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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西凡     九重华锦txt下载     九重华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5章 借势造势(2更)

    恰逢春闱,这几天,京都城本该是安静紧张的。

    但是街上一场骚动,冷清中带来了几分热闹。

    宝镜胡同里新来的林家,与梁家是殷勤,但是不知因着什么关系,与梁家关系很僵,这大白天的,梁家大张旗鼓的抬着好几箱银子送到林家。

    梁家那边的人支支吾吾的也不说,好像听说,梁家老太太误食中毒,这好不容易求了太医开了方子,可方子里的一种药材,却被林家恰巧买断了货。

    梁大人救母心切,所以...求到林府门前,梁大人离开林府后没多久,这见梁家派人抬了银子过来。

    这不明摆着,是买药吗?

    什么名贵稀少的药,竟如此之贵,要的这么多银子?这好事的一打听才知道,哪里是什么稀罕药,就是点夜明砂。

    这林家前脚刚收购了城里所有的夜明砂,后脚,梁家老太太就要用着药,然后梁家不得不上门高价买药。

    这里头有什么猫腻,就是不怎么聪明的也听的出来。

    事情怎么可能就这么巧,谁家没事去收购药材?这还是殷勤呢?这林家不是书香门第吗?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为了几个银子,可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马上就有人说了,可不是什么几个银子,足足五千两啊,老百姓听了这数字,一个个咋舌直晃脑袋。

    梁家至始至终没人站出来说话,只听梁家下人说,梁大人从林家回来后,看着受了大气,回来就立刻贱卖了几处私产。

    大家都知道,这梁大人可是大孝子,怕是为了梁老太太,才让着林家欺负了...梁大人纯孝啊,骂声一边倒,全冲着林家去了。

    可是,还没骂够呢,银子才到林家,林家管事的门口收了,当场就当着围观百姓的面就宣布了一件大事。

    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将事情给抖了出来,原来事情原位,巨大翻转。

    在梁老太太出事之前,林家小少爷先中了什么虞美人果子的毒,这林家才去买药,买药时,听闻梁老太太也误中了这毒,这才确认了,这事,十有八九是还真与梁家有关。

    林家小少爷中毒之后,就抓了个小斯,那小斯最后招供,说是梁老太太指使的,林家人还不信,可现在,梁老太太怎么就这么巧误食了虞美人果子的毒?这分明是害人害己,不小心自己误碰了。

    泥菩萨尚有三分气性,林家这才当机立断,把解药中的夜明砂都买了...而且,这五千两银子,林家就是为了报复梁家的,而且,林家收了银子,当即就宣布,林家春闱之后要在宝镜胡同开书院,这五千两,将用于书院善款,专供那些想读书却家境困难交不起束脩的寒门学子用,只要是肯用功,有真才实学的,林家的书院,将负担其参加科考所有的费用。

    也就是说,梁家这五千两,不光是求药,还是为了息事宁人,梁家这银子送来,反而坐实了林家的说法,也是,若非理亏,梁家好歹是官门,怎会这么老实被林家欺负?

    很快,就有人打听出来了,这梁林两家怎会闹成这样,老太太为何要给林家小五公子下毒,原来,与林家三太太有关,那林家三太太之所以被送去庵堂,就是因为与大房有关,梁老太太这是为了给女儿报仇。

    始末清楚了,这事就好理解了。

    听了原委的,都忍不住摇头感叹,这梁家老太太,好生糊涂,这不害了梁家吗?姑娘在婆家干了坏事被罚,还不是因为娘家时没教好!品行差,再看这梁老太太如今所做作为,不正应了这道理。

    这梁家的姑娘公子,往后要说亲,那讲究一点的人家,谁敢轻易与梁家结亲。

    梁栋听了外头的消息,气的当场吐血,刚醒来的梁老太太,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这次,梁太太也是气的眼不见为净,交给丫头婆子不伺候了。

    自己的女儿儿子,都被这不着调的老太太给害惨了。

    这消息一出,京都大街小巷都知道了,除了梁林两家的恩怨之外,更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林家要开书院的事。

    而且,这开书院的消息,很快就盖过了两家的八卦。

    毕竟,对老百姓来说,这事关乎民生啊,这林家是行善举啊,大善,听说,这林家可是百年书香门第,开书院是再合适不过,最重要的是,向寒门子弟开放,只要真有本事会读书,就可以读书,不用束脩,不用愁着赶考一层层的开支用度,这事,林家既当着大家伙的面说的,定是作数的。

    一时间,京都城里炸开了锅。

    在老百姓眼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所以许多百姓们辛苦地土里刨食,然后就希望家里出个读书人,不仅自己有面子,而且,能减免赋税。但是这又何其困难?因为你要从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一步步考起,这四个称呼几乎是所有学子都要经历的,运气好的,能考个秀才,然后朝着举人进士一步步往上爬。但是更多的读书人,却碌碌无为,没什么大才。不仅拖垮了整个家庭,还付出了自己的一辈子。

    谁都知道读书好,可是读书,书本贵,束脩贵,笔墨纸砚什么都不便宜,而且,一旦家里男丁读书,那就只能专心读书,就少了一个劳动力,读书期间,是只出不进,读书,真的是花费十分巨大的事情,一般百姓家根本负担不起,所以,很多人连尝试都不去尝试。

    如今,林家开了这样的先河,那些真想读书的盼着出息的,为何不能去试试?

    很快,许多人都看到了一份写有林家书院入学条件,及各种详尽减免和收缴明细的张贴榜,是林府的下人在街上张贴的。

    上面写的更加详尽,很快就传开了。

    确定,林家要在春闱之后开办书院,书院名字叫春希,里面写了,报名者,不问出身皆可报名,但是入院需通过先生考评,书院公分六院,以君子六艺为名,除了统一教学的课业之外,再根据六艺开设专长学课等等。

    另外,就之前说过的寒门子弟入学减免费用的事,也写的很清楚,只要符合条件,经书院录用便可免费就学,不用支付任何费用。

    凡书院学生,一视同仁,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论是谁,都的受书院的规矩,违反规矩的,书院有权经商议后作出相应的处置。

    总之,看着,这书院与许多书院都不同。

    梁家针对林家的报复,轻而易举就化解不说,还成功帮着林家书院开院造势,敲锣打鼓聚人围观的事梁家高调抬来的五千两银子代办了。

    这岂止是走一步看三步,所思所想,早已跳脱了一般人的思维框架,梁家的事,这么看就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了。

    老太爷当初听了林霜语的一番安排,也是静默良久。

    不但轻而易举化解梁家随之而来的报复,还利用此事,顺理成章的将林家开书院的事公之于众。

    而这一手谋划之人,此刻正静静听着大双说着外头的轻快,气定神闲的陪着林宏图看书,她说过,她总要讨点利息,也不知,那太医有没有叮嘱梁家,这毒解了之后,需要静养几天,切忌动怒,要保持心态平和,若是一个不慎...遇着啥事怒火攻心,这年纪大了,可就难说会是个什么情况了。

    轻则牵动神经,行动不便,重则...神志不清,痴痴傻傻度日,不过,梁栋怕是不会再话五千两扮孝子了。

    “林家这事办的周详滴水不漏,最重要的是局气,这春希书院若真能开办起来,将来必是天下莘莘学子趋之若鹜的求学圣地。”

    云都候府,老侯爷坐在唐前,盯着鱼竿一眨不眨,生怕鱼儿跑了一样。

    都说,云都候府富家贵气,云都侯府如何富丽堂皇,可眼前这院子,看着却是很简朴,没有想象的稀罕花草,名贵树木,也没有什么雕梁画栋的特别精致,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简单几间房,一个鱼池子,随意栽种的几棵果木,有桃有李,院子一侧,还有两块菜地,好一派田园风光。

    当然,怕这府上,也就这么一处这样的地界。

    “林家要把这书院开起来怕是没那么简单,再说,开个书院,本就耗资不少,这天下读不起书的人太多,怕是符合条件的也不少,林家都供着,能供的起码?”

