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佛门布局天下人(16)
最后,一群土匪被南星强行送去参军了。
“能狠心杀死那群手无寸铁的村民,却放过这群十恶不赦的土匪,到底该说你冷漠无情,还是说你善良!”
降龙有些看不懂他了。
“你都说了手无寸铁,那还留着做什么?污染空气?”
南星反问。
法不责众,谁知道官府会不会轻判那群村民。
再者,他们一群老弱妇孺,上了公堂哭哭啼啼一卖惨,指不定就有圣母圣父冲出来为他们求情,万一县官真从轻处决又怎么办?
所以,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送他们下地狱偿还罪孽吧,也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至于这群土匪,个个身强力壮孔武有力,眼下是奸臣当道,百姓民不聊生的时代,还不如让他们先活着赎罪。
总结一句话,大概就是:
物尽其用,再卸磨杀驴!
降龙听言,沉默了半晌,道:
“万一他们真能建功立业,那你是要让那群被害死的人,看着他们享受万千敬仰吗?”
“呵!”
嗤笑一声,南星满脸嘲讽。
可能吗?
见他否认,降龙追问,南星却不肯多言半个字了。
“切!”
不屑的冷嗤一声,降龙又重新一坨了。
不说就不说,当他真好奇?
他可是降龙罗汉,区区一个凡人,居然还想挑战他的好奇心:
“你到底要怎么做?”
——
日子又平静了下来。
秋季的时候,陆父让人送来了书信。
“信中有说什么?”
看着掉落下来的枯黄树叶,南星随手捻起把玩着。
胭脂神色不太好,似乎有些怨怪,合上书信,让小丫鬟放进书柜的木盒子里:
“父亲说要跟一队西域商队去西域那边寻些新鲜货物。”
“既如此,那父亲应该早就安排妥当了,你也不必担心。”
伸手抚平她皱在一起的眉心,南星安慰。
“我知道父亲做事一向稳妥,但还是会挂念嘛,父亲也是的,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回去送送他!”
推开南星的手,胭脂趴进他怀里,闷闷不乐的抱怨。
怎么能走了之后才告诉她,还把母亲一人留在家里。
“那也是怕你会牵念,好了,过两日我让人去把母亲接来小住如何?”
轻拍她的后背,南星笑问,眼底深处却染着淡淡阴影。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陆父应该已经去世了,那陆母——
低头,看着怀中绒绒的脑袋,南星一时间心里也不怎么舒服了。
现实世界里,她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戚朋友,所以不懂亲人去世是什么感觉。
后来,跟二狗子绑定后,接的任务也大多顺风顺水,因此,更没体会过亲人离去的滋味。
但在这个位面里,她用的是“原主”的身体,“原主”的感受,她都能一一体会,下意识抬手抚上胸口,心脏正在阵阵抽痛,比降龙在她身体里疯狂的啃咬还要难受。
【星星,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情感,所以,其实从某种角度来看,作为一个孤儿,也不失为一件幸运的事情。】
虽然体会不到家的温暖,但也不必担心有朝一日失去挚爱的人。
“也是。”
南星认同。
她这个人本身情感淡薄,无论亲情还是爱情,也没太多希冀,一个人久了,反而觉得孤家寡人也不错。
至于虚拟世界或者特殊世界里的人,对于她来说,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的NPC,供她获得金主报酬的工具人而已。
【星星,你能这样想就行,可别像有些任务者一样,还对虚拟世界里的角色产生感情了。】
二狗子放心的松了口气。
现实世界中,的确发生过这种事情,任务者为了虚拟世界或特殊世界里的角色,甘愿放弃现实世界中的一切,包括家人和生命。
爱情是可贵,但它不提倡。
如果爱情是必须抛弃一切才能拥有的,那这种爱情,只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无用。
它虽然只是个统子,但自我理解的爱情也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鱼与熊掌之择。
次日。
南星派人去接陆母,几日后,陆母到了。
几个月没见,她身形单薄了很多,面色也更憔悴沧桑了。
马车时,恰巧刮起了一阵秋风,吹的她身子都晃了几下,好像快随风消失了似的。
啪嗒!
胭脂鼻尖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母亲!”
她竟不知才几个月没见,母亲竟瘦弱成了这般模样,她方才瞧着,真怕那阵风会将她吹走。
陆母前几日才处理完陆父的丧事,心里本就压抑难受,又见女儿落泪,宽大衣袖下的手,狠狠掐住掌心,才勉强忍住心中无法言说的悲痛,强颜欢笑着走过去,怪道:
“你这丫头,看见母亲来了哭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什么委屈了。”
“哪儿有,相公才不会欺负我呢!”
怕母亲真误会自己在李家被欺负,胭脂忙胡乱擦了把眼泪,搀住她的胳膊,嘟着嘴回应。
旁边,南星笑着问了声好,便安安静静的跟在两人身后,没有打扰二人。
李茂春和李母今日去拜访朋友了,晚间才回来,两人很默契的没有问陆母关于陆父的事,只说胭脂在李家过的很好,陆母也看得出来女儿的确是被宠着的,心中连日的阴霾,勉强散了一些。
晚上,南星让胭脂陪着陆母睡,陆母连道不合适,都被南星态度强硬的否了。
接下来几日,南星抽出时间带着胭脂陪陆母四处游玩,陆母看起来明朗了许多。
降龙也一直静静的看他们四处游玩。
不知为何,他总隐隐约的感觉这个叫李修缘的凡人,似乎能预知什么,但他看起来又格外正常。
这日,胭脂不在,陆母看向南星,一张脸似乎带着淡淡光晕,格外的柔和。
但南星脑子里却下意识跳出“回光返照”四个字。
“修缘,我知道你这孩子性子好,对胭脂也很好,以后——以后若是我不在了,还请你好好照顾胭脂,可以吗?”
陆母温温柔柔的说道,说出的话,却奇奇怪怪的,像是在交代遗嘱。
南星抬眼朝她打量去,脸色没有异样,甚至比起前几日刚来的时候要红润了些:
“即便母亲不说,我也会好好对胭脂,只是母亲——”
快到嘴边的话,思量半晌,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南星只能收住声,认认真真的盯着陆母,以眼神询问。
第46章 佛门布局天下人(17)
陆母的状态让她觉得不对劲。
虽然二狗子说世间万物万事都在天道掌控之中,即便她能干涉一丝半缕,但大走向却是她不能左右的。
可——
她一贯信奉事在人为,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斗不过虚无缥缈的一个天道!
【星星,虽然还没人斗过天道,但我相信你,加油飞吧,出事自己背就行!】
二狗子握拳,给她爱的鼓励。
虽然,根据记载,天道也被挑战过,但那些人虽然挑战成功了,可自己同样也被天道毁灭。
两败俱伤,不划算!
不过,别让它们统子背就行。
余光处,胭脂提着一提糕点过来,身旁跟着李母,南星面带笑容提议道:
“母亲,父亲既然已经去西域,一时半载也不会回来,你不妨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也免得胭脂天天念叨你。”
这句话,刚巧被胭脂和李母听到,胭脂激动,却不好多言,只能目光恳求的看向李母。
李陆两家多年交好,再加上李母也知陆父去世的事,因此并没意见。
胭脂兴奋的都藏不住满心雀跃了。
但陆母却一口拒绝:
“修缘和亲家母的好意我领了,但是我还是习惯已经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我已经让人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明日就打算回去了。”
她语气透着一种决绝的坚定,就连李母都觉察到了,下意识看向南星,后者对她轻摇了下头,李母便上前一步,在她身边坐下,笑道:
“修缘,你和胭脂去看看饭菜做好没有。”
她借口支走了南星和胭脂。
胭脂没多想,噘着嘴不太高兴的跟南星走了。
出了院落,她才闷闷不乐的抱怨:
“母亲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不愿意和我住一起,哼!”
“母亲只是不习惯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而已,放心吧,她会留下的。”
南星安慰,心里却有一层沉沉的阴影。
但很快,这层阴影散去了,陆母同意留下了。
南星悄悄去问李母,她到底是怎么留下陆母的。
岂料,李母诡异一笑,弄得南星头皮发麻:
“我和你岳母说你要养小妾了。”
南星:
“……”
坑儿子了!
——
陆母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但对南星的态度却没之前那么温和了,有时候还带着不满。
对此,南星有苦不能言,只能加倍对胭脂好,甚至连身边的小丫鬟,都主动换成了魁梧丑陋的家丁。
被蒙在鼓里的胭脂,望着满脸麻子还跛了一只脚的家丁,悄悄碰了碰身边嗑瓜子的人:
“相公,之前的小丫鬟挺养眼的,怎么换成——不太养眼的家丁了?”
虽然不颜控,但任谁都喜欢看见更美好的人事物,她也不例外。
“夫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美,叫‘缺憾美’吗?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觉得他脸上的麻子,很像夜空中不能被参透的星星,奥妙而奇特。”
南星随口瞎**忽悠,胭脂也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南星撩了下发梢,又道:
“太阳,夜空,星星,是神秘遥远的,人们便窥测天空,最后诞生出了‘黄道十二宫’,我有时候在想,我们身体上的每一处特征,又是否与之有关,比如某些人脸上的麻子,或许就藏着与浩瀚宇宙有关的秘密!”
眨巴着眼睛,胭脂似懂非懂,最后脑瓜子扑棱扑棱使劲儿转悠了好亿会儿,依旧云里雾里,但却重重点头,满眼崇拜;
“相公说的好厉害!”
南星忽悠的满脸骄傲得意:
“呵呵,夫人谬赞了,所以说,麻子脸有麻子脸的美,小丫鬟有小丫鬟的美,明白了吗?”
“哦?这么说,贤婿也觉得先前那几个小丫鬟美了?”
陆母出现了,还刚刚好只听见了南星那句“小丫鬟有小丫鬟的美”。
呵,男人,果然是群拈花惹草下半身思考生命的东西!
“额!母亲。”
南星郁闷,见鬼了,说那么多,居然只让陆母听见最后那两句:
“母亲误会了,丫鬟再美,也不及胭脂半分。”
“你这是拿我女儿跟丫鬟比了?”
陆母挑眉,隐隐不悦。
南星倒没气恼,依旧笑呵呵的:
“即便胭脂是个小丫鬟,那也是我的心头宝儿心尖儿肉。”
“干嘛当着母亲面说这么肉麻的话!”
