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寿
八月二十五是符溪绯家老夫人寿辰。
不是大寿,老夫人提倡节俭,没有大兴宴客,只邀了符溪几家望族和一些亲朋好友。
清晨天还没破晓,绯家已经燃起晨灯开始忙碌起来,一切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的进行。
老夫人倒是平常心的很,与往日起床的时间并无不同,下人们伺候她穿上衣服,上身是绣红色镶珠锦衣,配碧色湘罗褶裙,很喜庆的颜色。
她半阖着眼,端正地坐在梳妆台上,任由人给她梳头。
“老夫人,二小姐过来了。”有下人过来报。
绯老太太抬了抬手,“让她进来吧。”
绯婳穿着一身粉色俏丽地走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檀木盒子。
“祖母,祝您福寿康安,寿诞快乐!”绯婳声音轻和,说起话来如黄莺出谷,老太太满意地直夸好。
老太太昨日就解了绯婳的禁足,她过寿辰,也不能让孩子在院子里孤零零地呆着。
绯婳知道感恩,一大早就过来拜寿了,服侍着老太太用了早饭,绯家的其他小辈也陆陆续续地过来请安了。
骆鸣意当然不输人后,他提前一个月过来,就是为了好好陪陪老太太。
“姑母,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他掀开帘子进来,人还未露面呢,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绯老夫人喜笑颜开,“就数你嘴最甜,一大早来哄我这个老太太。”
骆鸣意抱着一个盒子走过来坐下,“这哪里是哄啊,我这是真心实意的。”
他将手中的红木雕花木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尊白玉观音雕像,玉触手温润,细腻通透,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好玉。
“不久前我得了一块上好的白玉,想着姑母您的寿辰将近,就让人打了这么一尊观音,特意拿到寺里开了光,供奉了月余,昨日才取回来的。”骆鸣意讨巧地说道。
绯老夫人就喜欢收藏这些东西,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连连道:“好好,你有心了,这观音我很喜欢。”
骆鸣意也高兴,尽挑好听的话哄老夫人,屋子里时不时就能听到她的笑声。
从老太太的房里出来,三房吴淑兰连忙叫了绯婳过去。
“我软磨硬泡好不容易让老太太解了你的禁足,可不是让你在这儿闲聊,你多去前院陪那些夫人小姐们说说话,如今绯颜身在地牢,想翻身没那么容易,你要早做打算才是。”
绯颜的事情要不是家主严令不许将这件事说出去,吴淑兰恨不得满世界嚷嚷,如今只能跟自家女儿说说。
“娘,我是要去宗门的,这些世家小姐交际来有何用?”绯婳秀眉挺起,有些不悦。
“总是大有裨益的,也有几位内定剑宗的弟子,你也可以去熟悉熟悉,多认识个人也不是坏事。”吴淑兰恨铁不成钢地摁着绯婳的额头。
绯婳往旁边躲了躲,“行了,我去就是了。”
吴淑兰洋洋得意,“绯颜一倒,长房也就不成气候了,到时间绯家可就是我们三房势大,我也不用再看王君云的脸色过日子了。”
......
地牢,乔然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数着稻草,显然对周围的环境毫无不适,反而很和谐地融为一体。
地牢的看守们都心不在焉地坐在外面聊天,整个地牢黑漆漆,安安静静的。
趁着周围没人,她将之前青一给她的锦袋拿了出来,打开袋子瞧了瞧,里面放了一个黑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看不出来有何用处。
兰绪却是看出些门道,‘你注入灵力进去,这个应该是记忆果。’
‘记忆果?有什么用处?’
‘这种果子是妖界之物,很是稀有,注入灵力后可以将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兰绪耐心解释。
这么一说,乔然来了兴趣,她抬手将灵力注入,那颗珠子变成幽蓝,里面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影......
乔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珠子,待看完里面的东西,她手一合,将珠子谨慎地装入锦袋,这里面显示的是墒容如何指使他杀虎王的画面。
看来青一也不是完全信任墒容,还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快到午时,王君云来了一趟,给她送了些吃的,这两日她一直忙着寿宴的事,还时时担心身在地牢的女儿,整个人明显憔悴了几分。
当然,绯沣也不好过,这两天都是在书房度过的孤独夜晚。
因为这两日事多,又是封印的事,又是寿宴,审理绯颜与赵白锦的事情便拖了下来。
王君云自然是满意的,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为绯颜筹谋,如何从镇妖塔这件事中摘出来。
“你别担心,只要你咬紧是赵白锦诬陷你,他们也拿不出更多的证据。”
“只是,你与赵白锦在镇妖塔到底发生了什么?封印又怎么会弱化?”王君云问。
这个问题,大家都很想知道。
乔然闷着声摇头,“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赵白锦做的,他想破坏封印。”
说完,她抬起头,郑重地看着王君云,“母亲,宗门的人来之前,一定要看好他。”
王君云愣愣地点头,又急问:“到底怎么回事?锦哥儿这孩子怎么会害绯家呢?破坏封印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些问题乔然都没办法回答,她闭口不语。
“这些事有你爹操心,你就好好的。”王君云抬手伸过铁门摸了摸乔然的头,“知道你在地牢不习惯,娘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今日事多,王君云嘱咐了她几句就不得不上去应付宾客,走时还一步三回头。
另一边,绯芈也担心自己儿子,她家锦哥儿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也要被关起来?
她想救儿子出来,可自己在绯家人单势薄,纵使有心也无力。
正想着,忽然看三房吴淑兰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过来。
符溪的那些夫人们都是人精,对于绯家发生的事,多少嗅到点消息,加上今日绯婳突然解禁,一个关,一个放,这还不明显吗?
大房与三房之争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三夫人,你今天气色可真好。”旁边穿绛紫色华服的夫人不由夸赞道。
吴淑兰捂嘴一笑,“好什么呀,这几日为了帮婳儿准备去宗门的东西,都憔悴了,你是不知道,宗门的规矩可多呢。”
“是么?我们哪儿会知道宗门的事情,还是婳婳有出息。”
第92章 妯娌
“哎,那大夫人我可见了,双眼青黑,那才是真的憔悴。”另一个蓝衣夫人小声道。
“那是怎么回事?”有人疑问。
吴淑兰轻咳两声,“没什么事,你们可别瞎传,大小姐只是暂时被关而已。”
“什么?绯颜小姐被关起来了?”绛紫华服的夫人不由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吴淑兰却只是笑笑,不肯再说。
绯芈将这些话都听在耳里,如今三房得势,她如果有三房的帮助,兴许能提早放了锦哥儿出来。
她跳出去,拦住了大家的路。
大家一脸尴尬地看着她,绯芈也不觉得失礼。
“你这是做什么呢?还不快让开。”吴淑兰低声呵道。
“三嫂嫂。”绯芈着急地将吴淑兰拉到一旁,小声道:“求你救救我家锦哥儿吧!”
“你这话说的有意思,锦哥儿好好地关着,又没有危险,哪需要我去救了?”吴淑兰莫名其妙。
“可他都在院子里关了好几天了,也不能让我见他一面,我实在是着急啊。”
吴淑兰怪笑一声,“你可以去求大哥啊,让你们母子见一面应该不成问题。”
“我,我怎么能去求他。”绯芈急的跺脚,绯颜和锦哥儿的对错还没个分辨,她见到王君云都要绕道走,怎么能去求。
“那我可就没办法了。”说完,吴淑兰就要走。
绯芈一把拉住她,“三嫂嫂,你可要帮帮我啊。”
“放手!”吴淑兰咬紧牙关,狠狠地将她推开。
“啊!”绯芈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花坛里,弄的一身都是污泥。
旁边的夫人小姐们冷眼旁观,对着她指指点点,全当作是看笑话。
“还不把她扶起来!”
自有丫鬟应声去扶她。
自家人丢脸,她面上也无光,吴淑兰让人将她送回去,看绯芈的眼神就像看一块破烂的垃圾。
绯芈被拉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吴淑兰!”
绯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刚跌在泥里被大家指点的画面。
她的名声全都毁了,她的儿子无辜被关!
凭什么吴淑兰能趾高气扬?凭什么看不起她?
………
这样喜庆的日子,吴淑兰是半点不得闲,王君云忧心女儿无心应酬,倒是便宜了她。
她端着酒杯在各个夫人之间穿梭,开启她的社交圈子,抛开别的不说,与这些女人打交道她确实有一套。
这么一轮下来,她也喝了不少的酒,眼角都泛着微红,吴淑兰颤颤悠悠地捏着帕子往后院走去,她已经连路都分不清了。
她的院子离的远,女侍便扶着她到了客房歇息片刻。
绯芈一直跟着吴淑兰,见她进了客房休息,内心狂喜,你不是那么趾高气扬吗?我倒要看看,你当众被发现与人私通,还笑不笑的出来!
没错,她的计划就是找个人进入吴淑兰休息的客房,她再带着人当众抓奸,届时,她就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
只是,从哪里去找一个男人呢?
绯芈收回视线,往后花园方向走,那边有道侧门,她可以去街上找个不怕死的乞丐做这事。
反正到时候他冲出房门后趁大家惊慌之际离开,也就没事了。
那道侧门位置比较偏,离后山入口不远,因此周围都没什么人。
她路过后山入口的大门,略微疑惑,平日好歹也有四个守卫看着这里,今日怎么人都不见了。
“真是些偷奸耍滑的懒骨头,以为老太太过寿就可以偷懒了?回头一定要跟大哥说说,这些下人都得换了!”绯芈骂骂咧咧地走开。
侧门旁边有一片竹林,因为偏僻,所以生了许多杂草也没人清理,树影婆娑,杂草丛中摇摇晃晃,似乎有什么东西。
绯芈好奇地走近,发现里面背靠着蹲着一个人,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一下那人的背。
“啊。”
绯芈被吓的倒退几步跌在地上。
那人一身黑袍裹身,头上盖着黑帽,眼睛红红的,脸上被干枯杂草般的头发覆盖,看到绯芈,他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惊吓过后,绯芈冷静下来,打量了他一番。
这人身上乱糟糟的,应该是从外面跑来的乞丐,又恰好这里没有守卫看着,所以才让他溜了进来。
许是知道今日绯家办寿宴,想进来混些吃食。
思及此,绯芈笑了,这不就是现成的人选么。
她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试探性地接近他,“你是不是饿了才进来找吃的?”
那人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听到饿字,似乎懂了,不由点点头。
绯芈咧开嘴笑了两声,“我可以给你很多银子,只要你帮我办件事,就能有吃不完的食物了。”
那人眼睛一亮,吃不完的食物!他连忙点点头。
绯芈笑着带他起身,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孤零零的树丛里,杂草遮挡的地方散落着几块人的尸体零碎,粗长的肠子混着着血沫和泥土,散碎的内脏随意堆放,旁边,几粒白白的眼珠被整齐地摆放在一个小窝里......
