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惊吓
“这丫头你也不能手软,不然还不得上天,”黄李玉说完,瞧见老三这粗胳膊厚粗腿样,想到万一下手没个轻重?
吓得打个哆嗦,赶忙又补充道,“这样,她不听话了,你提前打电话和我说,我来揍。”
“行。”老三看破没说破。
出租车停在面前后,拉开车门,让黄多多先进去,然后自己坐进去,正准备拉上门,却听见付传承喊道,“老舅,我也跟你去。”
“你要扛得住揍,我也没意见。”老三倒不是不喜欢付传承,只是因为实在管不住这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带到他那里,简直是给自己添麻烦。
“咱有点骨气,”大姐拉住儿子的胳膊,哄着道,“人家不让咱去,咱也不稀罕,在家里舒服,想吃什么妈妈都能给你做。”
老三真带儿子去,她也不会让,因为无论是老三还是自己这熊儿子,她都没信心。
“我跟小姨去。”付传承嘟着嘴,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小姨可以去,他就不能去?
“你小姨听话,你听话吗?”老三问。
“哼。”自尊心使得付传承说不出来一点妥协的话,哪怕面前这个人是他亲舅舅。
“拜拜了啊。”老三让司机走人,行到主干道上,正想着回个头挥个手,却不想看到了付传承眼泪夺眶而出。
“师傅,你等下,就边上停着。”
“那现在算计费了?”司机很不满,开始的时候就耽误了几分钟,他都没说话了。
“行。”老三丢下话后,又回过头走到付传承的面前,板着脸道,“去不去了,要去的话,现在就走。”
付传承不说话,赌气似得往车子那边跑,拉开车门,自己钻了进去。
“我什么都没给他带,这么去了,连换洗衣服都没。”大姐想去追儿子回来。
老三道,“夏天又不是冬天,我到门口随便给他买两大裤衩,衬衫就行。”
而且,他坚信,过不了明天,大姐肯定得接付传承回去。
重新上车,坐到后驾驶位,听见车后座上叽叽喳喳的,怎么有凌霄的声音,一回过头,不是这小子是谁?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老三气不打一处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孩子凑一起就是天下大乱。
“有好没好了,你跟你妈说了吗?”
“大舅让他上车的!”答话的是付传承。
“真的?”老三没搭理付传承,还是继续看向凌霄。
“嗯...”凌霄一个劲的点头。
“那就好。”凌三放心了,凌霄这孩子虽然胆子小了点,跟他小时候性格差不多,但是有一点好,便是实诚,不会说假话。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回到家后,他还是给大哥打了电话。
没人接,转而又打给了嫂子。
“你大哥这人也真是的,尽给你添堵。”陈维维一个劲的埋怨凌二,“你一个人吃饭都困难,别说加上她们三个了。”
“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你知道就好,你放一百个心,我肯定把她们照顾的好好的。”
挂断电话后,看着凌乱的桌子,全是果皮和包装纸的地面,头皮发麻。
凌霄把水弄撒了,地面湿漉漉的。
他板着脸道,“给你们定个规矩,谁污染谁治理,卫生谁搞脏的谁来清理。”
除了黄多多一个人响应了他,剩下俩孩子还沉迷在手机游戏中,他不禁抬高嗓子道,“我数三下,不说话,我就把wifi断了。3.....2......”
“老舅......”
“小叔......”
这招果然好使,俩孩子迅速的做出了回应,只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先藏起来,别被爆头了。”付传承也不忘记和凌霄说话。
说完后,才把手机放下来,有机会抬起头看着舅舅。
“听见我话没有,保持卫生干净整洁,不然我现在就断wifi,送你们回家。”
“好。”付传承去找扫帚,然后指望凌霄去找拖布。
至于黄多多,拿着抹布收拾桌子。
看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老三终于不禁高兴了。
晚上到十一点的时候,他让三个孩子挨个去洗澡,洗完澡后,付传承和凌霄被安排到楼上屋。
他和黄多多保持不变。
睡到后半夜,起来上厕所,习惯性的进黄多多的屋,准备查看下空调,别开的太低,给冻感冒了。
借着月光,居然没有看到黄多多的影子,心下一惊,赶忙打开灯,掀开被子,黄多多居然不在床上。
“多多....”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窜到门口,门从里面反锁的好好的,没有他的指纹是打不开的。
从窗户跑出去的?
又赶忙从厨房窗户跑到另外几间的卧室看,从窗户往外看,看不出有脚踩的痕迹。
“多多.....”他一边大喊,一边大往楼上跑,“凌霄...”
没有凌霄和付传承这俩犊子挑唆,多多是不可能出去的!
气喘吁吁跑到二楼,看到了从凌霄和付传承门口探出脑袋的黄多多。
“干嘛呢,三个半夜的往这跑,不睡觉。”
斗大的汗珠子顺着眉毛往下掉,真真的惊出一声冷汗。
黄多多要是在他这里丢了,黄李玉绝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我们在玩游戏。”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声音起伏,时亮时灭,黄多多被二哥的脸色吓着了,“对不起。”
打开门,让凌霄和付传承也走了出来。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能光让她一个人扛雷。
“你们他....”老三气急,但是还是忍住了粗口,“全欠揍,一个个的!”
玩游戏这件事本身并不能让他生气!
他是被吓得!
好家伙,大半夜的孩子丢了!
“对不起,老舅。”付传承也被吓着了。
“叔.....”凌霄差点哭了。
“奶奶个熊咧,”凌二气的想把这几个揍一顿,跺脚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回屋睡觉,明天早上六点钟起来,起不来我就挨个揍。”
他真是差点心脏病都出来了。
回到自己屋里,一时半会儿真睡不着了,点着烟,坐在电脑跟前一直玩游戏玩到凌晨四点钟才睡觉。
以至于一觉睡到十一点钟。
醒来的时候,三个孩子都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打着哈欠。
225、疑心
老三突然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不禁个个都挺直了身子。
“二哥,你起来的太晚了,我们好饿哦。”黄多多被付传承戳了下胳膊后,大着胆子道,“我数学作业都写完一半了。”
“少跟我卖惨。”老三没有一点儿愧疚的意思,是谁办他三更半夜失眠的?瞄了眼垃圾桶,没好气的道,“这么多零食,你们少吃了?”
付传承道,“那也饿,你说好六点钟起来的,我们五点钟就起来了。”
“等会就你老子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去,我可真伺候不起。”老三受不起这惊吓,还是把她们送回自己老子娘跟前最稳妥。
从冰箱里拿出来牛奶,一人给热了一杯,放在各个人的面前。
自己洗漱后,交代黄多多道,“我去买菜,你们留在家里,把你大侄和大外甥全看住了,不准他们出门,能不能做到?”
如果只有他和黄多多俩人,下馆子倒是没什么,但是带着三个孩子出门,他没那个信心能管得住,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安全。
还有一方面,在外面确实是吃得有点够了,自己做点家常菜,比什么都强。
“能。”黄多多肯定得道。
“谁不听你的,就给我打电话。”老三说话后,步行出了家门。
汽车留在了他老子那里,出门只能依靠步行,刚到小区门口,便浑身汗透了。
拐过岔路口,是一家卖电瓶车的车行,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刚选中一辆红色的,一听店老板说要上牌,要塞电瓶,麻烦倒是不麻烦,关键要等。
他哪里有这个耐心,就要了一辆二手电瓶车。
老板报了八百块钱,他连价都没还,骑着就往菜市场走。
进菜场后,先挑了五个大猪蹄子,然后去买了鱼虾和一些蔬菜,最后才去买了一些酱油醋、八角、胡椒粉之类的调味料。
拎着大包小包全放电瓶车前面的脚搭子下,路过一家渔具店,买了四根鱼竿子,下午凉快后,带她们去钓鱼去,总比眼睛对着手机屏幕强。
回到家,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不用看车牌,只看车的外表就知道是大姐的。
大姐拿驾照有十几年了,一拿到驾照便买了面包车,既可以坐人,也可以拉货,很实用。
车子回来后,头一个月撞了一次花坛,被人追过一次尾,修修补补。
此后,虽然没有过什么事故,但是时间太长了,风吹日晒,这辆车连油漆都掉的差不多了。
现在,大姐不是没有新车开,只是不愿意罢了。
“电瓶车哪来的?”大姐好奇的问。
“买的,我们门口就是一家店,总比走路强。”
“你不错啊,还知道买菜。”大姐把车前的袋子拎出来,打开后瞅了瞅后道,“你挺会买啊。”
“废话,连吃都不知道怎么吃,那我不是白活了嘛。”老三把电瓶车停进院子里后揶揄道,“你跟你儿子可真是一刻也不能分离,这才多长,就准备接回去了?“
大姐道,“我约了吴丽君来吃饭。”
“啥?”老三以手扶额,“来我这吃饭,起码你俩得跟我说一声吧?”
“她没跟你说?”大姐好奇的问。
“没。”老三摇头道,“你什么时候问的啊?”
“我从家来的时候。”大姐笑着道,“女孩子要脸面的,你不主动,等人家主动啊?行了,发个信息问问她到哪里了。”
老三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掏出来手机,打开一看,吴丽君给他发了信息,他居然没收到。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告诉他,她要来他这里蹭饭。
他回了信息,问她到了哪里。
见她回复说已经出了高架后,便站起身进厨房帮大姐忙了,偶尔姐弟俩会说上两句话。
“哎,你大姐我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来什么高深的道理来,但是我觉得吧,人这一辈子吧,别管父母,兄弟姐妹什么的,把自己过好就行了。
比方说你老子,以前吧,我恨他不争气,总喜欢埋怨他。
但是,现在吧,不求他做多大贡献了,出门不上当受骗就好。”
“凌老大,你这身话里有话啊。”老三明显能感觉到大姐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些话,希望你能理解,我跟你大哥盼着你好,赶紧结婚,有自己家庭,我们以后也用不着再管你了。”大姐笑得始终很勉强。
老三把手里装青菜的篓子沥干水后往边上一放,“咱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直接说吧,我听着。”
“你看,你什么都好,就是瞎疑心。”大姐洗完锅后,开灶,起火,“你看,你大外甥都这么大了,有些事情我看得就是比你开。
退一步海阔天空,是不是?”