    到时候,食言于天下,现在又多少声誉,将来的诋毁之声就的翻着倍的来。

    别说林家,就是云都候府,也不敢轻易说出这样的承诺来。

    孙子这话,老侯爷望着鱼竿笑了笑,“所以才说,这林家局气啊,你可看仔细了,那告示上怎么写的,每年生员的数量是固定的,今后视书院开办情况酌情增减,你当真林家是开善堂?若非那真正的好苗子,林家能收?”

    那些条件,看着不苛刻,可一条条加起来,想要等到林家书院免费供读,也非易事,而符合那些条件的,都是前途可望的,只是真的受困于穷困之境,没有机会而已,林家给他们机会,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能不念及林家再造之恩?

    一两个不打紧,这样的人多了,林家将来,就根深难以撼动了。

    不过,这一点,很多人都能预期到,却无法做到,除了孙子说的银钱支撑之外,更重要的是阻力,小打小闹,可能一时还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但慢慢的,必有那横加阻拦之辈,不想看着林家就此做大。

    要知道,天下读书人何其多,虽文弱,笔杆子确实厉害,林家成势,威望难以想象。

    云胤杰手里拿着一根随手拔起的韧草把玩着,细细品着老侯爷的话,“这么说,林家这棋可是下的有点大啊,不见一时之功,数年后,却是不可估量,这么想,这林家还真是大气。”

    而且,那书院的设办也挺有意思的,竟是文武兼备,这操作也有难道,素来,这文武就互相看不上,这搁一起,岂能安宁?

    “林家几个孩子,你都接触过来,觉得如何?”铺下这么大一个场面,若是将人无有那堪当重任的后人挑起大梁...林横冲毕竟年纪渐大...

    一个家族的兴衰,可非一人之功过。

    “几个的大的...恕孙儿之言,并不让人惊艳,到是我那小师兄...额...林家五公子,颇为不错。”

    “小师兄?”自家混小子什么德行,老侯爷心知肚明,能让他喊一声小师兄,那可值得问一问了。

    一个不小心就脱口而出,摸了下鼻子,“林家大房的独子,比我先拜梅先生为先生说以...”

    “哦,就是林家那个体弱的五少爷,这次中毒的那个?”老爷子动了下鱼竿,将杆子缩回来查看鱼食,忙的不亦乐乎。

    “恩,年纪不大,可是有些了不得,孙儿与他交流过几次,至今没有难到他,博览群书,涉猎甚广,眼界颇高,颇为聪慧,听闻,今年会参加秋闱。”三年后春闱,如果不出意外,必会榜上有名。

    老侯爷再次甩出鱼竿,放置好鱼竿,坐下擦了擦手继续静坐看着鱼竿,“你小子可是很少这么卖力的夸一个人,怎么,被人利用,就一点脾气都没有?”难得。

    “孙儿一点没有夸张。”

    “是嘛?不是因为那个林家师妹??”说完,终于凝了孙子一眼,别以为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额...云赢杰被看的,立刻收了笑连忙摆手,“祖父,一把年纪了,您可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那林霜语,您孙子可不敢招惹。”

    想起她对付梁栋的手段心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老侯爷这下来了兴趣,“还有你小子不敢招惹的?”这混小子,从小就没见他怕过谁,尤其是姑娘家。

    “您老人家就别瞎想了,实话跟你说,今儿林家对梁家这局,就是我‘师妹’一手设的。”

    似是不信,眼带疑惑。

    “您孙儿亲眼所见。”哈不是第一次,上次看她戏弄那京都第一美人墨清凤,也是这般信手拈来,也难怪老爷子不信,要不是自己亲眼目睹,听得人是也难信吧。

    老爷子收回目光,捏着胡子望着水面良久,这孙子有时候虽然不着调有些胡闹,却不是个出口妄言的,叹口气,“若是个男子,林家后继有人!这大房到是风水好些。”

    耸了耸肩,不与评价,那林霜语,可不是一般男子能及的。

    “你最近安分些,今天宫里来了信,皇后宣你娘明天入宫坐坐,你自己看着办吧。”话题转到孙儿身上,老侯爷语态中多几分无奈。

    眉头一皱,这皇后年岁也不大,怎么就跟个老太太似的,没事喜欢拉郎配,斜眼看了老侯爷一眼,并没当回事,“老爷子,难道你真要个公主当您孙媳妇?”

    他才不急,老爷子总不至于置之不管。

    皇后,未免想的太好了,公主,他们云都侯府可没这福气。

    老侯爷瞪了对方一眼,这混小子,吃定了他容不得公主进府,自己屁股一抹,当个甩手掌柜,还不如人家林家的女娃子,都独当一面了。

    哎!这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越看越嫌弃,“走走,就你在这叽叽喳喳的,鱼都吓跑了”眼不见为净。

    得,也不知是谁召他来的,这会就嫌弃上了,老人家真是喜怒无常,云二公子从善如流转身而去。

    春闱,考场。

    一天的应试已接近尾声,夕阳西下,考棚里的学子许多已经交卷休息,安静等待第二日的考试了。

    身为主考官,墨清简这几日吃住都会住在考场,春闱考场,与外界是隔绝的,但是,他如今想要外面的动态,还是随时能掌握的。

    “林家...颇让人意外啊!”听完消息,良久道了句。

第136章 焦虑(1更)

    林家要开书院的消息,一夕之间,满城皆知。

    第二日,就有人开始到林府打听了,四爷启程回了淮安,这边就开始忙了,陈昌一个人,一时间,有些忙不过来。

    经历二房的事,老太爷似乎相通了许多,以前,他的确是疏忽了一些事,只希望,现在用心,还来得及。

    等人都接过来了,老五和老三,身为林家一份子,也该挑起些担子了,老三心思多,但有底线,野心也没老二大,好好说说,让他多担点事。

    至于那三媳妇,让夫人安排个妥帖的婆子去庵堂,妥善引导,若是这段时间关着,自己想通一些,再考虑接回来吧,毕竟,林家现在与梁家的关系,这两家以后也不会有往来,他再与老三细说一番,应也能理解。

    毕竟,孙儿孙女他不得不顾及着,等这次夫人她们回来,也该几个孩子议情了,孙辈的亲事,他也的看着点了,不能都交给夫人,如今看,这成亲成亲,一个没仔细,就是结仇。

    以前总觉得,这一亩三分地的后院,交给女人们打理就是,现在才知道,是他认识不够,这一亩三分地,是关乎家宅安宁的根本。

    不是他真的那般不了解老二,是他忽略了孙儿孙女的教道,更忽略了二媳妇的出身...当初进门后,一直表现尚可,便渐渐疏忽了。

    “祖父可是在担心考场那边?”祖父喊她来下棋,却这般心不在焉,还是算了。

    林霜语放下棋子,林府现在人手少,书院开院在即,这一番造势就有人上门了,等到春闱结束,恐怕会更忙。

    祖父选在此时开办书院,不也是借着这天下学子云集之时,生源多一些,顺便借着这全国各地的学子,将京都林家书院的信散出去。

    老太爷也跟着放下棋子,摇了摇头,刚才还真不是在担心考场,哪里,担心无用,不知为何,他现在竟有几分安心。

    觉得这孙女既说安排好了,他便可放心一般。

    “那是在想书院的事了,眼下陈叔一个人的确有些忙不过来,先生们还未到,这具体细节还未商定,祖父也别太着急,等祖母他们来了,几位叔叔也可帮忙,人手多了,事就好办了。”

    这孩子,怎就这么个玲珑心思,这今后,的什么人才降的住她,一般人怕委屈了,好的...有能好的什么程度,林家门第现在并不算高,高攀,女子在夫家总是辛苦许多。

    “大丫头,你...与祖父说说看,前两日,闲王上门,可还有别的意识没说出来?”这件事,他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八竿子打不着,突然寻上门来,态度还颇为友善,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而且,现在林家着实不能太打眼。

    恐怕,经这梁家的事一折腾,这闲王到府、云都侯府公子登门的信,也很快会人尽皆知。

    以往这种事,老太爷怎么也不可能与一个孙女讨论,可现如今,好似什么事与这孙女说说都无妨。

    或许是因为,上次祖孙两坦诚不公的交谈,彼此信任了,亦或者,这孙女真非常人吧。

    这...闲王么...

