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大战落幕，胜负已分
狐仙这突然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心想狐仙与黑衣人竟然还认识？
但对董太师来说，见狐仙似是认出了黑衣人身份，不由更加肯定黑衣人是域外妖族的事实。
狐仙拥有那传说中的仙狐瞳，可以无视法术以及异宝遮掩，得窥天机，他们看不透黑衣人身份，但狐仙想要看穿简直易如反掌。
想来这个黑衣人曾经与涂山狐族有过交集。
董太师想至此，问道：“狐仙，这位黑衣人是？”
他故此一问，言外之意，是在确认黑衣人是敌是友。
若是敌人，那今日刚好一并解决。
但若是朋友，他也不会赶尽杀绝，便卖狐仙一个人情，放黑衣人一条性命，将之逐出华洲即可。
董太师这般心思，狐仙是何等存在，对此自然心知肚明。
狐仙抹了抹唇角，清冷声道：“太师放心，是仇人。”
董太师老脸没有太多变化，道：“既是狐仙仇人，那老夫待会下手重点，就当是为狐仙报仇。”
狐仙淡淡道：“不，杀他，妾身亲自来。”
“？”
董太师微感惊讶，却也没有多问，道：“那狐仙请自便，刚好老夫与另一位一品巅峰琴师也有些恩怨，咱们各自解决就是。”
“可。”
狐仙红唇轻吐，转而再度将深潭般的幽冷美眸盯向黑衣人。
被狐仙这般灼灼盯视，黑衣人黑袍气息浮动，声音却是平静道：“狐仙怕是认错人了吧？”
狐仙冷声反问：“道友觉得，妾身会认错？”
突然伸出葱白玉指，凌空一指点向黑衣人，道：“妾身为了与道友再见一面，可谓是煞费苦心，没想到今日却有幸与道友的分身相遇。”
方圆百里灵气汇聚狐仙指尖，化作一道光球，轰向了黑衣人方向。
感受着其中威力，王魏这边所有人都咽了口唾沫，悄然后撤数百丈，同时于身前撑起结界，生怕会被此道光球波及。
别看狐仙这只是轻飘飘一指，但其中蕴含的威力可是货真价实的妖仙级别！
同时众人对黑衣人的身份更加惊叹，以黑衣人与董太师能打成平手的修为来看，必然也是一品巅峰，竟然还只是具分身？
那真身岂不也是仙佛级别？
高空中，董太师不由感到庆幸。幸好华洲有人族气运保护，使得黑衣人真身无法进入，只能以分身前来，如此无疑就大大削弱了实力。
否则黑衣人若是真身前来，神仙斗法，免不了会徒生许多麻烦。
而他从搜刮的上古典籍中得到了能够遮蔽气运的特殊结界的炼制方法，穷其整个太师府的资源宝藏人力，也只是炼制了府宅这么个巴掌大小的地方。
但如今计划得以完美执行，召唤出了狐仙分身，黑衣人自然不可能是对手。
董太师鹰眼中闪过厉芒，终究还是感到了些微无趣。
看来是他高估王魏了，读书人果然难堪大用。
要知道，他还有最终的底牌没有暴露。
或许，也没有暴露的必要了。
只等他稍后化解了帝王心咒，华洲就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
此时。
狐仙的凌空一指，光球轰向黑衣人！
“咻！”
黑衣人面对光球，身前飞出一道金色透明气剑，剑刃迅速一分二，二分三，三分无数。
“唰唰唰！”
无数道金色气剑迎着光球刷了过去。
“轰轰轰轰！”
任凭光球所裹挟的天地元气再强，被密密麻麻的金色气剑刷过之后，转瞬就被刷成碎裂，自黑衣人身旁飞速擦肩而过。
黑衣人纹丝不动，黑袍冷冽飞舞，那些金色气剑倒飞而回，回到了黑衣人体内，与狐仙遥遥对峙。
看似接下了狐仙这一击，其实神魂震荡，已经受了内伤。
“金色心剑！”
而黑衣人这一手，王魏这边将领俱是瞪大眼睛，就差出声喝彩了。
特别是辛籍与逍遥这对师徒，当瞧见心剑出手，眼中顿时就泛起了羡慕的光芒。
对于心剑，两人有着十足的话语权。
自然知道金色心剑代表着什么。
心剑，本就是极为珍稀的剑器，至今华洲拥有心剑的修士，也不过寥寥数人。
而心剑又分为四个阶段，初为透明无色，再为紫，再为金，终极形态则为赤红。
金色心剑，已经是心剑的高级形态了！
仅次于终极形态赤红色！
逍遥真人早年虽然有幸凝练出了心剑，但至今都依然停留在最初级形态，辛籍更不用说，才于两年前刚刚凝练出。
若不是黑衣人乃域外妖族身份，两人恨不得前去帮忙，以此结交一番。
就在两人恍神之际，黑衣人已经退回王魏身边，谓王魏道：“大人，这狐仙修为实在太强，属下难以为敌，请大人快出最后底牌！”
王魏脸庞一僵，诧异道：“什么最后底牌？”
黑衣人黑袍气息一滞，奇怪道：“大人难道没有？”
王魏着急之间，脸色微红，惭愧道：“你和洛凰就是我此次最大倚仗，而今你俩尽出，我哪还有什么底牌？”
不远处正在全力破除结界的洛凰闻言，不由投过来疑惑目光。
黑衣人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结界内空气突然温度骤降，天地元气剧烈波动，旋即再度汇集狐仙指尖，化作乳白色仙光遮天蔽日刷了过来。
王魏脸色剧变，转头冲洛凰道：“凰儿，结界破开了吗？”
众人俱是人心惶惶。
特别是青阳道宫与宝塔寺一行。
他们本以为此次之行，王司徒已是志在必得，他们只是前来捞个护驾之功，为佛道刷一下存在感。
可哪想到，今日他们竟然要亡命于此？
要知道，青阳道宫与宝塔寺所来的这些人，除却掌门与方丈外，那可是老中青三代最杰出的弟子啊！
当下，洛凰还算镇定，清冷美丽脸颜不现丝毫惊慌之色，摇头道：“结界太过坚固，一时半刻无法突破。”
“完了！这是天要亡我！”
王魏面色凄然，身子一颤，止不住的悲怆。
想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最终还是付之一炬。
“也罢！”
忽然，黑衣人却是开口了。
当即手作剑指于胸前，口中默念一段法诀。
喝道：“乾坤借法！”
随着这一喝！
顿时，结界外忽然神光毕现，一点神光划破苍穹，穿透虚空，只听“砰”的一声。
结界内，整座太师府都为之震颤！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结界已被神光射出一道窟窿！
黑衣人收了神通，黑袍下气息有些紊乱，开口道：“我拦住他们，你们趁此速速离去！”
结界窟窿处，仙光流转，正在缓缓自动弥合。
董太师瞧见，大惊失色，怒道：“快追上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吕志、本善大师等人得令，身形化作遁光，飞快追去。
王魏面露感激道：“多谢，你要小心。”
说完，王魏迫不及待带着众人就要离去。
洛凰看了眼黑衣人，突然于心不忍，开口道：“我也留下，否则仅凭前辈一人，断然也拦不住他们。”
当下情势危急，辛籍稍稍挣扎片刻，便也站出来想要主动选择留下。
却不想被师父逍遥真人拿住肩膀，传声道：“别傻，此地留下来就只有一死，快随为师离去。”
师命难违，辛籍只得传声回道：“是。”
此时，不远处，那铺天盖地刷过来的仙光已经近在咫尺。
狐仙赤足踏立，仙裙飘飘，高贵冷漠。
瞧见众人想逃，清冷喝声传来，“既来之，还想走？”
美眸微微一睁，寒潭一般的双眼化作十字金眸，无尽仙光自双眸中散发而出，瞬即就附着在了结界之上。
结界窟窿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急急如律令！”
黑衣人急忙竖剑指于胸前，黑袍下的气息再也不作掩饰，强横气息冲体而出。
便见那一处结界窟窿，神光忽然大盛，将仙光抵御在外。
狐仙收了十字金眸，失声道：“嗯？”
趁此机会，黑衣人冲王魏众人道：“快走！”
身旁一阵香气袭来，洛凰已悄然来到了他身边，准备与他一起御敌，却被黑衣人吼道：“你也走！”
洛凰惊讶不已，绝美脸颜第一次现出惊涛骇浪，感应着黑衣人所散发出的熟悉气息，道：“你是……”
“快走啊！”
黑衣人再次吼了声，一掌将洛凰推走。
王魏从背后扶住洛凰，感激道：“保重，我们走了！”
“嗖嗖嗖！”
道道灵光穿过结界窟窿，远遁而去。
而就在此时，无尽仙光刷过黑衣人身体，黑气溢散，黑袍点点粉碎，露出了黑衣人的真面容。
那是一张无比英俊清秀的年轻脸庞，眉目如画，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身体逐渐化为灰烬，黑衣人回头看了看，恰好与辛籍目光相对。
当辛籍看到这张脸，顿时浑身一震，不可思议。
“长安！”
辛籍心中喊出一声，心灵震颤。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黑衣人全身化为灰烬，那股强横气息却没有半分消失。
“吼！”
突然，一声龙吟自结界中传出。
黑衣人化作一头身长四十丈的黑色巨龙，挡住了董太师等人的去路。
……
与此同时。
壶天之中。
路长安骤然自打坐中睁开眼睛，彻底失去了太师府中的联系。
没错，黑衣人并不是什么域外妖族，而是他的分身。
这道分身，与周翊、邵宽这些不同，属于暗子。
路长安作为这场电影的唯一观影者，两边各自安插一个卧底分身，这样更有利于自己的观影体验，这并不过分吧？
只是他目前分身最高只能达到一品巅峰境界，这还是最近突破了两万年法力之后才达成的，对付涂山狐仙还是太过吃力了。
“狐仙你这是在玩火，干涉大江内政不说，竟还敢分身前来？”
路长安面露不爽之色，想着等他看完了这场戏，哪天出域外后，第一站就要去这涂山国走一遭，到时候将狐仙请到壶天这里来喝茶。
壶天中目前有着三位道家真仙、两位妖仙坐镇，再加上他这么一尊真仙中期大佬，到时候也让狐仙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
（没写完，一会补上）
狐仙收了十字金眸，失声道：“嗯？”
趁此机会，黑衣人冲王魏众人道：“快走！”
身旁一阵香气袭来，洛凰已悄然来到了他身边，准备与他一起御敌，却被黑衣人吼道：“你也走！”
洛凰惊讶不已，绝美脸颜第一次现出惊涛骇浪，感应着黑衣人所散发出的熟悉气息，道：“你是……”
“快走啊！”
黑衣人再次吼了声，一掌将洛凰推走。
王魏从背后扶住洛凰，感激道：“保重，我们走了！”
“嗖嗖嗖！”
道道灵光穿过结界窟窿，远遁而去。
而就在此时，无尽仙光刷过黑衣人身体，黑气溢散，黑袍点点粉碎，露出了黑衣人的真面容。
那是一张无比英俊清秀的年轻脸庞，眉目如画，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身体逐渐化为灰烬，黑衣人回头看了看，恰好与辛籍目光相对。
当辛籍看到这张脸，顿时浑身一震，不可思议。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黑衣人全身化为灰烬，那股强横气息却没有半分消失。
“吼！”
突然，一声龙吟自结界中传出。
黑衣人化作一头身长四十丈的黑色巨龙，挡住了董太师等人的去路。
……
与此同时。
壶天之中。
路长安骤然自打坐中睁开眼睛，彻底失去了太师府中的联系。
没错，黑衣人并不是什么域外妖族，而是他的分身。
这道分身，与周翊、邵宽这些不同，属于暗子。
路长安作为这场电影的唯一观影者，两边各自安插一个卧底分身，这样更有利于自己的观影体验，这并不过分吧？
只是他目前分身最高只能达到一品巅峰境界，这还是最近突破了两万年法力之后才达成的，对付涂山狐仙还是太过吃力了。
“狐仙你这是在玩火，干涉大江内政不说，竟还敢分身前来？”
路长安面露不爽之色，想着等他看完了这场戏，哪天出域外后，第一站就要去这涂山国走一遭，到时候将狐仙请到壶天这里来喝茶。
壶天中目前有着三位道家真仙、两位妖仙坐镇，再加上他这么一尊真仙中期大佬，到时候也让狐仙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
路长安面露不爽之色，想着等他看完了这场戏，哪天出域外后，第一站就要去这涂山国走一遭，到时候将狐仙请到壶天这里来喝茶。
壶天中目前有着三位道家真仙、两位妖仙坐镇，再加上他这么一尊真仙中期大佬，到时候也让狐仙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
第137章 王魏：我要带凰儿远走高飞
洛安城。
狐仙气息自结界窟窿溢散，附近方圆千里的华洲强者俱是感应到了，无比惊愕同时，却没有一个人敢前来问罪。
按道理来说，域外妖族擅闯华洲，这些强者都有责任，理应团结起来，共同御敌。
没人敢前来，只因众强者感应到了狐仙气息中的杀气，虽然很好奇狐仙是如何突破了华洲人族气运出现在洛安城中，但为了保命，纷纷只当是没看见。
甚至有胆小点的、爱脑补的，已经联想出了域外妖仙攻占了洛安城，华洲这块人族最后的居所也即将沦陷为妖族领域。
皇宫中。
太监总管张让这时收到了内线传来的讯息，脸色剧变，慌忙之下，赶紧前往御书房禀告。
而炼妖司。
秦王立于殿门前，目光望向太师府方向，平静无波。
这场大战，他已经尽力而为，将洛安城的损失降低到了最小。
华洲目前，能有资格代表人族前往太师府兴师问罪的，恐怕也只有路长安一人。
但路长安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去找狐仙问罪，除了能装装逼之外，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这样没有实质奖励的事，他路某人可没兴趣。
拿分身黑衣人与狐仙交手，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通过分身黑衣人，路长安已经得知狐仙真身的大致修为实力，目的已达到，又何须现身去与一个分身一般见识？
当然最主要的，分身杀了也没奖励。
此刻，通天观房舍中，路长安起身坐在了桌前，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玲珑宝塔上。
“这个三目天神，不知与二郎神是什么关系？”
路长安细细感应宝塔中的天神真灵，心中开玩笑想道。
同样都是三只眼的神灵，这让他难免不会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但路长安也很清楚，这完全就是在碰瓷，要知道二郎神在他前世的神话传说中是何等存在？那可是二郎真君，尊号清源妙道真君。
说句最直白的，二郎神与大圣爷都能打成平手，又岂是阿猫阿狗就能相比拟的？
当然，路长安也并没有看不起三目天神的意思，只是二郎神太强了。
在路长安现今阶段，这个三目天神还是非常强的。
能被尊为天神，说明至少是脱离了凡俗的存在，甚至还要凌驾于仙佛之上。
路长安也不敢确定这三目天神的具体修为，因为对于这个世界仙佛之上的修为体系，他是一无所知。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
路长安轻轻笑了笑，思索道：“如果我将天神真灵拿来自己炼化，兴许就能增加不少修为，甚至还能拥有天神之力这种好东西，可以像吕志那样变化成天神大杀四方。”
这刚好就可以弥补他肉身脆弱的缺陷，到时候天神大招一开，浑身铜皮铁骨，见谁捶谁，想想就很心动。
老实说，路长安真的心动了。
他虽然贵为真仙中期，可致命缺陷就是境界升的太快，炼体、炼气基础不牢，肉身相对其他真仙来说要脆弱许多。
所以与人斗法时，路长安不太敢肉搏，只能当个远程法师，凭借修为碾压，装备碾压，来远程刷对手。
这在华洲还可以行得通，可今后一旦去了域外，谁知道域外都有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到时候若被敌人缠住肉搏，那就非常危险了。
但心动归心动，路长安在慎重考虑一番后，便义无反顾打消了这个想法。
自行炼化天神真灵，虽然效果很显著，也必定会有大幅提升，然而提升却也很固定。
没有一点儿惊喜可言。
路长安眼中蕴着神光道：“所以还是埋了吧！”
“天神级别的尸体，只要系统不抽风，给的奖励肯定也不会差！”
路长安承认，他此刻抱着赌徒的侥幸心理。
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赢了，奖励自然不会差，很可能就会刷新他至今为止所得的品阶记录。
但如果输了，天神真灵化为乌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路长安下定了决心，为自己打气道：“开玩笑，不搏一搏，单车又怎么能变摩托？”
“埋！”
说做就做，路长安从玲珑宝塔中取出天神真灵。
“唰！”
神光闪耀中，不及巴掌大小的三目天神陷入沉睡，三只神眼紧闭，又好似在敛息打坐，以维持自身神体。
但神体毕竟是真灵所化，路长安将法力刷过，三目天神睁开眼睛。
“晚辈路长安见过天神。”
路长安拜礼道。
三目天神目光显得有些呆滞，诧异道：“我是谁？这是哪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
路长安很是无语。
敢情这一缕天神真灵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
那就更好办了。
当下路长安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接用法力将三目天神仅有的这点意识也给刷了，使得天神真灵成为了混沌状态。
反正这三目天神已经陨落千年，早已不知轮回了多少世。
这缕真灵的存在，只会被有心之人拿去炼化，无端要承受炼化之苦，还不如就此解脱。
刷完天神真灵后，路长安取出紫金琉璃瓶，将真灵收入其中。
用紫金琉璃瓶中的水火二气反复冲刷，将天神真灵上吕志的印记冲刷干净。
然后，路长安需要寻找一具能够承受得住天神的尸体，这就要求尸体至少得是一品巅峰甚至要更高修为才成。
到时候，方可制作成天神尸体，摇一摇开大奖。
所以，现在路长安并不着急，紫金琉璃瓶冲刷天神真灵也需要时间。
而能够承受天神的尸体，路长安脑海里瞬间就冒出来了好几个选项。
这几个选项，不需要他动手，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捡现成的。
……
太师府。
在此之前，眼望着王魏等人逃脱，董太师将怒气撒在了眼前的黑色巨龙身上。
联合众人之力，轻而易举就将黑色巨龙轰成渣滓。
“唰！”
黑色巨龙炸散之际，化为一根毛发飘摇在高空之中，被狐仙水袖一舞，摄入掌心。
“好精妙的分身术。”
狐仙纤白玉手将毛发握紧，喃喃细语，几乎要握出水来。
对于不远处董太师的咬牙切齿，狐仙并不感兴趣。
对狐仙来说，她已按照董太师所托，完成了涂山国应尽的任务，其他的并不在她允诺的范围之内。
狐仙现在最感兴趣的，是这根毛发。
美眸盈盈透着光亮，狐仙将毛发放在琼鼻前轻轻嗅了嗅。
别误会，狐仙可不是变态。
她只是在确认这根毛发的气味。
通过气味来千里追踪，对狐族来说，这可要比感应气息还要精准万分。
待到确认了气味，狐仙唇角悄然上扬。
微微闭上双眸，清冷绝美之姿在寒风中仿若一尊美玉，雪白仙裙飘摇铺展，遮住了半边的天色。
狐仙开始施展千里追踪之术。
按道理来说，以人族真仙极限，分身既在此地，那么真身必然不会离此地太远。
根据这根毛发上的气味，狐仙可以轻易就追踪到路长安真身所在。
“嗯？”
可突然，狐仙闭合的双眼却是轻轻一颤。
旋即睁了开来，宝玉般澄澈清冷的眸子写满了不可思议。
“竟然察觉不到真身所在？”
狐仙心弦颤动，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狐仙赫然发现，眼下所发生之事，很可能已经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但很快，这股不安情愫被压制下去，狐仙揉了揉眉心，恢复了清冷高贵神色。
“太师，计划既已达成，妾身就此告退。”
狐仙转而向着董太师盈盈拜礼告辞。
这处结界，虽然能够遮蔽华洲人族气运，但也只是能遮蔽一时。这也就决定了，狐仙这道分身并不能一直存在这里，时限将至。
那边，董太师闻言后，目光望过来，道：“今日多谢狐仙相助。”
“不必。”
狐仙清淡一声，轻飘飘转身而去，只留给太师府众将领一道仙裙的圣洁背影。
“太师只要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就好。”
狐仙说完，三千青丝徜徉起舞，化作目无止境的墨色长河。
仙光盎然之中，狐仙身影缓缓消失其中。
“咕咚……”
众将领望着狐仙消失的绝美背影，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都说狐狸最骚了，可从这位狐仙给他们的感觉，却是无比的圣洁高贵。
好想……
此时，不光是太师府众将领，就连董太师一对鹰目之中，也毫不掩饰对狐仙的渴望。
“待到老夫一统华洲，终有一日会让涂山国成为老夫的后宫！”董太师如此心想。
“太师！”
这时，李图飞到了董太师身后，欲言又止。
董太师转过身，道：“说吧。”
李图道：“如今大势已定，太师应当乘胜追击，将王魏党徒一网打尽。”
董太师冷笑道：“不急，在收拾这帮人之前，我倒是更想先清理一下叛徒。”
李图眼色变了变，道：“太师之意是？”
董太师道：“我的意思你还不懂？去吧，照我意思去办，你亲自带人前去。”
李图躬身，徐徐后退道：“臣领旨。”
言罢，李图身形化作遁光，消失于天际。
董太师随机又命令吕志等人，重新整顿太师府，并犒劳余下的众太师府守卫。
当然，对于这些坚持到最后一刻的众位将领，董太师也是大力犒赏，允诺每人赏上品丹药一颗，中品丹药五颗，并且对有功将领更是赏赐法宝、法器若干。
这几日，注定是庞阁主庞策的肉痛之日。
……
与此同时。
王魏一行在逃出结界后，就在王魏的建议下，各自分散开逃逸。
也就是各回各处。
众人摄于狐仙仙威，想着保命要紧，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巴不得赶紧告辞。
“刚才那个黑衣人绝对就是长安，我不可能认错！”
辛籍跟随师尊、师父火速回往青阳道宫路上，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念头。
可是，在他刚拜入青阳道宫之时，就听闻了他在炼妖司埋尸的好友，路长安已经被妖女绑架，遭到杀害。
辛籍一直都以为路长安早就死了。
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使得他心无杂念，一心修道。
可如今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辛籍的心乱了。
“不行，我必须要去确认一下。”
辛籍如此想着，便拒绝了回往青阳道宫，选择留在洛安城。
逍遥真人劝阻道：“你若留下来，董太师必然会找你清算，你真的要这样做？”
辛籍点头道：“放心吧师父，徒儿会小心应对。况且徒儿如今在修道上已经到了瓶颈，留在洛安城或许就是一次不错的历练。”
青元真人点头道：“不错，稼轩言之有理，师弟，你就别再劝阻了。”
“这……”
辛籍感激道：“谢师尊！”
青元真人老脸严肃道：“但稼轩你要知道，你是我青阳道宫的未来，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没写完，一会补上）
与此同时。
王魏一行在逃出结界后，就在王魏的建议下，各自分散开逃逸。
也就是各回各处。
众人摄于狐仙仙威，想着保命要紧，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巴不得赶紧告辞。
“刚才那个黑衣人绝对就是长安，我不可能认错！”
辛籍跟随师尊、师父火速回往青阳道宫路上，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念头。
