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剑舞倾人城TXT下载剑舞倾人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剑舞倾人城全文阅读

作者:四阙     剑舞倾人城txt下载     剑舞倾人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6章谋定而动巧用计

    半年里经历了良多变故,以至于两个并不喜欢絮叨的朋友说了一下午的闲话。

    宁阙是午间出去的,黄昏时到柳荷屋里,秦蓉还在与柳荷说说笑笑。

    “秦蓉,今晚你就待在柳荷屋里吧,你说的追兵,快到襄阳了。”

    宁阙随身带着剑,秦蓉一看即知,宁阙是准备截胡的。

    秦蓉点头道:“就应你的,不过我得去帮你。”

    宁阙笑了笑,道:“不要你帮,你帮不了,我一个人去。”

    “算了,你是真帮不上忙……”

    柳荷劝慰了两句,秦蓉就做罢了,的确帮不上忙,朱温派来的追兵可都是江湖好手,否则她与秦烈就不会受重伤跑路了。

    宁阙简单吃过了饭,问了秦蓉两句。

    天色暗沉下来后,宁阙带着剑预备外出。

    “务必小心,我等你……好消息!”

    秦蓉将宁阙送到府门口,不知心情的目送他,柳荷也在。

    “他是好人。”柳荷忽的说了一句,叫人怪摸不着头脑的。

    “不是,他应该做的。”

    秦蓉笑着拍拍柳荷肩头,当先回屋去了,柳荷笑骂了一句“小蹄子”,心里有了些想法。

    秦蓉性子烈,别说感情问题在她身上见不到踪影,恐怕要在秦蓉身边找个诚心的朋友都不易。

    有时候江湖人看着热闹,其实大难一临头,都不知道怎样的疏远了。

    秦蓉内心可能对宁阙稍有些意思,柳荷说不准,因为那种感情一定很淡。

    除非是有望发展一番,否则秦蓉不会空口说白话,宁阙帮她可不是责任,除非他们日后有些进展。

    ……

    离开了张府,宁阙转而朝聂家走去。

    无他,就是聂家与朱温有不浅的渊源,追兵会通过聂家查出秦蓉来,一切都要在聂家找着门道。

    聂千芮与他关系平平,但仅有的几次见面,聊的格外投机,宁阙到聂家,潜入内里第一念头就是找聂千芮。

    因为先前来过,轻门熟路,宁阙没怎么费功夫就找到了聂千芮的卧房。

    “千芮,我是宁阙,方便进吗?”

    宁阙放开感知,确定卧房就有聂千芮在后,礼貌的敲了门。

    聂千芮点破了窗纸,窥见是宁阙,惊喜的将他拉进屋。

    “宁阙,怎的有空来找我?”聂千芮酸丢丢的问。

    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宁阙十天前来赴约过,就十天的间隔,没道理想起来找她说说话。

    宁阙尴尬道:“倒是真有事,我有个朋友,是江湖人士,得罪了朱温,被追杀,我记得你家里与朱温关系不小,就来寻个主意。”

    聂千芮幽幽的瞥了眼宁阙,道:“说点好听话会难为你么?”

    “千芮妹妹,你贤淑靓丽,总不会由着我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吧?”宁阙当即说了好话,倒也是手到擒来。

    “这还差不多,容我想想。”

    聂千芮半趴在桌边,想着宁阙问的事,还有些家事她都没仔细的思量过,故此格外时长。

    宁阙问的江湖朋友秦蓉,聂千芮没听过,朱温与聂家的一些事,并不是聂家直面朱温,人家还不看不上聂家小门小户。

    聂家仅算是朱温手下的一方小势力,想到了来找他们配合办事,想不到,也就是互惠互利而已。

    聂千芮吩咐下边打听消息,还别说,真问出来了有关秦蓉的事。

    据说江湖贼人拐了朱温的宝物,惹得朱温雷霆震怒,而他们得到消息,说是秦蓉跑来了襄***体位置不清楚,兴许是襄阳临近的几城也说不定。

    “我的心腹手段有限,能问出来的就这些了。”聂千芮插手不得家事,手下屈指可数的心腹,能问到的消息已经是侥幸。

    宁阙温笑道:“谢了,有这些就够。”

    朱温派的追杀者已经到了聂家,夜里行动也说不定,宁阙一开始就是推断,真是如他所想,怎么还会奢求别的?

    聂家供着朱温这尊大佛,得势是肯定的,就不知道是否会在真的帮靠朱温发家。

    “对了,你既然想到了聂家,怎么不去问问赵芸郁?”

    “芸郁?我不知道赵家也投到朱温旗下了。”

    聂千芮说起赵芸郁,恐怕就是试问,做不得真,宁阙没在意她问的这一下。

    赵芸郁半年里与宁阙见面的次数还要多过聂千芮,几乎都是赵芸郁主动邀约,聂千芮相比之下就矜持的多。

    聂千芮皮笑肉不笑道:“两家差不多的,还得谢你……谢你相信我。”

    宁阙一听就有问题,没照常出牌,反而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聂千芮轻轻啐了一句,布满笑意的面庞说明聂千芮心情不错,间接的说明宁阙的对策不错。

    “小姐救我……呜呜……”

    外间想起怪异的呼救声,听声响,呼救的人被捂嘴了。

    “千芮你坐着,我去看看。”

    宁阙闪身跑出,只见几个女侍卫,架着聂千芮的侍女要走。

    宁阙前两回来时就识得聂千芮的侍女了,一见她遭难,当即冲上前将绑她的侍卫打倒。

    宁阙就是戳了几下穴道,几个侍卫就昏倒了,没有丁点儿动静。

    侍女忙问宁阙道:“公子,我方便见见小姐吗?”

    宁阙压下好奇,示意她自便,侍女福了一福,就快步跑入聂千芮卧房了。

    宁阙将昏倒的女侍卫拖到角落,也紧跟着侍女回卧房。

    聂家的侍卫绑了聂千芮的侍女,要知道,聂千芮的侍女照顾她已有六年之久,没道理聂家的侍卫不识得她。

    此刻朱温所派来追捕秦蓉的人就在聂家,宁阙觉得事情不妙,一定不是好兆头。

    “小姐,她们说,贵客要找乐子,不由分说的就绑我,小姐,我不想去!”

    侍女正自跟聂千芮哭诉,宁阙听了个大概。

    聂千芮安慰的两句,要是侍女将话原番复述给宁阙一遍,朱温的使者要找聂府找乐子,宁阙出于友情总得管管吧?

    估摸着是聂家提供的歌姬不够看,使者不满意,才出此下策。

    聂千芮护着侍女是情,宁阙帮着对付,就是善了。

    宁阙托着下巴渡步半晌,喜道:“有办法了,千芮,劳你自告奋勇,我陪你去会会朱温的使者。”

    聂千芮不快道:“你的意思是牺牲我清誉?”

    “倒不是,你想啊,朱温的下属来聂家找乐子,他们会不会将此上报?”宁阙决定晓之以理。

    “不会。”

    聂千芮明白宁阙的计策,杀人灭口之后是没人知道了,但聂千芮就是不乐意。

    “公子,要不就我去吧?”侍女也是个机灵的,替聂千芮解围。

    宁阙还想逗逗聂千芮,故作严肃道:“不可,就得千芮去。”

    聂千芮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我一姑娘家,抛头露面就算了,还要毁名声,不干!”

    “别啊,根本就没一点不能接受的嚒?”

    宁阙知道聂千芮是准备不讲道理了,归根究底,谈不上道义,是聂千芮使小性子。

    聂千芮仍是不依,光顾着摇头否让,是丝毫没将外边的状况放在眼里。

    “好吧,丫头你就去陪陪人家,又不掉肉?”宁阙转而催促聂千芮的侍女。

    侍女苦涩的眼神极富感染力,聂千芮舍不得不顾她。

    “宁阙,你混蛋……”聂千芮并不气,而是一种埋怨的语气。

    宁阙只是道:“我答应你,事后你的声誉有我一力承担,你得帮我……”

    聂千芮哼道:“知道就好,但我不想帮。”

    “……”

    宁阙被她饶舌,绕的一头黑线,索性就不跟她说这许多的闲话了。

    “快些走吧,我知道你懂事,不然我就失望了。”

    “你还失望,你是我什么人,你就失望?”聂千芮仿佛是只躁动的小母猫,毛都炸了。

    聂千芮到底是没逃得过,由宁阙护送着,自称是仰慕高人,要见见贵客,顺带献舞一曲。

    聂家的人就打算将侍女送出,聂千芮蹦出来可不是好事,眼下是贵客的人,不定何时就失势了。

    宁阙自称是聂千芮的随身侍卫,朱温的使者没怀疑,但聂家人明白。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他们来聂家还没传出消息,也就是说,就是来个人间蒸发也没关系。

    事态正和宁阙心意,都乐意见见聂国色天香的千芮,因此几人没扯到过多闲话。

    朱温派的江湖高手就俩,是有着极高武功的俩邪道高手,其余层次的也有些,但并不算是威胁。

    追捕秦蓉的俩人看样子像是有四五十岁,按照江湖人士练武延缓衰老的通性来看,他们绝不下六十。

    聂千芮一开始就鄙夷的很,得知宁阙推算出的年龄,路边干呕了起来,吐了些酸水。

    “都怪你的馊主意,我走了!”聂千芮作势要走。

    宁阙一把拉住聂千芮,赔笑道:“我答应你,不需你说任何话,做任何事。”

    聂千芮脸色好了些,“出事了,你的负责,我不定会赖着你。”

    “都听你的,好吧?”

    宁阙在聂千芮背后推着她,口头是答应了,聂千芮心头的气不顺畅,步调慢吞吞的。

    走到客房的小院时,其中一个花白头发的使者在等着,一身道袍,没有仙风道骨,净是些猥琐样子。

    他姓任,聂家人就称其为任老,也没别的称呼。

    聂千芮并不假意笑对,冷冷的跟在宁阙身边,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是宁阙的事。

    “聂小姐,怎么没带侍女来?”

    任老头有自知之明,恐怕聂千芮过于高傲,不会委身,而侍女不同,就算带走回洛阳也不会不妥。

    宁阙笑了下,对任老头道:“小姐她心下羞,因此不想说明,你懂得……”

    眼前的任老头免不了下黄泉,因此就先由他乐着,下点毒灭了俩带头的,他们手下的高手就不值提了。

    “多谢指点!”

    任老头塞给宁阙几张银票,笑眯眯的拍拍宁阙肩膀。

    宁阙故作不支,一下歪了过去,扶着肩膀苦笑。

    任老头自得的昂起头,并不提他试探宁阙的一下,就像没发生似的。

    卖点破绽,为的是使对方放松警惕,他试探宁阙的一下,宁阙也顺带搞明白了任老头的实力。

    宁阙得出结论,任老头武功强且内力深厚,也就是说,任老头较之张雪灵强点,比此刻的宁阙弱些。

    他与同伴联合出手能打败宁阙,一旦其中一个中毒,可就是案板鱼肉了。

    下毒是要紧事,为此,宁阙取了一支星芒刺,要侍女将星芒刺尖头的凝血散融到酒里。

    聂千芮与宁阙事先服用了解药,饮酒谈天时,都是酒下肚,中毒或不中毒就两说。

    里屋摆了席面,酒菜上的极快,酒中毒素不重,但够烈,毒发的至少要半柱香的功夫。

    “聂小姐倾世容颜,堪称是仙女般的人物,在下深为倾倒,敬你一杯!”

    任老头的同伴也是个信口雌黄之辈,好话张口就来。

    “谢了!”

    聂千芮浅尝即止,还端着一开始的一酒盅酒。

    宁阙的身份为侍卫,就守在聂千芮身边,任老头他们虽觉得宁阙碍眼,但不便点明。

    他们想着到时候宁阙自己会乖乖离去的,再不济就是一场打,将宁阙打晕就不碍事了。

    任老头乐道:“聂家隋我家主上做事,是很有长远眼光的……聂小姐,你觉得呢?”

    聂千芮一直在掐点儿,估摸着差不多了,嗤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任老头与同伴眉头紧皱,眼瞧着就要发怒。

    “嗡!”

    宁阙一剑如雷电般划过空气,猛地穿入任老头侧肩,剑尖陷到了皮肉里,伤着骨头了。

    任老头低估了宁阙,且宁阙是偷袭的蓄势一剑,所成创伤,已经能废掉任老头三成武力。

    “小贼,你不怕死?”

    任老头抄起瓷盘,将宁阙剑势磕开,狼狈的闪到同伴背后。

    宁阙不废话,双臂发热,用法早就运起来,每一下都直取对方门面,就连他们呼喊的机会都不给。

    谁敢分神,谁就得横死于此。

    任老头伤在臂膀,跨度一大就撕裂伤口,因此搁架宁阙的攻势就极为困难。

    毒发致使二人开始丧失体力,饶是他们功力深厚,不然,光毒发一项就让他们失去抵抗。

167章瓮中捉鳖蒙汗药

    缠斗一阵,任老头二人彻底毒发,也到了宁阙下狠手的时候。

    宁阙指法连出,坏坏的一指头戳在任老头伤口处,疼的他猛地后退,将同伴的要害露了出来。

    宁阙随即一拳砸在任老头同伴的要害位置,将他擂出老远。

    “噗!”

    任老头同伴伤重,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任老头是伤在臂膀,即使二次创伤伤到的筋骨,却任有一战之力。

    聂千芮惊得合不拢嘴,忙着跑过去,将一只板凳砸在任老头身上。

    只一下没砸晕任老头,聂千芮改换了一张椅子,吓得任老头连连后退。

    “聂小姐,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还求留命!”

    聂千芮撇了眼宁阙,一咬牙还是将椅子丢出去了,正中任老头。

    “做的不错,事情如此不就解决了?没你想的那么麻烦。”

    宁阙拽着俩人,确定没救后就踢到了角落,还琢磨怎样将任老头带来的下属都一举歼灭。

    朱温治下不严,任老头二人偷摸着提前来聂家,他们的下属就一定不会透露消息,因此只要宁阙通过合适的手段剪除掉那些人即可。

    聂千芮别扭的站一边看宁阙想问题,待了一阵,聂千芮出门了。

    等聂千芮再次返回时,进门就对宁阙道:“我有派人再去问询消息,传回来消息说,他们带来的下属统共十六人。”

    “十六啊,不多么……”

    宁阙已然收拾了残局,其实就是将死尸扔到了外边。

    聂千芮病恹恹的,又道:“你下的药还有点余力,我觉得浑身没劲,还头痛。”

    宁阙搭着聂千芮手腕,号脉过,确定聂千芮的确是因为凝血散余效难受。

    “只能忍忍了,我给你转点真气过去,好在药效微乎其微,睡一觉就自行散去了。”

    宁阙一边替聂千芮输转着真气,一边道。

    聂千芮耐着晕乎,问:“你没问问他消息?”

    宁阙摇头道:“没有,我觉着没可问的,就给了他们痛快。”

    没可问的,好清新脱俗的理由啊……

    聂千芮觉得聂家单独对待朱温使者中任何一人都要倾巢出动,而宁阙就不过是下药,再凭着决定武功,连灭口都说的极有内涵。

    别说是见了,聂千芮之前连听都没听过类似宁阙的人。

    宁阙冷静沉着,关键对事还有种牢靠感,在士族斗争中,要是宁阙肯下狠心苦,定成大器。

    聂千芮识人之明还是有的,宁阙不乐意的谁都强加不得,光畅想了一下……

    ……

    “聂家的人不一定听我的,怎么办?”

    “待会儿看,想进去。”

    聂千芮与宁阙结伴找着了随同任老头来的下属,有些聂家派的下人在照料。

    这一批高手没有住在聂家,而是住在距聂家不远的一处小别院,院子不大,四下僻静的很。

    宁阙托了聂千芮腰一把,本身聂千芮翻阅墙头还不能静声,但被宁阙一扶,她也便稳稳的落地了。

    夜里寂静无声,屋里边有过脚臭汗臭味传出来,聂千芮捏着鼻子,抵触的躲到宁阙背后。

    亏得家里还派人照料他们,有够恶心的,莫非都不洗刷吗?

    酸臭味熏得人几欲作呕,聂千芮就知道家里还派了几个侍女老妈子过来侍候着,不曾想,还跟此处还跟猪窝般令人恶心。

    宁阙拉着聂千芮转到院子的一颗树后,得空喘息,也能避过视野。

    “好臭,我不想呆了。”聂千芮理着头发,只觉得脑壳一阵一阵的难受。

    “唉,是恶心了些,挺一下,我想想具体怎么除掉他们。”

    宁阙苦笑着将聂千芮推到靠外的位置,免得她忍不下臭味。

    住着帮平日里潦草衣着的汉子,能有好闻的味儿就怪了,隔着窗户都能透出来臭味来,可见里边是怎样的状况。

    他们睡得死,但不定就警觉性差,考虑到对方人数问题,宁阙不能冒险下手。

    出手就要保证覆灭所有,一旦逃掉其中一个,消息泄露了,聂家就要在朱温跟前背锅。

    “千芮,要不我回去寻点药来,将他们迷倒了,事情就好办多。”

    聂千芮没注意,但听宁阙的话也听出了原由,宁阙是想用药。

    “不好吧,人有些多,用药不会管用的……”聂千芮道。

    里屋还亮着烛火,不过是没声响,估摸着里边的人还没睡下。

    里边的情形宁阙、聂千芮都不得而知,想了些主意来,都是当即被否定的。

    里屋不久后传出来些咿咿呀呀的动静,聂千芮狐疑的伸长脖子想听清,但被宁阙制止了。

    “谨慎点……我有万全之策了,你就看好戏吧。”

    宁阙并不将主意说给聂千芮,自信的携着聂千芮走到穿边,翘着窗扇一角细听。

    聂千芮听着宁阙的话,捂着耳朵并不搭理里屋的任何声儿。

    宁阙心里暗啐了一句,骂里屋的不知耻,而他接下来的下手计划也大致的定好了。

    今夜丧命也都是他们点背了,夜里聚众胡滥的玩,只能说自身运气不错。

    里屋的光线并不亮,宁阙要聂千芮藏身院门口的一处花坛后,待他预备好,就朝房门丢石头。

    丢石头是为了吸引人,宁阙就提着剑守在门口,一旦有人出来,宁阙就击毙其,换装混入屋里。

    “咚!”

    随着宁阙一挥手,聂千芮将一块石子丢在窗纸上,窗纸有韧性,石子击破窗纸引发了不小的撞击声响。

    不久,就有个人出门查看,还骂骂咧咧的。

    宁阙撩剑封喉,那人没发出一句就归了西,倒下后,宁阙背着身倒着走入房,顺手将房门带上了。

    地下扔着些裙裤,并不宽敞的屋子人满为患,都挤在一块儿,没人注意宁阙进屋。

    宁阙诡秘一笑,不急于动手,实在是他没把握一出手就解决掉十六人,外边聂千芮武艺不精,跟指望不上她能帮到大忙。

    都是一众江湖汉子,类似蒙汗药的下三滥东西没少带着,宁阙翻找了一番就寻到了。

    宁阙一直匿息,在背影角落处行动,趁机在酒壶里下了药。

    一帮人都忙着寻欢作乐,没人留意宁阙,下药罢了,宁阙就躲在屏风后,还凑空将后门窗户都封死了。

    小院是呈方形布局,而宁阙封掉后门,出事后,他们第一念头就是从后门跑。

    简单的拖延时间,就足够宁阙一一下手,尤其对方饮了药酒,还醒着的不一定有没有。

    十六人里已有一个被宁阙除掉,剩余十五人,多有醉酒的,哪个头一歪睡了,都以为是饮酒所致。

    宁阙压着冲劲,守了约有一个时辰。

    “嗯?”

