师祖亦是如此,贸然去请群仙,必然是没人信的。这事还需我老祖出面才有效。”

    六师祖道:“凤儿说的对,镇压绞杀魔神非一己之力所能为,需要大家同心协力。我们明日便去丹穴山,大师祖……”

    “那便走一趟丹穴山吧。”

    雷霆钧道:“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是先发制人,在现有封印上,再加封印,诛杀所有魔神余党。另外一条路就是牺牲善乐坊,放出魔神,群起围杀之,永绝后患。只是晚辈觉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轻易放出魔神。”

    “永绝后患未尝不好,只是难免又是一场浩劫,生灵涂炭。你自回善乐坊,若此次顺利,群仙集结,我们自会善乐坊寻你。”

    “前辈,晚辈还有一事相求。如今只有玉如烟对雪林中情形最清楚。烟丫头虽入魔,我确不信她会看着苍生受死而不理。可她不肯见我,我的话她不听,各位前辈的话,她一定会听。还望诸位前辈能去问一问她?”

    六师祖拍胸道:“无妨,小烟儿必然是要乖乖听话的。”

    “先行谢过各位前辈。善乐坊因一直受魔神余党窥视,请各门各派分开进入,不要集结在一起,惹人注意,最好乔装成商贩。各位师祖进入善乐坊后,自会有人同你们联络。”

    雷霆钧一一交代清楚后,自回善乐坊。金山几位收拾妥当,立刻赶往丹穴山。

    数日后,魔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磨山不在,玉如烟正同两个娃娃嬉戏,少有的脸上荡着温柔的笑意。

    几年未见,恍如隔世。

    孟玉堂道:“玉魔主人美心善,我竟有几份心动了。”

    凤飞狠狠捶了他一拳。

    玉如烟猛然转身,喜见故人,难得的笑容满面,若冰雪消融,春花灿烂,嘴上也不饶人道:“丹穴山的乘龙快婿踏足我魔界,难不成是生不出娃娃,被凰王赶了出来?”

    “你不来看我们,还不许我们来看你吗?”

    “所有人都到了吗?”

    风飞道:“玉姐姐还是如此的神机妙算。”

    孟玉堂道:“玉儿,我们此来就是想询问一下,如今雪林当中的情形,以及你此前救出你母亲和弟弟的经过,或许对我们诛杀魔神极其余党有帮助。”

    玉如烟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道:“若是来饮茶,饮酒,赏花,叙旧,我愿意奉陪,若是其他事,恕本魔主爱莫能助。”

    当年单元山一别后,玉如烟主动断绝了同单元山的来往,而各自心里都惦记着对方。孟玉堂怎么也没想到玉如烟会突然变脸。

    “玉儿,几位师祖都很挂念你,你不去见一见吗?”

    “我魔界都是魔,你要我随着你们去灭魔吗?”

    凤飞有些着急道:“魔神祸乱天下,怕是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魔界,你和你的魔山老祖。”

    “即便有那么一日,也无需各位相帮。”

    柳无心道:“魔神?地底下是魔神吗?”

    孟玉堂将所知悉数说于柳无心,实际就是说给玉如烟听的,他才不信玉如烟真的变得冷血无情了。玉如烟命人将两个娃娃送去了尸魔坛,已经摆出了要送客的架势。

    孟玉堂道:“玉儿,你同那些人多有接触,心中当知其中利害?”

    玉如烟对着魔灵和魔英道:“送客。”

    凤鸣终于开口道:“玉儿,你可是有难言之隐?”

    蕊无情道:“烟儿不去,自有她的道理,各位请回吧。”

    柳无心虽也狐疑,确无比相信玉如烟,道:“烟儿多有不便,我和无情随你们一同前往也是一样的。”

    玉如烟漫不经心道:“善乐坊里半魔众多,柳师伯多加小心。”

    “我有法宝,烟儿不用担心。”

    从西施城来到魔界的花樽众人也都要随着他二人一同前往,玉如烟也未加阻拦。她看似有意无意的对凤鸣道:“凤少主,凤凰真火到底不如斓火那般厉害,你和小凤儿多加保重!”