“我亲姐,你今天没吃错药吧?”老三直接拿手贴在她的额头,“没发热啊,你退吧,我不退。”
她大姐的性格,是更不会退。
所以,突然和他说这些,他有点奇怪,甚至是莫名其妙。
“一边去,没看我正忙着呢。”大姐打开他的手,“看看吴丽君拉了没有,好好地对人家,我感觉她挺不错的。”
“行,听你的。”老三在水龙头底下冲下手,拿着毛巾擦干,出了厨房。
端着茶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后,正准备出门看看,便听见黄多多喊道,“姐姐来了。”
“哟,这搞的挺客气啊。”凌三接过她手里拎着的水果和牛奶,笑着道,“有这个必要嘛。”
吴丽君笑着道,“又不是给你吃的,是给多多她们几个孩子吃得。”
她冲着从厨房探出来脑袋的大姐挥挥手后,迎上去,帮着在厨房忙活。
吃好中饭,大姐带着三个孩子回家,黄多多本来不愿意的,但是听说自己在这里会影响二哥谈恋爱,也就不再坚持了。
昨天热热闹闹的一个人家,瞬间清静了。
“晚上别走,还有这么多剩菜,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呢。”他对吴丽君道。
吴丽君夸赞道,“想不到你厨艺挺不错的。”
中午,老三做了一个猪肉粉条,她很喜欢吃。
226、午夜
“以后要是喜欢,天天给你做,其实也没什么。”他从小就会做饭,特别是大姐忙得时候,家务活都是他包着的。
“谢谢。”对方突然这么认真起来,她有点不习惯。
下晚五点钟左右,两个人一起在小区里溜达一圈后,她把剩菜剩饭热了一下,吃好饭,便坚持要回家了。
“我明天早上出差去一趟深圳,晚上得回去收拾行李。”她笑着道,“所以,抱歉,晚上没法陪你去看电影了。”
“深圳是我地盘,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老三道。
“就是参加一个宠物类的比赛,每年都是这样,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找出车钥匙,然后拉开了车门,半截身子已经进了车里。
“需要我送你去机场吗?”老三接着问。
“我打个车就行了,不需要送。”她坐好后,系上安全带,“行了,回吧,我走了。”
老三目送她的车子远去。
蹲坐在院子门口的花坛边,柯基在他的脚边拱来拱去,他不耐烦的踢上一脚,一下子滚得老远,还特别圆润。
门口不时有溜松狮、金毛、边牧的经过,柯基老远看见就躲进屋子,连头都不敢露。
“怂玩意。”老三用手摁住他脖子,“跑什么跑,打狗也得看主人,不能有点自信了?”
银星只能呜咽着不敢动。
老三干脆把院门关了,确保它不会逃到屋里,这才尝试松开手。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跑,就别回家,丢我的人知道不?”他的食指点在了它的脑壳上。
“凌总,你挺有劲哈,跟一条狗逗闷子。”
老三抬起头,面前站着的是穿着花短裙的黄旗山。
“你怎么有空来了,这会不是饭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吗?”老三丢给他一根烟。
“我这店算成熟了,人去不去都是一个样,”黄旗山先给他点上火,然后顺势坐在了他的边上,笑着道,“我有个朋友在这里租的房子,中午在那喝完,一直打牌,刚结束,准备回去,想不到能路过你家门口。”
看了眼凌三的脸色,又补充道,“挺巧的哈。”
“说吧,有什么事没有。”老三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
“凌总,”黄旗山讪笑道,“其实真有一点事,不过不是大事,就是想咨询你一点事情。”
凌三转过头看着他,“你不是磨蹭的人啊。”
“我吧,”黄旗山愣了愣神后,“我那个老乡,蒋华忠,你是记得的吧?”
“知道,做地产的,附近的那个嘉华广场就是他们开发的。”凌三吐着烟圈道。
“对,对,我认识他有五六年了,从我开这条街这个店,就认识了,他经常在我这里吃饭,看在老乡的面上很照顾我生意,上次他在我这里吃饭,刚好认出了你,不然我也不能知道你是谁。”黄旗山犹豫半晌后,还是道,“这么大的地产老板,我知道的,肯定不差钱。
但是最近他们这个嘉年广场这个项目要搞融资,突然找上我,要我拿两千万,保证一年有九个点的收益。”
“挺好的。”凌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个收益放哪里都是很好的。
除非是巴菲特那样的,60年复利20.2%。
至于他家大哥,那是个谜,恐怕大哥自己都不清楚。
“我这个老乡真是不错的人,就是吧,我不懂地产这一块,这种好事落我头上,觉得像做梦。”他三家饭店的规模都不算小,但是现在经济不景气,他攒点钱确实不容易,手里那点钱,算是最后的棺材本,哪怕是饭店关门,他都不准备再动用的。
“这种事我真不好说。”老三不愿意背后说人家的坏话。
“凌总,我就是咨询一下你,按我自己的想法,”黄旗山忍不住道,“你说这银行也不是傻子,能借给他,肯定给他了,他也没必要找我们。”
“你心里既然想明白了,问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态度上敷衍,但是嘉华地产的内里事情,他真知道,只是不愿意嚼舌根而已。
“谢谢凌总。”凌三不愿意往深里说,黄旗山不再深究,兴高采烈地走了。
月朗星稀。
“要下雨?”
啪嗒一声,打死一只蚊子。
手机响了。
“喂,”看到是褚亚,他是硬着头皮接的,“你这都喝成什么样了?还不回去睡觉啊?”
红肿的眼睛,零散的头发贴在她的脸皮上,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嘿嘿....”她摇头晃脑的傻笑。
“在哪里?”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去接你。”
“真的吗,你没骗我?”她结结巴巴的问。
“发位置过来。”说完后挂了视频。
不管对方再怎么发视频,他都不再接。
等了半个小时,褚亚发了自己的定位。
叫了一辆快车到门口,往褚亚所在的酒吧过去。
噪杂的空气中,全是烟灰味和酒味,偶尔路过女孩子的身边,还能闻见令荷尔蒙心动的味道。
找见所有的吧台和卡座,最后在舞池的中央找见了她。
她被四五个男孩子围着转,跳啊,蹦啊。
他一把把她从里面拉出来。
“救命啊,你是谁啊!”她大喊大叫!
“瞧瞧你像什么鬼样子。”不管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他把她拉出酒吧。
“要你管啊,你是我什么人啊!”
她挣脱开他的胳膊。
她的眼睛可以盛的下无垠的天空,广阔的海洋,称橙黄绿青蓝紫,唯独撑不下这点眼泪水,刷啦啦的下来了。
“行了,”老三再次烦躁的点着烟,“别喝了。”
他多么像冲她吼,我是你亲哥!
不说的话,她伤心。
但是,要是说了的话,他怕她崩溃。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改行不行,你不要离开我!”她偎依在他的胸口,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没事的,什么都会过去的。”
她是个好姑娘,好妹妹。
心痛之下,他把她搂的更紧了,拍着她的后背。
风刮起来了,雨下来了。
“凌先生.....”文生给浑身哆嗦的凌二撑伞。
至于凌三那边,他连眼皮都不敢抬。
227、脾气
最好的办法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快速的离开这里。
可是看着阴沉的凌二,他什么都不敢多说,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凌先生,”凌二哆哆嗦嗦的掏出来雪茄的时候,文生把撑伞的手从左手换到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火机,给凌二点上,“小心淋湿了。”
“你在一边等我。”凌二平复心情后淡淡的道。
“是。”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这句话对文生来说无异于是天籁之音,不好表现自己的喜悦之色,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旁边的一家超市门廊下。
凌二把伞直接扔到了一边,自己站在一颗梧桐树下,雪茄的烟雾飘进细雨中,融为一体。
雾化般的雨落在他的头上,结成一串串的水珠,空气中有一种凝重的凉。
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在她们的身上。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简直不敢想象。
他看到老三把女孩子送上了车子,然后合上车门,冲着逐渐远去的车子挥手,而车子里的女孩子也把脑袋伸出来,不停的挥着胳膊。
老三蹲在路口书报亭的遮阳棚底下抽烟。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踹了一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整个重心完全往左边移过去,后背着地,四肢朝天,摔在有积水的路面上。
等麻溜的起身发狠举拳过去,才发现站在面前的人。
“你干嘛啊!”他更气恼了,凌二没少揍他,但是都是在小时候,自他成年后,凌二就没再动过手。
他现在三十来岁得人了,尽管周围没人看着,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拿他当什么了?
“你心里明白。”凌二咬牙切齿的道,“瞧瞧你干得都叫什么事!啊,你说!你长脑子没有!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我都做什么了啊?”老三硬脾气也上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打人,凭什么啊!
“你真不知道她是谁嘛!”凌二把雪茄仍在地上,狠狠的踩着。
“我当然知道,怎么了?”老三明白大哥是误会了,努力压着心里的怒气解释道,“我拿她当妹妹,不行吗?”
“拿她当妹妹?你当我眼睛瞎是吧!”凌二冷着脸道,“我告诉你,老三,你要是敢做糊涂事,我非打死你!”
“你跟踪我?”
“谁他妈的有那闲功夫去跟踪你!”凌二捏着拳头道,“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不清醒,我把你打清醒!”
“那就是她说的了?”老三把手上的水渍往身上蹭了蹭,不管不顾的低着头点着了一根烟,烟是潮的,他拔了一大口,冷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能知道的,这女人呢,故意找麻烦啊。”
“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结果.....”他被老三的态度激恼了,捂着胸口道,“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有没有,到底有没有!”
“没有!”老三斩钉截铁的道,“我没混账到那地步。”
“老三,我平时怎么惯着你都行,但是这是原则问题,我告诉你啊,”凌二的话变成了叫喊,那股憋闷从胸口中冲出来,“如果我发现你......”
哆嗦半天后,他说不出话来,“我打断你的腿,以后别出门了,我养着你,养得起!”
“倒是好笑了,她说的你信,我说的你倒是不信了。”老三抽了两口烟后,直接扔地上了,挥挥手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咱别说了。”
“站住!”凌二大吼道,“凌三,我是认真和你说的,从此以后,别再和她见面,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还真打断我腿?”凌三的倔脾气上来了,转过身,抹了下脸上的雨水,“试试?”
“老三,你知道我脾气的。”凌二不等他回话,背过身子,大步的往来时停车的方向过去。
“凌老二,我告诉你,嘿,我不信这个邪了!”凌三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不是吓大的!”
气恼之下,一脚踹上了旁边的指示牌的铁杆子,砰砰响。
从小到大,他没有这么被冤枉过!
这是他亲哥,要不然他决然不受这个窝囊气!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
也没洗澡,只换了个裤衩子,啤酒一罐子接着一罐子的下肚。
柯基趴在他的脚下。
大门没关,风吹过,哐当哐当响,雨势更加的大了。
一连一个多月,直到孩子们开学,他都没有往大哥大姐那边去,甚至大姐的电话他都不接。
他知道,这一次大姐和凌二是一伙的。
中途和吴丽君出去吃过几次饭,吴丽君见他心事重重,之后也不再怎么联系他,她不看人脸色过日子。
至于褚亚,他是心智成熟且受过高等教育的,不会为了赌气,利用一个还未经历过社会的女孩子。
他做不来,也做不到。
大姐突然出现他门口的时候,他摆弄院子里的那盆兰花,完全是按照网上的教程来的。
“挺有骨气啊?”大姐笑着道,“你就那么忙,电话都不接了?”
