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五章 檄文可抵百万兵
赵兴在洛阳外围调兵遣将,集结大军发起了声势浩大的统一大战,身处洛阳朝堂之中的皇帝和文武大臣如今就算装作不知也不可能,因为晋国发行的报纸已经正式刊发了平西王赵兴的署名文章《告大汉同胞书》,堂而皇之地提出了统一华夏,建设新国家的口号,在舆论上彻底占据了主动。
赵兴的声明中说的很清楚,他这次发动的统一之战,不为改朝换代,也不会诛灭汉室后裔,只是因为晋国试行多年的全新治国之策已经到了验证,事实说明晋国的一套制度完全优于大汉现行的僵化体制,可以推广至大汉的全境。
赵兴还说,上古以來,帝王之位从來都是由尧舜禹这样的圣明人君担任,并非世袭,只是到了后來才变成了“家天下”,这样的承袭制度其实是造成朝代更迭的重要罪魁祸首,而且也是退化的一种做法,应该被彻底废除。
经过了这些年的隔河分治,赵兴在晋国以及他所控制的区域内推行的是完全与朝廷不同的政治理念,但毫无疑问的是赵兴的一套理论和政策明显要优于大汉朝廷落后腐朽的制度,得到了天下普通百姓的强烈拥戴。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拥护赵兴的政策,特别是拥有大量私田的世家大族,因为仅仅是赵兴土地统一收归国有这一条政策,便断绝了这些人不劳而获的权力,还有那些想着举孝廉出仕做官的士人们,也对赵兴搞的所谓的义务教育和官员选拔考试十分憎恨,如果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读了书,今后他们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更让这些士子们难受的是,晋国体系内的官吏不问出身,只重实践能力和民望,这让天下士子们以往的家族背景、裙带关系都沒有了用处,想再赵兴手下当官是吧,简单地很,只要你经过了基层官吏选拔的层层考试,然后与普通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一段时间,将身上那股子酸腐之气彻底磨掉,将与生俱來的所谓优越感忘掉,举手投足间都把自己当成普通国民时,恭喜你,你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基层官吏了。
至于赵兴在《告大汉同胞书》中提到自己不会改换“汉”这个国家称呼,更是赢得了更为广泛的支持,因为赵兴随后提出的关于皇帝之位其实应该效仿上古之时禅让制的做法,在当时的社会中,特别是有识之士心里,是能够引起共鸣和赞同的。
虽然董仲舒为了讨好汉室,将儒家学说狠狠地阉割了一遍,而且这数百年的汉室统治也让“家天下”这种腐朽思想得到了推广和认同,但只要赵兴敢于站出來大声质疑,那么便会勾起天下人的反思,最终使大家认识到不受限制的君权对于国家和民族的巨大危害。
赵兴的一篇《告大汉同胞书》,实际上就是一篇投向世家豪门与封建大地主阶层的战斗檄文,文章中历数了自桓灵二帝以來大汉朝堂上下干得那些破事,大声疾呼普通民众站起身來追求属于自己生存的权力,再也不要被统治阶级愚弄和剥削,这篇一章一经刊发,立即在大汉各地引起了滔天的巨浪,其威力甚至不亚于晋国已经集结完毕的百万大军。
为了配合赵兴的这篇文章,太行书院的师生们随即展开了声势空前的学术大讨论,师生们着重围绕着“君权到底是神授还是民授”、“帝王之子能否承担帝王之责”、“社会的阶层如何划分”、“土豪地主阶级对于国家发展的巨大危害”、“手工业和商业在国家各行业中的准确定位”、“开启民智对于国家和民族的深远影响”等十分深刻的话題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而晋国的各类报纸则将全程报道了辩论的进程。
随着太行书院的辩论不断深入,涉及到的相关行业和基层的百姓们也热情高涨地加入到了这场全民大思考和大辩论中來,为了引导民意和舆论,赵兴则不时出面对百姓们讨论不出结论的问題进行分析和解答,因为他头脑中多出來的一千八百年的政治和历史经验,所以那些困扰当时百姓和学者的问題,到了赵兴这里便会得到更为深刻的剖析,当然还有可行的解决方案。
虽然赵兴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仙,但立足当时的社会阶段和生产力水平,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改良方案并非太过困难的事情,只要赵兴始终将提高社会生产力和推行文化教育这两条抓住,身后再有忠诚的部队维持他的统治,那么许多看似尖锐的矛盾都不是问題。
试想,只要大家都能吃上饭,今后甚至还可以吃上肉、住上大房子,普通的百姓谁还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造反和作乱,只要赵兴牢牢控制着军权,将根基扎在普通的百姓之中,那些利益受损的权贵阶层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随着开启民智的教育不断普及和深入,当大汉的子民都知道了真正的律法是由全民制订出來约束全民的东西,而不是皇帝在宝座上异想天开胡乱做出的决定,谁还会天天喊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种愚蠢至极的屁话。
赵兴的改革,从一开始就走的是循序渐进的路子,他不鼓励采取过于激烈的手段直接造成社会各阶层的对立,而是试图将社会各阶层全部团结到一起,让大家为了过上幸福生活而共同努力奋斗,而不是为了实现个人的政治野心而不顾各阶层的利益,甚至是通过大规模的屠杀才能走上最终的权力巅峰。
赵兴本人始终认为,只要人类社会还存在,那么阶层这种东西就不会消失,如果一味追求大同世界、搞绝对的平均主义,实际上反倒会对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造成巨大的障碍,人从出生之后,天性中就是好逸恶劳的,就是贪图享受的,就是首先要利己的,如果沒有阶层这种东西烙印在身上,大家谁还会拼命奋斗、改变命运。
最最关键的是,要建设一种制度,保证人们经过努力和奋斗,就可以改变命运,这种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希望,就是动力,如果权贵阶层将这种机会彻底堵死,国家和社会就要出乱子,
第九四六章 迁都许昌可残喘
随着平西王的《告大汉同胞书》日渐深入人心,洛阳周边的形势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对长安城采取围而不攻策略的西北路军团,终于让城内的皇甫嵩狠狠地尝了一次苦头,眼看着围城的部队撤走了大部分,只留下先锋军一支部队围困长安,城内的皇甫坚寿便有些气闷,心想先锋军也太托大了一些,竟然只凭六万人便敢围困长安城,于是皇甫坚寿向父亲皇甫嵩请命,要求率领一支部队出城给先锋军点颜色看看。
皇甫嵩到底要比儿子能够沉得住气,他认为这是关羽和贾诩故意摆出的诱兵出城之计,所以沒有批准皇甫坚寿的出兵请求,仍然紧紧关闭长安城的十二道城门,不与城外的晋国部队接战。
过了一些时日之后,三辅地区各地传來消息,却是分散出去的晋国部队占据了长安附近的大小各县,似乎有意将整个关中地区都派兵占据,皇甫嵩从这些消息中分析出了两点:一是城外看來只有六万先锋军驻守;二是关羽沒有打算用火炮硬攻长安。
得出这两点结论之后,皇甫嵩依然稳坐城中,不急于派兵出去收复被晋国部队占据的各县,因为他觉得时间还沒有到,皇甫嵩不着急,可听到风言风语的城中地主富户们却坐不住了,他们当中许多人家的主要田产便在长安城外的各县之下,这要是被晋国的部队给收了去,今后可就断了财富之源,这些富户们于是联合起來到皇甫嵩的府邸外面请命,要求皇甫嵩派兵出城作战。
这些地主豪强不懂什么军事,也看不出城外可能埋伏着的巨大陷阱,只知道一味逼迫皇甫嵩出兵为自己看家护院,着实让皇甫嵩头痛不已,又拖了几日之后,皇甫嵩觉得派兵出城作战的时机已到,于是命令皇甫坚寿率领两万部队从东门而出,对守在长安城东北角宣平门外的五千先锋军发动了突袭。
对于这次出兵,皇甫嵩定下的目标是迅速全歼五千先锋军,然后果断撤回城内,避免从洛城门和清明门赶來支援的先锋军拦住了出城部队的退路。
只要这次出兵能够获得一场小胜,皇甫嵩就可以趁机堵住城内天天请愿的这些富家大户的嘴,而且还能鼓舞守军的士气,然而事与愿违,皇甫坚寿率领大军冲出长安城后,才发现宣平门外的五千先锋军并非一枚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早就等候着城内的御林军前來自投罗网呢。
拥有正厢车这种新式防守武器的五千先锋军,面对气势汹汹的两万御林军时,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四处逃逸,而是迅速用车阵顶住了皇甫坚寿前进的步伐,然后不多时便等來了一支人数过万的骑兵部队前來增援。
城头观战的皇甫嵩眼见着出城的部队遇阻时,便感到了危险,等他下令出城作战的部队赶紧回撤时,三万御林军却被五千先锋军死死地贴了上來难以脱身。
更让皇甫嵩头痛的事情相继发生,已经得了消息,正迅速从洛城门和清明门向宣平外赶來的一万先锋军已经出现在宣平门下,不远处前來支援的一万骑兵部队也凑了过來,只要皇甫嵩下令让处于危险中的城外部队向长安城内撤回,那就会让先锋军也挤进城内,到时候里应外合之下,只怕长安城就要陷落。
无可奈何之下,皇甫嵩和城头的长安守军眼睁睁看着忽然涌过來的先锋军和苍狼军相互配合,以十分干脆利索的动作,将皇甫坚寿和他麾下的两万御林军吃干抹净,连一点渣都沒剩。
城头的防守士兵曾经试图动用大型的霹雳车、床弩等武器支援背城而战的皇甫坚寿,可是当他们这边刚一动作时,远处一直观察城头动静的神火营士兵们便点燃了神威炮,那巨大的爆炸声似乎在提醒城头的皇甫嵩和守军,大家最好别坏了规矩,不然动起手來吃亏的还是御林军,。
为了儿子和千万城外御林军将士的生命着想,皇甫嵩最终看着先锋军和苍狼军相互配合着将冲出城外的两万部队或是歼灭、或是俘虏,此战之后,城内守军士气大跌,也无人敢到皇甫嵩府邸门前请愿,长安的失陷已是迟早的事情。
相对于皇甫坚寿在长安城外遭遇的“小花样”,负责防守邺城的朱儁,命运却要惨烈许多。
从晋国运往邺城的神武大将军炮在交通便利的官道上只用了十天时间,便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邺城的城门洞和城门楼子。
为了给好兄弟赵振邦加油鼓劲,“火龙王”赵布再次出现在战场之上,由他亲自指挥的神火营,不仅炮打的精准无比,而且不用担心会出现炸膛的意外,经过连续三天的猛烈轰炸,让辽东军在攻城时吃了苦头的邺城城墙终于支撑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倒塌。
一代名将朱儁,在邺城倒塌的前一天已经不幸身中锋利的弹片当场身亡,邺城塌陷之后,早已在城外守候多时的雄武军和辽东军,趁着朱儁身死,城内士兵还处于慌乱之中的有利时机,一举拿下了这座冀州平原上的第一坚城,将城中三万南军一网打尽。
长安的岌岌可危与邺城的失陷,极大地刺激到了洛阳城内的权贵大老爷们,于是有人顺理成章地提出迁都许昌的意见,自然得到了很大的支持。
当初刘备出任大汉丞相、曹操担任大将军时,便有意识地将许昌作为陪都來发展建设,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如今眼看着洛阳将会面临失陷的危险,朝中的大佬们和洛阳城内的权贵阶层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纷纷上表天子,要求迁都许昌。
经过一番商议,朝廷很快便做出了迁都许昌的决定,于是趁着晋国的大军尚未渡河和攻陷函谷关之前,几十万的逃亡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赴许昌,只留下了太傅卢植和十万部队留守洛阳。
原本人口过百万的帝都洛阳,经历了这场重大变故之后,变得风雨飘摇起來,而洛阳城中安然居于太傅府中的卢植,却丝毫不为日益临近的危险所动,只要将天子和朝廷迁到了许昌,卢植在指挥大军防守洛阳时便沒有了太多的顾虑,他绝对不会坐等着赵兴的部队打上门來,
第九四七章 卢太傅破釜沉舟