    林霜语眉宇轻轻一动,摇了摇头,“祖父,此人,孙女也看不透彻,不过...祖父也不用放在心上,林家后面的路,只有一条,只能风雨无阻,遇到什么都的趟过去不是吗?”

    所以,不管遇到了什么事,全力解决就是,多思无益。

    看着孙女,林横冲忍不住一阵恍惚,仿佛看到多年前,那个围着老友打转的丫头。

    “孙女说的对,不管他来干什么,咱们林家敞开大门,都是客,至于其他,人家没说,咱们也不用费心去想,事到临头再说不迟,对了,大丫头...有件事,祖父差点忘了跟你说...”

    “嗯?何事?”

    怎么突然之间,支支吾吾起来了,这可不像祖父。

    林霜语到有几分好奇,什么事,让祖父看起来这般难以开口。

    说起来,这事,林横冲自己也有几分意外,这几日府里杂七杂八的事一多,他也一直没寻着机会跟大丫头说,今日这才叫了来,差点又忘了。

    “前些天,聂牧到府上来,求见于我,与我说了些话...”

    想着,老太爷忍不住感慨,此子,即便此次不能高中,将来必也是个有出息的,他到是越发欣赏颇为喜欢。

    也足够磊落,特意在赶考之前来,足可见诚意,是真的看中了大丫头才会这般锲而不舍,还能...

    聂牧?到是没听说啊。

    将林霜语疑惑,老太爷解释道:“就来了一小会,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大丫头...祖父答应过你,你的婚事暂不过问,只是,女子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这聂牧,祖父看着是个不错的,他来,也是为了你的事。”

    眼皮一动,眨了眨眼,聂牧...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的确是个不错的,沉稳内敛,行为举止颇为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才学暂且不知,不过梅先生似乎提过一句,是个有大才的,好似,宏图那孩子也在耳边提过。

    老太爷盯着孙女,心里这个唉声叹气啊,谈及这种事,自家孙女完全颠覆他以前的认知,一丝脸红不好意思都没有,还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

    “他说什么?”纯粹就是有一点好奇。

    好似,总共才见过两三次吧...

    “聂牧说,若是你愿意,三年后,他再来下聘,往后定不会委屈于你。”这是一个男子对长辈的承诺。

    说的简洁又耿直,没有什么动听的话,却朴实实在,他满腹才学,要说一番漂亮话轻而易举,可他却选择了最简单的字眼。

    老太爷也不拖沓,若非真觉得这聂牧是个不错的,这种事他绝不会更孙女说。

    也是知晓,这个孙女不同寻常女子,是个明白的,不会扭捏,他才开了这口。

    “大丫头,你自己仔细想想吧,聂牧说了,春闱之后,等回音。”这不管成与不成,总的回个信。

    额...这是自己被人瞧上了吗?

    聂牧...撑着头,支着下巴,煞有其事的眯着眼好似在认真思索一样。

    据她所知,这男子多是重颜色的,摸了摸脸颊,虽说,她自己觉得尚可,可瞧着上次,某人好似有些看不上,这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眼光有时候也不大相同,所以,这聂牧大底不是瞧上了自己的颜色。

    嗯,眼光还是不错的,只是...三年后,谁能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还是莫要祸害人家,越是个好的,越的客气些。

    “祖父,你回了吧...”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意。

    老太爷只得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大丫头是个有眼光的,怎也看不上,这聂家虽说现在不风光,可往后就难说,当然,恐怕,这大丫头也不是在意这个。

    “不再想想?”

    林霜语忍不住看了一眼老太爷,眯着眼笑道:“祖父颇为喜欢聂牧...他若高中,必是要留在京都,聂府在淮安多有不便,祖父不妨照顾一二,也算结个善缘,至于婚事,孙女无意。”

    哎,这等是,还真是难以回话,老太爷惆怅了。

    “祖父若为难,春闱后,你约着到府上做客,都是故人了,我自己来说。”

    “荒唐!”这等事,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怎能与男子私谈,若是传出去,她往后还嫁不嫁了,老头爷直觉的脑仁疼。

    “孙女无状了。”立刻承认错误,这不是看老人家为难嘛。

    “行了行了,既是祖父答应的事,祖父自会交代清楚。”老太爷低头摆了摆手,不想再谈此事了。

    “对了大丫头,你能给祖父透个底吗?考场那边,你有几分把握?”说不担心,也是一时,这闲下来,免不得想。

    他不会细问,但想大概心里有数,也好做些准备。

    几分把握...这就的看闲王和墨相爷,谁的本事更胜一筹,不过,他偏向闲王一分,毕竟这件事,墨亦痕身为主考官,负责主持春闱,比闲王被动一些。

    四六开吧,“六成!”

    六成!老太爷一听,心里琢磨了一下,比自己想的一家好上一些,孙女做到此,怕也是相当不易,他这当祖父的,也不能让她把紫家留给她的家底给败光了。

    那考场里的三个,可是林家的子孙,他这当祖父的,也的尽力而为,“行了,已经很好了,若是不行,别强求,不管发生什么事,祖父也会想法子,来了这么久,小五那小子又该惦记了,回屋去吧。”

    “祖父不必多想,墨家寻上林家,终归是因为紫家,孙女先回了,祖父别太劳累。”说完,起身行礼这才离去。

    林霜语走后,老太爷忍不住嘀咕,这墨家费这么大的劲,究竟是要寻什么?

    “东福,套辆马车,让陈昌抽空过来一趟。”

    “老太爷要出门?”

    “嗯!去吧。”

    “是!”东福不再多问,立刻去安排了。

    墨家

    墨老夫人屋子里,一个身段婀娜,颇有姿色的妇人正小心翼翼的伺候在墨老夫人身旁,低头看着地面,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成姬虽年已过半百之年,但保养得好,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反倒她身旁的妇人身上,更见几分沧桑之感。

    成姬当年嫁入墨家时也不过十七,花一样的年纪,只是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了,大儿子也三十有五,大孙女都十六了,让人称一声老夫人,也是应当了。

    “话我也说了,这事,也不是我这嫡母要做主,人是相爷给老九挑的,你若是不高兴,只管跟相爷说,只要相爷开口,咱们再换就是,只是时间,可是有点紧,春闱之后,这婚事就要办了。”

    因为春闱后,宫里要有婚旨下来,准备一番,凤丫头的婚事也该操持了,不能冲撞了。

    一个庶子的婚事,她的确不用花太多心事,可她总归是墨家的当家祖母,是嫡母,总的过问一番。

    说起来,她对这老九,也是有几分芥蒂了,因为墨家有两个九爷,一个便是这歌姬小妾所生的庶子,因着排行老九,下人也称一声九爷,另一个,便是她的小儿子清简,当时家中老太爷给取了个字,九,九九归一,意是好意,相爷也是没在意,小时候一口一个小九,下人们也就跟着喊九爷。

    虽如今,都改口喊老九青九爷,喊简儿简公子,可有时候,看到这母子两,难免就想起这档子事。

    明明云泥之别,却容易让人混淆了,着实不好。

    只见那妇人连忙跪下,“贱妾岂敢,衫儿的婚事,全凭相爷和夫人做主便是,只是劳烦夫人操持一番,贱妾和衫儿感激不尽。”

    在墨家,嫡庶之别,身份之别,真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旁人眼里,可能墨家的庶子,也比许多人家的嫡子强了,可真正了解墨家的人才会清楚其中的区别。

    “行了,起来吧,既你们也满意,那这事就这么办吧,我让人看了看,七天后,正是个好日子,便是那天,将人迎进来吧,老九是续弦,也不好操办,但也不能太委屈了人家姑娘,这样吧,老九院里还是置办一番,总的有个样子,新人茶就免了,进了府,总有见面的时候,去吧。”

    又是磕头下去,恭恭敬敬的道了谢,这才规规矩矩的起身,退后三步这才转身退了出去,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直到出了院门,眼角才滚落一滴清泪,袖中双手终于松开,只是掌心早已血淋淋一片了,不疼至此,如何能记住,如何能忍住。

    她一个府中歌姬,在墨家这样的人家里,能生下主子的孩子,能抬个妾,又怎么可能柔弱到哪里去。

    只不过,这么多年,青春不再,年华易逝,她再想如何,也只能是想想了。

    墨家的这位夫人...大度。

    可在她手里能安然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只有她自己知道,怪就怪,自己儿子生不逢时,偏偏排行第九!