胭脂听的满面通红,羞的轻捶了他一下,红红的耳朵根,仿佛能滴血。
陆母也被南星这句话弄得忍俊不禁了。
在李家住这几日,她已经观察透了,南星不会再娶,李母那么说,只是怕她想不开,所以找借口,让她在李家住下。
其实,这些日子她已经想开了,人嘛,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无非是先走或后走的区别。
算了算了,好赖还有个女儿,以后就安安心心的陪着女儿,如果可以的话,再活到小孙子小孙女出生,也是件不错的事儿。
等以后到了黄泉,若是碰到丈夫,就跟他说小孙子小孙女的事儿,保管让他羡慕的眼红。
看着对面满脸幸福的女儿,还有一脸宠溺的女婿,陆母长长叹了口气,那股绕在胸口不散的郁气,终于在这一刻消散了。
南星余光扫向陆母,见她眼底脸上都有了笑意,视线望向头顶万里苍穹,眸底是淡淡嘲讽。
这一仗,算她赢了吗?
【星星干的漂亮!】
伸出油腻腻的小胖手,二狗子吧唧吧唧嚼着鸡腿夸赞。
剧情虽然没说陆父陆母怎么死的,谁先死,但结果就是陆母死在李家被张世芳霸占财产之前。
如今,张世芳死了,陆父虽去世,但陆母还活着。
似乎,南星算是赢了天道两局!
第47章 佛门布局天下人(18)
接下来的日子又平静了,撑到秋天快过,陆母精神状态都很好,南星渐渐放心了。
看样子,天道也不是万事都能掌控的。
被她送去参军的那几个土匪,也还算有用,在军队里屡屡建功,在军营中渐渐有了声望。
而眼下还是绍兴十八年,被弹劾落职的秦桧,再度拜相,深得高宗崇信,且竭力针对贬斥抗金将士,又勾结营私,斥逐异己,屡兴大狱,残杀忠臣。
合上土匪寄回来的书信,南星靠在躺椅上,神色淡淡,看不出他的心事。
“相公,我今天在街上遇见一个小孩儿,好可怜的,如果你见了,肯定也会心疼的!”
胭脂抱着一堆小玩意儿从外面走进来,脆生生的说着今日在街上的见闻。
将书信收进宽大的衣袖,南星本清冷的眸子里稍微添了丝温度,视线笑看向她,冲着她伸出手,干净的手掌,在秋日略显冷冽的阳光里,格外好看:
“嗯,怎么个可怜法?”
抓了个小米球塞进嘴里,胭脂小跑过去,顺着那只手,窝进他暖暖的怀里,像个懒洋洋的小猫:
“那小孩儿大概就十一二岁,家人被一恶霸杀死,一条腿还被打断了,现在只能在路边乞讨,结果被几个小屁孩儿丢石子欺负,好可怜的!”
她嘴里塞着米球,说的口齿不清,但南星也听了个大概:
“那你是想帮他?”
“相公,我想把他买回家,虽然只能是个仆人,但也好过在外面被欺负。”
抬着小脸儿,胭脂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
“如果相公不同意,那也没关系的!”
毕竟,是个瘸腿小孩儿,买进府里,也做不了其他大用处。
戳了下她被米球塞的鼓鼓的腮帮子,南星突然觉得她不是个小猫,更像个肉呼呼的仓鼠:
“一个小孩儿而已,夫人若喜欢,那就买来当作个消遣罢。”
见他居然真同意了,胭脂开心,却脸上不悦的拍掉他戳在脸上的手,娇蛮的哼了一声:
“才不是消遣呢!”
“是是是,不是消遣,是为夫说错话了。”
无奈笑笑,南星满眼宠溺。
反正不过是个小孩儿,李府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养个小孩儿还是可以的。
次日,胭脂就把小孩儿领回来了,南星正在书房看书,胭脂便带小孩儿去书房找他。
合起书,桌案前,南星视线淡淡的望过去,的确和胭脂昨日说的那般可怜。
一身脏破的衣服,大概是被欺负惨了,一条衣袖都被扯烂了,只能打个结绑在胳膊上,脸上还有几处好像是被石头之类的硬物,丢出来的青瘀,鞋子丢了一只,另一只也破破烂烂,脚指头都露在外面。
小孩儿的头发上全是枯草,一张脸更是灰不溜秋,唯独那双眼,亮的令人心惊,好似一道刺破黑夜的厉芒,但很快,小孩儿就低下了头,掩了过去。
“相公,你看吧,我就说他好可怜的!”
胭脂心疼的择掉小孩儿头上的枯草,巴巴的对着南星说道。
“嗯,是挺可怜的,先让人带他去洗漱干净吧。”
手指从眉梢处撩了一下,南星收回落在小孩儿身上的视线,眸底藏着几分揣测。
“嗯啊!”
见南星对小孩儿不反感,胭脂更开心了,赶紧唤来一个仆人准备热水。
书房里,南星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了几下,而后眸色忽的一暗,唤来了老管家。
——
房间里,泡在浴桶中,热气缭绕,靳青的眸子中,寒芒四溢。
杀死他全村十多口人和外婆的杀人凶手,方才就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很近,近到只要他想,他就能当场杀死他!
但丧亲之痛,岂能这么容易的就让他偿还。
他要让那个人,也亲身体会失去至亲的绝望和痛苦!
瘦弱细小的手指,带着森森恨意,掐在浴桶上,一双寒光森然的黑眸,越显冰冷犀利。
靳青洗干净后,再次被带去了书房。
书房里,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是南星找来的大夫:
“烦请宋大夫看一下他的腿可还有救。”
皱眉,靳青诧异这个杀死他至亲的恶人,居然还给他一个奴仆找大夫。
呵,虚伪!
宋大夫捋了把胡子,上前把脉查看他的腿伤。
皱眉,宋大夫抬眼眸色奇怪的打量了靳青一眼,而后卷起他的裤腿,查看腿伤。
宋大夫眉头皱的更紧了,几乎快拧成了个川字,那双浑浊苍老的眸子,也像是要将靳青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一旁的胭脂被宋大夫弄得一颗心都吊了起来,满脸忐忑紧张:
“宋大夫,是不是很严重啊?”
宋大夫看一眼南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沉默。
胭脂更紧张了。
见状,南星扫了眼一张脸紧绷的靳青,道
“夫人,你先带他去吃点东西。”
胭脂只以为靳青的腿没救,南星怕宋大夫的话伤到靳青,便点头带着靳青离去了。
等靳青一走,不待南星开口,宋大夫便面色严肃的说道:
“那小孩儿的腿骨,是自己敲断的!”
——
“多吃一点,这些可都是我最爱吃的,你尝尝这个狮子头,是我家相公教厨子做的!”
另一处,胭脂一个劲儿的往靳青碗里夹菜,即便快堆成小山了,也还在夹,嘴里还不停的说叨:
“你应该知道了我相公是谁吧,嘻嘻,他长的可好看了,嘿嘿~”
说起自家相公,胭脂忍不住傻笑起来,本灵气逼人的脸,竟透出了几分憨气。
靳青捏着筷子沉默的听着,眼底始终涌着一股暗潮。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啊,就算变成鬼,也会记得他,记得他一把火烧死十数人的模样。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快吃吧,吃完了还有呢,对了,你叫什么啊?”
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胭脂才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靳青。”
回应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和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极其违和。
这是靳青遇到胭脂后,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是第一次毫无回避的正视胭脂。
他叫靳青,无名村的幸存人,是将来会送他们下地狱的那个人!
他要让李家的人都记得他的名字!!
第48章 佛门布局天下人(19)
——
靳青自此便留在李家,名义上是奴仆,实际上,胭脂却待他亲如弟弟。
“靳青靳青,相公给我做了风筝,我们去放风筝吧!”
女人多会母爱泛滥,尤其胭脂这种娇生惯养的娇小姐,一向被人保护的她,遇到了一个更弱小的人,保护欲便更旺盛了。
再加上靳青才十一岁,稚气也未脱,性子安安静静的,格外招人喜欢。
抬头,眸光平静,靳青问道:
“只我们两个吗?”
他的腿,腿骨碎裂,毁的彻彻底底。
所以,南星就画了图纸,找木匠做了个轮椅,里面设计了不少机关,即便他一个人,也完全可以生活自理。
“嗯,相公今日有事,我没叫他!”
抱着风筝,胭脂神色间有些失望:
“走吧走吧,我们自己玩也一样!!”
藏着眼里的阴狠,靳青不语了。
书房
烧毁老管家送来的书信,南星懒懒的撑着额角,唇角轻挑起一丝弧度,眼底尽是笑意。
这小孩儿,心思还真不浅!
“把这样一个孩子收养在身边,不怕他做出什么事吗?”
盘成一坨,降龙问道。
“我夫人喜欢那孩子。”
南星回答。
当然怕,但更怕赶走靳青,胭脂会伤心,会难过。
李修缘和陆胭脂注定不能有孩子,既如此,就让靳青弥补这一遗憾吧。
“你是我见过的凡人中,最矛盾也最让我看不透的一个人。”
降龙如实说道。
狠心的时候,能眉都不皱一下的杀死十多个手无寸铁的人。
温柔起来,却恨不得倾尽所有的守护一个人。
——
很快,到了正午时间,南星却不见胭脂,连靳青也没在,一问才知,胭脂居然一个人带着靳青放风筝去了!
男人原本温润的面容,登时黑沉暴戾起来,房间里似乎都窜起了一股浓烈杀意,旁边的奴仆被吓得猛一哆嗦,险些将茶水倒洒。
丢下手中的笔,南星没有耽搁,抬脚就朝外走去。
若陆胭脂真出事,那他当着靳青的面,把无名村所有人的尸骸,挫骨扬灰!
“相公?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呜——”
结果,刚气势汹汹走到府门口,就看见粉衣女子跛着一只脚,从外面进来。
旁边是靳青。
一把将女子扯进怀里抱起,男人眸色冷戾暗含杀气的的扫了眼靳青,带着她回去了。
身后,靳青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沉默半晌,跟上去了。
他到的时候,男人正在给女子上药。
“呜——相公——疼!”
女子原本白皙的脚腕,红肿的吓人,敷上草药后,被刺激的眼里都起了泪水,只能可怜巴巴的揪着男人衣袖。
“现在知道疼?偷偷溜出去的时候就不怕疼了?”
轻揉着女子红肿的脚腕,男人惩罚性的按压了一下,女子疼的眼泪啪嗒一下落了出来,眼眶更红,模样更委屈了:
“我错了嘛,以后不会了!”
原本,南星是打算亲自带她去放风筝的,但她贪玩,见南星有事忙不开,就偷偷推着靳青去了。
谁知——
就崴脚了!
“她也不是故意摔伤的,是我没看好,要怪就怪我吧!”
操动轮椅从外面进来,靳青看了眼胭脂脚腕,格外红肿,只是——
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却让他心了多了丝说不出的异样。
南星向来敏锐,察觉到他眸色中突起的异样,不动声色的用薄毯遮住胭脂脚腕:
“的确是你的责任。”
“相公,跟靳青无关,是我自己摔伤的,你别怪他嘛!”