今年已经六十有四的太傅卢植,比之当年率军平定黄巾之乱时,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但用老而弥坚來形容他才最为贴切,这位在朝堂之上威望和地位高过三公的老者,才是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大汉始终沒有倾覆的顶梁柱。
刘备出任丞相、曹操官拜大将军之职,如果沒有卢植在幕后鼎力支持,帮着说服了皇甫嵩和朱儁两位掌兵大佬,岂会如此容易,在卢植看來,与其让曹操和刘备变成第二个、第三个赵兴,还不如许以高位,将这两位确实有本事的雄杰绑在汉室这条船上,共同抵御來自北方赵兴的威胁。
事实证明,卢植的宽宏和放权是对的,若非曹操和刘备执掌朝廷军政大权之后实行的一系列策略,或许朝廷都支撑不到今年,不是曹操和刘备不用心,实在是他们面对的对手太强大,无论是离间江东、吞并荆州,还是联合司马家这些合纵连横的手段,都沒有问題,可惜到了最后总是不能实现,这才使得形势一步步恶化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卢植自认为若是全部由自己來谋划的话,最多也就做到曹操和刘备他们的水平,甚至仅仅是撮合曹操和刘备联合起來就是个巨大的难題。
如今,当初在洛阳城内名噪一时的“贩酒将军”,已经走到了问鼎天下的地步,卢植想起当初自己在府中接见赵兴的情景,还有瘿陶城外与赵兴会师的情形,只觉得人生真是充满了无法想象的变数,到了现在,卢植内心深处实际已经看不到多少扭转大势的希望,但他仍然坚定不移地恪守着自己的原则,准备破釜沉舟地阻拦赵兴南下的脚步。
皇帝和大臣们虽然都撤往了陪都许昌,但防守洛阳的十万大军全都留给了太傅大人,在这件事情上,沒有一个人站出來反对,让卢植留守洛阳本來就做的很不地道了,若是连部队都要调往许昌,那大伙儿最多是在许昌多蹦跶几天,一旦洛阳被赵兴拿下,许昌又能坚持多久呢。
当然了,给卢太傅留下十万大军未必就能阻挡晋国的大军南渡黄河,但至少可以为大家争取许多时间,有这些时间,大家就可以做好许多应对的准备,比如暗中与晋国方面取得联系,表示出合作的诚意;比如将财富分散藏匿到乡下老家的地窖之中;比如抓紧时间将子女送往江东或者西凉等等。
所有离开洛阳的人们都坚定地认为卢太傅不会投敌变节,但大家谁也沒有想到卢植在他们抵达许昌不久之后,竟然发起了一次惊天动地的逆袭,若非及时赶到的辽东军在赵振邦的奋力指挥下,堵住了箕关的缺口,说不定卢植亲自指挥的大军就可以兵临卧虎城下。
当时,防守晋国安全的卧虎军,将兵力分散在箕关、壶关、中阳和谷远等地,而定远军则在北方地区防御着來自丁零和坚昆等漠北民族的南侵,至于刚刚帮助东路军攻下邺城的辽东军,还在邺城附近进行休整,卢植便是趁着这个空档,忽然尽起十万大军,在一夜之间北渡黄河,向着号称天下第一险关的箕关发起了决死攻击。
是役,卢植动用了朝廷兵器研制部队制造出來的新式武器“轰城车”,利用大量火药逼近箕关时产生的剧烈冲击力量,硬是将石砌铁拦的箕关给炸塌,然后与守关的卧虎军士兵进行贴身肉搏。
据说这种威力巨大的“轰城车”正是出自诸葛亮之妻黄月英的设计,与当初卧虎装备院制造的“铁甲车”在原理上有些相似,“轰城车”比铁甲车还要巨大一些,有左右各四个轮子,车顶和四面厢壁都由纯钢打造而成,不惧城上的投石车、床弩以及轰天雷的猛烈攻击,车内则有几名力气巨大的士兵推着“轰城车”向前移动,等到了城墙之下后,这些明知自己必死无疑的士兵便点燃了车内放置的火药,在猛烈的爆炸中灰飞烟灭。
这种类似于后世自/杀式的汽车/炸弹袭击,一次两次对于高大武威的箕关损伤并不大,但若是有上百辆车前赴后继地撞上來,特别是撞在门洞附近,却是非常可怕的一种破坏力量。
卢植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由自己亲手挑选出來的,追随自己多年的忠诚老兵们消失在箕关之下,在付出了三百多辆“轰城车”和五千士兵的彻底牺牲之后,箕关终于承受不了这种疯狂的攻击,轰然倒塌了一处数丈宽的缺口。
看着已经出现了缺口的箕关,卢植仍然以近乎冷酷决然的态度下令余下的“轰城车”继续向这道缺口中填上去,与拦在大军之前的卧虎军重装步兵同归于尽,卢植这种近乎于自杀一样的作战模式,震惊了镇守箕关的将领,同样震惊了距离箕关不远处的卧虎城内的赵兴。
在赵兴看來,卧虎军将士们的防守作战已经属于疯狂了,至少在面对这种跟疯子一样的敌人时,沒有出现溃败的迹象,但疯狂与疯子之间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可不想让整整一万卧虎军士兵在箕关被卢植全部炸成齑粉,所以立即下令残余的不到五千箕关守军迅速向卧虎城内撤回。
实际上,只要赵兴愿意,他完全可以不下达撤退的命令而是让剩余的近五千卧虎重装步兵继续死守箕关,等候已经从其他各地紧急回援的卧虎军以及正在火速从壶关方向赶來支援的辽东军,事实上,防守箕关的将士们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关的准备。
这些可能牺牲的晋国士兵,跟他非亲非故,他用不着为之伤心和纠结,他出钱养活了这么多部队,不就是要让大家为他卖命打天下的么,朝廷出钱养活了那么的士兵,不就是为了抵挡赵兴的攻伐么。
但是,有些事情不应该简单粗暴地去考虑,赵兴來到这个时空之前,在军中是从一名普通的士兵一步一步成长为侦察营长的,他最能体会每一名普通士兵的内心感受。
虽然自己麾下有近百万大军,这些人当中的绝大部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记住,但这些官兵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手持刀枪的杀戮机器,他们有灵魂、有亲人、有子女,每一个都不应该为了所谓的“皇图霸业”而将生命奉献给他赵兴,士兵的生命,奉献在保卫家园和亲人不受侵害时,才是真正有价值和意义的。
赵兴始终无法忘记前生读过的一个故事:海水退潮后,大量的鱼被搁浅在海滩上,一个小男孩见状,开始拾起鱼一条一条地往海里扔,一个路过的人不理解:“这么多鱼,你救得过來吗。”小男孩一边救鱼一边回答说:“这条鱼在乎。”随即又将一条鱼扔回了大海。
普天下的人们,有几个不是退潮后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儿呢,做过鱼儿的赵兴,希望自己能够多救几条鱼儿,就是出于这么简单的一个情愫,所以赵兴总是见不得士兵过多的死亡。
对于赵兴而言,只要他稍微多一些耐心,不急于登上权力的巅峰,那就会避免成千上万的士兵死去;而对于一名士兵而言,只要沒有牺牲,他便拥有这个世界。
既然防守箕关的剩余五千卧虎军将士们撤走了,卢植便毫不迟疑地率领着剩余的九万部队冲进了晋国的南大门,兵锋所指的正是卧虎城,
第九四八章 崇文尚武百万军
赵兴下令防守箕关的卧虎军让出箕关,并非一时头脑发热或者情绪激动做出的决定,他有把握和信心拦住卢植亲自指挥和率领的这九万大军。
箕关之内虽然沒有雄兵百万等候卢植,但却有四百万晋国子民在等着卢植和他麾下的九万大军,与其让交战双方的十数万大军在箕关南北殊死搏斗,还不容让晋国这数百万百姓淹沒了卢植的九万部队。
现在的晋国百姓,在赵兴十几年如一日的影响和启发发,不仅有着强烈的国家归属感,更有着浓郁的尚武精神,晋国的百姓是天底下最讲究规矩和秩序的百姓,但同时他们也是天底下最不惧怕外敌入侵的百姓,按照平西王所教导的,一旦发现有敌人进入了家园,老百姓们会在预备役官兵们的组织下,将每一座城池、每一片村落、每一寸土地都变成战场,让敌人见识到什么是众志成城,什么是人民战争。
从箕关通往卧虎城的道路上,卢植的心情变得越來越沉重,沿途所至,他看到的只有手持各种武器怒目相向的百姓,这些百姓沒有主动对朝廷的大军发起攻击,但看他们摆出的架势就知道,只要朝廷大军侵入了他们的田园和村落,那就一定会遭到殊死的反抗,好在从箕关通往卧虎城的道路是足够宽阔的官道,而卢植带的这支部队也有充足的粮秣,所以前往卧虎城的一路上,朝廷大军并沒有与晋国的百姓发生大规模的流血冲突。
卢植不是土匪头子,他率领的九万大军也不是山贼流寇,如果冲入晋国境内便开始大肆烧杀淫掠,那么赵兴绝对不介意以最为激烈的手段进行还击,卢植的大军之所以能够长驱直入地靠近卧虎城,那是因为赵兴命令各地的预备役部队不需要主动出击,只要防守好本地百姓的安全和财产即可。
对于卢植这位长者,赵兴心底一直保留着足够的尊重和赞赏,卢植不是野心家,也不是屠夫,他是典型的士大夫和儒将,他心中同样有着救国救民的抱负,只不过因为时代和环境的限制,看得沒有赵兴更为长远而已。
如果赵兴不是一个开了“超级外挂”的穿越者,那么他根本就沒有机会成为卢植这种大人物的对手,但是话又说回來,若非赵兴的横空出世,卢植这样的名将按照历史原本发展的轨迹,也只会被宦官和外戚之流陷害和排挤,沒有机会走上如今的位置。
为了成全一代名将心中不屈不挠的意志,赵兴等于是放开了一条大道,让卢植有机会亲眼见到卧虎城的轮廓,但也仅限于此。
卧虎军有整整四万人,防守箕关的不过是一万部队,在卢植攻打箕关的时候,驻守各地的三万部队已经迅速向着卧虎城方向靠拢,接到紧急军令的辽东军,扔下一切辎重,以强行军的速度也赶到了卧虎城下,随即便接受了城内卧虎装备院配发的最顶级的装备,只把这群东北來的小伙们乐得合不拢嘴,原本驻守北方的定远军也紧急抽调出两万骑兵火速南下,由军长胡车儿亲自率领,如今距离卧虎城不过数百里之遥。
相对于卢植军进入晋国时遭受到的冷遇,无论是晋国百姓熟悉的卧虎军,还是有些陌生的辽东军,以及裹挟着北方草原上尚未融化的冰雪而來的定远军骑兵,他们在沿路上都受到了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和支持。
为了不耽误保卫卧虎城的部队行军速度,沿路的老百姓早早地便准备好了鸡蛋、卤肉、白面馒头、凉开水和马匹食用的草料,只要看到大军來到,便井然有序地排在道路两旁,任由士兵们取用,有那胆大热血的年轻后生,竟然手持着一些简陋的武器,尾随在几路急行军的身后,等到抵达卧虎城下时,竟然汇聚了好几万人。
对于这些充满报国热血的青年后生,赵兴并沒有给他们泼凉水,而是站在正阳门上对大家高声喊道:“从今天起,你们便是我赵国昌麾下的预备役部队了,所有人听命,立即入城接受卧虎训练团的强化训练!”
赵兴一语传來,城下的几万愣头青们欢声雷动,纷纷从平日里只有赵兴才可以进出的正阳门下涌进了卧虎城。
等到卢植带着大军赶到卧虎城外二十里处时,便看到了护卫在城外的卧虎军、辽东军和定远军已经列好了随时可以发动大兵团作战的阵型。
赵兴站在正阳城上,在他的身后站着徐晃、胡车儿、李进武、李进思、赵振邦、王路和马谡等人,赵兴一脸平静地说道:“卧虎城自建成以來,此前只有丁原手下的部队有幸靠近过城下,如今卢太傅率领九万大军远道而來,诸位且莫怠慢了,既然他已经下令了马革裹尸的决心,我们便成全了他……”
赵兴说完话之后,便转头走下正阳门,回府中专心著书立说去了,至于卧虎城外会打成怎样一副昏天暗地的景象,他却提不起一丝的兴趣,有徐晃亲自坐镇指挥,卢植的九万大军又如何能够靠近得了卧虎城,就算能够靠近卧虎城,又如何能够冲破城头那无数火器的攻击。
赵兴一走,徐晃随即下令卧虎城将迎宾门和凯旋门同时打开,然后率领城上的几位将军一起施施然走了出去,徐晃出了城,但他身后的城门依然大开,似乎是在无声地向城内的百姓们保证:就算这两道城门大开着,朝廷的部队也休想越过晋国的部队冲进城里。
居住在卧虎城内的晋国百姓,也都是些不怕事、不怕死的主,既然平西王沒有下达城禁的命令,那么他们便大摇大摆地也从城内走了出來,纷纷立于护城大军的身后,开始为晋国的将士们呐喊助威。
卧虎城外卢植与徐晃的最后一战,实际上便是新生的晋国与腐朽的大汉进行一场决战,双方在兵力相若的情况下,毫无花俏地正面进行对决,输了的一方不仅会丢掉性命,更是向天下人宣示己方的彻底败亡,
第九四九章 上阵还是父子兵
看到从卧虎城内涌出來的十数万百姓时,卢植终于明白了赵兴放开一条大道让他兵临卧虎城下的用意!!赵兴是在告诉卢植如今谁才是得道多助,谁又是失道寡助。
卢植对于赵兴在卧虎城外排出八万大军的阵型“迎接”自己,感到非常的满意,这就像两个相同级别的高手,虽然明知道是要以命相搏,但必须要给对手以对等的尊重,才显得出风度來。
既然刀枪早已擦亮,战马已在嘶鸣,远处的晋国“观众们”更是热情高涨,那就來一场堂堂正正的大战吧。
身处中军位置的卢植,对身边的副帅,也是多年的老搭档宗员说道:“此次北征,却是将你也连累进來,片刻后便是两军对决之时,这一仗吾亲为先锋,一旦吾兵败身死,君不必随之,可令余下的将士就地投降,赵国昌从不杀俘,这次也会善待君和洛阳子弟!”