“哼,”老三道,“姐弟俩多厉害啊,惹不起,我躲着不行吗?”
“我怎么得罪你了,老三你可不能不讲理啊。”大姐纳罕道。
“你看,你都认定我不讲理了,我还有什么说的?”老三摊摊手道。
“你吃错药了吧?”大姐没好气的道,“你大哥跟你动手是不对,我也跟他这么说了,但是你们哥俩从小不就是这么样嘛,你也知道他脾气的。”
“你也知道那是从小?我现在多大了?他有脾气,我就没脾气了,我就活该挨他揍了?”老三反问。
“可你做的那叫什么事啊?”大姐气结道,“再怎么样,那也是.....”
“我到底做什么事了?”老三打断道,“你们一个个就这么信不过我是吧,既然信不过我,还跟我说什么啊,什么也别说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做不出来什么好事,是不是这个理?”
“老三,存心的是吧,和我犟?”大姐的脸一下子挂了下来。
“别搞错了,是你找上我吧,我可没巴巴的去你那瞎叨叨。”老三把喷壶收起来放在地上,径直走进了屋里,坐在沙发上,抱起茶杯,咕噜噜灌好几口。
228、闪电
困意袭来,像铅一般沉重,压在他的身上,直接沙发上一趟。
至于大姐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清楚了。
醒来,天已经黑了,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灯的想法。
茶叶是喝过后续了水,冲的很淡,喝的嘴巴没滋味。
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他眯缝着眼睛没认出来。
灯突然开了,吴丽君笑着道,“这么黑,怎么不开灯?”
“没有,沙发上睡着了,你怎么来了?”虽然有点意外,他还是很高兴,因为第一次,一个人处在黑暗中的时候,他感受到了真正的寂寞。
“大姐给我打电话了。”她看了看他的眼角,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眼泪,想笑,但是也有点心疼。
“她说什么了?”他也自觉失态,背过身子,一边往卫生间去。
“大姐说你和家里闹别捏了,”吴丽君跟着他身后收拾卫生,“我就好奇,你们兄弟姐妹有什么好吵的。”
“没事,我先洗把脸。”老三把卫生间的门合上了。
吴丽君先是拿着扫帚,把地上的碎纸屑、烟灰、灰层给扫了一遍,然后拿着拖把,里里外外的给拖了一遍。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不用你忙,回头我自己收拾。”老三笑着道,“晚饭吃了吗,我请你吃饭。”
“就等着你这句话了。”她把拖把放在门口后,又开始整理茶几和里屋的电脑桌面。
老三没法让她不做,只得也跟着后面一起帮忙。
忙好后,他骑电瓶车,她侧身坐在后座,两个人一起去黄旗山的饭店。
“凌总,你知道吗?”给凌三上好菜后,黄旗山站在一边低声道,“嘉年广场资金链断裂,成烂尾楼了,据说我那老乡跑出去了。”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凌三,他就不相信凌三不知道什么事情。
“现在地产不景气,活不下去的多了下去了。”凌三不以为意的道,“跑路就跑路吧,没什么好稀奇的。”
”那凌总,你们慢慢吃。”既然凌三不愿意多说,黄旗山不好再多问,何况有女孩子在,他不好在这里做电灯泡。
黄旗山走后,吴丽君突然反常的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然后给凌三斟满。
“谢谢你。”她突然举杯道。
“谢我什么?”他好奇的问。
“如你所说,地产不景气,我大哥差点没跳楼,我手里只有二千多万,根本帮不上多大忙,是交通银行找上门,给了五亿的贷款。”她认真的道,“谢谢您。如果没有凌大哥从里面帮忙,我大哥是没法渡过这次难关的。”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不是凌三和凌家老二说,凌家怎么可能出手帮她大哥?
“你大哥那边麻烦解决了?”凌二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吴丽君找他帮忙,这五个亿他也有办法。
“是啊......”她笑着道,“谢谢你了,你有心了。”
她大哥那边的困境,她没和任何人说过,起码没和周边的人说过。
但是凌三知道了,肯定是对她家里情况上心了。
这还不算,还求告到自己家里。
“嗯。”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家里这点事,我想你不会和你大哥吵架。”
“和你没关系。”凌三知道这个误会大了,“我俩吵架纯粹是因为家里的事情。”
“你不用安慰我,真的,你这个情我记住了,”她笑道,“到年底我大哥公司就能缓解过来,一定还了这个钱,不会让你夹在里面为难的。”
凌三笑笑,不再说话,他在生凌老二的气,但是凌老二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么帮衬吴家,他还是有点感动的。
但是这个感动也就稍纵即逝。
凌老二踹的不是他的身子,而是他的心。
两个人每人喝到第五瓶的时候,吴丽君再次举起杯子道,“再次衷心的表示感谢。”
“看你这架势你要以身相许啊?”他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后,调侃道,“老是说这些有意思吗?”
她喜欢我?
不会点名?
炉石靠技术?
中国对能进世界杯?
他向来很少产生错觉。
“必须的啊,你敢不敢要吧!”她两只手撑着桌子道,“有胆子明天就去领证去!”
“谁怕谁啊!”老三努力的保持清醒道,“不行,得回老家,这里办不了。”
“不知道了吧?”吴丽君眯缝着已经有血丝的眼睛,“我博士期间办了人才引进,新浦江人,入我户口!我当户主!”
“你家招上门女婿啊?”他乐呵呵的道,“看来我只能继承你的养狗场了。黄旗山,黄老板,再来一箱子啤酒。”
每个人又接着喝完了三瓶。
“我不喝了。”吴丽君捂着嘴摇摇头道,“喝多了出洋相。”
“那就走咯.....”凌三走在楼梯口的前面,不时的回头,生怕摇摇晃晃的吴丽君会摔倒。
再次骑车回家,黑暗中,听见呱唧一声,躺在门口的柯基被踩的哇哇叫。
“有窝不去,非乱躺。”凌三打开灯。
柯基悬着曲着的前腿,委屈的躲在茶几底下。
吴丽君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前腿道,“没事,骨头好着呢。”
然后,跟着他进了卧室,灯熄灭后,她再也没走出来过。
天凉了。
秋风瑟瑟。
凌二发现一只嫩藕似得的胳膊搭在自己胸口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什么。
他轻轻地挪开他的手,枕头立起来,躺在床头,点上了一根烟。
“你是不是后悔了?”她没有再假装熟睡。
“谁今天不领证谁是孙子!”睡都睡了,再说些别的矫情话,就一点意思没有了,完全是刷人话。
她笑了。
笑的很大声。
老三突然结婚,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包括凌家兄弟姐妹。
凌代坤道,“我给他打电话了,他说不办了,他们要搞什么环球旅行,年轻人的新式婚礼。”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他几个儿女吵架,他会由衷的开心呢?
瞧瞧吧,现在都需要他从中间传话了。
看这架势,老三要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啊。
229、安保
大姐恨恨的道,“这小子,拿结婚当儿戏呢,别人不说,人家吴家保不准怎么说咋家呢,好嘛,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咱家一个人都没露头?”
丢的是她老凌家的人!
陈维维道,“要不,咱给吴丽君打个电话,请他家里人过来,一起吃个饭,现在补个礼?”
大姐摇摇头道,“老三这死倔驴子,要是不出面,吃啥吃啊?”
随即又转过头埋怨凌二埋怨道,“你说他多大人了,你还总拿他当小孩子,平常凶几句也就算了,还动上手了?”
“换我的话,我也跟你恼,”老四咔嚓咬了口苹果,笑着道,“太冲动了,是人啊,就得要脸面,你这是一点脸面不给人留了。”
“又是我错了?”凌二冷哼道,“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把他户口分出去的,没有户口本,我看他怎么结婚?”
“咱家谁不是一人一个本?拿着身份证,老家十块钱就能补一个,多大个事。”手里的瓜子壳堆满了手心,老五往垃圾桶里一扔,拍拍手后道,“我就看不明白很多电影电视剧,父母不同意婚事,去派出所补个户口本多简单的事情,非要回家翻箱倒柜偷户口本,真没意思。”
大姐没好气的道,“嗑瓜子都堵不住你的嘴,找你是来处理问题的,不是找你来开茶话会的。”
老五嘟哝道,“想处理问题这很简单啊,就看二哥怎么能消气啊,气消了不就好了嘛。”
二哥怎么才能消气?
当然是让大哥去道歉啊!
不过这些话她肯定不会直接说出来,要是没点心眼,她会在这家里活的很艰难。
大姐道,“这事本来就是你误会老三了,你就够信着老三的。”
“对,那女人就会挑拨离间!”黄李玉不在,凌代坤终于大胆的表露自己的想法,“我跟陶成功他们的关系一直就不好,她还在里面瞎传话,没有影的事,她也能说出个三分真。”
“确实是误会他了。”凌二也挺责怪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老三给踹了。
直到事后调查清楚,他才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你们兄弟俩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大姐的意思还是让凌二去道歉,“人家有委屈,耍耍性子也能理解。”
凌二探口气道,“我去找他谈吧。”
“去找也白找,”凌代坤道,“这会估计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里?”大姐好奇地问。
凌代坤道,“刚刚不是说了嘛,俩人要旅游结婚,去什么马.....代?”
“马尔代夫?”老五问。
“就是这地方,听说要去潜水、还要跳伞呢,有钱骚包的慌,”凌代坤道,“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
至此,大姐隔三差五的便会给吴丽君去信息,打听回来的时间。
老三带着吴丽君一路游遍东南亚之后,从新加坡乘机到巴黎,准备自驾游到雅典、伊斯坦布尔。
“你说咋这么不消停呢,我看新闻上说,很多地方治安都不好,还带着个女孩子,尽会瞎逞能。”大姐不由得担忧道,“起码多几个人啊,两个人太单薄了。”
凌二安慰道,“没事,他不是小孩子了。”
位于张江高科的总部园区,自从落成后,凌二只出现过两次。
所以突然出现的时候,倒是把蒋玉斌吓了一跳。
“老三那个公司叫什么来着?”凌二在办公室坐下后,随手翻阅面前的报纸。
“光丽科电。”蒋玉斌想不明白凌二这句话没头没脑是什么意思。
“哦,”凌二终于有了点印象,“他的秘书叫什么来着?”
