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福星
陶成云叹口气道。
“你说这话自己都不信吧?”褚金山六十出头,个子不高,光着膀子,一手夹烟,一手啤酒。
他年轻会最大的梦想就是过这样子的日子,所以及至已经发家,他也没有变成文明人的打算。
如果这也不能,那也不能?
他这么辛苦做什么用?
“可她这样子吧……”陶成云担忧的道,“好像就是,我又不是没当过姑娘。”
虽然跟闺女有时代隔阂,年龄代沟,但是,她自己是过来人,心里很明白,不管怎么样,在什么样的年代,感情的花样就没变过。
“咱自己养出来的闺女是啥人,咱能不清楚?”储金山说的很自信。
他是贫苦的泥腿子出身,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是老大,下面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家里的负担很重,他十三岁的时候,便被老子撵出去挣工分,小胳膊小腿起的都是老茧子。
活重,又吃不好,十八岁出头的时候,才长到一米六不到,本来指望当兵做出路的打算,也彻底落空了。
后来,稍微有点指望了,农村开始土地承包,全家有了盼头,铆足了劲头扎在了地上,恨不得种出花来。
肚子饱了,兄弟姐妹接连长大,开销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家里是入不敷出,最大的难题是包括他在内的三个老光棍,二十来岁了,不能全是老光棍吧?
咬咬牙,拼拼凑凑,三兄弟,加上他老子,到处找零工。
他是老大,让着两个弟弟先结婚,再说,他长相不利索,不多花彩礼,想娶个媳妇就比较困难了。
没几年,两个弟弟的孩子上小学的上小学,上初中的上初中,他已经往三十奔,依然孑然一身。
呆在老家,整日受着别人的揶揄和嘲笑,他实在没脸,一气之下,拿着行李,随着浩浩荡荡的务工大军去浦江打工。
他个子不高,但是在码头上杠起麻袋包,毫不含糊,不会输给任何汉子。
半年挣下来的钱,抵得上他全家全年的收入了,如果不是因为在跳板上踩空,摔伤了腿,他相信他还能继续做下去。
老板给了他二十块钱作为赔偿,他连辩解的资格没有,毕竟腿受伤,不能做活,老板不会留着他做拖累。
没到医院做任何处理,他因为他确定没断骨头,大概只是腿筋抽了,他就没去花那个冤枉钱。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休息一阶段,不然走路一瘸一拐,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还是在工友的建议买了两副筋骨贴,不要几个钱,早点好,一天功夫就挣回来了。
他不想回老家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附近的工地,有他有一个老乡,他死皮赖脸住进了不要钱的工棚。
白天在马路树荫底下蹲着,一口馒头一口水,晚上趁着黑夜回工棚睡觉,连续这样凑合了一个月,一点荤腥没沾。
每天不进账就罢了,再乱花钱,日子就更难熬了。
不过令他欣喜的是,他能正常走路了,就是不能扛重物,一吃力脚就疼。
但是,除了码头和建筑工地,他还能去哪里呢?
穿西装打领带的活,他这个小学都没读完只能勉强识得字的农民是做不来的。
焦虑,每天都困扰着他,腿越发灵活后,开始迈着两条腿,满浦江滩走,有时候晚上回不了工棚,他就躲到树丛里睡,虽然有蚊子,咬的人疼,但是总比被警察抓住,然后遣返的好。
又这样过了半个月,邋里邋遢的他,带着满身蚊子咬的疤痕,烈日灼心。
最后咬咬牙,买了一瓶汽水,坐在树底下的马路牙子边,就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还不如回家种地。
但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光是种地,一辈子就这么点出息吗?
他不服啊!
都是人,两条腿,两只眼睛,两双手,凭什么,别人光鲜亮丽,自己活得连只狗都不如?
好多和他一样从农村出来,甚至连字都不识得的人,都成了暴发户!
别人行,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先找个工作再说吧,宝山的郊区,有很多种菜的大棚,菜农大多数是他的老乡,他厚着脸皮到处打听,哪里有招工的地方。
会开货车吗?
可惜他不会,即使别人再放宽条件,哪怕没有驾照。
别人不会用车子给他练手。
会粉墙吗?
会!
只是,虽然是技术活,但是,还是需要一点体力的,他现在连提个水泥桶子,脚都吃力。
要是能做,他早就做了。
最后,一个老乡跟他说,可以从他这里贩菜。
可惜他没三轮车,正犹豫间,老乡告诉他,一天可以挣三十块的时候。
他一狠心,一跺脚,买了一辆旧的三轮车,每天早早的到菜园子拿菜,脚没法使劲,蹬不了车,从菜园子到镇上的五里地,全靠推着。
累是不可能累的,每天最少能挣五十块钱啊!
越干越有精神,打工是不可能再打工的了,从此在个体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之后,他便遇到了同样从老家过来的陶成云,一个女人,无依无靠,他觉得作为老乡,他有责任帮她一把,给她找住房,给她找工作。
他储金山向来是一个子掰两半花的人,但是,对她没有一点儿吝啬,只要她来吃饭,顿顿有肉。
怕她苦着自己,他还主动借钱给她,说是借,其实也没有让她还的准备。
令他欣慰的是,陶成云不是不知回报的人,经常帮着他卖菜,给他洗衣服做饭,甚至,还帮他裁衣服。
他这一辈子,就没穿的这么亮堂过!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男人,不对她好,他就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义。
日久生情,两个人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
结婚后,他觉得他的责任更大了,已经不满足于贩菜这点“蝇头小利”。
他把目光盯在了绿化上,第一笔生意便赚到了两万块,抵得上他一年贩菜的收入。
接着儿子呱呱落地,中年得子,事业得意,他再次肯定他老婆是他的福星。
再接着,小女儿出生。
一儿一女,他觉得这辈子吃得苦都值了。
195、变迁
他吃的苦,就是为了换来下一代的幸福,再让孩子遭他以前的罪,他还挣钱做什么用?
特别是闺女,他视为掌上明珠,从小便是宠溺着,没有不依着的。
不过,令他欣慰的是,如此娇生惯养,闺女也没有往歪的长。
虽然任性,但是没有别人家孩子的骄横跋扈,性格善良,为人处世也非常得体。
而且,小闺女在学习上也从来没让他们两口子操过心,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学校里的佼佼者。
经常性的,他会无私的把自己的育儿心得分享给他的朋友和生意伙伴们,不管他们开心不开心,自己开心就好。
不像他儿子,本性不坏,可过于淘气,心思不在学习上,高考考得一塌糊涂,他深知没文化的苦,只得花大价钱,把儿子送出了国。
所以,小闺女是家里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比让他赚多少钱还值得骄傲。
自家闺女是什么性格,他清清楚楚,傲气的很。
失恋?
在他看来,那是笑话呢。
“我觉得不能大意。”陶成云认真的道。
“你这是小题大做。”储金山满不在乎的道,“前年,和她一个好朋友发生误会,不也哭鼻子了吗?”
“那是你亲闺女,你就这么敷衍?”陶成云的不乐意直接写在了脸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储金山一下子慌了,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媳妇。
怕媳妇,他并不觉得丢人,他这么大年龄了,找个媳妇容易吗?
他现在有钱了,也没有在换媳妇的打算。
外面的那些妖艳的贱货的本质,他是看得很清楚的,他年轻会,莺莺燕燕没有一个肯正眼看他的。
现在他年龄大了,人家跟他,不图他的钱,还图他的人吗?
要是指望这些女人给他掌家,他绝对有理由相信,他万贯家财绝对留不住。
怎么能和他媳妇比,他在最贫困的时候,他媳妇一心跟着他,陪着他熬过了很多的不眠之夜。
他对媳妇是怀着愧疚不安,更多的是感激。
总之,他很自信,他是外面女人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而他媳妇,对他也很放心。
出门在外,他的口袋比屁股还干净。
偷偷从公司支钱,也绕不过他媳妇这个财务大总管。
“那你是什么意思?”陶成云白了他一眼道,“你跟小黄说一声,让他腾两天时间出来,这事得管管,不调查清楚,我不放心。”
“行,”这一次,储金山答应的很干脆,从茶几底下摸出手机,直接拨号道,“小黄,我跟你说个事情啊,就是最近.....”
“磨磨唧唧的,连个话都说不清楚。”陶成云一把夺了他的手机,对着电话道,“小黄......”
“陶总......”小黄的声音陡然提了一个八度,他可以对着厚道的储金山嬉皮笑脸,但是对着陶成云,说话的时候,连牙齿都不敢露。
否则就是不严谨。
陶成云望了望楼梯口,深怕闺女听见或者突然下来,小声的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下,找俩个人,密切关注下她闺女的安全。
“我明白了,陶总。”小黄不是傻子,这不就是让他安排人盯梢吗?
他也理解,闺女大了,不得防着大猪蹄子?
特别是褚家这种门第。
陶成云挂掉电话后,对着往嘴巴里送啤酒的储金山道,“我跟你说,多大年纪了,心里有个数,有人喝我就不说了,没人也死喝,你对着你亲爹,也没这么亲啊?”
“喝一点,不多,才两罐啤酒而已。”储金山赶忙把扔到垃圾桶里的啤酒易拉罐捡到桌子上,他心里委屈啊,现在白酒都不喝了,只拿两罐子啤酒簌簌口,又怎么了?
但是,有委屈也不能多说。
女人天生就是不该讲道理的,他很早就懂了。
“你身体就不要了是吧?大早上咳嗽的不是你?”陶成云又一把夺了他刚塞进嘴里的烟,没好气的道,“哼,最近对你太放松,你就放肆了?”
“没有,没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储金山赶忙摆手否认,赔笑道,“习惯了,我以后尽力改。”
这不是你唠叨的烦,我才抽一根烟吗?
“我跟张医生预约好了,明天去做个全面体检。”陶成云道。
“年初不是才体检过吗?”储金山无奈的道,他真的很怕这种繁琐的事情。
“高血脂,你心里没点数?”陶成云道,“还得检查一下。”
“好吧,好吧。”储金山实在没有反驳的勇气。
炎炎夏日,热的人喘不过气。
老三羡慕地看着光着膀子的大哥,想跟着脱,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家里有嫂子在。
这点道理连他不着调的老子都懂,他不可能不懂。
“这阶段雨下的多,不知道我那屋子长霉味没有。”老三不想待这里了,自己又不是没窝,老是在这里不自在。
他现在隐隐明白了,结婚了和不结婚,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以往,大哥还没结婚的时候,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想法,在家里做什么事,也是从来不管不顾的。
主动打扫卫生,起床叠被子,不存在的。
现在,深怕嫂子烦躁,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做。
包括大姐那边,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大姐现在完全以付传承为中心了,其次是自己男人。
至于他这个做弟弟的,名次能进第几?
他也不太确定。
“明天我去给你看看,然后收拾一下。”陈维维笑着道。
“不用,多大个事,我找俩阿姨就行。”老三道,“我准备收拾完就回去住了。”
“你一个人回去能烧饭?还不得在外面吃,外面的能有什么好东西?”陈维维道。
“我又不是不会做饭。”老三笑着道,“再说,我不得找个女朋友,省的你们天天催。”
“那就赶紧滚蛋吧,我不留你。”凌二发话道,“你自己说的年底,别到时候自己打自己脸。”
“不用听你哥的,”陈维维道,“得找能过日子的,咱家又不是真瞅找不到媳妇。”
“还是嫂子说话中听。”老三比了个大拇指。
ps:最近在参加培训,课程从早到晚,更新会很不稳定,希望大家理解一下,回头肯定爆发一波。
196、庆祝
陈维维道,“我说的是实话,现在这社会,总归和以前不一样了,女孩子都有文化,有学历,想法也多,可不像我们以前那样傻呵呵的,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这个婚姻啊,还是要慎重一点,不能捡到篮子就是菜。”
她实际上的年龄,比老三还要小上三岁,但是毕竟占着长嫂的名义,对老三说教,自然没有问题。
“你可少说这些话,”凌二笑着道,“不然这小子越发觉得自己不结婚有道理了。”
正说话间,他老子骑着一辆小电瓶车,前面载着黄多多,停在了门口。
老三走过去帮着接过黄多多手里提着的菜,笑着道,“怎么拎这么多,不能放后箱里啊。”
“一点儿也不重。”黄多多高兴地道。
她现在真的由衷的喜欢二哥了呢,虽然偶尔凶了一点,但是对自己挺好的。
前天妈妈比较忙,二哥还主动陪她去开家长会,着实让她得意了一把。
她二哥长的高大帅气,穿着白衬衫、白色板鞋,干干净净,班里很多女同学都两眼放光,甚至她们未婚的班主任,还主动向她打听她二哥的情况呢。
哪里像她大哥和她老子,长的磕碜就不说了,穿着打扮,从来不分场合,开个家长会,也是大裤衩子、拖鞋。
不学她二哥开轿车也就算了,居然还骑着破旧的电瓶车,实在拿不出手。
这爷俩怎么就不想想呢,自己考试每次都是班级第一,很替他们挣面子,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好歹也给她弄点脸面吧?