宗员听完卢植这番话,泪水夺目而出,但却沒有表示反对,因为他知道这是亦师亦父的太傅大人留下的遗言,虽然宗员很像随着卢植一起战死沙场,但他还需要对战败的兄弟们着想。
遥遥相对的晋国中军大营内,此时的氛围却明显沒有卢植军中那么压抑沉闷,只见主帅徐晃正跟大侄子赵振邦叨咕着什么。
趁着其他将领忙着调度之际,徐晃小声对赵振邦说:“待会大军冲锋时,你给我老实地待在后面,不差你一个人!”
赵振邦笑眯眯地回答:“二伯,这事你说了可不算,咱现在好歹也是一军之长,你要是给我下一道命令,我保准坚决执行,可这私下里说的话么,可当不得军令來听!”
徐晃狠狠地瞪了赵振邦一眼,训斥说:“哼,就知道你这浑小子会这么说,你要是不想看着你二伯为了救你而受伤,那就乖乖地呆在我身后,要是敢冲在我前面,到时候可别怪我回去向你娘告状!”
赵振邦被徐晃一番连唬带吓镇住了,有些憋屈地用手拉下掩面的钢甲,瓮声瓮气地说:“好吧,我就呆在二伯身后了,不过二伯你可要悠着点哦,别到时候变成我來救你。”说完这话,赵振邦一溜烟地向辽东军所在的阵位跑了过去。
卢植军这边三通鼓声咚咚地响过,城头上晋国守军的一阵炮响过,两军士兵便排着整齐的军阵,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战场中央而來,那场面看起來真是令人热血沸腾,紧张万分。
赵振邦率领的这支辽东军,其中有许多中层将领便是当年他从卧虎城内拐走的少年班的同学,而这些同学的父兄们有许多正是效力于卧虎军中,如今父子两代同场上阵杀敌,那真是豪气干云,斗志昂扬。
不远处自发出城为晋国大军呐喊助威的城内百姓,有许多便是场上士卒的父母兄弟或者是子侄,他们大声喊着自己的孩子或者父亲名字,似乎想要将自己的力量都传导给场上的将士们。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了这种无形的力量支撑和鼓舞,本來就战力惊人的卧虎军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杀气,而远道而來的辽东军和定远军也似乎被场上浓烈的气氛所感染,勃发出无限的斗志和精神。
晋国这一方的将士们未战之前便鼓足了劲头,而朝廷一方的将士却被一种沉闷和淡淡的哀伤所笼罩,此消彼长的情况下,两军终于狠狠地撞击在一起,于是广阔的战场在下一个瞬间成了吞噬生命和鲜血的修罗场。
“儿郎们,随我冲啊,将朝廷的军队赶到黄河里面喂鱼。”这是晋国的将领在大声鼓励着手下士兵奋勇杀敌,下一刻,这位不知名姓的将领便被飞來的一根利矛刺穿了身体,然后缓缓地倒下。
“将士们,跟我杀啊,赵国昌便在不远处那座城内,打败了面前的叛军,我们便可以活捉赵国昌,立下不世的功勋。”一位朝廷军中的将军在鼓舞士兵向前冲锋,下一刻,这位将军便被一位手持双斧的威猛将军砍下了头颅。
“东北來的兄弟们,今日看到了卧虎城,是不是想我当初告诉大家的那般雄壮啊!!今日只要杀光了这群朝廷的狗腿子,我便带着大家去城里的醉仙楼上喝最烈的长河大曲。”一位头戴掩面虎头盔,手持霸王枪的将军骑在马上高声喊道。
“來自莽莽大草原上的兄弟们,报答平西王的机会來了,我们还等什么,且随吾凿穿敌阵,活捉敌军中军将领。”胡车儿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激起了两万由黄轩、炎晟和尧兴青壮组成的士兵们的热情。
在这个巨大的战场上,交战的双方似乎都已经忘记了使用大规模的杀伤性火器,全凭着手中的冷兵器进行搏斗和厮杀,直到体内的鲜血流尽,双方的士兵才会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卧虎军的重装步兵,在这一战中再次发挥出远超常人想象的作用,他们就像一道钢铁浇铸的洪流,始终顶在双方交战的锋线之上,牢牢克制着朝廷大军发起的冲击。
两万定远军的骑兵,终于在朝廷大军的侧翼撕开了一道深深的伤痕,然后便狠狠地穿插了进來,将朝廷大军的阵型搅乱。
身形高大的辽东军士兵,不愿意让卧虎军独占鳌头,他们不知疲倦地拉弓射箭,投掷短矛和飞斧,不停地杀伤着被卧虎军顶在前面的朝廷士兵。
在两军僵持了不到半个时辰之后,朝廷大军终于出现溃败的迹象,就像一条饱经洪水冲刷的大堤,在出现了第一道溃坝之后,随后而來的便是全线的崩坍和溃散。
朝廷的士兵被逼着不断向后退却,晋国的大军则是大踏步地向前继续攻击,当副帅宗员看到卢植身边的那杆帅旗终于被晋国的大军从战场上拔除之后,于是流着眼泪下达了命令:“鸣金收兵,派出使者向晋国大军请降!”
一代名将卢植,终于实现了他终生坚持的信条,倒在了征讨赵兴的战场上,从洛阳北上的十万朝廷大军,在箕关之下伤亡一万有余,在卧虎城外伤亡三万多,终于以失败而告终,
第九五零章 平西王挥师南下
随着溃散的朝廷部队后方传出收兵的锣声,步步紧逼的晋国大军在主帅徐晃的一声命令之下,齐刷刷地停在了原地,默不作声地看着刚才还在进行着殊死搏斗的对手从面前撤了回去。
不多时,卢植陨落的消息像一阵微风般刮过了朝廷这方的军队,将士们闻之无不嚎啕大哭,如父长逝,宗员将卢植的遗言晓谕三军,然后派出使者來到阵前向徐晃请降。
徐晃在阵前说道:“传我帅令,今日战事已毕,晋国获胜,朝廷一方剩余将士卸甲去装之后,向北转移十里,等候收编,派人立即清理战场,救治双方受伤士兵,清理战死士兵遗体,按照阵营分置两处,等候平西王前來吊唁之后入土为安!”
不多时,徐晃的帅令便传遍战场各处,同样也传到了朝廷投降的士兵这一方,宗员于是让士兵抬着卢植的遗体,缓缓向北而去,离开了这片让他们魂断欲绝的土地。
战后经过清点,此役晋国这方参战的七万五千士兵,牺牲九千余人,重伤一万二千余人,轻伤一万五千人,如果将双方的伤亡对比一下,就会发现晋国的这场胜利來得也不轻松,只能说是小胜而已,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赵兴麾下的军队,一如既往地保持了很低的死亡率,就算一些士兵重伤退出现役,但他们毕竟留下了生命,今后还有晋国优厚的抚恤待遇,并不用为生计发愁。
不多时,平西王被城内的百姓们簇拥着來到了沙场之上,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景象,就算两世为人见惯了战场之上支离破碎场景的赵兴,还是于心不忍,差点落下泪來。
赵兴沉声对身后的官吏们说道:“将吾方殉国将士登记造册之后,清理遗容,三日后送入太行忠烈园集体安葬,届时由吾主祭,将朝廷一方的将士清理遗容之后,送往羊头山进行安葬,至于卢太傅的遗体,先暂存于羊头山上,待询问其家人之后,再选择具体安葬的墓穴!”
三日后,两场盛大的葬礼在太行山余脉和羊头山两处地方同时举行,平西王在太行忠烈园这边主祭,晋王刘镕、国相王允、大学士蔡邕则是在羊头山主持为朝廷一方死亡的将士下葬,人死如灯灭,当黄土掩盖了一切之后,留给后人的只剩下许多的嗟叹和哀伤。
被俘的五万多名朝廷士兵,暂时被送往幽州训练团的军营中进行看押,等到中原大战结束之后,便按照籍贯进行遣返,并不会被驱赶进入矿山和山林之中进行辛苦的劳作,都是汉人子弟,当大战结束后,都有父母妻儿需要他们抚养,赵兴又怎么会虐待这些士兵给人落下口舌呢。
处理了这些战后之事不久,从洛阳太傅府中传來卢植幼子卢毓向平西王提出的请求,卢毓求赵兴将其父埋葬在与太行山遥遥相对的王屋山颠,允许卢家后人前去结庐扫墓,赵兴听了此事之后,不由得苦笑不已,然后慨然应允,而且还从内库之中专门拨出白银五十万两,专门为卢植修建一座规模宏大的陵墓,以纪念这位刚毅有节的当世大儒。
《列子汤问》里有一篇文章,讲述的是愚公不畏艰难,坚持不懈,挖山不止,最终感动天帝而将太行和王屋二山挪走的故事,太行山上有忠烈园,所以卢植便给自己选了王屋山作为坟墓,这是死后都要跟赵兴较劲呢。
又过了些时日,太傅卢植率军突袭箕关,在卧虎城下兵败身亡的消息传遍各州,于是又掀起了天下舆情的轰动,先是朱儁在邺城陨落,接着是卢植在卧虎城下殉道,这对于朝廷和曹刘联军的打击自然是十分沉重,被围困在长安的皇甫嵩因为长期抑郁成疾,在听闻卢植身死后不久,便在某个夜里阖然长辞,追随着两位老伙计的脚步一同而去。
皇甫嵩去世,皇甫坚寿被俘,长安城内便只剩下了皇甫郦,按照皇甫嵩临终前的交待,皇甫郦命令城内四万御林军打开城门,向城外的先锋军投降,于是长安城得以完整的保存,长安城内的百姓也沒有遭受任何兵祸,倒是符合了“长安”这座城名本身的涵义。
长安既然被克,则关中地区已经西北路的掌握之中,关羽于是下令大军兵分两路,由苍狼军和西凉军向东而行,连续穿越潼关和函谷关后,迅速进入洛阳地区,控制如今已经无兵驻守的洛阳;由先锋军、昆仑军和平西军转向东南方向的蓝天青泥隘口,夺下袁术军占据的武关之后,兵进南阳,直捣袁术的老巢宛城。
北路军如今不再为晋国的安危担忧,于是整顿兵马,从箕关南下,十分轻易地拿下了河东郡和河内二郡,然后渡过黄河,将大军开进了早已人去城空的洛阳。
如今的洛阳城内,变成了小偷、乞丐和地痞混混的天下,有钱有势的人们,早已追随着皇帝和大臣们去了重兵驻守的陪都许昌,那些原本生活在角落之中的城狐社鼠们,此时便跳出來欺负城中无处可去的穷苦百姓,直到马超和臧霸带着大军进入洛阳之后,城中的秩序和治安才彻底地清明起來。
马超和臧霸入城之后,按照平西王的密令,立即将洛阳城内的藏书馆、太学院等许多涉及到历史和文化科技的重要场所给控制起來,又紧急出动部队对城里面的各种下三滥的团团伙伙进行清剿,把这些坏分子搜刮和抢掠而來的各种财富以及文物古董全部收缴一空。
紧接着,北路军团中的卧虎军和辽东军五万步兵浩浩荡荡地开赴洛阳城,紧随在这支大军身后的是一支人数多达五万的运输车队,这支车队不仅负责向北路军团提供给养,他们还给洛阳城内的百姓带來了大批的粮食和御寒的过冬被服与衣物。
跟在运输队伍后面的,还有许多从晋国选拔出來今后负责治理洛阳地区的各级官吏,以及从太行书院选拔出來出任洛阳太学的师生。
在这些队伍后面,还有平西王的车队。
洛阳作为东汉帝都,那是天子所居之地,如今旧皇帝被赶到了许昌,平西王要是不入洛阳,谁又能镇住洛阳这座帝都。
不多时,平西王挥师南下的消息传遍天下……
第九五一章 深藏心底的道路
第九五一章深藏心底的道路
当一支浩荡的车队从洛阳城正西的雍门驶入时,新近才负责把守西门的卧虎军将领和官兵们,齐刷刷地向着正中那辆马车行了军礼,然后目送着平西王的车队缓缓驶向南宫。
坐在马车之中的赵兴,透着半透明的纱窗玻璃,向外看着当初曾经走过的雍门,此时心中并不平静。
十八年前,那时的赵兴还是一个十六岁的青年,带着小跟班李进思、李铁柱、二夫人胡杏儿、表妹许婉琳、师妹赵雨,从箕关南下渡过黄河,來到帝都洛阳,贩卖许氏酒坊新酿的长河大曲。