“陈南,我每次去深圳都是他招待的,”蒋玉斌笑着道,“去年结婚,我还跟你请假去随了份子。”
“问他一下老三的位置。”凌三正在看一篇关于自贸区的报道,头也没抬,“然后给偷偷在他身后塞五六个安保,俩人结婚旅行自驾游,安全问题要有保证。”
蒋玉斌想了想道,“欧洲有不少国企的保全公司在那边,我们刚刚收购的一家伊拉克石油公司的安保工作就是他们在做的,老关系了。”
凌二点点头道,“行,你看着安排,不要让老三知道,不到必要情况,不要出面。”
“你放心吧,我这就去安排。”蒋玉斌出了办公室后,便第一时间给凌三的秘书陈南打电话。
“哟,这我可真不知道,老板回浦江后,我都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公司的日常业务全是王副总在管。”陈南愣了会神后道。
“小陈,咱是兄弟,我跟你说实话,惹恼你老板,你顶多挨顿骂,得罪我老板,你老板从此以后就不是你老板了,知道意味着什么嘛,职业生涯直接结束。”蒋玉斌给出了善意的提醒。
“斌哥,你这是为难人啊,我是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能不和你说吗?”
“你确定这是你最终答案?”蒋玉斌看了看腕表,凌二还等着答复,没时间和陈南多磨蹭,懒洋洋的道,“你是秘书,行程攻略、自驾游用车、酒店不是你安排的?
想好了说,不然我现在就要跟我老板汇报了。”
见半天没回应,又不耐烦的催促道,“行,那我就挂了。”
“别啊,斌哥,有话咱好好说啊,你说这是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陈南便在电话里抱屈,“老板走的时候特意在电话里交代我,千万不要把他的行程告诉任何人的,你说我这要是说了,我怎么跟我老板交代。”
亲兄弟俩闹矛盾,结果把他这个做秘书夹中间为难,左右不是。
蒋玉斌道,“委屈?回头一边哭去,现在赶紧的,告诉我你老板位置。”
陈南道,“我回头把他今晚要住的酒店给你,贝尔格莱德下午时间一点半左右抵达帕克酒店,国内大概是晚上七点半。”
“全发我手机上,”蒋玉斌想了想又接着道,“给我两张你老板照片,最好是日常生活照。”
挂完电话,又赶忙打开自己的电脑,查看集团在塞尔维亚的相关项目,好在有一家电站项目是旗下公司参与的,打听一番,里面的安保也是国内过去的。
得益于一带一路,中国人无处不在。
ps:抱歉哈,今晚只有这一章。作为补偿,奶一本书,二蠢的《高龄巨星》,写的挺好玩。
230、食肉动物
由于工作关系,蒋玉斌几乎跑遍了全世界的各个地方,从南端到北端,从东方到西方,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中国人遍布世界,哪怕是不为人知的偏僻角落,都有他们的身影。
他见识过在硅谷闯荡的精英,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了互联网的新贵,也在泰北、缅北认识很多淘金的野心家,憨厚中透着狡黠,在没有法律限制的情况下野蛮生长。
两类人几乎是黑暗与光明的两种极端。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勤劳”,大概是和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中国人跟其它国家不一样,把勤劳当做真正的美德,人懒会饿死的。
所以他们既可以在硅谷有立足之地,也可以把边陲小镇打造成小型的拉斯维加斯。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已经是下午五点钟。
正准备躺沙发上喘口气,又来了语音提醒。
是陈南发过来的语音,一嘴的川话,他一句没听懂。
“有话好好说,欺负我听不懂?说普通话。”
“我老板现在已经到了,正在酒店吃饭。”陈南这次发的是文字。
蒋玉斌笑着回复了一个:“知道了。”
心里暗笑,这小子嘴上说不要出卖老板,行为上还是挺实诚的。
跟在塞尔维亚方面的保安公司再次联络了一下,确保万无一失后,整理下衣领,拿起桌上的喷剂往嘴巴里喷了两下,脑袋在脖子的支配下左右嗅嗅,再次走进了凌二的办公室。
文生正站在凌二的办公桌前做汇报,余光扫了眼蒋玉斌,继续不紧不慢的道,“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审查已经完成,并就光丽科电收购韦伯股份的交易发出许可。
通过对美国韦伯的收购有助于光丽科电实现cmos图像传感器高中低端产品的全覆盖,一方面丰富其设计业务产品类别,带动公司半导体设计整体技术水平快速提升,另一方面也为公司带来智能手机、安防、汽车、医疗等领域优质的客户资源......”
“收购的钱够了?”凌二笑着问。
“凌先生,你知道的,这次的收购金额涉及17亿美元,如果你不点头......”文生苦笑,凌三这次大规模融资、发债,金融机构像以往一样来找他探听消息。
像过去,他就直接点头了。
开玩笑,这是凌老二亲弟弟,天大的锅,凌老二顶着,不怕不怕啦......
但是,如今不一样,这亲哥俩正斗气的时候呢,他无论如何都是外人,所以,眼前这种事情,他必须亲自来打个报告。
否则,轻易掺合上哥俩的事情,不会有好果子。
“小崽子,以为能跳出我手掌心......”凌二奚笑一声,往浴缸里撒了一把鱼食。
哗啦哗啦,至少有三斤重的金龙,一条条往水面上跃。
“凌先生,注意一点,咬人很疼的。”蒋玉斌深有体会,凌二太过宝贝这五条金龙鱼,他也不敢托付给别人,每次都是自己亲自清理卫生和投喂。
他对这些鱼的习性已经很了解了,不注意就能冲出水面半米高,即使平常很注意,手指也被咬出过血。
毕竟是食肉动物啊!
如果轻视它们,必定会付出血的代价!
“没事。”凌二合上了顶板。
在房间里继续踱步。
突然转过头对文生道,“你看着办吧。”
什么叫看着办?
文生哭笑不得!
蒋玉斌看着文生拧起的眉头,真想拿个熨斗给烫平了。
看着他为难,自己怎么会这么开心呢?
“夫妻俩已经抵达贝尔格莱德,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蒋玉斌道。
“那就好,”凌二点点头,看了看腕表,笑着道,“都这么晚了?我得回家吃饭了,走了。”
看着凌二远去的背影,文生实在没有勇气喊住他,只得强行拉住要走人的蒋玉斌。
“小蒋,晚上没事吧,一起喝两杯?”文生难得的赔笑道。
“今天啊?”蒋玉斌拖着长音道,“不行,你也知道,你大侄子今晚上补习班,我得接送孩子,人在围城,身不由己啊。”
“那你先坐着,坐着,”文生把他往沙发上推,“咱哥俩说句话,就几句,不耽误你时间。”
“不坐了,咱俩什么关系,有事你尽管说。”蒋玉斌刚掏出来一根烟,文生就把火机点着,他也毫不客气的迎上。
文生也给自己点上一根,笑着道,“凌总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这一整天都在忙什么吗?”蒋玉斌问。
“听说在找在塞尔维亚的雇佣兵?”
“什么雇佣兵,就是安保,知道给谁找的吗?”蒋玉斌继续发问。
“凌三。”文生是公司现任的掌门人,凌二不在的时候,他就是王者。
公司里,基本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何况蒋玉斌还搞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给他找保镖,也不代表哥俩就和好了,万一凌总还想调理他呢?不是,怎么了,你这什么眼神?”
一副看智障的样子。
“文总.......”
你可不是智障嘛!
关键时刻还得靠我来教你,“你这是当局者迷啊,吴丽君的哥哥吴腾飞的五个亿贷款是你亲自办的吧?
你想想,如果凌先生真的生他们家老三气了,他能去帮吴家。”
就凌老二那小气劲,跟着凌二多少年了,他太了解了!
“凌总还是很在乎他们家老三啊。”文生恍然大悟。
“废话,人家是亲哥俩,你看看丽光这些年出来多少篓子,还不是凌先生不声不响的给摆平了?”
“老弟,谢谢了,老哥先走了。”文生想明白后,就知道怎么做了。
“你不是请我吃饭吗?”蒋玉斌反又把他拉住。
“哦,不好意思,我这突然才想起来,你大侄女这不马上要高考了嘛,学习紧张,压力大,得想着法子给弄点好吃的,我得赶回家买菜呢。”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东西。”蒋玉斌低声骂了一句后,也回到自己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华光初上。
不夜城的一天才真正开始。
231、吃定了
但是,从实质来说,在中国能被称为不夜城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中国最北端的漠河。
夜里昼长夜短,白昼可达19个小时以上。
夏天的时候,如果有运气,还能看到北极光。
“怎么这么冷?”老三穿的跟狗熊似得,但是那冷风和寒气跟针似得,还是往袄子里扎,痛心的冷。
按照他原本的行程规划,结束伊斯坦布尔的行程后,应该从土耳其进入伊朗,再接着取道巴铁进入国内的。
但是,被他的秘书陈南给否决了,这些国家的边境地带全是山区,没有一个安全的。
他自己人高马大的,胆子也大,觉得无所谓,但是毕竟身边带着媳妇,为了媳妇,他开车走格鲁吉亚,最后进入了俄罗斯境内。
进入俄罗斯已经是十月初旬,气温已经逐渐降低,抵达伊尔库茨克,贝尔加湖还没有结冰,一片橙蓝碧绿,但是周边的道路已经不适合自驾,不熟悉路况的人是没法在这种地方开车的。
好在陈南想的周到,安排了直升机,直飞到了阿穆尔州的一个叫伊格纳斯伊诺村的地方。
村子的对岸是中国的漠河。
白天零上,晚上零下十几度,白天到处走走看看还能接受,但是晚上,吴丽君还好,凌三硬是不敢出门,他可是在加拿大零下三十几度的雪地里打过滚的!
“秋高气爽,多好啊,这个季节正适合铁锅炖大鱼。”吴丽君搓搓手后,在嘴巴面前哈了两口气,望着面前清澈见底的河面道。
“我觉得我们夏天来会更好。”老三道。
“英国的利物浦和漠河是同纬度的,但是利物浦冬季是零上,中国是大陆性气候,临近北半球寒冷中心西伯利亚和蒙古高原,这是高潮发源地,腹地比北极还要寒冷。
欧洲是海洋性气候,有北大西洋暖流,港口也终年不冻.....”