“我家多多最懂事了。”凌代坤把电瓶车停在阴凉处后,拔了钥匙高兴地道,“小区里知道她拿奖了,现在都到处打听怎么报钢琴培训呢,甚至还有想用咱家的钢琴的,真是美死她们了,老子的钢琴百十万,用坏了她们赔的起?
再说,就那些孩子脑子,学了也是白学。”
“自己家说说就得了,可别在外面说。”老三叮嘱道,“你是怎么拒绝的?”
“妈妈说姥姥姥爷年龄大了,怕吵,”黄多多直接插嘴道,“然后她们就不说话了。”
“哟,十一点了,我得赶紧做饭了。”陈维维又从老三手里接过菜。
黄多多在钢琴比赛中得奖后,全家一直没有做庆祝,只有今天是周六,全家才得空聚在一起。
连向来很少着家的老四也回来了。
她刚从车上下来,黄多多便冲到大门口,一边跑一边喊,“姐,我给你抱。”
“哎呀,我们家小六又长高了。”正从后备箱拿东西的老四,猛不丁的被吓了一跳,见她瞄准了最重的酒箱子,赶忙拦着道,“这个重,喊你老子出来,你把这个盒子拎着就行,进屋拆开看看是什么,这是送你的礼物哦。”
她算不得冷性子,但是对黄李玉,包括眼前这个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她其实满不在乎的。
但是黄多多毕竟是自己亲妹妹,那种来自血脉的情感,不是说抑制就能抑制的。
随着黄多多越长越大,她发现了这个妹妹的可爱之处,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有好吃的东西,处处想着她,给她留。
起码比老五好,从小到大,老五都懒得喊她一声姐姐。
现在对黄多多,她是发自真心的喜欢,自己最小的妹妹,家里的老六,她当然不能亏待。
“谢谢二姐。”黄多多高兴地抱着盒子里的礼物跑进了屋里。
凌代坤道,“跑慢点。”
“后备箱东西都拿出来。”老四提着两个塑料袋也直接进了屋,剩下的东西就全让她老子去搬了。
刚进门,把东西放下来,听见了手机响,接完后,又对着凌代坤道,“老五快到地铁站门口了,你骑电车去接一下。”
凌代坤把手里的酒箱子放到门后,望了望外面毒辣的太阳。
又看看老四,意思很明显,你自己不能开车去啊?
“那边不好停车,这么点路,你骑电瓶车来回十来分钟的事情。”老四说完就到厨房和嫂子打招呼了。
“我来去吧。”老三正好从隔壁的卫生间出来,从他老子手里接了电瓶车钥匙,骑着就要走。
“我也去接三姐。”黄多多还没来得及把包装繁芜的礼盒拆开,就麻利的绕过二哥的胳膊,站在了电瓶车前面的踏板上。
“行。”老三高兴地应了。
到了地铁站门口后,他给老五发了个信息,询问是几号出口。
老五一直没有回消息,老三干脆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老五还是没接。
“搞什么呢?”老三气呼呼的道。
“三姐在那。”黄多多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从地铁站出来的老五。
又从老三胳膊底下钻出来,往老五的方向跑。
“哎,哪家孩子啊,”老五摸着她的脑袋,开玩笑道,“长的这么漂亮啊,听说还得钢琴比赛第一了?”
她和老四一样,开始的时候虽然不抵触这个妹妹,但是也懒得多加关注。
人心是肉长的,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实在难以拒绝啊,带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她是家中老小,家里是个人都能呵斥她,被霸权主义所欺凌。
自从家里家里有了多多后,她才尝到有妹妹的好处。
黄多多一直听她的话,让其拿拖地就拖地,让其不要吃糖就不吃。
这么乖巧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我是你家妹妹。”黄多多仰着头,闪着大眼睛一脸高兴的道。
“那我看看是不是冒充的……”老五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着道,“最近你家大哥骂你没有?”
“大哥不骂人。”黄多多违心的道。
她家大哥凶起来的时候,比她二哥还让人讨厌。
“没事,实话实话,”老五笑着道,“咱俩是一条阵线的,以后你大哥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
“三姐,我好热啊。”三姐这话,连鬼都不会信,何况人小鬼大的黄多多当然更不会信。
用他老子的口头禅就是:有些话听听就好。
197、礼物
“咱们快回家吧。”黄多多又接着道。
“你这小丫头哈,才多长时间不见,就对我不耐烦了?”老五又没好气的拍拍她脑袋。
“才没有呢,太阳好大,我有点热了。”黄多多扯着老五的胳膊撒娇道,“快点回家吧。”
“行吧,现在饶了你。”老五有时候对她是挺矛盾的,既有喜欢,又有心疼。
凌家的情况说复杂,也简单,无非就是这么些人,说简单吧,其实也挺复杂,毕竟凌代坤和黄李玉是组合家庭,黄多多是其中特殊的存在。
黄多多很聪慧,从上小学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自己和哥哥姐姐的不一样之处。
她懂事又乖巧,对着几个哥哥姐姐又非常的尊敬,但是越发这样,家里人越是心疼她。
在老五看来,黄多多不该这样早熟的,她是家里最小的老幺,在得到宠溺之后,撒泼、淘气是应该的。
黄多多对着家里人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从来不做惹家里人生气的事情。
“快点啊,磨蹭呢。”老三对着老五喊。
“多多,你坐中间。”老五没接二哥的茬,等黄多多坐到车座后,自己也坐到了后面。
“好了,多多你抱着我,老五,你手里东西给我,我放到前面,”老三接过老五手里的东西后,又道,“你把着后面的横梁,摔下来我可不负责。”
“快点走吧,你才是真磨蹭啊。”老五从来不肯在嘴皮上吃亏,总要报复回来的。
老三摇摇头,没和她继续磨牙,一加油门,电瓶车窜了出去,倒是把得意洋洋的老五吓了一跳。
中午,凌家自然是满满的一大桌子菜,这是这一年来,凌家人聚的最齐整的一次,像春节的时候,已婚的老四是不回来的。
东奔西跑的老三,也不在家。
“谢谢二姐。”临吃饭的时候,黄多多才想起来已经拆了一半的礼品,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最新款的,最高配置,保证玩吃鸡不卡顿。”老四笑着道,“以后啊,不能光顾着学习,要学会玩游戏,不然别的同学都会,你不会,在一起聊天,你们都没有共同语言。”
明着是对黄多多说的,实际上是给黄李玉听得,不能把孩子拘的太紧,正是打王者、吃鸡的大好年纪,何必天天扎在学习上?
不然等到大了,连个美好回忆都没有,岂不是太可惜?
“对,要劳逸结合。”老五也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来一个盒子,递给黄多多后道,“新一代xbox,有很多益智游戏,每天玩一个小时,促进大脑发育。”
她更体贴,帮着把玩游戏的借口都找出来了。
大姐把两盘菜放到桌子上,双手在面前的围裙上擦了擦,从沙发上的一个袋子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递给黄多多道,“这么大了,可以用手机了,咱们联系也方便,不过提前说好,不能带到学校。”
“谢谢大姐。”这才是黄多多最想要的东西,班里的同学都有手机,经常会发朋友圈,而她只能用妈妈的手机点赞,妈妈经常还不高兴给她玩。
“对,听你大姐的,以后不能带到学校,只能在家里玩。”黄李玉又不傻,这是凌家兄弟姐妹对她示威呢。
平常她们怎么对她说,对闺女放宽松一点,她都没当回事,毕竟自己才是当亲妈的,自己怎么管教闺女是自己的事情。
现在,凌家兄弟姐妹的态度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她不能太不给面子。
“好。”黄多多迫不及待的把手机拆开后,塞入了一直放在自己口袋的手机卡偶尔趁着老娘不在,她可以把手机卡偷偷插入她老子的手机玩一会。
手机开机后,连上wifi,一边找软件下,一边朝着老三伸手,“二哥,你的礼物呢?”
“少不了你的。”老三从茶几的抽屉肚子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这是我和大哥一起的。”
“什么啊?”黄多多好奇的打开袋子后,居然是一堆的文件和卡片。
“哟,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这么一个小孩子做什么?”黄李玉定睛一看,居然是股权书之类的证明文件,立马就吓了一跳。
而且都是大公司的,她就是再不懂什么,也是听过的。
“学习很重要,理财能力也很重要,从小就要培养。”凌二抱着茶杯走过来笑着道,“咱们家的姑娘一定要有见识,不然将来什么混小子都能在面前得瑟。”
“就是,就是。”凌代坤看着闺女手里的文件袋,眼睛都直了。
“谢谢大哥。”黄多多看了眼老娘的脸色后,笑着接了。
不过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份礼物的价值,倒不是没有金钱的概念,而是没有金钱的轮廓,对她来说,超过一千块就是大钱了。
一家子其乐融融,吃好饭后,凌二在门口抽烟,看到老五凑过来,便笑着道,“刚才那话也是对你说的。”
“我可不是傻子。”没有什么男孩子可以轻易的骗的了她。
“那你要找什么样的?”老三在一旁凑趣道,“我帮你介绍一个。”
“我才大三,没必要这么着急吧?”老五没好气的道,“不过,再怎么找,我也不会找你哥俩这样的,一定要找一个懂浪漫,有情趣的。”
老三笑着道,“不是送送花,摆个心形蜡烛、会说情话的就是浪漫。”
“那总比什么都不会做,话也不会说的强。”老五瘪瘪嘴。
老三道,“真正懂浪漫的,应该是那种纵横捭阖,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男人。”
“对,你二哥说的对。”凌二笑笑,烟头掐灭后,进屋看黄多多弹钢琴了。
老五道,“想夸你自己,就明说呗。”
“不是,我说的是大哥这样的。”老三望着凌二的背影道,“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你好嗦哦。”老五一时有感触,不知道怎么接话。
二哥突然这么一本正经的和她说话,她有点不习惯。
不知不觉中,二哥已经变成了大哥的模样。
198、忧伤
“我是为你好,才跟你说这些的。”老三笑着道,“你知道别人请我一场讲座,得花多少钱吗?”
自从拿到博士学位后,他就成了国内电子行业的专家,并且还是好几所顶尖大学的名誉教授,再加上他哥哥是凌二,中国商业的教父级人物。
所以,他的出场费向来都是五位数。
当然,他很少去,一是不差钱,二是因为他有时候说话肆无忌惮,说错话了,是要挨凌二骂的。
实在憋不住话,他就在网上暗戳戳找那些看不顺眼的明星、网红和公知的茬,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有钱有名气有流量的顶多也就只能弱弱的回他一句:你找你的哥,我干我的活,我们都自强不息。
有骨气的才会明目张胆的回他一句:没有你哥,你连个屁都不是。
混到现在,一不小心,居然也是千万粉丝的大v了。
他随便说句话,甚至只发一张家里田园犬小黄的照片,也能上热搜。
他家大哥已经不止警告过他一次了,再说些不相干的话,就把他的微博账号注销。
大哥的面子是必须要给的,从以前的每天发微博,再到每周发微博,弄到现在,每个月才会更新一次微博。
“谢谢你了,你可以闭嘴了。”老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些话还是留着网上聊骚吧。”
她二哥在网上那些事,她很清楚,就没有不敢怼的人。
有恨她二哥的,自然也有喜欢她二哥的,很多女粉丝在微博上向她二哥示爱,说她二哥单手骑自行车的样子很帅。
她周围同学都不知道凌二和凌三是她哥哥,只经常拿她开玩笑说,同样是姓凌,咋差距那么大呢?
她也只是微微一笑。
“我现在很低调的好吧。”老三笑着道,“哦,对了,谈对象啊,还是要注意一点,得找个身体素质好点的。”
“然后扛的住你揍?”兄妹俩相爱相杀这么多年,老五早就了解他的尿性了,瞪眼道,“我看顺眼就行了,你们可别管那么多闲事。”
老三点点头道,“你既然这么聪明,就不用我说的那么直白吧?我其实倒是无所谓,很讲道理的,关键是你大哥不讲道理啊。
你大哥说揍谁,我也不能不同意吧。”
“你们太蛮横了。”老五气呼呼的说完后,又看了看腕表,“我回去了。”
“这么着急干嘛?”老三问。
“回去洗衣服,收拾卫生啊,”老五有时候也不愿意呆在这里,不管是俩哥哥,还是俩姐姐,还拿她当孩子,把她训得跟孙子似得,她才不愿意在这里受窝囊气呢,自己又不是没有自己窝,还是回自己住处比较好,“反正事情多着呢,你要不要开车送我?”
老三道,“我喝了点酒,等到三点左右才能散下去,要不给你钥匙,你自己开?”
“哎,我说,你别没事找事啊,”大姐突然提着一个垃圾袋子从旁边冒出来,“她那水平能开车吗?”