可是，在他刚拜入青阳道宫之时，就听闻了他在炼妖司埋尸的好友，路长安已经被妖女绑架，遭到杀害。
辛籍一直都以为路长安早就死了。
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使得他心无杂念，一心修道。
可如今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辛籍的心乱了。
“不行，我必须要去确认一下。”
辛籍如此想着，便拒绝了回往青阳道宫，选择留在洛安城。
逍遥真人劝阻道：“你若留下来，董太师必然会找你清算，你真的要这样做？”
辛籍点头道：“放心吧师父，徒儿会小心应对。况且徒儿如今在修道上已经到了瓶颈，留在洛安城或许就是一次不错的历练。”
青元真人点头道：“不错，稼轩言之有理，师弟，你就别再劝阻了。”
“这……”
辛籍感激道：“谢师尊！”
青元真人老脸严肃道：“但稼轩你要知道，你是我青阳道宫的未来，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青元真人点头道：“不错，稼轩言之有理，师弟，你就别再劝阻了。”
“这……”
辛籍感激道：“谢师尊！”
青元真人老脸严肃道：“但稼轩你要知道，你是我青阳道宫的未来，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第138章 王魏：最大的卧底竟是我自己？
洛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解道：“王大人你说什么？”
王魏脸色微微变化，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凰儿你要不要随我离开这里，去域外或者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都可以。”
听得出语气已经变得没有底气，说辞也做了些微调整。
“为什么？”
洛凰蹙眉。
王魏喉咙动了动，以往无往不利的那种气势已经不见，只有失败后的颓然与狼狈，就像是被驯服了的烈马，失去了锋锐的棱角。
王魏开口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已经输了！用不了多久董太师就会血洗京城，到时候你我都得死！”
“凰儿，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来了！”
王魏期待地看向洛凰，希望洛凰能够同意随他远走高飞。
“不，王大人，我们还有机会。”
洛凰却是纠正道：“我们还有神水教，还有陛下，况且佛道也都站在我们这一边，王大人现在大可前往神水教总坛避其锋芒，洛凰则坐镇黑街。
待到大人羽翼重新丰满，到时候挥师攻进京城，洛凰为内应，何愁诛灭不了太师府？”
洛凰说完，清冷平静脸颜发生了些细微变化。
此次她临危受命前往太师府，本以为大事可成，她终可以斩杀董灼为师父报仇。
可没想到……
洛凰见王魏似乎开始思考起来，提醒道：“董灼可以召唤狐仙分身一次，我不信他还能召唤第二次、第三次……”
王魏摇头打断道：“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洛凰不解。
王魏苦笑道：“凰儿，我知道你很想替青弟报仇，但你也要认清现实。”
王魏看向洛凰，语出惊人道：“你以为黑街是牢不可破的吗？我可以告诉你，只要董灼愿意，他随时都可以进入黑街。
所以你只有现在立刻马上随我离开，尚还有活命机会，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洛凰陷入了沉默。
香风扑鼻，青色霓裳轻旋飘动，霓裳下悄然毕现的是这位万宝楼楼主勾魂夺魄的身段曲线，洛凰转身俯瞰一望无际的黑街，眸中沉浸着点点光华。
只要董灼愿意，随时都可以进入黑街？
洛凰忽然发现眼前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陌生，就连身旁的王大人也是一样。
随着洛凰这一转身，王魏目光不由被洛凰窈窕背影吸引，狠狠扫了眼长裙包裹下的惊艳身段，悄然咽了口唾沫。
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直到最后才将你召去太师府吗？”
洛凰不答。
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华发在夜风中飞舞，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王魏等不到洛凰出声，便自顾自答道：“因为，我不想暴露你。我一旦启用了你这张底牌，你一品巅峰的修为就将再也藏不住。”
“以前，董灼并没有将你和万宝楼放在眼里，故而让你产生了黑街很安全的错觉；可现在，你已经成为了董灼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可能放任一个一品巅峰的仇人活在华洲！”
“凰儿，你还不懂吗？我不希望你死！如果可能，我想将你永远都藏在这里，让你一世无忧。”
洛凰美眸微微变了变，转而凄然一笑，道：“若不能为师父报仇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王魏面色挣扎道：“这么多年了，难道我就没有一丁点的打动你？青弟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我啊，我会像青弟那样照顾保护你！”
说着又摇头道：“不，我会比青弟做的还要好，你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
夜风忽地一滞，飘扬的长发如绸缎一般铺向了腰身。
洛凰骤然回过身，清寒的眸子瞥向王魏，用着嘲讽般的口吻道：“我算是明白了，王大人意思是，要带着洛凰私奔？”
说话间唇角带着吟吟笑意。
作为曾经浮香楼的名伶，洛凰不需要刻意去矫揉造作，一颦一笑间便能百媚横生，勾魂夺魄。
只是被项青买下后，自卑自己的出身，这才收起骨子里的魅惑，装作清冷。
当下，王魏被洛凰这浅浅一笑惊的呆住。
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洛凰笑过了？一百年，还是更多？
这一笑，仿佛令王魏又回到了浮香楼中，他带着项青前来买醉，然后看见了台上弹奏《凤求凰》的洛凰，波光流转之间，对着他嫣然一笑。
可恶，明明是他先来的。
却被青弟占了先。
王魏自动就忽视了洛凰这笑意里的嘲讽，以为有戏，欣喜道：“正是私奔，怎么样，凰儿你愿意吗？”
洛凰冷笑道：“王大人若这般走了，陛下该怎么办？还有你王家，难道要弃之不顾？”
王魏黯然道：“如今事态危急，我也没有办法。”
“我想陛下一定能够体谅微臣，王家也会义无反顾支持我的决定。”
洛凰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断然拒绝道：“对不起，在董灼还没死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王魏脸色陡然一变，带着隐隐狰狞之色，声音激动道：“凰儿，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走还是不走！”
洛凰轻轻蹙眉，提高声音道：“我若不走，难道王大人还要用强不成？”
两人气息顷刻间拔高，永夜的黑街繁星点点，显得更加阴冷。
终而，王魏周身气息颓然散去。
良久之后，就好像下了一个万分不愿的决定般，叹气道：“既如此，多保重。”
说完，王魏没有再多言，拱手告辞。
已然不似往日高高在上的司徒大人姿态，而是以一位二品大儒身份。
王魏走的十分决绝，仿佛若再回头看一眼，就会心软。
……
那日后，王魏并未只身离开京城，而是选择继续留在朝堂。
作为保皇派的领袖，王魏选择了留下，这给兴安帝以及麾下将领吃了颗定心丸，也打消了某些将领想要出逃的心思。
他们觉得王司徒都没有逃，说明还有翻盘的机会。
或许，王司徒也正是在等一个翻盘机会。
这些日子，早朝依旧，太师府似乎在休养生息，并未对王魏一方大动干戈，安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越是平静，就显得越是诡异。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日，永乐宫大殿，太监总管张让一如既往喊出了这一句。
但与往日各抒己见所不同的是，朝堂再次恢复到了死寂状态。
众大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妄语。
董太师傲然立于众臣之首，剑履上殿，此刻闭着眼打盹。
张让与兴安帝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文官之首的司徒王魏，见王魏也是闭着眼，双手拢于袖中，张让老脸稍显迟疑，便无奈喊道：
“退朝！”
“慢着！”
可就在这时，董太师却突然开口，徐徐睁开双眼。
“太师这是要……”
兴安帝小心问道。
董太师却是猛然喝道：“住口，我让你说话了吗？”
这一声，气势十足，强横气息震颤在每个人心头，只把兴安帝吓得往龙椅靠倒，额头冷汗涔涔。
张让见状，怒道：“太师你这是作何？”
董太师鹰目射向张让，杀意森然道：“本太师与陛下说话，你一个阉官也敢插嘴？”
“你！”
兴安帝赶忙斥退张让，客气赔笑道：“太…太师，你请便。”
董太师这才满意了些，神态悠然自得。
目光扫过朝中众臣，道：“侍中李宏人呢？”
大殿中安静片刻，一人心惊胆战出列，匍匐于地，浑身颤抖道：“罪臣该死！”
董太师道：“你倒也知道自己该死，老夫想要问问你，平日里是不是待你委屈了，怎么老夫一闭关，你就认不清自己身份，跑到别人那儿去了？”
侍中李宏吓得魂飞魄散，口不能言，只能连连磕头道：“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董太师现出不耐烦神色，挥手道：“来人，将李宏拖下去千刀万剐，碎肉拿去喂狗，骨头拿去熬汤。对了，熬好后别忘了送去给陛下、王大人以及诸位大人补补身子。”
兴安帝、众大臣闻言顿时心中叫苦不迭。
惟有王魏依然闭目凝思，没有任何反应。
“太师饶命啊！太师饶命啊！”
侍中李宏悲惨求饶声中，两名太师府侍卫上前，将李宏一身法力封印，拖出了殿门。
李宏身为侍中，本来是太师府安排用来监视兴安帝的重要棋子，却在太师府势弱后，主动投奔了王魏。
眼下李宏被董太师当着早朝施以凌迟之刑，这惹得众保皇派大臣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王魏，想要王魏能够站出来对抗董太师。
然而面对董太师这般横行无忌，王魏却是无动于衷，沉默无言。
“太师。”
这时，李图忽然恭敬作礼，从百官群中走出。
董太师脸色和颜悦色了些，道：“李大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李图道：“侍中李宏与下官同为合州籍，李宏家族乃合州名门望族……”
董太师打断道：“李大人莫非是要给李宏说情？”
李图道：“非也，下官以为，以李宏罪孽，应当诛九族以儆效尤，太师的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董太师呵呵笑道：“李大人这个提议好，那这件事便交由李大人去做。”
李图俯首道：“下官必不辱太师使命。”
大殿上，两人一唱一和，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所有人都知道两人这是在演戏。
而且太师府这边吕志等人也心知肚明，这李宏家族早就已经被李图带人给杀的绝了根。
此刻，就在人人都自危之时，董太师又开口道：“诸位大人退朝后，记得通知一下太子太傅，告诉他下一个脑袋搬家的就是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话毕，董太师冷哼一声，负手傲然出永乐宫大殿而去。
吕志、李图等人亦是跟随而出。
大殿里，静悄悄一片。
直到董太师一行已经出了皇宫，兴安帝这才缓过神，惊魂未定，从龙椅上疲惫起身。
深深看了眼王魏，有气无力道：“朕倦了，退朝吧。”
“恭送陛下！”
……
永乐宫大殿。
百官陆续散去，剩下几名官员看着依然闭目站如松的王魏，想要上前询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摇了摇头也出大殿去了。
等到殿中空无一人，王魏睁开了眼睛。
将拢于袖中的双手退出，面无表情将头顶官帽取下。
官帽上不知何时沾上了灰尘，王魏小心翼翼用手掸了掸，忽然指尖一痛，鲜血流淌而出。
王魏好似习惯了，将官帽重新戴在头顶，向着大殿外走出。
殿外冷意萧萧，寒风刺着鼻骨。
王魏拾阶一步步向下，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捱过这个寒冬。
“王大人！王大人！”
一望无际的台阶旁，忽然有一道身影匆忙闪出。
王魏目光淡然转了转，见是太傅韩大人，不由又收回了目光，继续拾阶而下。
韩大人急忙追上，哀求道：“王大人，救救我！”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魏视若不见，官袍飒飒，一步步向台阶下走去。
台阶下方，那里司徒府的马车正在等候，马车前侍立着一位俊朗少年。
“王大人！”
太傅韩大人绝望之下，双腿一软滚落在地，却是抱住了王魏的腿脚，道：“我给您磕头了，求求大人救我一命！”
腿被抱住，王魏不得不停下脚步。
低头看了看，便蹲下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脸肉颤抖的太傅韩大人，淡然开口道：“走好。”
说完，王魏周身气息一荡。
官袍骤然飘扬而起，太傅韩大人猛然间被震飞出去。
王魏嫌恶地伸手掸了掸腿脚处被抱住的地方，重新站直身体飘然而去。
……
如此一连过去了十数日。
王魏麾下原太师府旧部一个个被除去，一个不剩。
这些天，朝堂处于无尽恐慌之中。
是夜。
司徒府中，书房亮着一盏烛火。
王魏坐于书案旁，正捧着一本医道典籍，意兴阑珊阅览着。
忽而，灵念传来了一丝极为隐晦的波动。
察觉到了之后，王魏脸色剧变，但很快就吹灭了烛火，身形出了书房，悄然消失于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
当王魏再次现出身形后，所到之处赫然就是太师府！
第139章 黑街中的一把火，烧尽万宝楼
寒冷冬夜，太师府高墙横亘在夜色里，森严幽寒。
王魏周身被一团雾气包裹，用来遮蔽自身相貌气息，行至府门前，被一行披坚执锐的守兵拦住去路。
“谁？”
当头守兵喝声问，目光上下打量，只得见一团银白雾气，顿时如临大敌。
这时，雾气中却是飞出一张金色令牌，推送到了那名守兵眼前。
守兵拿在手中仔细瞅了瞅，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您是……”
“可以让开了吗？”
雾气平淡声道。
守兵恭敬将令牌送回，喝令属下将府门打开，让开了道路。
“咻！”
雾气自府门飘入太师府，径直前往后殿密室。
……
后殿密室。
雾气散去，露出王魏身形。
作为太师府死对头，王魏对这里却好似十分熟悉，身形落在密室门前，眼色微微变化，朝着密室内弯腰作礼道：
“王魏参见太师。”
等了片刻，密室内传来威严一声，“进来吧。”
王魏这才小心推门而入。
进入密室后，就感到温度陡然上升，与室外冰冷的寒意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仿若一个暖融融的暖炉。
王魏心知，这是与董太师修炼的大日烈火诀有关。
此刻，密室中央的蒲团上，董太师盘膝而坐，睁开双目，看了眼恭敬侍立的王魏，开口道：“怎么到现在才来？”
眼前的王魏再也没有了昔日朝堂上盛气凌人的气势，反而一副卑躬屈膝模样，闻言赶紧解释道：“近日被诸多事务纠缠，心思烦乱，故而来迟，还望太师恕罪。”
两人这般对话，语出惊人，若被朝堂上其他人听了去，必然会大惊失色。
董太师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再为难，夸赞道：“这些年你做的不错，将我交代之事做的很好。”
王魏道：“谢太师夸奖。”
在董太师面前，此时王魏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董太师瞥了眼这条身份有些特殊的狗，忽然生起了玩弄心思，道：“王魏，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选择你来与我对抗吗？”
王魏露出沉思状，继而答道：“臣不知，还请太师示下。”
董太师冷厉笑道：“当然是因为只有你王家才拥有这个资格！换句话说，就你这身修为，若不是背后有王家给你撑腰，你什么也都不是懂吗？”
王魏诚惶诚恐，道：“臣明白了。”
说话时，脸色微微有些涨红，袖中的手悄悄攥紧。
这些年，在董太师授意，以及王家资助下，王魏如愿进入朝堂，并且一路平步青云，成为了先皇心腹之臣。
习惯了王司徒这个身份，使得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这般骂的一无是处。
几乎条件反射的，在被董太师这样就差指着鼻子骂后，王魏感到了羞辱，心生恼怒。
但很快就被他克制住。
自王魏决定来到这座曾经熟悉的太师府后，就意味着他的王司徒生涯已经宣告结束了。
在董太师面前，他王魏什么也不是。
连条狗也不如。
想至此，攥紧的手不由又松开。
王魏这般心思，自然逃不出董太师耳目。
董太师冷声笑了笑，道：“不过你做的很好，有你王家带领着朝中百官与我对抗，使得太祖皇帝设下的帝王心咒形同虚设，只要我不做出最后逼宫一幕，帝王心咒也奈我不何。”
“而这一百多年来，你我之间力量此消彼长，也还算作平衡，如此才能骗过那些躺在棺材板里的老不死耳目，令他们认为大江皇室尚还不会易主，自然就不会轻易出棺干涉。”
王魏静静听着，面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董太师道：“你为我立下如此汗马功劳，自是大功一件，说吧，要什么奖赏？”
“臣……”
王魏嘴角蠕动，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竟然感到了深深的侮辱。
董太师冷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劝你别再念着王家的世代忠良，你要知道当今刘氏无能，你那忠诚也只能是愚忠。
待到我登基为帝，你王家依然是人人羡慕的帝王心腹，王家到时也必以你为荣。”
王魏急忙道：“臣不敢。”
董太师道：“你也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这次但凡你能力足够，只要真的杀了我，你就可以完成王家为刘氏鞠躬尽瘁的宏愿。
可是，谁让你没能力，你连我都斗不过，还怎么保证能够辅政天下？”
王魏汗颜道：“太师教训的是。”
诚如是，他与董太师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十分特殊。
他并不仅仅只是董太师派出来的卧底，用来完成帝王心术的最后一块拼图，平衡朝堂局势的重要棋子。
而且，王魏与董太师还有着约定在先。
这一场朝堂争斗，既是两人在演戏，又是一场真正的争斗。
只要王魏赢了，大可以真的做到诛灭太师府，还政于兴安帝，他则成为朝堂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将王家在华洲地位更近一步！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能够从董太师这里拿到治疗心病的神丹妙药，以延续自己的生命。
当初突破上三品炼神时，修炼出了差错生了心火，为了活命，这才促使他不得不求助于董太师。
而如果王魏输了，输的也只是帝王家而已，他因为有功于太师府，依然还是会拿到治疗心病的神丹妙药。
虽然会付出背负骂名的代价，但到那时华洲已经改朝换代，试问谁还会在乎前朝旧事？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王家一样还会成为新朝名门望族！
……
只是，王魏还是很不甘心！
他当然想赢！
非常想赢！
本来王魏筹划的已经算是完美，距离诛灭太师府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步。
眼看着他就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却最终还是输了。
如果是输在了自身实力上，那也就算了，王魏愿赌服输。
可关键是，他输在了域外妖仙上！
董太师无视华洲气运，召唤涂山狐仙分身前来，这在王魏看来，怎么看都是犯规的。
他不甘心之处就在这里！
如果摒除涂山狐仙，他本来是不会输的！
“怎么，看你这表情，还在心有不服？”
董太师冷哼了声，对王魏心思心知肚明。
王魏见董太师变了脸色，心生畏惧，急忙道：“太师，臣输了，心服口服！”
董太师从蒲团上起身，矍铄双眼闪着寒芒，却是笑道：“既然输了，那就拿出来吧。”
暖融融的密室中，王魏额头渐渐浸出汗滴。
在稍作犹豫后，王魏恭声道：“是。”
说着，手中光芒闪烁，一道散发着盎然仙光的山水画卷横亘铺卷于手掌之上。
正是太祖皇帝赐予王家的镇国至宝江山社稷图。
董太师见到这江山社稷图，双眼顿时闪出喜芒，伸手就要来拿。
王魏似心有不舍，面色犹豫之间，正想要收回，就听董太师道：“愿赌服输，拿来吧！”
“嗖！”
董太师已经看出了王魏想要反悔，当即运转真气，强行将江山社稷图摄入手中。
这江山社稷图世代为王家所有，王魏身为王家新一代家主，早已将江山社稷图炼化，所以若非王魏拱手相送，否则实难强行夺取。
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江山社稷图，当着王魏之面，董太师没有丝毫掩饰心中狂喜，喜色道：“哈哈哈，大江镇国至宝，已是我囊中之物！”
这就是当初董太师为什么会给王魏与之朝堂争斗机会的原因。否则以董太师做派，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对自己有害无益之事？
一旦王魏真的诛灭了太师府，他找谁说理去？
董太师为的，自然就是这江山社稷图！
王魏拿江山社稷图作为筹码，想要放手一搏，董太师没有抵挡得住诱惑，欣然应允。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所有纠葛。
此事只有他二人知晓，朝堂百官，包括太师府、司徒府所有人都被两人骗了。
当下，董太师将江山社稷图拿在手中，不断端详，时而伸手抚摸其上的山水画作，感受着笔墨间传出的隐隐灵力波动。
看了好半晌，这才依依不舍将之收入袖中。
抬眼看去，就见到王魏一副悲痛欲绝模样。
董太师冷然一笑。
心想若是让王家知道，王家赖以为荣的江山社稷图已经被家主王魏拿来作赌注筹码输给了他，恐怕免不了要将王魏逐出宗族。