“去,去,谁让你给我上地理课了。”老三想不明白,娶了一个同为理工科的老婆是对是错。
倒不是她没有幽默感,而是因为,她时刻不忘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
“你要是实在受不了,我们回屋,有暖气,别在外面冻着了。”吴丽君笑着道。
“什么时候回七台河?”吴丽君要顺路回趟老家,他当然得陪着,“过阶段不但冷,还会下雪,路就没法走了。”
“那就夜里坐火车走吧,然后在老家多呆一阶段,刚好带你见识下东北的雪啊,滑雪,溜冰,看冰雕,好玩的多着呢。”吴丽君笑着道,“我二叔还会下陷阱,可以让他带你进山抓野鸡。”
“听说你们那旮旯有野生东北虎?”凌三问。
“完达山有很多老虎,我小时候就见过。”吴丽君笑着道,“想看老虎啊,动物园多的是。”
“我是说,万一在山上遇到老虎怎么办?”老家说是靠近大别山,可是最近的余脉也有五六十公里,只去附近的梅山和佛子岭水库转悠过,从来没有在山区生活的体验,别说遇见野生老虎,连野生的猪毛都没见过一根。
“怎么办,那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打赢了你坐牢,打输了,不死也得残,”吴丽君上下打了他一下,揶揄道,“随便一只也有三百斤,你打赢的概率不大。”
“你这立场不对啊,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得守活寡!”老三没好气的道,“不能盼我点好。”
“怎么没好处,好处大了去了。从领证那一刻起,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你的财产就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你要是嗝屁了,那将来还不都是我的,”吴丽君嗤笑道,“有钱了,什么样的男人我找不到,我还能稀罕你?”
“最毒妇人心啊,看来你这是谋划已久啊。”老三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吴丽君突然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大哥他们和好啊,一家人总是僵着也不是办法。”
“这事啊,你别掺合,我俩是赌点气而已,没什么的。”老三叹口气道,“有这么个哥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网上有个关于我的段子,看过没有?”
“关于你的段子多了去了,我哪里知道是哪个?”吴丽君道。
“小明成了售货员,小华考上了大学。”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吴丽君不等凌三说话便插话道。
“不是,”凌三无奈的道,“小明成了售货员,小华考上了大学,凌三有个哥哥,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吴丽君愣了愣神后哈哈大笑。
“网上的网友都是电线杆上挂暖瓶水瓶高啊。”
“其实我停后悔在网上那么高调了。”凌三无奈的道,“不管怎么样,我所取得的一切成果,都是因为我哥哥。
我自己再有聪明才智,再努力,都很难获得别人认可的。
别人认可我,是因为我有个哥哥叫凌二,我这一辈子啊,都得活在他的阴影里。”
“对不起,”吴丽君心疼的握了握他的手道,“我知道你很难受,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努力做好自己,不要管别人的闲言碎语,自己没本事,你大哥再怎么帮你都是没用的。”
“谁说我难受了,我只是感慨而已,”凌三摩挲了下手上的结婚钻戒道,“我做梦都想成为富二代,现在有机会做富一代的弟弟也不错啊。
我这两天不是在收购一家美国公司嘛,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根本没有财力和物力去收购的,我只是开了个头,我家老大就屁颠屁颠把所有的事情给我了解了。
你是不知道啊,这样躺赢有多舒服。”
吴丽君哭笑不得,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
“你这次分明是故意跟大哥赌气了。”
“我得让凌老二明白,把我惹毛了,我就到处捅娄子,他就得破财。”凌三笑着道。
“你这是吃定大哥了啊?”吴丽君第一次发现凌三身上这小孩子的一面。
“我俩是亲兄弟,我太了解他了。”凌三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232、纵容
凌老二永远改不了自己那爱管闲事的臭毛病,表面上看着温和儒雅,其实掌控欲强烈,不管大小事,都得围绕他的方向走,按照他的意志转。
特别是针对家里人,更是如此。
甚至他远走美国后,也没有脱离凌老二的影子,最近几年他是越发才明白,为什么原本处的好好的朋友会突然和他疏远。
他连交什么样的朋友的自由都没有。
这些话,他一直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哪怕是吴丽君,因为说出去就是个笑话。
两人既然商定要走,当即订票,然后开始回酒店收拾行李。
晚饭是在酒店吃的,吃好饭后,直接把车子叫到了饭店门口,往火车站去。
在进站前,给陈南发了一条信息。
他自己没什么反应,却把秘书陈南给吓了个半死。
收购德国科技巨头德乐,这不是开玩笑吗?
再网上细致一搜索,居然是做天线和滤波器的?
这是要进军5g商用终端?
可是完全跟自己的主营业务不相关啊!
玩多元化,他也理解,只是这从哪里弄钱,刚收购完美国韦伯股份这才没几天,欠一屁股债还没还完呢。
能不能借得到先不说,关键是借了又怎么还?
公司发展不能没有流动现金吧,否则离关门就没多远了。
“凌总,是不是等你回来再说?”
身为秘书,他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说点建言的。
“照办。”
凌三虽然只回过来两个字,但是他却感觉到了山一半的压力。
召集公司管理层开会,奉“天子”命以令诸侯,任何反对意见都没用,开会的目的是如何进行收购项目。
当然,首先的工作是把资金凑错到位,连夜做好计划书,给各大银行、投行、私募送了过去。
跟以往一样,最终还是到了文生的案头。
这些家伙只会把难题丢给他啊!
其实他也理解,毕竟涉及到21亿美金,何况前债又未还,负债规模,肯定是世界级的。
没有凌老二点头,傻子才敢把钱借给丽光科电。
他又只得硬着头皮去请示凌二。
凌二又没来公司,他开车去了凌二家。
在院子里给小白菜耐心除虫的凌二,好长时间才有时间看文生一眼。
“多大个事,还需要来问我?”他笑着道,“5g啊,这个趋势是抓对了,想赔钱都难,随便他折腾吧。”
“凌先生.....”文生的声音有点大,生怕凌二听不见,这次的收购金额是21亿,而且是美元!不是小数字啊,你就不慎重考虑一下吗?“对丽光科电来说,5g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我没说清楚?”凌二反而打断了他的话,“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文生赶忙道,“凌先生,我明白了,我马上去办。”
他真的被震惊住了!
他跟着凌二有二十多年,他的整个青葱岁月,都是在为凌二服务。
凌二有多少钱,作为凌二的亲近人,他依然不清楚,凌二的财富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谜。
但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有钱,而且是非常有钱。
几十个亿,哪怕是几百亿的投资,从来不眨眼睛。
不是一般的豪气!
但是,这么帮衬凌三,确实是把他吓着了。
对弟弟好,他可以理解,可是起码要做个了结吧?
这么盲目,和送钱有什么区别?
只得在心里暗自感叹,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不对,是好哥哥!
包括陈南也没想到事情会办的这么顺利,美国花旗一家抢先把所有的资金给包圆了,甚至引起后面几家银行和投行的不满。
等由丽光科电、毕马威、花旗、摩根组成的收购团队赶赴德国的时候,陈南给凌三做了汇报。
“知道了。”凌三只回复了这三个字。
一切尽在掌握。
如果是平常,凌二真不会这么惯着他。
但是,谁让凌二谁欠呢,没谁揍他玩?
他估计凌二了解到情况,正后悔的时候呢!
所以想好好表现,弥补一下兄弟间产生的情感裂痕。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此刻要是不让凌老二出点血,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得给凌老二找点教训!
得让他明白,虽然他是弟弟,但是也不是那么轻易好惹的!
“喂,要不要给你找个跳大神的,魔怔了啊?”吴丽君看见他那莫名的笑意后,挥着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到了,准备下车。”
经过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换乘和汽车,终于抵达了七台河。
凌三笑着道,“知道了。”
等小车停稳,他下车开始拿两个人的行李。
等小轿车走后,两个人站在一颗松柏底下。
凌三把敞开的风衣往怀里拢了拢,凭着良好的视力,也没在周围找见一处瓦房北方地区的农村因为取暖的原因很少见二层楼,心凉半截,苦着脸问,“不会还要走路吧?”
“怎么会呢?”吴丽君挂了手里的电话后笑着道。
“离这远吗?”老三问。
“不远。”吴丽君的脑袋在一丛丛的松树间插个缝隙,眯缝着眼睛往前方看。
“谁来接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抽烟,老三还是忍不住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摸出来一根烟,点着了一根。
“我二叔驾车。”吴丽君道。
“这路不好走吧?”凌三把箱子放下,往前面走走,越过一处茂密的树丛,终于找到了一条隐藏的土路。
都9102年了,村村通,怎么还没有水泥路呢?
“这里以前是林场。”吴丽君笑着道,“你老丈人是退伍后分配到这里坐林场工人,后来不景气,林场就散了,后来就回到乡里种地,只是老房子还在我二伯就住在这里,想搭个房子,还是得费不少钱的。”
“那这也不是你家啊?”凌三好奇的问。
“我爸只有亲兄弟俩,爷是独自一个人来闯关东的,奶是被连云港来的,没别的亲戚,我又是这里长大的,一直到高中,我爸妈每年回来都是来这里,别的地方也不去。”吴丽君解释道。
“也就是说,你在东北的所有长辈,只有一个二伯?”
“是啊。”
233、叛徒
“那你堂兄弟姐妹呢?”凌三接着问。
“我二伯家五个孩子,大堂哥在山地下包地,还兼了一个护林员,也是住在这里的,二堂哥跟在我大哥做工地,三堂哥呢在南通开了个厂,专门做床上四件套,还有一个堂姐在市区做老师,最后一个是我堂妹,不好好上学,后来跟在我后面做了两年,吊儿郎当,什么都不上心,我也由着她,不学坏就行。
我爸这个人你知道的,向来不揽闲事,可是毕竟是自己家孩子,平常就没少拿钱贴补她,他就想给管一管,结果这丫头脾气大,受不住嗦,跑回来了。
在我们市里晃荡一阶段后谈了个对象,刚结婚没多长时间就离了,孩子是二伯他们带着。”
太阳渐渐地升起来,林深树密,虽然没有叶子,连阳光也没法痛快地透进来,凌三感觉更冷了。
吴丽君接了个电话后,往路口走了两步。
跟随者吴丽君的目光,凌三看到了远处驶过来的一辆驴车。
“大哥,”吴丽君大老远的挥手,“在这呢。”
“驾.....”得到的是一声响亮的吆喝声。
“这我大堂哥。”她回过头对凌三道。
“我骑过马,不过倒是第一次坐马车,”凌三笑着道,“你们这里养马的多吗?”