绯芈带着那人来到吴淑兰的房间外,先是使计支开了外面守着的丫鬟,再让那人进去。
做好了这些,她才慢悠悠地往前院走去。
用过饭后,大夫人还安排了几出好戏,请的是符溪最出名的庆云班为老太太庆寿。
看戏的海鹿轩离用饭的地方不远,中间还有一段桃林,正好一路走过去消消食,看看风景。
绯芈就是在桃林遇到这群夫人小姐的。
她略带急相地走过去,张开就问:“三嫂嫂可在?我找了一路也没看到她。”
她从队伍后面走到前面,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倒是引的所有人都知道吴淑兰不见了。
“你别急啊,许是去了哪处休息也不一定。”有人道。
“刚刚饭间看她多饮了几杯,可能是休息去了。”
王君云面色不愉,站出来,“有什么事非得在这儿说?问问丫鬟不就知道了。”
“大嫂嫂,我也是着急,是...婳儿刚刚找她,我就帮着一起找了。”绯芈搓着手,不慌不乱地解释。
一位绛紫华服的夫人提议,“既然着急,大家不如一起帮着找找吧,反正大家也没什么事。”
她与吴淑兰的关系不错,用过饭后确实很长时间没见她,有些担心。
大家都这样说了,王君云按下心里的不快,招来丫鬟询问,很快就有丫鬟说她去了客房休息。
第93章 变天了
王君云正要说话,绯芈再次抢声说:“我刚刚也去找过,怎么没看见?”
绛紫华服的夫人道:“那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反正离的也不远,几步路的距离而已。
王君云本想自己带着人去找她,但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加上游园确实无趣,便都说要跟着一起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听花院走去。
听花院东厢房一间房间内,吴淑兰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丝毫不知危险正在逼近。
身披黑袍的男人撩开遮挡视线的发丝,不小心碰到头上的黑帽,帽子往后滑了两分,露出他头上两只圆圆黑黑的耳朵。
男人小心地靠近床上的女人,看着她雍容姿态双眼放光,嘴角流出丝丝晶莹的涟漪。
他蹲在床榻上,伸手碰了碰吴淑兰光滑的脸蛋,心里不由荡漾。
随后握起吴淑兰的右手,轻轻拂开她的衣袖,露出了洁白纤细的手腕,男人似乎不满于此,又将衣袖撩开一大截,他伸手捏了捏,又撇撇嘴。
“啊呜。”男人双手捧起那只手,一口咬下去,顿时献血溢满整个口腔。
“啊啊啊!!”与此同时,吴淑兰被剧烈的疼痛惊醒,大声的惊叫穿透了整个院子。
因为疼痛,她的脸顿时变得惨白,大颗大颗的冷汗滴落。
她想要将手从男人的嘴里扯出来,没想到他再次抬口咬了第二口,鲜血染红了她的整条手臂。
与此同时,王君云等人也听到了房间内传来的惨叫,顿时脸色一变。
绯芈冲在前面,一把推开房门,就看到吴淑兰趴在地上鼻涕横流,惊恐万分,她伸出的手臂上两个血口深可见骨,血洒满了地毯,还不怕痛一般地努力往外爬。
绯芈顺着目光往她身后看去。
那个被她收买的乞丐,头上顶着妖类才会有的耳朵,长着血盆大口,两手是血,拖着吴淑兰的腿,想要将她拖回去。
“啊啊啊啊!!”其他人也看到了这场景,顿时惊叫遍地,惊慌失措地逃开。
黑袍男人看到场上的莺莺燕燕眼睛都直了,直接丢下吴淑兰,朝她们扑去。
一群贵妇小姐,你踩了我的裙子,我不小心扯了你的头发,场面一时乱的不可控制。
王君云还算镇定的,她指挥着几个女侍上前控制住黑袍男人,很快其他侍卫也收到消息赶来......
绯沣到的时候,黑袍男人已经被捆妖丝团团捆住,看到他头上的耳朵,他大惊,“这是熊妖?妖怎么会混入家里!”
王君云刚将那些受到惊吓的夫人小姐安抚好,本来想安排房间让她们休息,但她们都吓坏了,不敢再留,都婉辞回家去了。
“我也不知,这妖是出现在淑兰的房间里,我们去的时候,她手上的肉都被咬掉了,实在骇人。”
绯沣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简单交代几句又匆匆离去。
………
此时,本应被看管在院子里的赵白锦,站在绯家最高的缆月阁上,看着远处散发着浓浓黑雾的镇妖塔,脸上浅浅地笑着。
“绯家,要完了。”
绯沣正往外走的时候,天空骤然暗下来,天上忽然乌云密布,将日光遮挡的严丝合缝。
整个符溪被笼罩其中。
百姓们纷纷出门查看,心里惶惶不安。只有小孩子还兴高采烈的游戏着,口中嚷着天变了,还在街上开心的追逐着。
绯家都是修炼之人,如此重的妖气,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以往那些妖怪,连靠近符溪都是不敢的,那这些缓缓逼近绯家的妖怪是哪里来的?
此时绯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定是后山镇妖塔出了问题!
他联系到刚刚偷入绯家伤人的熊妖,什么都明白了,他心里狂跳,想了许多,似是透过这件事看到了绯家的未来。
他抬头看着天空,脸色变了又变,来不及理会这些宅院的事情,叫上侍卫就往前厅走。
绯芈还沉浸在刚刚的混乱中,那个人怎么会是妖呢?她还把妖带到了家里,绯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随即回过神来,这才不是她带的,就算没有她,那妖也是能进来的,不对,绯家固若金汤,怎会随便一个小妖都能跑进来作乱?
她心内大戚,抬头看天上的层层乌云,有些迷惘。
绯沣到了前厅,连忙召集侍卫与绯家的弟子集合,绯家几位爷也都到齐了。
事关绯家的存亡,谁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想要绯家家主的位置,也先得有绯家存在不是。
就在此时,有下人匆匆来报,说看守赵白锦院子的侍卫们都被砸晕了,赵白锦不知所踪。
绯沣正焦头烂额,没空去管赵白锦的事,他一连发了几个灵蝶去宗门,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
绯城指着天上直道:“这么浓的妖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还不清楚吗?镇妖塔封印松动我们该早些告知宗门的,是我们大意了。”绯愠来时已经拿上了自己的佩剑,他握紧剑柄。
“不管如何,绯家不能折在我们身上,妖魔马上就会冲破镇妖塔,我们要做好准备了!”
绯铮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他提议道:“这不是还没被破吗?派个人去将阵法修复不就好了?”
绯沣冷笑,“那派你去?”绯铮顿时没话了。
………
绯婳还不知道上面发生的事情,她急不可待地想看看绯颜被关地牢的狼狈样子,用过饭后连戏都不想看了,偷偷拉着骆鸣意来地牢。
绯婳走在地牢的通道里,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带的一丝躁动与血气。
“这是怎么了?我感觉有些不安。”
骆鸣意也感受到了,不过他没多想,安慰到:“许是地牢阴暗潮湿,邪气比较重,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嗯。”
她强压下心里的不安,与骆鸣意一起找到了关着乔然的牢房。
不过这里不只乔然一个人,蒋奇怕乔然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东西吃,特意拿了好多馒头过来给她吃。
此时蹲在牢房边上老老实实地撕着馒头皮。
“你来做什么?”乔然正拿着半个馒头背靠着牢门在啃,冷不丁头上就落下一片阴影,她抬头就看见绯婳那张伪善的脸,语气不怎么好。
“来看看昔日的天之骄女,在尘埃里是什么样子的。”绯婳巧言一笑。
乔然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第94章 地牢劫
“原来是为了这个?”乔然装模作样地叹气一声,“早说嘛,给你留着呢,之前他们要给我收缴了,还是我‘苦苦哀求’才留下来的。”
她往旁边挪了几屁股,从厚厚的稻草里面四处摸摸,终于从角落里将尘封的乌金剑摸了出来。
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再用袖子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缝中将剑递了出去,“诺。”
“你居然给扔掉这脏兮兮的稻草里!这可是周奇峰的佩剑!”绯婳觉得不可思议,用两只青葱般的手指捏住剑。
还是骆鸣意看不过去,把剑拿过去,用帕子擦干净了才递给绯婳。
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周奇峰,乔然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人的笑脸,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好歹是叫了一声师傅。
想了想,她还是问:“你...能把这把剑卖给我吗?”
末了,她补充一句:“什么条件都成。”
“不可能!借给你已经是我大发慈悲,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拿玄级宝剑来换!”
“噢。”
“你这是什么表情?”
乔然没理她,再次转过身去,拿出剩下半个馒头扔给蒋奇,“诺,这个也给你吃。”
蒋奇双手接住馒头,无辜地看着乔然。
“我用手掰的,干净着呢。”见他还看着自己,她好笑道:“今日府上办宴,午饭应该很丰盛,这么多馒头,你帮我多吃点吧。”
蒋奇看着手里的半个馒头,突然有些后悔了,买这么多馒头,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他不后悔,卖馒头的小花如果卖不完馒头就会被爹揍,虽然她很胖也耐揍,但他能帮一点是一点。
不过大小姐现在只能在牢里啃他买的馒头真是可怜,要是没了他的馒头,可能还会挨饿,这样一想,感觉大小姐有些心酸。
蒋奇不再犹豫,大口大口地咬着馒头,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他决定了,如果这次大小姐不能洗脱罪名,他想尽办法也要帮她越狱!
乔然不知道这一块小小的馒头都能让蒋奇有如此多的感慨,她挪个身子,仰头看着绯婳,问:“看够了吗?”
“什么?”
“看够了就走,还是说你想来体验一下地牢生活?”她从一旁拿出已经编了几个时辰的稻草绳子,继续编着。
绯婳气愤地两手拍在牢门上,“绯颜,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这么高高在上?我告诉你,你没办法再翻身了。”
骆鸣意不担心绯婳,只是身在地牢他也能感受到浓重的妖气,他时不时看向来时的方向,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传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乔然也看向地面的方向,问蒋奇:“你感受到了吗?”
蒋奇已经吃完了馒头,此时表情凝重,“好重的妖气。”
几人出乎意料地视线对到了一起。
“绯婳,上面发生了什么?”乔然收起了她的漫不经心,站起来问道。
绯婳也顾不得与乔然的恩怨,她茫然地看向骆鸣意。
骆鸣意皱着眉,道:“绯家不应该会出现如此重的妖气,我们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地牢的守卫呢?”乔然发觉了异常。
是啊,她们下来这么久了,都没有见到地牢的侍卫过来提醒,家主规定探视不能超过一刻钟的。
“快,帮我打开牢门,我要上去看看!”乔然一时着急,脱口而出道。
绯婳一声嗤笑,“绯颜,别说上面没发生什么,就是妖族来进攻绯家了,我也不可能将你放出来的!”
“你!”乔然气的一脚踹在牢门上。
“走,咱们去看看。”绯婳拉着骆鸣意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啊,就好好地待在牢里吧。”
看着乔然吃瘪,绯婳脸都快笑烂了,与骆鸣意穿过幽深的走廊,地牢温度较低面低,她感到有些冷意,抱着手臂还是止不住笑。
刚准备上楼梯,就看见一个侍卫背靠着墙壁歪着身子,绯婳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人却直接倒下来了,脖子上被咬了一大块肉,鲜血流了一身。
“啊。”绯婳受到惊吓,连声惊叫着躲到骆鸣意的怀里,“他,死了?”
骆鸣意上前查看了一番,点点头,“确实死了,这种死法,看起来倒像是低级的妖物所杀。”
低级的妖怪只知道人肉鲜美,他们思维单一,只会很直接地啃食人肉;而高级的妖怪,要么会吸食人类精气修炼,要么吸食日月精华,一般不会直接生食人肉。
“你让开,我来看看。”他一个做生意的商人懂什么伤口死法?绯婳心里默默对他的话质疑了一番。
等她自己细细查看一番后发现,骆鸣意说的居然没错?
但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绯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任由妖怪闯入滥杀无辜?