    宁阙将剑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时,他还以为宁阙是他的同伴,耍笑的将剑尖推开。

    宁阙手底一沉,那人就觉得脖子一凉,醉意瞬间散掉,想呼喊出声,但怎样也没法。

    宁阙自门边开始,悄声的抹了几个,正将一剑刃直刺向一个人后背时,侧边迎来了一只酒盅。

    “有刺客!”

    扔酒盅的人饮酒不多,还清醒着,抄起凳子就来砸宁阙。

    宁阙也不再保持静默,剑如影般,闪过数人的薄弱点,引得恐慌阵阵。

    “刺客就一个,杀了他!”

    宁阙正面的一个汉子,虚胖身材,被宁阙伤着手臂,竟没一点停滞,反手就拿衣裳去卷宁阙剑刃。

    宁阙甩了个剑花,使着幽剑式的招儿,开花般敌对者五六人的合攻。

    自开始时,宁阙就有优势,一番清剿后,就剩这五六人还活着。

    他们武功没一个弱的,宁阙面对五六人都有必胜的把握,不过是多费功夫,他们不预备跑,宁阙也就专一的挺剑相对。

    开打前下的蒙汗药有效,睡过去被杀的不算,就眼前的几个,脚步虚浮,眼看着就不行了。

    宁阙冒着风险,咬着牙挥剑横劈,待挡过几把兵刃,反手就是下落。

    “嗡!”

    剑刃一落,势如破竹的斜劈了一人,宁阙急着回挡时,脖颈不料被稍稍的切了个小口。

    宁阙冒险砍杀一个后,压力减缓,剩余五个是怕了,畏缩着不敢与宁阙正面拼打。

    他们不敢打就是正中下怀,宁阙愈攻愈急,剑猛如山倒海啸,直攻对方致命处去。

    几乎没再费力,宁阙收了三人,余下的两个,似乎是要跑,已经到了后门的位置。

    然而那边被宁阙移动了衣柜挡着,不需太长时间,就只是搬衣柜的呼吸间,宁阙幽灵似的出现在他们身后架起了长剑。

    “饶命,我有话说!”

    宁阙一剑切下,其中一人拽着同伴挡下来宁阙的剑,同伴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没活头了,但他一把扔开同伴跪倒在宁阙面前。

    宁阙呵呵道:“十六人里,你是唯一一个求饶的。”

    那人颤声道:‘饶命,我能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譬如此行目的,还有绕道返回时接到的临时事物……’

    他说了十几条,无非是想证明他知道不少有价值的消息,能靠消息换命。

    宁阙本该一剑劈了他,一想到逼问消息,宁阙不由得想问问朱温对荆州的态度。

    “荆州的事无非就是有关药谷、乾文阁两家,我家主子……朱温他邀了两家会面,有意取得荆州的掌控权,我们返回中原时,就要去乾文阁。”

    他拿同伴挡剑,又不留余地的说真话换命,一个求生者的念想之强,有时超乎想象。

    宁阙信他了,话要捡着中听的听,他在情急下不会想着诱骗。

    活或是死,是他眼下唯一想着的念头,他的命掌握着在宁阙手里,对宁阙来说,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轻易。

    “药谷的事没说起?”宁阙问。

    “药谷一直就有关系在,此次任务,以乾文阁为要。”

    药谷比乾文阁投效朱温要更早,朱温起事后,想来乾文阁也向朱温示好,其与药谷两家的纠纷不能出现优劣势。

    压一头就是胜一筹,就因为谁都不能由着对方得势,在朱温手里两家就成了互为钳制的关系。

    药谷表忠心的动作更快,可惜朱温不一定敢用,有乾文阁制着药谷,接下来朱温拉拢江湖高手的节奏就会快很多。

    药谷有中饱私囊的可能,当然都还是推断,许多的事实在推断期间就规避了的……

    “你们一行人来我聂家,不会有人知道吧?”聂千芮冷眼盯着余下的一个人,问道。

    那人确信道:“我们赶着趟来是找乐子,被逮了现行就是掉脑袋,故此我们不敢被人知道行程……”

    他说的其实就是宁阙估算的原因,一部分江湖人对银两钱帛并不看重,身怀武艺,弄点银子花用是很轻易的,相反的,他们会对可遇不可求的美色垂涎。

    放到这件事理,就是聂家出点血,派些侍女过来侍候他们。

    聂千芮随手将一张椅子搁在那人面前,挡住了他视野。

    “宁阙,还真被你说中了,既然如此,剩下的事都交给你处理吧。”

    宁阙打了个手势,聂千芮让开身,随即宁阙猛地一脚踢出去,仅剩的一个人也魂归天界了。

    聂家的侍女早都喝了药酒晕了,她们是无辜的,且没瞧见聂千芮,宁阙就没做理会。

    从朱温派来的人看,皆是混吃等死的夯货,虽说有些本事在身,但也都是靠着一身本领混来的名头。

    宁阙一想,他身边还真有不少身家不凡的人,还都是些贵小姐。

    眼前的聂千芮算一个,成君怡算一个,柳月如也是如此……

    自己在被她们讨扰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脱不开身了。

    在双城时宁阙就想痛快的看看大千世界,因此有了后来的一些事,眼下朱温的手都伸到了襄阳城,宁阙不想搭理他还真不行。

    “屋里好臭,我就去外边待着。”

    聂千芮捏着鼻子出了门,就站在门口候着。

    宁阙苦笑了一下,开始翻找着东西,具体是何物他也不大清楚,但一定有件东西在他们手里。

    秦蓉在他来之前就是简单的提过一下,没抱有太大希望,宁阙在刚才同样也没有想到此事,没期待,就算找不到也不至于失望。

168章逝者为大鸳鸯仙

    秦蓉说是一件信物,可能是首饰、玉器,就连个准信儿都没有。

    宁阙四下好一阵翻腾,给臭味熏得有些麻木,便走到聂千芮背后,在门口缓气儿。

    “还有什么事?”聂千芮老不乐意待着了,要不是等宁阙,她可不愿意守着。

    宁阙沉思者,摇头道:“我想找件东西,但找不到。”

    聂千芮疑问:“你不知道具体的样子?”

    “别说样式,就连它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就是个念想,我总觉得会在……”

    宁阙见聂千芮习惯性的撩拨头发,走上前捻了她一咎发丝凝眸看着。

    “干嘛?”聂千芮闪过一丝慌乱。

    “没事,我好像明白了。”

    宁阙笑了下,转身回屋,再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个布袋。

    这布袋宁阙一开始就有看到,只不过没没想起来它有些象征意义,布袋保存不善,还有些褶皱灰土,初见时就被宁阙当成了一件杂物。

    布袋上绣着字,一没顺序,二没象形,但宁阙闻到了血腥气,一股混杂着酒水的血腥气。

    ……

    送了聂千芮回府,宁阙嘱咐她安心休息,明日的事看变故再行商议,置办好一切,宁阙就径自去了秦蓉那里。

    屋里还明晃晃的亮着烛火,看样子秦蓉没睡。

    宁阙敲了门,也不等秦蓉开门就进了,正巧秦蓉披着小褂在坐着看书。

    “事成了,我找见一个布袋,有点蹊跷,你看看。”

    宁阙说着将布袋摆到秦蓉面前,不作声色的看着她。

    “布袋我认得……”

    秦蓉语气沉重,起身将布袋浸到梳妆台的水盆里,宁阙跟在后边瞧着那只布袋。

    一般写密信,不用暗语就要用隐形药水,就是会变色,但除非特定情况不显色的药液。

    布袋的绣文怪的很,宁阙能闻到一股酒雪混杂的味道,若是没错的话,味道就来自于布袋被动过手脚。

    约莫过了五个呼吸的功夫,布袋的绣字没了。

    秦蓉叹气道:“它背后有件冤情,是我没能做好,怪我——”

    “我本该救出人的,怎奈何武艺不济,受伤不说,还弄的一对苦命鸳鸯共赴黄泉,宁阙,要是你在多好?”

    “额……是是……”

    宁阙倒是愿意帮扶一把,中原与荆州远隔百里,飞都飞不过去。

    秦蓉有些低落,在自找安慰,宁阙也就陪衬的说了些好话给她。

    秦蓉攥干了布袋,展开后,布袋写着一些字,是一封密信。

    “事发东窗,本就是我们的归宿,要怨,就怨天不公,气数不佳,愿在世的人安好。”

    秦蓉泣不成声的读着布袋上写的遗言,就是她有铮铮铁骨,也在这感化人的语段中不顶用了。

    受了委托,却没成事,秦蓉一开始是报恩,到后来好心办了坏事,心里的煎熬不是说看淡就看淡的。

    一件上天不眷顾的情事,谁都没法直面,一起的选择逃避,对他们来说是件不错的解决办法。

    死者为大,话是没错的。

    “朱温的使者我都灭了,就当是给他们聊作祭奠吧。”

    宁阙不认识秦蓉的恩人,但心意与秦蓉是相同的。

    “嗯,他们在阴间,会好好的!”

    秦蓉扶着桌案,将布袋丢到了灯火中,布袋有些湿,但还是点着了。

    火光中,总是能看到无数的事物,有狠、悔、怒、悲……

    ……

    朱温派来的使者一夜间影踪了无,聂家慌得就差翻天了,当有人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时,聂家在集会中商议了对策。

    头目俩人,下属十六人,十六个下属的尸体是寻到了,但丢失的两名头目,聂家掘地三尺也没找到。

    动了太岁,弄不好就得九族偿命,凡是聂家说得上话的,谁都没唱反调,利索的定下了计划。

    朱温的人都丢了,还都成了尸体,坏事连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帮人来襄阳的事没有风声传出去。

    跟命比起来,金银权利不值一提。

    聂家的计划中,封锁消息是一点,装的若无其事又是一点。

    陪过朱温的使者的侍女,一概遣送聂家偏远的分部候用,威逼利诱,此谓之封口。

    装像,顾名思义,不仅要装的像,还要能骗过朱温的调查。

    下属蒸发于人世,在这朱温鼎盛的时候,他一定不容许,使者一行来荆州就是要来聂家,朱温不会想不明白。

    因此,就算要装,也得装的可信,

    就为了装样子,聂家特意找了个死忠的侍女,认定为其聂家小姐,送到司州结亲赔礼。

    势弱讨好的做到位了,剩下就是卖惨,扮丑角儿,听天由命。

    聂千芮随着朱温使者到客房的事聂家人都清楚,不过聂千芮是聂家嫡系,一旦她败露,聂家就得遭难。

    出了事,没人敢推卸责任给聂千芮,反而还故作无知,都不提起聂千芮来。

    当聂家抱着半死的心思时,聂千芮正等来了宁阙议事。

    “宁阙,你可来了,就一早上的功夫,我多了个姐姐。”

    聂千芮说的就是聂家找了俊俏的侍女作大小姐的事,“排辈分”的话,还是聂千芮姐姐呢。

    宁阙怪声问:“姐姐?不会是你爹的私生女吧?”

    “呵呵,还真是……”聂千芮笑着给宁阙解释了一番。

    按聂家定的说法,新小姐就是私生女,这话不对外人说,就是为了应对问话的。

    一旦将侍女送到司州洛阳给朱温,还管的哪门子出身,活不活的都不好说。

    宁阙感慨道:“真够快的,一一早上,什么事都商量好了,你家里就没说你的问题?”

    “没有,都没人管我。”

    宁阙还预备着救聂千芮的,没曾想,聂家选择了包庇聂千芮,甚至没人来跟聂千芮说一句有关昨晚事的话。

    聂千芮心情极好,俩手支着下巴,道:“他们不说,我也不问,但如果出事了,就靠你了。”

    宁阙笑道:“我没问题,还怕你不出事呢!”

    “呵呵……”聂千芮笑还不忘遮口,优雅都融入骨子里了。

    一经宁阙有意说笑,那种谈正事的严肃气氛就减弱的不少。

    聂千芮寻来一些册子,都是记着朱温下辖势力的,可能记得不全,但已经是聂家力所能及的极限了。

    宁阙简单的翻阅了聂千芮递来的册子,说不上来怎样感觉,册子并不全,但在一些方面还真属机密。

    就拿几个小的江湖势力来说,他们背后的靠山,可都是不分明的,册子上列出了不下于五个的势力都属朱温所有。

    “你给我册子,是帮我?”宁阙是一下都没提过,册子是聂千芮自行寻来的。

    聂千芮抿嘴道:“是啊,我的好意不过。”

    宁阙谢过了,就收下聂千芮的心意了。

    看样子册子所写内容无误,朱温手里有不小势力,还真没法与其斗力。

    一旦被追杀迫害,除了逃,别无他法。

    有势力就是不同于孤家寡人,宁阙是不怕任何威胁,可身边的亲近之人不能跟他一样高来高去如入无人之境。

    不久将来,宁阙有预感,他一定会见到朱温那个篡国贼。

    桩桩件件的事都有关朱温,他站得高,惹得事也就格外多,可能有些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有句话说得好,天高皇帝远,朱温先不说他算不算个皇帝,单就地位,早已经与皇帝差不离。

    一个江湖高手,一个是拿权弄势的枭雄,宁阙还有些觉得自身从客观来看,还不够跟朱温作对的。

    不过也有可能都是宁阙有些灭自家威风了,都还做不得真……

    “你一人嘀咕嘛呢?”

    聂千芮不是个内向的人,一时间宁阙不说话,她就忍不住打断宁阙的思考。

    “哦……我就是在想朱温的事,册子我能带走吗?”

    讲真的,宁阙想到对付一个混迹天下的老油条,还有些犯怵。

    聂千芮嗔怪着道:“本来就是给你的,你留着我还没用呢,放心带回去。”

    宁阙将册子放到一边,向聂千芮一笑,欣赏着她含羞带俏的风情。

    “再看,再看眼珠子就该掉出来了——”聂千芮不自在,她不是不晓得宁阙想法,是说看看不掉肉,但聂千芮就是心里放不下。

    “如画似卷的,真是美呆了!”

    聂千芮一羞,转过脸白了眼宁阙。

    ……

    “大概是事关重大,家里就将死尸集中火化了。”

    午后,宁阙说是不放心善后的事,就要聂千芮待他确定一回。

    停尸房其实就是一间凉房,背影还不透风,阴冷的异常。

    聂千芮说什么也不进去,就带着宁阙远远的瞧瞧,火化一事有聂家数个长辈在场,不会出错的。

    事不是个人的生死,是聂家老小一家,一荣俱荣,谁都不会疏懒马虎。

    聂千芮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对宁阙道:“走吧,我觉得后背发凉……”

    “千芮,你见过诈尸吗?”宁阙诡异的转头,眯着眼问聂千芮。

    聂千芮哼道:“别装神弄鬼吓我,我告诉你,我要是被吓着了,你就等着吧你!”

    宁阙只得笑道:“好好,我不是问你话吗?”

    聂千芮脸色好看了些,噘嘴道:“我是没见过,莫非你还信鬼怪一说?你见过?”

    “我听过,你先别急着发话,等我说完。”宁阙清了清嗓子,道:“人有魂灵,身死魂散,要是怨念重的躯壳,魂就不一定归入轮回……还有一说法,就是头七,有黑猫、黑狗之类的通灵的东西……”

    宁阙说了些胡编滥造吓人的玩意儿,听的聂千芮脸色泛白,紧紧的挨着宁阙。

    什么鬼怪云云,都是宁阙临时挖空脑筋造出来逗聂千芮的,谁知她分明知道是逗着玩,还吓白了脸。

    “没必要吧,我一大活人在你身边,怎么还发抖呢?”

    聂千芮不争气,身子有些抖,宁阙可不觉得聂千芮就这点胆量。

    昨晚一屋子的人她都没怕,该说笑说笑,就扯了几句没水准的话就怕成这样,也太不应该了。

    “我……我……”聂千芮急的跺脚,道:“不是啦,我看到窗纸透出来的黑影,是里边有人。”

    宁阙寻着聂千芮视线看过去,果真是有隐约的影子,还不能肯定就是有人在屋里,再说了,不过一上午的功夫,里边有人收拾摊仗说得过去吧?

    聂千芮揉了揉眼,“本身那间屋子就是放杂物的,因为冷,还有时会点炉子,里边的炉子恰好用于焚化,可你不觉得时间过长了?”

    “没道理啊,聂家的不会留着空壳。”

    一些个空躯壳,留着还能生仔不成?宁阙想的倒明白。

    聂千芮哼哼道:“你不是口若悬河说的起劲吗?”

    “我就是唬你的,现在不想说了。”

    汗,较真干嘛,早知道就不逗你了。

    聂千芮指着凉房位置,认真道:“我们有必要过去看看,而你作为胆量担当,就要一马当先。”

    宁阙心中无鬼,可是一点都不怕,就应了聂千芮过去瞧瞧。

    走进屋子后,宁阙发现窗纸透出来的影子不是人影,是火炉映出来的火光。

    聂千芮推了宁阙一下,低声道:“快些,不准作罢。”

    宁阙淡淡的笑了下,伸手将门轻缓的推开,门扇一开,一股子霉腐味迎面而来。

    屋子堆放杂物时间久了,难免会有霉味。

    一个大炉子正燃着活,地下还有白被单,竹竿担架。

    聂千芮贴着宁阙,自指头缝里瞧了眼左右,忙闭上眼。

    “有人吗?”聂千芮是没看着人在,她心里边怕,更怕晚间做噩梦睡不着,就不想多看哪怕一眼。

    宁阙数了下担架数目,一边道:“没有,但一边搭着件马褂,应该没出去多久呢。”

    一张铺满灰尘的小木桌上放着件马褂,就是一般力巴穿的小马褂,粗布衣料。

    “没问题了,我们走?”

    宁阙数清了担架数目,重复了一遍后,就考虑着聂千芮心情。

    聂千芮拍拍宁阙,急道:“快,被我走,我可不想呆了……”

    “为甚?”

    聂千芮的理由是腿软,被宁阙将鬼怪故事吓得,背人也是宁阙咎由自取。

    腿软倒真是理由,没办法,宁阙只得蹲下身背起聂千芮往外走。

169章刀柄浸毒长记性

    宁阙背着聂千芮,家地下路就不大容易看得清,当他见到一双沾血的裤管时,脑子里“嗡”的充了股血。

    抬头一看,并不是宁阙下意识想到的死尸,而是个杂役模样的人。

    聂千芮长吁了口气道:“吓死人了,你在哪儿当差的?”