“谁说我不行了?”老五很不服气,自从拿到驾驶证后,家里人就以她手生不安全为借口,不让她单独开车,“你们也不让我开车啊。”
越是不摸车,车技越是提升不上去。
大姐道,“等你姐夫或者你二哥什么时候有时间,陪你上路练几天。”
“这话前年你们就说过了。”老五没好气的道,“我这辈子都没上路开车的指望了。”
大姐道,“你这不是还在上学吗,开车不开车有什么的打紧,你别着急,等你一毕业,就让他们陪你练车。”
“那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还要我学驾照,我大学毕业再学呗。”老五更来气了。
“要不这样,你马上这不是暑假了嘛,暑假在家练车。”大姐妥协道。
“我跟同学约好了,暑假出国旅游。”老五摇摇头道。
“出国?去哪?”凌二漫不经心的问道。
“去东京啊。”老五道。
“不行。”凌二想也不想就断然否定道。
“干嘛,不是你说的嘛,要出国见识下世面,现在我要出去了,你又不同意了?”老五觉得在这个家,自己真是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的话语权。
“长脑子没有?”老三接话道,“核辐射的重灾区,要不要命了?”
“那是11年的事情了,灾情早就控制了好吧,何况,我去的是东京,不是福岛,很安全的好不好?”老五据理力争,“每年去日本的游客多了去了,也没见过谁出问题啊。”
“等出问题就来不及了。”凌二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东京距离福岛才三百公里,从水源到食品,就没有一个人敢说百分百安全。
别人去的话,我管不着,也拦不住,咱家的人,一个都不准去。”
福岛核泄漏后,只要是地点设在日本的会议,他一个都没参加过。
甚至只要是来自日本的食品,也是一样不吃。
反正就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得多心大,拿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那就听你大哥的,能去的地方多了,何必非要去日本,还是安全最重要。”大姐平常基本不看新闻,不知道福岛在哪里,也不懂什么叫核辐射,但见凌二说的严肃认真,也就自然站在了凌二这一方。
“按照你这么说,人家日本人现在都不用活了?”老五想不到俩哥哥都这么固执。
老三道,“人家活不活跟咱们没关系,咱们想活得好就不能去。”
“日本政府有很严格的检测的,很多报道都说没有问题的,你们为什么要带着偏见呢?”老五解释的有的心累,“好歹你们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为什么不相信科学呢?”
“我相信科学,但是不是我经手检测过得,我一个都不信。”老三笑着道,“基于洋流的存在,福岛事件的影响基本是全球性的,但是事件发生后,日本一直是遮遮掩掩,支支吾吾,这就不是负责任的态度。
他们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
在事故后,以往为大家所称赞的素质、礼仪、严谨统统不见了,日本装聋作哑欺骗全世界。
七年后,依然是个烂摊子,据说还在偷偷地往太平洋排核污水。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别的国家,西方媒体至少得拍出至少十几部纪录片给黑出天际。
“哎,有你们说的那么可怕嘛,我好几个同学都去了,也没见她们有什么事情啊。”老五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见俩哥哥的态度依然坚决,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干脆从冰箱里拿出来个西瓜,一刀两半,勺子挖着吃。
“哦,对了,日本的化妆品也尽量给我少用。”如果老五纯心要用,凌二也防不住,只能尽力叮嘱。
“知道了。”老五吃完后,直接躺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后,客厅里除了正在玩手机的黄多多和凌霄、付传承三个孩子,再无他人。
“你二哥呢。”她问黄多多。
“在睡觉。”黄多多不像付传承和凌霄,一沉迷到手机游戏就半天不理人,她一觉察到三姐醒来,便做好了答话的准备。
老五揉揉眼睛,又看了下手机,对付传承道,“去喊你二舅舅,让她开车送我。”
“好吧。”付传承极不情愿的把手机传给了旁边的凌霄。
小跑着进了屋,然后没多大会腾腾的跑出来,又从凌霄手里要回了手机。
老三却是在老五从卫生间梳洗好后,才打着哈欠出来。
“你做地铁得了呗,非要我送干嘛。”
“要转二站地铁啊。”老五叹口气道,“大姐和嫂子她们给我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我坐地铁不方便。”
光是黄李玉一个人就给她准备了两大袋子的东西,什么吃的,用的,一股脑给她塞。
“咱家穷的打不起车了?”
“司机也不会给我送上楼啊!”老五更是没好气了,“要不是你刚才说送我,我才懒得找你呢,一句话,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就让姐夫送。”
所谓的姐夫,当然是大姐夫了。
大姐夫是老好人,向来不计较,她们这些做妹妹的说什么便是什么,没有不应的。
至于二姐夫,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性格和善,不过她却亲近不起来。
“好吧,等我下。”老三进卫生间抄了水洗了脸,进自己卧室提了自己的背包和行李出来。
“你干嘛带你东西,也要走?”老五好奇的问。
老三叹口气,然后低声道,“再呆下去,我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我那可没地方给你住....啊....”老五一下子就警惕起来,哪怕是亲哥,这住在一起也不方便。
“瞧你那出息。”老三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我稀罕你那破地方吗?我自己有大别墅!”
想当初,大哥拿了一堆的房子给她们选,大姐推辞再三,实在推不过,很务实的选了一套商住两用的商铺,老四和老五这俩姐妹,说什么不愿意离大哥太远,选择了市区的房子。
自己最务实,选了一套位于郊区的别墅。
十年不到的时间,这套别墅已经价值过亿。
“哦。”老五一点儿也不羡慕,她是市区的大平层,虽然面积比二哥小一点,但是胜在地里位置好,环境好,出门什么都有。
凌二把车开出来后,往后备箱塞入了俩人的东西,东西太多,放不下,剩下的全放进了后座上。
先把老五送到住处后,又开着车往自己的别墅去。
别墅位于松江的边缘地带,十年前,这里荒凉的长草,如今周边却是有成熟的商业配套,医院、学校、购物中心,应有尽有。
把车子靠边停后,先打开了院子里的铁门,拉开车库的伸缩门,车子停了进去。
打开客厅的门后,霉味没有他想象中的重,不过灰尘是避免不了的,脚踩上去后是一串串的脚印。
从灯到、水龙头、马桶挨个检查了一番,一切正常使用。
一直放在橱柜的烧水壶拿出来来回洗了五六遍后,便开始烧水泡茶。
“有人在家吗?”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人站在院子门口朝屋里后。
“进来吧。”老三看到了保安身后的三个骑着电瓶车的中年妇女。
“凌先生,好久不见,我刚刚在办公室忙,没看到你进来。”保安弓着身子,满脸堆笑,“她们说来给你打扫卫生,我以为她们说谎呢。”
“我以前在外地发展,今年准备回来,这就收拾下房子,提前跟保洁公司做了预约。”老三招手对三个妇女道,“直接进来吧。”
三个妇女把电瓶车推进院子里后,从电瓶车拿下吸尘器,装着抹布、洗洁精的袋子后,开始默契的配合打扫卫生。
“麻烦你了。”老三给了保安一根烟后,不再和他继续攀谈,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车库的门口玩手机。
褚亚又给她发视频了,他还是狠心给挂掉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上下两层楼,近三百多平方,他估计没三个小时是打扫不完的,时间已经是六点钟,他琢磨一下,干脆找个地方先去吃饭得了。
步行出了小区,拐个弯后便是一条商业街。
从零八年以后,市道不景气,房租、人工成本上涨的厉害,实体店能撑下去的寥寥无几,包括眼前的这条街的许多商铺已经换了招牌。
他以前常去的那家蜀香锅已经变成了湘味馆,在浦江这种竞争激烈的地方,没一点手段和特色是活不下去的。
没到正儿八经的晚饭时间,餐馆里的人并不多,他找个靠着大门的位置坐下后,随意点了两样菜,要了两瓶啤酒,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的喝着。
偶尔还会往手机屏幕上盯上两眼,向来沉寂的大学同学群今天很热闹,班里的一个同学下周结婚,然后他成了班里唯一一个的未婚人士了,纷纷拿他做调侃。
为了证明他钻石王老五的名头不是虚的,接连发了几个一毛钱的红包。
群里骂声一片,纷纷指责他这种脑门上刻着“土豪”二字的家伙太小气。
接着曾经的大众女神上线说话了,班级群更热闹了,里面好事的男人们,浑然没有已婚中年油腻的觉悟,在群里活跃的很。
凌三看着他们聊了会天后,又把手机放下了,两瓶酒喝下后不解馋,干脆又要了两瓶。
喝完后,吃了一碗饭,时间已经是八点钟。
灯火辉煌,街上的汽车、电瓶车、行人交织一片。
回到家,一位妇女正在门口扫垃圾,看到他回来,笑着道,“老板,快好了。”
话说完,另外两个妇女提着袋子从里间走出来。
望着崭新的屋子,老三很是满意,问了价后,多给了两百块钱,三个妇女高高兴兴地走了。
屋里屋外的门是开着的,突然啪嗒啪嗒作响,风起来了。
再接着雨来了,先是滴滴答,后来变成了噼里啪啦。
他赶忙跑进车库,把车里面的席子和枕头之类的东西拿了出来。
席子铺到床上后,又拿着毛巾随意擦拭了一下。
之后,便打开电视机,然后拿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边上,一边喝茶,一边查看今天的邮件,重要的邮件,还会做回复和批示。
不知不觉中到十点钟的时候,雨势越来越大,连路灯的光芒都遮掩住了。
合上电脑,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手机还是震动个不停。
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发过来的视频。
这一整天,褚亚的视频就没断过。
“喂。”他最终还是接起来了视频,装作漫不经心的道,“我这正忙着呢,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他实在有点搞不明白,她们总共才见过两面啊!
虽然有基于血缘关系的好感,可也不至于这样啊?
像老四和老五,恨不得每天扇他一个大耳刮子。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她揉着红肿的眼睛问,“你现在就说一句讨厌我,我就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骚扰你。”
“没有,根本谈不上。”老三赔笑道,“我最近真的很忙。”
实话实说,最近哄家里几个孩子哄的头晕。
“那你忙得连回复我一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她质问道。
“没有,我有时候手机不在身边。”对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女孩子不是没有,通常情况下,他会直言不讳,直接让女孩子死心。
彻底断开,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是,褚亚不一样,这毕竟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子。
他做不到那么残忍。
“不行,你必须当面和我说清楚。”褚亚一边抽泣一边道,“现在,马上,维多酒吧等你。”
老三为难的看了看漆黑的夜色,叹口气道,“大姐啊,现在雨这么大,别出去了,把你弄感冒了。”
“我不管,你必须来。”褚亚咬牙,低声吼道,“你不来的话,我会让你后悔,内疚一辈子的。”
“傻丫头,你可别.....”老三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了视频。
他感觉头疼,叛逆期的孩子真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还是得去。
把脚上的拖鞋往边上一甩,换好鞋后,网约车已经抵达到门口。
上车后,直接报了地址,到目的地后他才发现,所谓的维多酒吧,就是那晚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虽然下雨,但是酒吧里依然人头攒动。
他没费多大功夫,便找到了坐在卡座上一口接一口喝酒的褚亚。
褚亚一边往嗓子眼灌酒的同时,眼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突然被人夺了酒杯,回过头看到老三,几近哭出了声。
“你想搞哄着哦。”老三的语气透漏出的全是无奈!
他真的想大声吼,你是我妹子啊!
咱俩是不可能的啊!
但是,这些他都不能说,不然会更尴尬。
“我长的很丑吗?”她接过老三递过来的纸巾,擦了下眼睛后直着着他。
“你很漂亮。”老三认真的道。
褚亚和老四、老五都继承了的优秀基因,长的都格外出落,不管放到哪里,都是惹人惊艳的。
“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我是第一次追男孩子,你知道不知道!我第一次遇到你,我就......”她低声吼道,“你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你说过,你还没结婚的!”
“淡定一点,行不行?别这么激动。”老三早就习惯了长的帅的烦恼,但是,面对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又是另一番的感受了。
简直是哭笑不得。
“那你说,你为什么不回信息,不接我视频?”她又从桌面上抽了纸,继续擦拭涌出来的眼泪。
“虽然我没结婚,但是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老三斟酌道,“人家长的漂亮,家庭好,我呢,农村出来的,配不上人家,一直就没敢表白。”
“我不会嫌弃你家庭不好的。”她睁大眼睛道,“我爸爸妈妈很宠我的,只要我同意,她们就不会反对。”
“我早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非她不娶的。”老三装作一网深情的样子道。
“你这个死脑筋,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哭着哭着,又突然笑了。
“等你有一天体会到什么是爱情的时候,你对我就会有感同身受的。”老三深沉的道。
“我现在已经体会到了。”她偏执的道。
老三又递给她一张纸巾,举起杯子道,“咱俩喝一杯?”
“不要。”她躲过头。
“喂,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是你喊我过来的,不喝酒来酒吧干嘛?”老三提醒道。
“哼。”褚亚端起杯子,没和他碰,自己囫囵一口吞了。
老三见她情绪稳定了,终于长松一口气,不紧不慢的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呐,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很专情的。”他笑着道,“如果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你会喜欢吗?”