    她背对着众人,只有暗处的玉如萧和蕊无情看到了她嘴角流出了一丝黑血。

    众人一离去,蕊无情立刻奔过来扶住她道:“不帮助他们,是你换回大夫人和如萧的契约吗?”

    “蕊师伯想多了,我强行复苏魔血,伤未愈,又急于修炼,受了反噬而已。善乐坊对师伯有恩,师伯还是快去吧。”

    “你当真无事?”

    “我只要呆在魔界,就不会有事。”

    蕊无情犹豫再三,还是去追了柳无心。蕊无情一走,玉如烟立刻就要飞离魔界,玉如萧忽然叫住了她。

    “姐姐,带上我吧。”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同玉如烟说话,并唤她为姐姐。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记得所有地方,我可以带着姐姐去。”

    玉如烟点点头,姐弟二人飞离魔界。

22)画中魔

    玉如萧带着玉如烟最先来到了黑沙教。原来当年他们找到的地宫真的是黑沙教所在地,只是当时他们在前殿,李蛹等人在晶墙后的后殿。他们错以为冯阿牛有斑斓火在身,不敢冒着毁了虫师的危险硬碰硬,才弃了黑沙教逃了。等玉如烟几人离开后,他们立刻又重修地宫。

    一踏入黑沙教,玉如萧的身体就开始不停的抖动,手中剑发出铮鸣之音。玉如烟牵起弟弟的手,莲步轻移,步入地宫中的大殿。几十个粗壮高大的妖魔正在喝酒,其中一个走过来道:“哎,小杂种竟然又回来了,怎么,你娘伺候我们不过瘾,还巴巴将自己的女儿送来了吗?”

    看着玉如烟的倾世容貌,那魔头眼馋的口水就要留了出来,可惜污言秽语还来不及说出口,人头就落地了,脸上还挂着淫笑。一室的妖魔谁都没看到玉如烟出手,就看到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所有人大骇,全部亮出武器,包抄过来。

    玉如烟淡然道:“弟弟,告诉姐姐,哪些人不可活?”

    “全部都得死。”

    不知死活的一群妖魔道:“小娘子好生俊俏,比你母亲更有一番风韵……”

    一句话未说完,说话的魔头也人头落地了。一妖立刻吹起魔笛,一洞的妖魔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足有千人。这些妖魔在玉如烟手下过不了一招,一个个的接连倒在了地上,临死前脸上惧是惊恐无比的表情。最后仅剩下一个孩童模样的魔头,他看着自己的同伴全部惨死,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嚎哭了一阵后,他见玉如烟时候没有要杀他的意思,扑通跪地求饶道:“仙子姐姐,我,我只是个凡人家的孩子,是被他们抓来的。他们逼我修炼魔功,我也不想成魔的,我还没有杀过人,也,也没有欺负过这位哥哥,我求你放过我吧。放我回去见我的父母吧。我发誓,我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老巢被捣,正常都会重找地方落脚,这黑沙教偏偏就是不离开此地,那必然有什么原因。

    “如萧,为何上次我们来过后,黑沙教依旧在此地?”

    “好似这里的天时地利对荡石虫修炼有益。”

    玉如烟看着瑟瑟发抖跪伏在地的魔童道:“可知乾坤珠在哪里?”

    那小魔童甚为乖觉,立刻起身带着玉如烟在地宫中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一处非常隐蔽的后殿。

    “这里是鹤瓮的房间,我想,若乾坤珠还在,应改是在这里。”