绯婳脸上也越来越凝重,“走,我们上去看看。”
她跨个这具尸体,正要往上走,忽然一个长相奇怪的妖怪向她脸部袭来,这下还是挨实了,她这脸也不能要了。
紧急时刻,绯婳将自己的身体扭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几个转身险险地夺过了攻击,但她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伤了,她捂着受伤的脸,看向与妖怪打斗起来的骆鸣意。
她竟还不知,骆鸣意会武?
只用了几下,骆鸣意就解决了妖怪,看见绯婳受伤,他神色紧张地上前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绯婳来不及矫情,就看见楼梯尽头涌来了更多的妖怪,她拉着骆鸣意一直后退,直到———
“哟,你们又回来了,是不是舍不得我?”乔然笑的贱兮兮的,捧着脸道。
“别说了,绯家出事了!”绯婳严峻地回头,露出脸上长长的一道血痕。
乔然与蒋奇对视一眼,走到门边,“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走到楼梯边遇到了妖物,而且还有更多妖怪往这边来。”骆鸣意抽出自己身上携带的软剑,护着绯婳。
绯婳已经来不及问他一个做生意的商人身上怎么会带软剑了。
只见对面十几个长相丑陋的妖飞快向这边移动。
“嘻嘻,这里有人类。”
“我要吃了他们!”
“谁赢还不一定呢,”骆鸣意冷冷地开口,拿着软剑就冲入妖怪堆。
绯婳着急地跺跺脚,也抽出腰间的鞭子,去帮骆鸣意了。
就剩下蒋奇和扒在门边的乔然干巴巴地看着。
“咱们这样干看着是不是不太好啊?”乔然问蒋奇。
第95章 没有办法
蒋奇点点头,“岂止是不好,是太不好了,可是这牢门十分坚固,我打不开啊。”
“我有办法。“乔然勾起嘴角,扯开嗓子就喊:“对面的妖怪啊,快过来这里,蒋奇的肉又肥又鲜,先到先得,晚了就没有了哈。”
蒋奇:“.........”不知道为什么,想揍她。
为了避开被乔然引来的妖,他身子一跃,轻轻攀在牢房顶上。
果真有几个妖怪被乔然的声音吸引过来,但碍于牢门,他们根本进不去吃肉。
一个长得像大猩猩的妖怪呼哧呼哧地捶了捶胸口,然后推开旁边的妖怪:别着急,马上就有肉吃了。
他挥舞着钢筋般有力的大拳头,一拳砸在铁牢门上,牢门直接被砸变了形,乔然早就退的远远地。
外面绯婳两人对付越来越多的妖怪渐渐也有些力不从心,乔然有些着急,心里默默为大猩猩加油。
在大猩猩砸了无数次的坚持下,牢门终于还是倒下了,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大猩猩刚高兴一秒,下一刻蒋奇的拳头已经齐齐砸在他的脑门儿上,直接开了花,大猩猩的笑容永远留在脸上。
“阿奇你不错嘛。”乔然真心赞叹。
玩笑过后,两人加入到杀妖队伍,有了他们的加入,这十几只妖很快就被解决。
连骆鸣意也抱拳说了声,“多谢。”
乔然没有理他,径直往前走去。倒是懂礼貌的蒋奇抱拳还以一礼:“客气客气。”
四人离开地牢到了地面,一边杀妖,一边找寻活人的踪迹,上面的情况比她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漫天都是妖魔的踪迹,就盘旋在绯家上空,乌压压的一片。
而地面上,绯家的侍卫在与妖怪斗法厮杀惨况不忍再看。
目之所及,哭喊、恐惧填满了整个绯家,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丫鬟婆子小厮慌乱逃生,或是被庞大的妖魔群无情吞噬。
乔然被眼前末世般的场景镇住,急促的呼吸了几声,逮住一个逃跑的侍卫,“知道家主在哪儿吗?”
“在...在前厅。”说完他就用力拂开乔然的手,急匆匆地逃生去了。
“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变成这样了。”绯婳红着眼,无力地跌在骆鸣意怀里,“我娘,爹他们......”
“别怕,他们会没事的。”虽是这样说,骆鸣意看向远处的眼神还是充满了苍凉,应该...会没事的。
“可是绯家没了,绯家都没有了,这些妖是从哪里来的,哪里来的啊?”绯婳越哭越伤心,眼泪止不住的流。
“被哭了,我们去找家主,找你爹娘。”乔然扶起绯婳的肩膀,让她镇定。
绯婳忽然忘记了哭,愣愣地点头,“嗯。”
见她不再哭了,乔然拾起地上一把染血的剑,踢开一只想要偷袭的妖怪,转身看向三人,“注意安全!”
………
乔然先他们一步抄捷径赶到前厅,还没看清楚情况,就被人一把捂住嘴巴拉到一旁的乱石堆里。
她刚想发作,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娘!”
王君云捂着她的嘴,泪珠一直在她眼里打转,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哽咽道:“乖,别出声。”
乔然茫然地随着王君云的目光看过去。
厅里的大门没关,从这里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绯沣浑身是血,却还是握着剑不放松,机械地杀着不断涌上来的妖。
还有四叔绯愠,他的一只手被趁机偷袭的妖怪死死咬住。
他当机立断,直接用剑将那只胳膊砍断,痛感瞬间传遍全身,连他都忍不住痛叫一声,用剑支撑在地上,半跪着不住颤抖。
“嘿嘿,老匹夫,当初你把我关入镇妖塔的时候可有想到今日?”
一个妖怪阴测测一笑,在绯愠还未脱离疼痛的眩晕感时,再次扑上去,一口咬掉了他的另一只手。
绯愠被他拖咬在地上,一旁的妖双眼一亮,齐齐扑上去撕咬,一时间只能听见绯愠的的惨叫声,越来越小......
乔然忍不住捂嘴,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我要去帮他们!”说着她就要起身。
王君云死死地拉住她,愤而凄厉地低吼:“你是要去送死吗?”
“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一直不让你出去杀妖?”
“因为仇视他的妖太多了!你的祖父也是死于妖之手,这就是绯家人的宿命!”
“以你父亲受的伤,换作其他人早就坚持不住了,可他咬破舌尖也在坚持,他是想着,自己多杀了一只妖,你,还有整个符溪就可以少受一份威胁啊!”
“娘!”乔然没忍住红了眼,“可就让我眼睁睁看着爹死吗?”
说完,乔然就不顾王君云的阻拦,执起手中的长剑冲入了前厅。
这里的妖也死了不少,但剩下来的都是厉害角色。
绯沣见到女儿冲进来,用刀抵挡一只妖的进攻同时,大吼一声:“你来做什么?走啊!”
乔然利落地侧身躲过一只袭来的小妖,快速转身的同时一剑刺入那只妖的胸腹,鲜血喷溅到她雪白的脸上,还是温热的。
她抬头对绯沣道:“我来帮你。”
绯沣眼神暗了暗,没再说话,可转身之间他的眼眶湿润了几分。
他用力推开一只妖,移到乔然面人与她背对背站着,其余的十几只妖也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眼睛散发着绿色的光芒,贪婪又凶狠。
“结天罡阵。”他说。
绯沣将手中的剑抛到半空,手上结印,银白的长剑散发耀眼的金光瞬间分化为数十把长剑在半空中快速旋转,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阵。
乔然也有样学样,照着绯沣的做法,双手掐决,两把剑幻化出三十六道幻影,天罡阵主为防御,但威力也不可小觑。
有不怕死的妖怪直接扑上来,还未靠近,就被天罡剑阵散发的纯正罡气弹开。
但这些妖都像是不怕死一般,不顾罡气炽热的灼伤,纷纷扑上来,再这样下去,天罡阵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乔然一边维持阵法,一边问兰绪:‘我虽然传信去了宗门,也不知援手何时能到,这样苦守不是办法,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冲出去?’
兰绪斜靠在柳树上,头枕在手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可没有办法,看到鬼姬雅笙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镇妖塔保不了。”
第96章 正与邪
‘你不想着逃命,怎么还往回跑?”兰绪颤颤巍巍地伸手隔空控诉她,“现在好了,害的我如此虚弱,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我一条命呢,有点责任感行吗?’
乔然抽出一秒钟内疚,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你当真没有办法?’
兰绪眼神空洞地抬头望天,‘没有,走开。你最好给我活着出去,我不见到泱泱绝不罢休,你要是死了,我再让你穿越第二次。’
言语极度极端,还隐隐有威胁之意。
‘等你能第二次从府君手中偷到神器再说吧。’
时间过得越久,消耗越快。
绯沣咬紧牙关坚持,趁着喘息的时间,他偏过头问乔然,“我不是让你娘带你走吗?你又回来做什么?”
乔然竭力维持着阵法,头上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滴,这个天罡阵太过霸道,不论是对施法者还是对手,以她现在的功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阵法耗尽了她大部分心力,她喘着气说:“您不是时常教导我,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身为绯家人,应当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天下。”
绯沣双眼黯淡,是啊,他时常教导女儿的话,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为何他自己却不懂?
为了所谓的荣耀,不顾百姓的安危也不肯求助于宗门,甚至还多加隐瞒,最终造成了这个恶果......
“好孩子,你能记得爹爹的话就好,记住,以后都要以此行事,切不可如爹爹一般被浮华迷惑了双眼。”
在这样紧急的时刻,绯沣却忽然笑了。
绯沣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爹爹之前罚你跪祠堂,还将你关入地牢,你可怨我?”
“这是家主该有的决断,我不怨。”
绯沣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落下,他双眼模糊着,想要问她在镇妖塔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事到如今,再说这些都已无用。
“镇妖塔已破,符溪毁了,这些妖魔流窜各地不知会造成什么恶果,你出去后去飘渺宗找你的二叔,他会帮你,千万不要再回来了!”绯沣面色从容的交代着。
乔然正想说话,绯沣手上的动作忽然变了,剑阵的防御从门口打开一个通道。
她诧异之际,刚想回头,绯沣轻飘飘一挥手,一道绵柔的灵力就将她一路送了出去。
“爹!你这是做什么?”乔然根本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送出了院外,前厅的大门在她出来以后就关闭了。
王君云将她接住,“颜颜!”
“绯颜!”
“大小姐。”蒋奇几人一路杀了不少妖,到这里的时候乔然已经进去房间里了。
本来他们也想进去帮忙,还没进去就看到乔然被‘送’了出来。
“你们也来了?”乔然心里一喜,以绯沣的能力,从妖怪堆里逃出来绝对不是问题,再加上他们,一定可以灭了那群妖!
她拉着蒋奇,“那我们一起......”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后颈一痛,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昏迷前的第一个念头,她想的是,大可不必打晕她啊!
王君云放下手,脸上满是痛色,她抱着乔然,远远的看向大厅的绯沣。
似乎是有了心灵感应,绯沣转头与她对上,眼神中饱含了复杂的情绪,两人都没有说话。
随后,他收回眼神,毅然决然地关上了大门。
封闭的屋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气流的冲击使屋子的墙壁木门都受到不小的损伤,残渣碎片飞的到处都是。
浓烟四起,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况,只有阵阵余烟散出。
“不!!”