“不喜欢,”她很肯定的道,“那我们先做朋友,你就慢慢的忘记她。”
“万一我无法忘记呢?”老三笑着道,“我从高中就暗恋她了,这都有二十年了,也是我至今单身的原因。”
“喂,你多大?”她猛然追问。
“三十六啊。”
大姐啊,搞半天,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啊!
“糟糕了,你都这么大了啊。”她咬唇道,“我爸爸不一定同意啊,你怎么不早说。”
大姐啊,你也没问啊!
老三心里窃喜,不过还是装作悲伤的样子道,“没事的,我不在意的。”
“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向我爸爸低头的,我们团结一致,向她们证明我们是真爱,她们一定会同意的。”她紧握着拳头,信誓旦旦的道,“我们都不要彼此松手好不好?”
你戏精附体吧?
老妹!
这哪跟哪啊?
老三哭笑不得。
199、有病
这个妹妹的内心戏实在太丰富了,而且也太会联想了!
“行了,我比你大有至少16呢?”甚至还不止,老三笑着道,“咱俩确实是不合适。”
“在真爱面前,年龄从来不是问题。”褚亚把杯子里的酒再次喝完,急促的道,“你不用紧张,我爸妈都是非常好说话的人。”
“谢谢你了。”噪杂的音乐始终环绕在耳旁,混在一起的烟味、酒味、汗水味弥漫在空气中,使得老三心烦意燥,他接着叹口气道,“我真的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要不这样,我试着去表白,如果对方不同意,我们再尝试着发展?”
“我才不要人家捡剩下的!”她一下子就跳起脚来。
“那是当然最好了。”老三高兴地不得了。
“你混蛋。”她气的捶了他一拳头。
“哎呦喂,好疼。”老三假装被打疼了,抱着胳膊哀嚎。
两个人在这边打闹,却不想在五颜六色灯光折射下的某个拐角处,正要有一个人拿着手机对着她们猛拍照。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个人的密切注视下。
凌晨过后,雨过去了,凉风习习,伴随着偶尔从树上下来的水珠子,空气中的那种闷热,终究是不见了。
从酒吧出来,老三先把褚亚塞进出租车送走,等着车子远去后,自己才钻入另一辆出租车。
回到家之后,连澡也没洗,一觉睡过去后,最终被电话吵醒了。
他以为会是褚亚,接过是大姐。
“喂,大早上的干嘛啊。”他真该在睡前关机的。
“看看几点了,还不起来?”大姐在电话里道,“别以为躲到那边就没人管你了,早睡早起,一天三顿正常吃,等将来肠胃坏了,有你哭得。”
她实在是看不惯老三这懒散样子,所以,哪怕讨老三的嫌,她也得管一管。
“不是,大早上的,我睡个觉,我碍着谁了啊?”老三无奈,打着哈欠道,“行,有什么事晚点说,我再睡会。”
“不行,你要说敢挂我电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过去?”大姐斩钉截铁的道,“我跟你说老三,你再继续吊儿郎当样,真就是一辈子光棍了,年轻人,能不能有点朝气出来?”
“起来晚一点而已,怎么就没朝气了?”老三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十点钟了。
“我跟你姐夫六点钟就起来了,连你大外甥和大侄都是六点多起来的,你连孩子都不如了呢。”大姐在电话里质问道。
“我平常起来的很早好吧,就今天起来的比较晚,”老三早就习惯了女人这种以偏概全,以点带面的思维方式,十件事情里,哪怕只做错一件,剩下的九件做错了,也是全错,“你还不知道我,我压根就没睡懒觉的习惯。”
这是从初中之后就养成的习惯,即使步入社会,参加工作,甚至一夜贪欢后,也是这个节奏。
“我只看你现在。”大姐显然坚持自己是对的,“起来吃点早饭,我是为你好,别嫌我嗦。”
“知道了,知道了。”老三准备应付完继续睡觉,却又听见大姐继续道,“起来刷牙洗脸,半小时后我再给你发视频。”
发视频?
自己想耍奸也没机会了。
再说被大姐一顿教训后,也没有继续睡的心情了,干脆拖着身子起床,手机充上电,烧水壶烧上后,第一件事便是往浴室洗澡、刷牙。
光着膀子,大裤衩、拖鞋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太阳正毒辣,晃得人眼睛睁不开。
肚皮空荡荡的,行李箱里翻来翻去,找出来两袋子燕麦片给泡上了。
大姐的电话来的及时,第一时间把摄像头对准了泡燕麦片的杯子上,“正在弄吃的呢。”
“你中午怎么吃?”大姐关心的问。
“我这么多年在外面都是这样啊,”言下之意就是,就是你以前也没这么关心啊,老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一顿饭都没落过,吃得好着呢,你啊,可别瞎操心了。”
“是,我瞎操心,老三,你跟大姐说实话,你这女朋友也没少谈,哪里有问题,咱们去医院,现在医疗技术.......”
“我没有!”老三不给大姐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断然否认道,“你真是我亲姐,就不能盼我点好了?”
“就是,你看,你都三十六了,我也没往别的地方寻思,就是觉得吧,有病我们就得治,”大姐笑着道,“你放心,你是我亲弟,我也不会跟别人说,就是你大哥我也不说,咱们啊,去医院看看,别越拖越严重。”
“三十多岁没结婚的多了去了!”老三陡然抬高了声音,决然没有想到大姐会认为自己有病,这误会大了去了!“我跟你们说多少遍了,只是暂时没有遇到合适的,遇到了一定就结婚。”
“我是你姐,也不用不好意思,是不是?”大姐小心翼翼的道。
“我身体好着呢!”老三气结道,“能不能信着我?”
“我看电视上说,现在....”
“别听电视上怎么说,听你亲弟说,”老三有气无力的道,“我说过的,年底,年底一定给你们找一个满意的。”
然后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
突然间惊醒,自己亲姐都这么想了,别人该不会也这么想吧?
毕竟自己有钱有闲,长的也帅气,现在还不结婚......
再联想到自己每年回老家,七大姑八大姨看自己的眼神,总有点意味深长。
这是没谁了!
果真是人言可畏啊!
第一次,他在找对象这件事上产生了紧迫感。
麦片喝完,茶泡上后,抱出笔记本电脑工作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钟。
站在门口,伸伸懒腰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声音。
家里太安静了,在深圳那些年,工作太忙,家里除了自己,起码还有一个阿姨,照顾他。
但是在浦江,他没有请阿姨的打算,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养条狗了。
把小黄抱过来?
几个孩子也不能同意。
那就自己养条柯基吧。
200、狗奴
找到微信上备注为“狗奴”的人,直接拨通了视频。
不一会儿,视频上便出现一个长发披肩,脸面姣好的女孩子,身后还隐隐约约传来彼此起伏的狗吠声。
“喂,凌老板,稀奇啊,怎么突然联系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
凌三把手机置在杯子上,下面用烟盒抵着,点着烟后道,“别跟哥使美人计,不吃你这一套。”
女孩子叫吴丽君,是他的大学同学,入学后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漂亮,其次才是好学、聪明。
在他们那一届,有一半同学出国了,不过相互间没有断了联系,都挺关注相互间的境况。
她没有出国,他不意外,毕竟人各有志。
但是,吴丽君去开狗场却很出乎他的意料。
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去做屠户、卖猪肉能成为新闻,凌二相信,如果媒体愿意宣传,吴丽君开狗场也肯定能成为新闻。
她做的事情是许多人难以理解的。
“老板,你不陪你的小网红女友,居然会给我打电话,真是受宠若惊,”吴丽君摘下手里的胶皮手套,拨拉下刘海。
“不是,网上传的那些事情能信吗?”老三苦笑,网络是把双刃剑,在打造自己名声的同时,也放任了自己的隐私,由着谣言满天飞,“我这么洁身自好的人,可不会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别人信不信我不管,反正我是信了,”吴丽君接着道,“怎么说,是不是回浦江了”
“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老三吐着烟圈道。
“怎么请我吃饭?”吴丽君问。
“求之不得。”老三笑着道,“听你身边那么多狗叫,你还在开狗场啊”
“敢情我这么没存在感啊,”吴丽君假装叹气道,“我朋友圈每天都在更新的,说明你一点都不关注,太让我伤心了。”
“谁说我不关心了,我就问下,要是确定你在开狗场,我就让你帮我找条柯基。”老三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
“送女孩子?”吴丽君笑着道,“买柯基不合适吧?”
“我自己养,谁说我送女孩子了?”老三没好气的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啊。”
“真自己养?”吴丽君问。
“当然是自己养,”老三接着一口气道,“我现在搬回浦江住了,以后打算不回南方了,就这边了,养条柯基作伴。”
“要什么样的,我地址发你,你自己来选。”吴丽君道。
老三道,“别啊,我信任你,你直接给我选一条得了呗,听说你那边比较偏,万一我想请你吃饭,连个馆子都找不到,那也显不出我诚意。”
吴丽君笑着道,“我真没时间给你送,你过来吧,选狗的话,眼缘最重要,自己挑最好。
何况,老同学长时间不见了,过来我做家常小炒,一起喝点吧。”
“行,晚点就过去。”老三想了想,也同意了,看了眼发过来的地址地位后道,“现在开始做饭吧,四十分钟左右到。”
挂掉视频后,开始在箱子里找衣服,最后找了间灰色的圆领衫套在了身上。
合上门后,驱车往嘉定方向过去。
在他的观念里,所谓的狗场应该就是几间农房或者铁皮屋子里面装着一大堆的狗笼子,一大群狗在里面狂吠。
他估计非常不好找,已经做好了到处打听的准备。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导航定位会这么准确的找到位置。
周边左右全是白色的围墙,居然一眼看不到头。
“飞鹰繁训基地门口了。”他对着手机发出微信后,心想,倒是小看她了。
车子往里面驶,栏杆没有放行,保安室走出来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干巴小老头,笑着问,“跟谁提前联系过没有?”
“吴丽君。”凌三直接报出了名字。
“找吴总?”保安透出了不信任的神色。
老三正还要说什么,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女孩子骑着自行车从里面出来了。
“吴总。”老头子指着老三道,“这个人说是找你的。”
“是找我的,姜师傅,你忙你的去吧,”吴丽君等老头子转身,又急忙补充道,“你把栏杆打开。”
“好嘞,吴总。”老头子大步跑进保安室。
“吴总......”凌三拖着长音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哟,你这耍嘴皮子的毛病还没改啊,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吴丽君掉转自行车头后,笑着道,“你跟在我身后吧,我们往里面走。”
老三搞笑的敬了个礼,开车跟在了骑车的吴丽君身后。
里面很是广阔,每条路边都有房舍,不时传来狗吠声。
再往前走,是一处水泥场地,上面竖着一排排的木板凳,五六个工作人员引导着一条条大狼狗越障碍。
直到开了有一千多米,才看到另一头的围墙。
养狗的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钱途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浦江啊,寸土寸金,没有几个亿的身家,想占这样的地皮,简直是做梦啊!
真是行行有门道,行行出状元啊!
他以前真是小瞧了!
吴丽君的自行车停在围墙边的一处平房前,对着老三指了指旁边的一处水泥空地,老三便把车子停在了哪里。
“我说,小吴啊,你这搞的不错啊。”老三点着一根烟,笑着道,“一年不少赚吧?”
“肯定没你老板做的大啊,”吴丽君笑着道,“股东又不是我一个人,我这里也有投资人的好吧。”
老三跟着吴丽君进了屋子,水泥地上一张桌,一张床,桌上摆的是做好的菜,空地上杂七杂八的是煤气罐,锅碗瓢盆。
“这小日子没谁了,挺好的。”老三大马金刀的坐在饭桌上,启开啤酒后道,“赔哥喝点?”
“喝酒怕你?”吴丽君笑着道,“不过先说好,回去你不能开车。”
“我就没准备回去,今晚我就留这里了,就怕你不敢留。”老三脱了圆领衫,进门还没几分钟,身上已经汗蒸似得。
201、酒局
“喂,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光着膀子像什么样子?”吴丽君气的把老三的衣服又扔还了过去,左右看看后道,“快点穿上好不好?”
“抱歉,习惯了。”老三这才感觉到了不妥,不管在哪里,向来唯我独尊,一般情况下都顾忌不到别人。
赶忙套上了衬衫。
“我要不是因为知道你傻德行,早就被你气死了。”吴丽君从旁边的电饭煲里端出来一盘蒸鸡蛋后道,“别客气,也没几个菜,除了这个鸡蛋、小炒肉是我做的,其它都是让食堂做好送过来的。”
老三看着吴丽君又拿了两个碗,两双筷子,正要说拿多了的时候,门口突然多出了一个小老头。
小老头先往屋里张望了下,目光直接钉在凌三身上,然后在门口的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洗了手洗了脸。
吴丽君拿了毛巾递给他,等他擦好脸后道,“这是我跟你说的我同学,凌三。”
老头子等凌三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才摆摆手笑着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坐,你坐,我就喊你小凌吧。”
他这么大年龄都知道,小三不是什么好的称呼。
“吴叔叔,你也坐,”老三把碗筷推到他的面前,举起啤酒瓶子道,“能喝一点吧?”