拽了拽南星衣袖,胭脂忍痛求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此刻的相公,对靳青有很大的敌意,甚至可以说杀意了。
南星面色沉沉,不动不语的盯着靳青。
他此刻的眼神,已经不似先前那样暴戾了,杀意却不减反增,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一点一点的将视线中的人收拢其中,最后残忍的掠夺空气,绞杀猎物。
靳青头皮一阵发麻,在他的注视下,险些溃不成军。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终于,在靳青差点崩溃的那一刻,南星冷冷开口。
没人能懂他的意思,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话里的威胁之意。
低下头,靳青应了声是,掩着的眸子中,更多了尖锐的嫉妒。
凭什么这个给全村带来死亡的魔鬼,可以继续享有幸福!!
他不甘心,他恨,他也——嫉妒!
“下去吧。”
余光瞥了一眼靳青,南星冷淡命令。
“是。”
靳青回的同样清冷,操动轮椅离去。
——
时间继续静静流淌,秋天终于过去了,望着天上飘下来的白色雪花,南星心里的不安,开始一点一点散去。
陆胭脂没疯,陆母没死,李家还在。
她习惯性的抬头朝天上看去,似乎是因为雪的缘故,连天空都是白茫茫的。
二狗子说神和天道都在天空之上,那这群神和天道,现在是在注视着她吗?
“夫人呢?”
收回思绪,南星问旁边伺候这的仆人。
“夫人在教靳青认字呢。”
仆人如实回答。
因着胭脂的关系,靳青在李府形同二少爷。
李茂春和李母也喜欢看起来沉默乖巧的靳青,对此没什么意见。
“去看看。”
撑着伞,南星去找胭脂。
书房里,胭脂让人把躺椅抬到火炉边儿,盘着腿裹着厚厚的被子,悠哉舒服的眼睛都快合上了。
不远处,靳青在练字,见方才还嚷嚷着要监督他写字的人,这会儿都快合上眼了,唇微弯,很无奈。
门外,隔着帘子缝隙,南星撑着伞,看着目光定在胭脂身上不动的靳青。
这个年纪的男孩儿,长的很快,刚到李府时,还稚气未脱,如今竟长高不少,面容也脱去几分稚气,轮廓变得更为分明。
抬手,掀开帘子,南星踏了进去,靳青立时收回视线,眼神又清冷了起来。
南星没开口,只走到他身边,泛黄的宣纸上,是几个笔势凌厉的大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第49章 佛门布局天下人(20)
似乎是为了耀武扬威,即便南星站在身旁,靳青也没收起纸,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放着,心里却忐忑不安着。
似乎是听见他笑了一声,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嗤啦一声,桌子上的宣纸被抽走,在靳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男人已经将揉成一团的纸,丢进了火炉上。
火苗一下子汹涌窜起,像火舌,瞬间吞噬了纸团。
呵~
而后,靳青确信他嗤笑了一声,笑声嘲讽而不屑,轻飘飘的落在他耳里,宛若一座巍然不动的大山,在居高临下的蔑视着一只试图撼动他的蚂蚁。
他的小心思,似乎恼羞成怒,却无能为力,甚至还有些畏惧。
他恨眼前这个如同魔鬼一样的男人,也惧他是个魔鬼。
“相公?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抱着被子在躺椅上打瞌睡的胭脂终于被惊醒,眼一睁,便看见披着白色狐绒的男人,在火炉旁站着,清俊的面容,被火光映的多了几分妖异。
他没回话,弯腰把火炉拎的稍远一些,又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的仆人,而后从怀中掏出个小玩意儿。
是个西洋望远镜,胭脂早就从他嘴里听过,一直都对此很好奇:
“父亲让人从西域带回来的,还有两封书信,母亲的那份我已经让人送去了。”
南星说道。
书信都是陆父在世时就写好的,很大一箱,一辈子都看不完。
但陆父直到咽气的那一刻,都还在写。
“哼,都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就算给我带礼物,我也不原谅他!”
胭脂嘟哝着抱怨,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展开书信,乐呵呵的看着。
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她看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今天就写到这儿吧,回去吧。”
转身,南星看向桌案前脸色清冷的靳青,语气带着命令之意。
“是。”
靳青低低应了一声,操动轮椅离去。
出了房间,还没走远,便听见里面传出脆生生的笑,仿佛凌冽寒冬中檐角下的风铃般清越。
放在轮椅手柄上的手,不由死死攥紧了。
他似乎找到他的软肋。
呵。
——
这个冬季格外的漫长,长到陆母身体渐渐出现了不适。
房间里燃着暖炉,她病恹恹的靠在床上,因为病痛的折磨,脸上似乎没多少肉了,全剩一堆骨头。
胭脂坐在床边,紧咬着唇,眼眶红红的看着她,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狠揪着,难受的厉害。
隐隐的,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难过了,你这个样子让修缘看见了,肯定要担心的!”
陆母艰难的伸手抚平她皱在一起的眉头,勉强扯起一点儿笑安慰她。
李府找过大夫来看她,但都诊不出病因。
其实,只有她最清楚,她这是心病。
这些日子,她总梦见陆父,梦见他说一个人在地下太孤单,梦见他说地下太冷,梦见他说想让她去陪他。
是啊,他们是夫妻,在一起生活几十年了,如今她却一人苟活在人间。
她活够了,也害怕孤枕难眠的日子了,她——
大概是不想活了。
“才不会呢,母亲,你什么都别说了,你要快点好起来,等春天来了,我们去西域找父亲,修缘答应我的,只要你好起来,就带我们去西域!”
抱着陆母的手,胭脂被她眼里的死气吓到,忙哽咽着说道:
“母亲都病了,父亲还不回来,等找到父亲了,我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
“傻孩子~”
见她依旧什么都不知情,陆母鼻子发酸,险些忍不住情绪:
“好了好了,我有点困了,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让我睡会儿吧。”
赶紧抽回身,陆母假意打了个哈欠,疲倦的催促她离去。
她怕她再留一会儿,她真的会忍不住崩溃的情绪。
见母亲说困了,胭脂也没再停留,仔仔细细的掖好被角,又叮嘱仆人好生照看着,才裹着披风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是夜,因为茫茫大雪的缘故,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清冽的银色。
轮椅在雪地上留下两行痕迹,慢慢的移进了院子。
“陆伯母,这是新送来的药。”
陆母早早的就在院子里等着了,见靳青终于到了,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仓皇急促的从他手心里夺过药瓶,慌慌张张的倒出来一颗塞进嘴里。
意识开始飘忽,隐约间,她似乎又看见了她的丈夫,他朝她伸手,他轻唤她的名字——
啪嗒!
一滴泪落下,她真的好想他啊!
快带她一起走吧,这个世界太孤独,孤独到她一刻都不想活了。
“陆伯母——!”
皱紧眉头,靳青低低唤了一声,关上院子门,进屋给她倒了杯水,眼看着她脸色缓和了一些,才道:
“陆伯母,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药了,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了。”
“为什么?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你想要多少都行!”
陆母不解,她已经离不开他的药了。
丈夫死了,她只能靠着药物产生的虚假幻想苟延残喘着。
“陆伯母,我跟你说过了,这种药有害无益,你再吃下去,可能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去!”
靳青气恼的回答。
他原本是想用药物不知不觉的杀死陆母,让陆胭脂陷入悲痛绝望之中,让那个杀死了他外婆和村民的恶魔看着心爱的人,一日一日憔悴,如同娇艳的花逐渐枯萎凋零。
可——
他怕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了。
“那也没关系,我已经活够了,胭脂有她相公疼着,我什么都不奢求了,我甚至想早点死去,这样就能早点见到我的丈夫!”
陆母憔悴苍白的脸,现出一点点心满意足的笑容。
如果能死在虚假幻梦中,那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靳青没想到她竟如此决绝坚定,心中只越发懊恼后悔:
“总之,我不会再拿药给你了!”
“那我就找其他人做这种药!”
陆母言辞肯定。
靳青:“——”
默了片刻,他只能妥协。
这种致幻药虽然稀少,但也不是他一人独有,与其让她找其他人买,还不如他继续给:
“我会继续给你药的。”
烛光黯淡却昏黄,在薄凉的夜色里,透出几分轻柔。
抬头,陆母温和的笑了起来,伸手朝着靳青头上摸去,浑浊的眸子里,一片慈爱:
“谢谢你,靳青。”
第50章 佛门布局天下人(21)
冬季漫长,雪下的不停歇,陆母的身体依旧没有好转。
南星只懂人体骨骼组织,对于陆母的病情,她也束手无策。
几个土匪的书信又从远方传来,有人战死沙场,有人建功立业,望着天上不断飘下来的雪,她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二狗子,我真的逆天而行了吗?”
秋季过的时候,她以为已经改变了天道运行的轨迹。
可——
陆母病了。
病的突然,病的回天乏术,病的让她不安。
她隐隐有种直觉,被她改变轨迹的天道,正在悄无声息的回到原本的轨迹上。
【星星,你就当天道不存在,做你力所能及的事就行了。】
二狗子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无力,叹口气,安慰道【天道嘛,你当它存在,那它就存在着,你无视它,它也就不存在了。】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知道从哪儿撸出来一根香烟点上,快胖成球的二狗子,翘起二郎腿,抽一口烟,长舒一口气,一副社会统子的架势:
【星星,总之一句话:干就对了!】
南星被它最后那句话逗笑了,笑过后,重新看上天空,接住一片凉冰冰的雪,看着它被掌心温度融化,心中的阴郁豁然开朗了。
是啊,她矫情什么,管它天道不天道的,干就行了!
回到桌案前,南星开始墨磨,铺开一张信纸,笔尖沾上一些墨汁,眸子里精光闪烁,一如往常,意气风发却又暗藏狡黠。
——
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了,候鸟归来,万物复苏,陆母——
走了。
她死时,脸上带笑,手心里放着陆父曾经送她的钗子,床边是她在世时,熬夜绣出来的三件衣服。
一件给胭脂,一件是南星,还有一件是给靳青的。
胭脂跪在床前,抓着陆母已经冰凉的手,哭的歇斯底里,任谁去碰她,她都像疯了一般往大哭大叫着陆母身上扑。
怕她哭坏嗓子,南星没办法,只能一掌劈晕她,将她抱回去休息。
房间里,只剩下靳青和进进出出的奴仆。
他看着床榻上合着双眼,像是沉睡的陆母,慢慢操动轮椅过去,定定望着那件用上好绣缎绣出来的淡青色衣服。
陆母说他太安静,说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不应该整天穿的那么沉闷,总说他最适合淡青色,应该像昂扬向上的翠竹,朝气且清俊。
她就做了三件衣服,两件给她的女儿和女婿,一件却是给他这个被捡来的陌生人的的!