董太师道：“放心，事前允诺的，我绝对会信守承诺。这几日，我就命凌霄宝阁庞阁主为你准备好治疗心病的丹药，到时候会送到司徒府上。”
如此，王魏心情才好了些，但神情还是稍显落寞，作礼道：“谢太师。”
“对了，你还没说要什么奖赏，本太师向来赏罚分明，你为我立此大功一件，我绝对不会亏待你。”董太师呵呵一笑，鹰目灼灼盯视着王魏。
感受着董太师似冷非热的目光，王魏心神一震，便狠下心道：“臣斗胆想要一颗上品炼神丹，还望太师恩准。”
“上品炼神丹？”
董太师皱了皱眉。
炼神丹，对上三品炼神境强者修炼大有裨益；而上品炼神丹，更是珍稀之至，吃了后可帮助突破至一品。
见董太师皱眉，王魏正心生不安，以为自己所提奖励超出了董太师的承受范围，却听董太师笑道：“好，那便如你所言，明日你可前往凌霄宝阁，自行去取一颗上品炼神丹。”
“谢太师！”
王魏俯首称谢，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很明显，他如今对董太师而言，已经失去了再利用价值。
对于一个没有价值，却知道自己秘密的人，以董太师的心狠手辣，保不齐就会将他从这个世界抹除。
所以王魏现在要表现的，就是贪婪，以及对董太师的绝对俯首称臣。
因为贪婪，才好控制。
而绝对的俯首称臣，才能够打消董太师顾虑。
现在太师府兵变在即，如果王魏能够挤身成一名一品炼神强者，董太师正是缺人之际，才能保证自己安全。
“对了，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这时候，董太师脸色骤然阴冷，开口道。
王魏心中一跳，俨然已经猜到了何事，明知故问道：“太师请说。”
董太师冷声道：“如今大势已定，万宝楼已经没有存在必要，这两日你找几个身份干净的人，把它一把火烧了。”
虽然早已猜到，但王魏还是浑身一颤，道：“那万宝楼楼主洛凰如何处理？”
董太师道：“那个女人太难控制，而且如今修为已不比我差多少，留着这样一个对我恨之入骨的人在世间，我又怎能寝食安宁？”
说到这里，董太师眼中杀意弥漫，沉声道：“你懂我意思吧？”
王魏脸色纷繁变幻，但想到那日洛凰的绝情，坦然道：“臣明白！”
在离开万宝楼，决定留下来之后，王魏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洛凰这枚棋子，他已然早就决定舍弃了。
董太师想了想，忽然又道：“算了，我知道你对那个女人爱慕已久，到时候你只管打开黑街结界，我自会命人前往除之。”
王魏这次神态自然了许多，道：“是。”
董太师道：“时间已不早了，你且先回去吧。”
夜色浓时，密室之中，董太师下了逐客令。
……
三日后。
壶天，天仙门，通天观。
路长安正在教授林家两兄弟一门功法，忽然眉头一皱，从胸口召唤出仙府。
“路师兄你要去哪儿？”林长生奇怪道。
路长安道：“你二人先按照我教授的方法自行练习，我去洛安城一趟，天黑前就回来。”
“唰！”
话音刚落，路长安身影已经化作流光，飞出了仙府。
林长寿挠了挠脑袋道：“什么事啊，路师兄这么急？”
林长生想着刚才路师兄脸色大变的样子，道：“应该是很紧急的事吧？”
“师兄人呢？”
这时，演武场外，路小渔飘身而至，开口问道。
她这些天闹脾气，一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不在焉打坐，今日听闻师兄破天荒竟然在演武场这里教长生、长寿两位师弟功法。
在历经了半天的天人挣扎后，路小渔终于决定原谅师兄，前来向师兄赔礼道歉。
可到了之后，却发现不见了师兄身影。
“啊，小渔师…姐！”
林长生见到路小渔，俊朗脸庞红了红，旋即赶忙指着半空中尚还未消失完全的仙府残影道：“路师兄他刚才去洛安城了。”
“去洛安城？”路小渔蹙眉。
顿时心里慌张起来，心想师兄该不会是也生气了吧？这次出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师姐放心，路师兄说，他天黑前就回来！”林长寿插嘴嘿嘿笑道。
人小鬼大，显然比哥哥林长寿更懂路小渔心思。
路小渔松了口气，嫣然一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就在这儿等师兄回来。”
师兄回来后，发现她在这里等了半天，一定会很感动吧？
路小渔如此想着。
而在林家两位兄弟眼里，她刚才这微微一笑很倾城，着实令两兄弟有点吃不消。
呲溜一声。
刘长寿将鼻血吸了回去。
……
洛安城。
这边路长安刚从仙府中落地，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径自飞往黑街方向。
第140章 一百多年前的刺杀再次上演
两个时辰前。
黑街。
夜风猎猎，漫天星斗。
黑街结界入口处，墨色苍穹之中，一团银色浓雾飘然而立，雾气在寒风吹拂中不断变幻着形状，直到变成了一道模糊人影。
头顶，是一轮皎洁而硕大的满月，银月光辉洒耀整个黑街，将远处如宝塔般矗立的万宝楼照耀的如幻似梦。
王魏凝望着万宝楼方向，迟迟没有动作。
“咻！”
知道一道光影迅速飞驰而来，落在了王魏化作的雾气面前。
“清虚拜见大人。”
来人正是常年在黑街中“摆摊诈骗”的清虚真人。
只是此时，清虚真人不再似以往那般玩世不恭做派，而是神态肃穆，道韵庄严。
“从今日起，你不用再在此地监视了。”王魏开口道。
清虚真人惊讶道：“大人意思是？”
“时辰已到。”
王魏定定看着万宝楼方向，却是突然念了声。
清虚真人更加不解。
王魏没有解释，只是转身道：“找个机会，一把火把万宝楼给烧了。”
“烧了？”
清虚真人惊骇，道：“大人你这是？万宝楼可是你的心血啊，怎么突然就要烧了？”
“没有为什么，你只需按照命令执行即可。”
王魏淡淡出声，雾气下看不清脸容，就更别说是表情了。
清虚真人脸色变了变，道：“是。”
“等你好消息。”
王魏留下这么一句，雾气乍然炸散，化作漫天烟尘，向着结界外涌去。
“这是要变天了吗？”
目送王魏离去，清虚真人喃喃自语，试图掐指卜算，心头顿时一震。
而结界入口，王魏刚自黑街中走出，迎面就走来了三道身影。
一赤膊壮汉，身形魁梧至极，上半身肌肉线条极为夸张，光秃秃脑袋上一道如蜈蚣攀爬的疤痕十分醒目。
此人扛着一把巨大屠刀，丑陋脸庞面容狰狞，走在寂静的街市上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壮汉左手边，紧偎着的是一身段性感妖娆的红衣女子，女子轻扭腰肢，嘴角含笑，魅惑天成。
丑陋凶神恶煞的壮汉与妩媚娇小玲珑的女子形成了视觉上的强烈反差，一个是将暴力美学诠释到极致，另一个则是将女性柔美展现到极致。
而壮汉右手边，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亦是高大，只是与壮汉相比，方才显得欣长瘦弱。
衣着精致讲究，绸衣华服，锦衣玉带，额前一缕长发垂下，遮住了半张阴哲脸庞。
王魏见到此三人，感应到了三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凶煞之气，他身为二品大儒，一身儒家正气顿时就受到了强烈压制。
压制的王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同时心头疯狂示警。
“鬼屠，收敛着点，瞧把王大人都给吓到了呢。”
这时，女人娇滴滴开口打趣，秋波流转，声音酥麻魅惑。
叫鬼屠的壮汉重重哼了一声，看王魏的凶狠目光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王大人，开结界吧。”
中年男子则是面无表情道。
王魏闻言，顿时心中了然。
这三人就是太师派来抹除洛凰的杀手，中年男人名叫百面，女人叫魅娘，壮汉叫鬼屠。
三人在修士圈中凶名赫赫，以王魏这样的读书人对三人了解知之甚少，但也听说过三人的凶名
修士圈中，基本每一次能说得上名字的灭门惨案都或多或少与三人有关。
而三人联手，曾经也只有过一次。
王魏眼底里流淌出复杂神色，没想到太师这次竟然派了这三人前来。
“三位稍等。”
王魏赶紧客气道了声，收敛神色。
继而转身面对消失于墙壁间的结界入口，并没有任何犹豫，默念了一句法诀。
“嗡！”
冰冷墙壁之中徐徐荡出波纹，如平静的湖面突然起了涟漪。
一座由波光化作成的黑街大门出现在王魏身前。
王魏道：“三位请。”
“谢了。”
百面点头致意，率先走了进去。
“我们也走吧。”
魅娘娇媚一声，水蛇般的腰肢轻扭摆动，惹得花枝乱颤，乳波臀浪阵阵，也跟着进入到黑街中。
鬼屠走在最后，凶神恶煞看了王魏一眼，就在王魏心生警惕之时，鬼屠却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还算友善的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王魏实在吃不消，差点就反胃。
……
黑街最深处，矗立于碧蓝湖泊上金碧辉煌的万宝楼，突然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大火很快就吞噬了一层、两层，火势滔天，将整座湖面都映成了炽热的橘红色。
连接湖岸与万宝楼的浮桥上铭文闪烁不停，终还是没能抵挡住火势的蔓延，被怒卷的火苗缠之而上，滋滋声不断响起。
“嗤嗤嗤……”
片刻后，浮桥被烧断裂，分作几段相继落入湖水中，渐渐沉入湖底。
旋即湖中传来爆炸声，那是浮桥上的铭文被大火点燃，汹涌澎湃的力量将湖水炸的波涛万丈，湖面也跟着燃烧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快救火！快救火啊！”
火光中，人影奔迭，呼喝声不断传来。
到处都是万宝楼小厮拎着木桶在拼命灭火，可这火乃是道家真火，又岂是寻常之水所能扑灭？
只见一桶水泼出去，火势非但没有半点被扑灭迹象，反而越烧越旺，眼看着就要往三层蔓延而去。
黑街中，高悬的月色盈盈如水，可此刻却变作通红，与万宝楼一片火光交相辉映。
“可恶，这是有人在纵火！”
徐管家自四层落入几乎已烧作废墟的一层，察觉出了真相的他，惊慌愤怒道。
徐管家作为四品儒士，自然认得这是道家的真火。
火焰冲天而起，热浪滚滚，徐管家几乎窒息。
但眼下却管不了这些，急忙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咬破指尖向着符箓一点，符箓立刻就被激活。
“拿水来！”
徐管家冲着身旁跑动的一小厮道。
那小厮见火扑不灭，都准备跳湖逃了，此刻见徐管家到来，手中符箓亮着光芒，赶紧将盛满水的木桶拎到了徐管家身前。
“徐管家，水！”
徐管家接过木桶，手腕一抖，将符箓丢入水中。
只见符箓刚触及水面，顿时光华一闪，旋即融入桶中之水，转眼就消融不见。
在身旁小厮的目瞪口呆里，徐管家二话不说，袖袍一挥，木桶中的水泼向了身前燃烧的火势。
“滋滋滋！”
当下，张牙舞爪的火舌被吸收了符箓的水泼盖，滋滋声中，即刻就被浇灭。
徐管家眼中一喜，吐了口气，又从袖中取出一沓符箓，交给那名小厮吩咐道：“去将这些符箓发给大家，可用指尖血激活符箓，将之融入到水中再去灭火。”
“是，小人这就去！”
小厮领命，拿着那一沓符箓飞快去了。
徐管家心稍稍定了些，脸上却是忍不住一阵肉痛。因为方才那一沓符箓，可是价值连城。
是他们万宝楼为了预防有不法修士纵火，而特意准备的灭火神器，当初为了购置这些符箓，可是花了好大力气与灵石。
徐管家本以为这些符箓永远都不可能用上，留在身上也只是用来买个心安。可万万没想到，如今却用上了。
数亿灵石就此没了！
然而都到了这个时刻，徐管家也不是拎不清形势之人，灵石没了还可以再赚，可万宝楼要是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很快，万宝楼众小厮人手都拿到了符箓，将符箓激活浸泡于水缸中，再从水缸里装水去灭火。
徐管家身先士卒，身处一层火势最旺盛之处，指挥众人。
眼看着，一层火势得到了控制，大火即将被扑灭。
可就在这时，高空之中，清虚真人冷哼一声，手中出现一个酒葫芦，仰头将葫芦中的灵酒倒入口中，张嘴向着湖面一喷。
“砰！”
火势转瞬大作，整个湖面都疯狂燃烧起来。
处于湖泊中的万宝楼，亦是再次被火光吞噬。
这次不光是一层、二层，大火直接蔓延整个万宝楼，将所有楼层悉数吞没。
到处都是烧灼的声音，噼里啪啦火光冲天，将整个黑街照的通透红亮。
“果然是清虚真人！”
徐管家将这一幕瞧的真切，不禁咬牙切齿道。
但清虚真人乃是道家货真价实的三品炼神境，他一个四品儒士，即便再怎么愤怒不堪也没有失去理智直接冲上去问罪。
徐管家交代众小厮继续灭火，便飞往了顶楼。
……
万宝楼顶楼。
结界已经破碎。
徐管家离老远就闻到了纱幔烧焦的味道，心中惶恐之下，他径直冲入殿门，高声道：“楼主不好了！清虚真人受太师府指派，纵火烧楼，您没事吧？”
放眼看去，却见大殿中空荡荡，除了满目的火光，并不见楼主洛凰身影。
“楼主人呢？”
徐管家心惊思道，想要进入深处楼台查看，忽然就闻到一缕幽香袭至。
“老家伙，你来的可不巧。”
就在徐管家狐疑之际，燃烧的一道纱幔下，凭空而现漫天花瓣，花瓣徜徉而舞，旋即汇聚一处，幻化成了一千娇百媚的红衣女子。
“你是何人？”徐管家心中一紧，沉声喝问。
红衣女子咯咯一笑，纤细指尖抹过烈焰红唇道：“告诉你又何妨？记住了，人家叫魅娘。”
“魅娘？”
徐管家陡然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惊道：“你是杀手魅娘？”
“咯咯咯，老家伙，算你还有点眼力见。”魅娘掩唇娇笑。
徐管家顿即脊背发凉，冷汗浸上额头。
心思快速流转，大概已经猜出了对方所来为何。
“你们把楼主怎么了！”徐管家鼓起勇气质问。
“魅娘，和这老头废什么话！”
突然，这样一道钟鼓般的声音当头而下。
一股极为炽烈的凶悍气息扑面而来，徐管家惊骇抬头，就见一把丈宽屠刀迎头斩落。
“嗬！”
徐管家大惊失色，想要抽身闪避，却感觉自身儒家正气被禁锢，屠刀转眼就斩落下来。
“砰！”
火势大盛的殿中，屠刀下火焰纷飞，地板碎裂。
“鬼屠，你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魅娘瞧见，翻了翻白眼，训斥道，“这下好了，这老头死了，唯一能得知洛凰下落的人没了！”
鬼屠一把将屠刀扛在肩头，道：“你再看看清楚。”
魅娘定睛看去，就见被斩裂的地板上不见丝毫血色，压根就没有徐管家的影子。
“逃了？”
魅娘诧异。
可忽然惊觉什么，立即转过身去，惹得胸前波涛滚滚，却是把一对桃花眼盯向楼台处。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天姿绝色的贵气女子。
身周，火光滔天，女子却是安然坐于楼台桌案前，一头青丝如流水，翩翩裙裾似蜂蝶，双手抚于摆放于桌案上的古琴琴弦上，倾城脸颜静如止水。
女子身后，侍立着的老者，赫然就是刚才屠刀下的徐管家。
“你就是万宝楼楼主洛凰？”
魅娘娇媚开口，心中却是惊羡不已。
若论姿色，与眼前这洛凰比起来，她好似残花败柳。
楼台中，洛凰不曾看过魅娘与鬼屠一眼，只是微微侧脸向身后徐管家，淡然道：“清虚真人我已经杀了，你去控制火势。”
徐管家看了看两人一眼，心中担心，但见楼主淡然自若模样，恭敬道：“是。”
言罢飞身而去。
面对洛凰的视而不见，魅娘娇怒道：“不过是浮香楼一妓女而已，何必装清高？”
放在琴弦上的手指动了动，洛凰终于抬起臻首，美眸看了眼魅娘，清冷声道：“告诉我，是谁为你们打开的结界？”
魅娘冷笑，“想知道？等你死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浑身散发出的魅惑之气陡然消失不见，面色一冷，道：“鬼屠，你还等什么？快动手！”
“死！”
屠刀猛然迸发出道道血光，鬼屠执刀向着洛凰斩去。
这一刀，迅猛至极，势大力沉。
洛凰却是不躲不避，指尖划过琴弦，铮的一声，一道银白光刃迎向了鬼屠。
这一击，竟是要比鬼屠来势更快！
快若闪电！
鬼屠急忙挥刀抵挡，银白光刃轰在屠刀硕大的刀口上，鬼屠身形飞退。
“竟然真是……”
魅娘瞧见，脸色复杂。
本来魅娘并不打算这么快动手，但在刚才鬼屠与洛凰的一击中，洛凰气息暴露，竟然还真是一品巅峰！
不可思议，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短短几年时间，洛凰是如何从一品初期修炼到一品巅峰的？
“鬼屠，一起上！”
魅娘娇喝一声，身形化作万千花瓣，袭向了洛凰。
面对一品巅峰的洛凰，魅娘与鬼屠非但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
更加兴奋了。
一百多年前，三人唯一一次联手，所刺杀之人，也是一名一品巅峰的武道高手。
说来也巧，那位武道高手，与眼前的洛凰关系匪浅！
第141章 所幸赶到还算及时
只不过，一百多年前的那次刺杀，是属于永远都上不了台面的暗杀。
在董太师夺取社稷之前，即便那位武道高人都已经陨落这么多年了，至今死亡真相都不能公之于众。
所以没有人知道，那位武道高人是被他们三人刺杀的。
这对于魅娘三人来说，是最大的遗憾。
但无论如何，有着上次刺杀的经验，眼下刺杀起万宝楼楼主洛凰，三人有着十足的把握。
这也是董太师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的原因，也亏得这次刺杀任务，使得三人再次联合，续写曾经的辉煌。
而且此次，董太师已经允诺，洛凰被刺杀后，三人就将在华洲声名大噪。
刹那间，魅娘与鬼屠杀向洛凰，偕着四下里烈火摧毁一切的可怖声音。
漫天花瓣，如萤火乱舞，沾之即伤，触之即死。
丈宽屠刀，随后跟进，迅猛势沉无匹，可劈山断岳。
楼台里，洛凰抚琴之姿依然淡然，感应着空气里袭来的凶煞之气，红唇轻启，冷然道：“区区二品巅峰，也想刺杀我？”
纤白指尖忽然一挑，琴音骤然响起在火焰遍布的大殿中。
“铮！”
洛凰只这么一挑琴弦，夜色都仿佛一滞，飘扬满天的花瓣飘落，鬼屠举在手中的屠刀失去锋锐光华。
“砰砰。”
花瓣现出魅娘身形，跌落在地。
鬼屠只觉手中屠刀好似千万斤重，一屁股摔落，屠刀砸在身上，险先要了他的命。
洛凰挑了挑黛眉，道：“不堪一击。”
“董太师派你们来，是太师府没人了么？”
清寒声音回响在烈焰中，带着几分无趣。
魅娘与鬼屠对视一眼，两人好似不信邪，再度冲上前来。
杀手，最讲究的就是鬼魅的身法，和一击必杀。
换言之就是要速度快，以及出其不意之下全力一击，将目标刺杀。
若一击不成，要么快速撤退，要么就命丧当场。
因为全力一击都刺杀不成功的目标，其修为实力与自身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留下来就是等死。
但眼下魅娘与鬼屠所展现出来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职业杀手该有的素质。
洛凰眼中流露出沉如水的冷意，对于擅闯黑街行凶者，她向来从不手软。
“唰！”
洛凰站起身，桌案上的古琴好似受到了主人的召唤，发出道道光华，漂浮而起，停在了洛凰胸前。
身前是铺天盖地的凶煞，气息如周身的火舌一般，张牙舞爪，令洛凰感到深深的厌恶。
“铮铮铮！”
双手在琴面上快速弹动，却是一首《凤求凰》。
无数银白光刃自琴音中飞出，一记又一记，整齐划一横亘在洛凰身前，蓄势待发。
待到最后一记光刃也就位，组成了一面银白色光墙，洛凰看也未看前方，手臂轻抬，向着前方一指。
“嗖嗖嗖！”
光墙上的银白光刃如同暴雨过境，纷纷怒射出去。
密不透风，将眼前整座大殿都刷了一遍，本就快要被烧成废墟的顶楼大殿，楼顶坍塌，墙壁炸碎。
“噗！”
魅娘与鬼屠双双飞退出去，口中迸溅出浓稠的鲜血。
一品巅峰琴师，这看起来完全就没得打。
并且银白光刃将两人身体划的遍体鳞伤，两人运足真气对抗，却半点抵御能力都没有。
任由丝丝缕缕刃气侵入筋脉，在筋脉中吞噬破坏，眼看着就要筋脉尽毁。
魅娘脸露惊骇之色，骨子里的妩媚也消失不见，捂着血色胸口挣扎起身，本是高耸圆润的傲人双峰，此刻却已被削成了平原丘壑。
而鬼屠那山岳般的健硕身躯则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呵呵呵。”
都这么惨了，魅娘竟然笑出了声。
洛凰静如止水的脸颜轻抬，沉静眸子注视着魅娘。
魅娘道：“臭婊子，还记得你那师父项青么？”
听到项青这个名字，洛凰心一沉，道：“你想说什么？”
魅娘低头看了看捂住胸口的手，血色铺满视野，她恨恨咬牙，却是鬼魅含笑道：“你猜我要说什么？说关于你那师父项青出征域外后发生了什么？是被谁所杀？尸体又去了哪里？”
“难道你知道？”
洛凰虽然明知对方是在拖延时间，但还是忍不住出口问道。
一百多年了，这一直都是她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魅娘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鬼屠，周身燃烧的烈火正在向着鬼屠缓缓逼近。
魅娘咳着血笑道：“我当然知道，而且是亲眼所见。”
洛凰脸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静如止水的心开始止不住波动起来，心乱如麻。
“告诉我，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魅娘摇了摇头，身子一个踉跄，勉强站住身形道：“我们既然敢来，就没怕过死。更何况……”
说到这里，魅娘眸子里光芒闪现，冷笑道：“更何况，你师父项青就是我们所刺杀，你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
“就凭你们？”
洛凰自然不信。
这两人不过是二品巅峰境界，一百多年前修为只会更低。
而师父项青当时可是武道巅峰，与如今的董太师相比都不遑多让，又怎么可能会被这两人刺杀？
“你别不信，世间一切事情皆有可能。”魅娘的笑容里映着快意的狠色。
洛凰黛眉蹙了蹙，仔细甄别真假。
一百多年前，师父战死的消息从域外传回来后，她只身前往域外寻找师父尸骨，却怎么也找不到。
当时洛凰就笃定师父的死有蹊跷，在后来的暗自调查中，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董太师所为。
而这两人都是董太师手下，若是受到董太师指派，这完全就说得通。
更何况，魅娘并没有撒谎。
洛凰道：“你们是趁着师父重伤之时偷袭得手？”
魅娘哂笑道：“别看不起我们，告诉你，我们偷袭你师父时，你师父非但没有受任何伤，反而还刚拔掉了一座妖城，直指蛇妖老巢黑蛇山，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臭婊子，你是不是想说不可能？可这就是事实，你师父被我们刺杀死，临死之时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
“本来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出征域外妖族，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最终却惨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死后连尸骨都不知去向，魂魄永远游荡于域外，无**回转世。”