“我不喝那个,”老头子又拿着杯子,转而起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塑料酒桶,自己倒满后,又问老三,“你来一点?桑葚泡的,喝着不闹头。”
“那也行。”老三干脆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完,走到老头跟前,杯子也灌了个满。
“那我就喝啤酒吧。”吴丽君也没再重新开啤酒,把老三的啤酒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老叔,我先敬你一杯,”老三站起身放低杯口对着老头子,然后俯身仰着脖子喝了一口后,又给老头看了看自己的杯口,“叔,你随意就好。”
“不用这么客气,”老头子满面堆笑,“少喝点,门口车子是你的吧,喝多了不好开车。”
老三笑着道,“没事,没事,叔,你吃菜。”
“是大学同学是吧?”老头子又端起来杯子道,“来,走一个。”
“是的。”凌三又这一次直接闷了一半。
“哟,这酒量可以。”老头子不含糊,也跟着喝了一半。
两个人你来我往,菜没吃几口,一杯酒倒是没多大功夫就喝完了。
吴丽君笑着道,“有你们这么喝的嘛,喝慢一点,不用这么着急。”
“我酒量你还能不知道,”老头子得意的道,“喝一点没事。”
凌三举着空杯子道,“叔,我是没你酒量大,喝这么点,现在有点手抖,你倒酒,必须给我倒满。”
他这辈子从他老子身上学来的东西只有一样,便是酒局上的这些虚礼。
他老子虽然是个糊涂人,但是唯独在酒桌上是最清醒的,最讨喜的时刻也是在酒桌上。
渐渐地,他从他老子那里总结来的经验是:让别人喜欢你的最好方法不是去帮助他们,而是让他们来帮助你。
只可惜,他老子只能运用在酒桌上,而他可以灵活的运用在生活和生意场合上。
同学,借个笔用一下。
领导,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留个墨宝!
“你不倒满,我也不乐意啊。”老头子果然高兴地很。
他是个善谈的,第二杯喝到一半的时候,便已经把凌三的祖宗八代的情况问了一个遍。
“年轻会吃点苦是好的,”老头子感慨道,“你说你家那会情况不好,我吃的苦你也没吃过,七台河,那雪一下起来,三天三夜不带停的,出门连门都推不开,人在雪地里不冒头,吃喝穿也不说,取暖就是问题。
买不起煤,烧柴、烧玉米杆子只能顶到前半夜,后半夜就灭了,冻手冻脚冻脑袋的,人活着都是受罪。”
“你们那边不是有煤田吗?”老三适时的插了一句。
“乡下距煤田远着呢,连个煤渣子都看不到。”吴丽君笑着道,“反正现在没我们小时候那么冷了,不过我也不敢随意回去过冬,屋里还好,外面太冷,真是遭罪。”
“你是个假的东北人。”老三取笑道。
“哎呀,这里冬天也冷啊。”老头子笑着道,“你婶子在三亚装修房子呢,昨个还打电话说装修的差不多了,装修好,透透风,年底准备搬进去住了,我那边亲戚也多,不孤单。”
“那挺好的。”老三笑着道,“现在生活条件上来了,是得好好享受。”
“全靠闺女,心疼我跟她妈,想让我们就在那养老。”老头子笑着道,“这个钱多了以后啊,有失必有得,失去的是烦恼啊。
想找个喝的烂醉的理由都找不到。”
“哈哈,叔......”老三怀疑这老头子是段子手。
喝到第三杯,吴丽君已经提前下桌。
“下午有两只赛犬过来,我去看看,”吴丽君把两人面前的骨盘换了后,又给两个人泡了茶,笑着道,“你们慢慢喝,别喝多了。”
老头子等闺女走后,陡然抬高了嗓门道,“你们是同学,关系处的好,我开心,得帮我劝劝,男孩子三十六不结婚,倒是没什么,这女孩子到这年龄了还不结婚,到老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她上面俩哥哥一个姐姐,我和你婶子谁都不操心,现在就凑她跟前,想督促一点,结果一点用没有。”
“那是缘分没到。”别人的家事,老三肯定不会掺和。
“哎,”老头子杯子里的酒抿一口后道,“这连恋爱都没谈过,也没往家里带过男孩子,我以前跟你婶子天天瞎着急,现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叔,我跟她真是同学。”三感觉老头子好像误会了什么。
“她没带别的同学来过。”老头子道,“我跟你婶子没别的大要求,真的。”
“叔,来,咱们喝酒。”老三赶忙又举起杯子,好遮掩住眼前这尴尬。
喝完酒后,老头子把他按在床上,笑着道,“喝多了不能开车,你就在这里好生躺着,睡个午觉,晚上我们爷俩再接着喝。”
202、污蔑
“不是,叔,我从来没午睡的习惯。”老三感觉这个误会可能有点大了。
“那真不睡?”老头子摸摸跟西瓜似的的圆硬肚子,犯难道,“那我给你去办公室,电脑上玩会游戏,看会电影也是行的,在这干坐着多没意思。”
“叔,你要不去休息一会,别管我,我喝喝茶,玩会手机。”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老三实在有点发慌。
什么个情况?
他主要的目的是来买狗,顺带看看老同学的。
“好,好,那你坐会。”老头子摸摸稀疏的脑袋后,笑着出了屋子。
不过,没多大会,又端着果盘进来了,亲自帮着剥了一个桔子。
“叔,这弄得我多不好意思,你再这样,我就没法呆了。”老三把桔子接到手里后,不能辜负人家好意,哪怕再怕酸,也硬着头皮掰了两瓣送嘴里,好在,并没有想象中的酸,有点甜丝丝的,笑着道,“不是外人,没必要那么客气。”
“对,不是外人。”老头子听见这话,嘴巴快咧到耳后根了,露出长久烟熏火燎的大板牙。
老三无奈,这又是说错话了?
老头子又给他喝完一半的茶杯续水,很知趣的不再说话。
一声吆喝声由远及近,然后十几条黑色的小狗从门口的水泥路面上一溜烟的跑过去,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十来个穿着绿军装的男人。
“这是消防队的人。”老头子解释道,“跟他们合作都有五六年了,只认咱们的犬。”
言语之间,颇为自得。
“这是什么狗啊?”窜过去的太快,等老三从屋里出来,也只能看到那十几条小黑狗的屁股尾巴了。
“黑背,这狗好啊,一窝下来,就没次的。”老头子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哦,对狗这方面真不懂。”老三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问,“为什么一般训练基地或者狗场都是拉布拉多,黑背这些,我家这些年都是田园犬,感觉也不差啊。”
哪怕他是想买柯基,也只是听说柯基温顺,不叫唤,不掉毛。
“好养呗,一窝出来的,不带有别的样式的,”老头子费劲心思也没组织出来确切的话来,他跟着闺女打下手这么多年,知道的也只是大概,凌三问的这些东西,他也从来没细致的想过,马马虎虎道,“土狗呢,一个爹妈下来的,长的都不怎么一样,脾气也不一样,有温顺的,有脾气大的,有些刚长俩月,凶的很,敢露牙咬人。”
“你们不怕热啊,站门口干嘛。”吴丽君从另外一栋楼过来,手掌放在额头挡着太阳,微微的低头,露出洁白优雅的颈线。
老头子看到闺女过来,好像遇到救星似的,赶忙把老三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当然不是为了讨好老三,而是不能堕了他家名头。
“血统管理一直比较混乱,北方、江浙、两广品系的种类很多,不管毛色、体型等方面是否有所区别,都会被称为土狗,也就是大家说的中华田园犬,”吴丽君快速的移到了屋里,外面实在热的受不了,从饮水机接了杯水后道,“因为在繁育上的问题,现在很多狗,杂交杂配,根本很难知晓这些土狗的父母,完全有可能是近亲,很多狗有明显的遗传疾病,处于不可控状态。”
“这倒是真的。”老三笑着道,“只要叫不出来名字的狗,一律叫土狗。”
“体型上和品相上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种类太多,性状不稳定,”吴丽君笑着道,“跟国外的纯种犬的繁育的差距很大,像你要买的柯基,这个是有参照标准的。
一般要求两耳间相当宽且平坦。
鼻为黑色。从鼻尖到眼睛再到耳尖划线,应接近等边三角形。
口吻部与头骨长之比为3:5,从肩隆到尾根部的距离大约比肩隆到地面的距离大40%左右......”
“真是隔行如隔山。”老三笑着道,“不过,你一个和我一样学数学的,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做这个?”
不止他想不明白,很多同学都想不明白。
关键是这跨度有点太大。
“我大学想学兽医专业来着,”吴丽君耸耸肩道,“我家大哥没同意。”
老头子道,“一个女孩子,学这个多磕碜。就是去开狗场,我跟你婶子差点没气晕过去。”
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道,“你们聊,我去补个觉。”
老三把老头子送出屋,然后才笑着道,“喜欢最重要。”
“谁说我喜欢了?”吴丽君闪着眉毛道,“天天跟狗打交道,听狗叫声,闻大便味,真不是好玩的。”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老三有点迷糊。
“我从小呢,就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很擅长跟猫啊,狗啊,牛羊马之类的打交道,”吴丽君叹口气道,“初中以后呢,我就觉得,这辈子要是做兽医,肯定饿不死。”
“但是,偏偏你成绩那么好。”老三道。
“好什么好啊,你想想我们那个数学专业,我是费多大劲才保持不掉队的?你们随便看看书,就能得到的成绩,我得熬夜,悬梁刺股,一不小心,你们就能把我甩出八百里地。”吴丽君笑着道,“本科四年真把我累得不行。后来我拿警察学院的警犬技术硕士,农业大学的畜牧学博士生,简单的不要不要的。”
“然后把自己读成了灭绝师太?也不容易啊。”老三调侃道。
“去,去,”吴丽君朝他摆摆手,“是姐不乐意,不然追姐的也能排成一条街。”
“你厉害,”老三毫无顾忌道,“知道你家老头子看我是什么眼神吗?”
“什么?”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老三得意的道。
“信不信我拔了你狗牙。”吴丽君没好气的道,“姐就是单身一辈子,也看不上你这种花花公子。”
“你看不看得上我无所谓,关键吧.....”老三抿口茶,砸吧砸吧嘴,“你不能凭空污蔑人,我怎么就是花花公子了,我谈过几次对象,你心里能没数?”
他是久经玫瑰刺丛的战士,但是绝对不是随便的人。
203、眼缘
身为凌老二的亲弟弟,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网上是个高调的嘴炮,现实中却很低调,凌老二催着他结婚,但是不代表他可以肆意妄为。
否则,他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网上关于你的八卦少了?”吴丽君笑着问。
“有图才有真相,网上的黑子们随口乱说的,也能当真?”老三无奈的道,“我一共就谈过一个,至于分手的原因,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至于有多少个一夜春宵,他是真记不得了。
不过,即使再多,他也得保证这些人是图他一样东西,要么是他的钱,要么是他的盛世美颜。
如果什么都不图,他甚至都不会给她们靠近的机会。
总之,事后不管是圈子里还是网上,不会留下一点儿关于他的传说。
然后,他家老大才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有安生日子。
“你跟黄瑜还有联系吗?”吴丽君问。
“早就不联系了,”老三摊手道,“分手了即使不是敌人,但是也绝难做朋友的。”
吴丽君忍不住捂着嘴笑道,“这就是网上流行语说的,舔狗一无所有?”
“那时候我年轻......”老三不禁苦笑,这一辈子,只动过一次真情,还是他的初恋,想不到最后会无疾而终。
要怪只能怪大学时候自己太单纯了。
她先出国了,他为了她,追上她的步伐,跟着出国了,却不想没有花好月圆的结局。
吴丽君揶揄道,“那时候你没展现你真正的实力?”
在大学时候,凌三和她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孩子没有多大的区别,吃喝穿更没有什么突出的方面,至于长相,那会最多看出五官清秀,没有现在的棱角分明。
直到好多年之后,大家才惊呼,原来他是富一代!