“以前倒是有不少,现在基本不多了,一个乡里可能就那么一两户。”马车越发近了,她主动迎了上去。
凌三拎着行李箱,跟在身后。
在吴丽君的介绍下,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后便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人坐在上面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半个小时左右,在一连排的瓦房跟前停了下来。
房子零零散散的有七八处,全部建在半山腰的平坦处,眼光飘到更远处,居然还有塑料大棚,不过大概是限制于地形,棚子都比较小。
吴登保老早的从门口迎了出来,拉着凌三说了几句话。
然后让大儿子吴应宏把借来的烤箱给挪出来,准备开始烤羊。
凌三看着那么一大只羊,也没做分割,全部挂在了烤箱里,他走过去帮着点火、加柴,风大,火焰蹭的就窜起来了,脑袋凑的太近,差点被烧着了。
吴丽君弓着腰从屋里搬出来一个圆形的铁皮炉子,长长的烟囱,中间是个放铁锅的锅洞,下面是灶洞,凌三赶忙小跑过去让她先放下来,自己来搬。
大姐经常给他发信息,他虽然不回,但是大姐说的话,他却是记下来了。
大姐生怕她们刚结婚什么都不懂,反复的叮嘱,如果没有做避孕,烟酒什么的最好不要碰,特别是得随时注意吴丽君的反应,说不准哪天就怀上了,不要累着、寒着,不要乱用药,对孩子都不好。
吴丽君笑着道,“那你注意着点,烟囱很重,重心不稳,斜着搬。”
老公当着家里亲戚的面展现贴心的一面,她没有不受着的道理。
“瞎嗦,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搬不动这玩意。”凌三不在意的给搬到了吴丽君指定的位置。
吴登保把刷好的大铁锅置上去后,放进了油和两块猪肉,等火起来后,开始加酱料,最后放进了一条有四斤多重的大鱼。
“铁锅炖大鱼,二伯最拿手。”吴丽君对凌三道,“等会你吃吧,保证你舌头都能咬掉。”
中午菜很丰盛,除了炖鱼和烤羊,其它菜也是做了一桌。
吴登保一家子不善言辞,但是凌三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他们的热情。
在山里住了半个月左右,西北风刮的更凶了,天气越来越冷。
冷得凌三连门都不敢出,更不用说去山里打野鸡了。
而吴丽君每天采蘑菇、抓鱼,玩的不亦乐乎。
这天下午,小雪不期而至。
吴登保道,“不是我赶你们走,这雪下来后,出门就不容易了,你们现在收拾东西,我送你们出去,顺带我多买点煤回来,不然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去乡里呢。”
“行,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吴丽君从小在这里长大,只有她才最清楚大雪封山的后果,即使是本地人也不敢轻易在山上走,一脚踩进雪窟窿,可就活不成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冬天都是寄住在学校,只有夏天才能从学校往返于家里。
坐上马车,两个人从镇上包了一辆轿车,抵达市里的火车站去冰城。
在冰城住了一晚后,第二天坐上了飞往浦江的飞机。
一下飞机,便脱了身上的袄子,只套了一件外套。
“终于回来了。”站在机场的出口,凌三长出了一口气。
“好像你在那边多受罪似得。”吴丽君笑着道。
凌三道,“冷啊,大姐,以后要去的话,咱们就夏天去吧。”
吴丽君扯起来的嘴角突然抿上,对着垃圾桶干呕,凌三掏出来纸巾的同时帮着拍后背,笑着道,“不能是怀孕了吧。”
“不能。”吴丽君脸色苍白的摇摇头,“经期正常着呢,可能是晕机吧。”
凌三不同意她的说法,把大姐的话记在了心里,回到家里,主动承担了家务,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只为了让吴丽君少劳累,多休息。
吴丽君持续性的干呕,她自己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凌三递给她测孕棒,她犹豫了一下,也就用上了。
“怀了?”从厕所间出来,呆呆的,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凌三道,“走了,我陪你上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开车带着吴丽君一起去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脸笑意。
吴丽君怀孕的消息,因为陈南的关系,蒋玉斌是第一个知道的,然后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凌二。
而当大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特别还有老母鸡的时候,凌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出现了叛徒。
随着吴丽君的肚子越来越大,老三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之后诊断为“男性产前抑郁症”。
如果不是因为有报告书出现在自己的办公桌面上,凌二简直以为这是个玩笑,以前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只是出现在自己亲人身上的时候,他还是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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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机会
打开电脑,在上面搜索了一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接着听说老三有酗酒和偶尔大哭的情况,他就开始紧张了。
再联想到“抑郁症”这三个恐怖的字眼,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找个专家给我问问,就是专门研究精神病或者神经病的那种。”凌二向来独断专行,但是他能做这么大的产业,也不是全然没有优点的,尊重知识,尊重人才,非常相信专业人士的话,“明天带我办公室来,早上十点钟吧。”
“凌先生,我这就去办。”蒋玉斌出了凌二的办公室后,转身去了位于二层的行政办公室。
他一站到大厅的中央,立刻收到所有人的目光,他整理下领带,搞挥胳膊,拍手道,“大家先停下手里的工作。”
等大厅安静下来后,清了清嗓子道,“听我说,现在帮我查下公司下面的实验室或者研究单位,有没有神经学方面的专家,帮我安排一下,下午三点钟,我要和他见面。”
说完不等大家的回复,在众多年轻小姑娘的瞩目中背着手离开了二楼。
虽然已婚,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依然享受这种感觉。
不过,哪怕是未婚的时候,他也没有在凌老二的眼皮子底下吃过窝边草,那简直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跟在凌二这么多年,见识过公司那么多小伙子少年得志,飘的厉害,跟同事或者下属发展秘密的恋爱关系,以为凌老二不知道,走上人身巅峰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太可惜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偏偏吃窝边草?
瑟瑟秋风凉如水。
不过好在今天有太阳,不至于出门太难过。
今天心情不错,在人行道上刷了一辆单车,骑着自行车往目的地去。
本着就近的原则,行政办公室替他找了一个神经科学的博士,就在附近的电子科技园区上班,离公司总部只有二里地。
他虽然不是集团高层领导,只是凌二的私人秘书,但是权利和地位在许多高层之上,他来集团旗下的公司办事,这家公司的领导亲自出来迎接他,他也没有多大的意外。
他没有和公司的领导多寒暄,而是让他们赶紧把那个神经学的博士喊过来,他要和对方私聊。
他做秘书的原则是凡是领导交代的重要事情,一定要亲自督办,保证万无一失。
何况这个博士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贸然带到凌二的面前,到时候一问三不知,那就是自己办事不利。
不管怎么样,他得先和对方做好沟通,省的到时候再添枝节。
“刘宇是吧?洪经理应该和你说了吧?”他抿了口茶,依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道,“不用客气,请坐,都是同事,没必要搞那么拘谨。
洪总可是在我面前没少夸你,三十岁不到,就拿到了斯坦福的神经科学博士学位,真是年轻有为。
喝茶。”
蒋玉斌又俯身把茶杯往刘宇的面前推了推。
“谢谢,蒋秘书。”刘宇瘦高个,蜷曲的短发松垮垮的贴在脑门上,书卷气很足,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后道,“洪总只和我说你想找一个在神经科学方面有了解的人。”
这是联合利华集团大老板的秘书,他不得不紧张。
蒋玉斌很满意他的态度,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接着问,“凌先生主要是想知道关于这个病的情况,你是学方面的,应该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蒋先生,我一定会努力的。”刘宇的面上在笑,心里却在骂娘,多想把手里的茶杯朝对方的脸上砸过去。
神经病学和神经科学不是一类的好吗?
一个是生物学门类,一个是临床医学的,虽然有交集,可是关注的重点完全不一样啊!
但是,他绝对不能说自己不知道!
要是这么说,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把面见凌二的机会给错失了,他得恨自己一辈子!
他是今年才回国的,作为一名海归博士,他原本是信心满满的,毕竟他是在顶级内刊发表过四篇论文的人,可谓小有名气。
进个千人计划,搞个高校教职,再找个对象,以后稳稳当当、和和美美过日子挺好的。
一回来之后,直接把目光钉在了浦江的高校上,令他没有想到是,现在他想进个千人计划还得排队,海归博士虽然没到多如狗的地步,可明显已经超过高校需求了。
何况他是冷门学科,能让他选择的高校,浦江就那么几家双一流院线。
双一流院校系统内大牛横行,别说教授,副教授的职位都不肯给他一个!
至于房子,想都别想,也不看看浦江的房价!
安家费、工资、科研启动经费,这些是可以有的,零零总总一次性大概有五六十万,但是工资一年也就二十来万。
认真来说,钱不算少,但是达不到他的期望,留在美国,他可以赚的更多。
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态度,参加了一年一度的人才交流会,遇到了自己现在这家公司的副总,对方开出了一个自己实在无法拒绝的薪资。
目前主要是做神经科学在人工智能方面的应用。
入职时间不算长,但是对这家公司的了解却已经很深了,一是实验室从来不差钱,他提请的报告,没有不通过的,三个月前申请的资金现在没花完,昨天才挨了领导的批。
二是,他们公司的背景很深厚。
背靠凌二,你说厚不厚吧?
现在,有个直接见凌二的机会放他面前。
万一凌首富,慧眼识珠,发现他是个人才,他自己不得一飞冲天!
博士也是人,也想着出人头地的!
哪怕是厚着脸皮拍个合影,以后自己找个机会创业,合影往办公室一挂,投资人还不得踏破门口?
想想还有点想激动呢。
“嗯,那我就放心了。”蒋玉斌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明天下午两点钟,我在公司等你。”
“蒋先生,我知道了。”刘宇的脑子在转过千百遍之后,信心又回来了,神经病学和神经科学本来就是互为交叉的关系,花个个把小时看点资料,自己也能成为半个神经病学专家。
再说,人家找他是咨询,又不是真正的看病。
等蒋玉斌走后,他就第一时间回到实验室,打开电脑,开始从国际期刊站中搜索男性产前抑郁症相关的内容。
越看,越感觉不对,看来看去危害性大概也就等同于“男性中年危机”吧?
这么和大老板说?
肯定不行啊!
完全突出不了的专业性和价值啊!
还怎么让大老板赏识自己?
235、管制
如果这个病症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人家完全没有必要找自己咨询啊!
全然没有想到,如果真有那么严重,人家更没有必要找他了!
依照凌家的情况,全世界什么样名医找不到!
不过,他无所谓了,一定要给搞个大新闻出来,不然凌二是不会重视他的。
坐在实验室里的电脑面前,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钟,他也没有回家,在实验室里查看国外核心期刊的论文是不用给钱的,毕竟公司是按年付的。
但是在家里,他也有部分期刊平台的账号,如果想更广泛一点,像他这样的查阅下载量,没有几万美金是想都不用想得,这些钱自己留着吃牛排,不香吗?
从公司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拖着疲惫的身子,开车回到小区,又是糟糕的一天,小区里溜达一圈,没有停车位。
他不得不把车子开出小区,停在了对面的小区里,然后再步行回去。
大概是由于经济形势的原因,路两边的饭店要么早早地关门,要么正在出兑,回来这一年多,不管是饭店,还是其它实体店,就没有见过几家活过三个月的。
门口的超市大概是例外。
这是一对夫妻守着的,背靠一个小区,生意应该不会差的,但是三个月前,隔壁的服装店关门后,进驻了一家连锁的便利店。
夫妻店所依仗的口碑、人情味,在强势资本的面前是那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王哥,拿包烟。”接过来烟,没着急付钱,而是先点着了,吐着烟圈,在超市环视下,然后问,“你这关门越来越晚了?”