    聂千芮虽说是不久前做了坏事,心虚的很,但被杂役吓到,她忍不住要批评。

    谁知事态不想聂千芮想的那样,面前的杂役将手里的东西往下一放,冷笑着朝聂千芮探手抓来。

    杂役出手极快,宁阙险些就没反应过来,一记后踢将其逼开,将聂千芮放了下来。

    “怪不得瞧你眼生,你敢在我聂家偷偷摸摸?”

    聂千芮骄傲的将宁阙推前,意思是要宁阙出手解决掉他。

    身边有个牢靠的人,感觉真就不一样,嗯……

    “小妞还挺傲气,我倒要看看,你的脾气怎么来的?”杂役露出一股与其面貌不符的自负,挑衅的朝宁阙勾手。

    宁阙也不含糊,抽手去敌,指尖就如一柄刀,奔着杂役面门。

    杂役双手往怀里一掏,再拿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两把匕首。

    宁阙空手,他也好意思,抄着双刃就切宁阙。

    “呼!”

    宁阙撩了一脚,运起开碑掌应对,主要是避免被伤手。

    江湖人不会就学一套武功,宁阙所学涵盖了各个方面,就算空手对白刃,宁阙也没有落了颓势。

    二人打了两招,杂役有些疲乏,他本就不敌宁阙,开始时是撑着一口气,气一送了,力道就回归了正常了。

    “小人,卑鄙无耻,你敢让宁阙找把兵器吗?”

    聂千芮还没瞧出来输赢优劣,她就知道宁阙没趁手兵器,起码有三成功夫没拿出来。

    杂役并不理算聂千芮,胳膊一扬,自袖口飘出来一阵烟雾。

    “小心!”

    宁阙一把揽过聂千芮的腰,快步撤开了。

    打斗中撒药,一看就是有毒,聂千芮心肠大,宁阙可是怕她误吸了毒雾。

    “鼠辈,没见识!”杂役不屑道。

    聂千芮还想反骂的,见杂役猛的吸气,聂千芮愣了。

    空气中还在飘散的颗粒涌入了杂役鼻腔,若是毒雾,药量足以致命。

    常有见人家战斗中放毒,趁机发难,就是逃跑也该捂着点口鼻,他倒好,全都一劲儿的吸了进去。

    既然不是毒,那就是增补药剂。

    “小心啊,要不要我去给你找件兵器?”聂千芮生怕宁阙吃亏,问道。

    宁阙摇头道熬:“我有数,你看着就好。”

    对聂千芮来说,局势高下难断,宁阙自信,她也就只好保护好自个儿免得宁阙腾手帮她了。

    杂役吸入药粉后,表面看着没任何反应,气势却大有不同。

    杂役本身是正常的,有了些不安的躁动后,那种异样一眼就看得出来。

    “又是秘术,看来塞北夷族的本事不小嘛……”

    宁阙趁着功夫,运起了双臂上的功法。

    眼前杂役穿着的人很邪门,不止武功,整儿个都带着股不合情理的感觉,他瞳孔是浅蓝色的,就像是一泓清泉,清浅,但富有杀机。

    “哼,有点见识……不过并无毛用,接招吧!”

    杂役脚底一踏,朝宁阙扑来。

    宁阙双臂酝酿着血纹,掌法威力大增,接了杂役一刀,很分明的感到杂役出手的强度增大了不止些许。

    夷族的秘术总有缺点,但具体的不足并不为人所知,因此,对中州江湖人来说,对着夷族,并不是一件好事。

    聂千芮远远的躲开,宁阙没了牵挂,也就放开手脚认真的与他打过。

    杂役双刀不是分开两路打,就是一起出刀收刀,宁阙的躲闪因此灵便了不少。

    正当杂役刀刃划过宁阙脸侧,宁阙一掌推出,正着杂役右胸口。

    杂役只觉得气血翻涌,回手就砍宁阙脑袋,宁阙闪身一躲,退了两步。

    就一掌,杂役就感到了一股阴邪的内力入体。

    内力无非是阴阳两路,阳刚阴柔,宁阙的武功就更偏柔些,而杂役不拐弯抹角,是刚猛的路子。

    俩人武功上有些互克的意思,杂役打不过宁阙,逃又不肯逃,只得提刀再战。

    宁阙没下死手,首先焚尸房出现这么个人,别说没鬼,就是傻子都该看出问题来了。

    其次是这个杂役装扮的人武功不弱,每个高手背后都有十年磨一剑的心血,就拿宁阙来说,他深知练功不易,因此对打高手,宁阙选择宽容对待。

    打了快有百招时,杂役出手慢了,宁阙当即一跃,凌空直下,一掌向其脑顶拍去。

    杂役举刀县格挡,但在宁阙即将落下时,杂役一把撒开了匕首,抓着宁阙手腕将他下落的力道一卸,损势再将宁阙往侧边甩去。

    杂役沉着的面孔抽搐了一下,宁阙胳膊还有些烫手,他本想下毒的,就是没想到宁阙情形特殊,不便下毒。

    运血的手法他知道,都能运血自如了,逼毒还不是小意思?

    甩开宁阙后,杂役拉起门扇就往宁阙的方向盖,而宁阙,正站在门轴边儿上。

    “他要跑,千万小心!”

    聂千芮隔着老远提醒道。

    宁阙身影一动,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杂役后背,劈手掐住杂役脖子。

    “刀放下,不然就要你立即横死。”宁阙有足够的力量瞬间捏死杂役,他乖乖的选择了就范,将一对匕首丢在了地上。

    聂千芮走近了些,但不敢挨的太近,只见宁阙点了杂役穴道,是在封他内力。

    宁阙押着杂役,要聂千芮将门带上,聂千芮合上了门,见地下的匕首,好奇的捡起来。

    杂役哈哈笑道:“刀柄有毒,接下来你就会觉得双手发痒,恨不得剁掉,奇痒感会随着时间蔓延到全身,没有解药,你就得见阎王,哈哈哈……”

    宁阙一把拍掉聂千芮手里的匕首,严峻的检查了一下聂千芮双手,还真是,聂千芮接触到刀柄的指头开始发疹子。

    “有毒?”聂千芮吃了一惊。

    她怎么会想到还有人会在兵器上浸毒,就是见匕首样式不从,聂千芮才捡起来细看的。

    痒痒感是真来了,还不厉害,不过聂千芮能推测得一二来,杂役说的奇痒会真的来。

    在聂千芮傻着的时候,宁阙在袍子上扯下了布条,将聂千芮胳膊捆了起来。

    为了毒性不蔓延全身,只能由宁阙替她逼毒了。

    聂千芮中的毒不是瞬发,宁阙就安心了些,半年里宁阙没少跟赵无双学药理,对逼毒的法门掌握更是奇妙。

    宁阙腾出手点了杂役的定身穴,搬了张凳子给聂千芮坐。

    “没事,忍着点,我能治好你。”

    聂千芮哭声道:“好,我下次再也不傻帽了……”

    宁阙顾不得说她,抓着她肩膀,运起内力将毒素顺着肩膀向下逼运。

    一般来说,替人逼毒就是辅助对方行功,可聂千芮功力微薄,就算有宁阙在旁协助,也不会有奇效。

    宁阙的法子是利用巧劲,通过转换内力经过的脉络达到辅助作用,本身还得配合药物临时打通经络的,但宁阙内功足够深厚,就足能代替药物。

    做法都是跟赵无双学的,宁阙自认为算是个江湖人士,到头来要照顾不少身边人,因此学点解毒逼毒的手段傍身是有必要的。

    总不能抓瞎,或是求救于人,宁阙是要面子的人。

    毒素稍有些蔓延,聂千芮只觉得浑身发麻,就像有虫蚁乱窜似的。

    为今之际,就宁阙说能给她治治,聂千芮知道毒难医,一般大夫根本就没法看。

    宁阙借着内功深厚,足足磨了小半时辰,毒素也没全清了。

    塞北夷族是偏地,常是百里难见个人烟,杂役下的毒不死俗货,宁阙要不用心,不定得磨蹭到半下午的时候。

    聂千芮手了些苦头,毒是暂缓了,只要聂千芮不动用内力,毒性就会潜伏在体内不发作。

    “这个人,简直坏的冒脓,哼……”聂千芮冷冷的瞪视着杂役,不悦都写到了脸上。

    宁阙呵呵道:“您呐,小心些,聂家惯着你,外边世道危险。”

    聂千芮撇撇嘴,心里还是承情的,毕竟是她有些犯傻。

    小时候家里人常说,除了父母没人会对你好,聂千芮觉得宁阙作朋友的帮她忙,态度还是诚恳的,不是么?

    聂千芮体内的余毒还要等用药,宁阙没空在接着清毒,眼下待在聂家的屋子里,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将余毒的事说给聂千芮后,她也答应了。

    宁阙转头见杂役一副慷慨就死的样子,不禁发笑,落在杂役眼里有些嘲讽他的意思。

    夷族自认为慷慨豪气,瞧不上中州人,自古就是偏见,刻在他们骨子里的。

    “你是朱温的人?”宁阙试问。

    杂役哼道:“正是,我已将消息传回去,你就等着给聂家老小收尸吧!”

    聂千芮怒哼道:“满口狗屁,小心姑奶奶剁了你!”

    “哼,不妨试试……”

    要痛快死法,无非是想留有尊严,聂千芮待事的基本还是有的,一下就听出了重点。

    “哼,我要将你扔到蛇窟里,还要给你捏造个坏名声,到时候让你死都是臭的。”

    聂千芮逞了下口舌之利,心情倒是畅快了些。

    杂役啐骂道:“中州的贱女人,没种货色!”

    “随你便,反正你是俘虏,作为俘虏,就要有承受一切的觉悟。”

    聂千芮也不吃激将法,那表情,说不上来的怪,还有些假意的刻薄,都是聂千芮装出来的。

    宁阙细细的搜了杂役的身,没发现可疑物件,不由的奇怪。

    焚尸房他之前一定是来过了,要是为了确定死者身份,他再次返回,根本就没那必要。

    昨夜刚灭掉的人,一早就找来了,宁阙怀疑他不是朱温一派的,而是朱温的敌对方。

    至于他为何出手伤聂千芮,宁阙有了几个念头,但还不能定论。

    “千芮,你说他是不是跟着朱温的使者过来调查的?”宁阙拉着聂千芮到角落,小声问。

    聂千芮沉声道:“我也觉得像,他说他是朱温的下属,但朱温的人不会有胆子在聂家滞留,他没有赶着返回去报信,就说明他还另有企图。”

    宁阙点头认同,要真是朱温的下属,他大可赶着送信回去,聂家跑不脱。

    “不过不能放他走,第三方势力最愿意看到互斗的场面,就算他与我们没直接利益,他也有可能将事宣扬出去……”聂千芮叮咛道。

    “嗯,我有分寸。”

    宁阙又撩起罩着尸体的白布,发觉还有些没有烧毁的,不由的嘀咕。

    此间原本的杂役不出意外就是被他除掉了,而他扮作杂役,似乎还在聂家行走过一段路,到底他的意图何在呢?

    目的有些匪夷所思是一点,他武功高又是一点,杂役要比宁阙年长些,但他的武功已经属于江湖超一流里边顶尖的了。

    李唐一乱,各路神仙纷纷登台,半年里宁阙没少听过消息,对杂役竟是没一点印象。

    “夷族……有点意思……”

    宁阙沉思了良久,临到末了,索性就扛着杂役先换地方,另行拿主意。

    赵无双的蛊术是一门绝好的秘术,三月前,宁阙替她和赵无极寻了几只虎骨哨,他们勤练蛊术的同时,也因为有了趁手的工具,能超常发挥。

    ……

    “无双,又来劳烦你了。”

    宁阙笑着将聂千芮推给赵无双,赵无双幽幽的瞥了眼聂千芮转笑,抓起聂千芮手腕简单的把脉。

    把脉查不出毒素,赵无双问了聂千芮中毒后的症状反应,最后确定了是一种塞北方术。

    名字暂时不知,也不必知道。

    赵无双简单的配了几幅药,当即就在院里熬起了药,还教了聂千芮一些恢复的诀窍。

    “谢谢!”

    聂千芮看出来赵无双跟宁阙关系非同小可,似乎是主仆,但又高过主仆,让人摸不着调。

    赵无双莞尔一笑,道:“没关系,小事一桩。”

    解毒治病,对赵无双来说,确实有些轻易了。

    赵无双半年里潜心学武,对外界的事不闻不问,天下再怎样变都跟她没关系,就连眼前的聂千芮也被赵无双当作是宁阙的寻常朋友对待了。

170章塞北夷族驱蛊术

    屋里宁阙还等着,赵无双也不拖,快步回屋。

    “好清秀的姑娘,似乎一尘不染呢……”

    聂千芮既羡慕,又感激,原地慨叹了一下,也忙着跟过去。

    “无双,你用蛊术,能控制他吗?”宁阙怕被察觉,与赵无双耳语道。

    “只要功力被封住,我就能制住他。”

    赵无双取出贴身携带的虎骨哨,跑到小院放杂物的房间,端出来一只陶瓷罐子。

    罐子并无彩釉,是泥陶,上边还有些灰尘浮土。

    赵无双小心的掀开盖子,丢了一些香灰,还有碎菜叶到里边。

    “控制人的蛊虫我练出不少,都分批存在坛子里了……”

    赵无双说着,将虎骨啥抵在唇边,轻轻的吹起来。

    “簌簌”,随着哨声,倾斜的罐子里有虫类爬动的声响,光听声音就让人头皮发麻。

    多足虫类,最是女子天生害怕的,聂千芮缩到宁阙身后,却忍不住探头出来盯着罐子。

    不久,一只黑壳小甲虫顺着罐子内壁爬出,触角转动,它在辨认指令。

    赵无双并不触碰蛊虫,就专注的吹哨,蛊虫速度奇快的落到地下,向一旁杂役奔去。

    杂役被点穴,动弹不得,但眼珠能转动,瞧见地下一只生龙活虎的黑甲虫朝他过来,吓得瞳仁骤然放大。

    巫谷的巫蛊术扬名天下,江湖人无人不知,就算他是夷族,也猜到了他将要面临的困境。

    强制控制可不好受,一般来说,遭受强制控制的人会有一段时间的精神衰弱,更有甚者,落下一辈子的后遗症都不稀罕。

    蛊虫顺着杂役衣袖爬到他身上,一路朝头行进。

    五官中,唯有耳洞合适蛊虫侵入,蛊虫找的就是耳朵。

    “咦——”聂千芮浑身一颤,寒毛直竖。

    只见蛊虫入体的一下,杂役白眼直翻,因为穴道被制,表情变得格外诡异。

    蛊虫穿过耳膜,就会遇到大脑,那就是它的目的地。

    赵无双吹哨之余,腾出了一只手点了一支香,随后拉着宁阙、聂千芮要他们后退。

    过了一阵,赵无双停下了吹哨,带着俩人退出屋子。

    “蛊虫就能控制他,不过我添了一支摄魂香,效果翻倍,就算他是陆地神仙,也没可能在双重保障下守住口风。”

    聂千芮解释了一下,其实就是中蛊者自我意识对外来干扰的抵抗。

    一个人的自我意识会在中蛊后被压制,如果意念够强,就能动摇蛊虫的效果。

    聂千芮燃了摄魂香,就是为了消除不可靠因素,将杂役彻底变为一具空壳,面对提问,他将会不作保留的说出所有。

    宁阙呵呵道:“好生霸道的蛊虫,这要是施暗箭,还不得一来一个准儿?”

    赵无双打趣道:“你要是哪天惹到我,我就下蛊,知道吗?”

    “那我可得小心了,哈哈……”

    宁阙半年里教了赵无双不少,俩人亦师亦友的,赵无双从那以后就不摘叫恩人了。

    聂千芮在一边小心问:“姑娘,你说的蛊术,就是巫谷的吗?”

    赵无双顿了一下,摇头道:“巫谷的是巫蛊术,我的是蛊术,蛊术是巫蛊术的前身,快要绝迹了。”

    宁阙补充道:“无双是为数不多的蛊术传人。”

    蛊术,对聂千芮来说太陌生,不过她听过,反倒是巫蛊术流传的更好些。

    在南疆,巫蛊术因为其独特的弊端,发展大势亦不乐观,蛊术一道,虽是巧夺天工,可终究难长久的维持下去。

    “听说练巫蛊术的人,都是青面鬼,无双姑娘你白白净净的,这样看来,蛊术没弊端吧?”

    赵无双微笑着道:“算是吧,蛊术过于蹩脚,遇到江湖高手,要是人家强行来伤你,还真没法反制。”

    蛊术得有个引导过程,就像赵无双说的,要是宁阙出手杀她,不用等她动用蛊术,劈手一掌她就香消玉殒了。

    巫蛊术要比蛊术实用些,为保持实用性,巫蛊术就不得不面对样貌难看的遗憾。

    天下没有白给的福运,好在赵无双随着宁阙、冷画仙学武,已有不小的成就。

    几人在屋外等了一阵,随后开窗通风,等摄魂香烟雾散掉,就入内试验效果。

    “你是谁?”

    “我是……孙车。”

    赵无双一喜,接着问:“你的主子是谁?”

    孙车空洞着双眼道:“罗嘎族族长,孙几运。”

    “你来襄阳的目的,出现在聂宅的原因?”赵无双确定药效成了,就替宁阙一口气问了。

    “调查朱温派出使者一事,找寻其中秘密,为找……找到李唐遗留宝藏……出现在聂宅,是为了进一步追查宝藏一事。”

    聂千芮忙看向宁阙,征求意见。

    李唐遗宝,其实不难想到,山雨欲来风满楼,昭宗再俗庸,他也该知道将宝物金银转移出去。

    有些事它明知有过发生,就是寻访不得,一笔横财,足以数十万军队,对任何一方诸侯都是诱惑。

    宁阙叹气道:“看来事情没完,还有待长远计较,宝藏一事,我们还是不掺和了。”

    随即,宁阙问孙车道:“你有同伴吗?”

    孙车道:“有。”

    “嘶——”

    聂千芮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朱温的使者在聂家全员遭难,本以为他们都成了尸体就不会再有人知晓,哪知道还有没考虑到的。

    不用怎样宣传张扬,就随便放出话儿,朱温远在洛阳他也能知道。

    有句话说的好,坏事传千里,瞧热闹的可不怕事大。

    宁阙示意聂千芮稍定,又问:“几人,现住何处?”

    孙车茫然道:“两人,就住在西城门的客栈里,靠街边的屋子。”

    事不可靠,未保安全,宁阙倒是不介意来个灭口。

    不对人心狠,就是对自己心狠,这天底下可是有不少人眼巴巴的拍手瞧好呢。

    “公子,要不我帮你?”