    玉如烟和玉如萧二人四处找寻了许久,也未发现任何蹊跷的地方。房间异常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显然主人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了。玉如烟拿出一个小法器,一头是锤子,一头是钩子,好像寻常的农户用具,个头不过巴掌大小,看着有几分滑稽。毕竟随着冯阿牛时间久了,总还是学了一些破解机关的要领。即便无法破解,找到机关所在应是不难。她立刻催动法器,在屋子里又搜索了一回,依旧毫无发现,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一面墙壁上。整个房间没有任何文字相关的东西,唯独这面墙挂了两幅字,两幅画。第一幅画中是一处满是蝴蝶的景致极美的山谷。第二幅画中是一个灰衫男子坐在棋盘前,独自下棋。只有一个侧影,看不到容貌。毫不起眼的两副画,在主人将房中东西都带走后,略显得有些突兀。玉如烟再度催动法器,攻击石墙,无风,无声,无形,毫无征兆的,忽然一股巨力迎面而来,将她振飞。时至今日,能将她轻易击飞的也只有金娘娘和魔山。她立刻知道乾坤珠一定就藏在这里。她亮出魔羽箭,接连数招袭向那两幅画卷。这一次她感受到了细微的时空波动,紧接着画中蝴蝶飞了出来。一瞬间,流水潺潺,鸟儿鸣叫,春风拂面,花香袭人。玉如烟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进入了画中。棋盘前的灰衫男子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蝴蝶面具,手持玉笛,施施然走了过来,淡淡的,默默的,饶有兴致的看着玉如烟。玉如烟甚至无法确定面前的男子是真实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幻像。自己是真实的,还是元神离体。下意识的她左手中也亮出了宝剑,高度戒备的看着眼前人。

    那小魔童趁玉如萧分神之际就要逃,玉如萧挥舞长剑气势如虹追赶而去。虽然身在画中,外边的一切听得格外真切,玉如烟回身去往,灰衫男子立刻动了,一剑一笛瞬间便交手了数十招。这世上已没人会比玉如烟的速度快了,却没想到那男子的速度于幻空碟不相上下,分明是魔,那飘逸潇洒的姿态却比仙人还要超脱怡然。她快,他便快,她慢,他便慢,两个人眼见着已经过了千个回合。显然的,不知何故,他对玉如烟手下留情了。玉如烟开始怀疑这人莫不是姜梧月?她开始变幻战术,一下下的试图挑开他的面具。打着打着,她头脑中忽然响起冯阿牛当年说过的话,蝴蝶谷贺家擅长时空之术。

    她虚晃一剑,同时大声喊道:“蝴蝶谷贺明是我师傅。”

    灰衫男子明显愣了一下,只这一下,玉如烟挑开了他的面具。刹那间时空剧烈波动,那张脸被时空的波动映的如纷飞的柳絮,变了形,转瞬间整个人消失不见。虽未看清容貌,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不是贺明。玉如烟把玩着手中的蝴蝶面具,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无比的真实。她默默对幻空碟道:“蝶儿,你可是被人比下去了。你若不能带我出去,有辱幻空二字,我可是要给你改个名字了。”

    幻空碟发出哼唧哼唧不满的声音,带着玉如烟瞬间穿出了画卷。仍旧是先前的两幅画,只是蝴蝶的数量和颜色和之前不同了,另外一张画中,棋盘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灰衫人。

    玉如烟伸手要去抓那两幅画像,玉如萧道:“姐姐,让他去。”

    那小魔童鼻青脸肿,显然挨了不少打。他走上前去,有几份笨拙的将两幅画卷起,恭敬的交到玉如烟手中。玉如烟催动冯阿牛送给她的那农具法器,小锤子一顿胡乱敲,小钩子好像在跟自己玩闹一样,在虚空乱勾一气,又是一阵剧烈的时空波动,幻象消散,再看那石墙,确是一整面的黑色晶体墙。这同他们发现了那枚封印朱厌法器的黑色晶体墙一模一样。隐约可见其内有一团虚浮的白色东西在转动。玉如烟说着就要探进去取乾坤珠,玉如萧一把拦住玉如烟,对着魔童道:“你去。”

    “元神之力凝聚,探进去即可。”

    魔童依言,凝聚元神,如入虚无之境,一只手臂穿墙而入。当他费力的终于抓到了那枚珠子,就要取出来时,突然整面晶墙变得如流动的液体,旋涡状绞杀向他的手臂,他痛苦的嘶吼起来,就要放手。