“人家是24小时的,我这本来就没法比了。”超市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顺手也点着一根烟道,“混不了,店里的房租涨,自己住的房子房租金也在涨,过阶段兑出去店就去浙江那边,我老表他们都在那边买房了,搞的不错,我去考察过了,重新搞个位置,再开个超市也不错,浦江这地方,我们是没法呆了。”
“挺好。”刘宇笑着道,“别那个破房子,前两天中介和我说还要涨呢,随便他们吧。”
按照他目前的收入,存上两年,肯定够首付了,不过目前还没有办下来人才引进,公司的户口指标他没份,社保时间也不足。
想买房,至少得五年后了。
房子先租着再说吧。
“还是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好。”老板感叹道,“我跟你嫂子辛苦一整年,还不如你一个月挣得多,光卖苦力,整不出来钱。
只要我还活着,世界上的穷人就不会死绝。”
“尽说些夸张地,”刘宇笑着道,“谁活的容易了,这年头饿不死就行。”
“人比人气死人啊。”中年老板喟然长叹,“倒驴不倒架,凑合过呗。”
“走了,回去睡觉。”听见自己付完款后的语音提醒后,刘宇便朝着老板挥挥手出了超市。
房子四十几平,因为平常忙,又是单身,显得杂乱无章,房间和客厅摆放的全是书和文件,餐厅的桌子上是吃剩下的餐盒和盘子,卫生间的拐角全是脏衣服。
外卖员送来了吃食,他便端着饭盒,站在锈迹斑斑的窗口,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这么轻易地满足,八十万年薪,在浦江这种魔幻都市,依然只是个虾米!
想出人头地,自己还要做更多的努力。
必须有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把盒饭吃饭,正想准备看会书,发现已经是三点钟了,赶紧跑卫生间冲下脚,倒床上便睡。
早上,闹钟准时响,醒来后,第一时间洗澡,临出门前,把甚少穿得西装找了出来,在镜子前整好领带便出了门。
西装领带,油光蹭亮的皮鞋,这幅打扮还得了不少同事取笑。
面上不经意地笑笑,心里却暗自得意。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后,反而越发紧张了。
特别是公司经理洪总来敲他门的时候。
“虽然离这里比较近,但是还是走早一点比较好,去那里等着吧。”洪总反而有点羡慕起来这个小子了。
这家公司他是创始人,是由联合利华旗下的风险基金做的投资,目前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独角兽企业,可是,至今也没有机会见识联合利华的大老板凌二。
“我现在就出发。”刘宇赶忙起身。
“开车慢一点。”洪总把他送到地下车库。
“洪总,你还有什么交代的?”刘宇确实是受宠若惊,他承认自己是个人才,但是像他这样的人才,公司不差他这一个。
进公司这一年,他和洪总单独谈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谈话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
“嗯....”洪总犹豫了一下,“如果凌总问到公司的情况.....”
“我们已经与公安部门和银行、航空共同组建人脸识别系统产业化联合实验室....”
“这不是重点,”洪总打断他的话,眨眨眼睛道,“在前天,我们公司已经被美国列入贸易管制名单。”
刘宇振奋的道,“洪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怎么样证明自己是家高科技公司?
那就是被川建国同志惦记上了!
在他们公司被列入管制名单后,整个公司弹冠相庆,管理层简直是喜极而泣!
投资人差点再次踏破门槛!
联合利华的总部大楼他只遥遥的看过,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站着。
到前台报了自己的名字,接着有人把带到了会议室,抱着一次性茶杯,局促的坐着。
“来这么早?”蒋玉斌站在门口,然后把门合上,打开屋里的通风,丢给他一根烟后,然后自己点上,“没事,这里可以抽烟的,只要烟灰不落地上就可以。”
“谢谢,今天刚好不是太忙,我就来早一点。”刘宇接了过来,站在窄窄的通风口边上,努力地让烟雾自己飘出去。
蒋玉斌把烟抽完后道,“你坐一会,我看凌先生现在有没有时间。”
等他出去后,刘宇努力拔两口烟后,灭在了垃圾桶里。
他喝口水,簌完口后,蒋玉斌正推门进来。
236、担忧
再次整理下领带,跟在蒋玉斌的身后进了凌二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后,突然就恍惚了,唯一的有意识的动作就是在答话的时候把腰拱了起来,他虽然瘦,但是比大老板要足足高了一个头。
脑子唯一的想法便是,绝对不能让大老板仰望他!
一定要让大老板俯视他。
这个念头过于强烈,以至于后来大老板问的是什么东西,他都回答的迷迷糊糊地。
“因其病因不清、致病因素复杂、发病机制不详,一直是神经科学领域的一个难题。近年来,国内外对抑郁症的研究方兴未艾,并在发病机制的研究上取得了重要进展.....”好在记性好,没有他背不下来的,“若得不到良好的治疗和护理,可以导致自杀行为及躯体疾病的产生....”
“等等,”凌二赶忙打断他的话,疑惑的问,“怎么还会自杀呢?”
声音太过于突兀,把刘宇吓了一跳,精神头立马上来了,赶忙道,“凌先生,这只是一种猜测,如果没有过大的压力和刺激,会逐渐缓解的。”
凌二拧着眉头点点头,问了几句话后,又开始关心起来刘宇公司的问题来。
“列入管制名单这是好事,世界第一大国,美国的总统替你们做广告,”凌二笑着道,“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别怕,它们的市场本来就不在国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接受他们,咱们先得把洋鬼子干趴下,喊咱爹,不然啊,永远都是没完没了的双重标准。”
“谢谢凌先生,我把这些话说给洪总听得。”刘宇又把凌二说的话在心里默念一遍,生怕有遗漏。
“美国佬的优势还大的,无论是资本体量、技术积累还是文化输出,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这是事实,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来说,我们要认真去学习,千万不能夜郎之大,”凌二抿了一口茶,“当然,我们也不能妄自菲薄,得有自信,我们不比他们笨,早晚能把他们干翻了,到时候昂着头走路,抢大虾,大声说话,那叫接地气,亲民。”
“是。”刘宇的拳头放在嘴唇上,掩住笑。
被蒋玉斌送出办公室后,他坚持不让蒋玉斌再送,想不到蒋玉斌却递过来一个文件。
“蒋先生.....”刘宇有点不解。
“你小子运气不错。”蒋玉斌亲昵的拦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下电梯,“凌先生对你很看重。”
“那这个是?”刘宇举着袋子问。
“哦,看不看都无所谓,”蒋玉斌笑着道,“晚点会有正式下发邮件通知。”
“什么通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到这是好事。
“凌先生正在组建ai和人工智能相关的实验室,负责人是你。”蒋玉斌毫不犹豫的透漏了事情,“不出意外,应该归属于你们公司管。”
“那人脸识别这一块.....”
“不相干的,各自独立。”蒋玉斌笑着道,“凌先生给你的承诺是,如果你这个项目能做出成绩,可以让你独立出来。”
“谢谢,谢谢......”刘宇激动的差点流出眼泪。
只要是明白人,就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进入元旦以后,春节进入倒计时,唯一不变的是人流,人民广场地铁站20个出口,个子矮一点的,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几乎就没法透气。
凌三按照吴丽君的意见陪她来逛街,没有开车,在人民广场出口一出来,便看到了一副硕大的广告牌。
灵机一动,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收购案。
他决定收购夏普。
文生把收购案拿在手里,哭笑不得,这不是才收购完德国德乐吗?
又闹什么幺蛾子?
“41亿美元.....”蒋玉斌是直接愣住了,“这哪是抑郁症,分明是精神病啊.....”
说完后不禁后悔,赶忙打开门朝外面看了一眼,见没人偷听才松了一口气。
“那我怎么办,现在和凌先生说?”文生把泡好的茶递过去,虚心求教。
“别,已经一肚子水了,没法喝了。”蒋玉斌摆摆手道,“凌先生今天来公司了,我这出来又半小时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有什么事找不到我,白挨骂。”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是他的事,他坚决不会往自己怀里揽。
“哎,小蒋....”文生在后面追喊,也没喊住,气骂道,“奶奶个熊,比鬼还精。”
看着手里的收购案,跟烫手山芋的,让他丢也不是,放也不是。
坐在沙发上,思索再三,还是朝着凌二的办公室去了。
“41亿?”凌二气的直搓手,“这是没完没了啊,这小子是不是仗着自己有病,故意的?”
他不是傻子,自然有疑问。
“这.....”文生自然不敢随意发表自己的意见,“我好长时间没看见老三了,也不知道情况。”
“哎,给吧。”凌二犹豫再三,无奈的大手一挥,“反正不是外人。”
最后一句话,纯属是自我安慰了。
“明白了,凌先生。”文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出了办公室。
凌二给了钱,心有不甘。
他是做哥哥的,但是也没有被这么讹的!
不行,他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气冲冲的去,临到门口,看到凌三蹲坐在门口,那死气沉沉的面孔的时候,所有的怒气都消散了,转而变成心疼。
他的亲弟弟,他从小照顾到大的。
“大哥。”吴丽君给他倒茶。
“别忙,你这挺着大肚子呢。”凌二赶忙接过他的水壶,不给她添一点累,看向凌二道,“你这身不搭理我了?”
“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凌三懒洋洋地道。
“你这小子!”凌二苦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原本我们计划是春节回老家的,但是你这情况不适合,等明年吧,你跟你爸妈招呼一声,今年我们在一起过春节,全部来你这里,给你攒人气,对孩子有好处。”
和吴丽君说了一会闲话后就走了。
“会不会太过火了?”吴丽君看着凌二远处的背影担忧道,“你大哥真的挺在乎你的。”
凌三瘪瘪嘴,“既然不能揍他,我就得给他添点堵。”
237、语系
“谁说不是呢?”凌三嘿嘿笑道,“换算成人民币,这是好几百亿砸我身上了,你别说,到现在也没皱眉头,我自己心里都没数了,咱家大哥到底多少钱啊?”