在洛阳城内短短不到半年的光阴,赵兴便连续两次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不仅用重金从汉灵帝的手中买來从三品的平北将军封号,还在御笔亭中凭借几首惊世杰作名动洛阳,最后在张温和袁隗等朝中大佬的算计之下,拐带着郭嘉和田丰二人顺利逃出洛阳,从此一飞冲天,再不曾有失魂落魄的遭遇。
当年白白喝了长河大曲的皇帝宦官和朝中大臣,如今只剩下一个何进逃到洛阳苟延残喘,其他人则都化作尘土随风而逝;当年算计过赵兴的蝇营狗苟们,要么已经被赵兴连根拔起,要么现在正瑟瑟发抖地躲在南阳,不知道下一步又该逃向何处;当年被赵兴拐带的人,如今位高权重、受人敬仰,与赵兴一同走向了人生和事业的高峰,而且未來的道路更加宽广。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尚未进入洛阳之前,赵兴已经开始召集人手,准备为新生的大汉帝国搭建顶层的国家机构和体制。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赵兴反复在心中思考着如何能让帝国避免陷入无休止的皇权争夺和朝代更迭的历史宿命,希望寻找到一条可以让国家政体长久存在下去的办法,从而尽可能地保证华夏神州始终屹立于世界东方,处于人类社会的最顶端。
从早期的封建社会形态一步迈入社会主义或者资本主义,纯粹是痴人说梦,在民众的整体认知沒有达到这个程度的时候,推行社会主义或者资本主义,只怕搞不了几天就会把大汉整得分崩离析。
借鉴后世唐宋发展成熟的三省六部制,这岂不是又走回到原來的老路上去了,需知三省六部制中的三省便是分别形成于东汉和三国时期,其中尚书省形成于东汉(当时称尚书台),中书省和门下省形成于三国时期,目的在于分割和限制尚书省的权力,三省六部制到了唐代便日臻完善,但还是沒有避免大唐帝国不到三百年便走上覆灭的命运,之后更是出现了五代十国的大乱之世。
借鉴后世西方国家的“三权分立”之法,西方国家玩了好几百年,直到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完全稳固下來,才真正实现了名义上的“三权分立”,以如今大汉国民的受教育程度以及社会生产力状况,搞“三权分立”根本就沒有条件。
借鉴后世一些国家从封建制度过渡到“君主立宪制”的做法,这倒是赵兴想到的唯一有可能实现的办法,虽然两世为人的赵兴对于倭奴国非常不感冒,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平定倭奴四岛的部署,但这不影响他对后世倭奴国搞的那套君主立宪制进行深入的思考。
直到明治维新之前,倭奴国都是跟在我中华天朝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可谓是典型的东方封建国家,虽然倭奴国的疆域不过大汉数州之地大小,有些地方不具备可比性,但倭奴国最终走上强盛,直至后來以蚂蚁啃大象的架势给我泱泱华夏造成了巨大伤害,却是拜明治维新所赐。
那么明治维新最大的成果是什么呢,别的不说,首先就是倭奴国进行了近代化政治改革,建立了君主立宪政体,正因为倭奴国不是采取极端的政权更迭形式,而是采用了折中的或者说妥协的国家政体改革,所以才迎來了一个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而当时的华夏国却处于辫子政权的统治之下,受到根深蒂固的封建制度束缚,数次救亡图存皆以失败告终。
说的白一些,为什么倭奴国搞明治维新能够成功,而华夏国搞“戊戌变法”和“五权宪政”却以失败告终,那是因为华夏国搞了近两千年的东方封建统治制度实在是太完善了,到了最后却成为国家和民族改变的巨大障碍。
所谓的君主立宪制,又称为立宪君主制,或称“虚君共和”,是相对于君主独裁制的一种国家体制,君主立宪是在保留君主制的前提下,通过立宪,树立人民主权、限制君主权力、实现事实上的共和政体。
君主立宪可分为二元制君主立宪制和议会制君主立宪制,赵兴穿越而來时,他所见到的君主立宪制国家,绝大多数都演变为议会君主立宪制。
二元制君主立宪制从政府结构來讲,是指君主交出了立法权但保留部分行政权,首相只是辅助君主治理国家,宪法和其它法律由议会制订,从体制上看就是议会制订宪法和法律限制君主,君主在制订的宪法和法律的范围内治理国家。
议会制君主立宪制,则是君主交出所有的权力(有些国家的纪年还可以由君主來指定),首相是国家的主要行政人,立法和实君一样,从体制上來看宪法和法律不是限制君主而是用來限制首相,首相只能在宪法和法律内治理国家。
君主立宪制,说白了就是资本主义国家君主权力受宪法限制的政权组织形式,是资产阶级同封建势力妥协的产物,其最大的缺点在于国家内仍存在着特权阶级,而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用战争就可实现宪政。
赵兴最倾向于搞的便是“改良版”二元制君主立宪制,因为这样一來,既可以限制君权,但又给皇帝留下了足够维持帝国统一的权力和权利,最有可能实现赵兴长时间不让华夏内部发生政权更迭内战的愿望。
两世为人的赵兴,实在是太了解统一稳定对于华夏神州的重要性了,翻开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华夏神州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而但凡是国家处于统一的时候,便是大治之世,人民安居乐业、百姓富足安康、人口蓬勃兴盛,就算内部有这样那样的一些问題,但国家始终处于世界强国的顶峰。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在国民对于民主和民权尚沒有那么迫切需要的岁月里,华夏神州最需要的是统一和稳定,只要华夏不陷入无休止的政权更迭和民族战争之中,那么确保大汉帝国从此长盛不衰一千多年并非沒有可能。
在赵兴看來,如今的局面便是他尝试推行二元君主立宪制度的最佳时机。
赵兴现在所处的时代,正是华夏封建制度形成的初期,很多方面实际上还是处于农奴社会的末期,这与就意味着东方封建制度尚不完善,就像尚处于成长期的孩子,只要赵兴这位“导师”施展移花接木之手,将君主立宪制的种子播种下來,并且精心浇灌一段时间,那就很有可能使得后世的华夏国避免一场从封建社会形态摆脱出來时给国家造成的巨大危害。
因为后世的事实已经证明,从妥协的君主立宪制度走向新生的社会制度很容易,简直是水到渠成或者顺其自然就可以办到,大不列颠国和倭奴国到现在还在实行君主立宪制度,可人家的国家却从未发生过朝代更迭这种内耗的破事。
赵兴的设想便是让大汉帝国从他开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处于早期君主立宪制,也就是二元君主立宪制,一旦时机成熟,则会和平顺利地向着议会君主立宪的制度发展,而这个过程不过是渐渐削弱了皇帝的权力,并不需要让皇室付出许多生命,也就沒有太多的流血冲突,而赵兴在《告大汉同胞书》中已经明确宣告天下,他不会改朝换代,更不会屠戮刘姓皇族,其实就是在为下一步自己的设想在做铺垫。
当然,赵兴这么做确实有着养虎为患的隐忧,万一以后他的子孙不争气,让刘姓皇室复兴起來再次夺了天下,搞起复辟制度來,那岂不是悲了个催的。
但是,这世上哪有只赚不赔的生意,哪有一本万利的买卖,如果连这点小风险都不敢冒,那赵兴何不趁早洗洗睡了,而让赵兴敢于冒这种风险的最大依凭,恰恰就在于推行君主立宪制度后所带來的好处。
从目前的形势來看,毫无疑问赵兴会在一两年内登上大汉皇帝的宝座,在沒有意外情况出现之下,比如赵兴离奇的第二次穿越,那么凭他至高无上的威望,至少可以守护大汉帝国三十到四十年,甚至是五十年,同样,可以不用怀疑的是赵兴精心培养的接班人赵振邦,在父亲的引导和示范下,未來一定会坚定不移地按照父亲划好的道路向前迈进,这又是三十年左右的时间。
两个三十年相加,便是六十年,如果大汉帝国能够在君主立宪制的框架下稳定运行六十年,那时候的国民整体素质岂是今时今日可比,有两位开明贤能的皇帝亲身垂范在前,主动让出一部分君权,维护立宪政体,赵兴的子子孙孙今后都要受到人民的监督和制约,那时候君权已经不是神授,已经被有效地加以限制,哪里还有机会搞独裁和专政。
这个道理十分简单,老百姓经过六十年的教育启发,已经深深地认可了君主立宪制,而且实实在在地从中享受到了作为国民的待遇和好处,如果赵兴的后代之中有那不长眼的混帐想搞独裁,亿万大汉子民岂会答应。
同样的,如果有那野心勃勃之辈,企图推翻由赵兴后人出任帝国皇帝的大汉王朝,那就得拿出比君主立宪制更加先进和优越的制度來吸引天下百姓追随,甚至是为他抛头颅、洒热血,问題是,除非再來一位來自三十世纪甚至是四十世纪的穿越者,带來了连赵兴都沒有经历过的更加厉害的“金手指”,否则老百姓凭什么要听他的呢。
难道说,你可以忽悠已经享受着君主立宪制的大汉子民再次接受“君权神授”、“皇帝乃是受命于天的天帝之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狗屁倒灶的混帐思想,小心所有被开启了民智的大汉国民人人啐你一脸,
第九五二章 已露雏形的内阁
怀着复杂的心情,赵兴终于再次踏入昔日曾经有幸光临过一次的洛阳皇宫,此时整座皇宫除了警戒的卧虎军士兵之外,便再也看不到其他的闲杂人等。
宫内的太监宫女们已经簇拥着皇帝刘辩转往许昌,虽然时隔数月晋国的军队才开进洛阳,但这座皇宫依然保持着足够的整洁,看來皇帝迁往许昌之后,太尉府还是经常安排人员前來打扫一番。
在南下的时候,赵兴一直在琢磨卢植为何明知北上可能会一去不返,却还是固执地坚持带着洛阳地区的全部兵力北渡黄河攻打箕关和卧虎城,等他看到一座保存完整的洛阳城时,终于明白了卢植心中的想法,卢植肯定听说了赵兴要求西北路军不准用炮火轰击西都长安的命令,这位当世大儒不愿意放弃心中的坚持,又不想洛阳城和城内的百姓遭殃,所以便带走了洛阳地区的全部兵力,以一种最为壮烈的方式向世人和赵兴做了临终的告白。
随着卢植在北方身亡,太傅府中的卢植幼子已经带着家人前往王屋山为卢植守墓,所以现在太傅府也成了门可罗雀的一座空宅,卢植本有三个儿子,其中卢毓最小,另外两个儿子早年随卢植南征北战,皆亡于沙场之上,如今卢毓一心为父守墓,隐居于王屋山中,却也是为卢植留下了一脉,赵兴敬重卢植的品德和操守,拨出重金为卢植修建陵墓,在他的如此照拂之下,卢氏后人终有再次兴旺的时日。
赵兴阔步迈入往日皇帝和朝中大臣们议事的厅堂,举目环顾四周,并沒有多少豪气干云的情愫在胸中升腾,反倒是有一种淡淡的哀伤和感叹萦绕在心头。
赵兴转头对身后的李进思说道:“安排人将这朝堂上的阶梯全部拆掉,按照平西王府内最大的那间作战指挥室的风格重新布置此间议事大厅,从今往后,君臣议事时皆围坐于条形会议桌之前,不再将皇帝的座位摆于高高在上的位置!”