“你说，你师父是不是很可怜？”
魅娘咯咯大笑，笑的身躯乱颤，只是胸前风光已不在。
洛凰美眸眯了眯，冷冷注视着魅娘。
她发现竟有些无法看透眼前的女人，不知其故意这样激怒自己是为了什么。
想要快点死？
好结束这根本就无法完成的刺杀任务？
洛凰抚在琴面上的手指，有些犹豫。
她想要立即动手杀了魅娘，可却又想要知道关于师父的更多密辛。
虽然洛凰也很清楚，这其中密辛知道的越多，也就意味着自己可能会更加危险。
因为，心境一旦发生变化，就极容易受到攻击。
“攻心？”
洛凰忽然恍然大悟。
是了，对方这是在攻心！
可是……
一想到师父。
无止尽的思念自心间流淌而出，特别是当听到师父死的如此凄惨，就更加令她感到深沉的悲痛。
眼角不禁湿润，一滴泪水沿着脸颊滑落。
“凰儿！”
然而就在这时，大火燃烧的大殿中，殿门方向忽然传来这样一声。
声音似曾相识……
不，不是似曾相识，那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洛凰差点就忘记这道声音了。
这声音，是师父！
“师父？”
洛凰惊声喃喃，这一瞬间，无数回忆闪现在脑袋，好似只是过了一个春夏秋冬，又好似过去了万年，她募然抬头。
“凰儿，你还好么？”
殿门处，一腰缠银甲、身披红色披风的俊朗男子含笑迈步而来。
看到男子身影，洛凰美眸一颤。
“师父，真的是你么？”
洛凰惊喜道，不自禁向前迈了一步。
随着这一步，她就发现，魅娘与鬼屠消失了。
周身被火焰吞噬的大殿也消失了，转而出现在了一处凉亭之中。
这里是，将军府！
殿门处，项青长发梳的一丝不苟，束起的发箍被一支金色玉簪插着，容貌没有半点儿变化，就好似昨日重现了一样。
项青嘴角含笑，柔声道：“当然是我，凰儿，我回来了。”
“太好了，师父，太好了。”
洛凰喜不自禁，泪水颗颗而落，清冷之姿散去，坚持了百年的坚强在这一刻倏然而散。
只有在师父面前，她才会露出这般软弱一面。
项青快步走来，凉亭外秋叶萧瑟，说好的二月即归，可一别就是百年。
“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项青来到了凉亭中，伸手将洛凰拥入怀中。
洛凰娇躯一震，旋即红霞染满脸颜。
这还是师父第一次拥抱自己。
洛凰不禁想着这样真好。
师父回来的时机刚刚好。
她的焰火之毒刚解了没多久，师父就回来了，刚好不用见到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
“师父，我一点儿也不委屈，只要师父能回来，洛凰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洛凰哽咽。
虽然有那么一刻，她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却甘愿深陷其中，不忍心挑明。
“真的做什么都值得么？”项青忽然笑吟吟问。
洛凰将脸颊轻轻贴在师父怀中，声音细若蚊蝇，“嗯。”
“那就去死吧！”
项青的声音突地提高，笑容变得狰狞。
“师父？”
洛凰不敢置信，却又好似释然，低头看去，就见到胸口插着一柄铭文绚烂的匕首。
匕首雕刻着繁复的纹路，金光流淌其中，匕刃已经没入胸腔，汩汩鲜血流出，很快就染红了抹胸与裙裳。
“这把匕首，是董太师所赐，专门用来刺杀我们对付不了的一品高手。”项青开口说道，声音中含着兴奋激动。
洛凰抬头看去，就见到项青的脸已经发生了变化，缓缓变成了一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男子额前一缕长发被寒风吹起。
将另外一半脸庞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张疤痕遍布，令人作呕的脸。
这人根本就不是师父！
洛凰无言，摇摇欲坠的身子向后退去。
中年男子顺势拔出匕首，亦是飘然而退，目光阴冷地紧盯着洛凰，以防止洛凰做出垂死一击。
而洛凰眼中，周身景象变回了大殿。
周围尽是狰狞的火焰，以及无尽的黑色苍穹。
可以预见，这柄匕首并非寻常，其中蕴含了能够令一品巅峰也抵挡不住的恐怖威能。
一股无以名状的气息浸入血液，正在快速摧残她的生机。
洛凰有些不敢置信。
“百面，做的好！”
捂着胸口的魅娘笑出声，眼中爬满了恶毒。
“臭婊子，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你师父就是这样被我们刺杀！”
魅娘恶狠狠笑着，百面却是目光微转，出口问道：“鬼屠，你还活着吗？”
一直没有动静躺在地上的鬼屠，闻声手脚动了动，一道微弱声音响起，“结束了？”
百面道：“还差最后一刀，怎么，你要来吗？”
鬼屠猛然坐起，看见生机正在凋零的洛凰，拄着屠刀就站起了身。
“当然要来！”
壮硕身子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定，鬼屠龇牙笑道：“洛凰，你师父当年就是死在我的这口鬼头刀下，今日我也用它了结你，也算是成全了你们！”
魅娘道：“少废话，快点儿动手吧！”
鬼屠嘟囔道：“你怎么比我还心急？”
“这个臭婊子，我看着不顺眼！”
“是因为她比你好看？”
“你再不动手老娘就亲自来了！”
鬼屠生怕魅娘会抢了他的首杀，赶紧举起屠刀，运足全身真气就斩了下去。
屠刀当头，洛凰却是无动于衷，严格来说，她已经没有了再动身的力量。
不禁凄然想着，或许就这样死了，也要好过苟活着。
司徒王大人已经指望不上了，洛凰在只依靠自己的情况下，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杀了董太师为师父报仇。
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可再依靠的人了。
也没有再留念的人。
鬼屠这一刀，百面一言不发看着，随时准备好补刀的准备。
他向来是个惜命的人，像这种远超自己实力的刺杀目标，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也不会亲自动手的。
一品巅峰琴师，谁知道会不会还留有最后的杀招？
然而随着屠刀落下，百面皱了皱眉。
但却也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
不，等等！
百面忽然睁大眼睛，顿感不妙。
就见鬼屠斩下去的屠刀，在即将触及洛凰那张精致如玉的雪白脸颜时，却突然被斜空里一道神光射成了齑粉！
“这是……仙器！”
百面惊骇，转瞬就喝道：“快撤！”
第142章 为了让洛凰还钱，路长安不择手段
前一刻，鬼屠那张扭曲狰狞的丑陋脸庞还是带着无比的兴奋与激动，可下一瞬，手中鬼头刀化为齑粉的刹那，鬼屠整个人都傻了。
表情变化可谓是精彩纷呈，虽然以鬼屠面貌，那些如跑马灯般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瘆人。
“好痛！”
鬼屠惨叫一声，那一道神光射中的瞬间，手腕感觉被震碎了。
“快撤！”
耳旁传来百面果断的声音。
鬼屠收起心中震撼，蒲扇般巨大的手掌使不上力气，只能耸拉着手臂，无比忌惮的抬眼环顾四周。
“噼里啪啦……”
而四周，全部都是肆意燃烧的烈火，将整座万宝楼吞噬其中。
魅娘亦是惊声道：“百面，是，是谁？”
百面已经纵身飞掠至殿门处，弃刺杀目标洛凰以及两名队友于不顾，刚才那句“快撤”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眼下，百面只想逃，迅速逃离这座永远埋葬于地底的黑街。
否则，他也将会永远被埋葬在这里。
“怎么可能，不可能……”
只是几个呼吸，百面就已经飞出万宝楼数十里，身后汹涌滔天的火光映照黑色苍穹，将头顶那轮皎洁银月都映照的失去了光彩。
身下百丈外的地面上，本是热闹非凡的商铺街市，此刻却是空无一人，整座黑街都像是一座死城。
死寂的令人心悸，除了万宝楼那里，争相奔跑灭火的嘈杂声以及呼喝声隐隐传入百面耳畔。
“黑街已经没了。”
百面幸灾乐祸心思。
不由加快飞行速度，眼看着结界出口就在眼前。
“魅娘和鬼屠那两个蠢货，难道还看不出来者身份吗？”
“可惜。”
百面叹息一声，为魅娘与鬼屠默哀了一息时间。
随着这一息时间过去，百面已经来到了结界出口。
司徒王魏为他们打开的结界，如今还大开着。
透过眼前这道波纹荡漾的黑街大门，百面甚至能够看到结界外的景色。
王魏已经不见了。
百面并没有多想，因为方才在来时，他从王魏眼中看出了惧色。
都说司徒王魏如何正人君子，不惧一切，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百面露出了鄙夷神色。
“幸好，那人没有追过来，我得救了。”
在即将穿梭黑街大门的瞬间，百面如此想着。
“砰！”
然而，猝不及防的是，就在百面正穿越之时，却突然撞在了另一道波光烁烁的光幕上。
“这是什么？”
百面惊惧，身形飞退数丈，面色惊疑不定。
额前吹起的发梢下，那半张疤痕脸庞在微微颤抖。
光幕上，流光大放，看不懂、道不清的无数铭文流淌其上，一层一层涤荡开去。
“这是你的坟墓。”
头顶，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英武的声音回应了百面。
百面全身一震，抬头看去，双眼蓦然大睁。
……
“该怎么办？”
大火肆虐的万宝楼顶楼大殿，鬼屠颤巍巍问魅娘道。
两人眼睁睁见到百面就这么跑了，弃受重伤的他俩于不顾，心中很是不忿。
但更多的是恐惧。
“咳咳。”
魅娘咳嗽一声，气息不定，脸色苍白，眸中却是升起恶毒道：“还能怎么办，先杀了这臭婊子再说！”
鬼屠看向引颈就戮，毫无还手之力的洛凰，点头道：“没错，就算是死，咱们也要拉这个女人一起！”
“动手吧！”
“好！”
鬼屠刚想要动手，却发现无从下手。
自己的鬼头刀已经没了，双手也已近乎残废，体内真气运转不畅，完全就失去了杀人的能力。
魅娘似乎也瞧出来了，秀眉微微蹙了蹙，伸手抹过嘴角的鲜血，道：“你走开，让我来！”
鬼屠让开位置，期待着魅娘杀死洛凰。
只要杀死洛凰，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即便是身死，名声流传出去，这辈子也就足够了。
“放弃吧，你们杀不死我。”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言的洛凰突然开口，清冷绝美的脸颜带着可怜之色。
“臭婊子，你住口！”
魅娘近乎发狂的吼了起来。
洛凰却是抹了抹唇，说出的话令两人勃然大怒。
“要不，你试试？”
洛凰竟然笑了，黑夜骤然失去了光泽。
笑容掩映在火光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动人以及……
邪魅。
在鬼屠那一刀被击碎后，洛凰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之中。
但很快就知道了来者是谁，内心即是惊讶又是感激。
也直到此刻洛凰才幡然醒悟，除了王大人外，她并不是没有可依靠的人。
至少，在这般危难时刻，还会有人来救她。
“或许，是来救自己的吧？”洛凰如此想着。
魅娘怒不可遏，眸子里的仇恨仿佛洪水一般宣泄出来，咬牙道：“那我就成全你！”
手中握住一把由花瓣幻化成的长刀，照着洛凰流着鲜血的胸口就插了下去。
似乎全然忘了，方才鬼屠被神光射碎屠刀一幕。
洛凰全然无惧，冰冷清寒眸子定定注视着那把长刀。
“咻！”
“找死！”
忽然，又是方才那道声音传来，带着无上的压迫与威严。
就见漫天火光化作呼啸的洪流，刷过魅娘之身。
其中蕴含着无量量法力波动，大殿瞬间就被削的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地板。
鬼屠惊骇望去，就见魅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红唇张着，表情格外的诡异。
“魅娘？”
鬼屠吓的心惊胆战，尝试着叫了一声。
“沙……”
回应鬼屠的，是魅娘身体化作沙粒被偕着火舌的寒风吹散的声音。
魅娘死了！
鬼屠一屁股坐于地，无尽恐惧袭上心头，不知这次惹到了什么样恐怖的人物。
董太师也没说，这万宝楼楼主洛凰身后还有什么幕后大佬啊。
而能比一品巅峰的洛凰还要厉害的，那岂不是仙佛存在？
鬼屠想到刚才射碎他鬼头刀的那道神光，又想到百面说是仙器，那看来就是了。
仙佛出手，还有仙器出世……
“完了！”
鬼屠心里咯噔一下。
“砰！”
这时，被火光映照成通红的夜空中，忽然一道身影砸了下来。
直直砸落在大殿中央，将地板砸出一道深坑，深坑中，流光韵转，激发了残余的结界之力。
鬼屠定睛看去，就见那道身影竟然是百面！
“百面！”
鬼屠惊叫一声，心中很是复杂。
既有心惊胆战，又有丝丝的快意。
“咳咳！”
深坑中，百面挣扎起身，气息奄奄，浑身狼狈至极，精致衣容破败不堪，走了好几步才定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随之，夜空中，一身穿湛蓝色道袍的俊朗道人缓缓落入殿中。
“仙长！”
饶是冰山美人的洛凰，此时真正见到了这尊身影，也忍不住惊喜出声。
来人正是路长安。
在壶天中察觉到万宝楼将逢大难之后，一路风驰电掣赶来营救洛凰。
没办法，洛凰是他选中之人，路长安可不想就这样让天仙门失去一个未来的琴帝。
路长安看了看生机正在快速流逝的洛凰，眉头微微皱了皱，以显示他此刻愤怒的心情。
转而抬眼看向百面与鬼屠，冷声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动贫道的人？”
此言一出，洛凰微微怔了怔，旋即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仙长刚才的意思，是说……
我是他的人？
洛凰张了张红唇，惊讶、惶恐、震惊……
而百面与鬼屠更加不可思议，无比的惊恐笼罩心头，万万也想不到，这洛凰的背后竟然是一位道家真仙！
真仙气息将整座黑街都覆盖其中，前所未有的强大，令两人生不起半点抵抗之心。
百面惊惧，方才在结界出口处已经见识到了真仙神威，慌忙跪地道：“真仙饶命，我等只是受董太师之命前来，并不是有意冒犯真仙与洛楼主，还请真仙网开一面，我等发誓再也不敢了！”
鬼屠如山岳般的身躯也是轰然跪地，磕头如捣蒜。
“洛凰。”
路长安这时却是唤了声。
洛凰赶紧道：“洛凰在。”
路长安道：“他们是杀死你师父之人？”
洛凰神情黯然，低头道：“是。”
“贫道知道了。”
路长安淡然一声，但声音听在众人眼中却是充满了森寒的冷意。
洛凰美眸不禁微微漾起涟漪，因为她还从未见过仙长有过这般愤怒一面。
就连当时神水教遭受危难之时，仙长也没有今日这般情绪激愤。
大殿中，仙威笼罩，路长安目光寒如水，将袖袍一挥，喝了声，“死！”
喝声毕，周身法力如银屏乍泄，倾泻而下。
“真仙饶命啊！”
百面兀自还在求饶，但转瞬肉身就化作飞灰，在火光中随风飘远。
“咻！”
两缕虚影悄无声息融入火光之中，作势就想要逃。
“想逃？”
路长安冷哼一声，袖中飞出紫金琉璃瓶，瓶口迸发出恐怖吸力，将百面与鬼屠两道神魂收入瓶中。
瓶中水火相侵、相融，两人神魂刚一被吸入，就受到了热烈款待。
很快，瓶中响起两人神魂的惨叫声，不消片刻，就被炼化的安静下来。
“歪门邪道，不能长久。”
路长安心中念道，这两人虽然修为境界挺高，都是二品巅峰境，但根基并不扎实，乃是走歪门邪道一途。
神魂相比肉身而言，更是虚弱不堪。
按照道理来说，二品巅峰的神魂，在这紫金琉璃瓶中，怎么说也能坚持数个时辰，甚至有刻意修炼过神魂的修士，更是能坚持一两日。
可这两人，却是没坚持片刻，就被炼化的失去了意识。
当即，路长安又将魅娘的神魂也收入紫金琉璃瓶中，本来魅娘神魂躲于大殿角落，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可当被紫金琉璃瓶罩住头顶的时候，顿时面如死灰。
做完这些，路长安将目光看向洛凰。
“你还好吧？”
路长安开口问，但却发现这句就是个废话。
因为洛凰的生机已经败坏到了极限，当然不可能好。
洛凰面露感激，却是凄然道：“谢仙长前来相救，洛凰能得仙长如此，此生已无憾。”
路长安笑道：“你不必如此，贫道会来，只是因为你万宝楼还欠贫道数十亿灵石。”
“……”
洛凰娇躯一颤，差点吐血。
仙长会来救她，原来是怕她死后，担心数十亿灵石会没人偿还？
“洛楼主不会忘了吧？”
路长安很是认真道。
洛凰忍不住轻抿唇角，露出一个无可奈何之笑，道：“欠仙长的钱，洛凰自然不敢忘。”
路长安表示放心了，笑道：“那就好，看来贫道这趟没有白来。”
洛凰忽然幽声道：“可惜，仙长还是失算了。”
“嗯？”
路长安探过目光去。
就见洛凰胸口的血花已经浸透了裙裳，呼吸变得急促，胸峰起伏愈加夸张。
洛凰跌倒在地，躺在了血花中，美眸逐渐涣散，生机已近于无。
“我……就要死了。”
“对不起仙长，洛凰欠您的钱……恐怕是还不了了。”
洛凰大口呼吸着，盛大的长发铺在身下，与血色逐渐融合在一起，声音轻若蚊蝇。
但即便如此，路长安还是很轻易就听了个清楚，皱眉道：“你这是要赖账吗？”
洛凰有些无语，心思人家都要死了，仙长却还如此无情？
想要闭上眼睛，或许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师父了。
可又有着说不清的留恋眷恋，强自勉强睁着，咳血道：“洛凰不敢。”
路长安突然道：“洛楼主，你以为你死了，这笔账就可以不用还了？”
洛凰呆了呆，美眸微微眨了眨，不明其意。
路长安笑道：“你莫不是忘了你在契约书上所签的紧急联系人？”
洛凰想到了当初签下的名字，用尽气力惨笑道：“仙长放弃吧，我签的那个人是我师父，师父他…早就不在了。”
路长安笑了笑，语出惊人道：“如果我说他在呢？”
洛凰双眸猛地一睁，挣扎着想要从血泊中起身，却因为气力不足而重新摔了回去，就像是晶莹剔透的瓷瓶摔落在地，心弦破碎。
裙裳也染满了鲜血，洛凰好似用尽了余生之力惊道：“仙长你是说……”
路长安来到了她面前，伸出了一只手，道：“怎么样，想活了吗？”
洛凰轻点臻首。
路长安脸庞变得严肃道：“我可以给你重新活下去的机会，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洛凰表示在认真的听，同时秀眉紧紧蹙起，在与死亡做着剧烈搏斗。
“第一，你今后得继续还钱。”
“……”
“第二，你今后得随我前往仙门拜师修炼，忘记凡俗这些往事，一心修仙问道。”
路长安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若你能做到这两点，我可以让你再见你师父一面。”
第143章 太监总管张让之死
是夜，司徒府。
书房中。
灯火微明，司徒王魏并未坐于书案前，而是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
心情焦躁而又慌乱。
他在等待一个结果，从黑街中传出的结果。
就这样，等到天色渐明之际，书房外终于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
“大人。”
“直接进来。”
王魏抬起头，急切道。
房门旋即被打开，一道下人身影步入，禀告道：“万宝楼已毁，黑街不复存在。”
心中猛地一滞，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王魏还是忍不住脸庞颤抖起来。
“说的详细点。”他命令道。
下人奇怪看了眼王魏，恭敬道：“小人从黑街出来时，万宝楼已经被烧为废墟，徐管家带领楼中人等尽皆撤出了黑街。”
“而不知什么原因，黑街随之也遭遇了地龙翻身，整个黑街都倾覆了。”
王魏眼色变了变，听出了其中关键，思索了片刻，道：“洛凰死了呢？”
下人如实道：“回大人，直到黑街彻底倾覆，小人也未见洛楼主从中出来，应当是死了。”
“我知道了。”
王魏声音还算平静，说完后就再不发一言，默默走至书案前，有些恍神的坐了下去。
凰儿，终究还是死了……
王魏不禁有些心痛，但也仅仅只是有些。
说来也奇怪，眼下在几乎确认洛凰已经身死的消息后，他反而多了丝如释重负。
令他一直都牵心挂肚的事终于有了结果。
洛凰死了。
王魏不自禁呼了口气，又抬起头问道：“清虚真人与董太师派去的那三位杀手呢？”
下人想了想道：“也没有出来。”
“也没有？”王魏声音陡然拔高，脸露惊诧之色。
稍微思索，便也释然。
清虚真人放火后，定然是被万宝楼方面发觉，想必是洛凰亲自动手杀了清虚真人。
可惜，又一枚棋子从棋盘中被吃了。
王魏露出可惜神色，却也没有太在意。
如今自己都已经成了董太师棋子，又何必去可怜他人？
只是令王魏意外的是，百面、魅娘与鬼屠竟然也没有从黑街中出来。
按照下人所说，三人显然是刺杀成功了，可为什么却没有出来？
以王魏理解来看，三人知道的秘密太多，此举是被董太师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出去吧。”
晨曦照进纸窗之时，王魏挥了挥手，尽露疲惫之色。
下人恭敬退出。
王魏嘴角蠕动，喃喃道：“从此，这座京城再无黑街，再无万宝楼。”
“凰儿，你后悔了没有？”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洛凰就算是后悔，他也无从得知了。
就像当初青弟一样。
……
壶天。
天仙门。
路长安将洛凰带回到了通天观演武场。
在得到洛凰肯定的答复后，他便与洛凰签订了卖身契。这下洛凰不光是欠他钱，更还把自己给卖掉了，后半辈子将在天仙门中度过。
只是此刻，洛凰已经失去意识，被路长安公主抱抱在怀中，雪白秀颈向后轻仰，美丽臻首毫无生息的自然垂落，将一头瀑布华发洒落的瑰丽绚烂。
胸前一朵血花触目绽放，血光染红了衣襟、抹胸，以及盛大的裙摆。
整个人就像是个血人。
因为出去时是从演武场，所以进来后自然也出现在演武场上空。
若洛凰有意识的话，看到眼前仙境般的存在，肯定会异彩连连。
路长安抱着洛凰，并没有想太多，想要直接回舍房，将洛凰安顿下来，然后去炼丹房炼一颗九转回魂丹，给洛凰续命。
九转回魂丹属于上品仙丹级别，以往苦于没有药材无法炼制，自然没有库存。
但如今不同，路长安从灵通道人药园中白嫖了海量灵药仙草，其中就有九转回魂丹所需的几味仙草。
抱着这样心思，路长安出现在演武场上空后，就欲飞往舍房。
“嗯？”
可第一时间却忽然感应到了一道炽热目光正望着自己。
路长安本以为是林家两兄弟，但神识捕捉到的气息却分明就是……
“师兄！”
演武场上，等了半天的路小渔迅速飞了上来，可飞到一半娇躯一震，整个人怔在了半空。
欺霜赛雪的精致脸颜转瞬露出警惕之色，美丽眸子里亦是写满了不可思议。
因为，师兄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
路小渔自动就忽视了女人身上的血色，单从身姿来看，定然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师兄，她是谁？”
路小渔张了张嘴，心弦一阵慌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感。
师兄去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而且还把女人带回了仙门，这是要做什么？