    只是一个九字,这么多年,儿子只能怎么差劲怎么活,好衬的夫人那位九九归一的矜贵公子更出众...

    七天之后...这便是世人眼里的大度,七...头七吗?新人茶也免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点耻辱了。

    好在,她终于等来了一个转机...

    这个转机,就是儿子的这次婚事,相爷亲自挑的,不管什么缘由,好也好,怀也好,她只要知道,这个未进门的儿媳妇,相爷绝对有用的上的一天,因为,相爷从不做无谓之事。

    如此,她的儿子,也就有机会了。

    低头一笑,心中暗道:成姬,你贵如天上皎月,高高在上;我贱如地上杂草,任人践踏。可杂草虽命贱,春风一吹,却能死而复生,谁能保证,哪一天就不会新兴向荣?

    “祖母,祖父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事了?”人走后,墨清凤从屏风后走进来,颇为不以为意。

    在墨家,这种事,确实不值一提。

    成姬起身,翠嬷嬷上前伺候着换装,每次这些人东西来过,夫人都是要换衣裳的,这都习惯了。

    翠嬷嬷是宫里陪嫁出来的老嬷嬷,一举一动,和别人家的嬷嬷当真是有些不同,这样的嬷嬷,若是放在外头,多少人家花重金排着队的请都请不到。

    “你这丫头,就是不长记性,你祖父的事,不许多嘴。”

    相爷何时会在意个庶子的婚事,既开了口,定是有用意,左右不过是对相爷有利,林家...人只要进了府,不管谁家的,都一样。

    “孙女不过随口一句,我可没心思理这种破事,祖母,后天就是罗家四姑娘的及笄礼,孙女想请示祖母,该送什么。”

    前几天入宫,姑姑还特意叮嘱了一番,看来,她不上心些也不成。

    “祖母自有备礼,你不用操心,好好准备一番就是,怕是去的人不会少。”

    罗家这次,可是少有的高调。

第137章 舞弊?(2更)

    已经第三天了,考场依然安静,没有任何动静。

    可这样的安静,让人越发不安。

    尤其是林老太爷,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反倒忐忑起来,心也不如前两日静了,可是着急也没用,几次看着林霜语都是欲言又止。

    林霜语假装视而不见,考场的事,她也是托付于人,也只有一个等字。

    不过,她相信,墨亦宏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即便不会亲自出手,也会有人替他出手。

    而且,这京都城里的风吹草动,怕是考场里的墨亦宏什么都一清二楚。

    若是他此时不在考场内主持春闱,她也绝不会建议祖父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利用此事造势,把林家要开书院的事提前公之于众广而告之。

    就是因为她太了解墨亦宏人,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其扼杀在摇篮里,不会任其发展壮大,让其生出能与自己抗衡的力量。

    所以,考场,必会有动静,只是早晚而已。

    蛇,最是会悄无声息的捕获猎物。

    考场

    墨亦宏刚巡视完考场,与其他几位负责监管的大臣交代了几句,回到自己单独的休息厅,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相爷。”

    “冲怀啊,可是轮值了?久等了。”

    对方点了点头,“冲怀也是刚到,这次春闱,相爷可有看中的学子?”能这么随意与墨亦宏说话的,此人虽官职看着小,怕也不是简单之人。

    坐下喝了口茶,三天已过,也是能看出些东西了,巡查的时候,略看了看,确实有些有错的,印象最深的到是有一个,只是碍着在考场,暂时不便多询问。

    人他记下了。

    “今年春闱,比往年确实人才多了不少,说起人才,冲怀这些年一直身居翰林院,着实是委屈你了。”

    “相爷何出此言,当年若非相爷,冲怀一家老小,哪能有今日,这些年,也是多亏相爷体恤照顾,翰林院编修清闲,正好方便照顾老母。”

    什么前程,跟着相爷,总会有那一日,他也无需着急。

    这朝中,一个萝卜一个坑,等有适合自己的,相爷自会安排。

    “你啊,这么些年,性子到是没变。林家那三个小子如何?”因着考场太大,墨亦宏不可能都转到,况且,那三个,他是有意避开的。

    至于林宏志,他到是看过了,二甲有望,也难怪林横冲这些年颇为看中了,确实有些才气,值得观望。

    那三个...袁冲怀自是明白的。

    一手折袖胸前,一手负后,不以为意的笑着摇头,“要说这林家几位公子,确实有些才气,只是...一甲绝无可能,此次春闱,皇上与朝臣商议,定进士三十人...这林家三个里面,其中有一个,有望三甲,另外两个...暂时来看,怕是都中不了。”

    “哦,有一个已是不错了,这次得已参加春闱会试的考生,加起来拢共有四百余人,是开国以来,人数最多的一次了,四百取三十,已属不易,其他两个,也是举人,这次不中,或许三年后还有机会,都还年轻嘛...”

    墨亦宏轻描淡写的说着,实在听不出这话中之意。

    但是袁冲怀却是一听即懂,相爷是不想三年之后,林家还有人参加科考,彻底断了林家的仕途之路。

    “相爷说的是,只是三年一次科举,怕是这些年轻人急躁等不起,免不得铤而走险,这历届科考,也不乏那么几个不收规矩以身犯险的,哎,一时误入歧途,是要愧恨终生了,怕是还的连累家中其他兄弟。”

    这大夏和前朝不同,自开科考以来,就定下了规矩,凡是科举考试中舞弊的考生,死罪难免,其族中子弟,也会连坐三年内不得有人参加科考以儆效尤。

    也就是说,一旦发现谁舞弊被抓,这考生自己算是完了,还的连累家中兄弟耽搁三年没有参考的资格。

    即便是后面能参加科考,这族人中有这样前科的,也是很难抬头做人。

    “冲怀啊,年轻人,总还是有不周全的地方...可惜。”墨亦宏也跟着若无其事的摇头,好似两人当真是在闲聊。

    其实已经彼此心照不宣了,舞弊,袁冲怀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墨亦宏,他已经安排好了。

    不用太费心思,只要搞定一个就好了,三兄弟连坐,即便有一个能考中三甲,成绩公布后,也是会取消的。

    如此,这兄弟即便问斩了,两房之间恐怕也要成仇人了。

    要中一个三甲,何其艰难,到手却因为兄弟舞弊连带功亏一篑,这种滋味,恐怕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林家如何能安宁的了。

    “的确可惜,谁让他们自己糊涂。”谁让他们姓林,而相爷,不想让林家有机会起身,怨不得人啊。

    这世道,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早些看透也好。

    不过,袁冲怀也有些好奇,之前,相爷只是想想,并未这般确切给出信号让他动手,怎么突然就?莫不是外头发生什么事?