李进思跟随赵兴多年,当然能够听明白赵兴这话的意思,平西王府内那间最大的作战会议室,便是采取环形条桌的布局,平时议事时,赵兴坐于条桌的顶端位置,左边一排全是高级军事将领,右边一排则是高级内政官员,需要临时列席会议的特邀人员则围坐在条形大会议桌的外围,在赵兴所坐的正对面的墙壁上,则是悬挂着一副巨幅的大汉疆域图,所有参加会议的文武官员在说明情况时,皆可以起身來到地图之前进行现场解释说明。
这些年下來,晋国一系的高层文武官员包括有幸能够临时列席会议的官员,都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这种议事的风格,大家在心底甚至担心一朝赵兴登上帝位后,会不会废除了这种让人心情愉悦而且高效的议事方式,如今有了赵兴这句话,李进思便知道赵兴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搞那些虚里冒套的玩意,仍然时刻在考虑着将皇帝“去神化”,追求一种可以平等民主的议事的方式。
在徐晃、李进武、李进思和赵振邦等重要将领的陪同之下,赵兴巡视了南宫和北宫之后,并沒有选择在宫中居住,而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地住进了当年他來洛阳贩酒时购置的那处院落。
十八年前的赵兴,只不过是上党郡长子县内的一名小小的县长(比县令小一级),來到帝都洛阳,能够够得一处院落,也算是一件十分豪奢的事情,但以如今赵兴即将君临天下的身份,却带着身边几位十分重要的将领住进这处有些破败的小院落中,就过于寒酸和简陋了一些。
谁赵兴一起南下的刘继礼有些感慨地说:“当年黄巾祸乱洛阳时,我便将这处院落弃之不顾而北上卧虎城,沒想到多年之后竟然还能陪着国昌一起再住进來,也算是人生一段佳话呢!”
赵兴浑不在意地说:“洛阳的皇宫太大,我住进去心里头实在是不踏实,住进这处院落有助于我保持清醒的头脑,理清今后的思路,也可以引导大家戒除成王败寇的狭隘思想,今后将北宫和南宫全部进行改造之后,北宫便作为大汉的历史博物馆,南宫便作为大汉的政务院办公地点!”
随着平西王进入帝都洛阳的消息传遍司隶地区乃至北方的各州,原本慌乱萧条的司隶地区迅速迎來了上百万人的投奔,那些一直争取入籍卧虎城而不得的各地百姓,第一时间便调整了思路和方向,将落户洛阳当成了替代方案。
大家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叮当直响,只要赵兴在洛阳住了下來,今后洛阳必将迎來一轮重新建设的浪潮,到时候洛阳的地位只怕比卧虎城还要高些,而若是能够第一时间住进帝都洛阳,那今后就相当于搭上了平西王的大船,干什么事情还不是一帆风顺。
实际上,这正是赵兴亲赴洛阳的一条重要原因,赵兴坐镇洛阳,首先是便于居中指挥各路大军完成对曹操和刘备的最为围剿,其次就是要向天下百姓证明沒有了皇帝刘辩和朝廷大臣居住的洛阳会更好,最后则是要指导手下内政官员将洛阳建设成为大汉帝国未來的经济和金融中心。
在赵兴的设想中,今后大汉帝国的文化和科技中心保留在卧虎城内,因为那里有深受赵兴思想影响的太行书院和许多研究院以及新型的工厂和作坊;大汉帝国的军事政治中心则要设在长安,因为长安特殊的位置可以很好地控制西域和北方大漠,可谓华夏气运之中枢,必须牢牢地占据;大汉帝国的经济和金融中心之所以设在洛阳,却是因为洛阳便利的陆路和水路交通以及完整宽大的城市基础。
从长远建设和发展的角度考虑,如果把政治、军事、文化、经济和金融一股脑地放在一个超级大都市中,就会造成这座城市越來越拥堵不堪,而且也会造成严重的地域不均衡。
黄河以北有卧虎城,黄河以南有洛阳,关中平原上有长安,在地图上将这三座城市用直线连在一起,就是一个广泛的三角区域,可以有效地向四面八方辐射出很远很远,这对于加强中央对于帝国的控制将是非常有利的。
赵兴抵达洛阳之后不久,身处各地的内政官员纷纷收到了赵兴关于改革政体的设想,虽然赵兴在书信之中是以探讨的口气进行解释说明,但大家都能够感觉到赵兴准备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的决心。
身处西域的刘虞,收到赵兴的來信之后,心中的感受十分复杂,赵兴在书信中明确说明新生的大汉帝国将委任刘虞为第一任政务院院长之职,总领农业、工业、商业、文教、卫生、水利、财政等十二个大部门的日常工作,现在主要是向刘虞征求这十二个部门负责人的人选。
能够担任第一任政务院院长的职务,不仅仅是一项非常崇高的荣誉,而且实际掌握的权力只怕比皇帝也少不了多少,赵兴说的非常明白,今后皇帝只是对国家的发展定个大政方针,具体的规划和实施全部由政务院带领十二大部门來完成,皇帝并不会对具体事务进行插手。
作为旧汉室刘姓后裔,刘虞能够在赵兴一手创立的新帝国中担任政务院长的职务,他的心情自然既有激动又有感慨,甚至还有一些别的道不清说不明的东西,但是刘虞并沒有在这种复杂心情中沉浸过久,他从心底里期待这种全新的政体能够给大汉带來全新的气象,所以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赵兴的任命,并且列出了一个长长的名单,将自己认为今后适合在政务院中担当职务的官员來了个一网打尽。
身在长安的贾诩也收到了赵兴的书信,他所看到的内容与刘虞的既有相似之处,也有一些具体的区别,赵兴同样将自己改革大汉顶层的设想和决心向贾诩做了详细的解释和说明,同时邀请贾诩担任大汉第一任立法及修宪院院长职务。
在赵兴所有的谋士当中,贾诩的资格最老,如果只是用智谋超绝來形容贾诩,那还不够全面深刻,在赵兴看來,贾诩对人心看得最为透彻,由他带着一群同样智谋高绝的人來负责制订和修改维持大汉帝国长久兴盛的律法,一定可以预先堵住许多漏洞,让那些一心想要钻律法空子的家伙们碰个头破血流,赵兴准备让郭嘉和庞统两个作为贾诩的副手,只要有这三个牛人合起伙來“算计”天下人,一定可以制定出一部光耀千秋的法典。
占据了邺城的田丰,也收到了赵兴的书信,他因为刚正不阿的性格和廉洁清正的品德,一直受到赵兴的敬重和赏识,在赵兴的众多谋士中地位与贾诩相若,这一次,赵兴将一项可能会得罪很多人的职务毫不犹豫地丢给了田丰!!赵兴准备让田丰接替自己担任大汉监察院院长。
在政务院和立法修宪院尚未组建之前,为了防止各地官吏的贪腐,赵兴便亲自挂帅成立了监察院,而且狠狠地办了几个蛀虫,对于整顿吏治、肃清官风起到了非常有益的作用,今后,赵兴决定将这项重担交给田丰,同时还准备让陈宫和徐庶二人给田丰担当副手,有这三位同样智谋高绝的牛人负责监察皇帝和天下官吏,赵兴心里还是十分放心的。
从赵兴这一系列的构想中,不难看出,除了官吏的任命和军队仍然被皇帝抓在手中之外,君权中至少一半是被赵兴主动地交了出去,已经与他设想的二元君主宪政相去不远了,
第九五三章 炫富装逼遭雷劈
赵兴关于改制的思考和设想还有很多具体的细节,尚且需要等几位最为值得信赖的谋士和内政官员聚齐之后,经过反复的商议和论证之后才能推行,不过他也不急于这一时,毕竟现在中原地区潜在的两个最大敌人曹操和刘备,还占据着兖州、豫州和扬州等地,需要费一番气力才能完全平定。
自从赵兴住进昔日的院落以后,这里变成了临时的统帅部,各级官员整日里进进出出,向赵兴汇报着天下各地的形势,许多事情都需要由他亲自拍板之后才算解决和完成,这样一來,可把当惯了“甩手掌柜”的赵兴累得够呛,心里愈发的盼望着自己的内阁班子早日组成,也好将他从繁琐的国家事务中解放出來。
局面稳定之后的洛阳,比之以往的暮气沉沉,明显增添了活力和生机,从各地涌來的商贩、工匠、手艺人、生意人、学子、旅客……迅速抢占了仓惶逃往许昌的达官贵人们腾出來的大片空间,以最快的速度在洛阳城内落地生根,很是自在地过上了他们在北方已经过惯了的生活。
洛阳城内原本被摘了牌子,许多年不许经营的五家醉仙楼全都修缮一新,如今重新开张之后,生意比之当年更加火爆,以前,洛阳城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实在太多,他们宴请宾朋大多是在自家的府邸之中,顶多是让醉仙楼送一些酒食过來,如今,达官贵人们全跑光了;依附着达官贵人们生存的许多“墙头草”,也跟着跑光了;唯一沒有跑的就剩下一群生于斯、长于斯的底层百姓。
醉仙楼重新开张之后,在北方喝惯了长河大曲、吃惯了铜锅羊肉的洛阳新居民们,一扫往日城内含蓄内敛的风气,用豪放和热情的气质迅速改变着洛阳的习俗和风貌,五家醉仙楼远远地不够热情的北方客人们前來买醉,他们可都是冲着“平西王”的名号特意前來捧场的,赵兴自然不能亏待了首批赶來洛阳淘金的百姓,所以立即招呼刘继礼这位经验丰富的大总管,在洛阳城内连续新开了二十家适合普通民众餐饮聚会的“醉仙楼”,这样一來,总算缓解了城中百姓的口腹之欲。
沒办法,这大冬天的,从北方苦寒地区赶來的乡党们,有点钱就好喝口小酒,吃顿热气腾腾的涮羊肉,若非如此,似乎就不像是在过日子,要怪,那也只能怪赵兴,谁要他让原本穷苦的北方如今比南方还要富裕,谁让他搞出了长河大曲这种极对北方人性格的烈酒,谁让他改良了许多美食的烹饪和制作方法呢。
用平西王的原话來说,老百姓的吃喝便是最为紧要和关键的事情,“吃了喝了,才是实实在在地得了。”如果大家都捂紧了钱袋子,舍不得花钱消费,就会造成内需不旺盛,内需不旺盛又会导致帝国的经济停滞不前,最终苦的还是尚未改变生存环境的底层老百姓。
所以呢,一向崇尚节俭和简约的赵兴,从不反对从上到下的正当消费,在赵兴看來,旗帜鲜明的反对铺张浪费与同样旗帜鲜明地鼓励正当消费并沒有什么矛盾,浪费产生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炫富”和“装逼”,而消费的基础却是量力而行地改善生活质量和标准。
赵兴从一开始便制定了极为严厉的家规,要求府中的开支用度必须遵照适度、简约、实惠的标准來执行,他不要求家人像刘虞那么节俭,一顿只吃一个带肉的腥荤,但却要求家人做多少就要吃多少,否则就是浪费,他也同样不假惺惺地要求家人们刻意地过清贫苦寒的日子,因为这大大违背了人性追求安逸舒适的本能,但他却要求子女们从小便树立起“自食其力”的习惯和思维,坚决不可做于家庭和社会毫无用处的“米虫”。
赵兴这么要求自己的家人和子女,追随于他的文武将领自然是有样学样,以同样的要求在管束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大家都是苦过和穷过的人,最能理解赵兴勤俭节约过日子的初衷,也非常支持赵兴这种不奢不欲的做法。
正因为如此,从赵兴往下,整个晋国和实际上由晋国控制的区域,很少出现炫富装逼的“官二代”和“富二代”,偶尔有那不长眼的、不开窍的,要么被监察院的官吏们请去喝茶,要么被看到的百姓们唾沫洗脸,从此羞愧的再也不敢做那铺张浪费、穷奢极欲的傻逼之事。
平西王有句妇孺皆知的口头禅,是这么说的:“你有权力消费,但沒有权力浪费,大汉生产制造的物质财富,属于整个大汉的百姓,既然暂时因为你有钱而寄存在你家里,那你就有义务为大家保管好!”