甚至不禁联想到，这十年时间，师兄在外面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瞧瞧，把人家姑娘都搞出血了都，而且还流了这么多？
路小渔这才发现女人全身都是血色，气息亦是微乎其微。
眼下，路长安当然不知道路小渔这一瞬间竟然起了这么多心思，但见路小渔出现在这里，呼了口气道：“小渔，你来的正好。”
“你快把她带到你房间里帮忙照顾，师兄去炼颗丹药，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回来。”
路小渔蹙眉道：“可她生机已经近乎消耗殆尽，还能坚持到你回来么？”
路长安道：“我给她吃了定神丹，自能护住生机。”
“哦。”
路小渔不情不愿接过洛凰，也不在乎洁净的道袍被血水沾染，幽声道：“师兄，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呢。”
趁着这个功夫，路小渔仔细打量了眼怀中的女人。
见女人肌肤晶莹剔透，身段玲珑曼妙，相貌亦是天姿国色，不由更加醋意大发。
师兄终究还是背着我有了其他女人。
路小渔幽幽想着。
不过令她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怀中女人虽然很漂亮，但比起自己的美貌还是稍有逊色。
却不自禁又自嘲起来，路小渔啊路小渔，你再怎么漂亮又有什么用？不过只是条鲤鱼罢了，兴许在师兄眼里，根本就算不得女人吧。
在路小渔黯然神色里，路长安将洛凰交给她，道：“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只管照顾好她就是，师兄去炼丹了。”
说完，身形化作长虹，飞向了通天观炼丹房。
路长安在路小渔面前唯一显露出的过人本领，就是炼得一手好丹。
毕竟当年路小渔可是深受其害，作为试丹的受害者，至今都还有着心理阴影。
目送师兄离去，路小渔鼓了鼓嘴，看了眼怀中的女人，叹了口气。
哎，谁让她是一条善良的鱼呢。
先救人再说吧。
……
就在路长安正埋头于炼丹房中炼丹之时。
皇宫中。
随着董太师重回朝野，王司徒兵败如山倒，兴安帝再度回到了被幽禁的日子，整日在董太师眼皮子底下，于永乐宫大殿中欣赏歌舞表演，不时叫好打赏。
只不过，兴安帝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少年，如今人到中年，迷恋于酒色的他身体愈发每况愈下，实在难有以往的雅兴与性致。
所以尽管永乐宫中夜夜笙歌，兴安帝往往也只是单纯的欣赏，用发掘艺术的眼睛去看待董太师特意安排的这帮舞女，不敢再有任何其他想法。
酒色已经掏空了兴安帝身子，好似随时都可能驾崩而去。
“陛下为何闷闷不乐？”
管乐笙歌中，被搂在怀中的侍女抬起瓜子脸蛋，娇滴滴声问。
左搂右抱的兴安帝默然不语。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因为围绕在他身旁的这些侍女妃子，保不齐就是董太师的眼线。
兴安帝只能勉强一笑，道：“谁说朕不快乐？”
踉跄着身子从丝绸满地的殿中起身，兴安帝举杯畅饮，道：“朕日夜笙歌，美人相伴，又怎么可能不快乐！”
永乐宫中，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声音亦乐亦巅，逐渐穿透殿门，落入到了殿外众禁卫耳中。
“陛下大概是疯了。”
有禁卫肆无忌惮扯着嘴角笑道。
“是啊，这些天来，太师拔除了一个又一个王司徒的心腹，陛下又怎么能不疯呢！”
“啧啧，这皇帝做的可真窝囊，还不如我等潇洒！”
“哈哈！”
讥诮声在殿外如潮水般传荡开，却忽然又戛然而止。
“狗奴才，还不快让开，我要见陛下！”
太监总管张让出现在永乐宫殿外，勃然大怒呵斥道。
众禁卫却是牢牢把守住殿门，不让分毫。
其中一禁卫冷笑道：“张总管，陛下身体有恙不见任何人，这可是太师交代的，你要想进去，可要仔细想好了。”
张让更加怒不可遏，区区一皇宫禁兵竟敢拿太师来威胁他，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兰花指一弹，一道气劲闪电飞出，直直射在那禁卫胸口，禁卫顿时暴退，砰的一声，身子砸在了大殿结界。
当场就没了气息。
“张让，你想造反不成！”
众禁卫见了，如临大敌，赶紧拔剑喝问。
张让冷笑道：“造反？到底是谁想要造反？”
“咱家今日话就放在这里，咱家倒要看看谁还敢阻拦！”
说着，张让冷目射过众禁卫，抬脚就要往永乐宫中走。
众禁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迫于张让身上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阴柔之气，纷纷向两边让开。
正犹豫不绝时，张让已经推开殿门，进入到了永乐宫大殿中。
有禁卫道：“快去传讯太师！”
“陛下！”
张让进入殿门后，匆匆唤道。
瞧见内里一片歌舞升平，暖香流萤，不禁感到很是痛心。
张让心里很清楚，作为皇帝，一旦体验过大权在握的帝王相，如今再沦落成一个窝囊皇帝，这种落差感是无比痛苦的。
“都下去，快下去！”
张让厌恶地对着那些翩翩起舞、衣裙不整的舞女斥道，被他这么一呵斥，舞女纷纷逃命似地往殿门奔去。
“你们也下去！”
张让指着伏在兴安帝怀中的左右侍女。
侍女面露迟疑之色，见兴安帝挥手，赶紧起身离去。
等到大殿中空无一人，兴安帝一屁股坐于地，这才能喘口气。
近来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吃不消。
眼神示意张让，张让急忙于周身设下结界。
兴安帝急忙问道：“张让，皇叔怎么说？”
事实证明，张让的担忧是正确的。
自从王司徒兵败后，再加上近日沉默表现，使得兴安帝对王司徒再也生不起希望，只能自己另寻他法，考虑起张让给予的建议。
努力争取皇叔秦王的支持！
于是就在方才，张让秘密前往炼妖司拜见了秦王，将兴安帝的殷切希望以及诉求带到，希望秦王能够站出来维护皇室尊严，带兵剿除太师府。
张让面色凄苦，道：“秦王说，自他接受炼妖司指挥使那一刻开始，就早已与皇室划清了界限。炼妖司背负斩妖除魔大任，敌人是华洲境内一切妖魔鬼怪，不会介入任何一方实力。”
“皇叔真这样说？”兴安帝绝望至极。
张让道：“秦王还说请陛下保重龙体……”
“呵呵……”
兴安帝不禁悲从中来，身形踉跄道：“这是天要亡我大江啊！”
张让侍立在旁，一脸悲戚。
这时，永乐宫殿门突然被人推开，董太师睁着一对锋芒鹰目，脸色阴哲，快步走入，森冷声道：“陛下倒是看的很清楚。”
“太…太师！”
董太师的突然到来，兴安帝大惊失色。
只吓得连连后退。
张让赶忙上前扶住兴安帝。
董太师来到了殿中，身后随着两名亲兵，眼中寒芒闪过，扫了眼吓破胆的兴安帝，又看了眼愤怒难当的张让。
“来人，把张总管给我拿下。”
董太师开口命令。
“是！”
顿时，殿门外先前那帮禁卫纷纷涌入，一个个耀武扬威极了，作势就要去拿张让。
张让阴柔脸庞骤然变色，目光死死射向董太师。
兴安帝更是大惊道：“太师，你这是做什么？”
董太师哼声道：“做什么？老夫做什么还需要向陛下说明吗？”
兴安帝无言。
心头涌现无尽耻辱。
这些天，眼睁睁看着那些曾经支持自己的文武百官被董太师处决也就罢了，可如今，竟然连内臣张让也不放过？
兴安帝突然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因为，张让一死，恐怕接下来就是他了。
董太师这是要弑君！
张让大怒道：“董灼，你不要欺君太甚！”
一股势沉的阴柔之气轰然而发，将前来拿他的禁卫尽皆震飞出去，并且气机锁定董太师，就要先下手为强。
董太师讥讽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144章 洛凰攻略完成
原本永乐宫中发生任何事，都还尚不足以惊动董太师。
以董太师对整座皇宫的了如指掌，以及蛛网般的控制，就算是兴安帝驾崩了，也未必能让董太师亲身前来。
但如今，随着殿门前众禁卫的紧急传讯，董太师却是来了。
原因不为其他，而是水到渠成之事。
目前这座洛安城，一切皇室力量皆已肃清，只剩下了兴安帝与太监总管张让。
老实说，董太师忍张让已经很久了。
这位侍奉过三位皇帝的老太监，当初在他入京之时，可是没少给他使绊子。
若不是考虑到保皇派需要张让这样的一位内臣，用来联通皇宫内外，使得保皇派看起来没有那么磕碜，董太师早就将其结果了。
“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此时，董太师厉眼暴戾，真气化作细密无双的洪流，迎着张让的阴柔之气冲刷过去。
张让，代表着大江近来修为最高的宦官，境界足足有一品初期。
是兴安帝身边实力最高之人。
皇宫中，从未有人见过张让动手，因为张让一旦动手，背后代表的就是帝王意志。
“轰！”
两道肉眼不可及的气劲撞击在一起，犹如海浪滔滔，永乐宫大殿止不住发出阵阵不堪重负之声，殿顶灰尘涔涔而落。
即便永乐宫有结界相护，还是被两位一品高手的气劲震的颤动。
兴安帝满眼恐惧，没有任何修为的他，若不是有帝王之气护体，可能早就被余波震为飞灰。
“蹭蹭蹭！”
大殿中，张让猛然向后退了数步。
在兴安帝看来，两人不过就是用眼神对视了一番，似乎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噗！”
气劲碰撞之后，张让虽然作出极力忍耐模样，但还是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张让！”
兴安帝赶忙关切道。
张让阴柔老脸露出痛苦之色，又伴随着不敢置信，身体在微微发抖。
强自抑制住体内紊乱的气息，俯下身道：“老奴修炼不精，愧对陛下。”
内心悲愤又无奈。
一品初期在一品巅峰面前，实在是太过渺小。
纵然张让全力施为，也不可能是董太师对手。
“无妨，朕赦你无罪。”
兴安帝悲戚道，想要伸手去扶，却终还是没有胆子。
董太师冷眼瞧着，这时冷哼一声道：“拿下！”
殿中，那些还能站起身的禁卫领命，忍受着痛苦上前拿人。
这次，张让不再抵抗。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无力抵抗。
“陛下！”
直到被拿住肩头，张让忽然大声道，阴柔气劲再次爆射而出，穿透所来禁卫身体，将禁卫轰成碎渣。
“找死！”
董太师大怒，自己有心给张让一个体面死法，没想到这厮却是不知死活。
董太师运转体内真气，真气化作一双大手，从上而下向着张让碾去。
张让扑通一声跪地，抗拒不了大手的威压，骨节碎裂声不断响起，整个人被迫伏于地，被大手死死碾压着。
嘴中喷出道道血箭，体内气息暴走，撑破血肉飚射而出，继而七窍流血，生机正在迅速衰败。
可以想见张让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但他依然在苦苦支撑着。
支撑到最后，衣服爆裂，官帽跌落，满头白发下是一片血红，不见人形。
兴安帝实在看不下去了，恸哭道：“张让，别再坚持了！”
血目颤抖着抬起，已经看不出是嘴巴的嘴巴动了动，张让小声道：“不行，老奴还要保护陛下……”
“老奴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张让呢喃，血色头颅却是缓缓垂了下去。
可垂到一半，却又昂扬起来。
兴安帝双眼通红，凶狠瞪视董太师道：“太师，到底要怎样你才能给张让一个痛快！”
董太师淡漠道：“跪下来，求我。”
兴安帝浑身一震。
董太师狠厉笑道：“怎么，不愿意吗？张总管服侍陛下这么多年，为陛下往皇宫外通气，功劳可谓巨大，陛下难道忍心眼睁睁看着张总管如此痛苦？”
“陛下，不可……”
“您是帝王，不可跪……”
张让一对血目强撑着，气若游丝道。
但回应他的，是背上的巨手更加暴戾，气息疯狂涌动，只压得地板龟裂，真气如银针丝丝缕缕侵入身体，仿如万千蚂蚁咬在心头。
“朕跪！朕跪就是！”
兴安帝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喝道。
张让更加痛苦。
董太师眼中升起一丝得意，饶有兴致看着。
兴安帝面如死灰道：“求太师看在朕身为大江皇帝的面上，给张让一个痛快！”
“哈哈哈！”
董太师再也毫不掩饰内心霸道，负手哈哈大笑。
到头来，这兴安帝不还是要求着他杀了张让？
“好，既然是陛下相求，那臣又怎能不给面子！”
“哐当！”
一把匕首被扔在了跪地的兴安帝面前。
在兴安帝颤抖的神色里，董太师冷笑道：“但要想给张让一个痛快，那还得陛下亲自来。”
“太师……”
兴安帝强忍怒意，一字一句道：“请太师不要太过分。”
“过分？”
董太师眼中划过一道冷色，道：“臣只不过是个粗鄙武夫，杀人向来就是如此，有何过分之处？”
“陛下若不忍心，那就在一旁看着就好。”
董太师说着，不由分说加大了碾压力度。
巨手下，顿时又传来张让的痛哼声，已经口不能言。
兴安帝悲哀已矣，不忍心再看，双手颤抖着拿起地上的匕首。
在董太师的俯瞰下，兴安帝爬至张让身前，恸哭道：“张让，朕对不起你。”
说完，闭起眼睛将匕首使劲捅向了张让胸口。
巨手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生机彻底消失，张让那张血色头颅缓缓垂落。
董太师很是满意，道：“过几日，臣会安排新的太监总管前来服侍陛下，如今天色已不早，陛下安歇吧。”
永乐宫大殿，董太师转身嚣张离去。
兴安帝一屁股坐于地，眼中流出一道血泪。
张让，死了。
一切都完了。
……
壶天。
通天观炼丹房上空。
雷云啸聚，电闪雷鸣。
路长安仰头看了看，不禁嘴角噙起笑意。
没想到炼个九转回魂丹，竟然还引来了丹雷。
离地焰光旗飞驰而出，悬于炼丹房上空，任凭丹雷落下，纹丝不动。
路长安回到炼丹房中，最后用真火凝练仙丹，等待丹雷散去。
不多时，丹雷穿不透离地焰光旗，云消雷散，天空重新变得碧空如洗。
“唰！”
路长安拂袖用法力打开仙雾弥漫的炼丹炉，一颗金色丹丸从中飞出。
“竟然就只有一颗？”
路长安稍感惊讶，想当初他炼制同为仙丹级别的分身丹时，一炉好歹也出了五颗。
可这九转回魂丹，竟然就只成丹一颗？
“咻！”
就在路长安有些遗憾之时，一个不慎，被法力包裹的仙丹突然释放出极强的仙气，竟挣脱了他的法力束缚。
向着炼丹房外就遁走。
“这仙丹……”
路长安嘴角一阵抽搐，笑道：“有点意思。”
不愧是能够起死回生的仙丹，成丹率低的令人发指也就罢了，灵智竟还如此之高，刚出炉就想跑？
路长安却也并不着急，道了声“去”，袖中一号小弟，心剑焚寂化为一道灵光追了出去。
焚寂如今在养剑葫蕴养下，品阶早已突破仙器，同样也拥有一定灵智。
受主人感召，焚寂很快就追上了九转回魂丹，赤红剑芒一闪，悬于丹身之上。
剑气锋芒无匹，仿佛可将天地一斩为二。
片刻后。
焚寂折回，与九转回魂丹一道。
路长安伸出手掌，九转回魂丹自动落入手中。
温顺多了。
刚才的丹雷，八成也就是九转回魂丹故意引来，想借此将他引开，然后自己好出炉逃跑。
只是没想到路长安还有离地焰光旗这一手。
路长安感应着手中九转回魂丹散发出的丹气，竟足以媲美人族的二品炼神境，感慨道：“啧啧，这仙丹可真不得了，若换做他人，就算是炼制出了仙丹，也未必能有命食用。”
怪不得偌大一个华洲，还没有仙丹问世。
就算有能够炼制仙丹的炼丹师，实力不够，恐怕也会反被仙丹所害。
路长安身为真仙中期，自然不惧手中这颗小小的九转回魂丹。
当下既然炼制出了九转回魂丹，路长安不作任何犹豫，快速出了炼丹房，直奔路小渔房间而去。
……
路小渔房间庭院中，此刻林家两兄弟正在着急把风。
两人早在事发当日就听说了，路师兄从外面带了个命悬一线的女人回来。
小渔师姐一直都在悉心照顾着，今日想着是路师兄出丹之日，便早早在庭院中等候。
“路师兄来了！”
忽然，弟弟林长寿眼尖，捣了捣哥哥林长生胳膊，欢喜道。
“路师兄你可算来了，仙女姐姐快要撑不住了！”
路长安面色淡然，对于时间拿捏他自然有把握，快步走入路小渔房间中。
房间里，干净整洁，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香气。
路小渔正坐在床榻边，拿着湿毛巾擦拭着洛凰雪额。
听闻动静，路小渔回头惊喜道：“师兄，你来啦？”
路长安点了点头，快步来到床榻前。
“丹药炼好了么？”路小渔不放心问。
路长安笑了笑，伸出手掌，掌心中九转回魂丹仙气馥郁。
他并没有告诉过路小渔他要炼制的是仙丹，路小渔不通药理，所以并未察觉这枚丹药的独特之处。
仅仅只是从丹药上所散发出的丹气，路小渔判断品阶可能并不低。
“小渔，扶她起来。”
路长安回身前往桌子边，倒了一杯灵茶，嘱咐道。
“好，好的。”
路小渔赶忙小心将洛凰扶坐在床榻上，见师兄将那枚丹药喂入洛凰口中，动作之轻柔，神态之温柔，令她鼻子微微发酸。
哼，以前师兄喂我吃丹药时，可不是这样的！
把黑不溜秋的丹药硬往她嘴里塞，把小嘴都塞满也就罢了，还恨不得直接将丹药塞进她喉咙里。
路小渔越想越是伤心，索性就把雪颜扭向一边，眼不见为净。
“咕咚咕咚……”
旋即耳旁传来喝水的声音。
路小渔好奇之下，心想我就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应该并不会违背她的内心。
就见师兄正端着灵茶，一手捏开洛凰红唇，一手将茶水轻轻倒入。
然而茶水只倒入进一些，余下大多沿着洛凰唇角，流过光洁晶莹的下巴，再落入胸前衣襟处，将衬衣打湿。
这一幕，在路小渔看来，莫名就觉得很不雅观。
女人微仰着美丽臻首，双眸紧闭，任凭茶水从唇角流落，胸前衣襟越来越湿，依稀透出内里一抹隐隐绰绰的春色。
两人这姿势，似乎好娴熟……
路小渔不禁又脑补起了什么，寒毛都耸立了起来。
忽然，路长安皱了皱眉，伸出手指点在了洛凰眉心，用自身法力帮助洛凰消化仙丹药性。
良久之后。
“嗯啊……”
一声嘤咛自洛凰红唇中发出，旋即睁开了眼睛。
路长安已经收回手指，站立于床榻前。
“这里是？”
洛凰气息微弱的打量四周，充满了惊讶。
路小渔见洛凰醒了，松了口气，道：“这里是天仙门通天观，是师兄把你带来这儿的，这些天都是我在照顾你。”
洛凰感激道：“谢两位救命之恩。”
美眸颤动之下，心想这就是仙长所说的天仙门么？
目光又瞧向路长安，神色带着些疑惑。
路长安自然心知洛凰所想，他一直都是以陆压道人身份现身于洛凰面前，而今则是变回了路长安本身，洛凰当然认不出他。
随笑着开口解释道：“那日黑街中救你之人是我们天仙门的大师兄陆压，你可安心在此养伤，陆压师兄不日就会前来探望。”
洛凰听到陆压之名，眸间暖色流动，轻轻点了点臻首。
听了路长安这番话，路小渔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师兄与这女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奉陆压大师兄命令，这才带这个女人回仙门救治。
“呼，吓死我啦。”
路小渔悄悄松了口气，窃喜心道，看洛凰的眼神不禁感觉顺眼多了。
两日后。
天仙门陆压大师兄回到仙门，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通天观热切探望。
顺便带来了卖身契，在探望之余，让洛凰在卖身契上签字画押。
看着铺在眼前的卖身契，其中又是罗列了整整十八条卖身细则，洛凰头脑有些发晕。
作为曾经浮香楼头牌，她对卖身契有着天然的抗拒。
但洛凰却并不糊涂，坚持道：“仙长曾保证过，会让我再见师父一面。”
“我想先见师父，然后再签这个卖身契！”
第145章 师徒相见，生死百年
路长安不喜欢别人与自己讨价还价，面对洛凰如此，他本可以断然拒绝，但当初是他亲口答应洛凰，便收起了契约，道：“可以，不过得等你养好伤后，贫道才可以带你前去。”
“还有，这并不是卖身契，只是种说法而已。在这一纸契约中，你与贫道互惠互利，且只要你能达成其中条件，随时都可以解约。”
也就是说，这张契约，是路长安按照前世的签约合同拟作而成，与这个世界那些剥削压迫的卖身契有着根本区别。
虽然本质无疑都一样，只不过压榨的程度不同而已。
看得出洛凰想见师父的心情十分迫切，在听闻师父还在世后，激动期待之心从未断绝。
眼下见到陆压真仙到来，就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路长安叮嘱道：“你先在此处好生养伤，尽快恢复实力，五日后贫道再来。”
洛凰不敢违抗，只能压下心头悸动，尊敬道：“是。”
陆压真仙离去后，洛凰便在路小渔房间中暂时住了下来。按照仙长所说，每日努力养伤，后来得到那位名叫路长安的师兄允许下，清闲时便在通天观中走动观览。
简单游览下来，此处令洛凰最惊讶的地方，首先莫过于灵气太过浓郁，在这里修炼养伤可谓是事半功倍，她的伤势好的极快，实力也在快速恢复着。
然后就是，这里的人都好强！
就拿这座通天观来说，所见弟子，最差都是中三品炼气境，上三品炼神境则到处都是。
而照顾她的那位漂亮到过分的女弟子，更是强的可怖，竟然是一名妖仙！
与陆压仙长一样，都是超品的恐怖存在。
洛凰不由想着，光是弟子都如此之强，那这里的长老掌门岂不是更强？
天仙门，到底是怎样一个仙门啊！
洛凰可以断定，此地并非华洲，因为华洲可没有如此强大的仙门。
这样一个仙门，完全可以轻松横扫整个华洲。
再者，这通天观山道深处，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药材仙草，几乎每一样洛凰都没有见过，只是在上古典籍中才有过耳闻。
洛凰心思道：“如此仙门，如果我能拜入其中……”
这必然是一种荣幸。
只是，洛凰却也不敢先做决定，华洲已无她容身之地，但那必须得是自己先见师父一面。
长廊中，夕阳自山腰处洒耀余晖，洛凰立身于此，眺望远方，美眸熠熠生辉。
……
五日后，洛凰伤势已经基本痊愈。
在九转回魂丹强大的药性被吸收后，只要肉身、神魂不灭，再重的伤也会被彻底根治，且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这就是仙丹的变态之处。
而且仙丹不光只治疗伤势，还会替洛凰洗筋伐髓，改造凡人体质，使其身体对灵气有着天然亲和力，提高修行上限。
洛凰自然不知自己吃了仙丹，只是以为以天仙门之强大，其中必不乏神医妙手之高人，将自己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房间中，洛凰穿上路小渔为她准备好的素衣缟裙，素裙也难掩美人之姿，优雅坐于桌前，等待陆压真仙的到来。
“你感觉怎样了？”
路小渔这时从练功房回来，瞧见洛凰气色好了不少，便开口问道。
这些天将房间让出来，路小渔每夜都在练功房打坐，对此也并没有什么抱怨，只想着洛凰赶紧养好伤后便离开通天观。
好在师兄鲜少来看望过，这倒让路小渔放心不少。
当下，洛凰见是路小渔，一尊货真价实的妖仙，赶紧起身相迎，眼露恭敬之色，感激道：“我已经好多了，谢仙子前辈挂怀。”
路小渔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般称呼她，不禁美眸莹亮，笑吟吟道：“哈，你叫我什么？”
洛凰还以为自己有所失言，不确定道：“仙子前辈？”
路小渔不由释然。
她如今好歹也是一尊妖仙，眼前女人虽然也很强，达到了一品巅峰修为，可在自己面前，依然只能算是个晚辈。
路小渔笑道：“你不用拘谨，我叫路小渔，你叫我小渔便好。”