她是把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吗?
眼眶莫名开始热了,鼻子也慢慢发酸了,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
她知不知道,他是来复仇的,他给她药,也不过是一场阴谋算计而已!
他——
想起了那天雪夜里,陆母伸手轻揉他脑袋的样子,很温柔,很慈爱,像极了他死在土地庙的外婆。
拿起那件属于他的衣服,狠狠的抱进怀里,他像在土地庙的那个雨天一样,失声大哭了起来。
——
胭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情绪依旧崩溃,哭的撕心裂肺,她要去西域,要去找陆父,任谁都拦不住。
她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看的人揪心,南星更不敢告诉她陆父已经去世的真相,只能再次劈晕她。
看着晕睡过去的胭脂,南星疲倦的按了按眉心,有些心力交瘁了。
院子里,轮椅摇动的声音响起,勉强提几分精神,掖好被角后,南星走了出去。
是靳青,他穿着一件淡青色衣服,在春日阳光下,少了素日里的阴郁,多了几分明朗。
那是陆母在世绣的衣服。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下,南星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陆伯母做的,很合身。”
靳青回应。
这是他第一次不带敌意的跟南星对话。
而后,两人都不再出声了。
南星习惯性的看天,天上白云一朵朵挤挤挨挨的,像永不知忧愁一般,自由自在的飘着。
靳青便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一直被他视作恶魔的男人,他似乎总爱穿白色,他生的温润如玉,一点都想象不出他会是那个烧死无名村十多人的恶魔。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他看起来有些沧桑凄凉,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任何人,就像一直独身一人行走在凛冬之中,这种察觉,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看我做什么?”
收回思绪,南星察觉到靳青的视线,皱眉,不解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
靳青不问反答。
几个月前,他对自己拙劣的演技很自信。
现在,他知道,他低估了这个男人。
“知道。”
南星如实回答。
靳青再次沉默了,许久后,才眼里带着恨,如同将要吃人的孤狼,恶狠狠的盯着南星,咬牙切齿的问: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像你烧死我亲人那样干脆利落的杀死我。”
杀死他,免得他一个人独活在世上痛苦着。
对面的人,没有一点犹豫的回答:
“因为胭脂说要收留你。”
愣怔一下后,眼里的戾光一下子消失了,靳青的脸色瞬间黯淡了,片刻后,盯着南星突然自嘲着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自始至终,都是他在高估自己。
他以为他收留他,不过是想戏耍他而已,如同猫戏弄老鼠。
原来——
一切只是他夫人的一句话而已。
“你把你的软肋,毫无隐藏的暴露在我的面前,不怕我会杀了她吗?”
杀了陆胭脂,让他痛苦一辈子!
“以前怕,现在不怕。”
眸光看过去,南星盯着眼前的少年,眸色格外的平淡,深处,却涌动着令人心悸的暗潮。
二狗子说的对,天道这种东西,当它存在,它便存在着,若无视它,它便不曾存在。
但——
她突然不想逆天而行了。
第51章 佛门布局天下人(22)
几日后,陆母的遗体火化了,南星用一个小瓷瓶装进一些骨灰,递进胭脂手里,替她系上薄披风的带子:
“靳青会随你去西域,路上照顾好自己。”
她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好似没听见他的话,只有小瓷瓶放进手心里时,才稍微有一点儿反应。
旁边,靳青依旧穿着淡青色的衣服,不是陆母做给他的那件,他静静的看着南星将胭脂扶上马车,仔细温柔的让人压根联想不到那个可以面带笑容烧死十多个人的恶魔。
“西域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若真到了西域,会有人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离开马车,回到靳青面前,南星吩咐道。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找到了一个和陆父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你真放心把她交给我?”
靳青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知道他是报复他的,还把软肋交给他,他到底怎么想的。
勾唇,笑了一声,南星视线高高的落下,无波无澜,异常平静;
“我把她交给你,不就是对我最好的报复吗?”
生不能相见,死不能同穴。
靳青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须臾,忽的笑了起来,像嘲讽,也像自嘲,半晌后,才止住笑声,目光幽幽冷冷:
“是我一直低估了你。”
虽生不能相见,死不能同穴。
但唯她安好,便是他的心愿。
呵,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他的软肋,所以沾沾自喜骄傲得意着。
却也被这个男人抓住了唯一的软肋。
“我会仔细照顾她,仔细到让她连你都忘记!”
丢下一句似威胁的话,马车终于蹄蹄哒哒出发了。
看着马车远去,渐渐消失在视线中,降龙不解:
“为什么要把她送走?”
虽然附生在这个凡人的灵魂中,但降龙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甚至,有时候就算他敞开心扉,也不过是恶劣的欺骗他耍弄他而已。
“身为降龙罗汉,你见过天道吗?”
南星又一次习惯性抬头看天,晴空万里,挤挤挨挨的云没了,只剩一望无际的湛蓝。
天道?
这个词有些陌生,思索片刻后,大概有所理解:
“不知何为天道,但世间万物万事都有其轨迹可寻,也有轨迹可行,破坏其轨迹,必遭天罚!”
“那我顺天而行呢?”
负手而立,南星继续抬头看天,他今日穿着陆母做的那件白色长衫,长发尽数用玉扣绾起,站在那里,笔直的如同一块磐石,周身的温润气息,则被一种阴冷诡谲替代。
他的眼里像是有火在汹涌燃烧,也像是流动着一条诡异血河,在朗朗晴空之下,他却仿佛置身黑暗之中。
二狗子吧唧咬断鸡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它忘记了,就算南星表现的再温柔再体贴,现实世界中,也是个被判定为偏执反社的危险存在。
【星星,你要做什么?】
二狗子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更抖的连鸡腿都快拿不住了。
“顺应天道!”
声音很淡,和之前一样,无波无澜,戾气较之那一刻,却愈发浓郁,连他周遭空气,似乎都随之稀薄冷锐了起来。
陆父病死,是天道在运行它的轨迹。
那时,她对天道并不了解,所以束手无措,其后便将陆母留在李府中,她以为熬过萧瑟秋季,就算是对抗了天道。
岂料——
偏离了轨迹的天道,依旧可以回归轨迹之上。
所以,陆母死了。
陆胭脂精神也隐隐崩溃。
天道正在修复一切被她影响到的人事物。
好,既然违抗不了天道,那她就顺天而行,做那个推动天道运行的人!
身后,老管家匆匆过来,见李茂春和李母还在,便静静站着。
直到李茂春和李母转身回去后,他才上前一步,摊开手心,手里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瓷瓶。
一个已经空了,另一个还装着几颗药丸:
“小少爷,空的这个药瓶是清理陆夫人住处时,在她院子里找到的,另一个——是仆人从靳青那儿捡到的。”
接过瓶子,南星倒出药丸,轻嗅了一下,味道很熟悉。
呵~
她突然笑了起来。
天道果然在回归它的原本轨迹中。
——
是夜,胭脂和靳青走了,气氛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饭桌上,三个人都很沉闷。
“唉,往日还不觉得,今日才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都让人难受。”
终于,李茂春忍不住感叹起来。
靳青话虽不多,但跟他说什么,他还是会附和两声。
胭脂也喜欢叽叽喳喳说些听来的有趣事儿。
如今,两人都不在了,家里还刚办过丧事,清冷的叫人受不住,连饭都没胃口吃。
“是啊,也不知靳青那孩子和胭脂到哪儿了。”
李母没胃口了,放下筷子,惆怅的看向门外:
“修缘你也是的,去西域的路那么漫长,怎么就让靳青一个小孩子带着胭脂去了,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怎么办啊。”
“已经安排妥当,不会出事。”
南星沉声回答。
他亲自挑选的护卫,会誓死保护两人,若护不住——
会亲手杀死他们。
她一切安排妥当了所有事情,逆天的,顺天的,全都算无遗策。
“那也——靳青就算还小,也是个男子,你让他带胭脂去西域,让人知晓了,指不定会说闲话。”
李母始终不太理解南星的安排。
更何况,胭脂已经有些神智不清,舟车劳顿之下,身体很可能吃不消。
“无碍。”
但再多的不理解和不满,都被南星轻飘飘一句无碍挡了回去。
李母不由盯着他看半晌,眸色很黑,面色很淡,即便她这个亲生母亲,都看不透他的心。
叹口气,李母也不想再想了。
“以前胭脂没过门的时候,也是咱们三个吃,那时候都没觉得冷清,唉,人啊,就是容易不满足。”
李茂春也放下了筷子,再次感叹了一声。
似乎人年纪大了,就喜欢伤悲怀秋。
看见落叶,会想到死亡。
听见雨声,会忧愁思念。
闻见一抹熟悉的味道,更会想起儿时母亲做的桂花糕。
似乎,人就是在不断的记忆回溯中一日一日衰老。
吃过饭,李茂春在书房里处理完一些事情,就回房了。
李母在绣一个红色小肚兜,是她给未来小孙子做的。
第52章 佛门布局天下人(23)
虽然儿子得病还没治好,虽然胭脂还没能怀上,但没关系,有备无患。
借着烛光,微眯着眼睛,她费力的一针一针的绣着,眼睛花了就揉两下,然后继续绣。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收住支线,忽的笑了起来,看起来慈善也温柔。
大概,是一个母亲想起了儿子小时候的某件趣事儿吧。
门咯吱一声开了,李茂春从书房过来了。
他见李母又在熬夜做小孩儿肚兜,走过去,心疼的责怨道:
“这些活儿让绣娘做就行了,你还想不想要自己的眼睛了?”
“绣娘做的能和我做的一样吗?修缘小时候的肚兜可都是我做的,我的亲孙子,当然也要穿我做的!”
李母头也不抬的一边绣一边说道,见他挡着烛光了,才略嫌弃的抬眼道:
“行了,你先去睡吧,别在这儿挡我的光。”
“你也行了!白天绣也一样,反正时间还有一大把,现在先去睡觉!”