    玉如萧厉声喝道:“想要活命,就必须取出来。”

    魔童无法,全身魔息涌向整个手臂,忍着剧痛要拉出手臂,眼见着他手臂上的衣衫被绞碎,皮肉纷飞。玉如烟立刻出手,一股浑厚魔息注入他体内,对抗着无形的绞杀之力,瞬间拉出他的手臂。那魔童手臂上的皮肉已经所剩无几,处处露骨。玉如烟心下不忍,立刻要替他医治手臂。不料一旁的玉如萧突然出手,掏出了他的心脏,吞入了口中。

    玉如烟皱眉道:“不过是个小魔童,何必要他性命?”

    “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像姐姐一般能控制住嗜血的欲望,放他走,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玉如烟可以想见他这么多年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想要他灭杀心,收戾气,还需要时日慢慢感化。

    “潇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玉如萧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眼角落下一滴泪来,道:“姐姐,你无法想象娘亲受过的苦。就是在这里,我和娘亲在后面看着你们,他们说只要娘亲从了他们,他们就不会冲出去杀了你。你可知那些成年荡石虫……他们……死,太便宜了他们,我希望他们永生永世受折磨。”

    “萧儿莫哭,姐姐答应你,一定让你亲手杀了所有的仇人。”

    玉如萧难得笑了笑,只是看不出有多开心,更不可能立刻对过往释然。

    玉如烟看了看那黑白两色,若水墨晕染而成的珠子,问道“潇儿,你可知这乾坤珠有何用途?”

    “似乎是一种施展时空术的法器,可让这一洞的妖魔瞬间逃脱。”

    “原来如此。走吧。”

    据玉如萧所知,黑沙教下林林总总有数十个分支门派,名目各不相同,惧是邪恶教派,可谓奸杀淫掠,无恶不作。黑沙教之上才是屹川统管的沙溪教,沙溪教有多少分支,就不得而知了。当年琴桐同玉如萧就是在这些教派间轮转。这些妖魔如何会善待作为俘虏的玉如萧母子,凌辱、打骂、折磨日日上演。若不是因为玉如萧还小,琴桐几次都想自我了断了。为了看琴桐痛苦的样子,他们还故意当着她的面魔化了玉如萧。又当着玉如萧的面,数人一同奸污琴桐。玉如萧同姐姐一般聪明绝顶,为了保命,终日装傻,为他们端茶倒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是以这些人从不防范一个毫无魔功的傻子俘虏,他偷学到了他们的魔功,也听到了许多关于黑沙教的密辛。每到一教派,他便时时留心各种机关,打探消息。还从死了的教众身上收集到了几枚可以瞬间时空转移的法器,就是黑沙教众暗杀时,用来逃跑保命的法器。若不是屹川突然命人将她母子二人送回沙溪教,他已经周密计划好了逃跑的路经和可能遇到的状况及对策,当夜就要带着母亲离开了。小小年纪,心机无比深沉,玉如烟亦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玉如烟在玉如萧的带领下接连去了数个门派,却都是人去楼空。从各种迹象来看,这些妖魔几乎是在玉如烟到达前没多久才跑的,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却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留下。玉如烟立刻想到了那个灰衫男子,定是他以时空术穿梭各派,令他们提前撤离了。玉如烟除了惊讶于黑沙教势力之众,从黑沙教留守的妖魔的武力值来看,这些分支教派的主力应该早已撤离,只留下一些喽啰看守阵地。她立刻猜到,黑沙教和沙溪教应该是要有所行动了。为了验证她的猜测是否正确,她和玉如萧分别去了不同的几个教派。为防止玉如萧出事,她让幻空碟随着玉如萧一同前往。最后二人在凡间的一个门派附近汇合,玉如萧冲着姐姐摇了摇头,显然的,所有教派的人都已经逃离了。即便有人在,杀这些小虾小蟹,于大局于事无补,玉如烟当即决定立即返回魔界。