洛凰身为华洲人族，向来对妖族就有着天生的敌意，但路小渔给她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善良亲和，令她忍不住就想要亲近。
路小渔的出现，使得洛凰对妖族有了新的认识。
她在某本先贤典籍上曾看到过一个词，叫做有教无类。
当时她还觉得这很不可思议，认为根本就不可能。人族与妖族自古对立，相残相杀，又怎么可能会同拜一师，进行无差别的教育？
这根本就不可能。
但眼前，这座天仙门却做到了！
在这里，至少以洛凰所见所闻来看，这位小渔前辈虽贵为妖仙，但却与通天观弟子相处非常融洽，完全就没有对立之分。
而这里的弟子对小渔前辈亦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常常求其解惑，悉心求教。
这里的一切，可以说颠覆了洛凰原本狭隘的认知。
也从侧面体现出了，天仙门的包容性，以及强大。
若没有强大的实力作为依托，又怎能令人族妖族和谐共处？
想至此，洛凰对天仙门的敬意不由更加深了几分。
洛凰随即问道：“前辈与路长安师兄是兄妹么？”
两人都姓路，也难怪洛凰会有此一问。
本来洛凰就仅只是随口一问，只是带着些好奇，但很快就想到两人一个人族一个妖族，又怎么可能会是兄妹？
路小渔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与师兄并非兄妹……”
当下，路小渔将自己如何与师兄相识，旋即拜入天仙门娓娓道来。
当然，她早就受过了路长安的信息保密教育，不该说的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比如两人曾在炼妖司埋尸这等事。
洛凰听完，不由有些懂了。
心中不禁佩服那位路长安师兄的好眼力，竟然随手养条宠物鱼，就给养成了妖仙！
而听路小渔讲解两人前因后果时，波光中所流转出的羞涩温柔，洛凰便明白了路小渔对于师兄路长安的情愫。
“被妖仙爱慕，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洛凰心惊想道。
这在华洲，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
别说华洲根本就没有妖仙这等存在，就算有，恐怕妖仙也绝不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凡俗人族。
以洛凰的修为境界，她可以轻易看穿路长安的实力，由此可见，路长安作为通天观大师兄，实力并不算高。
至少对她而言。
路小渔忽然问道：“对啦，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洛凰欠了欠身，恭敬道：“小女洛凰，来自华洲。”
路小渔点头，“嗯，洛凰，是个好名字。”
虽然比起自己的名字还是差了点。
就在路小渔这般自恋时，另一股强横气息突然驾临。
感应着这股熟悉气息，路小渔灿然一笑，“陆压大师兄来了。”
说完朝洛凰眨了眨眼，促狭道：“你们慢慢聊，我回避一下。”
也不等洛凰解释，路小渔已经出了房间，身形远遁而去。
房间中，洛凰轻蹙黛眉，怔怔望着房门方向，终而还是叹了口气。
“伤好了吗？”
这时，陆压真仙已经进入房门，温朗笑问。
因被路小渔误会，洛凰清冷脸颜透着丝微红，点头道：“嗯。”
“既如此，那便随我来吧。”
洛凰一时半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陆压目光如炬道：“带你去见你师父。”
……
洛安城，炼妖司。
这并不是洛凰第一次来到炼妖司，当初在寻找师父遗骨时，她也曾来过炼妖司。
但这次前来，洛凰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因为陆压真仙竟然不知用了什么神通法术，召唤出了一道传送之门，然后她跟着陆压真仙就被吸入其中。
等到再回过神时，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炼妖司中。
洛凰眸子里写满了惊讶，见身旁陆压真仙一脸平淡，好似此法信手捏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打量四周，见到是一间阴气森森的墓室，洛凰立即就知道了这是哪里。
这分明就是炼妖墓场中的某间墓室。
奇怪陆压仙长怎么会带她来到墓室中，心想难道师父是在这里？
可墓室中空荡荡，并没有任何人，就连尸坑也是空着的。
“仙长？”洛凰轻声问。
陆压真仙，即是路长安微微笑了笑，示意洛凰做好心理准备。
“会土遁术吗？”
洛凰回道：“会一点。”
路长安点头，伸指向着地面划了个圈，圈中灵光蕴转，好似一个无尽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真仙神通，洛凰早就领教过了，此刻抑制住内心激荡。
路长安道：“跟紧我。”
说完，便跃入光圈之中，身形消失在了墓室。
洛凰不假辞色，赶紧也跟着跳入。
两人当下施展土遁，沿着路长安上次路线向着地底深处疾驰。
这道路线，是路长安上次潜入时留下的最优路线，可以完美规避开炼妖墓场的九九连环大阵，非但最优，而且还是最近路线。
紧紧跟在身后，全力施为的洛凰感应着不断擦肩而过的大阵气息，气息强横至极，好似风暴一般撕扯周遭一切。
即使是一品巅峰的她，也感到头皮发麻。
但在真仙带领下，他们却一次次规避开这些交叉纵横的大阵，总是能不碰触那些可怕的气息，就飞快穿梭而过。
洛凰不禁啧啧称奇，却不敢太过分心，只管全神贯注努力跟紧真仙身形。
没过多久，两人就穿越了九层大阵，落入暗河中。
“吼！”
就像上次一样暗河中一道黑影快速袭来，这次路长安不予理会，洛凰手指连动，古琴琴面飞出道道银白光刃，轻而易举就将河中黑影斩作四分五裂。
“这河中甲鱼精似乎不止一头？”
路长安心思，却也不以为意，带着洛凰前往炼妖鬼府。
“何人胆敢擅闯炼妖府！”
两人还未至府门前，无头鬼将再次现身，于鬼府中飞身而出，背后红色披风猎猎作响，手中银枪绽着锋芒，拦住了两人去路。
路长安眼神睥睨无头鬼将，将气息四散，道：“镇妖使大人可真健忘，莫非不认识贫道了？”
无头鬼将周身黑气缠绕，煞气自断头处不断喷薄而出，疑惑道：“是你？”
很显然，无头鬼将认出了他就是上次闯入的人族道家修士。
只不过上次路长安化作的分身只有一品中期，而此次路长安则是真身前来，真仙中期的强大修为令无头鬼将露出了忌惮。
但无头鬼将身为镇妖使，职责所在不敢怠慢，喝声问：“真仙又来作何？”
路长安坦然笑道：“镇妖使大人不妨看看，贫道身旁这人是谁？”
无头鬼将用神识感应，待感应到洛凰周身气息，突然黑气躁动，沉默不语。
而身旁洛凰，自无头鬼将现身后，就已经认出了无头鬼将身份，刚开始还难以置信，但听仙长之言，不由眼眸颤抖道：“师父？”
无头鬼将后退一步，冷声道：“我不是你师父，你认错人了。”
路长安直呼其名道：“项青，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眼前的无头鬼将，正是当年大江第一武道高手，大将军项青。
“我不是项青，你们不要逼我！”无头鬼将开始有些癫狂。
断头处煞气大放，手中银枪横扫，枪光如一道雨幕，向着两人就侵袭而来。
洛凰惊道：“仙长，师父这是？”
路长安道：“你师父常年在这里吞噬炼化煞气，已经被煞气侵蚀了神魂，神志不清很正常。”
“那现在该怎么办？”洛凰急声问。
路长安沉声道：“只有先制服他，再另想办法。”
说着，路长安伸出手掌向前轻轻一推，即便此处地底被浓郁煞气所笼罩，但路长安这一掌，磅礴法力铺天盖地，瞬间就将周遭煞气净化。
而无头鬼将这暴戾一枪，也被法力冲刷消散。
法力旋即冲刷过无头鬼将身体，轻易就将其全身鬼气禁锢。
半圣半仙在真仙中期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路长安飘然近前，手指快速虚空点过无头鬼将身体各处，封印煞气。
“我暂时将你师父体内煞气镇压，你有什么话就长话短说，否则煞气一旦被封印太久，你师父要么彻底入魔，要么就鬼道之火熄灭，神魂消亡。”
洛凰听得心惊悲痛不已，不知曾经英姿飒爽的师父为何会沦落如今模样，颗颗泪滑落脸颜，恳求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可不可以将煞气除去？”
路长安摇头道：“你要明白，你师父早已身死，是靠着修炼鬼道才勉强存活至今，煞气是他的根基，若除去煞气就等于是直接斩碎他的神魂。”
说着，路长安长叹一声，表示无可奈何。
洛凰擦了擦眼泪，痛心道：“师父，你还记得我么？”
良久，无头鬼将周身黑气散去，浑身颤动，一道温和声音响起，“你是…凰儿？”
第146章 深藏于炼妖司地底的秘密
洛凰见无头鬼将终于认出了自己，激动落泪道：“是我，师父，是我…”
无头鬼将，即是项青，听闻这一声，无头鬼躯蓦然僵硬，旋即寥落跪在了地上，好似被尘封的记忆全部都回来了。
恢复了神智，项青却是变得平静下来，看着自己如今模样，默然不语。
少时，项青开口问道：“凰儿，已经过去多久了？”
洛凰心疼不已，虽然不解，但还是如实道：“自师父远征域外失踪后，已经过去有百年有余。”
“百年有余？”
项青声音颤抖，握紧银枪的手死死攥紧，失魂落魄道：“怎么会，竟然都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
“百年…百年……”
“我还以为不过是十数年而已，没想到却已经过去了百年……”
项青又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凰儿你的修为都已经如此之高，原来是过去了百年。”
洛凰看着师父失神呢喃，内心更加难受。
原来师父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身死了百年？
洛凰忍不住抬头打量四周，见是一座阴气森森、煞气吞吐的鬼府，问道：“师父，是谁把你弄成了这样？将你关在此处？”
随着洛凰这样一问，项青回忆道：“当年，我领圣意率兵出征域外，在拔除了蛇族数座城池，直逼黑蛇山时，却被华洲的人族杀手伏击致死。”
洛凰道：“是百面、魅娘和鬼屠三人么？”
项青惊讶道：“你是如何得知？”
洛凰抿了抿唇，并没有细说，而是道：“师父有所不知，自从师父失踪后，凰儿就从未停止过打探师父下落。”
“原来如此。”
项青话音里充满了欣慰，转而愧疚道：“对不起，我说好了二月即归，却一别就是百年。”
洛凰美眸黯然，道：“师父不必自责，是凰儿对不起师父，师父含此冤仇，凰儿却倏然不知，若不是有仙长相助，恐怕到如今还不能手刃仇人为师父报仇。”
“他们已经死了？”
“嗯，是仙长出手杀了他们三人。”
项青感激道：“多谢仙长出手相助。”
路长安淡然笑道：“随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
他当然不会告诉项青，他出手那可都是有偿的，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待到回去后洛凰签了契约，从此就是他路长安……额不，是天仙门的人了。
不过眼下听着两人言谈，路长安还不知两人要谈到何时，压根就抓不住重点，便出声提醒道：“后来呢？项将军又是如何来到了这里，又是如何成为了镇妖使？”
项青陷入了沉默，似是在梳理说辞，过了片刻道：“后来，董太师将我肉身与神魂一并从域外救回了洛安城，并告诉我说……”
说到这里，项青顿了顿，稍作犹豫便道：“本来这是朝廷机密，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不过仙长与凰儿都不是外人，我说了也无妨。”
路长安适时道：“项将军请放心，贫道最是守口如瓶，请说即是。”
项青随道：“董太师告诉我，这炼妖司地底有异兽蛰伏，每三百年苏醒一次，醒来就将会天下大乱，危及国运。”
“你们可知，炼妖司表面上是用来炼化妖魔，实则却是用来镇压此异兽。”
项青此言，路长安与洛凰面露惊色。
路长安是真的很吃惊，这也是他这趟前来的关键。
什么带洛凰见一面师父都是假的，说白了他就是想借洛凰与项青的师徒关系，搞清楚这地底的真正秘密。
当下，路长安急问道：“那异兽如今何在？”
项青回道：“就在这座炼妖府中，异兽蛰伏之际，需要至少一品高人镇守，以防有变，而镇守之人便是镇妖使。”
“董太师找到我，告知近来异兽有提前苏醒的征兆，恐危及大江国运，要我身任镇妖使，在此镇守异兽。为此传授了我吞噬炼化煞气之法，助我修炼鬼道。”
“而大江国运一旦受损，华洲整个人族都将面临灭顶之灾，我别无他法，只能答应了他。”
听了项青这一席话，路长安总算是知了前因后果，敬佩道：“项将军为人族奉献至此，贫道深感敬佩。”
但却话锋一转道：“但项将军知不知道，杀你的百面、魅娘、鬼屠三人是何人所派？”
项青想了想道：“是董太师？”
路长安赞赏道：“原来项将军已经知道了。”
项青微微沉默，继而攥紧手。
“能告诉我，朝堂如今如何了吗？”
路长安叹道：“在项将军蒙难后，董太师便一手遮天，独霸朝纲，一心想要置大江于死地。”
项青急声道：“那大江岂不是危险了？”
路长安道：“项将军不用担心，大江还有许多如将军这般忠勇之士，正在与董太师做着不屈不挠的抗争。”
“千机府曾为大江国运卜过一卦，卦象显示大江国运绵长，可续千年。”
项青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
说到此处，项青周身消散将尽的黑气复又凝聚而来，就连周遭被路长安净化完的空气也重新被煞气笼罩。
源源不断的煞气，自不远处的炼妖府中呼啸而出，铺天盖地。
路长安见时间已所剩不多，若再强行镇压项青体内的煞气，可能会对其造成不可逆的结果。
便直接了当问道：“项将军，贫道想要前往炼妖府中一探那异兽究竟，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项青为难道：“可炼妖府向来生人勿进，实在是圣意难违……”
“这样啊。”
路长安遗憾出声。
想着要不等改天再来，硬闯一次？
在听说炼妖府中藏着一头异兽后，路长安就愈发兴趣浓厚。
恨不得立即就进到炼妖府中，看个究竟。
一头能够危及大江国运的异兽，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
却又听项青忽然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仙长的是，异兽苏醒之期将至，就在一个月后。”
路长安眼前一亮，拂尘挥动，感激道：“多谢。”
项青那没有头颅的鬼躯看了看洛凰，又看了看路长安道：“此地煞气浓郁，生人不宜久留，你们赶紧离开吧。”
“项青还有镇守要务在身，先行告辞。”
说完，项青向着炼妖府走去。
“师父……”
洛凰眼见师父要走，欲言又止，依依不舍。
听到洛凰这一声，项青回往炼妖府的背影骤然顿住，万千情愫集于这一刻，纷纷乱乱，却又坚定无比。
红色披风在紫雾间飘扬似血，虽然此刻的项青失去了那张英俊潇洒的头颅，但在洛凰眼中却也丝毫不失当年风采。
死寂的阴风阵阵，就听项青道：“凰儿，我已经死了，忘了我吧。”
泪水簌簌而落，洛凰摇头，“不，我不要。”
可话音刚落，项青突然痛苦吼叫起来，周身黑气如烈焰燃烧，断头处再次有无尽煞气喷薄而出。
路长安解除了煞气封印。
“走，快走！”
痛苦之中，项青大吼。
源源不断的煞气，正在被他吞噬。
洛凰想要上前，却被路长安按住香肩，道：“面对现实，走吧。”
“可是师父……”
路长安解释道：“你要明白，你师父早就已经死了，眼前这只是他遗留在世间的一缕神魂。你若真担心他，待到炼妖府中异兽苏醒之日我们再来，到时候贫道会施法助他轮回转世。”
洛凰不再说话了。
……
旋即，两人从炼妖司地底深处回到壶天天仙门。
眼下师父看也看了，洛凰并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主动要求在路长安的契约上签字画押。
路长安将签好字画好押的契约收好，笑道：“很好，明日贫道就为你办理入门手续。”
然后，将洛凰继续留在通天观，自己则飞往峰顶紫霄宫练功房去了。
项青说，一个月后炼妖府中的异兽就会苏醒。在路长安看来，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朝堂之争，也会随着异兽的苏醒而来到尾声。
因为很显然，项青是被董太师骗了。
说什么异兽苏醒就会危及大江国运这样的话，这种说法根本就靠不住。
首先，大江国运受创，这不正是董太师想要的吗？又怎么可能会担心国运而让项青来镇守炼妖府？
其次，如果异兽苏醒就会对大江国运造成重创，那么大江立国数千年，按道理来说异兽已经苏醒了十几次，大江却为何一直屹立不倒，这又该如何解释？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炼妖司的存在，说是为了镇压异兽，但现实情况却是，炼妖墓场中埋葬的妖魔尸体，所产生的无穷无尽煞气尽皆都被输送到了炼妖府中。
路长安稍微将思维发散一点，就能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这也就完美解释了，董太师会如此在乎炼妖府的原因。
“有意思。”
作为这场好戏的唯一看客，路长安发现故事越来越有趣了。
“这样一来，一个月后，我就更要去参一脚了。”路长安嘴角轻咧道。
……
“什么？洛凰要拜入我们通天观！？”
翌日，通天观练功房，早课上，路小渔的惊讶声吸引了一众打坐弟子的注意。
路长安坐于众弟子正中位置，闻言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洛凰天赋极佳，来了一趟我们通天观就被师父他老人家看中了，如今将之收入门下不是很正常？”
言下之意即是，不要大声喧哗影响了其他师弟师妹打坐。
路小渔挪着屁股靠近了些身子，蹙眉道：“师父他这怎么能行？洛凰就算是拜入仙门，那也得是去紫霄宫啊，这样才能与陆压大师兄每日缠缠绵绵，师父他怎么就不会看眼色呢？”
路长安无语道：“你以为别人来仙门就是为谈情说爱？何况陆压师兄行踪缥缈，常年不在仙门，入了紫霄宫又如何？”
路小渔想想也是。
不过听师兄话中意思，明显就是话中有话。
不禁俏脸一红，心思道：“谈情说爱…说的不就是我么？”
当下有师兄陪着，路小渔很快就进入了打坐状态中。
到了妖仙这个级别，路小渔完全可以在仙门中申请一处仙府供自己修行，但因为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哪里还肯错过与师兄一起上早课的机会。
上完早课，路长安与路小渔领着洛凰前往清宝道人处拜师。
一路上，即便洛凰修为已经到了一品巅峰境界，在华洲鲜有敌手，但在这座通天观中，洛凰却是跟在路长安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清寒脸颜带着一抹恭敬。
原因无他，这天仙门实在是太强了。
超品级别的仙佛都多如狗，一品更是遍地走。
她这一品巅峰完全就不够看。
即便是眼前的这位路长安师兄，虽然修为仅仅就只是一品初期，但洛凰却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恭冒犯。
路长安师兄虽只是一品初期，可谁让人家有个妖仙爱慕者呢。
洛凰发现，这座仙门中的每个人都不简单。
收徒过程略……
“哈哈哈，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通天观的弟子了！”清宝道人对于洛凰这位新徒弟，表现的非常热情和蔼。
没办法，这是导演路长安要求的，清宝道人只能按照剧本演。
这使得洛凰受宠若惊。
然后还是和路小渔拜师时一样，由通天观大师兄路长安领着前往紫霄宫报道，领取弟子牌以及通天观道袍。
只不过这次，路小渔却是自告奋勇一同领路。
洛凰与路小渔不同，本身心性就已经很成熟，修炼也很勤奋，路长安也就免了拿弟子排行榜与大弟子雕像来刺激。
在紫霄宫办完各项手续后就回到了通天观，至此，洛凰捕捉计划完成！
未来琴帝已加入！
……
刚回到通天观，路长安一刻也没闲着，随便找了个借口甩开路小渔，立即就又出壶天而去。
因为，董太师彻底清理完了朝堂敌对势力后，如今又开始对地方势力动手了。
而地方势力首当其冲的，就是占据了北方六州的神水教！
为了一举剿灭神水教，永绝后患，董太师打着朝廷名义，命吕志为先锋，李图挂帅，率领十万铁骑向北横扫。
此次出征，军容之豪华，实力之强大，为太师府历来之最。
出征将领中，一品巅峰一名，一品初期两名，二品巅峰两名，二品中期四名，三品更是若干。
这样的阵容，别说是区区神水教，就是前往域外，与附近任何一妖国都有一战之力。
第147章 擒贼先擒王
仙佛世界，不可用常识来理解。
董太师剿除神水教心切，命令十万铁骑日夜兼行，一路急行军，不消两日就行军数千里，大军抵达冀州边境。
面对朝廷军来势汹汹，神水教冀州总使詹胜收到总坛传讯，亲率教众迎敌，拒敌于朝歌城外。
……
“报！”
北州，神水教总坛。
一名神水教信使飞快奔入大殿。
正紧急召见神水教众高层前来商讨作战策略的教主张仁，见这名信使奔入，急声道：“前线怎么样了，快说！”
那名信使吞咽了口唾沫道：“回教主，前线，前线……”
长老中的唯一女性郑红燕道：“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信使道：“冀州詹总使战死，冀州已近失陷！”
副教主诸葛玄惊道：“詹总使战死了？怎么会……”
老脸繁复变化，花白胡须微微有些发抖。
张仁亦是惊道：“这么快？”
又有长老颤声道：“以詹总使二品巅峰实力，竟然连一夜都没有坚守下来？”
诚如是，冀州作为北方六州首当其冲的咽喉重地，张仁在副教主诸葛玄的安排下，将近年来新加入神教的二品巅峰高手詹胜任命为冀州总使。
命其扼守冀州，把守住北方六州的大门。
可没想到，太师府打着朝廷名义派遣来的这支大军，竟一夜没到就攻下了冀州首府邺城！
大殿中教主高座，张仁坐于其上，面色复杂。
心中却是感慨，这一天总算还是来了。
当初仙长一再叮嘱，让神水教不得参与到朝堂之争中。他开始时严格执行，但这帮属下却意见相左，先斩后奏将神水教拖入战局。
张仁本已决定一走了之，撇清因此而沾染的因果，可自经历那次与域外银狼族一战后，大家的同仇敌忾，生死不惧感染了他，使得他终还是不忍心，也舍不得离去。
张仁最终选择了留下来，与诸葛玄、郑焕青郑红燕等人一道，陪神水教走到最后。
即便最后的归途，是死。
所以，自己种下的因，必然要承受其造成的果。
而如今，这个果如愿而至。
只是张仁也没想到，冀州会如此之快就沦陷。
他与诸葛玄苦心经营了十年的防守大阵，没想到在太师府为首的朝廷兵面前，竟是如此被摧枯拉朽。
这让张仁一度生起的自信，在这一刻被打击的一丝也不剩。
总坛大殿内，神水教众高层俱是安静了下来。
张仁转头问副教主诸葛玄道：“诸葛副教，眼下我等该当如何？”
诸葛玄抚须稍作沉思，便道：“此次看得出太师府是决心要置我等于此地，连吕志这等武道巅峰高手都派来了……”
“如果我等正面出击，断然不是吕志对手。”
“教主，以我之见，应命各州总使放弃州地，率残余教众扼守首府。首府有咱们精心设置的大阵，神教将士在阵中只守不出，只要能坚守十日，朝廷大军自会不战自退。”
张仁看向诸葛玄，疑惑道：“请诸葛副教详说。”
在座众神水教高层全都将目光望向了诸葛玄。