    赵无双觉得夷族人粗心,对蛊虫一物一定不敏锐,到时候由宁阙先出手开打,她在后边帮着下手,事半功倍。

    宁阙也不推辞,道:“到时候再看具体情况,你武功还不够,就先拟订吧。”

    说起武功来,宁阙当先考虑张雪灵,赵无双蛊术虽然霸道,可终究得靠运气机会成事,不比武功,强就是强。

    再不济,连蓝靖也带着,三人合力,捉拿夷族的两个高手就有十成把握。

    聂千芮帮不上忙,干着急,但也只能枯坐着听宁阙。

    宁阙连着问了不少问题,得知孙车还没有将朱温使者被灭的消息传给同伴,松了口气。

    消息是没传出去,可威胁仍未解除。

    孙车还没来得及传消息,但他的同伴能推算,就使者一事,一旦有蜚语流传,矛头可就直指聂家。

    灭口还得安排着,当宁阙再问不出来消息后,就别了赵无双,将孙车丢到了张家私牢里。

    ……

    路过聂家时,宁阙将聂千芮送了回去,回张府后,就单单找了一众人里武功最高的张雪灵。

    蓝靖本身够格来做事的,不过蓝靖前日闭了小关,不耽误事,但还是不打扰她为好。

    张雪灵并无异议,俩人一合计,就接了赵无双一块儿过去将剩余俩夷族人制服。

    客栈位置、房间位置都已经明确,给店家一塞银子,三人也就得在客栈里出入。

    “店家说他们住了三间屋子,江湖规矩,住店住三间,能挤就挤,所以两边的屋子都是空的。”

    张雪灵简单的查问了一番,对赵无双道。

    赵无双点头道:“我的想法就是在两边的屋子先放入蛊虫,蛊虫能通过狭小的缝隙,等你们打的胶着时,我就指引蛊虫去制住他们。”

    “行得通,不过骨哨就甭用了,换个没声响的。”

    宁阙是想单靠武力解决问题的,不过赵无双用蛊术不碍事,不定还能有奇效,宁阙就考虑用蛊术来了。

    就按被抓的孙车的武功来算,剩下俩夷族人武功不会差,宁阙对打一个,也就二十招,宁阙有把握拿下对方。

    对打孙车时,宁阙没剑,可眼下宁阙带着四阙剑,武功境地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赵无双怨艾道:“哼,人家又不傻,知道的……”

    “好了,正事当前,要撒娇,找没人的时候。”张雪灵道。

    赵无双紧咬下唇,羞羞的跑去安置蛊虫了,就说了句“姐姐你讨厌”。

    张雪灵咋舌道:“无双脸伤愈合后,还真不愧是个小美人,这腰肢,细软的可以!”

    宁阙扶额尬笑,并不答话,心想你腰力也不差……

    张雪灵惯会开玩笑逗人的,蓝靖作师妹的,跟了他之后倒是转了性,反倒沉稳的张雪灵开启了奇葩天性。

    赵无双没有进屋,就将几个瓷瓶倒在门缝边,蛊虫受控,就径自爬入里边。

    控蛊的法子有多种,赵无双的蛊术学的全,用起蛊术来也是极有花样,当下用的就是气味、药物控蛊。

    蛊虫就位后,赵无双打了个手势,接着宁阙转身离开客栈。

    宁阙并不是要走,他是要从窗户入屋,再有张雪灵闯门,劫住夷族人。

    张雪灵持短剑,静候宁阙行动,里屋传来一声“嘭”的磕碰声,是宁阙推窗时窗扇磕在了窗边。

    张雪灵一脚踢开门,连门栓都踢飞了,进屋一瞧,可不是有俩红脸大胡子的夷族人?

    不过场面稍显可耻,一点都不意外的,屋里有女人。

    遗憾的是,女子已成冰冷的尸体,肤色都铁青了。

    宁阙留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挡在窗边,不给夷族人一点出逃机会。

    “你们是什么人?”夷族人有些怒容,绷着脸审视宁阙。

    宁阙冷道:“抓你们的人。”

    正站在宁阙右手边的一个不屑道:“抓我们?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夷族人抄起搁在床边的弯刀就大力砍向宁阙,宁阙侧身夺过,回了一剑。

    张雪灵一边也与一人交起手来,半年里,张雪灵在宁阙的帮助下武功小有突破,对打起那个夷族人,倒不弱势。

    宁阙出剑快,刚来往了两个来回,宁阙瞅空儿,一剑直奔其关节处。

    “铮!”

    一声清亮的金铁交击响起,宁阙没砍破夷族人的肉皮,竟然是金刚不坏的秘术!

    “我的武功刀枪不入,受死吧你!”

    夷族人嘲讽了宁阙一句,也不再躲闪,光拎着弯刀去砍宁阙,将金刚不坏体视为是不可破的坚固。

    宁阙见过巫谷张泷、冷画仙的此类秘术,张泷是除了慢,真没弱点,冷画仙却不一样,她能自如的行动,可她有罩门。

    眼前的夷族人就自信他的秘术,硬扛了宁阙数次打击,宁阙试了几个可能是罩门的穴位,并无收获。

    他出刀快,行动腾挪不受影响,说明了秘术的缺陷不在行动上。

    而宁阙看他也不像身怀神功的人,就一套傍身的金刚不坏体,还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强。

    正巧,迎面砍来一刀,宁阙躲闪之余,反手将剑收入剑鞘,随后贴着这夷族人,以掌法“伺候”。

    宁阙在跟冷画仙打斗时,就曾用过掌法将这招。

    掌法能贴着身子将暗劲打入其体内,积少成多,看似不足称道的掌力,会在达到临界点的某一下忽的引爆。

    这夷族人的秘术正被宁阙治的好,刀枪不入不是无敌,他要是跟着张泷似的,宁阙倒真拿他没办法,可惜了,他的秘术就是不如张泷来的纯粹。

    夷族人脸色微变,开始往窗口靠,宁阙察觉他的意向,也在估算着赵无双蛊虫的行动节点。

    张雪灵与另一个夷族人缠斗,难解难分,帮不上宁阙,也不必宁阙出手助她。

    宁阙掌力绵长,贴身打,夷族人的刀挥舞不开,他总是大开合,试图逼开宁阙,但每当他挥刀时,宁阙就机敏的后撤。

    宁阙的打法就是典型的无赖打法,你打我退,你退我打,借着优势,进一步扩大优势。

    起初没抓住机会,后边就更没甚好打的。

    蛊虫是长翅的,在打斗中悄然落到夷族人肩头,一个被宁阙缠的焦头烂额,另一个给张雪灵逼得分不出一点神,都在无知觉下中招了。

    “啊——”

    忽的,张雪灵前边的夷族人扔下刀,捂着耳朵跪倒在地。

171章生杀予夺见故人

    看样子,是赵无双的偷袭成功了。

    蛊虫穿过耳膜,会带来不小的痛感,接下来的步骤会由赵无双完成。

    宁阙趁着夷族人倒地,飞起一剑将他重伤,张雪灵丢下对手,与宁阙合力,将剩下一个没中蛊的也制服住了。

    制服了他,还是赵无双御蛊,有了帮扶,赵无双下蛊也顺利得多。

    一对蛊虫,就这么植入脑中,他们要面对的,可是一只甲虫乱钻的痛。

    有时候,痛的厉害了,人不会在剧痛中晕倒,而是在反复的痛楚中紧绷着神经。

    一旦没忍住痛,不定就命在旦夕了。

    人脆弱,人也坚强,有时磕磕碰碰,“嘎嘣”一下,不定就没了。

    但也有时,即使千疮百孔,仍旧坚韧,命硬是富,更是一种执着的坚持。

    宁阙曾自问过杀生的对错,他给不出正当的解释来。

    他不清楚为何要有对此的思考,想不出个所以然,倒也概念的模糊的骗过了自己。

    这不,赵无双手里又多了两个无辜,可能他们称不上无辜,但他们与赵无双无愁。

    是啊,宁阙救了赵无双,赵无双帮他夺人性命,说些没气力的话,就是伪善。

    黑帽子宁阙不怕戴,就是顶虚名,求心无愧也就是了。

    ……

    “人是问不出话了,我们不问,他们就不会说。”

    经过详细的盘问后,赵无双初步推断出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因为中蛊后,宿主能回答问题而不能自答。

    张雪灵当先下令,就有侍卫架着三个夷族人去处理掉。

    见不得的血,就回避,张雪灵也是间接的替宁阙选择。

    赵无双瞧着被拖走的夷族人,木木的愣神,心下想着事。

    “别多想了,世道如此,我们只能自勉。”张雪灵见赵无双想事,宽慰着道。

    赵无双笑了笑,道:“嗯,就是想起些事。”

    赵无双曾经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的生活,改观太快了,对她而言,是种难求的幸运。

    自从手里有过杀生,其实赵无双早看清了。

    对错是人定的,有时候就算是圣人也不得不做点相对而言坏的事,不过是没人觉得他有错罢了。

    张雪灵与赵无双在一边说话,宁阙并没有听着,而是专注的在琢磨问题。

    宁阙取了张纸,梳理了所闻的一些零碎事。

    夷族有些见风使舵的,投效了朱温,其中不乏假意投效占便宜的,不过眼下并无反意。

    有点见识就能看出,朱温在现有的位置上坐不长久。

    宁阙留意这些事,就是因为秦蓉,还有些其他的原因,可能是听的多了,宁阙对朱温一直就有种敌视在。

    李执可是一心有报仇雪恨的念头,宁阙不过青年,就收徒为师了,对李执有种莫名的爱护。

    活一遭,不能有悔,报仇的事宁阙只可能支持她。

    也该是李执走运,遇着他这么个行事恣意的主儿。

    本身武功够高,因此宁阙对事欠考虑,说白了就是任性,但宁阙总能将它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朱温是否会查到聂家,还有待观摩,秦蓉说的仇,宁阙暂时还没想到是否要替她报了。

    朱温与宁阙没有直接仇恨,宁阙恨不起来,秦蓉也能理解宁阙的想法。

    不过有一点宁阙还是要对待的,就是有关张家的事宜,有张雪灵作为纽带,宁阙俨然已经脱不开张家。

    理清的前因后果,整件事大致呈现出三角关系,分别为秦蓉、朱温及夷族的三角关系脉络。

    里边混入了宝藏一说,还有待查清,夷族人就是有个大概的了解,族部一方没有告诉他们真实情况。

    赵无双先前没少来过张雪灵别院,张雪灵院子不小,还留了赵无双的屋子,她没推辞,就答应着张雪灵在别院住了。

    宁阙丢下琐事,杵在院墙边剪树,也没人留意他。

    活儿干到一半时,宁阙转头看了眼后背,是白子叡踮着脚靠过来。

    白子叡一身素衣,清洁白雪般澄澈,见宁阙发现她,吐了吐舌头,俏皮的快步跑来。

    “夫君,你修树呢?”白子叡问。

    宁阙笑道:“是有事吧……”

    白子叡羞笑道:“是……也不是,其实我是想买件东西,有些贵,银子不够。”

    宁阙手下一顿,随口问:“雪灵姐有啊,还有宝轩、君怡她们都有,她们会给你的。”

    宁阙手里真没多少银子,他平日不大花银子,更不会攒银子。

    就拿日常穿用来说,宁洛她们七手八脚的买回来,宁阙每天换着穿都够。

    白子叡花销不大,中规中矩的,张雪灵积蓄可谓是丰厚,没道理拿点银子花都来找他吧?

    “人家借过了,说是借,其实是要,老张口要,怪不好意思的……”

    白子叡臊的慌,她要买东西,可没少筹措银子。

    筹银子的时候,口耳相传,就连宁颖都借了她几百两,白子叡还缺一笔,就只能来寻宁阙。

    “好吧,具体多少,我以我的名义跟雪灵姐拿吧。”

    宁阙知道白子叡买的东西不一般,借遍了众人都没借够,可见银子数额之大。

    其实白子叡是给多少拿多少,要是真开口,光张雪灵一个就够了。

    白子叡抱赫一笑,道:“一万两!”

    “哦,也不多嚒。”

    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对宁阙来说就是个数,他真要有心弄点银子花,不难。

    白子叡俏脱的伫立一侧,等宁阙修剪完树叶。

    “子叡,我能知道一下你要买的东西吗?”宁阙随口问。

    白子叡道:“也没啥,就是个火灵芝,听韵萃说的,我就想买来长点功力。”

    宁阙问这问题,并不是过问,而是怕白子叡惹出事端来。

    凡是涉及大笔银子的开销,乱世中需得谨慎再谨慎,不定就是骗子,被骗了,也只能宁阙出马制暴了。

    灵芝人参,自古就是灵药,火灵芝更是稀世之宝,到底一株火灵芝该卖怎样的价位,谁都说不上来。

    有价无市说的就是这个。

    “买回来之后,去找无双参谋参谋,别吃坏了。”

    宁阙将花剪立到墙根,笑着抚了下白子叡脸颊,拉着她回屋。

    白子叡边走边道:“夫君,还有个事。”

    “怎么了?”宁阙怪怪的看着白子叡,一天天的学着话说半撇,不想是白子叡的行事风格啊?

    白子叡与韵萃是死党姐妹,还拉拢了轻语,眼下除过宁颖,就数她们得势了,宁阙实在想不到白子叡还有甚畏首畏尾的话。

    白子叡轻叹口气,道:“夫君,切莫怪罪,我……我私自给沐息川写了信,她要过来了。”

    “沐息川?”

    宁阙半年多没见沐息川了,依稀记得,沐息川与白子叡在益州时交往的还算惯熟。

    沐息川是巫谷的人,想起来给白子叡写信,还要来荆州,宁阙觉得有内涵。

    白子叡解释道:“沐息川说要会友,给你个惊喜,我就告诉她咱们在襄阳了。”

    “不愧是我的夫人,看来你避开了具体的位置……”

    宁阙一听就知道,白子叡没说给沐息川他们详细位置,她好歹还是个聪慧的姑娘。

    白子叡怨怨道:“人家又不傻,总不会说出去真事的。”

    “好好,她要来就来吧,见见故人,蛮好的。”

    回了屋,白子叡取了沐息川跟她通信的信件给宁阙看。

    本身不是大事,白子叡就没声张,沐息川说起来还是宁去交往不错的朋友呢。

    在益州时,他们没有不愉快的地方,白子叡也有为此考虑。

    宁阙看过信,没发觉不对的地方,沐息川要来访友,不是很正常的?

    巫谷严防其余势力在南疆发展,不出意外,他们就是准备一直在南疆待下去,而荆州,对他们来说鞭长莫及。

    “没事的,沐息川可能就是想见见朋友吧。”

    宁阙说了一句,就跟白子叡说起些旧事来。

    “你没跟寇婷婷聊过?”白子叡半年里,就跟寇婷婷通过一回信,那次连宁阙一块儿了,她还不晓得,是否宁阙单独跟寇婷婷说过话。

    自打寇婷婷对宁阙钟情后,还没待过半天,相处的时日不多,白子叡生怕日久有变。

    要知道寇婷婷还小,小女子心态有时候做不得数,不定就改了主意,不再去候着宁阙了。

    也不排除是寇婷婷闭关学武,她想多了。

    宁阙遗憾道:“还真没,不知道她在云坊学武学的怎样了……”

    白子叡小心问:“你就不怕她变心?”

    “嗨……她还小呢,我信她,要怎样取舍是她的事。”

    宁阙没有将寇婷婷视为是私属物,就像他说的,寇婷婷年岁还不大。

    变不变心的对寇婷婷而言,是真有些说远了,当然白子叡好意,宁阙也领情。

    既然说起了寇婷婷,宁阙干脆就照着前一回的地址回了封信,跟她说了,有空大可来襄阳待一段时间。

    沐息川说是不日就要来襄阳,也不需准备迎接她,宁阙专程回了封信,还捎带问候了益州州治府的几个老友。

    李佟老爷子、李景等,都是长久没有音讯的。

    交友的话,宁阙是疏懒的很,常不记起给友人回信寒暄,可能是因为性格使然,宁阙常没那份心。

    宁阙觉得心意在心,其实就够了。

    ……

    聂千芮的事聂家一直没有过问,就当是没发生过,而朱温除了送信来询问过使者一事,就再没消息。

    使者共计十八人无故失踪,查不出原委来,可能是当成无头悬案了。

    那之后,聂家在朱温旗下过的并不风光,可能被有意疏远了,但聂千芮维持高兴,在她看来,远离朱温这样的瘟神是好事。

    秦蓉一直就在襄阳养伤,淤伤不重,到后来,就安心的住在了襄阳。

    宁阙每日风月连番转,好不快活,过了十余天,说是要来襄阳访友的沐息川也如约到来了。

    沐息川孤身而来,并无随从同伴,来的时候带来一包南疆吃食,算是给宁阙的礼物。

    其实就是一包糕饼点心,宁阙在荆州吃不到,也不嘴馋,都给了宁颖、宁洛、还有白子叡。

    别院,宁阙屋里。

    沐息川身着一袭青衣,带着些风尘劳碌的气息,妖异的脸孔含着笑意,正端茶细品。

    “你可潇洒,有好地好伴,乱世中,过着神仙不换的日子。”

    宁阙呵呵道:“还好吧,就是找一份清静,惭愧的很……”

    沐息川苦笑道:“我半年里可算忙的够呛,每日都得不出空闲来,你将李景塞给我,可真是给我弄了个活宝!”

    “李景,她怎样了?”

    宁阙给李景的信她还没回,宁阙便问沐息川。

    沐息川可事答应传授武功给李景,看样子她也守诺了,但从她话里,宁阙觉得她教李景的半年里遇着不少事呢。

    沐息川颇为遗憾道:“李景受了重伤,胳膊不方便,养伤就养了快五个月,断断续续的学武,也没长足进步……”

    李景重伤的事,宁阙一无所知,听沐息川一说,才知李景伤到了骨头。

    李景做事傲娇,有股大小姐脾性,在州治府城时,还跟白子叡有过争斗来着。

    一想到李景,宁阙几乎将她与活泼开朗挂钩了,听沐息川说李景半年里懂事了很多,宁阙亦有些慨然。

    世事变迁,白云苍狗。

    在州治府城时,宁阙掺和了李家家事,那时候他还蛮有一颗空灵之心的,比之当下可是要纯粹不少呢。

    沐息川咋舌道:“李唐一出事,益州百姓和欢呼呢,刺史文若龙,几乎成了益州的实权掌握者,他眼下算是天下一大路诸侯,还是手握军政大权的,还有李家,变化更大,已经被誉为是益州第一士族了。”

    宁阙笑着道:“哦?李公升家主做的如何?”

    “好啊,办事实诚,深得巫王赞誉,文若龙也器重他……”

    沐息川净说了些南疆的变故,南疆作为宁阙待了十年的家,感情可是深厚。

    算起出身地,宁阙、宁颖都是荆州人士,可要论家乡,他们都承认自个儿是个南疆人。

    宁阙接口道:“荆州也好不到哪去,乾文阁、药谷快斗疯了,都忙乎着拉队伍,遇着朱温还重视荆州的事,荆州简直是隐形的战场。”

172章城边守夜相思苦

    宁阙一边说,一边留意着沐息川的反应。

    一别半载,沐息川变化不大,样子还是老样子,就是有些心窍通透了。

    巫谷没有大变前,沐息川说话可没有现在这样讨喜。

    事变人变,想想也对,沐息川年岁不小,不有点变化可都不合理了。

    江湖人士,剑影刀光的见惯,大都有些特立独行的性格,还得互为体谅。

    ……

    “我脸上有花?”