王君云抱着昏迷的女儿,双眼黯然地看向大厅,那是她最后一次与绯沣相望,一眼之后已是决绝。
………
在绯府的其它地方,妖魔还在肆虐,绯沣虽然以己之身消灭了比较厉害的那几只妖,但那只是少数。
下人和侍卫们惊恐地逃窜,却还是免不了被杀的命运,那些远道而来参加绯府寿宴的人更是无辜,尖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大家都怨绯家看管镇妖塔失职才会让塔里的妖魔横行。
有些功力的就早早逃出绯府,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丫鬟小厮等,只能沦为鱼肉,献血洒满了绯家的各个角落,伴随着尸体的碎肢。
很快又被妖怪吞之入腹,他们有多么饥渴啊,被关了数十数百年,甚至更久,这个饱餐一顿的机会,谁也不会浪费。
阴暗笼罩着昔日繁盛的绯家,繁华已成过往,这里即将变成人间炼狱。
一阵风飘过,绯家外由老祖宗亲手刻下的牌匾,终于随风落下,破裂的字体意示着绯家终将不再。
王君云本来让绯芈帮忙照顾吴淑兰,妖魔侵袭后,她与吴淑兰就偷偷地躲进了绯家祠堂。
那里是绯家各列先祖在的地方,能保佑她们平安。
两人原本互相看不起,却在这个时候互相搀扶,躲在供桌下瑟瑟发抖。
祠堂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光明照亮了黑暗的祠堂,可谁又知道,这是真正的光明还是又一个地狱呢?
大门破开后半天都没有动静,绯芈悄悄撩开供桌台布的一角,看见刺眼的光芒之中站了一个人。
“锦哥儿?”绯芈满脸惊喜,见来人是赵白锦,她连忙从供桌下爬起来。
“锦哥儿你跑哪儿去了!妖魔入侵之时,你这么不在娘的身边呀?”绯芈半责怪半埋怨地走过去,随便在门外探了探。
供桌下的吴淑兰原本还担心,见是赵白锦便犹豫着爬出来了,外面全都是妖怪,她只是商贾之女根本不会武功。
绯城抱着十岁的绯皓不知道去了哪儿,婳儿也没看见人影,真是关键时刻没一个靠得住的!
赵白锦没有理会两人,旁然自若地走到供桌前,扫视着上面供奉的一排排先祖牌位,眉梢带着些快意。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道?不辩是非,杀尽异己就是道吗?靖人一族百年兴盛,都被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屠戮殆尽。”
“我们退居一隅之后,还要赶尽杀绝,今日,我就要替靖人一族,报仇雪恨!!”赵白锦咬牙切齿地说完,抬手轻轻一点,供桌上十几块漆红的牌位纷纷炸开,碎木块四散飞去。
整个供桌瞬间被毁,由庄重变得脏乱不堪。
绯芈与吴淑兰被吓了一大跳。
“锦哥儿,你这是做什么?”绯芈虽然离开家许久,但对绯家还是十分维护的,她一脸严肃地上前,“这是祖宗的牌位,怎么能容你如此放肆!”
第97章 负隅顽抗
赵白锦缓缓回头,露出精致的下颔,微薄的嘴唇满是薄凉,嘴角噙着笑,问:“谁说我是赵白锦了?”
绯芈被他那眼神下的不自觉后退一步,这时她才发觉,他与自己印象中的儿子其实完全不一样。
虽然两人都温润如玉,但一个带着一丝悯然的天真,一个是参透世事沧桑的无奈与孤独。
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儿子?我的锦哥儿呢?”绯芈上前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问道。
吴淑兰在听见靖人两个字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几十年前,靖人凭着控兽的能力为祸世间,绯家主导灭了靖人一族。
难道,这是靖人遗孤寻仇来了?
她反应的很快,见绯芈缠住了赵白锦,她自己连忙转身就要逃走。
结果刚转身就看见一只巨大的黑猩猩堵在门外冲她招手,吴淑兰根本都来不及惊呼就被黑猩猩一手拍飞,直接晕死过去。
绯芈吓的连忙放开赵白锦的衣服,紧张的脸都白了,靠在供桌一角,孤独无依。
“锦,锦哥儿,我,我是你母亲啊,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绯芈不住的求饶。
“当初,你们人类也是这样残杀靖人,我们也曾这般求饶,你们可曾想过放我们一马?”
“不,那不是我做的啊。”绯芈急忙解释。
赵白锦缓满地摇头,一字一句道:“所有人类,都,有罪!”
说完,他轻嘲一声,负手悠闲地走出门,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最轻松的一天了。
不用背负仇恨与灭族之痛,只要,最后一个绯颜,一死,他就可以解脱了。
赵白锦走后,只留下黑猩猩与绯芈留在祠堂,而后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
乔然再次醒来,是在蒋奇颠簸的背上。天空中不再是聚集的妖怪,这里也不是她熟悉的绯家,湛蓝的天一望无际。
周围是一片翠绿的野地,前方不远处还有一片幽深的密林。
蒋奇背着她一直在往前跑,仿佛在被什么东西追赶。
王君云就在旁边,她往后看去,绯婳与骆鸣意在后方殿后,他们的身后还跟着许多妖怪,还有长着翅膀的鸟族,时常趁人不备偷袭。
王君云手上射出陀儿铃,铃铛一端在她手上,一端挂到半空,陀铃一响,弦音有形,直射到鸟妖身上,阻止它的偷袭。
若近身时还可以用铃弦杀人,弦尽人死。
乔然拍了拍蒋奇,示意让她下来。
王君云刚杀了一个妖,见乔然已经醒过来,忙走过来,“颜颜你醒了?”
乔然点点头,她想起自己晕过去最后看到的一幕,想问很多,关于父亲,关于绯家,话至嘴边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王君云看破了她的心思,她眼角的红痕还未散去,脸上也多了几道皱纹,像是一瞬之间就老了,即使是这样的时候,她还是温声安慰乔然:“别担心,绯家不会败,你的父亲......”
王君云哽咽着转头,等情绪缓和一些才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放到乔然手里,“这是你父亲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说完,她别过身子,擦拭着不住往外溢出的泪水。
看周围的环境,应该已经出了城,那些妖却不知为何,一直追着她们不放。
绯婳与骆鸣意显然已经快要坚持不住,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
“绯颜,既然醒了就别装鹌鹑,还不快来帮忙?”杀之不尽的妖怪让绯婳都忍不住爆粗口。
乔然双手伸展,脚下轻点,踏着风就来到绯婳身边,还顺便帮她踢走了一个想要偷袭的小妖。
绯婳看在眼里,依旧嘴硬道:“不用你我也可以杀了它。”
经过几个小时的厮杀与搏斗,绯婳已经十分疲惫了,脸上的血痕已经凝固,身上也满是伤痕。
早晨穿的那件浅绿衣裙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还流了不少血,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
乔然看她这副样子,刚想回堵她的话也憋回了心里。
几人一起加入战斗,王君云也暂时忘记了悲伤,妖魔围攻在前,她们的危机还未解除!
追上来的妖大概有十几个,死了一半,现在只剩下几个,乔然手上没有剑,扫了一眼地下的树枝,随意拾起一根,就朝袭来的一只妖打去。
不过这树枝易折,打在妖身上如同挠痒痒一般。
她忽然想起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时的林休宁也是这样随意在地上拾的树枝,使用效果怎么差的这么大?
她默默吐槽了一句,之后气凝于手,一道火烈掌直接拍在那只妖的天灵盖上,那妖还没来得及大叫就消散在空气中。
“做的不错。”
乔然回头,就看见赵白锦一身黑衣坐在一只巨大的黑猩猩身上,姿态飘逸,与她们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白锦?”
“赵白锦?”
王君云与绯婳一同脱口而出,不需要太多语言,她们也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镇妖塔被破是你做的?”王君云还是不敢相信,她竟是引狼入室,最后害了绯家家破人亡!
赵白锦飞身而下,手里把玩着竹笛,轻笑一声,“是又如何?”
“你也是绯家的人,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绯家,以及整个符溪于死地吗?”王君云字字珠玑地质问道。
赵白锦似乎有些不耐烦,只道:“这些,你问问你的宝贝女儿不就知道了?”
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乔然,她有些无所适从地后退一步,看向赵白锦,“你别胡说八道,我自问问心无愧,倒是你自己心里阴暗,还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面对乔然的回击,赵白锦也不恼,笑着道:“既然你忘了,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
说完,他伸手打了一个响指,忽然从天边飞来无数黑漆漆的老鹰,黑压压的一片,半空中一片混乱。
骆鸣意连忙护住绯婳后退,蒋奇也持剑严正以待,没有等待太久,一群四爪飞鹰利箭一般朝大家飞过来。
由于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乔然没有防备地被一抓抓伤手臂,鲜血淋漓,一丝肉末还挂在鹰爪上,十分醒目。
其余众人也或多或少地受了伤,乔然手中没有武器,已然处于下风,她几次掐诀施放火焰烧它,都被它飞速躲过。
反而她自己本来就微薄的灵力,被耗了个一干二净,她口中喘着粗气,身上挂的彩也越来越多。
第98章 插手
绯婳之前本就受伤,现在就靠着骆鸣意一直保护她,好在他身上的符咒很多,他掏出几张结界符叠加,飞鹰暂时无法伤他们。
王君云的陀儿铃刚好克飞鹰的速度,还有蒋奇护在她身边,也暂时无碍。
蒋奇本想过去帮乔然,被乔然一口拒绝,“别过来,你保护好娘,我没事!”
她就不信没办法干掉这只老鹰。
王君云担心女儿受伤,她一边对付不断进攻的飞鹰,一边靠近乔然,“颜颜,你没事吧?”
乔然被王君云扶起来,她擦干净嘴边的血,双眼盯着四周的飞鹰,道:“我没事,娘,你让...”
话还未说出口,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团灵火箭,泛着幽幽的绿光,箭尾燃着通红的火焰。
乔然眼光一凝,快速将王君云拉开,灵火箭擦过她的手背射入背后的大树。
那幽绿的火焰与大树一接触,就直接攀了上去,火焰瞬间缠满整颗大树,再过几秒,地上就只剩下残余的灰烬。
好霸道的火!
乔然看着手背乌黑猩红的一片,还有一簇残留的幽绿火焰,见证了大树的燃烧过程,她眼疾手快地将手背连续放在地上的泥土里摩擦。
被烧黑的血肉与粗粝的泥土磨合,加上被火灼伤的刺痛感,乔然忍着痛,嘴里的细肉生生被她咬出血来,铁锈的味道传遍整个口腔。
手上的一簇火苗终于熄灭,王君云连忙拿自己的手帕帮她包扎,眼里的心疼不言而喻,一滴一滴眼泪滴到乔然的手背上。
咸咸的眼泪与伤口接触,让她的疼痛感又增加了几分,乔然却笑着宽慰,“没事的。”
远处,一个长相艳绝的女人一手打着红伞,一手手持红色的弓箭,踏着清风飞来。
她一句话没说,做的却都是霸道强横的事。
“我等你好久了,就这么几个人,还没有解决?”来人正是雅笙。
赵白锦不自觉地蹙眉,“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女子挪着纤步靠近赵白锦,姿态轻和,“赵郎啊,千万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况且我带来的是好消息,你就不想听一听?”
“什么消息?”赵白锦冷眼扫了一眼乔然几人,轻声问道。
“花妖的躯体最滋养魂魄也是最柔和的,找一只刚步入花期的妖做你石辛妹妹的祭体,最合适不过了。”
女子声音起伏间都带着一丝魅惑,不经意之间就能勾人魂魄,可惜,这招对赵白锦从未成功过。
赵白锦沉郁多日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似乌云蔽日间的暖阳乍现,美不可言。
“好,待这里的事一了,我就去找。”
女子看向乔然的方向,轻微仰着脖子道:“就这么几个人,我帮你快速解决。”
在两人说话期间,飞鹰也一直在偷袭,骆鸣意的金符结界终于坚持不住被飞鹰一把挠破,他面色严峻地护着绯婳后退,败势已显!