诸葛玄作为儒家大儒，早年熟读兵法，眼下解释道：“说来也简单，自古就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说，像吕志这等武道修士虽习有辟谷术，可不吃不喝。
但那十万铁骑却都是凡俗士兵，一旦粮草无以为继，十万铁骑顷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张仁双眼一亮，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只要各州能死守住首府，朝廷军马所来是北上远征，又是一路急行军，所携带辎重必然有限。
到时候久攻不下，粮草必然就会告急，一旦十万铁骑人和战马吃不上口粮，士气低落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朝廷方面，就只有退兵一途。
众人听了副教主诸葛玄的计策，不由拍手称赞。
就差吩咐下去执行，这时郑红燕却是站出来反对道：“教主，玄老，我觉得此计不可。此计建立之前提，是在朝廷军粮草短缺的情况下，可若太师府就地取粮，在攻占城池后掠夺当地粮草，那死守之策不就没用了么？
反倒是各州首府一旦被围，就将陷入绝境，若太师府断我水源，城中粮草也食之耗尽，神教将士们岂不是白白等死？”
众人频频点头，刚松了口气的心弦又沉了下来。
对此，张仁与诸葛玄却是相视一笑。
张仁笑道：“红燕你多虑了，早在我教拿下北方六州兵权后，诸葛副教与我就未雨绸缪，想到了今日之局面可能。”
“故而，北方六州在我教发展下，虽州富民安，粮饷充足，但我早已颁下政令，令各地郡县每到丰收之际，都会花银两从百姓手中买粮，将粮草统一集中收归首府粮库。”
郑红燕不禁称赞道：“教主英明。”
如此一来，北方六州的主要粮草都集中于首府，就算朝廷军不断攻克周边城镇，也只能掳掠少量粮草。
这些粮草是用来支撑当地郡县的基本吃食，每过半月，首府粮库就会拨出适量粮草，分发给各郡县。
在神水教统治下，因为形势所逼，对于粮草的把控十分严格。
北州百姓包括世家大族衣食皆无忧，但手中也基本没有多余粮草可屯。
对此大家也并没有什么怨言，这便是神水教经营北方六州数年所建立起的威信，更何况神水教也并非是白拿，而是花真金白银收取。
诸葛玄呵呵笑道：“所以，只要我等守住各州首府，待到十万铁骑退去，到时候就算吕志再强，也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众人点头称是。
诸葛玄道：“说白了，朝廷军此次对我们的围剿，靠的还是这十万铁骑。只有当这些铁骑真正攻占一个城镇，才能做到对这个城镇的真正占领。”
“而若凭借吕志这样的武道修士，确实可以在北方六州横扫我等，但关键是，朝廷所来修士实力虽强，可数量毕竟有限，我神教明知不敌，又怎么可能会与之正面交锋？”
“我们可以化整为零，散布隐藏于各处，只要稍加拖延，太师府也奈我不何。”
张仁赞赏道：“诸葛副教所言不错，事不宜迟，那便如此布置下去，令各州总使退守首府。”
“善。”
张仁心中略定，但却也猜中了此次被围剿结局，毕竟仙长又岂会害他？
他没有将实情说出，只是不想让在座众人失去信心，到了如今这般紧要关头，怎么也要保留最后奋力一搏的勇气。
诸葛玄道：“我神教拥有北方六州民心，民心所向，自是无敌。”
“待到朝廷大军兵粮紧缺，届时由我带领焕青秘密前往冀州边境，阻断京州来的粮道，如此可不战而胜！”
“玄老妙计，我等佩服！”
总坛大殿中，众人纷纷抚掌敬佩。
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
“教主，不好了！”
可就在此时，又一信使匆匆奔入大殿。
张仁皱眉，道：“何事如此惊慌？”
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祥预感。
在座众人亦是心中一沉。
信使禀告道：“幽州总使传来讯息，言太师府麾下第一武道高手吕志带着一支兵马奇袭总坛来了！”
“什么！？”
众人惊骇不已，纷纷起身。
这道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将刚才心神方定，平和融洽的大殿顿时就变得紧张、慌张起来。
吕志竟然带兵直指总坛来了！
吕志的修为实力，在座无人不知，若是直扑总坛而来，恐怕总坛难保。
北州位于大江最北之地，当初神水教将总坛从冀州搬至此处，考虑的就是北州远离大江权利核心的京州，若是与当朝权势闹翻，即使来攻，也可凭借地理位置拥有足够长的纵深。
可没想到，吕志竟要来个十万里奇袭！
此时，大殿中，众人议论纷纷。
“吕志，董太师义子，那个传说中武道巅峰之人，大江战神，我们能守住吗？”
“但听说前几日吕志在与王司徒兵围太师府一战中受了伤，天神外景被废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就算被废，我们也谁都不是对手。”
众人陷入了忧愁。
张仁目光看向诸葛玄，诸葛玄会意，开口道：“诸位莫慌，吕志来则来矣，我们并不惧。”
郑焕青道：“莫非玄老有退敌之策？”
诸葛玄道：“退敌之策，当是不变应万变，如今之计，我等亦只有死守总坛，凭借护教大阵，应能抵挡吕志半日。”
“可仅仅只是半日的话……”有人担忧道。
诸葛玄道：“当然，此只为诱敌之计，一旦总坛被围，各州讯息就会被切断，到时候恐各州人心慌乱，不战自破。”
“那可如何是好？”
“总坛作为我神教根本，断不可轻易放弃。故而需有人镇守总坛，率总坛教众抵御吕志，教主则带领余下各位长老分散各处，暂避锋芒。”
诸葛玄思绪流转，条理清晰道：“同时教主安全后，可对各州发号施令，以此稳定众心。”
“那谁留下来镇守总坛？”有人问。
诸葛玄道：“镇守总坛之人，须教中地位崇高，否则无法吸引吕志注意力。”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张仁闻言，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诸葛玄又道：“我年事已高，本就寿命无几，这次留下之人，就让我来吧。”
诸葛玄此话，张仁惊道：“诸葛副教，万万不可！”
诸葛玄笑道：“教主这是什么话，我身为神教副教主，难道还不够格吗？再者说当时将神水教拖入战局之人也是我，我犯下的错误自是要自己来承担。”
张仁感诸葛玄大义，道：“诸葛副教是我教智囊，今后教中大小事务均还要仰仗诸葛先生定夺，又怎可留下？”
还不等诸葛玄反驳，张仁继续道：“我虽是一教之主，但不过只是一个受了仙长恩惠的医师而已，神水教如今处境艰险，没有我尚还可以存续，可若失去了诸葛先生的智谋，那就真将覆灭于此。”
众人闻言吓了一跳，赶紧站出力谏不可。
郑焕青道：“教主是神教精神支柱，断不可留下赴险！若说到将神水教拖入战局的最终祸首，应是我才对！”
郑焕青说到这里，双手抱拳道：“焕青愿留下镇守总坛，教主与玄老快请离去！”
长裙美妇郑红燕也站出道：“红燕也愿留下，与兄长一同御敌！”
一时间，大殿中众神水教高层纷纷毛遂自荐，甘愿留下。
张仁看着众人眼中之坚决，不禁很是感动。
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会选择留下来的最重要原因。
他舍不得眼前这群对神水教忠心耿耿的下属啊，还有为神水教付出生命的那些教众、以及堂弟张衡、张梁等等。
脑海中不断闪过许多片段，张仁欣慰笑了笑，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请大家以大局为重，只有我留下镇守，才能在此拖住吕志。”
张仁看向诸葛玄道：“诸葛先生，如果我果真不幸死于吕志之手，还请你不要忘记我教初衷，继续带领大家治病救人。”
“教主……”
诸葛玄老眼悲痛，终于明白教主这是有心赴死。
不过他也明白，当下局面，也不得不这样做。
教主这是以自身为饵，吸引住吕志，给他们撤退争取时间。
“报！”
“不好了，吕志一行已经进入北州境了！”
忽然间，奔走进入大殿的信使，喘着粗气禀告。
众人悚然一惊，“这么快！？”
如此快的行军速度，绝非普通士兵可以做到。
张仁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道：“吕志这一行，必然全是上三品炼神的修士，否则速度绝不可能这么快。”
那也就是说……
张仁心中狂跳，急忙道：“诸葛先生，没时间了，快去转移教众！”
“教主……”
诸葛玄咬了咬牙，道：“教主保重！”
“所有人，跟我走！”
到了这等危急时刻，诸葛玄还是能够拎得清，当即命令在座所有人去指挥教众撤离。
总坛这些教众，大多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加入神水教前，都是来自各州的穷苦百姓。
张仁向来视百姓生死为头等大事，自然不愿看见教众被屠杀。
很快，总坛大殿中，人影纷乱，虽然大家都十分不愿，但还是无可奈何，只能全部跟随诸葛玄去撤离教众了。
却唯独郑红燕没有走。
“红燕，你……”张仁道。
郑红燕红唇轻展，如沐春风，微微笑道：“教主，就这一次，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么？”
张仁眼眸复杂，与郑红燕相视片刻，叹了声，“好。”
……
神水教总坛外，成千上万的教众以及前来看病的病患正在有条不紊被撤离。
人群前沿，郑焕青快速飞到诸葛玄身前，急切道：“玄老，难道我们还真把教主留在这里？”
诸葛玄正于几位长老规划撤离路线，闻言抬起头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件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
诸葛玄老脸突然变得肃穆，沉声道：“去刺杀本次朝廷军的主帅李图，你敢吗？”
第148章 刺杀
郑焕青脸色一震，却也丝毫没有犹豫道：“玄老这是什么话，不过是刺杀李图而已，这又有何不敢？”
诸葛玄闻言，老眼透出欣慰，当即就转头对一长老道：“撤退之事就按照方才我说的办，你们快去部署吧。”
“是！”
几位长老应诺，快速去准备了。
诸葛玄这才拉住郑焕青的手，将之拉到了不远处一荒僻地，眸子微微转了转，低声叮嘱道：“焕青你切记，李图是二品大儒，身边亦有数名上三品炼神高人守护，你可定要小心。”
郑焕青阴哲脸庞没有太多表情变化，道：“玄老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诸葛玄点头，陈说细节道：“按照前线传来的讯息，李图如今率领朝廷大军正向海州进犯。”
“而要攻击海州首府青日城，就必然会经过信阳港，焕青你可在信阳港埋伏，寻找机会袭杀李图。”
郑焕青领命，犹豫道：“玄老，教主那边该怎么办？难道还真要眼睁睁看着教主送死？”
诸葛玄叹息道：“你以为我不想救教主吗？我让你去袭杀李图，目的就是为了救教主。”
郑焕青喜道：“怎么说？”
当下事态紧急，但为了让郑焕青此去无后顾之忧，诸葛玄言简意赅解释道：“吕志此人有勇无谋，如果他收到了主帅李图遇袭的消息，你猜他会怎么做？”
郑焕青不由将自己代入吕志，想了想道：“如果是我，我会立即前往救援。”
诸葛玄深深看了郑焕青一眼，道：“不错，我料定吕志也会放弃这里，第一时间赶去信阳港救李图。”
“李图是太师府逐鹿天下的仰仗，在董太师布下的棋盘中，李图的意义与吕志几乎一样重大，断不可能因为一个神水教教主就折了如此重要的棋子。”
郑焕青点头表示明白了，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感觉玄老口中所说的有勇无谋，应该就是指的自己。
诸葛玄胸有成竹道：“此为围魏救赵之计，此次教主能否脱险，就要全看焕青你的了。”
郑焕青深感责任重大，俯身发誓道：“焕青必当全力以赴！”
“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吧。”
诸葛玄挥了挥手，心底悲戚。
郑焕青却视而不见，秋寒的风吹在耳畔，黑衣冷冽，正要动身前往，却又被诸葛玄叫住。
“焕青，要活着回来。”
诸葛玄有些不舍，叮嘱道。
郑焕青眼色变了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嗯。”
仅只是一个“嗯”，身形便化作流光，向着海州信阳港方向疾驰而去。
当下时间实在紧迫，郑焕青必须全力施展遁术，不但要赶在朝廷大军之前抵达信阳港，并留有充足时间做好埋伏准备。
而且还必须要在半日之内抵达，否则到时候总坛护教大阵一旦被吕志攻破，他即便刺杀了李图，那也无济于事。
“希望焕青这一趟能及时赶到吧。”
神水教总坛外，诸葛玄有些浑浊的目光望着郑焕青离去方向，慨然而叹。
良久，诸葛玄将目光转向总坛入口。
那里源源不断的教众身影从中走出，似一条没有尽头的长龙。
“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听从仙长的叮嘱，现在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吧？”
诸葛玄喃喃，不禁感到很是后悔。
但天底下，并没有后悔药可吃。
仙缘早就与他们无缘，他若想要苟延残喘续命，就惟有将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
半个时辰后。
神水教总坛，在副教主诸葛玄高效率的指挥下，大部分教众已全部撤离。
此刻，大殿前的广场。
依然矗立着陆压真仙金身，但金身早已只是个摆设。
北风萧瑟，张仁盘膝坐于金身脚下，闭着双目，似是在打坐，又似是在等着什么。
而张仁身前，长老郑红燕一袭水蓝色长裙俏立，长发挽起，轻扬着臻首眺望着护教大阵外的天空。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已经保持这样的动作很久很久。
直到护教大阵外传来一阵撞击声。
“砰！”
“砰！”
“砰！”
琉璃罩顶的丝滑大阵，被一股巨力撞击的摇摇欲坠，光芒自阵壁不断爆射而起，好似流星打在阵壁之上。
郑红燕回头，眸子里漾出阵阵光华道：“教主，吕志来了。”
“我知道。”
张仁睁开眼，神色淡然，脸庞平静无波。
“我们走吧。”
张仁交代一声，起身飞往大阵高空。
郑红燕紧紧跟随，两人径直来到头顶阵壁。
“嗡！”
这时，阵壁忽然发出一声震天嗡鸣，天空随之现出肉眼可见的剧烈涟漪。
放眼望去，就见一把硕大的方天画戟抵在阵壁之上，戟尖神光涌荡，将阵壁刺出道道裂纹。
张仁皱眉道：“都说吕志才身受重伤，可眼下这一击，恐怕护教大阵连半日都撑不住。”
郑红燕闻言，却也没有多少惊惧，在决定留下来陪教主的那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
转头看向教主那张温善俊朗的脸，郑红燕眸中划过一抹温柔，本是不以为意，却又故意问道：“那可该如何是好？”
张仁道：“待我分散他的注意，也让他知道本教主的存在。”
事到如今，张仁并不敢确定，吕志有没有分派人手去追击诸葛玄等人。
以吕志神识感应，诸葛玄带着那么多普通教众撤离，应当逃不过其耳目。
张仁如今只想让吕志知道，神水教教主就在这总坛之中。
“砰！”
头顶又是撞击声传来，波光流转的阵壁上，裂纹变得更加密集繁多，犹如爬满了蛛网。
方天画戟已经即将扎破阵壁，突破护教大阵。
张仁与郑红燕望着，心中暗自吃惊。
两人俱是出身于草莽，就算如今分别身居神水教教主与长老高位，但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北方六州，对于大江权利中心的京州从未有过触及。
接触到的修士圈子也有限，一品境界在两人眼中就已经是至高存在。
除了上次北州州牧勾结银狼族来犯，让两人见识到了一品巅峰琴师洛凰的惊天实力，而此次面对面感受太师府麾下第一高手吕志的破坏力，除了震惊外，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这就是有大江战神之称的吕志吗？
这才过去了多久，护教大阵在吕志一次次的攻击下，隐隐已经撑不住了！
这等恐怖破坏力，完全就不是当初银狼族狼王所能比拟的。
眼见护教大阵就要被吕志强行破开，张仁催动体内治疗之力，以手指指向头顶上空阵壁。
“唰唰唰！”
一道绿色光华自指尖浸入头顶阵壁之中，光华一经接触便迅速蔓延开来，绿光闪耀其上，阵壁裂纹缓缓修复。
郑红燕瞧见，悄悄松了口气。
再去看教主张仁，就见张仁微皱眉头，指尖绿光不停，持续不断向着阵壁输送。
“噌！”
就在这时，头顶阵壁外，突然一道身影闪现。
是一白甲白胄，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男子相貌英俊，气势如虹，手持一把方天画戟，霸气极了。
正是吕志。
想来是阵壁的绿光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才闪身而来。
隔着一道波光潋滟的阵壁，吕志眯着眼仔细瞅了瞅，喝声问道：“里面之人可是神水教教主张仁？”
阵壁内，张仁见吕志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不禁心中稍定，可趁机拖延时间，便高声回道：“正是张某！”
又反问道：“阁下可是吕将军？”
没想到吕志狂妄一笑，道：“这大江姓吕的将军多了去了，不知张教主说的是哪一位？”
张仁巴不得吕志能停手与他多交谈，笑道：“我说的自然是董太师义子，太师府第一战将，有大江战神之称的吕将军吕志！”
吕志脸庞浮现得意之色，道：“张教主倒有些眼力见，不错，正是本将军！”
傲慢尽显，吕志将方天画戟挽作剑花，背于身后。
而吕志身后，这时又有数道身影飞至。
当头之人，乃是本善大师。
本善大师见吕志本来破阵破的好好的，却突然停下了手，不由飞来询问缘由。
但见阵壁中出现了两道身影，再听吕志与其所言，方知其中男子正是神水教教主。
本善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李大人给予的时间并不宽裕，还请吕将军尽快破阵吧。”
吕志皱了皱眉，却是不以为意笑道：“无妨，这张仁对我等来说已是瓮中之鳖，本将军若想杀他易如反掌，不如我再好言说之，若能劝其来降，义父必重重有赏。”
“更何况神水教这护教大阵在我看来，不过是自缚之网，我随手可破！”
本善大师听了这话，虽然还是有些意见，但也不好再说什么，道：“吕将军所言甚是。”
当下吕志能如此有底气，不光是他一品巅峰的实力碾压神水教，还因为他此次所带领来的人马，全都是上三品炼神境，一共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这样的二十人，只论战斗力而言，足以媲美百万军队。
想要灭神水教总坛，的确是轻而易举。
吕志轩昂立于高空，对张仁傲慢道：“张教主，如今我已兵临你总坛，将你等团团包围，传讯之法亦已被我隔断。
现在只需我一声令下，我身后这些上三品炼神高人就会立刻冲进你总坛中，到时候死伤无数，别说是总坛将不复存在，就连张教主你恐怕也不能保全。”
张仁明知故问道：“吕将军想要说什么？”
吕志道：“我劝张教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神水教大势已去，何不弃暗投明，投降我太师府？”
张仁作出沉思状，实则只是在继续拖延时间而已。
而吕志见他目光飘忽，似乎真动了心思，不由大喜。
张仁问道：“我若投降，可否保全我性命？”
吕志道：“张教主请放心，若张教主果真愿降，本将军可在义父面前为张教主求情。”
“那我这些兄弟呢？”张仁得寸进尺。
吕志皱眉，道：“除了张教主外，其他人祸国殃民，全都得死。”
但说到此处，吕志忽然打量起张仁身边的郑红燕，笑道：“当然，若张教主舍不得身旁这位小娘子，本将军大可做主放她性命，留着今后侍候张教主。”
郑红燕羞怒，正要出声呵斥，却被张仁拦住。
张仁神色认真道：“红燕，听到了没有？对方答应了不杀你，你若投降，我不怪你。”
郑红燕骤然一惊，好似从未想过教主会这样说，立即道：“教主，我与兄长加入神教时就发过誓，誓死与神教共存亡。
教主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弃你而去的！”
“红燕……”张仁欲言又止。
他知道，这些年来，郑红燕对自己有好感。
两人的遭遇也都很相似，一位是失去了娘子，一位是失去了相公。
可是……
张仁在心底里叹了一声，他此次留下镇守总坛，就没有想过再活着出去。
难道还真要拉红燕一起？
张仁深深看了郑红燕一眼，道：“红燕，你怕死吗？”
郑红燕摇头道：“我不怕。”
“那好。”
张仁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冲阵壁外等候多时的吕志道：“很抱歉，吕将军不用再浪费口舌了，动手吧。”
吕志勃然大怒，“既然张教主执意赴死，那本将军就不客气了！”
说着，身后方天画戟再次飞出，变作数十丈大小，神光烈烈。
“区区护教大阵，也想拦住我吕志？”
“给我破！”
“轰！”
戟光重重轰在了阵壁上。
大地震颤，天空嗡鸣。
……
海州。
信阳港。
今日的港口熙熙囔囔，随处可见京州铁骑身影，无数战船横于海面。
李图率领的朝廷军已经接管信阳港，眼下正准备乘战船渡过济云海峡，进攻海州首府。
而半个时辰前，郑焕青全力遁行，终于在预定时间赶到了这里。
此时他隐蔽于人群之中，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收敛气息，将自己打扮成准备出海的渔民模样。
一边蹲在渔船船头收拾渔网，一边悄悄观察四周情况。
本来朝廷大军进驻信阳港，为了准备足够的战船，当地渔民的船只均已被强行征收，而郑焕青所在的渔船亦也被征收。
郑焕青还会被允许留在这里，是因为朝廷大军需要一个精通海路的向导，好带领大军快速渡过济云海峡，直取海州首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郑焕青却还未见到李图人影分毫，心中不禁很是着急。
然而就在他心急如焚之时，就见港口岸边传来阵阵躁动，一个个牵着战马的骑兵相继让开道路，主帅李图在身后数位副官的陪同下，正疾步走来。
第149章 失败
信阳港港口，此时大军集结完毕，放眼望去，海面上战船纵横密布，旌旗迎风招展。
岸上则是黑压压一片，全都是远征而来的朝廷铁骑。
郑焕青悄然退至船中，通过舷窗观察外部港口情况。朝廷大军中不乏一些上三品高手，他一直将气息内敛，不敢轻易将神识探出。
此时随着主帅李图的出现，郑焕青目光看去，就见一身儒袍的李图身后尚还跟随有十来人。
这十来人，俱是儒将打扮，看起来好似弱不禁风，但以他经验判断，必然也是诸子百家高手。
郑焕青不由心下一沉。
都说太师府人才济济，高手云集，以往他对之并没有一个太过清楚的概念。反而认为以神水教如今规模，已经算作是华洲一方大势力。
再加上这些年王司徒的一番作为，将太师府势力几乎打压到了零点，太师府已然折了众多上三品炼神高手，可没想到短短几日，竟然又有如此多的高手涌出。
如今李图身边高手众多，郑焕青想着，以他这堪堪二品势力，想要刺杀同样是二品的李图，而且还是二品中期修为，难度无疑很大。
在来之前，玄老叮嘱他找准机会再下手，郑焕青对此深感赞同。
眼下自己绝不能鲁莽出击，必须得找到完美时机。
恰巧此时，李图与那一行人却是向着他所在的渔船走来。