    沐息川笑着问宁阙。

    宁阙一直呆着看沐息川,没有回过神。

    “不是,你有些变化,跟半年前不一样了。”宁阙大方的看了回去,没有因为沐息川的眼光变得躲闪。

    沐息川耸耸肩,默认了事实。

    的确都有变,沐息川也瞧出来宁阙的一些变化,早在州治府时,宁阙可不是这样的。

    在益州的半年里,沐息川一直致力于替巫谷扫除异己,还有些血腥事件,都是沐息川连通巫谷的高层直接参与。

    有时沐息川觉得麻木,手里的剑都不知道该怎样斩落,到底是她怕了,怕了丧失在她手里的冤魂。

    沐息川做过噩梦,短暂的迷茫过,救命跟夺命,怎么区别就那样大呢?

    巫谷没人信天,更没人信报应,他们就信事实,而事实是血铸的。

    杀生者,怕的是刀剑划过的停滞,就算是利刃,也会在骨肉的阻碍下有些许顿滞。

    倘若连一些的停留都没有,那就不是屠夫了,是禽兽。

    禽兽之所以是禽兽,是因为它们缺乏人性,丧尽天良也叫人性。

    毕竟禽兽就知道生存,而人,不论做怎样的坏事都是在为目的服务,有目的,就不算是彻底的禽兽。

    嗯……不是。

    “出去走走。”

    宁阙觉着干坐着没意思,就提议沐息川到外边看看,沐息川正有此意,就紧随着宁阙出门了。

    贼子掠地,百年王朝数日崩坏,对忠唐者而言,是天崩地裂的变故。

    有传闻说哪个忠臣死于朱温之手,如此类的事并不稀奇,就在沐息川与宁阙走在茶馆儿里,遇着不少的人议论国事。

    茶叶歉收,好茶更少,一壶好茶,花了高于平日三倍的银子。

    沐息川悉心听着邻座议事,宁阙也不说话。

    “我家过两日就要搬到山野里住了,贱卖了屋子,就预备着做隐士,自给自足,强于受苦……”

    “隐居?我说老兄,你儿子不是还想考取功名吗?”

    “屁的功名,乱世中,文臣贱如狗,命要紧……就不信天下一直乱,总有好转的时候吧,先学着,等世道太平些,就重考。”

    “哦,倒也是个主意。”

    乱世文臣贱如狗,一听这话,宁阙不禁想笑。

    小官小吏是不堪大用,可要真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天下还真不是掌握在一众兵将手里。

    将帅佣兵,策划还得由谋士来,自古就是如此。

    平头老百姓也看得清天下,那些争天下不就显得有些迂了吗?

    再一想,皇座总得有人来真不是?都没野心,也就不会有大权更替的时候。

    历朝的开国君主无一不是打出来的,有兵才有天下,将军正是带兵的,说文臣不受重用,倒也是实话。

    满天下都在议论国事,就算说的过激,也没人搭理。

    俩人闲的听了些百姓议论,唏嘘不已。

    朝廷遭难,落井下石的就不说了,百姓是国本,而百姓都对朝廷的覆灭表现出欢愉的一面,可见李唐的气运是真到头了。

    盛衰有命,都是早有预想的,从天宝打乱,到今日百年里,李唐拖的够长远了。

    “你一大男人,就没想过,谋求点势力?”

    宁阙滑稽道:“张雪灵、东方宝轩,都是有势力的。”

    沐息川哈哈道:“还真不害臊啊,是啊,都有能耐……”

    东方府的威名就是巫谷都惹不起,东方莹莹是个狠人,疯起来可就盖不住了。

    听说巫王要送后辈到东方府学武,不晓得送过去没有,由此可见,东方府在江湖势力中可是吃香的很。

    东方宝轩在宁阙身边,沐息川一下就想到了关窍,合着宁阙师父的身份,不难给他拉门亲事来。

    武功高的出奇,还有份好姻缘,沐息川都不敢想,倘若宁阙有心在天下分羹,还有可能分不到吗?

    一个大宗师就能带起一支势力,就算底蕴差点,可禁不住大宗师名头响。

    光宁阙就能拉来俩,还都是盛名远扬的。

    宁阙乐了一下,随意的撇过茶馆一角,道:“息川啊,我要是建个势力,你来帮我如何?”

    “好啊,到时候我脱离巫谷……”沐息川半开玩笑道。

    见宁阙眼神不对,沐息川顺着宁阙的视线望过去,就见茶馆一角,几个伙计鬼鬼祟祟的私语。

    依着沐息川深厚的江湖经验,事出有妖。

    茶馆这种地方,跟客栈酒楼一般,通常就是一些江湖人士集中的地方。

    沐息川独身一人都不会怕,更别说宁阙还在身边,州治府一别,沐息川明显的感觉宁阙功力有进展。

    “在襄阳,我好歹算个人物了,本不想出名的,可惜……架不住旁人抬爱啊。”

    宁阙耍怪样子,惹得沐息川又是一阵娇笑。

    沐息川戴着面纱,就是为遮面,而江湖人对巫谷的人敬而远之,就是因为巫谷人带股叫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看人观看气质就能判断他品行,所谓望气就是这样。

    俩人谈笑风声,都不去担心茶馆的异样,极有可能事就是冲着宁阙来的,等出茶馆时就都有分晓。

    人走茶凉。

    沐息川扫了眼街口,呵呵道:“不像找事的,倒想跟踪你的,不会是哪位夫人吃飞醋,盯哨?”

    宁阙大汗,道:“哪有……”

    转念一想,宁阙使了个坏,往沐息川身边一凑。

    “咱俩不会有点什么吧?”

    沐息川像是猫被踩了尾巴,忙道:“说笑了,我也是开玩笑而已。”

    坏了,宁阙都学会花言巧语,这事简直是个败笔……

    宁阙报之一笑,俩人并肩走了段路。

    别后的人时有时无的跟着,行迹甚至宁阙都摸不定,转了角,宁阙知会了一声沐息川,俩人瞬间闪到墙体夹缝中。

    几乎是瞬息间,后边就有人快步赶来,脚步轻缓,没有冒失踏足街口。

    对方对跟踪一道似乎有些造诣,跟的远却不丢,看着有风险,其实度都在她掌握当中。

    “既然跟来了,就见见面吧。”

    宁阙自一个青年背后,拍了一下他。

    青年惭愧的抱拳歉礼,对宁阙的警觉性是服气了。

    沐息川紧随宁阙,她没宁阙功力深,刚才宁阙以“壁虎游墙术”攀援墙壁,她只能借力。

    跟来的青年样貌俊朗,身材瘦高,大约是白净的有些过了,不甚刚气,更像是弱书生。

    “你是谁,为何跟他?”沐息川摆出了她的姿态,江湖中,沐息川女魔头可是冰冷寒霜的。

    青年笑了下,道:“这位姑娘,在下有几句掏心窝的话想跟宁公子说说,说完了,要杀要剐听便。”

    宁阙示意沐息川稍安勿躁,他凑到青年耳边。

    “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老子本来对你没点好印象,看你武功好,就敬你三分……废话没有,我告诉你,婷婷病了!”

    婷婷……婷婷!

    宁阙一瞪眼,醒悟了过来,急忙问:“你是她哥?她怎样了?”

    寇玉哼道:“跟你说过了,病了,都病了三个月了,你就没想到给她写封信?”

    宁阙道:“信是写了,前些天写的,或许错过了吧……婷婷在襄阳?”

    寇玉分明是跟来审查宁阙的,宁阙记得寇婷婷说过,她有个哥哥武功不从,是江湖势力云坊的高层。

    宁阙一合计就知道他身份,对寇婷婷,当时带着一半的玩心,半年没音讯,其实都是宁阙疏懒所致。

    寇玉问罪,宁阙觉得问的一点都不偏。

    “她病了,你却跟旁人喝茶说爱,你良心不痛么?”

    寇玉没搭理宁阙的话,一心在说寇婷婷病了的事。

    宁阙歉意道:“寇兄,婷婷的事是在下的错,可这姑娘她不是一般人……”

    “哦?倒是说说,她是何身份?”

    “巫谷,沐息川。”

    寇玉吃了一惊,沐息川在江湖中素有凶名,在襄阳遇到,还跟妹子的心上人在一块儿,寇玉不放心。

    巫谷一帮凶神厉鬼,妹子跟巫谷的人混搭一起可没好事。

    宁阙苦笑着对寇玉道:“快说吧,婷婷要是在襄阳,就让我见见她,我给她赔礼,嗯?”

    寇玉脾气不错,卸了火气,也就和气说话了。

    “婷婷说,她给过你一只木簪,要你带着木簪,在西城门等她一夜,就一夜,天一亮,她就原谅你了。”

    寇玉说的蛮不屑的,显然他对自家妹子的叛变极为不痛快。

    宁阙晓得寇玉心情,只得好言相待,毕竟是大舅哥……

    “行了,她是耍性子呢,你体谅点,我这就回去看着她了。”

    寇玉要不多说,像是寇婷婷此刻身边没人保护,撂下句话,就匆忙走了。

    宁阙追过去一准儿能找着寇婷婷住处,不过要她原谅,还得心诚,因而宁阙选择带着她给的簪子站城门。

    沐息川推了下宁阙,问道:“谁啊?说话挺横的。”

    “哦,寇婷婷的大哥,来问罪的……”宁阙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跟沐息川说下去。

    沐息川好像知道寇婷婷的事,笑道:“得,你忙吧。”

    “怪不得跟你吹胡子瞪眼的,原来是大舅哥啊,人家妹子害相思病了,作大哥的可不气吗?”

    沐息川掩嘴笑着,当先回张府了。

    宁阙一路尾随着沐息川,回屋取了簪子,趁天色尚早,就在城外开始等了。

    宁阙自幼练功,站桩马步一练就是半天,就是等一夜,并不难。

    ……

    夜里风大,宁阙穿的单薄,袍子在风中飒然作响,掩盖了风声。

    月下,城外就宁阙一道孤影,不坐不斜,直挺挺的杵着。

    远处,一颗大树下,有个临时搭救棚子。

    “婷婷,你得等凌晨,不然便宜他了。”

    寇玉裹着斗篷,替寇婷婷挡着风口。

    寇婷婷不住咳嗽,脸上病白都很,泪盈盈的望着远处的身影。

    “大哥,他还好吗?”寇婷婷弱弱的问。

    寇玉模糊道:“气色不错,待人温和,额……还行吧。”

    寇婷婷摸摸脸,担忧道:“我瘦了不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呢……”

    “没事,婷婷,你放心,你在哥心里是全天下最美的菇娘。”

    “可是……可是有什么用呢?”寇婷婷幽幽道:“我想听笨大哥说我漂亮。”

    女大不中留,唉……

    寇玉黑着脸,好话陪寇婷婷说着,一直等候天光普照大地的时候。

    东方稍微有点白,寇婷婷就坐起身,急急的朝宁阙跑过去了。

    大概是宁阙处在风口,没听到寇婷婷脚步声。

    “宁大哥!”

    寇婷婷张着双臂,合臂由背后抱着宁阙,不由的落了几滴泪。

    宁阙心一下子沉重了许多,紧握着寇婷婷的手,愧疚感动,充斥了宁阙内心。

    前不久,还有想过寇婷婷变心,可没想到,傻丫头不仅没变,反而愈发的诚挚了。

    待了一阵,宁阙转身,轻笑着将簪子塞到寇婷婷手里。

    “婷婷,大哥有愧于你……”

    寇婷婷病白的脸上浮现出红润,摇头道:“不怪你……我来看你,这不就见着了嚒?”

    “唉,听你哥说你病了,我看看。”

    宁阙把了脉,发觉她脉象虚弱,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病过后,情绪郁结,会拖缓病情,寇婷婷就是被心结耽误了。

    不入相思门,不知相思苦。

    寇婷婷开朗道:“宁大哥,其实没什么,我好着呢,就是消瘦了些,有些丑了……”

    宁阙顺着寇婷婷话道:“怎么会,婷婷你可没变丑,反而出落的更标志了!”

    寇婷婷就像吃了蜜糖,心头甜丝丝的。

    半年里,开始时寇婷婷专心致志的学武,没觉得太过难熬,不出两月,寇婷婷就病倒了,连带着练功走火入魔,可是卧榻修养了几月。

    病情刚有好转,寇婷婷就决心来襄阳找找宁阙,找不到不死心,这不,还真寻着了。

173章莺莺燕燕赠玉佩

    半年学武是附庸,生病是首要。

    “你精神不好,快些,我带你去休息吧。”

    “嗯。”寇婷婷见了宁阙,一松懈,困的脑袋直打晃。

    相见少不了腻歪,还有就是,寇婷婷确实困了……

    病愈不久,本身虚弱,又等了宁阙一夜,寇婷婷全凭着坚韧强撑着。

    回府没有接风宴,就是与宁阙简单的吃过饭,寇婷婷就在宁阙的安排下去睡了。

    寇婷婷心困神乏,半年里难得安心睡一觉。

    寇玉一直就没露脸,他有意给机会营造氛围,不过他跟着来了张府,就待在待客厅。

    宁阙待寇婷婷睡踏实后,深刻的反省了一顿,对他自己的想法。

    寇婷婷半年长情不变,时日是不长,可积思成病,可见寇婷婷对他们的事没一点玩闹的意思。

    宁阙对她的顾忌完全就是小人心境,不该有的想法。

    寇婷婷人小鬼大,早些时候还有些羞来着,再到后边勇敢表示,无一不是表现的率真。

    宁阙也就能带着些愧悔,力求日后将寇婷婷照顾好。

    至于云坊学武,不学就是了,谁教都一样,在云坊学武,还不如他亲自授艺对寇婷婷好。

    诚心对诚心,现在是责任——逃不开的责任。

    宁阙想起寇玉,就出了门,径自去找默默无闻的寇玉。

    ……

    “婷婷,这混小子要是对你不好……哥就算豁出老命,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待客厅,寇玉端着茶杯,面壁私语。

    宁阙步子快,一闪就出现在待客厅屋檐下,礼貌的敲了瞧厅柱。

    “寇兄,抱歉!”

    寇玉点了点头,对宁阙说不出的怪。

    嫉妒、愤恨、不吝、怀疑、抵触,种种情绪都在寇玉心中上演着。

    宁阙拐了寇婷婷,寇玉知道的时候还颇为不屑,可禁不住寇婷婷一心想着念着,寇玉作大哥的,只得依着她。

    长兄如父,尤其是兄长没成亲时,对妹子,可是能玩命呵护的。

    “婷婷呢?”寇玉不客气问。

    宁阙低眉一笑,“哄睡了,好着呢。”

    寇玉蹙眉道:“好?她可一点儿都不好,病了半年,我跟你讲,你倒是过的逍遥,她每日病恹恹的念叨,我恨不得一刀砍了你!”

    “是是是……”宁阙是不得不低头了,作兄长的,惹不得。

    “抱歉,我有些激动。”

    寇玉吁了口气,坐了下来,表示了一下歉意。

    宁阙道:“寇兄放心,日后我一定将婷婷护的好好的,每日都开开心心……”

    寇玉是不大信,可谁让妹子她铁了心要跟这小子呢?

    于是寇玉撇撇嘴,算是答过了。

    自小,寇婷婷虽说不老粘他这大哥,但兄妹深情是有的,出于对寇婷婷的关心,寇玉觉得宁阙是癞蛤蟆吃着天鹅肉。

    先不说宁阙不知道回信的事,就拿他食言而肥来说,寇玉可听过寇婷婷不止一次的说起。

    据说在州治府的时候,宁阙承诺要去看她的,没信没音儿,不就是食言?

    惹得自家妹子受气,寇玉不答应。

    “婷婷的病,我能治,不出一月,就能让她生龙活虎起来。”

    “哦?”寇玉还是混不吝的。

    宁阙会不会治病他不关心,其实寇婷婷并无大碍,就是有些体虚,吃点滋补的药膳就能好。

    他更为关心的是,宁阙日后能不能治好寇婷婷。

    放眼将来,寇玉还要成家立业,总不能一直都护着她,她若是能找着如意郎君,也就算了却寇玉一桩心事。

    宁阙端正态度,尽可能与寇玉好说。

    ……

    茶两杯,壶一个,续了两次水,茶都淡了。

    “你好生待婷婷,晓得么?”

    寇玉再一次重复了一遍他说过多次的话,为了安心。

    宁阙咽了口唾沫,道:“一定,婷婷受气了,我就提头来见!”

    寇玉摆摆手,叹气道:“算了,你说的话,我听不上……”

    对此,宁阙也无奈。

    寇玉揪着一件事说了太多了,慎重过度,情有可原是真,但宁阙嘴皮子快气泡也是真。

    “我困了,回客栈了,就在城西头,等婷婷醒了,带她去坐坐。”

    寇玉说着就要走,他顶着俩黑眼圈,倒真是有些熬不住了。

    昨夜寇玉守着妹子,可不是没睡吗?

    “我安排了客房,就在府里住吧?”宁阙忙问。

    寇玉呵呵道:“算了,我行李还在客栈,不放心,何况,天字号客栈,不必宅门的客房差。”

    江湖人没多讲究,寇玉说着都走出院门了。

    宁阙一想,也没坚持留他,自嘲的笑了下,也回屋去睡了。

    一觉昏沉,无梦。

    许是睡得踏实了,宁阙还有些热,翻了个身。

    “呀!”

    一声尖锐的惊呼,吵醒了宁阙。

    寇婷婷紧咬着下唇,怨艾的瞧着宁阙。

    真是的,睡就睡吧,还睡她身边,虽说她没理由责怪宁阙,但女儿家的羞意上头,寇婷婷还是忍不住要喊醒宁阙问罪。

    瞧架势,寇婷婷是要闹一下的,宁阙忙坐起身,给她解释。

    “婷婷,大哥就是累了……你这样善解人意,不会怪大哥吧?”

    宁阙说的诚恳,感人至深,落到寇婷婷眼里更甚。

    寇婷婷弱弱道:“你讨厌……”

    宁阙一喜,说“讨厌”,按照一般发展,就是不生气了。

    “婷婷,日后你就在张府生活,不去学武了,好不好?”

    宁阙要说点高兴事,而想来想去,能叫寇婷婷高兴的事无非是日后常常见面。

    “真的?”寇婷婷小口张的大大的,不敢相信。

    停了下,寇婷婷有些顾忌,就是关乎学武的。

    “宁大哥,师父说学武切不可半途而废,婷婷不想作拖油瓶,还是学武吧。”

    宁阙宽解道:“没事的,大哥教你武功,不算半途而废。”

    寇婷婷已经应了八成,还有一成愧对师父,一层犹豫。

    半年里一直都病着,武功没进步不说,还落的体弱。

    寇婷婷是想追赶宁阙步伐来着,起初的俩月,下了不少辛苦,可后来,没等着书信,就为此病倒了。

    见着宁阙后,寇婷婷就想拾起武艺来,可她不想面对分别,更害怕再长久的见不到宁阙。

    在寇婷婷眼里,或许见不着就意味不牢靠,而不牢靠带来的后果就是严重而酸楚的守候。

    病重时,寇婷婷还想过慷慨的换个宁阙的痛惜,就是死。

    其实寇婷婷自知病得不重,心病是个抽丝剥茧损害人身体的事,可就是忍不住去想,要是他装的忘记了自己,不就是个笑话?