乔然认出了她就是鬼姬雅笙,那日的惊鸿一瞥她绝不敢忘。
“快撤,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蒋奇一剑朝一只飞鹰砍过去,只听见金属的碰撞声,它的利爪竟是那般坚硬无比,知道他们敌不过,他朝乔然大喊一声。
而骆鸣意已经先一步扶着绯婳跑向密林。
事态严峻,现在又多了个厉害的女子,那灵火箭霸道不凡,王君云连忙拉着乔然往后撤,蒋奇在后面掩护。
雅笙站在赵白锦身旁,姿态闲适地看着被一群飞鹰搞的疲态不堪的几人,好看的秀眉也不禁挑起,“就这?”
她殷红的嘴角勾起,遥遥地看着猎物门四散逃窜,这种感觉实在太好。
她嘴里哼起好听的调子,而后张扬地举起红色弓箭,轻轻一拉,一支幽绿的灵火箭出现在弓箭之上。
“啪。”雅笙张口一个拟声,弓箭就犹如雷电一样迅速地划下一道白光,势道之猛,比之前那只箭速度快了至少一倍。
赵白锦好看的眸子冷意看着,心里一阵酸楚。
他为靖人一族报仇了。玉儿,你泉下有知,该安宁了。
雅笙连发几箭,猛烈的箭势划破虚空,几息之间就追上了她们,骆鸣意时时注意着后方的情况,险险地避开向他射来的灵火剑,提醒道:“大家小心!”
乔然将王君云护在身后,手上没有武器,加上受伤,几次都险些被箭射中。
王君云虽然会武,但常年养尊处优,身体灵敏度早就大不如前,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了护住自己几次险些丧命,她觉得自己就是累赘。
几次被她们躲开,雅笙没了耐心玩游戏,将弓箭递给赵白锦,“还是给你解决吧。”
赵白锦郑重地接过,手上起势,搭弓引箭,弓满之时,剑尖直指王君云的心脏,他勾了勾唇,手一松,箭矢便携千钧之势飞射出去。
乔然大戚,刚才为了避开箭矢与王君云离了几步距离,眼看着这箭朝她射过去,她来不及多想就扑过去......
“噗嗤。”灵火箭重重地刺透王君云的身体,箭身所携的火势瞬间蔓延她的全身。
就在刚刚那一刻,乔然想伸手挡开那支灵火箭,大不了废了只胳膊。
没想到王君云突然狠狠撞过来将她撞开,灵火箭随之而来,当胸穿出。
“娘!!”乔然想要扑过去,却被蒋奇一把拉住,灵火箭之上的火能吞灭万物,王君云甚至都来不及感受到痛苦。
“颜颜,你要好好的...”
“我和你爹爹......会保护...你。”王君云最后冲她悯然一笑,火焰吞灭她全身。
“不,娘,你怎么这么傻。”乔然带着哭腔,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她只是一个孤儿,没有父母,被乔家收养后也少有能感受到爱意。
在绯家的日子,她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温馨,爹和娘对她很好,好到,她都要以为这是真实的生活了。
而现在,世上再没有疼爱她的娘亲了。
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赵白锦不由蹙眉,手上又搭起弓箭,瞄准目标再次射出,只是这次不是一支,是三支。
绯婳被骆鸣意拉着奔在最前面,此时也有些担忧地回头,就看见三支箭又射过来,目标还是乔然,她忍不住大声提醒:“小心!”
蒋奇比她的速度还快,一把拉过还在伤心的乔然,不要命地往前冲,灵火箭这次没有射中,火焰攀上周围的树木,将整块地方烧成灰烬。
第99章 逃生
四人冲入密林,里面的路并不好走,全是葱郁的杂草和四散的枯枝,他们又在快速地奔跑,很快大家身上就被枯枝划破,身上到处细密的伤口。
赵白锦还未停止攻击,见她们进入密林,手上再次凝聚三支灵火箭往密林上空齐发,火焰一接触到林子就极速地燃烧起来,干柴烈火,树林里冒起浓浓的烟火。
四个人在一起太过惹眼,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四人默契地分道而行,骆鸣意带着绯婳走了左边,蒋奇拉着乔然毫不犹豫地往右边跑去。
火势蔓延的很快,这火与一般的火不同,焰尖泛着青色,燃烧的速度极快,如同一张火焰大口,所过之处树林里的树木花草皆成灰烬。
像是有意识似的,如山一般高的火焰直朝乔然两人扑去,人的速度哪能比得上火焰,眼看着火焰如同一个口袋慢慢将两人包裹其中,慢慢收紧,慢一秒就会被无边的焰火吞噬。
剧烈的热浪扑打在脸上,即使用灵力包裹全身不受烧灼,那股火辣辣的热感也让人难以承受。
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跑慢了一秒,火焰就能顺着脚踝攀上全身,剧烈的奔跑下,乔然已经感受不到脚踝的痛意,但她知道,脚下肯定早已经被烈火烧灼。
兰绪正坐于识海之中,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他面色凝然,身体与那刻生机勃勃飘摇着柳枝的柳树合为一体。
‘什么都不要想,我会助你脱身。’
下一刻,那棵柳树瞬间爆出惊目的绿光,那道绿光柔和地渗透到她的静脉,滋润着她几近干涸的丹田......
乔然感觉一股凉意渗透出来,驱赶了身后步步紧逼的火焰高墙带来的热意,精神力恢复了几分。
蒋奇也在苦苦支撑,他看着前方忽然目露惊喜,“大小姐,前方有一个悬崖,下面就是一片湖泊,里面水势湍急,顺着水流而下,他们绝对追不上来,短段时间内也找不到我们。”
紧急时刻,乔然也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她低声对兰绪道了声谢。
绿光散尽,兰绪的身影不再,那棵原本充满生机,抽枝发芽的柳树也化为了一棵手掌宽的柳树芽。
乔然反手将蒋奇拉住,“那我们就跳吧!”
说罢,她运气全身,将所有灵力集于脚下,拉着蒋奇不要命一般地飞速前进,眼看火焰蔓延过来。
下一刻就要将她们完全吞噬,乔然忽然加快速度,先一步带着蒋奇冲出了火焰口袋的范围,火焰几乎蔓延到两人身上,如同两道绳索紧紧地系住两人性命。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两人一步跨出去,那道绳索也随之燃尽断裂,两人来不及惊呼,重重地落入下方的悬崖峭壁。
下落途中,蒋奇拉住乔然,将浑身灵力包裹于她身上,护住她的经脉。
做完这些,他才泯然一笑,张开双臂,等待命运的审判。
大小姐,我做到了。
我愿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是做你侍卫时,我亲口发下的誓言。
如你当日嬉笑着,说相信我时的坚定。
我在这一刻,也衷心地为你祈福。
不论将来与否,请努力活下去。
…………
不过半日的时间,绯家数百条人命葬送,在人为的控制下,符溪城被一股黑气笼罩,外面的消息传不出,里面的消息出不去。
无人知晓符溪被妖邪入侵,怨气冲天。
而此时远在飘渺宗的舒禹真人坐在推演盘上,眉头紧锁。
片刻,他睁开眼,看向闲坐一旁的林休宁,沉声道:“绯家出事了。”
“哦?”林休宁坐起来,“发生何事?”
舒禹看着推演盘上的卦象,脸色难看,“本是为你推算此行是否顺利,没想到卦象显示绯家一片死气,但我再想进一步推算,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仿佛被什么东西阻隔。”
林休宁脸色一变,“我立马就动身。”
………
山间溪水潺潺,周围是苍翠葱茏的树林,正值夏季最热之时,连野边开着的小花都有些蔫头搭脑。
天上的太阳不停地散发它的光芒,照射大地,却不知下方的生物苦不堪言,蝉鸣声声应和,树林幽深处,正是好时节。
大瀑布下,飞流千尺,水直直地流入下方的幽潭之中,潭水之面上还冒着幽幽冷气,水面清澈见底。
剑宗离符溪路途遥远,林休宁御剑飞行,连续赶了两日,日头正毒,见下方有一汪寒潭,下来歇歇脚。
林休宁解了衣服,赤裸着上身靠在潭水边上,半身没在水里,水波荡漾间,隐隐可看见下面的轮廓。
他肌肤细腻白皙,身上线条苍劲有力,头发就这样随意披散在胸前,湿答答地纠缠着,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水滴迟迟不愿离去。
面前的半空中挂着一个水雾幻境,里面清晰地呈现着一个男人的身影,那男人也泡在水里,只不过他那是汪洋大海,海量波涛汹涌。
这澡可不是一般人敢洗的。
幻境之中的男子露出的皮肤微黄,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比他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泡在海里的这位正是飘渺宗的舒禹真人,听说海域附近出现海妖伤人事件,他是特意去伏妖的。
可他没想到今日海浪会如此之大,他飘着飘着...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偏偏还要故作镇定地表示,自己这边的水又大又舒服。
林休宁一脸地淡定地点头,没有告诉他身后礁石上似乎出现了一个人鱼幻影。
唔,艳福不浅。
舒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他快速说:“你离符溪城还有两城的距离,再过一日便可到达,绯家有任何事情记得与我商量。”
林休宁配合着点头,“我会尽快赶过去。”
说完,他手轻轻一挥,白雾幻境就化作水滴汇入潭水之中。
他伸展着身子,一个猛扎游到潭水中央,潭水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只在清澈的水面看清这个沉立与水中,与细水化为一体,沉静幽宁如同水中之神一般的人。
揣急的湖水顺着高崖滑落形成美丽的瀑布,汇入寒潭,静谧与动荡形成两道极端的奇景。
而此时,寒潭上方的湖中,一个人正飘在湖里,不知生死。
那人随着揣急的湖水来到高崖之上,眼看就要随着瀑布落下,若下方是石头或者峭壁,一旦撞上必死无疑。
第100章 被砸个正着
林休宁身在水底,忽然感知到危险,他睁开眼,湖水静谧,他微一皱眉,刚冒出头察看。
瀑布上方忽然掉下来一个人!
随着水流的方向快速下落,林休宁所料不及,‘扑通’一声巨响,掀起无数浪花。
他被结结实实地砸了个满怀。
两人在水面砸出一个大水花,一起没入潭水之中。林休宁短暂地晕了一下,又很快清醒过来浮出水面。
此时水面平静,他四处望去,并无人影。
难道,沉下去了?
林休宁认命地入水,很快找到了那个砸他的人,还在继续往下缓缓沉去,水底太暗,看不清模样,他浮下去将人带出水面。
看清人脸的那一刹那,林休宁有些恍惚,竟是在幽州不辞而别的乔然?
她怎么会在这里,似乎还伤的不轻。
他目光快速扫过她的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因为泡过水而发白发胀,他伸手探过额间,额头滚烫,她在发高热。
因为长时间泡在寒冷的水中,加上她身受重伤,此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林休宁拍拍她苍白的脸,丝毫没有反应,身体十分冰冷。他将乔然带到岸上,清楚的看到她身上已经泡的发白的各种细密的伤口,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不过分别月余,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眼神暗了暗,拿过自己的外衣将她包好,带回了客栈。
月光城是南方小城,没有那么繁华的经济,却胜在风景秀丽,民风也淳朴。
客栈老板乍然见到林休宁穿着中衣抱着个昏迷狼狈的女子回来,还差点就拉着人报官了。
林休宁再三保证他是好人。加上林休宁确实一身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修炼的仙人。
仙人应该是好的吧?