李茂春不愿看见她如此糟蹋自己的眼睛,粗鲁的抢过她手里的布撑和针线,半拉半哄的带她去洗漱睡觉了。
李母睡不着,她想起儿子小时候只穿着肚兜的胖乎乎模样,小肚子软软的,小胖腿就像个圆滚滚的藕段儿,每次叫她娘亲时,软萌萌的小奶音,简直能软化她。
唉,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她的儿子也成家立业了。
也不知她还能再陪他多久。
时间,还真是不贪多啊。
夜色渐渐深了,残月隐在乌云之后,月辉黯淡,近乎无光。
院子里,一把躺椅,南星静静的躺在上面,望着天空,望着从沉沉乌云后竭力透出来的月光,像是沉在了长长月河之中,她似乎看见无数人在月河之上步伐匆匆的行走,或冷漠,或嬉笑,或悲伤,或愤怒——
他们的面容很熟悉,是她曾经经历的虚拟世界中的人。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像是一个无声的背景,所有的喧嚣都从她眼前行过,她看见了世间百态,世间百态却与他无关。
而她自始至终,就沉浮在月河之中。
残月终于从乌云后出现,投下来的光,却破碎不堪。
起身,她缓缓走出院子,走出李家,似有弹指响起,身后突然火光冲天,刺破漆黑的残夜。
站在山巅,视线远望之处,刺目的红,灼的南星眼睛里一片血色。
攥紧手,心脏的位置很疼,却又空荡荡的,以至于她都不确定心脏是否真的在疼。
陆家灭。
胭脂失智。
她曾经以为改变了天道的运行轨迹,孰料,天道却自我修复了。
靳青,便是修复天道轨迹的那个人。
所以,不管他杀死几个张世芳,最终,天道都会诞生出数不清的“靳青”,杀死陆母,修补轨迹。
呵呵~
既如此,那顺水推舟也好,破釜沉舟也好。
天道和天上那群佛要杀死李修缘,杀死李修缘所有在乎的人,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
李家的人,她亲手来杀!
反正特么的天道最后还会杀死他们!
他佛家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来啊,让他这个亲手杀死父母的人成佛啊!
红着眼睛,看向被大火染成血色的天空,南星满眼都是阴鸷戾气。
“李修缘,你到底怎么了?”
降龙被他的模样吓到了,忙急促的询问。
南星双眼猩红阴狠,面上却是狰狞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疯魔:
“你佛家弟子历劫,却要夺人性命,杀人全家,满口的慈悲悯世,都特么的全是虚伪!”
什么天道,从头至尾,不过是个狼狈为奸的玩意儿!
历劫?
那就让他佛家弟子自行历!
嘴上说着人人自有定数,转身却以历劫为由,干涉凡人生死命运。
“李修缘,我知道你是被陆家之事心力交瘁,但生死自有天定,不是你能掌控的!”
降龙安慰他。
“你的意思是凡人生死不是你们这些罗汉佛祖掌控的?”
嗤笑一声,南星嘲讽。
降龙皱眉:
“生死自有天定,与我与佛祖都无干系。”
“既无干系,你一罗汉为何要夺舍我一凡人身体历劫?”
南星质问,她的声音里像糅进了一把粗粝的沙子,哑的厉害。
“——”
降龙沉默了。
他能怎么回答。
告诉他,只有李修缘的命格适合他?
“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最终,降龙只能如此回答。
“呵~”
一声嗤笑,冰凉且讽刺:
“前世因果?我李修缘的前世因果,自有我自己来循环,跟你降龙有何干系?”
降龙哑口无言了。
“我不能守护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即便天道和天上诸佛!”
望着天空,南星眸子的血红越发妖异,她忽的轻笑了起来,眼里是猖狂到睥睨万物包括诸佛的不屑和轻蔑。
天道要毁李修缘的一切,那她就毁天道想要守护的一切。
她话音落地,降龙愈发不安,他开始竭尽全力的冲撞这个凡人的灵魂,却——
咔嚓!
似琉璃茶盏破碎的声音,像是黑暗被劈裂,降龙看见有光透了进来。
他诧异的看着那一抹光,是囚禁碾压着他的那层桎梏碎裂了,他欣喜万分,终于可以出世历劫。
下一秒,满面的欣喜,却僵硬在了脸上。
他看见光劈裂的不止是那层桎梏,还有李修缘的灵魂。
“你!李修缘!你居然连你自己的灵魂也能狠心毁灭!”
降龙愕然。
他知道他心狠,却不知他竟能狠到毁灭自己的灵魂:
“你知不知道没了灵魂,你也将从三界内永远消失!”
“那又如何?”
南星嘲讽反问。
降龙将历劫七世,李修缘也将被夺舍七世,每一世都会看着亲生父母惨死,每一世都会被迫抛弃陆胭脂,每一世——
都会像现在的降龙一样,被囚禁在漆黑的黑暗中,绝望一世。
风吹过,南星缓缓走到山边,望着那着了一夜的大火,胸口一直都存在的压抑,不知何时没了,他忽然笑了起来,脚步轻移,风吹过长衫,像一个脱离了细绳操控的风筝朝着山下跌落……
第53章靳青(番)
我觉得我大概是疯了,才会替仇人照顾他的妻子。
我的仇人叫李修缘,他的妻子叫陆胭脂。
那天,雨下的很大,我在灌草丛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一把火烧死了无名村十多人,我听见汹涌燃烧的大火里,外婆和那些人痛苦愤怒的惨叫声。
可我只能死咬着手腕,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四处流窜,在狠狠撞击着我的理智。
我咬到手腕出血,咬到嘴巴里全是血的味道,才忍住冲动没出去。
后来,我寻到了李修缘的下落。
我知道女人向来心软,所以我咬牙打断自己的两条腿,蓬头垢面的在街边乞讨。
我任凭其他乞丐欺负我,只为等来陆胭脂的怜悯。
天不负我,这一天,还是被我等到了。
李修缘找来大夫给我诊脉查看腿伤,我害怕着不安着,我担心大夫会看出我腿伤的缘由。
但——
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顺利安静的让我只觉匪夷所思。
我身下的轮椅,很精致,很完美。
以至于,我至死都难以相信这是我的仇人送给我的。
在李家的那几个月,我有无数次机会杀死他,但总在最后时刻,莫名其妙的收住了手。
因为陆胭脂。
我不爱她,我只是爱她的笑,很清脆,总让我想起外婆悬挂在檐角下的那一串风铃。
风一吹过,叮呤作响。
望着她的笑,我有时候会在想,如果她的笑容消失,对李修缘来说,会不会是最大的报复。
所以,我杀死了陆胭脂的母亲。
那是一个凛冬散去的春天早上,陆胭脂母亲死了。
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我心慌无措。
然后,我视线闪躲的落在了李修缘脸上,我看见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愤怒,厌恶,彷徨,还有说不清的无助。
我看不懂他的表情,也理解不了他那一刻的心情,因为,很快我就要带陆胭脂离去了。
是李修缘如此命令的,他让我带陆胭脂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我越发看不透这个男人了,他下达这些命令的时候,满身的狠绝和暴戾,就像一个破釜沉舟的不归人。
我不懂他为何要那么仓促的命令我带陆胭脂离去,也看不懂他满脸的狠绝又是为什么。
但最终,我还是带着陆胭脂离开了。
上路之前,李修缘给了我一封书信,说是上路之后再看。
后来,我拆开了,书信里寥寥几语。
有关于那十多个土匪的,有关于西域的,还有和陆胭脂有关的。
书信很短,每一字都看的我心惊。
他如预言者,对当朝政局,事无巨细,算无遗策。
绍兴1149年至绍兴1151年,天下大事,无一事不在按照着书信中所言那般发生着。
终于,我信他了。
绍兴1152年,我以李修缘之名,对已经在军营中军功显赫的几个土匪下达刺杀秦桧的命令。
绍兴1152年,秋,秦桧死。
比书信中的绍兴1155年,提前了三年。
这是唯一一件,和书信所言不一的事情。
奸臣秦桧被绞杀,秦桧一党树倒猢狲散,我趁机率兵逼入皇宫,射杀高宗,称帝登基。
历史,已经逐渐脱离那封书信的预言轨迹。
再后来,政局渐稳,那几名土匪成了开国大功臣,民间却开始有歌谣四处流传。
歌谣里,我的那几个开国大功臣是土匪出身,是身负近百条人命的凶残土匪。
连带着李修缘也被彻查。
后来的后来,我的开国大功臣们死了,李修缘和李家也声名狼藉。
不过,我自始至终都没找到他的尸首。
他消失的很彻底,就像从不曾存在过。
不知为何,我居然没有半点大仇得报后的兴奋。
我把神志不清的陆胭脂从西域接回来,那天,我带她去被大火焚烧过的李家。
站在废墟前,一直神志不清的她,突然冲着那一片废墟,傻傻的笑了起来,她像从前那样,声音如檐角下的风铃一样清脆:
“相公——”
我突然想起绍兴1148年的那一场大雪,想起那个披着白色狐绒的人。
第54章生化危机(1)
从虚拟世界中脱离,南星昏睡了很久。
【星星,你没事吧?】
看见她终于醒来,二狗子松了口气,紧张兮兮的问道。
“没事,天道后来如何了?”
按压着眉心,南星依旧一脸疲倦。
她记得离开虚拟世界前,好像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谢。
是李修缘。
二狗子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回答道【靳青作为天道的修补工具,彻底改变了世界的运行轨迹,你又亲手杀死李家的人,毁灭了李修缘的魂魄,天道大乱,所以要用更久的时间来修补,因此陆胭脂虽然痴傻了,但被靳青守护着,天道已无力再去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说彻底点,就是天道对南星的疯狂妥协了。
降龙若还想历劫,只能自行去历。
因为,李修缘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
【唉,也算两败俱伤吧。】
二狗子感叹。
“有新剧本了吗?”
南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并不关心上个剧本能得多少报酬。
【接了虐渣剧本给星星你缓解一下心情。】
二狗子说着打开了剧本。
是末世剧本,有南星最爱的禁欲教授,还有让她虐渣发泄的人渣。
挺好的。
“开始吧。”
她已经睡了太久,该活动活动了
【好的,星星你准备好!】
话音落地,二狗子开启了剧本对接系统。
——
这是一栋高档居民楼,灾难爆发前,这里住着很多社会成功人士。
名校的教授,企业的领导,有上百万粉丝的网红,抑或在某个行业领域内,有杰出贡献的老者。
但灾难发生后,不管这些人身份有多尊贵,也都成了被恐惧支配蹂躏的弱小蝼蚁。
从已经断电了二十四小时的冰箱里,取出早就黏糊成一团的速冻饺子,南星用蛮力拆除了一条椅子腿,然后在卫生间架锅煮熟。
和想象中一样的难吃。
似乎外面的大部分速冻饺子,都不会放盐巴大葱和姜末,淡而无味,还有一股子肉腥的感觉。
勉强填饱肚子后,南星才走到落地窗前,朝外看去。
很黑!