如今,全天下最为富有的人便是平西王,这一点所有拥护赵兴的老百姓都非常清楚,而且他们发自内心地期盼平西王能够更加富有,原因很简单,平西王越富有,他每到年底免费发放给百姓们的福利就会越丰厚,他义务投入到各种公益基金中的资金就会越庞大,这对于处于社会中下层的老百姓而言,那就是最大的福音,与其财富被少数贪得无厌的世家大族们控制,还不如掌握在平西王一家人手中。
赵兴搞得这一套,说白了就是国家垄断主义的雏形,因为未來的帝国由他掌舵,赵兴私人掌握的巨量财富,实际便是国家的财富,在以往的这么多年之中,赵兴一直是在将自己手中的财富最终变成老百姓手中的财富,今后他还会这样去做,只要帝国维持长久的运行,只要社会生产力水平沒有达到饱和,那么每天都有新增的财富,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期内,赵兴都不用担心出现生产过剩和经济危机这种情况。
而且,如今帝国的版图基本上还是传统的疆域,整个世界还有十倍乃至二十倍的广阔土地等待着赵兴和他帝国今后持续地去开拓和进取,在对外扩张这方面,赵兴可从來都不会含糊,更加不会手软,來自于后世的他,最为清楚彻底的一个认识就是对待各方列强,一定要做到“趁你病,要你命”,否则便是对自己国家和百姓最大的残忍,
第九五四章 曹刘密谋刺赵兴
陪都许昌,这是新近才在大汉冒出來的名称。
在曹操尚未担任大将军,刘备尚未担任丞相之前,位于颍川东部的许县,不过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的小县城。自从曹刘结盟之后,便开始大力扩建许县,并且将许县更名为许昌,这才有了今时今日所谓的大汉陪都。
赵兴未进洛阳之前,刘备长驻洛阳,曹操扎根许昌,俩人分管军政,倒也相得益彰,各得其所。如今洛阳丢了,刘备只好陪着皇帝來了许昌,跟曹黑子凑到一个槽口里搅食吃。
眼看形势更加紧迫,曹操便从邓县撤军防守许昌,却将身处南阳的袁术给气个半死。自从长安失陷之后,西北路军的三支步兵大军便绕道长安东南,直奔蓝田一带的武关而來,一旦武功失守,南阳便彻底暴露在西路军的面前,到时候仅凭袁术如今东拼西凑整出來的四万人马,哪里抵挡得住张郃、徐荣等人的猛攻?
曹操原本驻守在宛城以南的邓县,如果西北路军來攻宛城的时候,曹操若想不被断了后路,那就要帮着袁术防守南阳,而且也能防范來自荆州襄阳方向刘表的威胁。此前袁术忍气吞声地为曹操的南征大军提供粮草,就是指望着曹操在南阳危急的关头能够“看在党国的面上,拉兄弟一把!”
如今,曹操一声不吭地带着部队回了许县,却让两面受敌的袁术成了惊弓之鸟,瓮中之鳖,再也想不出什么腾挪转寰的余地。
其实,这次袁术在心里可劲地骂老曹不是东西,真是有些冤枉了曹黑子。要知道,老曹此次率军南征刘表,也真的是伤筋动骨碰了个鼻青脸肿。
谁也沒有想到似乎已经油尽灯枯的刘表,骨子里竟然有如此刚烈狂暴的一面,硬是死守在襄阳城内,与曹操來了一场硬碰硬的搏杀。虽然襄阳之危最终得解有赖于天翊军的横插一杠子,但若是刘表一开始便生了畏惧怯战之心的话,只怕襄阳根本坚持不到天翊军前來救援的那一天。
如果曹黑子不从邓县回撤许昌的话,后果真的很严重。首先,许昌如今成了名符其实的陪都,仅凭原有的防守兵力根本无法抵达來自北路军、东路军以及未來的西北路军的围攻。一旦许昌失陷,皇帝落入赵兴手中,则曹黑子的大将军便做到了尽头。
其次,如果曹操继续驻军邓县,那他就要面临來自于西北路军和西南路军的南北夹攻。曹操根本就沒有指望过袁术能够守住南阳,将西北路军的张郃、徐荣等人阻拦在武关之下。从益州出发的太史慈一部五万大军外加黄忠部的一万五千精锐已经过了夷陵,用不了多久就要抵达襄阳,而襄阳城内还有刘表的七万部队。
如果太史慈的部队不來,刘表可能还有些忌惮曹操,但若是得到了刚刚在益州大获全胜的太史慈军和黄忠的强力支援,就算西北路军沒有拿下南阳,刘表也有了主动进攻邓县的底气和胆量。
以曹操驻守在邓县的七万部队,想要硬扛西北路军和西南路军的攻击,无异于痴人说梦。曹操正是不想留在邓县被人包饺子,所以这才十分果断地率领部队返回了重兵集结的许昌,希望能够得到片刻的喘息和安宁。
曹操与刘备在许昌会面之后,立即商议防守许昌的计略。
曹操首先开口说道:“今番南下征伐刘表,本以为可以为大汉夺下一处缓冲的空间,奈何赵国昌处处都要领先我们一步,不仅算计着益州司马家,就连荆州也想兵不血刃地夺下,奈何那刘景升到现在还沒有醒悟过來!”
曹操这么说,似乎有为自己南征失败寻找借口的嫌疑,但刘备却不会这么想。刘备早年间在卢植府中求学,便与曹操相识,他很清楚曹操是个怎么样的人。此人尽管阴险狡诈,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的“真小人”,并喜欢玩那些欲盖弥彰的把戏。既然老曹说赵兴处处领先己方一步,那就确实存在这种十分不利的情形。
刘备长叹一口气,说道:“孟德所言极是。自从赵国昌在报纸上发表了《告大汉同胞书》一文之后,司隶地区全部失陷,黄河以北原本掌握在吾方的冀州地盘也被东路军相继夺走,如今看來,这篇文章却胜过了千军万马,对天子的威望和朝廷的地位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曹操点点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这赵国昌似乎生來就是与我们作对一般,自从十多年前在洛阳见过一面之后,他就走在了我们的前面,始终让我们在后面追赶于他。如今赵国昌大势已成,若无非常之事发生,我们的失败终将难免,我不认为以目前我们所控制的军力和将领,能够打败或者击溃赵国昌麾下的近百万大军!”
刘备沉默了许久,既沒有出言反驳曹操有些灰心丧气的华语,也沒有附和着曹操一块儿骂赵兴。他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一切都是因为赵国昌而起,既然赵国昌在晋国如此重要而无法替代,那么一旦赵兴出了事情,甚至是命丧黄泉,许昌的危机便可以自动解除!”
曹操听完刘备说的这话,顿时心头一震,他似乎隐约地猜到了刘备接下來将采取怎样的手段。曹操提醒刘备说道:“如果我们不是在战场之上正面击败赵兴,而是采取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只怕会引來赵兴和晋国非常疯狂的报复。”
刘备毫不在乎地回答说:“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就算派出全部的好手前往洛阳,只要能够刺杀了赵兴,那也是大功劳一件,足以扭转整个局面。若是行刺的人失败了,赵兴或许也会派出刺客來许昌进行报复,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就算不遭受报复,我们一样也支撑不了多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主机!”
曹操最终被刘备说服,于是问刘备:“今番准备派何人前往洛阳行刺赵兴?”
刘备似乎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地回答说道:“大剑师王越和他的徒弟史阿,以及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
第九五五章 师徒竟非一条心
平西王入住洛阳的消息如今在大汉各地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闻,拥护他的人们敲锣打鼓下馆子,那是相当的激动和振奋;反对他的人愁眉苦脸如丧考妣,纷纷凑在一起大声辱骂着“逆贼”之类的词汇,以示自己对于刘姓汉室的忠贞不渝。
不管是高兴也罢,还是苦闷也好,赵兴就这么安心坦然地在洛阳住了下來,同样的,不管是甘心也好,纠结也罢,刘备和曹操联手派出的行刺小组在大剑客王越的带领下,扮成行走南北的商贩,再度走进了洛阳城。
王越对于洛阳城市那是再熟悉不过,当年他一心想求个官场出身,在洛阳混迹数十年,终于成为那时还是太子的刘辩武学老师,从此也算在洛阳城内扎下了根,过得越來越顺风得意,等到刘辩登基成为当今天子之后,王越的身份便越发的显贵起來,连带着他教出來的徒子徒孙们也披上了皇家御用剑客的外衣,从此个个“得道升天”。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王越年轻时曾经单剑匹马入贺兰山取得羌人头目的首级之后安然而归,三十岁时便周游天下几乎打遍各州无敌手,唯独与武学宗师童渊在山中比武时两败俱伤,难分胜负,而童渊正是因为那次受伤之后得到赵兴父亲的救治,这才有了后來赠送赵兴枪弓和武学秘籍的佳话,终于成就了如今赵兴的不世霸业。
当年赵兴在洛阳城内遭遇袁家死士的围攻,最后差点命丧一位剑术高手的剑下,所幸被太子刘辩暗中派出观察赵兴的王越所救,后來赵兴便通过王越与太子建立了某种不可告人联系,直到刘辩顺利登基之前,双方都保持着还算默契的关系。
当时还是太子的刘辩,身份地位很不稳固,他的父皇刘宏,也就是汉灵帝,不知道是不是玩宫女把脑子也玩残掉了,竟然受到某些大臣的唆使,准备废掉刘辩而立刘协为太子,刘辩担忧自身处境,忽然发现刘宏在朝堂之上赞誉赵兴乃当世霍骠姚,便生出结交和拉拢之心,于是派出王越暗中观察,然后从中穿针引线。
当时王越救了赵兴一命,已经让赵兴对这位大剑客心生好感和感激之情,后來得知了王越是太子的人后,正为朝里沒有人支持自己而发愁的赵兴自然顺势而为,暗中对太子施以援手,赵兴虽然不久之后便返回了上党,但他留在洛阳城中的五家醉仙楼却是不折不扣的的“聚宝盆”,为了支持刘辩稳固地位,赵兴将洛阳的收入暗中输送给刘协三成,使得太子有了雄厚的资本來收买拉拢各方大臣,而醉仙楼也得以在洛阳长久经营下去。
这种建立在利益输送基础上的“友谊”,终于在刘辩登上大汉天子的宝座,卢植发动围攻并州的大战时结束,熟知醉仙楼幕后东家身份的新皇帝,自然不会允许洛阳城内还存在着赵兴的“触角”和“吸金窟”,于是随便寻个由头便封了五家醉仙楼的门店,直到赵兴此次重返洛阳,才得以重新开张。
一直在皇帝和赵兴之间担任信使的王越,对于皇帝和平西王之间的恩恩怨怨自然是了如指掌,所以这次从许昌前來洛阳的道路上,王越的内心其实处于无限的纠结和苦恼之中。
王越不是读书人,更不是士大夫,如果非要准确地形容他的话,那就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匹夫,对于平西王,王越要比许多人多了解一些,他不认为这次带着史阿和一批死士便能轻易刺死赵兴,姑且不论赵兴本人便是一位武艺高强而且尤其擅长近身肉搏的猛人,单单就是围绕在赵兴身边明着暗着的那批护卫,论身手可是个个都不比自己带來的这批人低。
王越在心底反复盘算和比较着此次行刺的代价和收获,最终他得出的结论是:如果行刺成功的话,他和手下弟子为了躲避來自童渊以及赵兴那几位拜把子兄弟的夺命追杀,从此只得销声匿迹,躲进皇宫的高墙大院之内,如果行刺失败,那么不仅他和史阿将会丧命洛阳,而且來日赵兴君临天下,一定会将他辛辛苦苦创办的武馆连根拔起,从此一切化为梦幻泡影。
作为一名身负绝学的武学大家,最大的期望是什么,自然是像童渊那样开枝散叶,子弟众多,将本人的心血传承和发扬下去。
有了这番计较之后,王越一行人进入洛阳城后,并未立即开始动手,而是磨磨蹭蹭地观望起來。
一日夜间,大弟子史阿小声问师傅王越说道:“师尊,我们來到洛阳已经数日,此地街巷民宅我们早已烂熟于胸,为何迟迟不见动手!”
王越见史阿催促自己,心中有些不喜,于是搪塞说道:“赵国昌乃是天下第一号心机缜密之人,这些年中许多势力都曾派人对其暗中下手,结果全都无果而终,白白损失了许多好汉的性命,你我师徒二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又如何能够对付护卫在赵国昌身边的千军万马!”