老板半信半疑地放过了他,还好心地吩咐人烧热水,请大夫。
林休宁请了老板娘帮忙换下湿衣服。
老板娘走的时候还连连叹气,说小姑娘真可怜,小小年纪就伤成这样,就算是好了那些伤疤怕是也难以消除。
他进去时,乔然还发着烧,额头滚烫,嘴里还在说着胡话。
“不要。”
“别死。”
林休宁蹲在床前观察了她半天,随后脑袋暗不可查地摇了摇。
他起身,在床头坐下,拿浸水的帕子拧干放在她的额头。
手刚要收回,却被已经烧糊涂了的乔然一把抓住,握的紧紧的,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林休宁吓的身子一哆嗦,差点把帕子抖掉,弯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幸好没一会儿大夫来了,他使劲儿一掰,将手从乔然怀里解救出来,起身替大夫开了门。
大夫是个有着白花花胡子的老者,满脸沟壑,却意外地慈祥,他慢吞吞地提着药箱替乔然把了脉,大致看了看她身上的伤。
捋着胡子沉吟良久,才开口:“她的内伤很严重,五脏六腑都有损失,应该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过,手也脱臼了,脚上还有烧伤,伤口泡了水导致她高烧不退。”
最后,他得出结论:“伤的太严重了!”
林休宁看向昏迷的乔然,眉间透着淡淡的复杂,“请大夫尽力医治。”
末了,他补充一句:“有什么好药都用上,务必让她恢复健康。”
“哎,你就是不用说,我也会尽力医治的。”大夫点点头,帮她将脱臼的地方接了回去,又细细地替她上了药。
许是大夫做久了,都比较唠叨,他嘴里碎碎念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娘遭受了什么,可也看得出来她是受了很大的伤害,你看,上药的时候一直在说胡话,你作为...额...”
林休宁解释一句:“朋友。”
“噢,你作为朋友,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能刺激她,我开了药,你每日给她煎服,三日之内如果还没醒过来,你再来找我。”
林休宁端着手,恭敬地点头,随后塞了一锭银子给他,“多谢大夫妙手仁心。”
将大夫送走之后,林休宁托了老板帮忙抓药,再回房间就见乔然已经整个缩到了被子里,被子盖的严严的,密不透风。
他操心地将被子一角掀开,她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虾,脸颊在被子里捂的通红,眉宇紧紧皱着,睡的并不安宁。
听大夫说她脚上还有烧伤,林休宁坐到床边,掀开床尾的被子,两只小巧精致的脚支愣愣地放在那,脚底有烧伤,已经上过药用白布包砸好了,只露出十只脚趾头在外面。
烧伤一直蔓延到脚踝的部位,虽然包砸过,但因为她睡觉太不老实了,边缘的伤口还是露出了一点,林休宁仔细观察这烧伤,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寻常烧伤都是起水泡、蜕皮,她脚上的就像是液体流过一般,带着痕迹,伤口处是一点一点的斑纹,经过水的冲泡已经变得不太明显,还是依稀能看的出来。
他放下脚,眸中带着思索,片刻,他伸手解开她两只脚上包扎的白布,大片的烧伤伤口曝露在他面前,被水泡的发白,脚底的皮隐隐有脱落的趋势,他有些不忍心地移开眼。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轻柔地执起她的两只脚,放在自己腿上。
从瓷瓶里倒出两粒白滚滚的药丸,将药丸放到手中,捏碎,药丸在他手里化为药粉,他一点一点帮她仔细将药粉洒到伤口上,做完这些,他才重新帮她包扎好脚。
她的手背也烧伤了......
林休宁操心地解开又帮她重新上药包扎。
这时,客栈老板也帮他将抓好的药拿回来了,还贴心的帮忙煎好了,林休宁一番道谢后端着药进了房间。
他将药放到旁边的小桌上,思考着该如何给她喂药。
想了想,他还是坐到床头,小心地扶起乔然的身子,由于第一次没经验,没预料到她的头这么重,她刚躺到他的腿上就滑下去了,正面朝下,趴在床上。
林休宁有些手足无措地将人捞起来,让她老实地躺在自己怀里,然后才一勺一勺地给她喂药,喂药的过程倒是顺利。
喂完了药,他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喂她服下。
有了这颗护体丹,想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有时候,仙家的东西还是挺好用的。
他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珠,将乔然放回了枕头上,也不知是不是两人距离太近的缘故,他在起身的一刹那,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上纤细的睫毛入了神。
第101章 妖类杂谈
她的眉眼非常漂亮,脸上因为泡久了水,有些浮肿了,惨白惨白的,看起来有些赢弱感,睫毛很长,随着她不安分的梦,时不时地就会动一动。
眉头依旧紧紧地皱着,像是吃了一味苦药。林休宁伸手帮她抚平了眉头的蹙起,整张脸胖胖的,撑的圆圆的,没了眉间的皱,整张脸看起来和谐了许多。
像极了一个大圆馒头!
“不要,不要走。”嘴里无意识地念着,睡梦中的她越来越不安,突然,她猛的一睁眼坐起。
林休宁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移开身子,却被乔然一把拉住,手上使劲儿死死地抱在自己怀里。
似乎是感受到了安全感,她安心了下来,眉头也平和了许多,双眼再次闭上睡了过去。
她这是梦魇还是梦游了?
林休宁将她慢慢放下去睡好,擦了擦额上的汗,正想起身,却发现她的双手还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袖。
他不禁反问自己,他这到底是操的哪门子的心呐?
林休宁尝试将衣袖从她手里扯出来,奈何她实在攥的要紧了,稍微动作一大,她的眉头就皱的跟八十岁老婆婆似的,他就不敢动了。
他就这样半倚在床头,手还支在床上与她保持着距离,这样近的肌肤相触,她的体温也隔着单薄的衣服传了过来。
似乎还能听清她胸前有节奏的心跳声,与他自己的心跳交织,汇成一曲绝妙的乐章。
良久,久到他的手臂已经麻木,久到外面的月色照了进来,屋子里没有点灯,就靠着皎洁的月光分辨,她的脸庞,她的嘴唇。
他叹了一口气,最终说服了自己,手麻了,不能动了。
他双目沉重地闭上,就这样和衣躺在了床边,她的手,还紧紧地环着他。
眉头舒展,似乎做了个好梦。
………
林休宁还有任务在身,眼下符溪不知是何状况,传信过去根本联系不上,他不能在此耽误太久。
只是——林休宁站在窗边,回头看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乔然,终究有些不放心。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只要给老板多塞点钱请他照顾一下,你一去一回不过两日而已,眼下符溪的情况才是要紧事。”半空中,水雾幻境里传来舒禹的声音。
林休宁站在窗前,下面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早晨的风十分凉爽,晨起的炊烟缭绕形成一幅人间烟火的美好画卷。
他低头沉思良久,眉宇中染了一丝阴霾,他缓缓道:“我即刻就启程。”
舒禹这才放心了,但还是忍不住念叨着,“你说你呀,冷心肠惯了,居然还学人救小妹妹,想当年,有人快死了趴在你面前你都不会看一眼啊!”
林休宁说:“我又不是大夫。”
“不是,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舒禹觉得他有些胡搅蛮缠。
“生死之事一切皆有定数。”
“我从未见有人将见死不救、无情无义说的这样清新脱俗。”
林休宁站远了端详他一番,表情有些奇怪。
关了幻境后,他走到床前注视良久,将自己脖子上的一块黑玉取了下来。
这块黑玉材质特殊,长方形,约拇指大小,上面雕刻着几朵黑色妖艳的花朵,隐隐透出红色。
这黑玉是一个护身法宝,他戴了许多年,几乎成了个没用的摆件儿,只当作个念想,如今就暂且借给她用一用吧。
接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拿在手中几个对折间,一个圆滚滚的纸人就出现在他手中。
划破手指,用指尖血为纸人点了睛,下一刻,那纸人动了动手,就这样活了过来,在林休宁手心里欢快地蹦着。
“好好看着她,不要让人欺负她。”林休宁温声对纸人吩咐。
纸人在他手心弯了弯腰,表示自己明白了。
确保了她的安全后,林休宁下了楼,嘱咐老板照顾乔然,并留下了丰厚的银两,一切安排妥当,他才离开。
房间内,纸人在桌子上蹦蹦跳跳,等待着女主人醒来。
离开镇子,林休宁一路御剑飞行,以极快的速度赶在夜幕降临时,到达了符溪城。
这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方才御剑在空中之时就远远地看到符溪城上空盘旋的一道道浓重的妖气。
站在城外,几乎就可以想象城内是何种惨状,并且四周还有逃窜的妖祸害了周边的村子,离此不远就有一个城镇,若不加以控制,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他清冷的眉眼蹙成一团,虽然单枪匹马闯进这座‘妖’城十分冒险,他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符溪城此刻已成为一座死城,妖魔附立,街道上全是血腥。林休宁趁着夜色掩护,抹掉了自己身上的生人气味,掐了个隐身决翻身进了城。
城门不高,他轻轻一跃就攀上了墙头,楼城上还有许多妖在四处游走,对于这个隐匿在它们身边的不速之客没有半点察觉。
进入城中,大街上一片漆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与欢笑声,偶有几只妖趴在房顶上窃窃私语,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还有低级的妖围在一起啃食。
这场面实在令人毛骨悚然,就像在演一出恐怖的默片,林休宁隐在黑暗中冷眼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
忽然,空荡荡的大街上走来一头水牛和一只羊,两只动物并排着,步履悠闲,但在这样的地点、在这样的场景怎么样都觉得恐怖。
“哎,老牛哥,你屁股上怎么有块黑色的脏东西,我看了一路了,实在受不了了。”山羊边走边道。
水牛闻言想要掉头去看,结果围着自己的屁股绕了一圈,看起来滑稽无比,它道:“噢,忘了我是头牛,看不到屁股。”
“那是我的胎记,什么脏东西,我看你才脏。”水牛不满地道。
“嗐,我成天在地上跑,当然脏了。”山羊实诚地说道。
林休宁一动不动地躲在一旁的民居门边,它们慢悠悠地从他旁边经过愣是没有发现。
月光照下来,在他眼下投出一片悲悯的光亮,随后他退进一间屋子内察看,里面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具尸体,皆是面目狰狞,死状凄惨。
他蹲在尸体旁,阖上双眸,一手成掌立于胸前默念了几句超度往生的咒语。
第102章 小纸人
刚念了几句,他便忽然停下,睁开双眼,似是有什么疑惑,随即他抬手点在一人眉间,灵力探查过后,他收回手,喃喃自语,“竟被夺取了魂魄。”
难道这里有噬魂妖?可这妖许久没有出现过,镇妖塔内绝不可能有这妖怪。
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林休宁没再深入,他一路退回到符溪城外,才幻出水镜与人联络。
“情况如何?”舒禹问。
林休宁回答道:“整个符溪城无一活口,城内皆是妖魔。”
“什么?”舒禹叹了一声,“想不到情况竟如此糟糕,你去绯家看过了吗?”
林休宁摇头,“绯家位于城中,妖邪太多我无法靠近,也不想打草惊蛇。”
“如此,我这便去禀告掌门,三宗联合弟子前来除妖。”
“剑宗与青谒宗离得太远,我担心城内妖魔扩散到周边,”林休宁提议,“不如我先去飘渺宗借人,先派一支队伍守在周边,防止妖魔流窜。”
“这样也好。”舒禹忧心忡忡地摇头,“也不知当日是谁传信来剑宗的,大抵是凶多吉少了吧。”
......