视线远望,才能看见霓虹灯光,更显得这一栋居民楼奇黑无比。
而楼下,则时不时的有莫名的光闪起,然后又归于一片寂静。
眼下是深夜,她看不清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些光又是什么。
南星这一次的身份是个小说家,父母双亡,一人独居。
刚好,她挺习惯这种身份的。
而她住的这一层,则是居民楼最高层。
灾难的起源要从一场化学品被盗事件说起。
七日前,和南星住同一栋楼的教授,将实验室里一瓶危险化学药剂擅自带回家。
此化学品若研究成功,将会改变和强化人类机体组织,即便曾经是侏儒症患者,也会变得强壮魁梧,力可劈石。
但为此化学药剂研究成功,强者只会更强,弱者则会更为弱小,人类将会被划分的更为极端。
最终,实验室负责人决定关闭这一研究项目。
但,一个叫张江的教授偷走药剂后,悄悄开启了实验。
岂料,一日深夜,一小偷闯入家中打翻药剂,整栋居民楼便悄然发生着变化。
有人在楼道中被不知名的恐怖野兽袭击,被发现时,尸体已经被啃噬成肉块。
有人在电梯里,突然听见轿厢上方有巨物坠落的动静,抬头看时,五根尖锐的利爪,已经脱离轿厢,安保人员来调查,一无所获。
还有在楼梯间听见风声中带着野兽的吼叫。
等ZF开始注意这栋居民楼诡异可怖的现象时,已经为时已晚。
整栋楼里到处都是变异兽,开始时,饥饿的变异兽会扭打厮杀,强大的吞噬弱小的。
后来,变异兽渐渐少了,它们开始疯狂的撞击居民的防盗门,闯进居民家,疯狂的掠杀。
而现在,是居民楼被封锁的第四天。
又看一眼楼下,南星开始清点食物。
不多,很快就要面临饿死的下场。
叹口气,喝了点儿水,检查一眼防盗门,透过猫眼,外面走廊只有安全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更添一丝诡异可怕。
挂了个易拉罐在门把手上,南星简单洗漱一番,上床休息。
一夜无梦,易拉罐没响,天亮以后,南星到落地窗往下看,楼下被武装车包围,是ZF在救援。
突然,南星瞥见窗帘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瞄准点,心下一惊,迅速侧移,下一秒,一颗子弹呼啸着射进了她身后的墙面上。
“——”
事情似乎更棘手了。
蹲在原地思索半晌后,南星将窗帘严严实实拉起来,然后将冰箱里的东西全部收整进背包,还有两副碗筷一个小锅,仅剩的一点儿米和面,也被她用袋子装起来塞进背包。
进卫生间,把拖把头拽掉,又把厨房的砍骨刀结结实实的固定在拖把杆上,全副武装后。
等待救援,似乎是不可能了。
只能靠自己了。
透过猫眼,走廊没有夜晚那么阴森,但墙上的血迹和变异兽的抓痕却更加醒目,诡异恐怖的程度与夜色相比,毫不逊色。
确定暂时安全后,南星推门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入目之下,走廊里一片狼藉,血肉模糊残肢断骸,有人类,有变异兽的,还有风从楼梯间处吹来,时不时的伴随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野兽吼叫声。
此栋居民楼是一梯两户,中间为电梯,左右两侧正对着住房,两端是步行楼梯。
和南星一同住顶层的是个三十岁男人,大学教授,深居简出,两人同楼层几个月,也只遇到过几次。
印象里,那是个气质掩过面容的人,给人的感觉矜贵且高冷。
走过去,南星左右张望两眼,轻轻敲了下门。
根据她的观察,这个男人一直在家。
几声门响后,门开了。
门口的人,穿着棉拖,居家服,头发一丝不乱:
“有事?”
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很随意,听不出半点惊惧的情绪。
“走吗?”
隔着一点儿门缝,南星下巴朝楼梯方向晃了下,拎着手里拖把改造成的冷兵器,同样语气随意问道。
第55章生化危机(2)
“等我一分钟。”
顾铭墨似乎一点儿都不好奇南星的出现,更不好奇南星说的“走吗”,是往哪里走,他甚至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在南星话音落地后,把门扯开更大一条缝,回屋开始快速收整背包。
说是收整,但其实他的背包早就装好了,就放在床边,随时能走。
见状,南星也没问,抬脚进去,顺手又把门关上,还按下反锁键,然后在床尾坐下,背包放在脚边。
顾铭墨的家,陈设很少,简单干净,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极其严谨自律的男人。
轻描了下眉梢,南星很满意这次金主安排的男主。
见他在厨房装碗筷,和她一样,也是两副,她出声制止;
“我已经拿了,两副。”
说着,还示意性的踢了下脚边的包。
顾铭墨扫了眼,把碗筷重新放回去,刚准备换衣服,却见南星在床尾上坐着,一双眼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喉结微滚,道:
“等会儿再换?”
一个小时后
两人收整完毕,顾铭墨家里有一把武士刀,刀鞘束在腰上,比南星那把只能扛在肩上的拖把刀,不知道帅气好看多少倍!
于是,顾铭墨背拖把刀,南星拿武士刀。
居民楼的电梯已经坏了,电梯门也被毁的彻底,能从电梯井看见坠落在大概八九层的轿厢,轿厢上躺着几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变异兽尸体,尸体均被更为强大的变异兽啃噬掉了脑袋和部分内脏。
而眼下则是夏季,一股腐臭味儿,正从电梯井往上飘,熏得南星猛打一个激灵,险些吐起来。
【握草尼玛,真特么恶心,差点把老子鸡腿搞吐了!】
二狗子不提防,还手误点到放大,于是,毫无征兆的就看见一堆密密麻麻的蛆虫,多到好似在它脸上蠕动,差点给整它晕过去。
而南星心理素质再强大,也被恶心的厉害,拍了好几下胸脯,才镇定下来。
顾铭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反应,冲着他竖了下大拇指,南星一脸佩服。
顾铭墨微抬了下下巴,唇边勾起一丝稍显不屑的笑。
见南星走到前面了,他才脸色发白的,猛咽了一口唾沫。
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电梯井了!
走到楼梯间处,楼梯门被撞坏了,南星朝下看了几眼,风声从下面吹上来,暂时没有发现变异兽。
打了个手势,她在前,顾铭墨断后,两人轻手轻脚的往下走。
墙壁上红艳艳的,分不出是变异兽还是人类的血,还糊着一些干掉了的腐臭血肉。
南星第一次讨厌夏天,因为死物腐臭的速度太快,生出来的蛆虫让她恶心。
不过,说来挺奇怪,顶层只有她跟顾铭墨住,但走廊里却有其他人的尸体。
谁会这么智障,不往楼下逃,反往楼上跑。
除非——
楼下有更恐怖的变异兽,或者——
比变异兽更恐怖的存在。
下意识,南星疑惑的回头看顾铭墨,对方似乎能读懂她的心思,唇无声的张了下:
“我也不知道。”
“哦。”
南星同样无声的回应了下,继续往前走。
结果,刚走到第十四层消防通道门时,从十三层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女人惊恐的呼救声。
南星和顾铭墨下意识朝楼下看去,是个女人,身后跟着一头巨大的蠕动的肥蛆。
第56章生化危机(3)
“——屮尼玛的!”
电梯井里那股恶心劲还没怎么过去,又看见一头放大版肥蛆,南星郁闷到当场爆出脏话。
这个剧本的金主,到底是有多恶趣味!
继而连三的搞出蛆虫!
而眼下,肥蛆从十三层住户走廊冲进楼梯走廊,刚好把下去的通路堵了,视线再下移,南星看见一道黑色影子也在飞快的往上爬。
看不清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人!
被追的女人穿着高跟鞋,但丝毫阻碍不了她超强的求生欲,高跟鞋在地板上踩的蹬蹬响。
南星和顾铭墨没犹豫,朝着住户走廊拔腿跑去,然后俩人很默契,都没敲门,南星后退,顾铭墨飞起一脚踹开1401号房门,就在两人冲进去的一刹那,一个淡粉色身影也紧跟着挤了进来。
是那个被追的女人。
求生欲挺强烈,跑的挺快。
“麻痹,谁让你们进老子家了,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1401住户是个三十来岁的暴躁中年男人,满身横肉,胳膊上弓起着很夸张的肌肉,乍眼看过去,似乎一条胳膊都比南星腰粗。
“信不信爹把你丢出去!”
南星被接二连三的小蛆大蛆弄得倒胃口,身后男人还骂骂咧咧威胁着,搞的她瞬间火大起来,回头,一记冷眼扫过去,犀利如寒冰利箭,男人被吓得收了声,咕咕哝哝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总算安静下来了。
“把——别出声!”
一直盯着猫眼的顾铭墨,刚想让几人把桌子椅子推过来挡着房门,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压低声音命令。
身后三人当即鸦雀无声。
南星蹑手蹑脚走过去,张了张唇:
“我看看。”
顾铭墨的样子,让她很好奇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铭墨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确定?”
两人都是无声的,但彼此又默契的能看懂对方唇语。
已经缓过来劲儿的二狗子晃悠着小胖腿感叹【果然,男女主是有心电感应的】
感叹完,继续共享南星的视角。
看懂他的唇语,但南星没理解顾铭墨的意思,只以为是走廊画面太血腥,顾铭墨怕吓到她,便点点头。
她什么血腥画面没见过,这种生化危机简直小儿科。
顾铭墨见状,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往旁边挪了半步,把猫眼让给南星。
南星当即凑过去,下一瞬,一张脸惨白到毫无血色,甚至面部肌肉都扭曲到狰狞。
连带着共享视角的二狗子,也僵硬在小板凳上。
走廊画面很“黄暴”!
一头看起来像是蝙蝠的变异兽,和那头巨大的肥蛆扭打在一起。
变异蝙蝠更胜一筹,尖锐牙齿刺破肥蛆柔软的身体,然后嗤啦一声,残忍的撕扯掉肥蛆一大块软肉。
没有鲜血四溅,没有血肉模糊。
因为,从肥蛆身体喷溅出来的,是屎黄色排泄物。
排泄物如大雨倾盆,瞬间溅的整个走廊屎味冲天,甚至还吧唧一下,糊了一大坨在房门猫眼上。
很3D效果,糊上来的那一下,南星甚至有种糊到脸上的错觉。
而那头变异蝙蝠也被溅了一身屎,它似乎也有点没防备,叼着那块从肥蛆身上扯下来的皮肉,愣怔一下,然后很人性化的被恶心的干呕一声,“吐”掉皮肉,带着一身“黄金战甲”,踉踉跄跄飞走了。
看样子,也是被飙到脸上的排泄物薰的不轻。
而地上,被咬掉一口皮肉的肥蛆痛苦的扭动挣扎着,身体里的黄臭粘液也在不断往外喷。
垂死挣扎了几分钟,肥蛆终于死了。
被恶心的不轻的南星撑着门,僵着身子站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恢复过来:
“二狗子,这就是你选的剧本?”