    寇婷婷害怕听到让她天崩地裂的消息……

    “收拾收拾,去见见我师姐。”

    “师姐?”寇婷婷疑惑问。

    “哦不,叫姐姐,她是大,你是小。”

    寇婷婷不明所以,一听宁阙说的词句明白,心里就酸酸的。

    宁阙师姐一事,寇婷婷还不知晓来着,还当是宁阙另有新欢,她都降成小的偏房了。

    宁阙一拍脑门,苦笑着给寇婷婷解释了一番。

    “哦,这样啊,我还当是怎样的……”寇婷婷险些就落泪了,好在她是准备听完宁阙的话再哭的。

    听宁阙说宁颖,寇婷婷深感崇敬,还真别说,是该将那位颖姐姐视为大呢。

    宁颖性情淑均,温文柔雅,作大正合适。

    宁阙笑道:“婷婷,你刚刚好像很委屈,是不是吃飞醋?”

    寇婷婷噘嘴道:“哪有……我就是不知情而已,好啦,我要去见见姐姐。”

    在宁阙的安顿下,寇婷婷换了身衣裳,梳妆齐整的与他一起去见宁颖。

    面对别院一团乱的形势,没人敢胡乱造次,就是有宁颖坐镇的功劳,而宁阙,也不止一次的强调过宁颖的地位。

    估摸着宁颖是天生有颗玲珑的心,管事管的井井有条,一旦宁阙要带人到别院,头一个找的可不是张雪灵,正是师姐宁颖。

    寇婷婷是没异议的,就像韵萃她们起初一样的没意见。

    选个大房管人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的事,选不好其余的不服,选好了,还得不被任何人怀疑能力才行。

    而宁颖就像天生作大的料,无论是性格、身份、还是阅历、样貌,都管够服众。

    ……

    傍晚时,遇着空闲,宁阙一人坐在院里烤鱼。

    里屋热热闹闹的,据说是东方宝轩、宁洛购得几十匹缎子,西域货,都商量着如何作衣服穿。

    她们聊衣服,少不了比划,而宁阙在此时就显得格外多余。

    “冬夜伤离在五溪,青鱼雪落脍橙荠;武冈前路看斜月,片片舟中云向西……”

    宁阙烤着鱼,不由想起一首诗来,王昌龄的,也不知怎的。

    “呦,看来我们宁大公子有些惆怅哦。”

    “可不,没人搭理了,他为此老抱怨……”

    “嘻嘻,闺房话,他总不便听的。”

    “嗯,叫他回屋吧?”

    宁阙兴致颇高,一连吟诗几首,忽的听到后边窃窃议论声。

    光听声儿,应该有蓝靖,至于另一个,要么是柳荷,要么就是成君怡。

    柳荷的嗓音跟成君怡有七分神似,隔得远,宁阙又没听真切,细微的区别还是辨别不出的。

    随着她们走进,身上的香粉味也点醒了宁阙。

    是柳荷,成君怡爱用茉莉来着,柳荷用香粉就较为随便。

    “公子,能回屋了,看你烤了一盘鱼,辛苦了!”柳荷纤纤素手往宁阙肩头一搭,柔道。

    宁阙抿抿嘴,端起盘子,笑着往里屋走。

    “料子都分好了?”

    作衣裳分料子,对她们来说可是不好决定的事,总要得出公正合适的法子。

    宁阙饱受其苦,有几次,就是宁阙受累给她们分的段料。

    蓝靖耸耸肩道:“没有,不够分,还得再购得几匹。”

    柳荷认同,道:“就是色号分不开,等买回新的,合起来就够了。”

    “哦,还挺有门道。”宁阙对她们的事,没有发言权,就随声附和了一下。

    到里屋,宁阙可算被乱糟糟的场面惊了。

    碎布条裁剪了一地,都是边角料,各色各样的。

    “小阙,月如说她想娘了,你看什么时候带她回家看看去?”

    东西都有侍女收拾,宁颖见宁阙走进来,就问起了正事。

    宁阙随口道:“我都方便,就下月初吧,下月初是中元……”

    中元祭祖,妇道人家就会闲下来,而那时候带柳月如回柳家一遭,再合适不过了。

    宁颖就是替柳月如问询,问过了,话头就移交了柳月如。

    柳月如无以为报,就塞给宁阙一只贴身戴着的玉佩,意义重,心意更重。

    “……”

    宁阙手里可没少攒下信物,玉佩就有四五个,柳月如终究是没免得了。

    柳月如逃避道:“玉佩送你,就当谢礼,是我的心意,务必收下!”

    宁阙闷声摩挲了一下玉佩,上边还有些汗湿,看来柳月如在手里没少攥着。

    汗湿是紧张,攥着是心悸,柳月如有些动心了不是吗?

    “嗯,我收下了。”宁阙笑着道:“我都成收古董的了,要是丢了谁的东西,脑袋可就不保喽……”

    柳荷噗嗤一笑,一下觉得不妥,忍了回去。

    紧接着满堂都嘀咕起来,被宁阙逗乐了。

    “你呀,就是自作自受,不管谁的心意,都不能辜负了。”

    宁洛直性子,就当仁不让的说了出来。

    “谁说不是呢,都是应该的。”

    张雪灵其实更有长姐风范,待事随和,对宁阙又踏实,要是没有宁颖在,恐怕大房的位置就会着落到张雪灵头上。

    柳月如羞慌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送件物什当谢礼而已,真的。”

    “嗨,我还没别的意思呢,谁信啊?”宁洛一想,她还没给过宁阙玉佩来着,就将玉佩解下,递到宁阙手里。

    俩人一比较,哄堂大笑。

    都是为羞柳月如而笑,柳月如强行解释,不免有些表面样子,实在着说,柳月如心动是真。

    或笑或忍,或内涵或怪异,柳月如看的心里直毛躁。

    “哎呀,姐姐们,我真没有啦……”

    羞的耐不住,柳月如躲到了桌角,距宁阙远的位置。

    柳荷、如月都没有回护柳月如,在她们看来,柳月如被戏逗可是好事,她们巴不得每日都有这么一出呢。

    有了开头,后边的发展就稳了。

174章阔别半载重归家

    对新人要有礼,还要逗。

    所谓逗,就是掌握一个合适的度,要其心态潜移默化的转变。

    帮腔起哄,在她们看来可是有趣的营生,尤其日后能落个好,谁都愿意。

    饭时,柳月如没逃得脱该有的热闹,都是围绕她的,尤以韵萃、宁洛起哄为最。

    ……

    襄阳的世家在朱温之事发生后,至少有一半都通过各种关系投到了朱温麾下,柳家处事稍微有些奇怪,他们没有传出任何有关归属的风声来。

    柳月如在张府秘密的住了半年,期间除了见了两次母亲,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家里的任何人。

    张府热闹,每日都过的充实愉快,柳月如不挂心家里,可时日久了,不免俗,柳月如想家了。

    有被家里下套的经历,柳月如不敢擅作主张,有宁阙在身边护着她是最妥善的。

    早饭后不久,天清云皎。

    “你说……家会接纳我吗?”

    柳月如攀着街边的墙砖,不远处就是柳家宅院的后门。

    时隔半载,柳月如对家里都有些生疏了,更不要说再重归柳家。

    她身上流着柳家的血,毕竟她是柳家唯一的嫡系三代,不说别的,就是责任都不允许柳月如就此脱离柳家。

    家里一定乱了,柳月如这样想。

    “回去问问你母亲就知道了,没事的。”

    宁阙扶着柳月如腰,以墙角的饰物为借力点,猛地向上一跃,就成功翻入院内。

    见着院内的花花草草,有变化,可也保持着大致的位置。

    院子还是柳月如影响当中的柳宅,士族宅门,一般来说都是世袭居住,只有翻新重修,很少有迁移住址的。

    大概是风水,定宅基的时候就想到了风水气运,养气积运就是这个理儿。

    柳月如挨着宁阙,谨慎的夺过护卫,一路往母亲的院子跑去。

    柳月如的母亲名为牟秋雨,算是个闺秀,在柳家的议会说不上话,其实就是没心机的缘故。

    好在牟秋雨生了柳家唯一一个子嗣,就算柳月如是个女娃,可其他妾室连女娃都生不下。

    事先派人送过信,牟秋雨有准备,再加上柳月如指挥着宁阙,摸到牟秋雨所住的院子一点都不难。

    ……

    “娘!”

    柳月如急急的,乳燕归巢般扑倒牟秋雨怀里。

    牟秋雨慈和道:“可算见着你了,看你没瘦了,娘就放心了。”

    “嗯,宁阙他待我很好……”

    柳月如撇了眼宁阙,羞羞的依偎在牟秋雨怀里,颔首低眉说着悄悄话。

    见状,宁阙只得走到门口装没事人,留给她们母子空间,说些私房话。

    牟秋雨的性子不适合做主母,其实她是温和的女子,可惜了心机不够,要像马蕙那样的有手段,就不至于在柳月如的事中插不上一句话了。

    母女间话一说开,就没了完,宁阙候了一个时辰,她们仍旧津津乐道。

    “那个……小阙啊,月如回家的事,还要仰仗你,你看具体怎么个做法?”

    牟秋雨一没主见,二没能力,就能问宁阙。

    宁阙按着原先与柳月如商议好的,道:“就直说吧,您就不必出面了,免得不愉快……事要是不成,我能保月如全身而退。”

    柳月如指指宁阙手里的剑,笑着道:“他剑术可厉害了,前一回救我,他是没带兵刃,否则不会那样麻烦的。”

    牟秋雨称奇道:“小阙的武功娘是知道的,钱老头没留住小阙,可是心服口服,你钟意小阙,日后可要学的贤淑些。”

    三句不离婚事,牟秋雨不做媒,就是顺着柳月如的意说话。

    一开始柳月如是扯谎,再往后些时候,柳月如都不知道到底她该怎样对待宁阙了。

    宁阙在同龄人中,再找不出第二个能耐相仿的,柳月如半年前就遗憾宁阙缺乏势力。

    不然的话,宁阙提亲,那稳稳当当的就能成,后续的事还省的麻烦了。

    柳月如一琢磨母亲的话,羞的直跺脚,不敢抬头看人。

    “不急,不急……”

    宁阙倒不逃避话题,见的多了,宁阙学乖了。

    就此事而言,只要他表现的犹豫迟疑,柳月如立即就会失落,会觉得她不招人待见。

    天下有一门学问,学一辈子都学不全乎——怎样猜到女子内心。

    牟秋雨拉着柳月如手,轻叹道:“唉,我啊,说话都没人听,半年里虽说屡次表现的强势,可收效甚微……不过没关系,日后丫头你随着小阙过日子,娘就放心了。”

    “娘——”柳月如不知如何应对。

    牟秋雨认真道:“娘跟你说真的,坐好了。”

    柳月如煞红着脸,坐端正,洗耳恭听。

    “你、小阙,你们好生过日子,娘做主了,从今日起,你就是小阙的人。”

    牟秋雨极少严厉,在家没权柄,处事仁慈,以至于牟秋雨说话都常常是和颜悦色的。

    柳月如羞不可耐,埋着头偷看了一下宁阙,心头麻酥酥的。

    “伯母,我会照顾她的!”

    宁阙将柳月如拉起,十指相扣的挽着手。

    “宁阙?”柳月如感动的望着宁阙,一时间,矜持不见了,就剩下表达情意的赤诚。

    离家半年,柳月如在韵萃她们身边学到不少,其实柳月如知道,韵萃她们都有一通性,她们命中活着同一个人。

    当别人成了你的主心骨,有时话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当柳月如作不了自己的主的时候,她还彷徨过,明白原委后,柳月如心中就开始酝酿着那种期冀。

    晚上睡下,柳月如不再想吃喝玩乐,每个碎片式的记忆,构成同一个画面。

    柳月如早摆脱了看故事还要笑话故事里边的人物的年纪,有经历,就知辛酸,而命里多个人儿出来,可是柳月如还没有准备呢。

    柳月如掐了下胳膊,痛……

    整件事再真实不过了,没有一点值得怀疑的地方,因为半年里,柳月如接触过宁阙的生活。

    一个爱花爱笑的武痴,还有些圣人情节,真的换谁都方便相处。

    “真好啊!”

    牟秋雨由衷的替柳月如感到高兴,母女连心,有个嫁的称心如意的女儿,在士族贵妇圈子里,牟秋雨都能高视阔步。

    嫁不好,几乎是每个母亲内心的心病,作女人在家没发言权,有些话它还就能私下说说。

    ……

    在牟秋雨屋里待了些时候,柳月如说要回自己院里瞧瞧,就与宁阙去看屋子。

    “对了,你改换个称呼了,是公子,还是夫君,选一个。”宁阙半打趣道。

    “哎呀,你坏死了……”

    柳月如脚步一闪,差点没摔趴,俏媚的白了宁阙一眼。

    公子是韵萃、如月她们对宁阙的称呼,夫君则是白子叡对宁阙的称呼,还有一种,“小阙”,张雪灵、蓝靖、宁洛、宁颖都是称宁阙为“小阙”的。

    柳月如早些时候还称呼宁阙“宁大哥”,后来熟络了,就改叫宁阙。

    要改名,就摆明了宁阙要挑破窗户纸,柳月如怎能不羞?

    “给我点时间啦,我还不好改口呢。”

    柳月如算是回答了,快步跑回屋。

    宁阙笑着摸摸头,尾随着柳月如。

    都说了要柳月如试试回柳家,去柳月如屋子的时候就没有躲着侍女守卫,侍女见到柳月如,第一时间就告知了老爷柳江。

    柳月如的屋子有牟秋雨的嘱咐在,没变化,正当柳月如倚着宁阙谈风雨的时候,柳江带着帮人来了。

    “好啊,你还有脸回来?”柳江怒冲冲的大踏步走进来,指着柳月如,气的都哆嗦了。

    悔婚一事,丢了脸,还得罪人,柳江老脸都快没地儿搁了。

    柳月如失踪半年,了无音讯,柳江是有心拿婚约换点效益回来,可说到底,柳月如可是他世上唯一的骨血。

    当爹的就算想,也不好说出来,故此,柳江是连怒带怨。

    “爹,就问你一句话,你还认我吗?”柳月如咬着下唇,一字一句问。

    “你倒是说说,你还认我这个爹吗?”柳江横眉问。

    柳月如坚持道:“认,不过你要是逼我嫁人,我就不回家,我有男人!”

    宁阙与柳江就见过一面,半年前,宁阙闯府救人,柳江可是印象深刻。

    不便责备柳月如,柳江念头一转,就想起了宁阙。

    “好小子,等老子撒手不管柳家,你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我柳家家业……真是一手好算盘啊,啊?”

    宁阙耸耸肩,将柳月如往怀里一拥,“没办法,柳家就有一丫头,还是我的人,月如,你要是领到属于你的那份家产,到时候给谁啊?”

    “给你。”柳月如乖乖的挨着宁阙,顺从的可以。

    柳江气极反笑:“好好好,老子刀尖舔血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有胆色的小子,拐了老子闺女,还下了迷魂阵……”

    半年前与宁阙打了一场的钱老头也在,乐呵呵的在看戏。

    “爹,你老说我没点本事,今儿个,咱父女俩就说的明白点,你年纪大了,家业给谁?”

    柳月如端正了态度,问柳江。

    柳江哼道:“你说呢?老子还有不孝子女吗?”

    柳月如抿抿嘴,道:“好,够痛快,不愧是我爹,那我也痛快点,只要家业一到我手里,我就通通转给夫君他。”

    “你——”柳江就是心头不痛快,半辈子打下来的家业,奉送给外姓人,日后还不沦为笑柄?

    可气他柳江就一女儿,但凡有个儿子就不至于落得这布田地,一看眼前的小子就惯会哄骗小姑娘的,不晓得他怎么就给自家闺女骗的一心一意。

    柳江是个倔脾气,他知道柳月如外柔内刚,可家业还非传给她不可了。

    柳江不是非招女婿不可,柳月如打点不了家业,身边没给靠得住的人,不出五年柳家就要在襄阳除名。

    可眼前的小子除了武功高,其余的暂不知悉,柳江不放心啊。

    干站了一盏茶的功夫,柳月如倒是不声不响的坐下来,还亲手剥开荔枝喂给宁阙。

    柳江是越看越气,好好的大小姐不作,跑去伺候人,真是脑子坏掉了……

    女大不中留,其实半年了,柳江想通不少,脸面挂不住,不好意思开口服软而已。

    宁阙瞧着时机已到,止住了柳月如,起身道:“我来头有些不方便说,伯父你能不能遣散闲杂人等?”

    柳江有了台阶,迅速的抓住,点点头,身后的侍卫就退出了门外。

    钱老头刚要退开来着,宁阙示意无妨,钱老头也就没动。

    “实不相瞒,晚辈宁阙,半年来,月如一直都住在我身边,有些言语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柳月如低声道:“你没错的,等我爹服软多好?”

    柳江一瞪,柳月如撇过头不去看他。

    “老钱,你听过他?”柳江对江湖事还不算熟知,便转头问钱老头。

    钱老头诚实道:“听过,如今小一辈的江湖人中,宁阙当属第一。”

    柳江皱眉问:“你没偏袒?”

    钱老头哈哈道:“没有,此子天纵奇才,老钱我几十年的老江湖了,他是我见过前景最广的。”

    说着,钱老头附耳到柳江跟前:“江湖传言,东方府长女,东方宝轩与宁阙定亲了。”

    如雷灌耳的东方府顶二十个柳家,柳江不得不重新认识柳月如的小男人了,似乎……宁阙远比他表现的要强。

    沉稳淡然,处变不惊,宁阙练得这一份心境,柳江就佩服他。

    一个合格的主事人就应该能控制情绪心态,柳江在待事一道没少吃过亏,懂得淡泊心境的弥足珍贵。

    “老钱,你怎么看?”柳江问。

    “我啊,实不相瞒,老爷,你就说句好话,顺水推舟吧,此事,是柳家的造化,是小姐的一辈子的好运开始。”钱老头与宁阙没仇,倒是他作为柳家的核心人员,要为柳家考虑事。

    “此话怎讲?”柳江好奇了,钱老头不免将宁阙说的有些太过惊艳。

    “你别看他没个宗师的气性,据我所知,他不足二十就能涉足宗师行列,可是货真价实的,一个人武功高不一定能改变大事,可要是武功高的傲视天下,老爷,你说他会怕谁?”