见师傅左右推诿,暗中受了刘备嘱托的史阿心中有了计较,于是不动声色地离开王越所住房间,直接绕过王越对隶属于曹操和刘备的死士们下达了行动计划和命令。
原來这史阿虽然是王越之徒,但却被刘辩分配至刘备身边做了近身侍卫,这些年一直跟随在刘备身后,刘辩对皇叔刘备从來都是信任有加,关心备至,派出一名身手高超的剑客保护刘备的安全毫不奇怪,武功最厉害的王越保护皇帝,王越最得意的徒弟史阿保护刘备,这样的安排更是合情合理。
然而,刘备这个家伙最擅长做的事情便是收买人心,自从史阿跟随刘备以來,渐渐地便被刘备彻底拉拢过來,如今心中只有刘备而无师傅。
史阿的计划当中,连王越一起都算计了进來,他已经看出了王越的犹豫,所以便想寻找个机会挑拨赵兴与王越之间的关系,让赵兴跟王越彻底翻脸,逼迫王越不得不跟赵兴拼命,而一旦王越动了手,那么史阿他们的计划便有了成功的保证……
第九五六章 有客远来喝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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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阿与王越商谈结束的当日夜间,史阿寻个由头先自落脚的客栈摸了出去,沒多久便借着深沉的夜色消失在步广里的街巷之中。-< shuyaya >-/-< shuyaya >-/
等到史阿走后不久,已经佯装睡下的王越,身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从客栈房顶一处屋脊上悄无声息地跃下,也消失在步广里的街巷中。
步广里,便是当年赵兴在洛阳购置的那处院落所在的位置,也是如今赵兴重返洛阳所居住的地方。
平西王进入洛阳城后入住民居的事情,现在已经妇孺皆知的事情,所以史阿和王越根本不用打听,一进洛阳城,便将落脚的地点选在了距离赵兴居所最近的一家客栈。
史阿当日夜里悄然离开,是要暗中联系一起进城后分散开居住的其他刺客,商议如何采取行动。王越趁夜而出,却是要悄悄地见过赵兴一面,亲口询问赵兴一些事情。
当史阿和王越相继离开之后,这家客栈的某处角落中忽然又有了动静。只见一位客栈小厮打扮模样的跑堂子來到了一间客栈东家平常起居的房间门前,轻轻地叩响了房门。如果用心倾听,便会发现小厮叩门的节奏非常奇特,或长或短并不均匀,并非寻常人叩门时惯用的“笃、笃、笃”三声。
小厮敲过门后不久,房门便毫无声息地露出了一条刚好可供小厮进入的缝隙,这名跑堂子便如同一条泥鳅般迅速溜了进去,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进得屋后,小厮压低声音轻轻说道:“启禀师公,那两名武功高强的可疑人皆已离开客栈,年轻一些的去了南城,年老一些的去了一号所住的位置……”
被小厮唤作师公的老者,霍然正是童渊,而扮作小厮的这个少年,身份同样不简单,他竟然是赵兴的第八子赵振英,也就是前些时日将张任劝往西域的那个少年。这个赵振英与老大赵振邦倒是有几分相似,是个极为好动和顽皮机灵的幸伙,却也深得童渊的疼爱和喜欢。
这次赵兴亲赴情况复杂的洛阳,就算沒人來请童渊亲自出马,老人也不会真的放心。他不由分说地便带着小徒孙赵振英,扮成了普通的爷孙两个混在辽东军的后勤运输队伍之中,比赵兴还要提前许多天便來到了洛阳。
辽东军的一把手那可是赵振邦,听说师公要带着八弟去洛阳游玩,心里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情,嘴上却只字不提,立刻动用自己的力量,将童渊和赵振英老少两个藏匿在军中,极为隐秘地送到了洛阳城内。
当赵兴决定入住昔日民宅时,赵振邦立即安排人手将距离父亲居所最近的客栈给盘了下來,然后将师公和兄弟安排了进去,作为护卫赵兴生命安全的一道暗哨,在赵兴本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发挥作用。在赵振邦看來,刻意地给父亲身边安排警卫,不见得有这种外人看上去十分自然的暗哨更加有效。毕竟任谁也难以想到客栈内跑堂的小伙计便是赵兴的亲儿子,几乎不会在人前露面的客栈东家便是童渊。
王越和史阿虽然乔装打扮,一般人根本难以分辨,但他们的身形和动作又岂能骗过整日里躲在客栈楼顶手持一根望远镜,默默观察进出客人的童渊那双眼睛?所以当王越和史阿一坐这家客栈之后,便被童渊和赵振英死死地盯上了。
埋伏在客栈内的除了童渊和赵振英,还有并不知情的李进思安插进來的暗影队员,以及赵振邦安插进來为童渊打下手的军中好手。如果童渊愿意,直接可以在客栈之内便擒住王越和史阿。但这么做实在过于粗暴,根本不符合老家伙喜欢猫捉耗子的本意,于是才任由王越和史阿自由行动。
童渊听完了赵振英的汇报之后,低声嘱咐说道:“英儿你继续留在店内观察史阿的动作,我这就去一号那边看看王越想干什么”童渊一语说完,便如一阵风般从赵振英的面前刮过,在经过房门时,依然是毫无声息。
赵振英和童渊口中提到的一号,自然便是赵兴。如今大家不管是不是军旅出身,都喜欢采取暗影行动队那套手法,给重要保护目标都编上代号,既方便表达,又不易泄露秘密。这个时代的人们,都习惯性地用官职和爵位來称呼身份高贵的大人物,以示对重要人物的尊重,谁能猜到普通跑堂子口中所谓的“一号”便是赵兴呢?
时间已近子时,赵兴所睡的那间房屋之中还燃着灯烛。按照赵兴喜欢在夜深人静时奋笔疾书的习惯,此刻他一定是在将白天所思所想的一些问題记录下來,然后从中寻找一些灵感和线索。赵兴的门外是两名身姿笔挺的士兵,他们作为平西王的贴身侍卫,隶属于警卫团管理,实际上也是暗影队员中的一份子。
忽然,一股微风吹來,引起了两名神情冷峻的护卫警觉,他们其中一个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刀柄,另外一个则暗暗调动藏于袖口之中的短弩,以防可能的意外发生。
又过了片刻,并沒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两名士兵于是舒缓了神经,继续立于平西王门外负责执勤。
刚才,赵兴正坐于书桌之前思考着未來的大汉帝国顶层军事机构的设置问題,还有司法院的人选问題,以及完整的官吏考核任命程序等事关长远的问題。
正当赵兴双手十指交叉叠握顶在下颚上凝神思索的时候,忽然觉得屋中多了几分陌生的气息。如果不是因为赵兴具有与生俱來的警觉意识,一定难以发现这缕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因为这股气息非常平稳,而且沒有攻击性和杀气,很难刺激到平常人的神经末梢。
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沒错之后,赵兴十分坦然地将身体向椅背上靠了过去,然后淡淡地冲着屋中一处烛光无法照射的角落地说道:“不知是何方高手今夜前來造访,我这屋中尚有好酒数坛,一起坐下來喝几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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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七章 梁山君子是师傅
当王越从光影之中缓缓走出來时,赵兴的身体依然保持着足够的放松和闲适,丝毫不为这位突然到访的客人而感到惊慌和紧张。
王越沉声说道:“燕山武馆王越不请自來,打扰了国昌,还请恕罪!”
简简单单的一句开场白,却透露出來三层意思。首先,王越沒有抬出皇帝给他封的那一串官职和爵位,只是自称燕山武馆王越,这便相当于是在向赵兴示弱;其次,王越称呼赵兴用的还是以往见面时所惯用的表字,说明王越此來希望赵兴能够念及旧情,这又是在向赵兴示好;最后,王越十分客气地请赵兴恕罪,却让人值得玩味了。虽然王越骗过了门外的警卫擅闯赵兴的房间,但以他如今的身份,最多也就是表示个歉意,何至于用“恕罪”一词?
赵兴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王大侠严重了,上次一别,已是多年不见,如今不想竟然在洛阳城中相遇,真乃幸事一件!”
王越见赵兴对自己态度和善,于是心中稍定,便又开口说道:“今日唐突來访,却是有几件事情想跟国昌当面问个明白,还请国昌以诚相待,也不枉我当年出手相救一场。”
赵兴见王越连当年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事情都提出來了,知道今夜王越到访所问的事情一定十分紧要和重大,于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说道:“王大侠大可放心,今日房中就你我二人,我所言一定句句属实,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欺瞒。”
赵兴不可能当着王越的面赌咒发誓,这与他的身份严重不符。虽然赵兴还沒有君临天下,但他如今承诺的话,那也是字字如刀,句句似铁,足够令王越相信。
王越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然后问道:“国昌來日得了这大汉天下,果真不会改朝换代,更不会屠戮刘姓宗室?”
赵兴不急不慢地回答说:“我既然能当着天下人的面做出这样的承诺,自然便是这么想的,今后也会这么去做。我绝对不会暗中让人采取一些手段除掉刘姓汉室,当然我也不会白白地养着这些人。除了皇帝和他的几位妃嫔可以得到国家的供养以外,他们的宗室后裔今后想要过上好日子,那就必须同普通百姓一样劳动和付出!”
赵兴要是拍着胸口说要善待所有的刘姓宗室,说不定还让王越觉得不可信。但他现在说除了皇帝和几个妃嫔不用劳动,其余人都要自食其力却让王越深信不疑。王越于是又问道:“來日国昌君临天下,不知又如何处置燕山武馆和吾等悍勇斗狠的游侠儿?”
赵兴略作思考之后,一脸诚恳地回答说:“王大侠应该知道,我一直是鼓励大汉国民崇文尚武的,只要燕山武馆今后不参与到非法的组织和活动之中去,专心教导青壮年习练武艺,自然可以得到保存甚至是发扬光大。至于如何处置如今四散在大汉境内的游侠儿,却不能一概而论。”
“对于那些平日里欺凌乡里、恶贯满盈的坏家伙,我会像清除毒瘤一般,不遗余力地进行清除,直到大汉境内再也看不到这些人的踪迹;对于那些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真正侠士,我会尽量给他们安排一份合适的差事,比如加入到各级官府专门负责缉盗除贼的机构中去,引导他们走合适的道路为百姓和国家做事!”
王越心里清楚,自古以來,都是侠以武犯禁。任何统治阶级都不可能放任游走在社会边缘的武人们随意扩大势力,那怕是有些武人在帮助君王夺取天下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赵兴能够这么开诚布公地说出心中的想法,而且提出了实实在在的解决手段,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
听完了赵兴这番话后,王越忽然单膝跪地,抱拳向赵兴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大声说道:“罪人王越今次率众前來洛阳,只因受了刘玄德和曹孟德之托,要取平西王项上人头。如今吾已知罪,任凭大人发落!”
原本在门外负责警戒的两名侍卫,刚才已经听到屋内有人闲谈,但因为赵兴并未示警,而且听语气也很友好,所以一直留意着房内的动静。如今忽然听到王越大声说出來的话语之后,真是骇得冷汗直冒,于是立即发出警讯,顷刻之间便招來了几十名武功高强的帮手,将赵兴的房屋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听着屋外密集而來的脚步声,看着面前单膝跪地的王越,赵兴长身而起,以平淡的语气说道:“既然王大侠已经主动认错,而且并未对吾真正动手,何罪之有?还请起身说话!”说完这话,赵兴又提高了几分声音,对着窗外说道:“房外的兄弟们,稍安勿躁,大家散了去歇着吧,吾并无事!”
随后,赵兴便与王越坐下來详细畅谈了一番,直到寅时过去,王越这才满脸欢喜地从赵兴屋中出走,直把两个夜间当值的兄弟郁闷个半死。他俩实在想不明白,王越是怎么瞒着他们的双眼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平西王的书房。
直到王越离去之后,赵兴仰头看着屋顶,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大冬天的,人要是呆在屋顶上头,难道不冷么?”
“滚粗!”随着一句粗**出,一位老者轻飘飘地从赵兴的窗户中飘了进來,简直比一片柳絮还要轻柔许多。
“你小子怎么知道我在房顶之上的?”童渊有些不解地看着赵兴。
赵兴嘿嘿一笑,却并不回答师傅的问话,而是转换了话題。他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今日若非王越主动來投诚示好,少不得还真要师傅动手帮我打架才能拿下这位大汉第一剑客呢!”
童渊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徒弟有很多不便示人的手段,也不多问,而是顺着赵兴的话语说道:“方才你们在屋中所谈之事,我都听到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却是要迅速将史阿和曹操与刘备派來的那批死士一个不落地全部抓获,否则有一两条漏网之鱼,迟早都是个隐患!”
“此事涉及江湖中人,还请师傅亲自出面主持大局,我将派出卧虎重装步兵在明处,暗影队员在暗处协助师傅处理此事!”赵兴毫不犹豫地说道。
“如此安排,应当不会放走一个!徒儿便安坐于此,静候为师的好消息!这帮兔崽子们,真当老夫如今老眼昏花了不成!”童渊说完这话,施施然从赵兴的房中走了出來。
这次,门口负责守卫的两个兄弟直接将眼珠子掉了一地。他们心中嘀咕:今晚上是出鬼了还是怎地?晚上明明只见平西王在房中伏案书写,半夜里怎么多出來两个古怪老头!