“那样我还会有朋友吗?”在高中的时候,老三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悲哀?”她继续取笑道。
“说的好像你现在是穷人似的。”老三白了她一眼,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又自己续了一杯,笑着道,“不过我倒是真挺佩服你的,真正的白手起家的典型啊。”
“如果人生可以躺赢,谁愿意出来受累啊,我这是迫于生活啊。”吴丽君笑着道,“至于你这种就更可气了,明明家里这么有钱,偏偏还这么努力,简直不给穷人一点活路。”
“有钱的是我大哥,又不是我老子,”老三摊摊手道,“他可以给我提供最优越的生活条件,不错的人脉关系,哪怕我有资格继承他的财产,估计也等不到。
我哥俩只差一岁。”
只恨他老子不争气。
要不然,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子承父业就好了。
“可惜我连这样的亲戚都没有。”吴丽君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听着手机铃声,老三皱皱眉,总感觉好熟悉,就是记不得是谁唱的了。
吴丽君挂了电话后,手机随手放到了桌面上,在未黑屏前,老三看到了手机的屏保。
“蒙德兹?”老三不太确定的问道。
“是啊,你喜欢他的歌?”吴丽君陡然眼睛发亮。
“不,”老三忙不迭的摆手道,“我对这些娘炮小鲜肉向来没感觉,怎么可能喜欢,国内外都是一路货色。”
吴丽君鄙视道,“你确定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怎么了?”老三不解的问。
“但凡稍微受过一点教育的,就不会有你这么low的想法。”吴丽君没好气的道,“一个拥有良好次序的社会,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活成什么样子,喜欢什么东西。
‘娘炮’这种词真的很侮辱人的好不好?
随意给别人打标签,反而是因为你浮躁了,缺乏耐心去了解,只看到矛盾的普遍性没有看到矛盾的特殊性。
现在我看网上的一些言论,好像歧视温顺的男生成了政治正确,真是不知所谓。”
老三以手扶额,最后还是赔笑道,“我就觉得吧,这种不够man。”
“戴大金链子,纹身就是男人了吗?”吴丽君反问道。
“那也不是。”凌三一时被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感叹,女人啊!
真是难伺候!
连敷衍一下都不会!
不过,转而一想,他觉得她说的挺对的。
他中学时候,说话慢条斯理,性格也比较内向,加上长相清秀,很多同学叫他娘娘腔呢。
他那会就特别不喜欢,现在这么去评判别人,难道自己有病?
吴丽君的电话再次响了,接听完挂断后,她笑着道,“你歇会,那边有点事,我去看看。”
然后又小跑着出去了。
一杯水没喝完,吴家老头子又进来了,不过手里却提着一个铁网大笼子,放在门口的树荫底下,对着老三道,“小凌啊,你出来看看,这都是一窝的柯基,有一个月了,二请不如一撞,哪条有眼缘,就抱哪条。”
笼子打开后,里面的四条小狗,先是一只跑了出来,紧跟着第二只探探脑袋后,也跟着出来了。
老三要伸手去抱,被吴老头子拦住了,他不顾炎热,躲得远远地躲在另外一颗树下站着,“眼缘这东西说起来玄乎,其实就是那么回事,狗崽子看你对眼,你看狗崽子顺眼,一辈子蔫一辈子欢。”
四只小崽子先后从笼子里出来了,有三只已经跑到草坪上玩耍了,相互追逐嬉戏,只留下一只后背成片黄色的在原地追着自己尾巴咬的幼犬。
大概是转圈转累了,抬眼看了眼老三,开始围着老三,咬他的裤脚。
“这也太傻了吧?”老三没相中。
再萌也拯救不了它的蠢啊!
“我替你定了,就这只。”吴老头高兴地道,“现在小,看不出聪明劲,过俩月长开了就好了。”
“那就听你的。”老三帮着把另外三只小崽子追回来放回狗笼,然后抱着与自己“有缘”的幼犬回到了屋里。
幼犬不老实,刚进屋,又跑出屋,屋里屋外,来来回回。
等吴老头拿着小狗笼进来的时候,它就被塞了进去,彻底失了自由。
“叔,这个多少钱,我给你。”老三笑着道。
“都是一家人,”最后三个字,老头子咬了重音,好像怕老三听不懂似的,又着重强调道,“一家人,不能谈钱,难为你喊我一生叔,叔做主,送你了。”
“那多不好,一条纯种犬怎么得几万块钱,”老三道,“我用手机转给吴丽君吧。”
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吴丽君转了三万块钱。
吴丽君没回消息。
“你这孩子,真不用这么客气。”老头子假装生气道。
又小跑着出屋,往办公楼那边去了。
204、扯平
没多长时间,老三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他发给吴丽君的钱被回退了。
他想着等会还会碰头,干脆也就没回信息。
点着一根烟后,怕在屋里留下烟味,便挪到了门口的树荫底下。
“哎,外面多热啊,赶紧进屋去,要不要去办公室,办公室有空调。”吴老头对凌三非常关心。
跟在老头子身后的吴丽君诧异的看向凌三,这是给她老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是自己亲老子,是个什么人,自己能不清楚?
“没事,现在外面有点凉风,感觉不到热。”老三面对老头子的热情,莫名的会产生愧疚呢?
哎呀,好怕辜负对方的殷切希望啊!
“哦,对了,给你钱,你退了干嘛,”他对吴丽君道,“你不收钱,我都不好意思把狗抱走了,这是又吃又拿的。”
“抱着吧,”按照吴丽君自己的想法,老同学的感情这么深了,刀子自然要下的深一点,不加钱,都对不起送上门的土豪,奈何她家老头子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难为我家老头子这么大方。”
她家老子是她们屯方圆二十里地有名的抠搜人,晚上天黑,不逼到份都是不肯开灯的。
哪怕是这些年她们兄弟姐妹逐渐有了家业,她老子不缺钱,更不缺吃喝,可是这种年轻会就养成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见改变。
现在突然这么大方的把万把块钱的狗送人,只有一个解释:老子拿闺女的东西做人情,不心疼。
“这话说的,你老子好像多小气似的,”吴老头板着脸道,“送条狗算什么?小凌这样,晚上我做饭,做早一点,咱爷俩再搞一杯,你看行不行?”
“爸,人家时间宝贵着呢,耽误人家不好,他要回去,就让他回去。”吴丽君劝道,感觉她老子今天活跃得有点不正常。
“人家都没说话,你这就赶人了?”吴老头不高兴道。
“叔,我时间多的是,就是我住这里有点远,”老三笑着道,“好不容易散了酒劲,晚上再喝酒回去,没法开车了。”
“不怕,让小君给你开车,送你回去。”吴老头很是大气的道。
“找个代驾吧,昨天登陆的一只阿拉斯加有点毛病,我晚上得给做个化验。”吴丽君道。
“咋找你办个事就这么难呢?”吴老头瞬间不高兴了,“搞的好像离了你,狗场就转不动似的?”
他在这里随着闺女有好几年了,对这里的情况早就熟悉了,即使闺女一个月不上班都没事。
“喜欢吃海鲜吧,我去买点,晚上吃着下酒,”吴丽君哭笑不得,对着凌三道,“晚上尽管喝,反正我送你。”
“生蚝多买点。”看在老头子这么热情的份上,老三不得不留下来了。
“听见没有,生蚝多买一点。”老头子又对着闺女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知道了。”吴丽君直叹气。
她的菜买回来后,吴老头自己下厨,海鲜做起来简单,像蟹、虾、生蚝、花蛤之类的东西在开水锅里过一遍就能捞。
配着芥末、酱油、葱,还有大蒜,俩人就开始喝了。
这一次喝的是啤酒,俩人一边喝一边聊,这顿饭从下午五点钟,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多,地上是两箱子空酒瓶子。
跑了一趟厕所后,站在屋外抽完一根烟,然后跟吴老头告别,“叔,等你下次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我那,我请你,咱俩再继续喝。”
“行,我天天都有时间。”吴老头连一点儿拒绝的想法都没有,答应的很干脆,转过头对吴丽君道,“你开小凌车,慢着点。
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半夜回来,我有点不放心。”
“要不这样,我还是找个代驾吧,一来一回挺折腾的。”老三对吴丽君道。
吴丽君笑着道,“你放心吧,要是太晚,我晚上就住酒店去,不回来了。”
要是这会,她还是不明白她老子的想法,她就未免有点太蠢了。
想嫁闺女想疯了吧?
哪有上杆子送闺女的?
惹人笑话啊!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
她得打电话给老太太告状!
“那好,住酒店也不安全啊。”吴老头还要嘟哝,闺女已经上了凌三的车,凌三和他挥挥手后,也跟着上了副驾驶位。
老三躺在椅靠上,等车子出了狗场,突然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吴丽君打破了沉默。
“没有。”老三道,“我就觉得叔叔很可爱。”
“是幼稚。”吴丽君道。
“我是羡慕。”老三叹口气道,“都说天下父母心,我却从来没感受到的。”
“你妈妈那边你不联系?”吴丽君以前只知道凌三有个有钱的哥哥,具体的内里情况,还是今天透过她老子和凌三的聊天得知的。
老三道,“那有什么好联系的,她不需要我们养老,我们不需要靠她过活,各自过各自的。”
“我替我爸说声对不起。”吴丽君道。
“为什么要这么说?”老三问。
“他不该打听你那么多的。”吴丽君无奈的道,“你应该不想被人重新撕开伤口的。他没恶意的,只是比较关心我。”
把女儿托付给人家之前,肯定要尽力打探人家的情况的。
“伤口?算不上。”老三笑着道,“我的伤口已经长了翅膀。”
“你突然这么文艺,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吴丽君噗呲笑了,“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伤口却长出翅膀。”
“童年是让你能够忍受暮年的那股力量.....”
“你真读过阿多尼斯啊。”吴丽君非常诧异。
“这么冷门的诗人我怎么可能会看,好像还是叙利亚的,”老三笑着道,“我二妹,以前是个文艺青年,玩摄影啊,摇滚啊,尽是搞些别人看不懂的,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连看书都会看些小众的,都是什么叙利亚的、肯尼亚的、南非作家的书。
她有时候放沙发上,我会顺手翻翻,刚好看到这两句,印象就特别深刻。”
“凌四,我好像见过吧?”吴丽君问。
“她们学校就在我们学校隔壁。”老三道,“来找过我两次。”
当然不是来送关怀的,而是兴师问罪的,每次老四挨大哥大姐训,都离不开他高密。
依照导航的指示,车子上了高架,车速陡然加快了。
到达老三家门口,已经是十点钟。
把车子停在老三的门口后,吴丽君下车的第一件事是把装着柯基的狗笼子给拎下来,然后跟在老三的身后,看着他开门。
“金屋不藏娇,不符合你这土豪的身份啊。”灯亮后,吴丽君扫视了一眼屋子,特别是门口的鞋架,只有一双皮鞋、一双拖鞋、一双运动鞋,还有一截搭在上面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抹布。
“你不是?”他指着她道。
“欠收拾了是吧。”她想不到把自己绕了进去。
“我养到车库怎么样?”他把柯基从笼子里放出来后,取出来吴老头赠送的狗盆,在门口的拖把池接了点水。
柯基舔了两口后,便屋里屋外开始乱钻。
“你爱养哪里都行。”吴丽君笑着道,“下个月不要忘记打疫苗,门口有宠物店就在门口打。”
“送你那里不是也可以吗?”老三把泡好的茶送到了她的面前。
“我可不再做赔本生意了。”她老子连狗钱都没收,还能再收凌三的疫苗钱?“再搭上两顿饭,我亏得慌。”
“我自带酒行了吧?尽量让你少赔点。”提到酒,老三陡然想起来了什么,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道,“你等下。”
通往二楼楼梯间的底下有道门,打开门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按了下开关,地下室的灯亮了,顺着楼梯口下去,看着一排排的白酒、红酒,他哑然失笑,他差点就忘记了自己囤了这么多酒。
之前他虽然还没还和大哥分家,但是别人送礼,从来少不了他的,像王刚和邱家兄弟,只要他大哥有的,他这里也必定同样有一份。
哪怕有时候送到他大哥那里,他大嫂也必定要求他自己拉到这里。
回国后,南下创业,朋友圈更大了。
每年一回来,一大堆的同学、朋友,要来他家找他喝酒,他不能拒绝,但是又不想给老大添麻烦,全在这里待客。
朋友来了,一般情况下都不会空着手,不是烟便是酒。
烟全便宜了他老子,酒留下了,越积攒越多。
吹落了酒箱子上的灰层,两箱摞在一起,搬进了客厅。
然后拿着抹布又重新擦了一遍灰。
“这个你回去带给叔好。”
“哟,那又换成我占便宜了?”吴丽君不怎么董酒,但是一般酒的市场价还是有了解的。
一箱子五粮液,一箱子金沙,还是老酒,市场价怎么地也得四万多吧?
“酒就是用来喝的,算价格就没意思了。”老三笑着道。
“行,那我就替我爸谢你一下。”吴丽君抿了最后一口茶后,站起身道,“我叫个快车,就准备走了。”
老三的手机响了,一看居然是大姐打过来的,对吴丽君抱以歉意后,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喂,大姐,这么晚还不睡啊。”
“你又喝酒了?”大姐隔着屏幕好像都能嗅到老三身上的酒味,“你跟你老子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跟酒就那么亲啊?
天天喝,喝不够啊?”