    傲视天下,多有格调的一个词儿啊。

175章如影随形遭劫难

    柳江年少时也有过心比天高的时候,那时候狂气,谁都不放在眼里,时日一久,一些棱角就在摸爬滚打中磨平了。

    不客气的说一句,柳江不看好宁阙。

    不是宁阙背后的势力不大,也不是宁阙的武功天赋不够高,而是宁阙太傲,有傲骨的人做事很难。

    道理是柳江半辈子总结出来的,柳江不觉得宁阙足够跳出世俗限制。

    可没法子,闺女被拐了,还服服贴贴的。

    “好了,不多说了,我们就要休息了。”

    柳月如将柳江推出门,义正言辞。

    ……

    “老钱,你瞧瞧,这还有个大小姐的样子吗?”柳江恨其不争道。

    钱老道:“老爷,小姐大了,您就甭管了……”

    “这……”柳江抬着手指几欲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作罢。

    是啊,丫头大了,就不能常理衡量她的对错了。

    再怎样他都插不上话了,就算错,那也是她的事。

    钱老头笑眯眯的摇摇头,随着柳江渐行渐远了。

    柳月如爬伏在门缝前,见他们相继离开,松了口气。

    “月如,话不会有些过火吧?”

    宁阙不必亲眼见到,就靠感知,柳江离开的脚步声可是一点不落的都听到了。

    柳月如大心道:“没关系,他是我爹,我知道他。”

    自小他们父女就话不多,可有血脉情缘,柳月如相信父亲柳江能懂她的心思。

    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足够明白了……

    “回家是回家了,可我还想住在雪灵姐的别院。”

    柳月如躺在自己的闺床上,有的只是陌生,还是别院的屋子睡惯了。

    宁阙捻起梳妆台边摆着的一封信,递给了柳月如,道:“别院当然随时都能住……梳妆台有封信,可能你走后,有人送下的。”

    柳月如拆开看过,不禁笑了,原来是赵芸郁的一封密信,还用了点机巧暗语。

    柳月如费了些力气,译通了信中所述的事。

    总而言之,赵芸郁就是给她报信的,还是四个月前写好送来的。

    真难为她冒险来送一封信,想来是赵芸郁不得消息,就出此下策。

    襄阳的一帮姐妹中,遇难而没消息的不一定不是好姐妹,可能是一直没法查到下落,就如赵芸郁。

    “她啊?”

    宁阙想起来聂千芮的哥哥,在汉水行舟时,可是替赵芸郁办过坏事的,还是关乎不小的事。

    柳月如问:“你认识芸郁?”

    宁阙点头,道:“有点渊源,不过没深交,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份心意,跑到你屋里留下一封信,就赵芸郁的能耐,肯定下了苦心。”

    “嗯,改日去看看她,免得她挂心。”

    柳月如收起信纸,走到梳妆台跟前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信封在梳妆台面案上留下个印子,屋子本身就有几日没打扫,积下薄薄一点灰,但能看得出来,信封放下后就没动过。

    怪事,打扫屋子的侍女不碰信封?

    柳月如从信封的摆放位置,确定了放信封者所站的位置,是对着内室的。

    接着柳月如后退几步,检查了靠着床边的窗户,不过没有发现,窗棂擦拭过了。

    “你不会是神经质了吧,没必要为一封信多想。”

    宁阙看出来柳月如的心思,她就是觉得信封出现太怪了。

    信封就放在梳妆台上,而想要将信封摆在梳妆台,就得避开柳家的守卫。

    在柳月如失踪的半年里,柳家对柳月如屋子的把控可从没松动过,尤其是信中写到的时日,是四月前。

    四月前,柳月如失踪在柳家的风波还没有平息,怎么可能有人摸进来,还是送的赵芸郁的信?

    柳月如对赵芸郁更为了解,宁阙都觉得赵芸郁办不到的事,柳月如更别说了。

    不过宁阙想的是,一封信,就算有点讲究,不会暗藏危险的。

    柳月如不是滋味的笑了笑,因为没找到任何问题,就作罢了。

    ……

    柳月如回家一事顺利的很,在家住了两天,柳月如就重新住到别院里。

    别院热闹,花红锦簇的,柳宅则清冷,了无生趣的。

    时隔半月,柳月如说要去造访赵芸郁,就带了柳荷,还有宁阙正大光明的登门拜访了。

    一行三人到赵家宅门前时,将家门来历一报,下人火急火燎的跑回院通禀。

    “柳荷,你没听说赵大小姐出事吧?”

    宁阙预感不好,赵家下人的反应有些离奇,尤其是他们的眼神,仿佛是见鬼般。

    柳月如有说,她是赵芸郁的旧友,还报了柳家的名号,可那下人还是一脸的不正常。

    柳荷无奈道:“我不没听说啊,赵小姐一直都不温不火的,不是襄阳的焦点人物。”

    柳月如紧张道:“宁阙、柳荷,我觉得,芸郁是真出事了。”

    这不,不必等他们再嘀咕,赵芸郁坐着木轮椅出来了。

    赵芸郁样子还算精神,就是脸色白的吓人,身形走样,与宁阙记忆中的赵芸郁没任何联系。

    汉水泛舟时,赵芸郁风华清秀,美不胜收,想必如今,赵芸郁的变化之大,令人唏嘘。

    “别碰她……”

    柳月如刚要走进了亲近赵芸郁,宁阙低声提醒了一下。

    遂,柳荷不动声色的挡在柳月如前边,宁阙关切的走上前抓起赵芸郁的手。

    “芸郁,你是病了?”

    宁阙此举不是胡来,而是有缘故的,就为了试赵芸郁一试。

    赵芸郁勉强的扬起笑意,道:“小病,不碍事的,快好了呢……咳咳……”

    “快,回屋说话,你病弱……”

    宁阙以照顾赵芸郁身体为借口,推着她往院内走,柳月如在柳荷的暗示下没有紧跟。

    赵芸郁大有问题,宁阙是从她眼睛看出来的端倪。

    双眼无神者,不是痴傻,不是发呆,就一定与精神状态有关。

    赵芸郁见着人时,有短暂的空洞,她是赵芸郁没错,可是她身上有人下了手脚。

    宁阙留意着途中每个屋子,窗缝、门缝、角落,都不放过。

    没有意外的话,等待宁阙几人的那个“鬼”就在赵芸郁身边潜伏已久了。

    有些东西说起来更故事似的,可它就是发生了,发生在赵芸郁身上。

    一个神秘不可查的人控制了赵芸郁。

    或许柳月如卧房的信封就是赵芸郁在此状态下写的,那时候她不一定就出事了,但至少有了些苗头。

    赵芸郁还在指引宁阙择路,宁阙一路都是完全按照赵芸郁的话做,到一处院子门口时,宁阙总算发现了对方的行迹。

    顺着赵芸郁的带领,宁阙几人进屋,期间宁阙不动声色的将消息告知了柳月如。

    柳荷就负责护着柳月如,抓人的事由宁阙一力承担。

    “用茶啊,不必拘束。”

    赵芸郁还在客套,撺掇他们喝茶水。

    宁阙一出手,将赵芸郁穴道封闭,快步朝室内藏着的那人奔去。

    赵芸郁给宁阙制服的一下,藏在室内不怀好意的人也发觉了,不过他的行动显然没有宁阙迅捷,当他跑到侧室通风的窗户前是,宁阙已经等着她了。

    她是女子,还是个本该去死的女子——逍遥子。

    “哼,前一回就觉得你没死透,果然是真的,你在赵家作甚?”

    宁阙随手拔了墙壁挂着的剑,是一柄还不错的佩剑,有些破旧,就成了饰物。

    逍遥子忌惮宁阙的武功,退了几步,道:“你要赶尽杀绝?”

    “没错,算是惩罚吧,谁让你还敢来祸害赵芸郁?”

    宁阙身法运起,整个人就倏的消失在空中,围着逍遥子,宁阙连着出了几十剑。

    快的就剩残影,宁阙本体的踪迹根本没法捕捉。

    宁阙的这一招,叫四面临敌。

    逍遥子格挡的费力,苦撑了一阵,就不再想着斗下去。

    打下去的话,她必死!

    逍遥子瞥见机会,将手里的刀向外一递,宁阙被迫移动,逍遥子趁机开溜,反被宁阙回手一剑切了左肩。

    “啊……”

    逍遥子不敢停留,企图掏出宁阙掌握,不过宁阙不给她机会活命,紧跟着,刻花似的在逍遥子后背挑刺了几剑。

    剑尖不平,宁阙用的是破剑,划开伤口时,几乎就靠宁阙出剑力道大。

    每一道伤口,都是皮肉撕裂,剑钝所致。

    逍遥子兵刃掉地,伏在地上喊道:“你不怕赵芸郁不治身亡?”

    宁阙剑刃悬在逍遥子头顶三寸的位置没有落下,逍遥子说的话,还有些威慑力。

    赵芸郁中了不知名的秘术,宁阙要给她治,还有费一番周章。

    逍遥子是个惜命之人,在剿三花一事中就能看出来逍遥子的本性,因此宁阙不妨留她活一阵,至少试试她的治疗法子。

    “你说,赵芸郁的解药该用那些?”宁阙逼问。

    逍遥子捂着后背的剑伤,嘴上不由“嘶嘶”的倒抽凉气。

    “何首乌、荨麻、当归、醺鱼鳞……慢火熬制,药浓沥干,取药渣磨碎,混入些药液,直至药膏状,外敷。”

    宁阙的药理学的透彻,逍遥子所说,对错立断。

    用药没错,施药法子也对,就是有一味要,紫河车难得。

    逍遥子说的不是一般用药,而是异类,取材得手段狠些,因此宁阙是一定不便出手的。

    “你要知道,你对我没有利用价值。”

    宁阙错开了逍遥子四肢,免得她逃跑,转头就开始记下解药的配方。

    赵芸郁中的毒都不需详解,一看便知,是慢性药,在服食该药十日后,会变得迟钝,神智错乱,十五日方才失去自我。

    赵芸郁给柳月如写信送信时还是清明的,可能写信的时候赵芸郁都不知道她中毒了,还是处在中毒的过度期。

    逍遥子咧着嘴笑道:“要是你就不回她,我会让你跪下来求我的。”

    宁阙冷笑道:“不必费心,我自有办法。”

    其实宁阙就算一条路行不通,还能拷问逍遥子不是?

    眼下治愈的把握大,宁阙不会去想治不了之后如何,可能是将逍遥子折磨的半死不活来获得消息,再或者是另谋良策将赵芸郁的毒解掉。

    柳月如走来拉拉宁阙,问:“芸郁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我总能治好她,放心即可。”

    宁阙检查了赵芸郁一番,没有发现赵芸郁受害,逍遥子竟然没有对赵芸郁如何。

    逍遥子的臭名都在江湖中传的烂了,她没把如花似玉的赵芸郁怎样,还真是个奇迹般的存在。

    早在四月前,赵芸郁恐怕就处在受控阶段,中途有股恢复,随后再次找到了控制。

    过程具体如何,宁阙想不通,小打小闹的逼问,逍遥子还不消受,这就比较难受了。

    “公子,你说她是逍遥子?”柳荷想起来些事,忙问宁阙。

    宁阙点头,等着柳荷说下去,论起江湖经验,柳荷是要高于他数倍。

    柳荷道:“江湖邪修,为了武功,无所不用其极,她既然是逍遥子,那么,她出现在赵小姐身边还控制了赵小姐,就要思量了……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她将赵小姐当成了炉鼎。”

    炉鼎是道家炼丹,不过用作形容人,意思就是这人有着与丹炉想通的承载作用。

    柳荷的想法合情合理,逍遥子练了邪功,她的身体不适合邪功的修炼,就借赵芸郁来修炼,事后再通过功力传输将修炼得来的功力尽数传回给她。

    逍遥子的做法不仅避开了邪功修炼的难点,还能靠赵芸郁承担风险,练功出现的任何反噬,都会应验在赵芸郁身上,而不是她逍遥子。

    “简直毫无人性,芸郁可是背运了,怎么遇着她?”

    柳月如知道宁阙有底气,说话时,好保持着冷静。

    柳荷轻啐道:“是够阴毒的,江湖人为了武功,虽说常有见血的争斗,可损人利己,就是入魔了。”

    习武之人,一旦开了邪功的头,就再难撒手。

    开始时都想着见好就收,可馅饼不是天上掉的,有邪功的基础,后续的练功都会被邪功严重阻碍,不得已的,就算想回头也没有机会。

    好坏就在一念之间,过了那起初的难,后边就算粉身碎骨也没办法了。

    柳月如踢了下逍遥子,气道:“妖女人,要不是你恶毒,芸郁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176章邪功待治紫河车

    逍遥子无言以对,赵芸郁就是给她下药弄到如此地步的。

    逍遥子没想到会引来宁阙,她练邪功,本就是抱着丧命的风险,临到死,倒也坦然了。

    邪功未成,不然她对着宁阙,不会点还手之力。

    逍遥子不抱有活下去的念头了,气数一尽,有些事就彻底失去了意义……

    ……

    逍遥子给宁阙错开了关节,还封了穴,暂时的,就没人搭理了。

    赵芸郁中的毒,是要紧的。

    宁阙试了赵芸郁的反应,就见她痛感如常,肌肉反应却慢半拍。

    逍遥子用的是一门秘术,还融入有武功,毒不难解,可要将赵芸郁复原,就难了。

    逼问过逍遥子,她如实的说了她给赵芸郁连的武功。

    就是一门名为《生息决》的武功,练就时需要原阴体,逍遥子不符合,她找的人选就是赵芸郁。

    逍遥子还说了宁阙没问到的,就是生息诀的来历。

    宁阙剿三花时,客栈的密道里有块石壁,石壁上绘制的就是生息诀。

    逍遥子那天撒了谎,石壁不是没人可破,而是难破,她重伤初愈后,第一件事就是破解生息诀练功。

    半撇子武功不能练,但逍遥子为了复仇,为了变强,还是选择了练功。

    她选定的赵芸郁,给赵芸郁饮食中下了药后,就潜伏在赵家附近,利用赵芸郁开始练功的步骤。

    柳荷试了下废除赵芸郁的武功,可赵芸郁穴位就像是灌入了一股气,堵塞不通了。

    “公子,赵小姐无意识练得邪功,还有法解吗?”

    “有点难,救命是好救,废掉武功就能,可我要是强制的废掉她武功,这辈子,她就没机会学武了。”

    宁阙不愁给赵芸郁治,难住宁阙的就是避开武功,给赵芸郁一个真正的痊愈。

    医者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如果废掉武功才能治好赵芸郁,还不如不治。

    没有生命危险,就能搁着。

    宁阙坚信没有病不能治,要么是药方不行,要么是医者没有找到窍门,总之一句话,治了就要治好,暂时治不好,就想办法治好。

    柳月如担心道:“难道就把芸郁扔在这里?”

    柳月如怕赵芸郁没人照顾,赵府都能给逍遥子混进来,可见赵芸郁的安全保障还有不够的。

    宁阙转头对柳荷道:“要不就将她安排在秦蓉院里?”

    “好啊,给秦蓉弄个伴,我也能过去帮忙照顾。”

    柳荷没少听秦蓉抱怨,秦蓉本就爱热闹,性情率真热烈,一个独居,没事就往柳荷屋里跑。

    赵芸郁安排给秦蓉正合适,柳月如知道秦蓉住的离张府近,就没意见。

    宁阙一时治不好赵芸郁,预备着回去召集赵氏兄妹,三人一合计,方案就容易出来了。

    说办就办,柳月如给赵芸郁收拾了几件细软,还有些物件,就算齐备了。

    中毒的赵芸郁有些傻,痴呆的坐着,吃喝拉撒倒是都会,你说话她也听。

    宁阙看着赵芸郁,就有些不快,走到逍遥子跟前,问:“你说生息诀是刻在壁画上的,那就随我去看看。”

    逍遥子愣笑道:“壁画毁了,我倒是有个去处,能给你点治病的思路。”

    “哦?”就是龙潭虎穴,宁阙也敢去闯。

    逍遥子道:“幕川城。”

    幕川是荆州一个城池,说不上大小,中规中矩。

    宁阙没听说幕川有何风声,不过逍遥子说起了,这个并不常听到的幕川城,会有些内幕吧?

    “到了幕川,我能给你介绍一个人,他会治。”

    逍遥子的话大不可信,宁阙是不可能凭她三两句就信她的,总得跟赵无双兄妹商榷一番。

    话不妨留到后边说,宁阙敲晕了逍遥子,将其带回了张府关了起来。

    赵芸郁送到秦蓉院里,有柳荷搬过去帮着照看。

    赵芸郁落到逍遥子手里,就快成了她练邪功的牺牲物,还是柳月如想起探望老友,不然赵芸郁可就彻底的栽了。

    整件事柳月如居功至伟,从她梳妆台的信开始,柳月如就有着强烈的预感,这一点,宁阙感到好奇,并特意问过柳月如。

    她解释不清,就说是直觉。

    直觉灵敏至此,都快妖化了,宁阙深感神奇。

    ……

    半下午时,应宁阙的邀请,赵无双、赵无极都到了秦蓉的院子。

    算起来宁阙给赵无双找病人,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赵无双一进门就一副想当然的表情。

    “无双,救人如救火,麻烦你了!”

    宁阙笑着将赵无双带到赵芸郁床前,因为要替赵芸郁检查,只能赵无双下手。

    赵无极就与宁阙在院里回避着,等赵无双检查过了,他们才能进去探讨病情。

    赵无双的检查过程很常规,把脉、观察、试药……

    赵芸郁筋脉阻塞,邪功的运功路子毁了赵芸郁的筋脉,赵无双试图检查几处要穴的情形时,冷不丁的给赵芸郁咬了一口。

    “嗷——”

    半年里,赵无双没少学武,当即掐住赵芸郁下颚,抵住赵芸郁下巴,将她推开。

    宁阙听着响动,在门口问:“无双,要帮忙吗?”

    赵无双奋力一推,将赵芸郁掀翻,扯来褥子,裹住赵芸郁。

    “你进来吧,就你一个人。”

    赵无极耸耸肩,宁阙笑了下就进屋关门,一走入内室,就见赵无双正将赵芸郁摁着。

    赵芸郁表情不自然,动作野蛮,还流口水,没一点女子柔美样子。

    她癔症了。

    赵无极见宁阙进来,就松了口气,不料赵芸郁一下掀开褥子,就朝赵无双额头咬去。

    “笨呐!”

    宁阙抵住赵芸郁额头,闭着眼将被单一甩,赵芸郁不仅被裹了个严实,还连脑袋都包住了。

    闭眼是闭眼了,可惜有些晚……

    赵无双坐起身,戳了赵芸郁昏睡穴。

    “公子,我的错。”赵无双低头认错。

    “我知道是你的错,怎么又改称呼?”

    赵无双微微一笑,道:“是啊,称呼就是代号,知道是谁就行。”

    宁阙老被她的理论折服,只得道:“随你便……你的事做得可不厚道,好好反思。”

    “是。”

    赵无双不会贫嘴,遇事就承认,一般来说,宁阙不会有机会在与她说起这事来。

    宁阙顾不得她,俯身翻开赵芸郁眼皮,发觉赵芸郁瞳孔扩散,有些病象。

    瞳孔扩散,说明她处在无意识状态,咬人是没有思维的行为,她的自主意识在抵抗,在无助……

    “公子,她的问题出在邪功上,要不就废掉武功,救命不好吗?”