    正想着,又听墨亦宏轻轻一叹,端着茶润了润喉道:“听闻,林家春闱之后要在京都开办书院,着实热闹。”

    原来如此,明白了,所以相爷要给林家迎头一棒,若是林家公子再考场上出了这样的丑闻,那别说开书院了,天下读书人都会唾之。

    这开书院,也就成了一个想头了,不过,林家当真要在京都开书院?原来回来,不是想在仕途上东山再起,而是另辟蹊径了。

    “本相与林横冲当年也算是同僚,对此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过时过境迁,看来,人都是会变的。”茶盖轻轻落下,发出清脆的触碰声。

    “哦?”袁冲怀并不知道外头的事,他还没这等能耐,哪怕同在一个考场,这也是开考后,两人第一次碰面。

    墨亦宏素来是谨慎之人,袁冲怀在翰林院也有七年之久了,却从没人知道,这个不起眼的穷酸编修,与当朝相爷能这般亲近说话,更没人知道,他是墨亦宏一手安排在翰林院的人。

    将林梁两家你来我往的事,简单说了几句,袁冲怀已是听的惊疑不已,看来,这林家,确有手段,林横冲此人也是小看了。

    “相爷,林老太爷果真大智,就是不知,林家几位公子时候争气,世事无常。”差不多,他也该动了。

    这林横冲竟与云家和闲王还有牵扯,那就更留不得了,就像大姑娘,留来留去,会给相爷留出个愁事来。

    放下茶杯,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面色隐晦不明,眸光一闪,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就不留冲怀了。”

    “相爷这几天也劳累了,不打扰相爷休息,冲怀先行告退。”

    谁也不知道,有一个负责监考的翰林院编修进过墨亦宏的房间,所有的岗哨,都掐准好了交接时间进出的。

    若不是在考场有一番安排,袁冲怀也没那大的口气去做这种事。

    考了三天,许多考生都已已胡子拉扎一脸疲色了,这考场吃住都在那考棚里,一待就是九天,还要背负巨大压力,身心俱疲。

    进考场时都会带一些水和馒头咸菜之类的,饿的时候吃一点,困了的话就只能趴一会继续写,至于上厕所的话,就只能用一个桶解决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吃喝拉撒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那滋味,想想都不好受!

    林家三位公子,考棚隔的很远,此时,已是谁也不知道谁在哪,也没那心思管的上谁,这科考的题目已经占据满脑了。

    九天,可不是做一篇文章,做一张卷子,三天为一考,在一定的制定范围内,也就是学子们平日都会读的科举考试必修科目内出题,然后由主考官主持其他负责官员抽提,抽了题还的送入宫中待审,皇上朱批之后封卷,直到考场龙门大开,考试开始,除了几个审题官员和皇上,没人知道到底靠什么。

    自封卷之后,所有接触知道考卷内容的,都留住考场的小舍,直到科考结束。

    到最后一步殿试就更不用说了,考题直接皇上圈定,连主考之人,最多也只可能知道个范围。

    林宏修是三兄弟中,学问比两个哥哥略差,性子也跳脱一些,有点像四爷,当初能考上举人,四爷都有些喜出望外了,所以,这次儿子参加春闱会试,心里大概是有底的,怕是中不了。

    但是好歹来试试,不行下次再考也多一次经验啊。

    这才三天,林宏修就有些坐不住了,左顾右盼,当然,不是窥探别人的考卷,就是坐的太久了,他想松乏松乏。

    没想到,却意外的发现,他脚边有个纸团,皱眉看了看,这纸团,是自己扔的吗?他是打了不少稿,但是他有个毛病,就是写字的时候,扔东西总是习惯性的右手往左撇着扔...

    但难免有漏的时候吧,也不在意。

    起身松了松筋骨,将纸团随脚就拨到一边。

    可是没过多久,这考场就沸腾了。

    有考生举报,说是有人给他对面的考生递纸团,怀疑对方舞弊。

    科举舞弊,非同小可。

    一时间,惊动无数。

    现场早已被在场的官兵围住,其他考生继续考试,被举报的考生暂收了卷子,被直接看管在考棚里,什么也不能做,更不让任何人靠近。

    而举报的考生可以继续考试,但是查明情况时,要出来说明,若不是,那这举报的考生也要被请出考场,被举报者据悉考试。

    这么大的事,作为主持春闱的墨相必要到场,连着竞王也是,大大小小的官员聚在一起,围着一堆纸团,这里头便有那考生舞弊的证据,待查明,就的立刻上报宫中。

    既是有人送纸团,这人是谁?

    很快在那举报者指证之下被纠了出来,原是考场负责巡视的小吏,这一指证,其他同一考场的立刻有考生禀报,都说在同一时间看到过此人进入。

    那小吏被押到主考大堂,看着那一堆纸团,还没等竞王和相爷等诸位大臣开审,就扑上去抓了其中一个纸团往嘴里塞,这是要毁灭证据啊。

    这么多人,还有官兵在,自然是容不得他毁灭证据的,从嘴里抠出来,放到一边,也不用在那一堆里翻找了。

    这必然就是舞弊的证据,肯定做了只有两人之间才知晓的记号,要不然这小吏为何一上来就能在这一堆纸团里抓着这一个。

    “可恶至极!”

    “败坏斯文!”

    “科考舞弊,简直目无王法,此等学生,有何资格参加春闱!”

    在场协助主持春闱的,多是朝中文臣,一个个气的面红耳赤,这等事,为读书人所不齿。

    寒窗苦读数十载,都盼着一举高中,若是今儿没发现,让这德行败坏之辈得逞,那对其他考生岂不是莫大的讽刺和不公?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去,将那考生带来!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竞王亦是一脸不愤,这是他头一回领这大差事,谁要让春闱出岔子,他定不轻饶。

    墨亦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身为主考,本相难辞其咎,愧对身上,春闱所有人员,都是再三严控把关,没想到,还有漏洞。”

    说完,厉目落在小吏身上,怒斥道:“说,还有何人与你一同行事?你收了多少好处,答案从何而来!”

    一连三问,那小吏面如死灰,被摁在地上一言不答。

    “你是非要到刑部吃了大刑才肯招是吗?”墨亦宏怒极反笑,冷声质问。

    一旁竞王眸光一闪,对,这是考场,还有许多考生在考试,切不可乱了考场秩序,春闱事关重大,若有个什么闪失,父皇问罪下来,他也担不起。

    这事已经明朗,那考生定是舞弊无疑,这审案的事,该交由刑部,这地方不易弄出太大动静。

    “相爷,自古科考舞弊都是重罪,如今,考场还有诸多考生正在应试,不易大动干戈,倒不如先移交刑部,并告诫在场考生,让他们以儆效尤,莫再生不该有的念头。”

    竞王很是敬重墨亦宏的样子,拱手,将话说的很全乎,并非以竞王的身份,而是以此次协理春闱官员的身份。

    “相爷,竞王说的有理,此事非同小可,应移交刑部,禀明圣上才是。”其他官员也附和起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尽快禀明圣上为好。

    一时间,一片附和之声,墨亦宏也是重重一叹,一副怒其不争之态,直道:“枉为读书人。”

    “启禀相爷,竞王,考生林宏修带到。”

    林宏修直到被带到这,脑子里还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舞弊...他们说他舞弊,他没有,他没有。

    不停的摇头,嘴里念叨,“我没有,我没有。”

    他怎么可能舞弊,他们为什么说他舞弊,他没有舞弊,没有!

    “来人,去告诫其他考生一声,若是再发生此类事件,直接送刑部,一经查实,定斩不赦!”竞王也拿出几分威风来。

    “王爷,还是暂莫声张,怕影响其他考生应考,十年寒窗不易啊!莫要因为这一个...”