第二天清晨,乔然醒了过来,五识回归的第一个瞬间,首先感受到的是钻心的疼痛。
她缓缓睁眼,望着床上的帷幔出神。
这是哪儿?
浑身的力气还没恢复过来,脸上也是一阵僵麻肿胀的感觉,她动了动脖子,正想起身,就被一个白色的东西晃了眼,吓的泄了力气又躺了回去。
原来是个小纸人,样子憨厚,站在被子上面双手往下摁着。
“你是让我好好躺着?”乔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因为许久未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小纸人双手叉腰,点了点脑袋,随即,又指了指乔然,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乔然看懂了它的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了一圈,摸出来一条用绳子系着的方形黑玉,极小的一块,上面还雕刻由精美的图案。
“这是你的主人留下的?”
小纸人跺了跺脚,胡乱比划一通,这次乔然实在看不懂了。
小纸人有些着急,慌乱地跳下床去,几步就跑到门口,从夹缝里溜了出去。
乔然恢复了些体力,艰难地爬起身,不小心扯动手臂上的刀伤,又是一阵酸爽,尤其脚上的伤最难忍,她掀开被子一看,双脚被捆成了个粽子,脚底火辣辣的,似乎是烧伤。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日的大火,仿佛一口就要将她吞噬,最后她和蒋奇一起掉下了悬崖。
是蒋奇救了自己吗?他在哪里?
她隐约记得昏迷时有个人在她耳边说话,语调轻缓,格外的温柔。
在床边坐了一会,她才尝试着慢慢站起来,挪到桌边,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喝。
正在这时,客栈的老板娘推门进来,“哟,姑娘你醒了。”
看到乔然在倒水,老板娘连忙扶她坐下,“快别站着,你重伤未愈,应该卧床休息。”
“幸好你醒过来了,看你伤的那么重,我还担心救不过来了。”老板娘一边说,一边倒了杯水给她。
“多谢。”乔然接过水,小口地喝起来。
老板娘顺便在凳子上坐下,看着乔然喝水的乖巧模样,不由地说:“姑娘,你长得可真漂亮,记得那位公子带你回来时,小脸都泡浮了,皱皱巴巴的,幸好没了毁了这副好容貌。”
听见小脸泡浮了几个字,乔然差点被水呛到,她就着杯子里的水,看了看自己目前的样子,还是有些余肿未消,比之老板娘说的那个状态应该是好了不少。
“你说的公子就是救我回来的人?”乔然终于逮到机会问老板娘。
“是啊。”见她目露疑惑,老板娘恍然大悟,这位姑娘一直昏迷,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笑着解释:“这里是客栈,我是客栈的老板娘,是一位顶俊俏的仙长将你救回来的。”
“仙长?他还带着其他人回来吗?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黑衣,圆脸不太爱笑的男人?”
老板娘回忆了一下,“没有,只带了你一人回来,怎么...姑娘不认识他吗?我见他似乎是认识你,照顾十分细致呢。”
乔然有些好奇,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物,难道是骆鸣意?
这个可能在她脑海中闪过一秒就被她否定了,也许只是一个碰巧救了她的人而已。
“那这位仙长现在何处?我想谢谢他。”乔然问。
这时,纸人爬上桌子,又是一番手舞足蹈,老板娘猜测道:“它是想说,那位仙长已经离开了吧?”
纸人点点头,高兴地蹦了蹦。
“离开了?”
老板娘笑的和蔼,“是啊,他昨日一大早就离开了,似乎是有急事,走之前还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说是一两日就会回来。”
乔然略微思索,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又问了老板娘一些事。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名叫月光城,离符溪大概一日的距离,她掉下山崖落入水中,随着淮河水一路漂流,竟飘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那......你知道符溪城吗?”
“符溪城谁不知道,四大世家之首,捉妖世家,响当当的名号。”说完,老板娘又道:“不过我们月光城也不错啊,仙宗脚下第一大城,经常会有仙人来城里逛的。”
乔然眼神一凝,急忙追问:“你说的仙宗可是飘渺宗?”
“是啊,姑娘你是外地人吧,我们月光城......”
乔然没有听老板娘说话,提起符溪城,老板娘面色自然,说明符溪的情况还未传出来。
她当日传信去宗门,宗门一直未有回复,到底是没有收到,还是根本不当回事?
不管如何,她要赶快去宗门报信,将符溪的妖魔消灭,绯家已经因为误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能再有更多的百姓受伤害。
当日父亲嘱托她,让她去宗门求助,找到二叔绯夙回来救绯家,她答应了就要做到。
她虽然不是真正的绯颜,借了她的身体这么久,有些羁绊早就甩不掉了。
老板娘话头一开就止不住,直到说的口都干了才停下来。
乔然顺手递了杯水过去,老板娘接过一饮而尽,看着桌子上的纸人目露好奇,“这个纸人也是那位公子留下的吧?”
老板娘眼睛咕噜噜地转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些仙家的小玩意儿做的可真有意思,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将它卖给我?”
第103章 找茬儿的
纸人原本坐在茶杯边休息,一听她的话立马就坐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老板娘,它那双血红的两点眼睛,也颇有气势,老板娘被乍吓一跳。
乔然将纸人捧了过来,婉拒道:“这是恩人之物,实在不敢擅卖。”
老板娘可惜地看了一眼,叹气道:“好吧好吧,既如此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送走老板娘之后,乔然才坐回床上,抱着双腿心情低落。
‘兰绪,你在吗?’乔然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乔然心惊,进入识海一看,黑暗中一棵小苗苗楚楚可怜地立在那里,哪里还有兰绪的影子。
她回忆起当时,兰绪拼尽全身之力保她安全,没想到自己却伤的这么重。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小树苗,只能等去了宗门看看有没有滋养魂魄的丹药。
想到这里,乔然不再耽搁,忍着身上的伤,收拾了衣物下了楼。
老板娘一看她要走,连忙挽留,“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走远路呢,要不再等一日吧,那位仙长说了,很快就会回来,至少等他回来再走也不迟啊。”
乔然倒是想留,眼下蒋奇绯婳等人她联系不上,兰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身上有伤什么也做不了,唯一去宗门求助,她就是拖着残躯也是能做的。
不知道宗门知不知道绯家的事,绯家那么多条人命,时刻浮现在她眼前,她耽搁不起。
乔然苍白着脸,冲老板娘笑笑,“若那位仙长回来,你替我将这个交给他,替我感谢他。”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里面装着一锭金元宝,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能用什么东西感谢。
“好吧,我会替你转交的。”实在拗不过她,老板娘只好答应。
出了客栈,那种久违的无处所依的感觉又回来了。天地辽阔,自由自在,可又觉得心空空的,许是习惯了有家人的存在,她又没有家了。
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她十分不适地眯起了双眼,手掌弯曲放在眼睛上方。
街上行人匆匆,卖糖人儿的,挑着扁担吆喝的,每个人都将日子过的有声有色。
她慢悠悠地踏着步子汇入人群,刚刚问了老板娘飘渺宗的位置。
只是听她一说,乔然才知道,老板娘口中的仙宗脚下,其实还离得很远,步行至少得走两日才能到。
因为脚底有伤,乔然在路边捡了根棍子拄着走,兴许是她看起来太好欺负,没走多久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她走到一条人少的巷子,正停下歇歇脚,一只大肥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啊?”来人是一个穿着富贵黄长衫的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
此人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仔细看,牙齿上还沾着肉糜。
“你有事吗?”乔然不慌不忙地问。
“啧啧。”油腻男一脸惋惜,“小娘子身上都是伤怎么就出门了?看的我心疼的很,不如这样吧,我府上有上好的药材,小娘子去我府上休养一阵吧。”
说罢就要伸手来扶她,被乔然躲了过去,她冷冷的问:“我认识你吗?”
油腻男嘿嘿一笑,“现在不就认识了吗?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
他身后几个狗腿子也挤眉弄眼,一群人十分流氓。
“现如今什么样的人都能被放出来乱叫,真是长眼了。”乔然站的挺直,她身上穿着月白长衫,身形窈窕,青丝斜扣,随意披散腰间,远远一看倒颇有风姿,实是不凡。
周围有路人驻足观看,窃窃私语,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油腻男一点不生气,搓着手,不怀好意道:“你要是不想没名没份,做我的第二十六房小妾也无不可啊哈哈。”
小纸人爬出乔然的口袋,张牙舞爪地恐吓他。
油腻男丝毫不惧,反而大笑起来,“小娘子,就这个灵力低微的纸人还想吓人啊?告诉你吧,我可是飘渺宗御用的食材供应商,你要是跟了我,这些小玩意儿是应有尽有啊!”
“噢?你是飘渺宗的食材供应商?”乔然目光一凝,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去宗门,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油腻男插着腰故作威武,“那是,爷背后有宗门做靠山,你若跟了我,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吹牛的吧?宗门不是仙家所在吗,还需要食这些凡物?”
油腻男道:“那就是你不懂了,刚进门的弟子修为不够,并不能辟谷,自然需要吃食,那些仙人也偶尔想尝个鲜不是?也有仙人不走辟谷之路,他们呐,修心,越是染五谷红尘,越是修为精进,乃出淤泥不染也。”
他不经意间给乔然科普了许多,这些事情,她在绯家之时并没人给她说过。
一来,知道太多宗门之事对道心会有影响,一般都是在进宗门的前一天家中长辈才会讲一些宗门之事。
二来,这些都是基本常识,基本有修炼的人家都会知道的事情,也就不会有人专门讲这个。
乔然浅笑,“既然你对飘渺宗如此了解,那就有劳你跟我走一趟了。”
“什,什么?”他怀疑他听错了。
不等他明白,乔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掐住他的命脉,威胁道:“不许喊,准备两匹马,带我去宗门我就放了你。”
油腻男不仅不怕,反而心猿意马起来,“小娘子的手真滑啊。”
在他看来,乔然面色苍白,一脸病气,身上还带着伤,连路都走不好还能有什么伤害力?
他随便戳根指头怕是就要倒地了。
“滑吗?那就给你来点更有意思的。”乔然勾唇一笑,手上灵力注入,缠绕住他的筋脉,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传来,抽经一般绞痛。
他‘哎呀’一声惨叫,终于慌了,吃痛地道:“啊啊,女侠,你放了我吧,我不敢要你做我姨太太,简直就是母老虎嘛,我这就离开!”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乔然没那么多耐心,冷冷道:“带我去宗门,我自然会放了你。”
油腻男的小厮门终于发觉了不对劲,但为时已晚,老爷的小命都捏在人家手上,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真倒霉,老爷口味越来越清奇了,搞了个懂修炼的娘们,回去又要怪他们保护不利。
第104章 不讲理
油腻男气愤地一脚踹开他身旁的手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马匹?”
一个机灵的小厮转了转眼睛,连连道:“是是,小的这就去。”
“等等。”乔然叫住了他,看傻子一样地看向油腻男,“让他叫人去?你真当我傻?”
心思被看破,油腻男又堆着笑,一脸讨好,“女侠,我就是个卖菜的,你何必为难我这个小人物呢?”
“呵,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挺清晰。”乔然手上力道加重,“不要耍花样,我跟你一起去牵马。”
“不是,你。”油腻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嘛,飘渺宗离此甚远,骑马远不说,路上还颠簸,我这身体哪儿吃得消啊,女侠,女菩萨,你就放了我吧,我就不该招惹你,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
“嗯?”乔然一个眼神过去,油腻男顿时不敢说话。
“既然这里离飘渺宗这么远,你又是如何给宗门送菜的?岂不是全坏在路上了?”