    赵无双觉得救命更重要,赵芸郁的情形她还没思路,宁阙将人送来,证明他同样没甚好的思路,都没结果,不如废掉武功换个康健的身体。

    宁阙摇头道:“不好,废掉武功可就与学武一道无缘了……”

    赵无双提议:“将沐姐找来,她的巫术说不定有奇效,怎样?”

    沐息川?

    别说,还真是个好人选,沐息川的确有可能治愈赵芸郁。

    “找她来试试吧,不行的话,我就跟那个逍遥子去幕川城看看去。”

    宁阙找了沐息川,她用了些辅药,对赵芸郁细致的检查了一番。

    沐息川刚睡醒,睡眼朦胧的,检查过赵芸郁后,还在打瞌睡。

    在张府住的几日,可算是把沐息川舒服坏了,每日都有安排,还不必忙着到处跑……

    赵无双忙问:“怎样沐姐,有救没?”

    沐息川看看宁阙,一样是副关心的样子,轻笑道:“救是能救,不过我需要一味药,就是紫河车。”

    “啊?”赵无双觉得紫河车下药,怪阴损的。

    天下用药,无所不奇,紫河车自古就有用药的,赵芸郁并不算个例。

    恐怕沐息川说的不是一般用药所需,而是逍遥子说的紫河车,这一下,就连宁阙都觉着不道德了。

    逍遥子已经是邪修,沐息川见过了血腥风雨,不将此事当成多难为的事,可宁阙、赵无双过不了心头的障碍。

    “不会吧,你们给她治病,连药都不情愿搞?”沐息川是给宁阙请来的,她同样不打算下手。

    最合适的刽子手,就是宁阙。

    赵无双并不答话,而是不言而喻,将责任推给了宁阙。

    “我是下不了那样的狠手,两命换一命,这怎么值当?”宁阙犯愁了。

    沐息川道:“她是朋友,你为救她出手,不算坏。”

    宁阙琢磨良久,苦笑道:“还是不行,依我看,去幕川城看看为好。”

    紫河车,还是现取,宁阙不是丧尽天良的恶棍,做不出那样遭天谴的坏事来。

    沐息川就事说事,宁阙亦不怪她。

    赵芸郁作为当事人,不省人事,倒是清静……

    真有够难为的,去幕川城就得暂别襄阳,宁阙待在襄阳都有些时候了,这温柔乡的清福怎么享都不够,宁阙是舍不得离开襄阳,要是没有赵芸郁的命挂着,哪怕是让宁阙离开襄阳一日都不值。

    “人命为大,公子高风亮节,有君子之风哦。”赵无双笑嘻嘻的,恭维道。

    宁阙唉声道:“我倒是宁愿做个小人,可小人诛心呐……”

    沐息川嘿嘿一笑:“你是男子的过,换了我,我就不怕诛心。”

    是啊,按着沐息川多年来替巫谷办的事,将她斩首几十次都够了。

    杀人诛心是分人的,有些人看淡了,就不当回事,如宁阙之类的,就算手里浮屠过百,还是不肯放下心中的结缔直面对错。

    夺人性命就是不多,不过有时候话是那么说的,为了好坏的利益,杀生是必要的。

    沐息川不觉得宁阙矫情,如此,正是他整个人的可爱之处。

    院里还有个赵无极,赵无双、沐息川连着没辙,本身谁都没抱有希望,没想到赵无极问过赵芸郁的病症,还真有些手段。

    “我能唤醒她的意识,为期一月。”

    赵无极不会根治,就能将赵芸郁的自我意识唤醒,还有期限。

    蚊子虽小,好歹是口荤腥,索性就让赵无极开药了。

    买药熬药一通折腾,到了二更天,赵无双所需的用药才算齐备。

    赵无极说了用药手法,就为避嫌,回院了。

    如今赵无双是有身家的,娶了另院的小姐,可是一心想着夫人……

    宁阙留着没用,一样的给赶了出去。

    里屋就剩赵无双、沐息川,柳月如是后来的,三人七手八脚的给赵芸郁抹药、喂药。

    过了得有一时辰,赵芸郁有反应了,吐了几口污血,就神志清醒了。

    “芸郁?”柳月如搂着赵芸郁,关切的问。

    “你……你是月如?”

    赵芸郁尚在迷糊中,只不过能看得清眼前人了,一想事,还是感到头痛欲裂。

    柳月如惊喜道:“芸郁,你可不知道,吓死我了!”

    赵芸郁回忆着,忽然一紧张,爬起来四处看了看。

    赵芸郁后怕道:“月如,你不知道,我屋里进了人……”

    “我知道的,你听我慢慢说来。”

    柳月如将逍遥子偷入她屋子的事详细一说,赵芸郁就幡然醒悟了。

    怪不得她发现屋子莫名其妙的会乱,一直都以为是侍女笨手笨脚的赵芸郁,直到给逍遥子迷倒后才发现这一点。

    不过那时候赵芸郁已经陷入怪圈很深了,在逍遥子的诱导下没有向其他人说。

    自己身边出了暗鬼,别说是赵芸郁,就算换作沐息川这胆子大的姑娘都觉得头皮发麻。

    “两位,谢谢搭救!”

    赵芸郁诚恳的向赵无双、沐息川致谢。

    沐息川笑着道:“不必谢我们,没有宁阙,我们怎么会过来承情援手呢?”

    赵芸郁点点头,道:“他是我的恩人,恩重如山,我愿意不离不弃的服侍他……”

    “咳咳……你的病还没好,要服侍还是留到病愈后吧。”

    宁阙算着时间,待赵芸郁醒来,就没敲门的进屋了。

    赵无极的药还真有效,别的不说,赵芸郁苏醒了,接下来至少一月内不会有问题出现。

    赵芸郁在癔症的时候还是蛮唬人的,能免除隐患,对她是种保护,对照顾她的人来说更是安全。

    赵芸郁抿抿唇,对宁阙道:“大恩不言谢,等我好了,你就偷着乐吧。”

    “哈哈……”沐息川忍俊不禁。

177章害人被害因果报

    宁阙尬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芸郁可能有些想过了,她还在病中,宁阙也就没有忙着一口否决掉她的话。

    柳月如她们有更多的话要说,宁阙看过赵芸郁后,就找了借口外出了,留她们交流。

    ……

    “逍遥子,你是想到幕川城害我吧?”

    张家私牢里,宁阙面对着逍遥子,问。

    桌面摆着几道精致的酒菜,逍遥子是浅尝慢酌,悠闲的很。

    “事到如今,是想扳回一场,不过我知道,我的命不久了。”

    逍遥子倒是坦然,既没有寻死,亦没有闹腾,她在等死。

    宁阙轻叹道:“我并不有一个定性的对错观念,不过我觉得你是真错了,并且罪过深重……”

    逍遥子哈哈笑道:“有趣,你也是我一辈子见过最为独特的人!”

    等死之人,她脑子里想的什么,宁阙猜不透,可赵芸郁治病的事还得着落在逍遥子身上,宁阙就是不想多接触逍遥子,也要耐着性子。

    逍遥子狗急跳墙,不一定会在幕川城做出怎样的反应,宁阙倒不怕陷入困境。

    逍遥子不讲道义还是蛮有可能的,毕竟不是善类,做点坏事,对她来说就如吃饭般简单。

    如此一来,宁阙就给架在了火上,下边再怎么烫手,都不能逃避。

    眼见逍遥子吃喝了些,宁阙还在算计怎样套话出来。

    “炒鸡舌,老了。”

    逍遥子撂下筷子,对宁阙道。

    宁阙笑着尝了一口,的确,鸡舌炒的老了,费嚼头。

    将死之人,还能有心情说菜的好坏,可见逍遥子是真淡然。

    也难怪,逍遥子手底的冤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个活无常怎会怕死人呢?

    “明儿午间,知会厨房一声就行。”宁阙在等逍遥子先说,鸡舌的事,他倒是应下了。

    逍遥子撇了眼宁阙,道:“你想救人,你们治不了她,是吗?”

    “不是救不了,是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真急了,一样得救。”

    逍遥子已经猜出来,宁阙就没有再瞒着,瞒着就是惹人笑话。

    逍遥子道:“听你说的,好像你们有法子保住她的小命?”

    “自然,不过要保命,就要废掉武功,我门连武功都不想废……”宁阙直言道。

    本来宁阙还在犹豫,是否要将大致的法子说给逍遥子,不过一想到逍遥子有优势,有这事来杀杀她锐气还是好的。

    光说要救人,逍遥子定然会觉得宁阙离不开她,可赵芸郁的事不是活不活命的问题是,是保不保武功的问题。

    命与武功,孰轻孰重,谁都想的明白。

    逍遥子吃惊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有救命的办法?”

    宁阙微笑道:“是啊,救命一直能救,就是武功不想丢。”

    逍遥子不由得敬佩,她还觉得邪功的弊病会难以解除,可宁阙就没一点的忧虑,这样说来,主动权还不是都掌握在她手里。

    就像宁阙说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大可以不要武功。

    不学武不一样是活?

    英雄相惜,逍遥子不知道她算不算个英雄。

    从前目无长物,现下阶下之囚,落差太大,逍遥子都迷了。

    曾经过去的一切的繁华,都是云烟,看不看得到接下来的命,都无所谓了。

    逍遥子要宁阙提供点好酒好菜,宁阙照办了。

    在逍遥子印象中,她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的。

    平静,平静等死。

    ……

    后边,逍遥子没有跟宁阙说到关键的东西,玩点言语机巧,说了些没用的。

    夜深,宁阙要离开时,逍遥子喊住了宁阙。

    “外边,有没有动静?”

    “有,有找你的,不过没太费心力。”

    “谢了……”

    “嗯。”

    说着,宁阙竟为逍遥子生出些酸楚感来。

    她问的是孙家,关乎孙家,逍遥子与孙家的联系太密了。

    他们是连理一枝,有孙家的昌荣,就有逍遥子的好待遇。

    逍遥子倒了,可能孙家会做样子的找找看,不出半年,会有新的高手加盟到孙家。

    总归是个悲剧,一个落幕的人被主家抛弃。

    值不值同情,不是宁阙定的,是事定的。

    这件事,兔死狗烹,就值得同情一二。

    不过宁阙还该狠还得狠,就是恶灵,他也有要受同情的时候,对事不对人,是个真理。

    屋外的风冷,吹的宁阙内心一片澄澈。

    唉,看透了……

    还是找韵萃寻点安慰吧……

    宁阙一路往韵萃屋里行去,强行扔掉了身上的包袱,逍遥子的事可不归他发愁,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想。

    韵萃还没睡,倒是沐浴过了,正练功呢。

    宁阙等了小半时辰,韵萃就收了功,兴冲冲的问了宁阙些事。

    “公子,你说赵小姐形势不大好,还有得救吗?”

    宁阙捏了韵萃一下,道:“怎么说话呢,没得救我还忙什么?”

    韵萃俏皮的吐吐舌头:“我的意思是,赵小姐还有没有机会成咱自家姐妹。”

    宁阙一乐,道:“你真是够了,飞醋是不吃了,可你老是语出惊人,得改。”

    “偏不改,哼……”

    韵萃不吃飞醋好久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勾结白子叡,总之,韵萃的性格改了很多,就在宁阙不抵触的方面随意放肆。

    就比如拉个姐妹回来,韵萃的热情洋溢。

    谁谁谁成了焦点,韵萃附和起哄。

    宁阙跟东方宝轩屋里聊了半日,韵萃报以会心的笑……

    一个变得不同一般的韵萃,就像是宁阙身边一朵奇葩,不伤大雅,反而有增味的作用。

    有韵萃,仿佛世界都为此变得不一样。

    为此,就算韵萃捅娄子,宁阙也会半笑半玩的不作表示。

    撑死就是说说,韵萃精明的很,她还善于把握宁阙的心思,对宁阙的喜怒哀乐,与宁阙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一样的。

    ……

    赵芸郁苏醒后,一直都在与柳月如做伴,不过她还见了逍遥子,问了些事。

    赵芸郁问的话,宁阙心知肚明,无非就是个受害者对害人者的问罪。

    话说的轻巧,事并不如此。

    事实上,赵芸郁见着逍遥子的时候,引发了不小的事故,赵无极靠秘药唤醒赵芸郁,当她见着逍遥子时,秘药失去了效用。

178章养生杀人毒逍遥

    宁阙赶到赵芸郁屋的时候,赵芸郁已经再度陷入昏迷,还有些诡异的是,她不省人事的过程中还在说着梦话。

    “她为什么要去看逍遥子?”宁阙见柳月如她们面色不好,也有些忧心。

    秦蓉道:“说是去看看,没说理由,都以为去看看没事,结果出事了。”

    宁阙轻叹口气,问:“谁跟她去的?”

    柳月如咬着嘴唇,走来拉着宁阙袖口道:“是我跟去的,当时芸郁还好端端的,到了牢房,逍遥子说了几句话,芸郁就有些不对了,我心里怕,就拉着她往出走,就在要出去的时候,芸郁就昏了过去。”

    宁阙追问道:“逍遥子呢?”

    “逍遥子就笑啊,笑的阴森森的……”柳月如办了坏事,憋着一肚子悔意,见了宁阙,可算有了个地方宣泄,默默的抹起了泪。

    逍遥子还笑,看来是贼心仍有,真想不通,赵芸郁没事跑去看逍遥子为何。

    都给害过了,邪功的问题还没解决清就又出事,赵无极出了个药方,这还没多久就弄的没效了……

    问题出在逍遥子,这无可置疑。

    逍遥子对赵芸郁说的话是种诱导,是唤醒赵芸郁体内余毒的诱导,而赵芸郁无意间中招,过程中被发觉不对的柳月如带出去,在牢门口晕过去,都是逍遥子下的药在重新掌握赵芸郁。

    不客气的说,就是赵芸郁傻,要是推一推责任,那就是逍遥子狡诈。

    “罢了,就废武功吧,大不了重修,不是有沥骨功吗?我来改功。”

    宁阙不想随着逍遥子去鸟的幕川城了,要是逍遥子不对赵芸郁再次下手,宁阙可能还要考虑,但她出手了,幕川城之行,就不再有必要。

    剑不是养生剑,剑是杀人剑。

    问题不解,不行就杀。

    谁的命都不是捡来的,赵芸郁刚醒就陷进去了,宁阙可不答应。

    柳月如犹豫不定道:“要不再看看?说不定有转机的……”

    秦蓉拦下柳月如,笑着道:“妹子,事就交给宁阙吧,沥骨功可是好东西,说不定经宁阙一来,她就安然复原了。”

    “可……”柳月如还待要说,见柳荷同样支持宁阙,就闭口了。

    留命救人好过丧失武功,既然救不醒,就废掉武功重来吧。

    赵无双、赵无极、沐息川他们都束手无策,唯一的法子就是靠宁阙的内功,武功够高,救人都多种办法。

    为了不伤赵芸郁筋脉,宁阙取了银针刺穴,点化淤堵,随后再用掌力打开赵芸郁的周身大穴。

    宁阙的疗法整个围绕着散功展开,赵芸郁的问题是她练了邪功导致,因此,散功能将她本身的武功连通难以祛除的邪功内力抹掉。

    宁阙一直都有发愁的问题还是得面对,赵芸郁没了武功,后边就只能改进沥骨功来重修了。

    沥骨功在重修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奇效,白子叡不就是靠沥骨功重修,短时间就恢复了原有的巅峰状态?

    现在的问题,仅仅是赵芸郁的筋脉练过邪功会有不小的坏损,佐佑还没妥当的处理办法。

    温养筋脉是个办法,还能靠药浴,总之宁阙要保住赵芸郁,就算待会儿砍了逍遥子。

    了断的解决,免得再出事。

    练功十年,废功一时,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赵芸郁一身功力,没了。

    没了武功,赵芸郁并没有苏醒,还需要休息。

    完事了,宁阙有些憋火,谁都知道宁阙此刻想过去毙了逍遥子。

    “要不别脏手了,我有些毒。”

    秦蓉不拘小节,在所有人不说话的时候,她先开口了。

    无非是话题有些沉重,可在秦蓉看来,话题没什么沉重与否的。

    下毒不脏手,嗯……下毒是真的不脏手。

    宁阙笑了笑,要个命而已,一旦摆到台面上来说,大家都有些沉默不声。

    下毒是个主意,不过宁阙想的是沉河,无所谓了,都是个除害。

    “要不下毒吧?”柳月如自知有过,就提议。

    秦蓉转身就将一包药交给了侍女,待逍遥子用餐时,药到命除。

    宁阙故作轻松道:“世间少一祸根,对芸郁,也算个交代。”

    沐息川在打盹,刚一醒,就没个人说话,事是弄明白了,不就是下个毒,怎么一个个还闷不作声起来?

    “行了,没事就都回吧,留她休息,睡醒了就没事了。”

    沐息川张罗着,屋里的几人就怀着别样心情散了。

    秦蓉留了宁阙,俩人就在院外,先是闷沉的待了阵。

    “其实我觉得,赵芸郁有些问题。”

    “哦……我也看出来了。”

    “她见逍遥子,理由完全不充分,归咎给逍遥子,不全对。”秦蓉有些沉重,仿佛是在交代一件重病。

    “再看看吧,这事等不了,别跟他们说,怕他们接受不了。”宁阙话音不定,都在抖了。

    从开始宁阙没跟他们所有人说实话,其实赵芸郁去找逍遥子是有原因的,赵芸郁出了问题,有可能她被逍遥子抹掉了一些功能性的能力。

    就比如赵芸郁会对逍遥子言听计从,不可抗的服从。

    宁阙是在一本书册中看到过,一本旧书,而秦蓉是听其母亲说的。

    还有些没说出来的话,就是赵芸郁可能会永久失去主观意识,整个没有解决办法,就像断手,断了,就是真断了。

    逍遥子一直都没提到赵芸郁,其实她有打算,如果赵芸郁身边没跟着柳月如,可能逍遥子就会在赵芸郁的配合下逃跑。

    一个恶贯满盈的女人,实在不值得见谅,亏得宁阙还有过思考,现在想想,简直笑掉大牙。

    都给人挖坑埋了,宁阙还在无聊的善良,宁阙的火气就是由此而来。

    在逍遥子手里是拿不到任何救治可能了,秦蓉与他都清楚,为此,秦蓉才提议毒杀逍遥子。

    接下来,赵芸郁会怎样都还是未知数,如果说她就此落得翻不开身,谁都没有责任,不过是逍遥子一早就有了既定的手段。

    有时,事情就是这样的简单,可正因为明白了事情的简单,宁阙、秦蓉都没可奈何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250/ 第一时间欣赏剑舞倾人城最新章节! 作者:四阙所写的《剑舞倾人城》为转载作品,剑舞倾人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剑舞倾人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剑舞倾人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剑舞倾人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剑舞倾人城介绍:
李唐末年,风云际会,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衰颓的李唐朝廷大厦将倾。
巫蛊术名扬天下的南疆巫谷、党徒遍地的势力雀神阁、医药至圣的药谷、功法守足求稳的九宫门。
一把三尺锋,一丈淋漓血,江湖水深,少年梦远!剑舞倾人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舞倾人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舞倾人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