    墨亦宏急忙阻止,一副戚戚然,心疼万分之态。

    一旁看着的都有几分动容,在场的,多数都是经历过科考的,自能体会其中艰苦,不停道,相爷言之有理。

    竞王心中不快,这墨相好一招先怒后悲,却也知道,这些读书人的秉性,忙变了脸色,至少,这墨相,他现在还的敬着。

    “相爷说的极是,本王一时气急,疏忽了,多亏相爷提醒。”

    接下来,便一句话不说了,刚才,也是自己僭越了,他是王爷,可人家是相爷,是考场主考,不管下什么命令,都该相爷来。

    竞王,到也是进退有度,拿得起放得下。

    “我没有...没有...”

    在一群鄙夷的目光中,林宏修一个劲的摇头低声嘀咕!突然这等巨变,还能出声,已算是不错了。

第138章 惊闻(1更)

    春闱科考舞弊。

    这罪可是大了,这什么人家的少爷,竟还能买通考场内的小吏帮忙,这还得了,从考场押解到刑部,一路上,被指指点点。

    很快考生的名字就被打探出来了,姓林,是来自淮安的考生,叫林宏修!

    说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抓了个现行,骂声一片,消息立刻传遍整个京都。

    发生这么大的事,墨相身为主考官,不便离场,只能由竞王带着墨相亲自写的奏章急送入宫中。

    大夏皇帝看罢,气的将奏章重重摔在龙案上,“斯文败类!查,给朕查仔细了,所有参与者,一个不漏,按律论处。”

    春闱乃国之大计,这舞弊之事,历朝历代,屡见不鲜,因此,大夏自开国就对科考一事连颁了几道圣令,可说是有史以来最为严苛的。

    前几年,这种事从未发生过,没想到,如此严苛的律法之下,还有人以身犯险开了先河,若不严惩,此风一长,将来必会有人重蹈覆辙,后果不堪设想。

    也难怪皇帝这般大怒。

    “父皇,以恐影响其他考生应试,墨相与臣等商量,将那考生和人证物证,移交至刑部查明处置。”

    皇帝朝着竞王点了点头,“十年寒窗不易,确不能因这一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拖累了,那考生的资料可都调出来了?”

    “都带着了。”这点事,竞王还是办的仔细,入宫的时候,就将舞弊考生的资料一并带上了,还没来得及翻阅,就怕父皇要看。

    一旁宫人躬身上前接过,双手奉到皇帝跟前。

    大夏皇帝,五十多的年纪,或是因为操劳国事太多,不到花甲之年,头上青丝却所剩不多了。

    姿容端方,肤色略带了几分古铜色,精神看着很是不错,目光炯炯有神,早年征战沙场,身上自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杀伐之气,加之龙椅坐了十来年,君王之气已盛,举手投足之间鄙夷天下之势。

    每个考生,都有详细的出身底册,这是报考时就必须上交核实的,都是现成的,打开一看,一目了然,出生何地,家居何处,属哪里管辖,从童生到举人,一清二楚,甚至细致到,祖上近三代,何人参与科考,有无入仕途等等。

    “淮安..林家..”看完林宏修的个人情况,皇帝目色不明,将写有林宏修个人情况的卷宗放置一旁。

    “第一次参加恩科..”林家...

    竞王点头,“是的,三年前中举,今年第一次春闱...”

    “恩,既已交给刑部,那就让刑部查明处置吧,你协助左相主持春闱,春闱尚未结束,你速速去吧,告诉左相,切不可因为此事影响了后面的应试,进出考场人员,不论是谁,都需彻底盘查。”

    皇帝脸上怒色渐收,语态依旧严肃。

    “是,儿臣领旨告退。”

    待竞王走后,皇帝拿起案上的卷宗摊开,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随即曲指点了点,“林家...林横冲的孙子,百年书香门第出来的子弟,科举舞弊?”

    说话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话中,已是三分不信了。

    这考生之间,除了文才较量,也不乏这暗中使绊子的,只是使这么大个绊子,舞弊!怕也没几个这般胆大包天的。

    此事...还真的详查一番了。

    “你说,此事有几分真假?”

    刚才从竞王手中接过卷宗的内侍目光一扫,殿内宫有序急速退出大殿。

    这内侍可不是旁人,是大内总管,皇帝跟前的近侍,虽是宫人,可走出去,就是朝中大臣见着都得礼遇三分。

    此人名叫花行,和别的内侍不同,从皇帝起兵时就一直追随左右,若非一次战役中受了伤,从此不能行人事...如今怕也是行走朝堂的将军了。

    从一名副将,到深宫宫人,这中间多少曲折境遇,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不过,当初他坚持伺候左右,最后选择留在宫中当宫人,皇帝都曾给过机会让他选择,他最后还是选择以这种方式留在皇帝身边尽忠。

    这么多年过去,若非知晓当年情况的,看着这花总管,谁能想到当初他也是能上马杀敌的征战沙场的。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身边的花总管,深得皇帝信任,皇帝待他也与旁的奴才不同,平日唤他,也是名字称呼。

    “皇上是觉得,那林家若是家风如传闻一般,这舞弊一事,可能存在蹊跷?”花行说话,完全不忌讳揣测圣意四个字。

    贵于天子,登高孤寒,身边还能有个这样的人,约莫对皇帝来说,的确是特殊的吧。

    这份信任也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因为帝王,从来都是疑心最重的人。

    只见皇帝点了点头,“先是罗家、后是闲王,再到云都侯府,你说,这林家才到京都几天,可是够热闹的。”

    刚才震怒之色以是荡然无存,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皇帝将卷宗挪开,继续翻阅奏章。

    花行将卷宗收好,一旁伺候笔墨,一举一动,没有丝毫差池。

    这京都之事,只要皇帝想知道,有什么是能瞒过皇帝眼睛的?皇上这才开始注意到京都来了个颇让人瞩目的林家,这边就不停的听到有关林家之事,前两日才听了与梁家的纠葛和要开办书院的事,这会,春闱也卷进来了,也难怪皇帝会上心留意。

    “皇上可是想要查查这个林家?”这是,也简单,罗云两家,可能是前朝有点就交情,毕竟当年,林横冲在朝为官时,官职也不小。

    若只是因此,皇上就要动心思去注意,那皇上可是有忙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了,其实,只要不触及两件事,皇上还不至于为了一户平头百姓费心思。

    这第一,便是储位、第二,便是社稷。

    可能还是闲王上门让皇上对林家印象深刻了些,再加之现在又出了舞弊这档子事,算是两头都沾了点。

    “暂时不急,先看看刑部查处的情况再说吧。”

    花行眸光一动,闭嘴不再说话,大概清楚皇帝的意思了,恐怕,这舞弊案,还真有些说法,不过,主考官是一向以严谨缜密著称的左相,若是考场就有疑问,墨相是不会让人走出考场移交刑部的,人证物证都有,怕是林家那小子,不管是否真的舞弊,最后结果约莫也只有一个。

    皇上即便要真相,也是背后的真相。

    消息传到林家,四爷人还在淮安,老太爷当场就惊的气差点没接上。

    “绝不可能,再不济,我林家子孙也不可能舞弊!”老太爷缓过气来,开口就是不信。

    林霜语听了消息,和林宏图急急赶来,第一反应便是,墨亦宏果然出手了,与她和老太爷想的差不多,舞弊。

    这么快就送到刑部了,不知道,他那边...