油腻男露出不解的神情,“有飞船呐,女侠您逗我玩儿呢?”
乔然与油腻男来到他家,这才知道这个油腻男名叫赵为财,家里有良田万亩,全是销往宗门的果蔬,为此宗门还专门给他配了一只仙舟,专门运送蔬菜。
这年头,仙舟可是少见的玩意儿,绯家似乎也有一个,但她却没见过。
当她亲眼看到院子里巨大的龙形仙舟时,再次被刷新认知,她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精美的仙船!
她毫不犹豫地拉着赵为财上了仙舟,留下一众下人面面相觑。
每次押运蔬菜都是赵为财亲自驱使仙舟押送,能去一次宗门,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大家认为宗门外散发的仙气都可以让人延年益寿。
赵为财将船上储存的灵力石放到仙舟的控制室,他犹豫地看着还掐着他命脉的乔然,“女侠,现在可以放了我吧?我得掌舵啊。”
乔然将纸人留在控制室看着他,仙舟很快就启动了,缓缓离地。看似庞大沉重的仙舟,很快就扶摇直上,冲上云霄,在漂浮的云层间飞行。
飞船急速行进,呆在船上却没有半点极速飞行的冲击力,似乎仙舟上有一种独特的仙罩在阻挡着气流。
赵为财能得到宗门信任,成为仙商可不是凭他的好色,他有眼力见,懂得溜须拍马,仙人也是人,还未脱的凡身就证明劣根性未了。
对于屈意奉承,他们是听的高兴,赵为财拍马屁也拍的香。
他自知自己无法对抗乔然,于是便没有多做抵抗,他没开口,小厮门自然懂的。
他趁着乔然在船外,偷偷从袖子里放出一直红色纸鸽,红鸽在一被放出,就扇着翅膀飞出了仙舟。
纸人似有所感,刚要探过身子瞧,就被赵为财一把拍在桌子上。
纸人:“......”好委屈。
乔然听见动静拄着棍子走进来,“你做什么?”
赵为财尴尬地将纸人捧在手中,道:“这纸人真可爱哈。”
仙舟的速度不是马匹可比的,不出半天时间就到了飘渺宗宗门山下。
仙舟这等法器不可直接进入宗门的,山脚有专门停靠仙舟等法器的地方。
宗门的人都会飞行之术,或者有自己的飞行法器,
其次就是御剑,飘渺宗是以术法为立宗之道,一般大家很少御剑。
还有飞行符咒,坐骑等,出行方式不要太多。
飞行法器一般是可以随心收起的,可以变幻大小,赵为财不懂法术,也就不会收起仙舟,只能停在山下,驱使仙舟用的灵力球还是宗门给的。
“到了到了,这就是天下人为之仰望的三大宗门之一的飘渺宗!”赵为财无形之中又拍了飘渺宗马屁。
没办法,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两人下了仙舟,此地颇为空旷,再往上就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根本不见可以上去的道路。
忽然那些树木晃影间,缓缓从中间自两边分开,露出一条白玉阶梯通道。
玉阶上走下来一群人,为首的女子娉婷婉约,墨发盘起,耳旁垂着低䰀,珠钗点缀。
柳叶细眉,眼尾上扬带着些不易靠近的距离感,鼻梁高挺,下面是朱色丰唇,美人在骨,如是也。
身上一件烟绿外衣,搭上内里黑色绣纹诃子,同色烟绿腰封将细腰紧紧束起,盈盈可堪一握。
身后几个男子身着同色外衣,衣服的剪裁完美地将他们修长的身形完美展现出来。
“来人。”女子轻轻启口,眼神轻蔑地扫过乔然,“将她拿下!”
乔然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她指了指自己,“你是要将我拿下?”
女子抬着高傲的头颅,根本不屑看她一眼,“除了你,还能有谁?”
声音好听,可脑子却有问题。
乔然好脾气地问了一句:“敢问姑娘为何要抓我?”
不待女子给出答案,赵为财眼尖地认出来人,笑嘻嘻地凑过去,而后像变脸一样转身,趾高气扬地指着乔然道:“思思姑娘,就是她威胁我将我绑到宗门,意欲挑衅,图谋不轨,一定要将她抓起来,严惩不贷!”
“赵为财,你还真是不辜负这个名字啊。”乔然嘲讽一句。
“哼,你死到临头了,赶快认输投降吧!”
想到她来此的目的,乔然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双手抱拳,“我们大概有些误会,这......”
“你挟持赵为财来到宗门,意图不轨,目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我不觉得有什么误会!”叫思思的姑娘双手环抱,“将她拿下!”
简直没有办法沟通!
思思姑娘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几个男弟子立马冲出来,想要将乔然制服。
乔然手上包扎着白布,肩上和脚上都有伤,与他们交手绝对落不了好。
但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她了,眼看一人的手已经要抓住她的肩膀,乔然眼神一肃,一把扔了拄棍。
双手后抬,直接抓住左右两人的肩膀,一把卸下他们的力道,再使劲往前一推,两个弟子当胸碰撞在一起,之后直接摔倒在地,无力爬起。
打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乔然忍着疼弯腰捡起了棍子,面上装作一派轻松,“这位姑娘,你也太蛮横霸道了吧,这就是宗门的行事做派吗?那我可真是开眼了。”
思思姑娘皱了皱眉头,“宗门什么做派还轮不到你来评说!来啊,你们一起上!”
第105章 渊源
她算是看出来了,一个身上有伤的人还敢这么狂妄,今日碰上自己心情不好,算她倒霉了!
她身后出来八九个人,将乔然团团围住。
思思姑娘身后一个女弟子看着乔然的模样,忽然一声惊呼。
思思姑娘不悦地训斥她一句:“大惊小怪什么?”
女弟子恍然大悟,对她道:“师姐,我想起来了。”
思思姑娘皱着眉头,问:“想起来什么?”
“她就是几年前那个独闯宗门登仙梯的人,那时她一身红衣,仅十五的年纪就闯过了半数仙梯,当时还有闻风长老当场说她前途无量呢。”
“是吗?我也听说过,不过她没能成功闯过仙梯,之后就不知去向了。”有人也回忆起来。
另一个女弟子道:“好像是符溪绯家的人。”
“符溪绯家?那不是...?”一个女弟子吃惊地捂起嘴巴,有些害怕地看向前面的祁思思。
大家也都闭口不谈了,刚才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听八卦,没人注意到,队伍最后有一名女弟子探着身子悄悄离开了此处。
思思姑娘再看乔然的时候,眼神中就带着一丝厌恶了,她蹙着眉头,细细地打量她,“你是符溪绯家的人?”
乔然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便问:“是,你怎么知道的?”
“宗门有规定,凡人不得善闯,还不快将她拿下!”她的话还没说完,思思姑娘就发号施令。
她不了解其中内因,看这情形今日非有一场血拼不可了,乔然握紧手中的棍子,充当武器,严阵以待。
………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宗门浅绿服饰的女弟子,骑着她的大葫芦一路从山下狂飙,穿过一座又一座主峰,来到了第四峰的凌峰。
“不好了,绯师兄,你家人被欺负了!”女子骑着葫芦一路飞行在凌峰边上一座小屋上空大喊道。
那小屋背靠着大树,夏日清凉,树荫笼罩着木屋,外围还用篱笆圈了起来,里面种着些奇花异草,分外惹眼。
门前还挖了一个小池子,池水清澈,一只仙鹤正在池水边吸水,看起来颇有农家小院的意味。
听见外面的动静,里面有人开门而出,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衣着简朴,身上干干净净,一丝不苟,连碎发都被他整齐地梳起,十分严苛。
他出门询问,仔细听女子将事情说完后,才道:“我即刻就去,你先回去,千万别让她发现你来给我报信。”
女子坐着葫芦在半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说完她摆摆手就骑着葫芦飞走了。
宗门外,赵为财此时小人得志,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阴笑着道:“思思姑娘,不知之后可否将她交给我处置?”
思思姑娘对乔然的处置没有兴趣关心,只要不妨碍到她,其余关她何事?她随意点头就是同意了。
“一打一打不过,还要以多欺少?”乔然气笑了,“赵为财,你别让我逮到你!”
赵为财哈哈一笑:“你还是先想办法救你自己吧!不过若是你乖乖求我,做我的二十六姨太,我还能饶你一命!”
“去你奶奶的二十六姨太!”乔然笑骂一声。
赵为财一脸菜色,被一个女人当面骂了,他的面子实在挂不住,当场就道:“住嘴,嚣张,狂妄!你们还不快将她摁住,给我带到仙舟上去!”
几个男弟子还犹豫着,毕竟他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身上有伤的女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只是师姐都发话了,他们也不敢不听。
“你乖乖受降,我们不为难你。”一个离的近的男弟子说。
说罢,他就拿出金丝锁准备将乔然捆住,对于他的好心,乔然感谢,但她知道,若真的一旦受降,凭着那个女人的疯劲儿,还有赵为财的无耻,她绝不会有好下场。
小纸人扒在她的衣襟内观看,似乎能够感受到她的怒气值,小纸人的双眼越来越红。
八九人手持绳索一齐上前,眼看离得越来越近,乔然正要有所动作,小纸人忽然跳到她面前,身体化为一片透明结界阻挡。
没人重视这个小结界,不过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
一个人轻蔑地笑笑,手中撑起一个道灵力球朝结界砸去,在他的预想里,灵力球碰到结界,脆弱地不堪一击的结界就会瞬间化为碎片消失。
乔然也不知道小纸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一个结界,这个结界看起来不太稳固的样子。
她的想法和那个弟子的想法相同,觉得结界不堪一击,她甚至都想好该怎么还击了。
灵力球随着他的动作速度极快地飞了出去,正好砸在结界上,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发生,结界没有碎,灵力球竟直接被吸收了?
没让他们好奇太久,吸收了灵力球的结界突然由透明转红,眼看着越来越红,在大家意料之外,结界很突然地‘彭’一声巨响,它爆炸了!
威力巨大,瞬间就将那些弟子炸飞了。
七八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捂着身体,说不上来哪儿疼,总之浑身都疼,表情有些艰难,战斗力暂时没有了。
乔然眨了眨眼,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她一直以为这小纸人就是个吉祥物的存在,没想到还真有用啊!
想到什么,乔然从脖子上掏出那位恩人留下的黑玉玉佩,一个小纸人就有这么大的威力,那这个玉佩是不是更厉害?
她观察半天,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同,又将它放了回去。
结界散去后,小纸人也消失了。
她醒来小纸人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现在忽然没有了,她还有些不习惯。
“你...你这妖女!”赵为财站的位置离乔然不远,刚刚的爆炸他也遭受波及,此刻十分狼狈地趴在地上吐出一口泥。
乔然没有理会赵为财,“思思姑娘,不如我们冷静一下好好聊聊?”
思思姑娘冷笑一声,原以为乔然只是个有心机的蠢女人,劫了赵为财找到宗门来,是想当宗门弟子,这样的人她看的太多了,一个个的自命不凡,真以为宗门是那么好进的?
没想到她虽然蠢,修为倒是不差,又有几分姿色,这样的人,若放任她进入宗门,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连异变咒这样的高级法术你都会,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思思姑娘快速说完,接着手中白光一闪,一道剑光迅速朝乔然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