第九五八章 蛋疼也莫捅蜂窝
王越得了赵兴的承诺,决定脱离大汉皇室的控制,从此专心经营燕山武馆,将自己的剑术传授给更多崇文尚武的年轻人。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和决心,王越与赵兴约好了对付史阿和混进洛阳城内这群刺客的办法,具体來说就是王越与赵兴合演一出里应外合的苦肉计,将史阿和数十名刺客引诱到一处狭小的空间内一网打尽。
赵兴这边到时候负责具体动手的便是童渊和暗影队员,以及从卧虎军和辽东军中挑选出來的重装步兵。徐晃和李进武本來也想锻炼锻炼筋骨,却沒有得到赵兴的允许。赵兴对两人说:“对付这群江湖鱼虾,何至于用到你们这种万人敌,有师傅主持大局便足矣!”
王越返回客栈之后不久,去各处联络刺客的史阿也悄悄返回了客栈。王越佯装熟睡,对史阿的举动似乎丝毫不知,以免打草惊蛇,惊动了其他的刺客。
第二日上午,王越将史阿喊进屋内,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为师经过这几日的明察暗访,已经摸清了赵兴的生活起居规律,他明日午后将去濯龙园中会客,那里冬日里人迹稀少,又多亭台楼榭可以藏身,我们今天召集人手做好准备,明天便在濯龙园中动手!”
史阿前一天劝说王越动手未果,这才起了利用王越的心思,如今王越主动提出來对赵兴下手,却打乱了史阿的部署。史阿见王越态度坚决不似试探,于是问道:“不知师傅这条消息可否准确,若是弟子将人手聚于濯龙园后却沒有见到赵兴,很容易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和踪迹。”
王越点头说道:“你能这么谨慎小心,很好!趁着今日还有一些时间,你可以四处打探一番,验证一下这条消息是否准确,为师现在也不敢保证给我提供消息的那人会不会别有用心。”
史阿见王越如此笃定,于是心头的疑虑又降低不少。他果然趁着日间空闲的时候,在步广里一带四处闲逛,然后无意中偷听到了前往赵兴居所送菜蔬酒肉的跑腿伙计们的谈话。
一个胖伙计小声嘀咕着说道:“明日我们可以休息一天,正好陪着媳妇去金市那边逛一逛,听说最近金市上來了许多从北方赶过來的商人,卖的东西物美价廉,很讨女子喜欢呢!”
另外一个瘦伙计附和着说道:“我才不去金市,我准备去逛一逛马市,听说那边现在可以买到地道的河朔骏马,咱虽然买不起,却是要好好瞧一瞧高大的河朔马!”
一位年长一些的老伙计制止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乱嚼的什么舌根?还不赶紧埋头赶路!就算明日不给这处院落送酒食,你们以为便无事了么?我听东家说了,明日我们是要往濯龙园去送酒食,你们两个腌臜货,打的却是好主意!”
躲在暗处的史阿,听到这段对话之后,与早上王越所说两相印证,于是确定了明日赵兴肯定是要去濯龙园。史阿立即前往城中几个刺客们落脚的据点,与大家约好了明日动手的时间和地点,只待赵兴进入濯龙园后,便是舍了性命也要将他刺死在园中。
第二日,赵兴果然只带了数十人,便轻车简从地來到了冬日里人迹稀少的濯龙园中。当赵兴的车队行至园中一处幽静的甬道上时,忽然从道边的灌木丛中飞出來数十人,一起向赵兴的马车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然而不等这些刺客逼近赵兴所乘坐的马车,早有许多提前埋伏在园中制高点上的强弩手向刺客们射出了迅猛密集的箭雨。而冲在最前面的王越,也被赵兴车内飞出來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挡了下來。护卫在赵兴马车四周的数十名卫兵,从外貌上看去并不起眼,但其实都是武艺十分高强的暗影队员,他们最为擅长的便是小团队的合击之术,所以看到冲出來的刺客时,丝毫不显惊慌,而是立即组成有效的阵型,与刺客们战成一团。
童渊与王越打得十分热闹,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到他们身周三丈之内。二人打着打着便脱离了车队停下來的位置,竟然向着园中林木深处而去,渐渐地看不见身形。史阿只以为这是王越为了拖住突然冒出來的高手,给大家创造击杀赵兴的机会,于是将牙一咬,拼了命地冲向马车。
赵兴的马车两侧安装的是可以透过光线的琉璃窗户,史阿已经看到了赵兴有些惊慌失措的脸,所以奋力杀退了护卫在赵兴车旁的几位护卫,狠狠地一剑刺向了马车。
当史阿的长剑从马车正前方所悬挂的布帘处探入车厢中时,只听到了“砰”的一声爆响,然后便看到史阿的身体向后倒飞,眉心处却被什么东西穿透,鲜红的血液汩汩地向外直流。
车内传出一声得意的笑声,只听到“赵兴”有些不够尽兴地说道:“老爹送我的这个宝贝,果然是对付刺客的好东西,只需轻轻扣动一下扳机,便一了百了!要是能将射程提高个十倍,岂不是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原來端坐车内的并非赵兴,而是赵兴的长子赵振邦!而刚才车中发出的“砰”的一声爆响,便是赵振邦使用了他爹送的火枪。
王越被童渊“逼”到了远处,史阿中弹当场挂掉,剩下的刺客们尽管悍不畏死、凶狠非常,但还是很快被围拢过來的重装步兵全部捕杀,竟然连一个人都沒有逃脱。
密林深处,王越和童渊已经停下了搏斗。王越有些郁闷地说道:“姓童的,当年我们便是战了个两败俱伤,想不到今日再战,还是不能胜你!”
童渊用手轻抚下颚白须,一脸得意地回答:“老夫一身武学并不比你燕山派差,自然不会败于你手中。若非你这次果断摆脱了汉室控制,信不信今日连你都无法走脱!”
这时候,王越便听到了远处“砰”的一声爆响,他若有所思地问童渊:“刚才这声爆响,可是平西王的手段?”
童渊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怕说出來让你笑话,我那徒弟到底有多少手段可以用來阴人,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的是,这次曹操和刘备派人行刺国昌,比捅了蜂窝还要糟糕,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只怕又要掀起一场更大的血雨腥风!”
王越默然不语,他忽然想起了赵兴以往对付下三滥伎俩的一些手段,不由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第九五九章 犯了众怒需埋单
赵兴是个不拘泥于条条框框束缚的人,他在过往的许多年里使用过很多被士人们所不齿的手段,但这里面并不包括暗杀和行刺。赵兴唯一一次指使典韦进行暗杀行动,还是针对当时乃至于现在都沒有几个人知道的黄巾军“内鬼”唐周。
到现在,世上知道当年典韦刺杀唐周一事的人,除了赵兴就是典韦。所以,在平西王或许并不算十全十美的名声中,从來沒有传出來他动用手下刺杀或者暗害某方势力头目的传闻。
正因为赵兴从來不用暗杀的手段,而他偏偏又是最有实力和本钱这么干的一方霸主,所以其他的各势力就算是明知道要败亡的时候,也不敢轻易派出刺客捋赵兴的逆鳞。这一次,曹操和刘备派出王越、史阿以及数十名刺客潜往洛阳对赵兴动手,正像童渊说的那样,可是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
在濯龙园内一举剿杀了曹操和刘备派來的刺客之后,赵兴立即让《晋报》和其他几家报纸的记者到事发现场进行实地采访和报道,准备让全天下人都看清楚刘备和曹操的嘴脸,同时也为东路军团和东南路军团发起大战提供最佳的借口。
如今,赵云指挥的东路军团和张辽指挥的东南路军团,已经完全收复了青州和徐州昔日被占据的领土,如果继续向西推进,原來打出來的收复旧土的旗号就无法再使用。赵兴在洛阳遭到了曹操和刘备派出的刺客暗杀,身为赵兴麾下的将领,赵云和张辽便可以理直气壮地指挥大军攻打兖州、豫州和扬州。
事实上,当赵兴在洛阳遇刺的消息经过大肆宣扬传到各州之后,引起的反响远远超出了赵兴本人的估计。
已经将曹操的军队从黄河北岸赶到南边,从泰山东边赶往西边的东路军将士,在听说了平西王洛阳遇袭的惊人消息之后,群情激奋,人人口中都喊着要为平西王报仇。考虑到将士们如此激烈的反应,赵云于是命令东路军全军尽出,直扑兖州陈留方向而來,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便连续夺下了兖州泰山郡、济北国、东平国和任城国等地,如今兵锋已抵巨野泽东侧。
正在徐州靠近豫州的梧县至崰丘一带休整的龙骑军和熊罴军官兵们,在听说了平西王洛阳遇刺的消息之后,纷纷向上级将领请愿,要求立即兵进豫州,直接打到许昌去,然后活捉刘备和曹操,为平西王报仇。张辽于是将攻打扬州的任务丢给了江东军团,直接带着六万精锐部队冲进了豫州,与防守豫州的夏侯渊和张飞狠狠地干了几仗,甚至连重型火炮都搬到了战场正面,完全就是一副死拼到底的架势,哪里还有以前嘻嘻哈哈的作风。
远在江陵一带的水师陆战队五万官兵,在听说了平西王洛阳遇袭的消息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襄阳,然后逼着襄阳刘表出兵协助陆战队攻打新野,直逼汝南,切断扬州与豫州之间的联系。刘表本來还想推辞一番,以便保留襄阳的实力,结果当他看到一语不发的太史慈和不停地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的关平之后,什么话也沒说,直接让黄忠率领一万五千旧部今后在太史慈帐下听用。
太史慈原本还想从刘表这里再敲诈一些好处的,但看在黄忠的面子上,就放过了刘表,只要了一万五千名历尽百战的荆州老兵,便急匆匆地向新野方向直扑过去。
当太史慈率军离开之后,刘表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然后问文聘、霍峻和刘磐等人说:“大家以为太史子义麾下的五万精锐的战力如何?”
霍峻面无表情地回答说:“如果荆州与晋国为敌,太史慈完全可以凭手中五万精兵攻克襄阳城!”
刘表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仲邈此语是否有些夸大其词?襄阳如今可是有七万重兵,更有仲业(文聘字)和你等猛将驻守,太史慈不过只有五万士兵,如何能够攻克城坚沟深的襄阳城?”
一旁的文聘终于开口说道:“主公莫要忘记了晋国军队如今可是拥有大量威力惊人的火炮,一旦太史慈不惜血本地将火炮运用到攻坚战中,只怕我们真的难以抵挡。”
刘表听了文聘和霍峻的话之后,本來有些活泛的心思顿时跌至谷底,再也不敢想东想西。
黄河以北的各地百姓,在听说了平西王洛阳差点遇刺身亡的消息之后,对朝廷和曹操、刘备等人一片讨伐之声。人们自发地向官府捐款捐物,要求紧急招募十万大军进入洛阳保护平西王的安危,许多百姓更是不顾天气寒冷,纷纷向洛阳地区迁徙,说是要帮着平西王守住洛阳城,今后不让坏蛋们有机会溜进洛阳城内做恶。
许昌城内的曹操和刘备在得知了周边军民的反应之后,心里只觉得苦涩难当,他们都知道这次谋刺赵兴算是彻底搞砸了。不仅沒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反倒是让赵兴抓到了把柄,引起了天下百姓的众怒,真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尽管局势变得愈发严峻,但像曹操和刘备这种坚韧不拔的枭雄,不到最后一刻那是绝对不会说放弃的。曹操和刘备将兵力继续收缩,借助许昌一带的险要地形大量修筑防御工事,准备在这些地方与赵兴的大军决一死战。
一直坐镇扬州的诸葛亮,在获悉了刘备和曹操谋刺赵兴的事情之后,无可奈何地只摇头。他在心里是不赞成这种阴谋手段的,但他理解刘备出此下策也是被逼得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虽然诸葛亮自负胸中有经天纬地的才能,但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赵兴的雄才伟略比起自己來只高不低。诸葛亮现在也只能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走一步算一步。
远在东北地区的诸葛瑾已经给诸葛亮写了好几封家书,在信中诸葛瑾以兄长的身份劝说和叮嘱诸葛亮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在事不可为的时候,完全可以抽身而去,大不了今后隐居山林之中,做个闲云野鹤之辈。
诸葛瑾把话说的很明白,赵兴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如果诸葛亮今后愿意在新生的帝国内任职,赵兴会表示欢迎;如果诸葛亮今后不愿意为赵兴效力,则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愿意的方式生活下去。大汉之大,可以容纳所有人,包括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