这特么的,搞完这个剧本,她以后看见厕所都能生理恶心。
刚吐过的二狗子,一脸无辜虚弱【星星,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恶心!】
它以后都不想看见肥肥软软的东西了!
“喝点水。”
顾铭墨同情的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南星白着脸推回去,跟顾铭墨一起到沙发处坐着缓神,她现在已经恶心的连水都不想喝。
陈强和宋悦眼见她竟被“吓”成这副德行,两人也好奇了,对视一眼,两个人也走过去透过猫眼看走廊。
南星和顾铭墨对视一眼,很默契的没出声阻止。
一分钟后。
一百多平的房间里,三个人脸色发白的瘫在地上,一个人在卫生间呕吐。
真特么的恶心!
跟电影里的生化危机压根不一样!!!
因着这一出变故,南星和顾铭墨浪费了一个上午。
正午,几个人肚子开始咕咕响,陈强家没什么吃的,宋悦是被肥蛆追上来的,身上更没吃的。
顾铭墨开始翻背包,扒出来一小袋米,刚打算煮米粥,脸色一白,四个人又蹲地上挖心掏肺的干YUE起来!
淦!
对不起袁老,他们以后都不想吃米了!
空着肚子,下午两点整,南星和顾铭墨再次出发。
陈强和宋悦犹豫了一下后,决定跟两人一起。
家里吃的已经没了,救援也迟迟不到,再坐等下去,只会活活饿死,还不如拼一把。
——
门,是顾铭墨开的。
之前在屋子里的时候就能闻见淡淡屎味儿,门一开,扑鼻而来的屎臭味,把四个人薰的直掉眼泪,墙上地上还到处都是“黄金”。
简直是闻者落泪,见者绝望!
“淦!感觉老子被屎山屎海包围了,说出去都特么没人信!”
陈强捂着鼻子也架不住被薰的直翻白眼。
宋悦在一旁听的又想哭又想笑:
“感觉我以前看了假的生化危机。”
明明别人的生化危机都是血腥恐怖,到她这儿,除了恶心就是恶心!
南星和顾铭墨走在前面,两人没说什么,但从表情中,也能看见明显的郁闷。
终于,艰难的走出屎的海洋,但刚到消防门处时,就看见1402号房门开了。
伴随着轻微的门锁开启声,四个人皆顿住脚步,满脸警惕的将视线投了过去。
南星下意识将顾铭墨推到身后,然后两手握住腰上的武士刀,目光如鹰,犀利明锐的盯着1402号方向。
第57章生化危机(4)
很快,门打开了,一个窈窕身影从门后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是个女人,长的是那种我见犹怜的小白花类型。
走出来的时候,她满面惊恐和不安,但一看见顾铭墨,脸上一喜,拔腿小跑了过来。
跑的姿势也是小白花标配的内八姿势,两只手在胸前甩着,黑长直在身后飘着,如小鹿一般黑而大的眼睛也挂着两行激动的热泪,白色无暇的小白裙飘逸的荡着。
若不是整个走廊飘着一股辣眼屎味儿,南星还以为自己进了个校园剧本。
而身后,没怎么见过美女的陈强俨然看呆了,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宋悦却咕哝了句:“终于有种生化危机的感觉了。”
因为那女人甩着胳膊内八字跑过来的姿势,让她有种进击的巨人的错觉。
“顾哥哥~”
内八字女人终于跑过来了,无视南星,快准狠却满脸柔弱无助的往顾铭墨怀里冲。
顾铭墨则面不改色的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出身后的陈强。
天上掉下个小美人,陈强大喜,张开胳膊迎接内八字美人儿。
内八字女人见状,脸色一白,迅速刹住车,站稳身子,嘟嘴委屈的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看向顾铭墨:
“顾哥哥~”
声音娇软,直叫人酥化骨头。
顾铭墨继续面不改色,朝南星身边近了两步:
“她勾引我!”
“噗!”
宋悦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惹得内八字朝她冷眼看去。
“抱歉,没忍住。”
耸肩,宋悦道歉。
孙玲玲又刮了她一眼,才伤心的眨巴着眼睛看顾铭墨:
“顾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还有,她是谁啊,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啊?”
南星对这种小白花没什么好感,伸手一把揽住顾铭墨的腰,当着几个人的面,垫脚亲了他一下,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孙玲玲:
“明白了?没明白我再更明白点儿?”
说着,纤细五指开始朝顾铭墨衣摆下伸,顾铭墨没料到她如此胆大,身子都僵了。
宋悦看的目瞪口呆,一个劲儿暗道好家伙。
陈强也两眼发光,哈喇子终于淌出来了。
孙玲玲一张脸则惨白的毫无血色,颤巍巍捂住嘴,哆哆嗦嗦后退两步,眼眶里眼泪直打转,一副好似被背叛了的模样:
“顾哥哥,你——”
“走吧,我害怕。”
顾铭墨没搭理她,不自然的拿掉南星快伸进他衣服里的手,哑着声音说道。
嗯了一声,南星握着武士刀走在了前面。
孙玲玲还苍白着脸站在那儿,身子摇摇欲晃,越发我见犹怜了。
陈强眼珠子转动几下,嬉皮笑脸蹭上去:
“美女,别伤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如跟哥哥在一起吧!”
说着,抬起胳膊,展示起胳膊上夸张的肌肉:
“哥哥身强力壮,不仅能保护你,还能给你日日夜夜的幸福~”
“滚!”
孙玲玲嫌恶的狠瞪了他一眼,提着小白裙朝顾铭墨追去。
陈强:“——”
“呸,特么的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老子稀罕啊!”
恶狠狠的淬了口唾沫,身后刮来一股带着屎臭味儿的风,打个哆嗦,陈强也赶紧跟上南星和顾铭墨。
前面,南星和顾铭墨并排走着,碰了下他手背,南星压低声音:
“她是谁?”
顾铭墨不傻,知道她问的是谁:
“我妈朋友的女儿,不过我跟她不熟悉。”
哦了一声,南信没继续问下去。
几个人走的慢,因为楼下不知哪一层不断传来变异兽的吼叫声,弄得个个心惊胆战。
到十三层的时候,宋悦提议去她家先吃点东西。
“不是米粥吧?”
南星询问。
顾铭墨和陈强也以眼神询问。
几个人已经对白色条状物有了生理恶心反应,甚至只要听到那两个字,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硬生生有种蛆虫在身体里涌动的恶心错觉。
“是泡面!”
宋悦赶紧回答。
她现在也不想吃米的好吧!
于是,五个人又跑去宋悦家吃泡面。
但——
望着泡胀的弯曲面条。
呕!
太特么恶心了!
南星和顾铭墨还有陈强还算好,咬咬牙关,勉强还能吃进去。
宋悦在卫生间里吐的昏天黑地。
吃过泡面,几个人再次出发,出门的时候,碰见了个同样全副武装的1301号住户。
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自我介绍叫张成,没提自己的行业,不过看着那副气质,应该是个老师。
南星盯了他几眼,收回视线,依旧和顾铭墨走在队伍最前面。
“感觉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宋悦嘟哝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张成,脸长的也好熟悉,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当然,不是在这栋居民楼。
她是个网红,经常昼伏夜出,很少碰到同一栋楼的其他人。
“你咕咕哝哝什么呢?”
陈强见她嘀嘀咕咕的,忍不住跟上她的步子,恶声恶气质问。
“拜托,你别那么大声,万一引来变异兽怎么办,我就是觉得这个叫张成的好熟悉啊。”
宋悦没好气白他一眼,提醒他压低声音。
陈强是个富二代独生子,脾气暴躁易怒,从小到大,没人敢说他半句,突然被宋悦凶了一下,眼神一下子凶狠起来。
“喂,你凶巴巴瞪着我干嘛,本来就是嘛,这么大声,引来变异兽怎么办。”
宋悦不怕他,反正他现在也不敢怎样。
陈强刚要说什么,听见身后俩人起冲突的南星,回头凉飕飕的盯了两人一眼:
“想找死?”
她倒是不怕变异兽,她就是怕再来一头恶心到爆炸的肥蛆。
陈强忌惮南星,握了握拳头,没说什么。
宋悦哼了声,也没说话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困惑,又用余光瞥了两眼张成,还是觉得他好熟悉啊。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张成,一直警惕的四周张望着。
孙玲玲则一直用怨恨的眼神,紧盯南星的后背,似乎要用眼神射穿南星似的。
下到十二层的时候,南星皱着眉头顿住了脚步。
因为十三层和十二层的楼梯拐角连接处,被变异兽撞出一个巨洞,站在十三层,一眼就能透过巨洞看出去。
第58章生化危机(5)
远处的高楼大厦,楼下的参天大树。
“南星姐,怎么了?”
见她顿住脚步,宋悦低声询问。
南星做了个退回去的手势,后面的人不清楚原因,但还是乖乖退回去了。
退到确定不会暴露身形的地方后,南星才低声把早上被瞄准狙击事讲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救援军要杀我们?”
孙玲玲闻言,一下子跳出来嘲讽。
嘲讽完,又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笑盈盈对着顾铭墨:
“顾哥哥,你别听她乱说,救援军怎么可能杀我们!而且救援军肯定是我爸爸叫来的,她就是胡说八道而已!”
顾铭墨对孙玲玲奉行两大准则:
不听,不看。
看着南星,顾铭墨问道:
“那还下去吗?”
“顾哥哥,你问她干什么啊!”
孙玲玲看南星极度不顺眼,也不知道哪儿出来的不知来历的女人,居然趁她不注意,抢走她的顾哥哥。
“他是我的人,不听我的,还能听你的?”
南星知道孙玲玲看自己不顺眼,刚好,她也不喜欢孙玲玲。
只是,她叽叽歪歪的,真的让她很烦。
还没她的胭脂乖巧听话。
“顾哥哥,你看看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霸道不讲理啊,你是个男人,应该有自己的独立思想,怎么能毫无主见的被她命令!”
孙玲玲开始施展茶艺技术:
“如果顾哥哥是我的男朋友,我才不会这么蛮横呢,顾哥哥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人家肯定只听顾哥哥的~”
说到最后,语气还荡了一下,极尽撩拨之意。
“那你离我远点儿!”
顾铭墨淡淡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却叫人听出明显的嫌恶。
“顾哥哥~”
没料到顾铭墨真如此冷血狠心,孙玲玲眼眶一红,贝齿咬着嘴唇,眼泪啪嗒一下落了出来。
那副模样,更似极了狂风骤雨中的柔弱无依的小白花,任谁看了——
都特么的想再踩一脚!