    二人刚坐上幻空碟,忽闻一声撼动天地的龙吟,好似天被震出了一个大窟髅,狂风如柱席卷万物,那阵仗比起当年凌云城的风灾,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不好附近又有几个城镇要遭殃了。玉如烟驱动幻空碟,瞬间来到风柱中心,魔羽剑变得巨大无比,大刀阔斧般将风柱斩为数断,一身魔力集于双掌,将断裂成了旋涡状的风柱轰了回去。打斗中的三人立时被风暴吹散,除了乌羽,另外两人倒飞数里,才勉强定住身形,复又飞了回来。说来奇怪,每每遇到乌羽都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乌羽收了龙形,化作翩翩公子,笑道:“玉儿,你可是来助我的?”

    玉如烟但笑不语,坐在一旁观战。苏算挥使所剩不多的魔兽,同白灵一拥而上。

    看着满地被狂风吹到山脚下,层层叠叠的魔兽尸体,想来此前的大战也极为激烈。苏算虽是智谋为傲,到底也魔功深厚,且极为奸猾,阴招跌出。乌羽此前被魔兽重伤之下,以一敌二,渐渐不支,眼见着他接连又被伤了几次。玉如烟飞身而来,魔羽剑分花拂柳般扫开苏算的竹杖和白灵的鞭子,解了乌羽一时之困。

    乌羽边打边笑问道:“玉儿有何打算?”

    “你要你的龙丹,我只要雪灵。”

    “一言为定。”

    苏算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若玉如烟不出现,这一次他一定可以除了乌羽,怪只怪自己大意只带了一批低级魔兽出来。玉如烟的加入胜负不言而喻,苏算想要带着白灵一起逃,已是不可能,只好自己先逃了。乌羽刹那间来到白灵身前,挥掌就要吸出她体内的龙丹之力。龙丹之力已化为她的骨血,这一下,白灵必然化作飞灰。

    白灵大叫道:“我们有一个孩子。”

    乌羽变掌为抓,一把抓住她的脖子道:“时至今日,你还想骗我吗?”

    “我没有骗你。当年你强迫于我,我虽是恨你,却也不曾想过要害你。苏算以我父亲和一教人的性命相要挟,我一个弱流女子,又能如何?”

    诉起往事,拉扯情肠,乌羽暴怒吼道:“我可以帮你杀了苏算和所有的魔,甚至杀了凌霄,我一心为你,你为何要害我?”

    “我若当初便知道,我父亲鬼迷心窍,和苏算合起来诓骗于我,我又怎会背叛于你,更不会害了丁大哥。”

    “到现在你还敢提丁世信……”

    “我……乌大哥,我知道你真心对我,若没有后来的事,我也想和你百年好合。可犯下的错,已经无法转圜。我本想着救回我父亲后,就自我了断了,去寻你。可我发现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苏算一再强迫我嫁给他,为了保住孩子,我只能委身于他。我怕孩子出生后,他发现他是乌龙之身,会杀了他。就在生产当日,我故意让人将他调走。孩子一落地,我便忍痛将他交由凌云城一户普通人家收养。我只能时不时偷偷去看他,连靠近都不敢。后来他长大了,渐渐发觉了自己于常人的不同。到底是乌龙之身,力大无比,竟可简单的御风弄水。他逼问养父养母后,才知道自己是被父母遗弃了。我再次去看他时,他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几次离开风雷门,就是去找寻他的下落。直到数日前,他忽然闯入了魔兽洞,被魔兽们重伤,带到了我面前。我,我一眼便认出了他。我怕苏算回来后起疑,就杀了在场的所有魔兽,偷偷带着他离开,并藏了起来。我惦念他的伤势,日日偷偷下山去看他,可他的伤情十分严重,吃了许多灵丹都没有用,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苏算发觉我行踪诡异,便步步紧跟。乌大哥,你若不信我,随我一同前往,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乌羽狂笑道:“我要杀了你这满嘴谎话的小娼妇。”

    乌羽说着就飞扑向白灵。玉如烟咻乎而至,斑驳手伶俐数掌击退乌羽。与此同时,玉如萧也堵住了白灵的去路。

    乌羽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度,恼怒道:“玉魔主,你难道是要独吞龙丹不曾?”