郑焕青神色一变，赶紧收回目光。
……
“大人，八名当地向导也已经就位，大军随时可以出发穿越海峡，直攻青日城！”
港口岸边，跟随在李图身后的一名将领恭声禀告。
李图点头，目光瞥向战船密布的海面，道：“令所有将士上船，不得有误。”
“是！”
那名将领扶着腰间宝刀，恭敬后退去指挥铁骑上船。
此来进攻海州首府青日城，李图只带了两万铁骑，余下八万交由副将率领，北上进攻幽州以及向东进攻青州。
海州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性，海州首府青日城远离大江内陆，处于数万里之遥的海河洲上，与华洲隔着一道济云海峡。
是此次北方六州中最难攻克的一州，故而由李图亲自率领。
而之所以说成是最难攻克，并非是指青日城易守难攻，反而青日城作为人族在海河洲的领地，周围全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是半岛上地形最平坦之地，想要攻下青日城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渡过济云海峡。
海峡上常年风高浪急，且常有海寇出没。
所以对于李图来说，攻下青日城两万铁骑足矣，甚至还有富余，难就难在如何平安无虞渡过济云海峡。
两万铁骑横渡海峡，一旦遇上恶劣天气，那将是一场灾难。
“那几名向导何在？让他们前来，我有些事要当面询问。”
岸上，观望着众铁骑开始陆续牵马登上战船，李图负手而立，悠然开口道。
身后一人道：“向导已经在船上，属下这就命人传唤。”
不多时，八名向导来到李图面前。
郑焕青混在其中，随着众向导跪地叩首道：“草民拜见大人！”
李图微微颔首，道：“都起来吧。”
“是，大人。”
众向导都是信阳港本地渔民，平日里风吹日晒，于海中捕鱼讨生计，哪里见过京州来的朝廷命官？
眼下见这位京州来的大人气质卓绝，威压之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心底里更是畏惧惊怕。
一个个老实站起，站成一排，蓑衣斗笠成形。
李图扫了众人一眼，在扫过郑焕青之时，并没有片刻停留，很快就收回目光，道：“听张将军说，尔等皆是此地渔民？”
众向导齐齐点头，俱是紧张不已。
李图见之屈指一弹，一道灵光落入其中一浑身颤抖的渔民身体中，那渔民遽然就觉一股暖流浸入体内，本是冰寒的身体顿时变得温暖起来，同时颤抖也止住了。
那渔民又是惊骇又是心喜。
李图微笑道：“大家都放轻松点，此次本帅是奉陛下谕旨，率领大军前来海州剿杀邪教教徒，尔后过济云海峡时，只要你们精诚带好路，到时候攻克青日城。
陛下论功行赏起来，你们都是头功一件，当赏金银万两。”
众向导一听赏金银万两，顿时人人黝黑的脸庞上露出喜色，互相望了眼，纷纷道：“大人请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李图很是满意，对付这些底层百姓，他最是得心应手。
只要施以适当恩惠，也不怕这些渔民不会通力合作。
随后李图用眼神示意身后将领，那将领领会，快速从怀中掏出了数锭元宝，分发到了众向导手中。
李图笑道：“这是本官的一点微末心意，也是用来支付大家被征用的渔船，以及补偿停工的损失，你们看够吗？”
八名向导拿到了金灿灿的元宝，眼睛都放起了光。
“够了，够了！”
众向导赶紧点头哈腰道，将金元宝小心揣入怀中，看李图的眼光从畏惧变成了崇敬。
李图负着手，袖袍在寒风中冷冽吹舞，笑容里却是多了一丝冷色，道：“此次之行，本官需要一个尤为精通这片海域的好手，不知你们谁能胜任？”
众向导闻言，目光齐齐看向了郑焕青。
作为本地渔民，半辈子都在这片海域上打拼，本来大家是没有不精通的。
但在此之前，众向导已经被郑焕青拿钱收买，而这些渔民生性朴实，信守承诺，有钱开路的情况下，再精通也就变得不精通了。
当下，郑焕青很自然站出，恭声道：“回大人，草民或可胜任。”
众向导立即纷纷附和，声称郑焕青是他们信阳港捕鱼好手，自小就跟随阿爹在这片海域捕鱼，是大人的不二人选。
李图不由仔细打量了眼郑焕青，见郑焕青皮肤黝黑，相貌普通，浑身上下散发着海水的咸湿味道，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郑焕青没有任何思索，脱口而出道：“草民名叫郑成功。”
“郑成功？”
李图复念了声，眼中逐渐绽出了喜色，道：“不错，好名字，成功成功，昭示着本官本次收复青日城之行马到成功。”
郑焕青不作言语，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成功之名可不是指这个。
李图道：“那就是你了，待会出发之时，别忘了来本官宝船中。”
“草民遵命！”
郑焕青弯腰领命，斗笠下的双眼透着喜芒。
刺杀任务，已经成功了一半！
……
一个时辰后。
先行军马已经在两名向导的带领下乘战船正式出海，战船一字排开，旌旗招展，海浪滚滚，直逼青日城。
而剩余向导则被分配到了余下的各支小队中，此举是为了以防横渡海峡时遭遇恶劣天气，导致不必要的非战斗性减员，乃至全军覆没的可能，李图随将两万铁骑分为三股。
三股依次出海，随时互通消息。
此时，港口边的海面上，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战船蓄势待发。
其中最大的一艘宝船上，运载的铁骑数量相对其他战船要少了许多，但却是上三品炼神数量最多的一艘，守卫十分森严。
本次朝廷大军的主帅李图就在这艘宝船上。
宝船长四十丈有余，宽十八丈，装有九桅十二帆，载重量约一千吨，可容千人，船舱共分有六层。
如此海上的庞然大物，绝非渔船所改装后的战船可比。
郑焕青此刻就在这艘宝船上，时间正在一点一滴流逝，眼看着半日时间就要过去，当下他不免有些着急，压了压斗笠帽檐，以免被人瞧见自己神情有异。
郑焕青小心穿行于各舱室守卫之间，向着位于六层的议事舱行去。
六层，议事舱。
李图坐于主座，舱内只余一将领正在禀报大军出海情况。
舱内香烟袅袅，恬淡娴静，李图静静听着，并没有出声做出指示。
那将领禀告完，脸露困惑，开口道：“大人，属下有一疑问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
“青日城远在海河洲，大人又何必如此着急不惜远渡海峡前往剿敌？”
李图瞥了眼阶下将领，不动声色道：“你是觉得本帅远攻青日城是错误决策？”
那名将领急道：“属下不敢！”
李图道：“既然不敢，那就坚决执行即是，何须多问？”
“是！”
话虽如此，但李图还是言简意赅解释道：“你要知道，青日城虽海路遥远，但若不急攻拿下，日后神水教必然会退守于此，到时候若再想收复，付出的代价远要比现在高出数倍。”
一席话，那将领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敬佩道：“大人英明！”
如此一来，一旦他们拿下青日城，也就断了神水教退路。
到时候北方六州可以轻易收复，尽归太师府所有。
想通后，那名将领更加钦佩李图才智，不愧是太师府第一谋士。
李图挥手道：“去把郑成功叫来。”
片刻后。
郑焕青进入到了议事舱中。
他本正愁没有理由进入，没想到李图却主动召见了他。
“草民拜见大人。”
郑焕青进入议事舱后，快步来到阶下，恭敬拜礼。
斗笠下的目光却是锋锐如刀，见舱中竟然一名守卫也没有，心道时机终于来了，随时准备动手。
主座上，李图询问声传来，“如何，以你多年出海经验观之，这海上天气可会有所变化？”
郑焕青哪里看得出来？
但想着李图身为大儒，必然天文地理尽皆熟知，又岂能看不出气象变化？
既然李图敢率领大军出海，定然就已经胸有成竹。
郑焕青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
心想差点就着了李图的道，对方定然是在试探自己。
郑焕青道：“大人请放心，方才草民已经仔细确认过了，两日之内海面都将风平浪静，此乃天助大人。”
李图露出笑意，道：“很好，郑成功，你果然是上天派来给我的福星。”
“待到此次收复了青日城，本官必上奏陛下，让陛下赏你个一官半职，从此衣食无忧。”
郑焕青假装露出喜色道：“草民万谢大人！”
李图深沉双眼微微眯了眯，毫不掩饰所表现出的欣赏之色。
郑焕青见时机成熟，趁机道：“大人，草民这些年通过捕鱼之暇，绘制了简单的海路图一张，上面详细标注了各处海域海水变化，暗礁以及海盗出没，或可以帮助大人横渡海峡。”
果然，李图听说有海路图，立即双眼放出光亮，坐正身姿道：“那张海路图何在？”
“就在草民身上。”
“快呈上来！”
“是。”
斗笠下嘴角微微一扬，郑焕青赶紧自怀中拿出一张油光发亮的布帛，迈上台阶，向着主座走去。
来到阶上后，闻着香炉中散发出的檀香，郑焕青眼色变了变，将布帛呈于李图身前道：“大人请过目。”
当着李图之面，他将布帛缓缓打开。
李图似乎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鱼腥味十足的脏污布帛之上，看着逐渐展露在眼中画迹潦草的海路图，神色愈发认真。
这张海路图，其实就是郑焕青花钱从渔民手中买来的。
所以海路图是真的海路图，只是就在海路图完全打开的瞬间，郑焕青忽然一掌向着李图脑门拍了过去。
郑焕青的修为只是武道二品，若正面与李图对敌，自然不是对手。
惟有突然偷袭发难，方有一击毙敌的机会。
这一掌，郑焕青赌上了性命，是集他这些年修行以来最精华的一掌。
就算要不了李图性命，也能让李图深重剧毒。
到时候吕志若不及时来救，李图依然性命难保。
“成了！”
一掌拍下后，见李图依然专注于海路图上，郑焕青顿即欣喜道。
可就在掌风即将触及李图脑门之时，却突然脸色大变。
就见本是观看海路图的李图，却是遽然将目光射了过来，眸中没有丝毫的惊惧慌乱，反而是志在必得的戏谑。
“就凭你，也想刺杀我？”
李图阴冷开口，身周浩然正气陡然爆射而出。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体内正气流转，随时都做好了出手准备。
“砰！”
眼下，郑焕青拍出的手掌，就感觉拍在了一堵巨石之上，手掌顿时指骨俱碎，整个人飞退出去。
重重摔在了舱室正中。
想要运转真气，却发现浑身酥软无力，完全提不起一丝真气。
郑焕青脸色剧变，这才恍然惊觉。
是那香炉里燃烧的檀香！
抬头惊恐看去，就见李图冷笑自主座起身，向着台阶下一步步走来。
“怎么样郑长老，本官这闭气散味道如何？”
第150章 吾，就是天
郑焕青闻言更加大惊失色，自知中计，但怎奈身躯瘫软无力，半躺在议事舱内动不了分毫，漆黑瞳孔微微颤抖。
情急之下，他奋力咬破舌苔，想要刺激神经，从闭气散毒气中恢复知觉，可任凭舌头被咬出鲜血，真气依然无力运转。
李图冷笑道：“别白费功夫了，中了我这闭气散，就算是一品高手也只有乖乖伏首的份，更何况是你这区区二品武修？”
说话间，李图冷目如电，袖袍一挥，就将郑焕青戴在头上的斗笠横飞出去，露出了一张黝黑愤怒的脸。
脸肉在隐隐跳动，郑焕青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要来刺杀你？”
李图可怜般的看着他，手中现出一把闪着银光的锋利长剑，将剑尖直抵郑焕青咽喉，道：“你说我是如何知道？”
说罢竟然目中无人般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笑声，回荡在郑焕青耳中，刺耳又刺心。
“不知诸葛先生近来可安好？”忽然，李图却是毫无征兆的转移了话题，眼眸里带着戏谑问道。
可这语气，分明就不是在真心问候，更像是逢场作戏。
郑焕青愈发觉得事情有异，但还来不及回答，就又听李图道：“是了，先生他早就已经到了大限之日，恐怕没几日可活了吧？”
说到没几日可活时，李图笑脸遽然消失，变得森冷阴寒。
郑焕青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认识玄老？”
目光沿着咽喉间森白剑刃一路向上，对上了李图那对冷漠无情的眸。
李图毫不隐瞒道：“何止是认识，先生曾任职于四大书院之首，座下学生无数，我就是这万千学生中的一个。”
“玄老是你的老师？”郑焕青惊讶道。
李图冷笑，“在你来时，先生没有告诉你吗？”
郑焕青目光转了转，没有说话。
他知道玄老曾就职于苍麓书院，可从未听说这太师府第一谋士竟也是玄老的学生。
李图咧嘴道：“是了，他曾经做出过那种事，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郑焕青心下好奇，但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听下去。
怒声道：“别说了，我今日既被你所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图双眼遽然发亮，将剑尖压低几分，直将他喉间刺出血色，却是自顾自话道：“这样看来，我们俩倒是有些相像，俱是被先生舍弃掉的棋子。”
“李图，你不要污蔑玄老！”
李图忍不住发笑，阴寒脸容充满了同情，“真是可怜，像你这样愚昧的武夫，拿我与你相比，还真是抬举你了。”
“你可知道，你此次刺杀注定了就只能是一场失败，换言之，先生让你来，就是在让你白白送死。”
“你放屁！玄老与我交情深厚，他绝对不可能这样做！”郑焕青冷厉道，眉间渐转狰狞。
李图笑呵呵道：“武夫就是武夫，宁愿相信交情也不看看眼前事实。”
“以我设下的这天罗地网，你以为就算你刺杀成功了，又岂能全身而退？”
“说到底，这天底下没有算无遗策的人，先生也不例外。但我可以告诉你，当年我也是这样被先生舍弃，那时我还年轻，满怀壮志潜入太师府刺杀董太师，却事情败露后被擒。”
李图看着脸颊颤动的郑焕青，继续道：“我在牢中受尽了严刑拷打，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董太师曾亲自审问我，逼问我是受谁指使，我却全程都没有吭过一声。”
“我在牢中整整坚持了半年，面对太师府的威逼利诱，我从未敢出卖苍麓书院，出卖先生。因为我至始至终都相信，以我在书院中的成就与名气，先生很快就会动用书院力量救我出去。”
舱室中，分外静谧。
李图像是陷入了回忆，恍然间有些失神，旋即哂然一笑，“可你猜怎么着？我在绝望里苦苦等待半年，等来的却是苍麓书院与我彻底划清界限，就连先生也矢口否认我曾是他的学生。”
“呵呵呵，可笑吗？讽刺吗？”
“可这就是现实。”
李图双眼骤然变得锋利，浑身透着深沉的杀意，“既然书院与先生如此待我，那我又何必再坚守这可笑的忠义之道！从那时起，我就暗自发誓，我要为自己而活，追求自己的大道！”
狂躁的气息充斥于舱室之中，剑尖已经刺破郑焕青的喉咙，血水染红剑刃。
许久之后，李图恢复了冷静。
郑焕青却是呼了口气，阴哲脸庞充满冷漠道：“可惜，你的故事并不怎么有趣。”
李图不以为意道：“有趣如何？无趣又如何？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实，你现在已经是先生的弃子。而神水教已经被判定为邪教，必灭不可，你又何必执着于你那愚忠，何不转投我太师府怀抱。”
“至少在这里，你的能力能够得到最大体现，从此修行资源不愁，突破一品有望！”
郑焕青却突然‘呸’地吐了一口痰道：“转投太师府？”
“李图，你把老子看成什么人了？”
“告诉你，我和你不一样！”
李图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不一样？”
郑焕青言辞激烈道：“听好了，就算是做玄老的弃子，老子也愿意！”
“老子是为神教而死，是为教主而死，是为拯救所有教众而死，老子虽死无憾！”
李图冷笑了起来，“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郑长老明明脑生反骨，没想到却比某些满嘴仁义的伪君子要忠烈的多。”
声音顷刻间拔高，冷喝道：“既然如此，我只问你最后一句，投还是不投！”
郑焕青全然不惧，视死如归道：“不投！我郑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可从未出过叛徒！”
“好！”
李图冷声道：“那就死吧！”
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剑势却是陡然一变，舱室中就见一道剑气划落。
惨叫声传来。
……
海面上，在百来艘战船簇拥之下，巨大宝船荡起周边翻天海浪，开始徐徐驶离港口海面。
一时间，旌旗猎猎，一望无际。
半个时辰后。
宝船已乘风破浪，行至海峡深处。
议事舱内，李图收回手中剑，满意的欣赏浑身浴血，躺在血泊中的郑焕青。
此时，郑焕青已经没了多少意识，气息萎靡。
他的双眼被刺瞎，耳朵被刺聋，全身筋脉尽被挑断，修为也被层层封印。
李图并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唯独保留了他的痛觉，都说武道修士耐受力最强，能够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所以李图打算试试。
“来人。”
舱门被人打开，两位守卫迅速入内。
李图淡然道：“将此刺客扔进海里喂鱼。”
那两名守卫目露惊讶，面面相觑，似乎完全没想到眼前这渔民向导竟然是位刺客？
“是，大人！”
两人赶紧恭敬道，上前将郑焕青抬出了舱室。
李图眯了眯眼，他倒想要看看，这郑长老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以他所知，这片海域游荡着大量食人海鱼，这些海鱼成群结队，嗜血凶猛，到时候免不了要体验一番被分食之苦。
李图好似胸有成竹，他可不信这位郑长老是真的忠烈，只等郑长老求饶，便会放其一马。
在出征前太师有令，眼下太师府缺兵少将，正是急用人之际。所以此次围剿神水教，既是对当初落井下石的神水教进行清算，也是借此机会要将教中有用之才吸收入太师府中。
以备不久之后发动兵变之用，以及今后开疆扩土之用。
李图回至主座坐下，目光瞥到了铺呈在身前桌案上的海路图，饶有兴致拿起看了看，却又突然不屑一笑，随手扔在了阶下。
“无用海图，浪费我时间。”
话毕，李图自袖中重新取出了一张海路图，图中线条鲜明，密密麻麻有数百标记，囊括了整个济云海峡，甚至还有数万里的东海海域。
作为本次朝廷大军统帅，李图自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宝船甲板上，随着扑通一声，郑焕青被守卫扔入了海水中。
郑焕青虽失去了视觉听觉，但方一入海水，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拿我喂鱼吗？”
郑焕青心思，手脚筋脉被废，挣扎不得，只能任凭身体缓缓向着海底下沉。
冷，非常的冷。
海水寒冷入骨，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
咸湿味道在鼻腔里炸裂，被封了修为后，郑焕青已然就是个普通人，闭气没能坚持多久，就连续不断呛起了海水。
而更让他惊恐的是，他的头皮开始逐渐发麻。虽然看不见，但他却能深切感受到大海的空寂悠远。
深海恐惧症令郑焕青心底开始挣扎，拼命挣扎。
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在说服自己，人非圣贤，孰能不怕死？
要不就投降了吧，反正神教很快就会覆灭。
然而当这个心思刚冒出的时候，郑焕青就在心中嘶吼道：“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投降，绝不投降！”
“哗啦啦！”
口中也不知灌了多少海水，郑焕青向着一望无际的海底迅速下沉，眼看着就要溺毙。
可忽然，胳膊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之感。
一下子令郑焕青的意识清醒了过来。
睁开血目，想要努力看清眼前景象，模糊中就见有什么东西向着自己游来。
旋即，胸腹上，大腿上，脚上，纷纷传来无以言表的撕裂之痛！
是食人海鱼！
郑焕青不禁悲从中来，想不到自己竟要死在这群畜生口中。
想至此，血色眼角落下一滴清泪。
“小妹，对不起，兄长不能再陪着你走下去了。”
“至少，我没有给郑家丢脸。”
郑焕青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
“唰！”
可突然，钻心的痛意骤然消失，鱼群似乎凭空不见了。
冰冷的海水中，郑焕青只感到一股温和暖意自四面八方而来，浸入他的身体。
“是谁？”
郑焕青惊讶。
……
“报！”
宝船议事舱中，一名守卫疾奔而入。
李图正在研究眼前的海路图，听闻此声，还以为是郑焕青就范了，不由眼中露出喜色。
“说。”
守卫急声道：“禀大人，前线战船突然遭遇了极端天气，已经停止前进，张大人、程大人正急等大人决策！”
“什么？遭遇了极端天气！？”李图惊声，身体自桌案前站起。
可目光微微一转，便知是怎么回事，匆匆向着舱室外走去。
在决定横渡海峡，进攻海州首府青日城之前，李图就已经观察过天文气象，天文显示，这几日之内，济云海峡分明就风平浪静，又怎么可能会遭遇极端天气？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前方有高人作法，想要阻他东征！
“传令下去，令战船加速前进！”
出了舱室后，李图唤来副将，沉声吩咐道。
当下，众战船得令，全力航行。
不消两个时辰，三股战船大军便汇聚一处。
此时，所有停于海面的战船都自动为主帅所在的巨大宝船让开了海路，宝船徐徐前进到众战船前方。
“大人，快看！”
宝船船头甲板上，一身儒服的李图负手而立，面目清寒，阴晴不定的目光随着身旁副将所指方向看去。
就见前方海面上，海水急流怒卷，海浪高达百丈，天空黑云密布，电闪雷鸣。
这般恶劣天气，战船一旦进入，就会顷刻间被海浪吞噬。
“大人，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副将心惊胆战，迟疑不绝问道。
已经生起了退航的心思。
李图冷哼一声，突然拔身而起，飞到了战船上空，拱手道：“在下李图奉陛下谕旨，前往青日城剿杀邪教教徒，请问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阻我去路？”
战船上，众将领铁骑俱是惊讶非常。
前方滔天巨浪，原来是人为而非自然之力？
正半信半疑间，这时涌荡的黑云间忽然探出了一张云雾巨脸，脸容分辨不清，但看起来像极了人脸。
那张巨脸缓缓开口道：“速速离去，否则灭你全军！”
战船上空，李图面对这张人脸嚣张言辞，不禁勃然大怒，喝道：“阁下好大的口气！我劝阁下最好收去此间法术，莫要在此兴风作浪，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聒噪！”
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墨色的云浪与海浪几乎交织在了一处，黑压压仿如地狱之门。
巨脸睥睨李图道：“无知小儿，你莫非是想与天斗？”
李图心底一惊，却是冷笑道：“阁下真是大言不惭，竟敢自称是天？”
可话音刚落……
“吾，就是天！”
巨脸盛怒一声，仿如雷霆当头而落，无止境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