    得知消息,第一时间便让小双去找易九兮了,考场,她现在无能为力,只有通过他,她才能知晓详情。

    “祖父,我不信四哥会舞弊,您别着急,保重身体,既然在刑部,官府总要审案才能定罪的,只要四哥没做,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宏图也知道,被带到刑部了,必是有了无法狡辩的理由,可是,他坚信,他们林家的孩子,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老太爷此刻哪里听的进去这些,稍回神,就召了陈昌更衣,他要去刑部。

    “祖父,再等等!您即便要去刑部一探究竟,也不该这样去!”林霜语立刻出声拦住,此时,祖父去不得。

    刑部门外,恐怕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祖父去也没用,反而会引发骚动。

    等...老太爷这才想起什么,满怀希翼的看向孙女,总算冷静了几分,也不怪老太爷此时稳不住,舞弊,送交刑部,那必是证据确凿啊!这可是死罪。

    林霜语看着这双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安抚点头,且信他吧,否则,此刻也没别的法子,这种感觉,属实难受啊。

    经此一事,也更让她认清一个事实,任你再聪明,没有足够匹配的实力,都是空的,就如这次,她和老太爷明明知道,有人会动手,也想到了会以何种方式动手,却无能为力,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他人。

    “祖父,您不是前两天去找过罗阁老吗?他总会帮着周旋一二,起码能争取一些时间对吗?”林霜语软语安抚宽慰,她知道,那天她前脚走,老太爷后脚就去了罗府。

    她不清楚罗林两家究竟有多大的交情,就冲着这关键时候,老太爷能上门去寻,大概就不是一般的关系,希望,能有点用。

    对,对,他上次去,就是为着这是,请老友帮忙,留了句话,若是林家三个孩子在考场发生什么意外,请他一定帮忙盘旋一二。

    正说着,大双急急赶进来,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走到林霜语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且放心。”

    听罢,林霜语眉头一松,他既能说出这三个字,那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应该是没事了。

    “祖父,放心,您在家等消息,我去刑部看看就回,四哥不会有事。”林霜语这次的目光,带了几分肯定,老太爷也感受到了。

    只是,这么大的事,让一个女儿家去,若平日,老太爷绝不会同意,可此刻却没反对,因为他知道,这里,除了她去,谁去恐怕都没用。

    “大姐姐,我陪你去。”林宏图急忙要跟。

    “小五,你留下和祖父在这等消息,陈昌,你陪大小姐去,若有什么事,全凭大小姐吩咐。”老太爷冷静下来,也是果断。

    说完望着林霜语,欲言又止,最后只轻道了句,“大丫头,自己注意些。”

    微微一笑,如平日一般,“孙女明白。”今日一身红袍,外头罩着一层黑纱衣,女子这般穿着,失了几分柔美,却彰显几分别样的大气。

    往人前一立,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岁。

    十四五岁的身体,却撑起了让人惊叹的气势。

    “陈叔走吧。”不带着陈昌,老太爷不会放心,那就带着吧,有什么消息,正好也能快速传回来。

    马车出了林府,朝着刑部疾驰而去,虽然考生的名字很多人已经知晓了,但还没有联系到林家身上来。

    但是梁栋听到之后,细思一下,一脸喜色。

    “天助我也!林家,到底是自己不争气,来人,备车,去刑部。”刚轮值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官袍,听的消息,立刻精气神都提起来了。

    本来这几日,他出门都是低着头的,尤其是衙门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虽说林家没有告到府衙,而是自己报复上来,可真像,大家都知道了,是他梁家先害了人家,加上梁慧敏被送到庵堂的事再次牵扯出来,梁家家教遭受质疑,声望一落千丈。

    老太太知晓始末,直接气瘫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虽说咎由自取,可这一切,毕竟是林家造成的,梁栋一腔怒火难以发泄,只能浇到林家头上才能稍泄怒气吧。

    “老爷,这次,林家是自取灭亡了,还想开书院,有个科考舞弊的公子,这样的书院,就是倒贴也没人敢去吧。”

    方总管一路捡着话说,这些天,梁府上上下下,个个心惊胆战的,这主子家中招人白眼,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一样。

    上头的顶着主子的脾气,下头的听着外头的闲言碎语。

    此刻,也算是‘同仇敌忾’了。

    “还开书院,本官看,林家这书香门第的门庭也不好意思提了吧。”一脸鄙夷之色,若不是端着几分自以为是的修养,怕是已经学着那些市井百姓呸出口了。

    方总管顺着话也越说越来劲,“老爷说的是,什么书香门第,除了这等丑事,这一门上下,恐怕就与仕途无缘了,怕这刚在京都开的府门又要关上了。”

    “哼!”这时候,他若不去踩上一脚,如何能解心头之恨。

    林霜语到刑部时,刑部门口挤满了人,陈昌护着,好不容易才挤出一条道来,这案子,皇上已经来了旨意,即刻审理,刑部也不敢拖延。

    “那跪着的就是那舞弊的考生吧。”

    “没错,刚看着押送过来的,这么年纪轻轻,能参加春闱实属不易了,竟这般想不开!”

    “哼,指不定当初参加乡试有没有舞弊呢。”

    “也是!这京都会是都敢这么大的胆子...啧啧...”

    “谁家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这可是把一家子都害惨了。”

    围观看热闹的,七嘴八舌,生怕热闹不够大。

    “诸位不知道吧,这叫林宏修的考生,正是这两日热传要开书院那个林家的,就宝镜胡同新到京都开府的那家。”

    方总管在梁栋的授意下,立刻让人人人群中开始搬弄是非了。

    “什么?是那个要开书院的林家?”

    “家中出了这等无耻之辈,还开书院?”

    一时间,刑部衙门门口炸开了锅,梁栋慢慢穿过人群,最近挂着嘲弄之色,似是不屑一顾。

    “让让...让让。”梁栋穿着官服,方总管一觉,道便让了出来。

    自古,这老百姓都是畏官的。

    “大小姐!”人群里,陈昌一脸气氛,就要出去辩说,却被林霜语拦下了。

    “任他们去说。”

    老百姓的风向,从来都是人云亦云,只要今日林宏修能平安走出刑部,只要他能摘除舞弊这两个字,明日,又是另一番说话了。

    “陈叔,到那边去,开审了。”

    林霜语看向刑部衙门最前方的位置,哪里站着一派官兵围着,所以人相对少些,相看热闹的也不敢靠太近。

    她已吩咐大双,想办法给林宏修传句话,让他不要慌,一五一十说就是。

    她虽不知道,那人做了什么安排,可他既说放心,应就不会有事,她且看着便是。

    案子开审,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可刚听的惊堂木声,人群中又传出一阵惊呼。

第139章 证据出问题了(2更)

    春闱一考,十载寒窗,金榜一梦,十岁空负。

    这是天下大多数读书人的真实写照。

    毕竟,天下读书人何其多,能一步步靠到会试的也不过区区数百人,林家一门,三位公子均不到二十,却已都是举人之身。

    这在寻常人家,已是一段佳话了,春闱高中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可在林家,这当真算不得什么,即便是放弃仕途,没有参加春闱会试的林家现在几位爷,除了四爷,其他几个,哪一个不是举人出身?

    如此门庭,今日竟闹出如此丑闻,若是真的,那林家算是毁了,毁在林家最引以为傲的读书上。

    也难怪这么多跑来看热闹的。

    一个是户部侍郎,这刑部的人还尚且能理解,毕竟,这几日梁家与林家你来我往的恩怨,闹的那是沸沸扬扬,怕是想不知道都难。

    事关春闱,又是买通官吏这种恶举的丑闻,刑部尚书必是亲自到场,好歹梁栋是户部四品侍郎,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刑部两位侍郎出门客气了两句,让人看座,身为主审的刑部尚书耿秋书不易在这种场合与之虚寒,只点了点头。

    可是,这才坐下拍动惊堂木,外头人群就是一阵骚动,抬头一看,竟是闲王殿下来了,自从这位从太子变成王爷后,这还是头一回见,按官阶来说,耿秋书完全可以不必起身相迎的,只是...

    见着这昔日太子,不由自主就起身了,“闲王!”已是不适合在称下官了,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能做到一部尚书的人,岂能是个简单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绝不会露出半分神色来,尺度也把握的好。

    去了往日的恭敬,但保留了几分客气。

    不论如何,人家终究是皇子,是皇室血脉,若不客气几分,便是对皇室不敬了,这一点可不能搞错了。

    “耿大人,本王来看看热闹。”

    这会来,谁不是来看热闹的...只是说的这般直白的,也就你闲王吧,耿秋书面皮动了动,维持着主审尚书的严肃,朝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立刻有人搬了椅子来。

    这要是以前,那会是这番景象,耿秋书早就带人迎上去,各种见礼了。

    易九兮点了点头,面色平静上前坐下,一旁梁栋也只能起身打招呼,心里暗道,怎么闲王也来了?