“你都不知道,我去哪里知道?”吴丽君白了他一眼,感叹道,“反正啊,不是一般的有钱,不过,我说实话,你也别太过分了,别闹了,这次是近40亿美元啊,吃多了不消化,注意着点。”
弄得她都没脸和凌二见面了。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真是胡闹?我有自己的规划,到时候也不会让大哥吃亏,你就放心吧。”凌三笑着道,“再说,我这也是替咱们儿子攒家底,是为了这个家好。”
“你想要儿子?”吴丽君不自觉的抚摸了下已经大了一大圈的肚子。
“废话啊,”凌三刚说完,看到她的脸色,又意识到自己让她误会了,赶忙解释道,“我这可不是重男轻女,咱家也没这个传统。
我就是被老四和老五弄得烦了,你没有妹妹,你不知道这日子有多难过。
这么跟你说吧,将来要是闺女也行,不介意,但是要是跟老四和老五一个样,一天揍八百遍,你别拦着。”
“哈哈,”吴丽君乐了,“多多就挺好的,看来你还是喜欢付传承和凌霄这样的。”
凌三愣了愣神,付传承淘气,人憎狗嫌,凌霄太内向,问三句话也回不出一个字,没脾气的人和他说上一会,也能气个半死,叹口气道,“那就看老天爷的意思吧,生个闺女更靠谱一点。”
有黄多多一半乖巧和懂事,他就知足了。
离年关将近的时候,浦江下雪了,因为地理位置处南,下雪的机会太少,冷是冷一点,但是给大家的更多的是兴奋。
年二十八,冷清中又带来了点萧索,外来务工人员和学生挤上返乡的火车、汽车后,整个城市如同失去了血脉一样,主要街道上的店铺已经关门,街道显得十分空旷。
“咱们小区也没几个了啊,”凌二在小区溜达完一圈后对高小飞道,“这还是高档小区呢,想不到居然也能空成这个样子。”
“我下午也得走了,”高小飞与凌二合作后,一部分生意在浦江,但是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北方,在凌家隔壁的房子,父亲出院后在里面住了几天,剩余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现在稍微好点,网上不是说什么反向过年吗,有的是父母过来,跟着孩子一起过年,农村的年味反而淡了。”
“我们是没办法回去,老三家里的这挺个大肚子呢。
要不你别回去了,就在我这过年得了。”凌二是个爱热闹的,人越多他越开心。
高小飞道,“算了吧,老头子不在了,家里只剩下一个老太太,接她过来,她又不乐意,我们再不回去,她不得把自己给怄坏了。”
凌二道,“那要走就赶紧的,下雪路上不好走。”
高小飞道,“吃好午饭就走,南方的雪天和北方不一样,北方的雪是颗粒的,气温低,雪落地上也不化,车轮碾上去也瓷实,我连防滑链都不按,雪地上照样跑八十。”
在凌家吃了一顿中午饭后,他便带媳妇和孩子走了。
吴丽君在屋里开始收拾行李,对躺在沙发上的凌三道,“快点,别较劲了,大姐都打过来四个电话了,再不过去就不像话了,她们可是为了咱们才不回去过年的。”
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是和父母哥哥一起过得,但是,结婚后父母都去了三亚养老,春节更不会和她一起过,而是和俩哥哥一起。
“我就带两件衣服就行了,没什么好收拾的。”凌三笑着道,“我来收拾吧,你休息一会,媳妇,你可得记住了,我是看你面子才去她们那里过年的。”
话音刚落,一辆面包车停在了门口。
大姐从车上一下来,便开始喊道,“你们好了没有,我可等你们回去帮忙呢。”
凌三道,“我给你掌厨都没问题。”
把吴丽君收拾好的包塞进大姐的面包车里后问,“我停你老子门口那车还在吧,放半年了,我得去给开回来。”
结婚之后,他一直开的都是吴丽君的车。
大姐没好气的道,“难为你还记得起来,上次你姐夫给放到大哥那车库了。”
她扶着吴丽君上了车后,又转身进屋把水阀、电闸全部给关了才让凌三锁门。
市内禁止烟花爆竹,所以孩子们只能在院子里玩擦炮和二脚踢,不时的砰的一声。
“你们离远点玩。”不注意的时候在自己身边炸开,吓得一跳,把凌二弄得有点烦躁。
“走,我带你们去广场那边玩。”黄家的老头子也是在这里过春节的,他走过去对黄多多等人道,“不要往树丛里扔,垃圾都清理不了,要保护环境,讲究卫生。”
厨房里,大姐、陈维维、黄李玉、黄家老太太在忙,吴丽君和老五插不上手,干脆俩人在那闲聊天。
“嫂子,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看得懂俄语?”老五拿起吴丽君面前的一本书,随便翻了一下,里面居然还做着笔记,跟小孩子画的圆圈似得,一圈又一圈,哪里像字体了?
不过,她在网上看过俄文的手写体,连笔多,跟中国医生开的处方药单似得,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就是鬼画符。
“你们的二外是英语,我的二外是俄语,”吴丽君笑着道,“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老五道,“毕竟英语是主流吧,我觉得学英语更好点。”
吴丽君笑着道,“如果会俄语的话,在东欧和中亚可以畅通无阻的,总之呢,多会几门外语,对自己是有好处的。”
“听你这口气.....”老五笑着道,“你到底会几门啊?”
吴丽君笑着道,“英语呢,我还行。乌克兰语、波兰语跟俄语差不多,我也会一点,然后呢,葡萄牙、西班牙虽然与俄罗斯不是一个语系,但是相似之处太多了,学起来也没那么难。”
239、惊恐片
“那你到底会几门外语啊?”老五和小嫂子接触的少,此刻听她这么一说,确实有点被惊着了。
不过,一想到二哥的水平,娶个学霸回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
“六七门,大概。”吴丽君笑着道,“我跟你二哥出去旅游,连翻译钱都省了,挺好的。再然后呢,方便,可以直接看原著。
有时候呢,有些书翻译过来就不是那个味了,起码语言的咀嚼劲头就没了,就像把《老子》、《红楼梦》、《水浒传》翻译成英文一个道理,不懂中文的人,只能看个剧情大概,很难咂摸出具体的东西来。”
“倒也是。”老五点点头认可道,“我一直挺喜欢《百年孤独》的,找不同的版本看,包括英文版本我都看过,不同的版本,感觉都不一样。
你懂西班牙语,好羡慕啊,看原著肯定很带劲。”
“这个也跟个人成长环境有关系,比如他很多的梗和幽默,再熟悉语言,但是不是在那地方生活大的,没有西班牙文化的的生活背景,就很难有那种会心一笑。
再反过来说,老外也是一样,不说书上的,光说网络上的流行语,‘臣妾办不到啊’,‘家里有矿’,‘三年血赚,死刑不亏’、‘女拳警告’、‘真相定律’,直译给老外听,他们只能体会到表面意思,根本感受不到里面的幽默,甚至说给那些不上网的老头老太太听,他们也都发懵。”
老五叹口气道,“反正啊,我是没那脑子,英语学得也算一塌糊涂,读个原著还要一边查字典,一边对照中文译本,可累人了。”
“学语言哪需要什么脑子,如果没有语言环境,那只有使劲背,别无他路,就是费时间罢了。”
“环境是很重要啊。”凌二闲着没事过来凑话,偶尔还往在那玩游戏的凌霄和黄多多那边看上两眼。
“压边儿走,俺来了....”向来内向的凌霄,一玩起游戏,嗓门比谁都大,喊的也非常起劲,“哎呦,去球咯....恁....”
这土味话,凌二听着倒没什么,老五却是听得不得劲,对大哥道,“他姥姥这住了多长时间啊,口音全给带歪了。”
凌二笑着道,“你先把自己普通话练好,再说他吧。都大学了,还分不清hf,平翘舌,前后鼻音,丢人不丢人?”
“那大姐更丢人,她年龄更大,天天做生意跟人打交道,你问她会说普通话吗?”老五又接着补充道,“还有大姐夫。”
寿州居于中国南北的分界线上,成功继承了全国各地语言的缺陷。
“关我什么事?”付宝路讪笑道,“我现在好多了。”
他没有读过一天书,一个字都不识,刚来浦江的时候,别说浦江话,甚至连普通话都听不懂。
吴丽君笑着道,“现在教育普及度高,一般年轻人普通话都还好,顶多带点口音,无关紧要。”
“东北话跟普通话差别不大。”老五笑着道。
“谁跟你说的,你接触的东北话肯定是通过小品、二人转多,或者是读过书的年轻人,你以为东北口音就是东北话了?”吴丽君笑着道,“你去我们那,遇到年龄大的老头老太太,语速稍微快一点,你照样一句听不懂。”
凌三掰了个芦柑,一边吃一边道,“年龄大的老头子说话是真得听不懂,一般读过书的都好点,即使有生僻词,连蒙带猜能知道大概意思,年龄大一点,光听见他嘴里咕噜,一点不懂。”
年夜会吃的很早,不到六点钟就开饭了。
桌子大,连孩子们都有落座的机会。
酒喝到半途,从黄家老头子到凌代坤开始,挨个给三个孩子发红包。
吴丽君是头一年进门的新媳妇,黄李玉虽然是个名义上的后妈,但是作为长辈,还是非常阔气的给包了个一万块钱。
一家人其乐融融。
今天是年三十,不过还是严格控制三个孩子玩游戏时间,除了对着电视机或者摔鞭炮,倒是没别的事情做了。
凌霄从屋里找出来一本漫画,黄多多拿着画笔在那临摹。
“这画的是什么?”黄李玉一看到多多画的,浑身发哆嗦,一条骷髅形状的鱼,居然有四条蜘蛛似得腿,整个画风阴暗诡异,慢慢的能觉察到那股腥臭味。
这还都是孩子呢,怎么可以看这种东西呢?
至于临摹的黄多多,更是罪大恶极了!
“这是步行鱼,”付传承全然当做没有看见黄李玉的脸色,依然高兴地解释道,“携带着一种不明细菌,人被感染就会变成全身臃肿、喷出恶臭瓦斯的怪物。”
老五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先安慰了下吓得浑身哆嗦的黄多多,拿起桌面上的漫画书,笑着道,“《伊藤润二》的作品《鱼》,灵感呢是来自于鲂绿鳍鱼,我以前就看过很多他的漫画,非常有才华的一个作家。
要不是大哥拦着不让我去日本,我都想去拜访一下。”
至于人家肯不肯见她,完全不是她操心的事情。
文生、蒋玉斌她都认识,她相信,他们非常愿意帮她联络的。
可惜的是没法去日本。
黄李玉道,“这些太恐怖了,不适合小孩子,怎么给小孩子买这些漫画呢。”
她怕耽误黄多多的学习,基本不会给她买漫画书的,偶尔拗不过,也会买一些偏向少女风的。
凌三笑着道,“你是多看不起现在的孩子,早熟的很,不要小瞧她们心里承受能力,我觉得没多大事。”
“那么多能看的书呢,这种能少看就少看吧。”黄李玉自己是做老师的,自认为在教育方便比所有人都有发言权,但是,她又不好说的太过硬气的话,只得退一步道,“她们这么小,什么都不懂。”
大姐从厨房里出来,她也是听见了动静,翻了两页漫画书,笑着道,“这还是我给她们买的呢,上周就开始看了。
老四和老五小时候还特别喜欢看僵尸片,捉鬼片呢,你看,这也不长的好好地嘛。”
对黄李玉的话,她完全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