“不是,没喝多少。”老三不好当着吴丽君的面说,我喝酒全是应付场面的。
“喝的眼睛通红,这叫没喝多少?”大姐质问道。
“真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老三无奈的道。
看着老三的样子,吴丽君感觉好笑。
原来还有能让他头疼的人啊。
正看别人笑话的同时,吴丽君的手机也响了,赶忙跑到院子里,低声接起了电话。
“你屋里有人?”大姐在视频里道,“不能还跟朋友在家喝吧?”
“没有,早就喝好了,带朋友过来喝杯茶。”老三解释道。
“摄影头绕一圈我看看。”大姐不信。
“行。”老三没得拒绝,不然他相信他大姐就能哭给他看。
他太了解他大姐他一套了,现在好像真跟得了更年期综合征似的,一边哭的同时,一边诉说当初含辛茹苦照顾她们兄弟姐妹的不易。
现在手上还有当年冬季留下的冻疮疤痕呢。
他把摄像头切换过来,准备从沙发开始拍,却不想刚接完电话的吴丽君走进了镜头里。
而吴丽君也没想到老三会突然切换摄影头。
“你对象啊。”大姐的惊喜声很明显。
“不是,是我大学同学。”老三赶忙把镜头切换到自己。
“不好意思了,没打扰到你们吧?”大姐问。
“没事,我就挂了啊。”老三没好气的道。
“没跟人姑娘打个招呼就挂电话,那也不礼貌吧?”虽然是疑问句,可是声音是肯定的,不容否定的。
“不用,真的,我正准备送人出门呢,这么晚了,人家要回家的。”老三道。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啊,一个女孩子回家多不安全。”全然没有想过,她从来不允许两个亲妹子在外过夜,再晚都得回来。
什么?
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这都什么年代了。
凌晨还在街上疯玩的、公园夜跑的女孩子多着呢。
老三为难的看向吴丽君。
“大姐,你好。”吴丽君笑着对着镜头里的大姐挥了挥手。
第一印象便是这姐弟俩长的可真像,眉骨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好,你好,哎呀,长的真漂亮。”镜头扫过去的那一瞬间,大姐对她便产生了一股让人说不清的好感。
像老三之前认识的女孩子,别说和对方说话,大姐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老凌家,要找的媳妇,一定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谢谢,大姐,你这么晚还不睡啊。”吴丽君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准备睡了,晚上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大姐热情的道,“你把手机给我弟。”
“喂,挂了啊。”老三有点不耐烦了。
“王刚从老家带了两只老母鸡过来,我明天给你送过去炖了。千万不要让一个女孩子回去,不然我过去了跟你没完。”
不等老三说话,大姐已经挂了电话。
“真对不住。”老三对吴丽君道。
吴丽君笑着道,“没事,今天扯平了。”
他老子和凌家大姐比起来,也不是那么丢人。
“就当帮帮我,晚上留这里吧,睡我屋,我睡沙发。”老三实在惹不起大姐,先迁就一下再说。
“那我就明天走早一点吧。”吴丽君笑着道,“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
“你爸?”老三问。
“是我妈。”吴丽君无奈道,“我爸偷偷拍了你照片,我妈表示对你很满意。”
205、斗争
难怪小气的老头子和脾气暴躁的老太太能凑成一家子,以前觉得俩人脾气有差距,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一类人!
老太太可以经常骂老头子小气,不讲究,她们还是做儿子、闺女的,但凡敢说老头子一句不是,老太太就能和她们跳脚。
儿子、闺女和捡来的没有两样。
“老叔很看好我啊。”老三乐了。
“你别这么不要脸,”吴丽君瞪着眼睛道,“我对你这种花花公子不会有好感的。”
“会不会好好说话了?“老三不乐意了,“我哪里是花花公子了,我骗谁了,还是我伤着谁了?你是有博士学位,说的好像我没有似的。”
如果真的沉迷于美色或者社会诱惑,怎么可能拿到博士学位!
博士学历说着轻松,但是他没有依靠哥哥,没有依靠一丁点的社会关系,全凭自己的努力拿到了,他就有资格自傲!
“是你有,有学历能说明什么,只能代表你有毅力,有智商,感情是另外一码事。
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
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除了留下两三只为了变蝴蝶而外)是我除灭的。
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
因为她是我的玫瑰.....”吴丽君没有拿他的一本正经当真,冷笑道,“呵呵,男人。”
读过书的女人真可怕。
特别是这种能大段引用《小王子》的!
埃克苏佩里招谁惹谁了,替感情背锅!
“jepuis。”
玩深刻?
老三也不怕。
他除了精通寿州、河南、粤语、普通话之外,精通英语、法语、西班牙语。
“什么叫你做不到?”吴丽君没好气的道,“别在我面前卖弄,我在法国拿过法学研究生。”
“晕,”老三不信邪,我就治不了你是吧?他淡淡的道,“对于每一个正整数,如果它是奇数,则对它乘3再加1,如果它是偶数,则对它除以2,如此循环.....”
“闭嘴!”吴丽君不得不承认,数学确实是她的弱项。
当初大学报专业,父母和哥哥全部反对她报兽医畜牧相关。
一赌气之下,她报了数学,反正在父母亲戚长辈眼里,这同样是一门无用的专业。
既然她们想替她做选择,那就让她们选择吧。
貌似数学也比兽医畜牧好听吧?
然后她就学了数学。
进入大学后,她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当初选专业时脑子进的水就是现在眼睛流的泪。
第一,她对数学不擅长,第二,她对数学简直没有一点感觉。
每个学期,她只能战战兢兢的保证自己不挂科。
而凌三的前女友陈瑜在大一就拿到了imo数学竞赛的金牌,进而得到了美国常青藤大学的橄榄枝。
要知道每年每个国家仅有几个代表出战imo。
人与猪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做人啊,不能这么嚣张....”老三得意的道。
“我回家了,拜拜。”她转身就要走。
“别啊。”老三只是开玩笑,哪里想到她较真,急忙拉住她的手。
“你干嘛。”她被拉进他的怀里,瞬间脸颊通红。
第一次,她离着一个男人这么近。
她一米六七的身高,所以她的秀发,也没法甩到他的脸上。
“哎,对不住,对不住。”老三赶忙道歉。
“哎呦....”她挣扎的厉害,想不到他松手松的这么快,一个趔趄,眼看又要摔倒,结果老三眼疾手快,又把她搂个满怀。
这次脸对脸,她一头飘逸的头发垂在地面。
“你干嘛啊。”一站稳身子,她就面红耳赤的训斥道,“你想摔死我啊!”
“你知道我没那个胆量!”老三从冰箱里拿了灌啤酒,一边喝一边道,“我既不是精神病,也不是未成年,把你整死了,我还不得陪葬?”
越喝,浑身出的汗越多。
他才想起来,这么热的天,他居然没开空调!
都是和大哥大姐学的臭毛病,从小便意识到什么叫空调病,很少用空调!
聪明如他,也没细想过哪里不对,反正一直按照习惯走。
这屋里的空调能不能工作,他都不清楚。
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没找到遥控器,又把餐厅的酒架子搜索了一下,一无所获。
“我真回去了。”她突然有点紧张。
“你进屋吧,我睡沙发。”老三把啤酒喝完后,又启开一瓶,地给她道,“你也喝点,喝完了睡觉安稳。”
“好吧。”她没拒绝,顺手接过了,叹口气道,“真是搞不明白你。”
“如果你都不懂,世界上就没人懂我了。”老三道。
“说的好像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似的。”她不屑的道,“别把你哄女孩子的那套用在我身上。”
她时刻在提防着他。
她才不会进他的圈套呢。
“我是认真的。”老三盯着她的眼睛道。
“我只懂狗,”吴丽君不为所动,笑着道,“我不会狗语,也不明白它们的心情,但是并不妨碍我把它们抱在怀里,给它们温暖,让它们依恋。”
“我连狗都不如?”他往她跟前凑道,“给我一个拥抱?”
“狗会摇尾巴,你呢?”她笑着问。
“亲,你说点人话吧。”老三没好气的道。
“你确定你睡沙发?”
“是啊。”
“那拜拜,晚安。”她随意的挥挥手后,进了里间的卧室。
老三得到的是啪嗒一声关门的响声,然后是里面锁芯转动的声音。
他耸耸肩,衣服也没脱,大概是酒劲作用,躺沙发上便睡着了。
一夜无话。
只是,早晨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他脑袋上正对着他看的大姐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
“你多大心啊,睡觉连门都不关?”大姐瞪着他道。
“忘了。”
自己没关大门?
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还是小孩子啊?”大姐气不打一处来,看了眼房门紧闭的卧室,“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睡的?”
“嗯。”老三揉揉还粘合在一起的眼皮子。
ps:老帽最近把私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今天开始正式爆更,厚颜求票哈......
本章说已经解除了,请沙雕留言,给个抄本章说的机会.....
206、关心
大姐问的相当的直接。
家里人虽然说她是更年期,实际上她可不是那种走到半路上再折返回去看看水龙头关没关,马桶冲没冲,门有没有锁紧的人。
她还是像以往那样雷厉风行,吃得苦受得累,只是在中途有那么几年,付传承牵扯了她太多的精力,养一个儿子比应付之前的四个弟妹还要麻烦。
现在的条件是好了,可是时代也在变化,她的心态也在变化。
养孩子不是光给吃喝那么简单的。
她得培养,最不济也得像她弟弟妹妹那样,读个大学吧?
但是,付传承的成绩很令她发愁,而且最怕比较,比黄多多还大着呢,结果跟黄多多比起来,这差距就大着了。
她这做母亲的,心里非常的有落差。
只是,后来凌二开导过她,她们这种家庭,已经不要求孩子掌握什么独特的谋生计的技能,只要在品行上没问题,不败家就行了。
她和付宝路结婚后,由于弟弟帮衬,在经济上非常的宽裕,她俩口子也努力,再后来,不管是开超市还是做蔬菜生意,也是日进斗金,财源广进。
她俩口又节俭,没什么大的开销,不说手里存了多少钱,光是在浦江的房子,真就是弟弟说的那样,只要儿子不败家,儿子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所以想通之后,对付传承放低了要求,也不再那么紧着了,学习成绩,中等就行。什么培训班,爱去就去,不去就拉倒,按照兴趣来。
而且当着黄李玉的面就直接说过,她老子的房子,以后就直接给黄多多,毕竟是家里的老幺。
她整个人自在了不少,现在也有闲心来关心一下老三。
“你大早上的,干嘛啊。”老三捡起桌上的手机一看,好家伙,现在才六点钟不到!
他想不明白,大姐这是哪根筋又错位了!
“照你这意思,我以后就不能登你门了?”大姐又往卧室的门口扫了一眼。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老三坐直身子,无奈的道,“你得分时间啊,大早上的过来,你这图什么啊?”
“我图....想看看昨晚那女孩子。”大姐低声问道,“真是你大学同学啊?”
“我大学同学,她开了一家做犬类繁育的场子,我昨天去买了条柯基,在她那里吃的饭,她父亲也在,喝多了,没法开车,她就开车送我回来。”反正也是没法子继续睡了,老三就站起身,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喝完后道,“然后,她没回去,把卧室给了她,我睡沙发。
你可千万别多想,我跟她真没有一点关系。”
“跟你是同学,哟,这年龄可真不小了。”大姐不禁的皱住了眉头,“年龄越大,生养越是困难。”
“喂,都跟你说了是同学,”老三又咕噜噜的接了水,低声道,“你可别瞎凑热闹了,等会弄得尴尬。”
“同学怎么了?同学就不能结婚了?”大姐纳罕道。
“我俩的关系很纯粹,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老三道,“亲姐,你是我亲姐,你就别管我这些闲事了行不行?”
“不行,”大姐斩钉截铁的道,“再让你这么继续晃荡下去,你还不得飘?”
老三朝大姐挥挥手,进洗浴间冲澡,决定不再搭理大姐,反正和大姐唠嗑,不指望能唠明白。
为了躲着大姐,洗澡的时候故意磨蹭了一会。
出来后,桌上已经放好了沏好的茶,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着大姐,他又瞬间感动起来。
他亲姐照顾起他来,还真是无微不至啊。
“桌上有油条、包子,自己先拿着点吃,”大姐喊道,“稀饭马上就熬好了,我跟你说,这你得学你老子,一天三顿饭一顿都不能少的,不然长期下去,你这胃就坏了。”
“知道了。”老三坐在沙发上,跷二郎腿,抱着茶杯,不时的吹拂下飘起的茶叶。
茶水太烫,随意抿了两口后,便放置在茶几上,走到餐桌前,捡了根油条,直接拿在手里,刚吃两口,便听见了卧室门口的动静。
吴丽君穿戴整齐,头发一丝不苟的从里屋出来。
她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走出来。
深吸一口气,对着从厨房里探出来脑袋的大姐准备打招呼。
大姐却先招呼道,“我是老三大姐,你别客气,赶紧坐下来吃点早饭吧。”
“大姐,我给你帮忙吧。”吴丽君刚到门口,便被大姐给拦住了。
“就是熬点粥,煮俩盐鸭蛋,马上就好,”大姐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对老三喊道,“你这有牙刷、毛巾没有,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出去买。”
老三道,“不用买,这些东西家里多的是,浴室梳妆镜柜子下面,你拉开门就能看到了。”
“那我先去浴室。”吴丽君笑着道。
大姐手持着勺子,看着吴丽君进了浴室间,等门合上后,低声对老三道,“昨晚视频里没仔细看清楚,现在看,多漂亮啊,配你卓卓有余。”
“我说你打听那么多干嘛,我对她没想法,人家对咱也没想法。”老三道。
“多给你掌掌眼啊。”大姐没好气的道,“你摸着良心说,我给你介绍过多少个了?”