    “我怎知你吸龙丹之时,会否将雪灵也一并吸入你体内?”

    “玉魔主多虑了,雪灵需要宿主自愿献出,方能离体。”

    “原来如此,多谢相告。”玉如烟转身看向白灵道:“我帮你击退这忘恩负义的乌龙,并救活你的儿子,你可愿送我雪灵?”

    白灵立刻点头道:“我愿意。”

    乌羽瘆笑道:“玉魔主似乎高估了自己的魔功。”

    “那便试试看。”

    玉如烟背生十色蝶翼,双眸如星子般灼灼其华,手中魔羽箭大放赤金光芒,疾风骤雨般袭向乌龙。乌龙龙体彪悍,妖魔法术不侵,呼风唤雨,吞云吐火,刚猛无比。若恢复了全部修为,即便玉如烟接近天魔之境,二人对打,胜负亦是难料。只是如今他只有一半的修为,又是带伤之身。玉如烟同紫龙交过手,对龙的攻击薄有经验,且她深知乌羽的软肋,那便是重新植入龙筋之处。这一站撼动天地,但见玉如烟如五彩琉璃的光束一般出现在乌龙的左左右右。远远望去,好似一根粗壮的黑藤上爬满了艳丽的花朵。一时间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饶是他龙体刚猛,卷、绞、劈、砸而来,也抵不过幻空碟的速度。它喷出的如地狱之火的黑色龙火悉数砸向周遭的山林,一时间火光冲天,漫天风雨浇不灭那龙火,却助长了它的气势,烧向附近的山林,若不及时制止,怕是幸免于风灾的百姓又要经历火灾。玉如烟驱使幻空碟到了极致,斩断了乌羽身上数处龙鳞。当她再次手下留情,临时换掌击打它的龙颈,而不是切断了他的龙颈,乌羽终于识相的收了手。

    白灵丝毫没有要趁机逃跑,静静的看着满焊怨恨的乌羽。她冲着他灿然一笑,猛地吸出了体内的雪灵。但见貌美如花的少女瞬间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痛苦哀嚎一声之后,身形佝偻如老妪,费力的将雪灵献给玉如烟。

    玉如烟接过那六角之态,冰晶透明,圣洁无比的雪灵,扔给白灵一个玉瓶。

    “里边的药可治魔兽之伤?如若不见起色,拿着这玉瓶去烈焰岛寻贺明,他一定会帮你。”

    “多谢玉魔主。”

    白灵躬身一礼,看也未看乌羽,转身离开。

    乌羽捂着胸口的伤口道:“玉魔主不打算救在下吗?”

    “乌龙强悍,这点伤还死不了。”

    “我处处为你考虑,从未想过要伤你,你为何坏我的好事?”

    “留她一条命,痛苦余生不好吗?”

    爱美成痴的人一朝变成了老太太,至亲之人全部死光,野心勃勃的亲友皆变成了魔,心爱的人被她害死,爱她的人背弃她逃了,这样活下去,比死又能好到哪里去?

    “倒也是,早晚我会拿回我的龙丹。”

    “若你立即收回你的龙火,我或可考虑给你一两粒丹丸。”

    乌羽二话不说,微张嘴巴,远处滔天的焰火瞬间倒飞回他体内。玉如烟不情不愿的给了他几粒丹丸。

    “玉儿,如今你我都是一人,你不考虑招我为上门女婿吗?”

    “也无不可,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玉儿但说无妨。”

    “是谁让你去盗天书的?”

    “我并没有要盗天书,只是以为章通有一枚龙丹,或许还有另外一枚?玉儿,你越发的美了,美的惊心动魄。”

    乌羽伸手要去拦玉如烟,没防备玉如萧斜刺里一剑刺中了他腰腹。他口鼻流血,诞笑着,化作龙卷风,消失不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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