南星的心情自从亲手毁灭李修缘魂魄后就一直不怎么好,眼看着一朵小白花一直在面前叽叽歪歪哼哼唧唧,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腾的站起身,拔出武士刀,往孙玲玲脖子上一架,眼里一片凶狠阴寒:
“再敢肖想我的人,一刀砍死你!”
满是戾气的声音,落在孙玲玲的耳边,比碰触在脖子上的刀刃还要更添几分恐怖骇人。
“你——你敢——啊!”
孙玲玲吓得一阵心悸,可她就是坚信南星不敢当着顾铭墨的面真把她怎样。
武士刀朝着她的皮肉里按进去,孙玲玲疼的花容失色惊声惨叫。
“闭嘴!”
南星厉声呵斥。
金主怎么会搞这么个脑残智障?!!!!
孙玲玲被凶神恶煞的南星吓得赶紧咬住唇瓣,又委屈巴巴的望了望顾铭墨,见对方压根没看他,更委屈了。
呜呜,顾哥哥怎么会喜欢这么凶巴巴的女人。
顾哥哥肯定是被威胁了。
孙玲玲嫉恨的抓心挠肺,可一看见南星手里的武士刀,只能眼泪巴巴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看着孙玲玲吃瘪,宋悦乐的喜上眉梢。
明知道别人有女朋友,还要勾搭硬撩,活该!!
“南星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总不能一直停留在楼梯间吧,万一遇到变异兽,就一锅端了。
沉着脸,收回武士刀,南星默了几秒钟,看向顾铭墨。
刚好,对方也在看她,两人再次心意相通。
——
电梯估摸是卡在七八层的地方,上方刚好是空的,可以从电梯井爬下去。
“呵,十二层的电梯门关着呢,谁能开得了?”
孙玲玲虽然忌惮南星,但还是逮着时机就嘲讽她,只是没之前那么明目张胆了。
“我去吧。”
顾铭墨开口。
“我去,你在上面拽着绳子。”
南星否决,她比他轻,但力气大,扒开电梯门还是很轻轻松松的。
顾铭墨默了两秒钟,同意。
“呵!”
身后,孙玲玲又阴阳怪调嗤了一声。
打肿脸充胖子,瘦的干巴巴的,能扒拉开电梯门?
做梦呢!
“你呵什么啊,那要不你去?”
宋悦也被她那副怪声怪气的样子弄出了火气,环胸,翻了个白眼出声讽刺。
“关你什么事啊,我就是要呵,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但我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别人都有女朋友了,还搔首弄姿的上去勾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没成精的狐狸!”
“你!你个贱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孙玲玲恼羞成怒。
“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谁能带我平安出这栋居民楼,谁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宋悦又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
“那你能吗?”
孙玲玲气的面红耳赤,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另一边,一直无视孙玲玲的顾铭墨已经取出背包里的绳子并且固定好,使劲拽着试了下,确定够结实,才将绳子绑在南星腰上。
腰很细,顾铭墨悄悄拿手测了下,感觉一个巴掌就能握得住:
“小心。”
叮嘱了一声后,慢慢将南星从天梯井放下去。
高度不高,很快就到了十二层电梯门边缘处,见南星打了个收拾,顾铭墨收住绳子。
稳住晃动的身子后,南星两脚踩在电梯门边缘处,搓了几下手,深呼吸一口气——
呕!
差点臭晕!
他么的!
忘记下面是一堆已经腐臭了的变异兽尸体。
捂住鼻子,换了几次气,重新搓了几下手,两手扒着电梯门,紧咬后槽牙,咯吱咯吱,电梯门被缓缓扒开。
确定门外没危险后,南星才把电梯门完全扒开,看着南星进入十二层后,顾铭墨跟着下去。
接下来,按照原计划下去的应该是宋悦或者孙玲玲,陈强却抢先一步,顺着绳子爬下去了。
剩下三个人虽气,却无可奈何。
再然后是又轮到了宋悦或者孙玲玲,两个人本就互看不顺眼,眼下又起了争执。
“得,那咱们谁都别下去,让张叔先下!”
最终,只能让张成下去。
十三楼,只剩下孙玲玲和宋悦了。
而眼看着在十三层耽搁了不少时间,宋悦懒得再跟她争,反正早晚都要下,便将绳子让给孙玲玲了。
但,在孙玲玲胆战心惊的抓着绳子往下下时,变异兽再次出现了!
第59章生化危机(6)
走廊尽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吓得宋悦身子一紧,僵硬的侧头望过去。
猩红的眼睛,带血的獠牙,如猪鬃冷硬的毛发,正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淌血。
宋悦浑身冰冷,仿佛连血液都凝滞了!
“变异兽!是变异兽!孙玲玲你快点啊!”
宋悦吓得撕破嗓子吼叫,瞳孔都因极度恐惧剧烈骤缩起来。
抓着绳子的孙玲玲被她一嗓子吼得头皮顿紧,差点从绳子上掉下去。
“孙玲玲,你快点啊!”
宋悦嗓子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一边绝望的催促,视线则恐惧的紧盯着那头浑身是血的变异兽。
似乎是头变异泰迪,但面目丑陋狰狞,让她都不敢跟以前萌萌哒的泰迪联想在一起。
此刻的她,宁可面对豺狼虎豹,也不愿多看变异泰迪一眼。
孙玲玲被变异兽的出现吓的不轻,抓着绳子不敢动了,然后脑袋像鸵鸟一样,狠狠埋进胸里,浑身哆嗦个不停。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见状,宋悦绝望到愤怒,而走廊尽头的变异泰迪,已经狂吼着朝她冲来。
“孙玲玲!”
最后看一眼挂在绳子上吓得不敢动的孙玲玲,宋悦只能咬着牙,拔腿朝楼梯间狂奔。
虽然南星说救援军很可能在射杀居民楼里的人,但她宁可被射杀,也不愿被变异兽折磨咬死。
十二层的张成和陈强一听有变异兽出现,当即魂飞魄散,朝1201号房逃去。
南星不是圣人,眼见孙玲玲挂在绳子上一动不动,拽着顾铭墨紧随其后。
砰!
一声枪响,惊的所有人两腿发颤,顺着枪声看去,宋悦被击中大腿,从楼梯上滚下来:
“救我!”
见南星看见她,绝望的宋悦像看见救世主,痛苦的朝她求救。
特么的!
如果是孙玲玲,她肯定不救!
但宋悦——
郁闷的咒骂一声,南星三两步冲上楼梯,一咬牙,抓起宋悦往肩上丢,就是这么个功夫,变异泰迪已经从住户走廊冲到了楼梯走廊。
“跑!”
南星朝着十二层的顾铭墨大吼,同时扛着宋悦头也不回的狂奔。
十分钟后
变异泰迪失去目标,在十二层走廊里狂躁的四处冲撞一阵后,暴躁离去。
躲进1401号房的几个人心有余悸,尤其孙玲玲,她是在最后关头凭借着强大求生欲,从绳子上跳下来逃进1401号房的。
而中弹的宋悦情况不太好,皮肉被灼烫的狙击弹射伤,狙击弹又卡在皮肉里,如果不及时救援,整条腿废了不说,还可能伤口发炎致死。
“孙玲玲,我的腿要是废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噙着泪,宋悦红着眼睛怨恨的死盯着孙玲玲。
要不是她挂在绳子上不动,她怎么可能走楼梯,怎么可能被射伤!
孙玲玲心虚,却毫无愧疚心,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冷笑:
“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跑的慢,才会被射中。”
那种场景,任谁都会吓到没力气吧。
“要不是你动作慢,我会去楼梯间吗?”
宋悦腿疼的厉害,动一下,就感觉子弹在往骨头里钻,疼的她恨不得把子弹掏出来塞孙玲玲皮肉里。
“行了小孙,不要吵了,小心引来变异兽!”
两人争执间,张成在房间里找到了消炎药和云南白药:
“找到一点儿消炎药,先吃两颗,还有云南白药,不知道管不管用,但眼下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弄到其他药了。”
他也不太喜欢孙玲玲危急关头居然吓到一动不动的反应。
“谢谢张叔。”
宋悦感激,顾不上再跟孙玲玲争执,赶紧接过药片和水杯一饮而尽。
南星则撕掉她裤腿,把云南白药喷上去。
药水太过刺激,宋悦疼的冷汗淋淋,唇都被咬出了血印。
处理完宋悦的枪伤后,几个人各自瘫着了,房间里一下子静悄悄。
孙玲玲恢复了一点儿力气后,视线朝顾铭墨看去,他一直都在南星身边,此刻坐在沙发角落里,低着头假寐,南星则躺在他大腿上养精蓄锐。
画面很刺眼,她看的一阵磨牙。
“用那种眼神看南星姐?怎么着,刚差点害死我不成,又在盘算阴谋诡计,想着怎么害死南星姐?”
宋悦一直红着眼睛盯着她,见她表情幽怨嫉恨,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出声嘲讽。
听见宋悦的讥讽声,南星懒懒的睁眼,刚好看见孙玲玲脸上没来得及褪去的怨恨。
孙玲玲反常的没有还击,只是苍白着脸死咬着唇,慢慢低下脑袋。
宋悦又讽刺了几句,她一直没回应,那副模样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枪伤实在太疼了,宋悦讽刺了两声,也没说话的力气了,窝进软哒哒的懒人沙发里,闭眼休息了。
一时间,似乎只剩下陈强还清醒着,但他先前也被吓的两腿发软,眼下浑身疲惫,只是还不瞌睡而已。
目光四处乱扫着,最后落在宋悦因为枪伤而扯掉一只裤腿的白花花大腿上。
匀称,有肉,白皙。
咕咚!
陈强口干舌燥的咽下一口唾沫,眼睛直愣愣的盯着。
不远处,脑袋埋在腿上的孙玲玲,安安静静的沉默着。
她现在的处境不太妙,因为电梯井的事,似乎每个人都对她很有意见。
再这么下去,她很可能被孤立。
若是从前,她不在乎。
因为所有的人,都像众星拱月一般,巴结奉承她。
可现在,居民楼里危机四伏,强大凶残的变异兽视人类如蝼蚁,她必须得有靠山有垫背,才能生存下去!
顾铭墨被南星迷惑,不能依靠!
张成,更不可靠。
似乎,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先前被她嫌弃的陈强。
抬头,视线悄悄望过去,陈强正直勾勾的盯着宋悦的大白腿流口水。
皱眉,孙玲玲嫌恶。
但,似乎除了陈强,她就没有其他能依靠的了。
思及此,她只能深呼吸一口气,揉揉脸蛋儿,调整好表情,巧笑倩兮的冲着陈强轻柔柔的开口:
“陈强哥哥,可以陪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吗,我一个人害怕?”
她生了张与人无害的脸,柔柔弱弱的,看一眼,就能激发起男人的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