不但没看上,跟人家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多说。
她这个做姐姐的,想在里面帮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老三直接把女孩子把带回家里来了,她不得好好发挥一下?
倒不是说想一下子促成,而是先慢慢的稳住了,毕竟她还得仔细慢慢的观察,她家老三再着急,也还没饥不择食的地步。
如果后面不满意,再摆凌家的谱也不迟。
“首先,是我娶媳妇,得我满意才行好吧。”老三道,“其次,你们给我介绍的是个什么人,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
“你这眼光可真挑。”她给自己亲弟弟选媳妇,能不精心吗?
每个介绍给老三的女孩子,她都是事先打听过好几圈的,保证没有一个挥辱没自己弟弟的。
结果好心当驴肝肺。
207、改变
吴丽君从洗浴室出来后,看到面前摆放着一碗盛好的粥,笑着道,“谢谢大姐,给你添麻烦了。”
“别和我客气,给你剥个盐鸭蛋,”大姐热情的很,对她来说,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反正先撒两网再说,不能错过了,万一成了呢?摆个笑脸又不多大的劲,“这是我自己腌的,外面买都买不到的。”
“谢谢大姐,我自己来。”吴丽君起身从桌上的盘子里拿出来一个咸鸭蛋,椭圆形的头部在碗沿边轻轻一磕后,慢慢的剥离周边的碎壳。
“你看看能不能吃的习惯,回头走的时候,我多拿点给你。”大姐笑着道。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吴丽君大大方方地道,拿着筷头试了一点后,赞不绝口道,“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你家那块,我也去过,他姐夫开始就从那边贩菜,我跟她去过,夏天舒服,一点也不热,晚上说不定还得盖层毯子。”大姐笑着道,“不像这里,夏天热死人,你看,这大早上的,就这么一会,我汗一身。”
吴丽君道,“冬天冷,我们冬天都不敢随便回去。”
大姐问什么,她就随口答,宾主尽欢。
吃好饭后,便笑着要走人。
“别啊,我去买菜,中午在这,就咱们几个人,”大姐笑着道,“你要是实在着急,我把饭做早一点,不耽误你事情。”
“大姐,我提前跟人家约好的,要是不回去,人家说我失信呢。”吴丽君道。
老三道,“大姐,你也别拦着了,又不是闲人,有工作的。”
“行,那你等下。”大姐去了厨房后,提了一袋子的咸鸭蛋出来,递给老三道,“你拿着,送她回去,别愣着了,既然赶时间,那就快点吧。”
我送?
老三哭笑不得。
这送来送去,图什么啊?
外面是没出租车还是怎么地啊?
“不用,我自己打车。”吴丽君已经先出了门口。
老三正迷糊呢,被大姐一个眼神瞪过来,不得不跟上吴丽君的身后。
“真对不住你。”车子出了小区后,吴丽君笑着道,“这样来回折腾你。”
“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老三浑不在意的道。
吴老头看到闺女是被老三亲自送回来的,高兴地不得了,再看到老三搬下来的两箱酒,更是合不拢嘴的笑。
“哎呦,你说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好的的酒干嘛。”老头子笑着道,“不过也好,今天咱俩再继续喝,不醉不归。
喝多了,还是让小君送你回去。”
“行。”老三不答应也不行。
只是不准备再让吴丽君送他。
中午,晚上,连着两顿喝,比昨天喝的还要多。
喝完后临走,不等吴老头开口,他便道,“叔,我已经叫好了代驾。”
吴丽君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她不能由着她老子这么折腾。
“不行,”吴老头断然否决,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老三的跟前,握着他的手道,“来我这里,要是打车回去,那不是打我脸嘛。”
“是找代驾,不是打车。”老三解释道。
“那也不行。”老头子一转头,对闺女道,“就还是你送,勤快点,累不死你。”
吴丽君冲着老三耸耸肩,老三也识趣的递过去了钥匙。
回程两个人又是一起。
“你家老头子看上我什么了,我回去改还来得及吗?”老三躺在靠椅上,转过头看着一副生无可恋样子的吴丽君。
吴丽君道,“你以为我愿意?”
老三道,“明天我肯定不再送你了。”
“我肯定也不会让你送。”吴丽君很肯定的道,“哦,对了,你大姐加我微信了,下午还给我发信息来着呢,你说,我以后怎么回吧?”
“随便回吧,不用管她。”老三大大咧咧的道,“她看谁都像我对象。”
回到家后,老三发现楼下的另外一间卧室居然铺好了席子,枕头边上是崭新的被褥,而且失联已久的空调遥控器全部整齐的摆放在客厅茶几上。
不用说,这全都是他大姐做得。
“你睡这间新屋子吧。”老三回了自己卧室。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后已经是七点钟,吴丽君走了,睡过的床,又被理得整整齐齐。
刷牙洗脸后,自己去外面吃了早餐,顺带还给小柯基带了一个大包子。
柯基立马抛弃了狗粮和牛奶,一上午都在和大肉包子较劲。
中午,老三不想自己做饭,干脆带着柯基去下馆子。
那么一团,他也没牵绳子,他走到哪里,柯基就跟到哪里,有小短腿迈不过的台阶,它就嗷嗷直叫,绕圈子想法子追上主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毫无疑问,它是得到饭店老板和全体员工喜爱的,一人霸占一个椅子,就在上面咬骨头。
“真是一条聪明的小狗。”饭店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自备啤酒,坐在老三的对面,杯子倒满后,又站起身举着杯子道,“凌总,我敬你一杯。”
他这里有一位常客,是一位了不得的大老板,身家少说也有十几个亿,因为同是湘南的老乡,对他这里的生意多有关照不说,对他也格外和气。
他是与有荣焉。
结果,他这位老乡,刚刚看到这位年轻人的时候,居然亲自过来敬酒。
倒是把他惊得不轻。
想找这位老乡细打听,这位老乡只是笑而不语,什么都不肯多说。
等老乡走后,他自己便起了心思,拿酒过来和老三讨近乎。
他身为饭店老板,维护下客户关系,请人家以后多关照,不算唐突吧?
“坐着喝,你要站起来,我可就不喝了。”刚好老三一个人喝酒也觉得没劲,有人陪着他,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杯喝完,”饭店老板喝完后,才坐下来,又倒满杯,笑着道,“你看看我这里的菜,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们一定改进。”
“挺好的。”老三笑着道,“就是以后我的菜少放点味精和鸡精之类的东西。”
“你放心,这个我回头叮嘱一下他们。”饭店老板拍着胸脯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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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天上掉个妹妹
“别当回事,我就这么随口一说。”花花轿子人人抬,人家给他面子,老三自然不会让人家的脸掉地上,端起杯子道,“黄总,我喝完,你随意。”
说完便是一饮而尽。
“谢谢凌总。”黄旗山高兴地不能自已,他的老乡可以称呼这个年轻人为小凌总,但是他不能这么随意的称呼,无论如何,在没认识大凌总之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凌总,“我也喝完。”
“餐饮这块,我真不懂,我就有一个哥,叫王刚......”老三笑着道,“他开的店不少,我一时半会真记不得名字。”
“四海餐饮。”黄旗山高兴地道,“承蒙王总看得起,聆听过一次他的教诲。”
餐饮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想在这个圈子混,总得知道那么几个惹不起的人物,王刚便是其中之一。
否认,不管人家的菜做得怎么样,围着你饭馆开两家,打价格战,也不用挣扎了,等着破产吧。
外国商战历史他不清楚,反正国内这种事情多得是。
人家总有办法让你活不下去。
总之,做人要低调。
“别整这些虚的。”老三笑着道,“按年龄那是我哥,一个村里的,跟我家大哥一起起来的。”
“我是真心话,对王总,我是高山仰止。”黄旗山正色道。
老三不经意的笑笑,他早就习惯了。
到他们凌家这个地步,别再指望有说真话的朋友。
哪怕是萍水相逢,人家知道你个大概,也会毫不吝啬的捧着。
“黄总,你要是忙,就去忙吧,马上饭点了,这边就不耽误你了。”他淡淡道。
“行,凌总,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黄旗山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讪笑道,“我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他的面前还有一杯酒,本来想带走,犹豫再三,还是端起来,仰着头往自己嗓子眼灌。
眼睛看着漫不经心的老三的,突然听到一股哒哒声。
余光扫到了餐厅的大门口。
走进来一个女人,身穿一身白色的连衣长裙,腰间扎着黑色的彩带,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真丝遮阳帽。
宽大的墨镜遮在女人的脸上,既看不出女人的脸色,也看不出她的年龄。
女人扫视完大厅后,眼看对准了老三这一准。
黄旗山被盯得浑身发毛。
讪笑道,“凌总,我先过去了。”
“慢着点。”老三笑着,假装没有看见站在他边上的人。
自顾自的又给自己倒了个满杯后,把鸡爪子放到了蹲坐在右手边椅子上的柯基。
女人提了下裙子的下摆,坐在了老三的对面,然后摘下墨镜,拿在手里,怔怔的看着老三,目不斜视。
老三继续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此刻全世界都与自己无关。
服务员过来,女人道,“麻烦给我一杯瓜片,谢谢。”
服务员正想说,我们这里没有瓜片,却看到了老板黄旗山的眼色,满脸笑吟吟的道,“你稍等。”
一转身就苦着脸走到老板面前,“这会去买?”
“茶叶店没有的话,就去茶馆里看看。”黄旗山从口袋掏出来两百块钱,“快点,看着买就行,总之,一定要买到。”
等服务员走后,他把茶壶拎在手里,一边抿着,一边看着凌三和那个女人。
这种气氛太怪了,两个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老三自己都说不清。
二十年未见。
他是装作认识,还是装作不认识呢?
恨意谈不上,没有爱,哪里谈得上恨?
一个人的心感冒,世界上的一切药物不能治愈。
他早就发誓,这辈子除了兄弟姐妹,他不会再在意任何一个人,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涟漪都难。
“你不认识我了?”这一次女人摘下了帽子。
“黄老板,埋单。”
黄旗山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
凌三招呼他,他赶忙小跑过去,看着凌总递过来的一沓钱,本想说给的多了,但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接了,堆笑道,“谢谢凌总。”
然后眼看着凌总拉开门,宽阔的背影渐走渐远,女人不等瓜片茶上来,也慢慢地随在凌总的身后。
最后是反应慢好几拍的柯基,从椅子上下不来,想跳不敢跳,最后已经看不到主人的影子,秃噜一下,椅子上滚了下来。
后背着地,圆溜的站直四条腿后,往大门口冲,门是合着得,两只爪子挠着玻璃门,黄旗山赶忙过去给它开门。
毒辣的太阳。
细小的汗珠密密爬满老三的额头,他没功夫去擦拭。
柯基迈着小短腿,穿过街道,猛蹿到他前头,又折回围着他打圈,他心疼得抱到怀里。
回到家,抱着茶杯,咕噜灌了好几口。
“老三。”
听见声音,他猛地回头,想不到她会跟过来。
“你不要给你哥和你姐电话,我是找你的。”站在门口,也是那么几秒,她踩着高跟鞋,地板哒哒声,进了屋子,站在坐在沙发上的老三的对面。
“说吧,我喝多了,得午睡。”老三装作漫不经心地道。
“我是你妈妈,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眼泪水顺着那张明艳的脸下来,一串接着一串。
老三不禁皱了皱眉头,从七八岁,他就看到她哭,把他老四揍个半死后,她也跟着哭。
他早就习惯了她那一套。
“给你三分钟。”老三冷笑一声后不为所动。
“你真的不认妈妈了吗?”她从提着的手提包里掏出来手绢,一边擦眼睛的同时,眼泪水还是止不住。
“还有二分三十八秒。”老三把左腿搭在右腿上,从始至终没有多看她一眼。
“都是妈妈的错,你生气妈妈不怪你,但是.....”突然间,她哭出来了声响。
“还有两分钟。”老三继续道。
“我承认,我亏欠你们几个人,但是你让我怎么样啊!儿子,你得明白妈妈得苦衷,我一个女人,能怎么样啊!”她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得近乎歇斯底里,“你老子不争气!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是凌家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我。”
“还有三十秒。”老三背过身,点起一根烟,“我得出门办点事。”
说话间,绕过她的身边,已经走到了门口,没有停步得意思。
“那是你妹妹,褚亚是你妹妹!”她发疯似的朝他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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