    还坐在他边上,突然有些坐立难安起来。刚才闲王好似看着自己笑了一下吧,但是他再看时,好像又没有。

    难道他看错了?

    算了,一个无珠王而已,又不是从前,一个废太子,听说连皇上面都见不着了,他怕什么,想着,腰板刻意挺直了一些。

    这头,易九兮刚坐下,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个人,但是站在刑部衙门门口,没再迈进一步,可耿秋书的身子还是动了动。

    虽然没有起身,可脸色却如此几分和蔼和亲来,朝着门口点了点头。

    墨家清简公子...

    人群中好似有人认出来了,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翩翩公子,矜贵的让人不敢靠近,只能一边站着去。

    墨清简虽是墨相之子,却没有官身,所以他便止步公堂前,来看热闹都这般规矩矜持,也难怪这般备受推崇。

    耿秋书再次坐下,目光扫了一眼,想确定一下,还有没有人来,幸而这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顿时瞪大,连忙起身走出案台上前,人群也散开了。

    罗阁老执袖而来,身后只跟了一个老仆,老仆到了大堂门口,也停了脚步,这边是氏族大家的规矩。

    “阁老,您怎么来了?”耿秋书迎上去,恭敬问着,官至尚书,也是正儿八经的从一品大官了,可尚书之上,还有三阁,三阁中,除了左右相,就只有罗阁老称的上正儿八经的阁老,右相宫蓬休,因为近两年身体不适,皇上特许,右相可视身体情况上朝,有了这特许,右相现在几乎是一月现身一次了。

    所以罗阁承担了很多右相的事,如今朝中,说罗阁老与左相分庭抗衡一点都不过。

    罗祖业一身宝蓝折锦服,迈步而来,朝着对方客气回应,其他人也起身了,一个个阁老的喊着,罗祖业也都点了点头。

    “听闻恩科有人舞弊,特过来看看,耿大人,你们不必管我,开审吧,皇上还在等着呢。”说完,自己看了一眼,好似在寻个空位就坐了。

    罗祖业一个眼神,连忙有人安置了座位,就在闲王的右手边。

    “罗阁老还是这般精神!”易九兮笑着打招呼,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倒是他边上的梁栋越发不安了,起身又是行礼又是问安。

    “梁大人坐吧,老朽也是来看看,这是刑部。”意思他不是来办差的,不必如此拘着,和大家一样,是来看热闹的。

    你看看人家闲王,多随意自然。

    “有些时日没见,闲王依旧风采过人。”

    互相简短虚寒,这地,实在不易闲聊,金木堂再次响起的时候,一声声威武场面终于拉回正题。

    林霜语静静看着看着这一切,她不知他做了什么,但是,他来了,便说明,有安排,她不用急,有些担心的看向押跪在堂上的林宏修,才几天时间,已经有些认不出来了。

    科考她知道,谁从里面出来,都好不到哪去,只是经这一下,有些六神无主,还好四叔回淮安了,否则这看着,不得心疼死。

    “堂下下跪何人,报上姓名!”

    可能是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衙役立刻上前呵斥了一声,“大人问话,回话!”

    林宏修本就害怕,哪里见过这阵仗,被呵斥后立刻本能的声音大了几分,“学生林宏修。”

    “哼,还自称学生,亏你是读书人,我大夏自开国以来,便立下严规,你竟敢以身试法,说,你是如何买通小吏的,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中,公堂之上,你最好一五一十老实交代!”

    耿秋书是刑部尚书,处理过不少案子,这种一恐一呵的事最是拿手,加上那一脸威严,看着,还真的颇有几分吓人。

    眉头皱了皱,开口就问罪,这边是刑部尚书的本事?事情来龙去脉不需要问问?

    林霜语静静看着,目光在耿秋书身上扫了一眼,略带了几分质疑,突然感觉到一双目光正打量自己,顺着感觉看过去,好像...不止一道。

    今天这刑部衙门,可真够热闹的,里面那两位,她大概心中有数因何而来,那这位墨家公子呢?

    墨亦宏选定的墨家继承人,是因着科考是墨亦宏主持的,所以颇为关心来看看?还是...纯粹来看热闹?

    小时候,他可不是个爱看热闹的,府里但凡有大宴,他都偷偷跑出来,有些东西,或者随着随便变迁会有所改变,但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似乎察觉到林霜语打量自己,大大方方迎上,浅笑以对,让人根本看不出情绪。

    这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有欠妥当吧,易九兮略扫了一眼,撑着下巴微笑看向大堂,这位矜贵的墨家公子,自上次茶楼之后,便再无举动,或者说,隐藏的太好。

    之前,他差点就信了,一个人的眼睛,很难骗人。

    他敢肯定,这墨家公子,不是来凑热闹的,他是冲着人来的,冲着某个女人。

    这到有趣的很,听闻,这位墨公子,从小到大,无欲无求,身边连一个近身伺候的丫头都没有,更别提那些什么通房丫头之类的。

    之前,有戏言说,这墨公子约莫是...喜好有问题,不过...他看那女人的那一眼,也有些耐人寻味,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感兴趣的眼神,而是...探究...

    没错,就是探究。

    哎!她这性子,内敛里暗藏的张扬,着实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啊。

    “冤枉!我没有,我没有舞弊,我没有!”

    林宏修竟还反应过来喊冤了,实属不易了。

    “冤枉?人证物证都在,你说冤枉?死不悔改,狡辩之徒!”又是一声堂木拍案的声音。

    “冤枉!大人,我没有舞弊,我不认识他,那一堆纸团是我打的草稿!我没有舞弊!”林宏修到是有些出人意料。

    林霜语忍不住看了过去,还以为吓傻了,没想到...这人有时候有点脾气,有点倔性,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好,你说你不认识他,拿本官到要问问他!来人,带上来。”

    那小吏一直被押在一旁,此时任由人带到林宏修旁边,跪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气,就好像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如林霜语预料的一般,既安排了这么一个人,此人就是一枚死子,不会吐一个字,既不会辩解,也不会指正。

    让人心甘情愿当死子的法子,有很多,以墨亦宏的脾气,这事应该不是他安排的,但也一定是一个他极其放心的人。

    或者说,安排这枚死子的,应该是墨亦宏颇为放心的人。

    什么人,能让墨亦宏这般放心用?就不怕翻了船?这一点,她到有些意外的,因为,印象里,墨亦宏从不轻易信任任何人。

    “好,到是个嘴硬的,拖出去,给我打!”耿秋云一声令下,衙役拖着人就去行刑。

    板子下去,对方却一声不哼,好像不是打在他身上一样。

    不对!这死子好像有些问题,林霜语静静看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板子才打到一半,突然就没声了,随即衙役便惊慌过来通报,面色有些发白,再过去,那小吏已经躺在地上了,一动不动。

    “大人!他...咬舌...自尽了。”

    “咬木呢?怎能咬到舌头?”这种关键证人,都会绑上咬木,就是为了防止咬舌自尽,怎么还自尽了?

    耿秋书一脸惊的起身看过去,仵作已经去眼看了,结果没有意外,如衙役说的一样,咬舌自尽,而咬木掉在地上。

    “大人,是绑咬木的绳子松了。”仔细检查之后,很快就有结果了,这绑绳怎么会突然松了?

    这案子还没审出个什么来,这就死了一个。

    林宏修这次是真吓到了,脸色刷白,身体也有些发抖,声音却比刚才更大了,“大人,草民冤枉!”

    意外死了个关键人物,如果这林宏修身上再审不出什么,这案子,恐怕就没有后续了,这小吏可能是畏罪自杀,也可能是旁的,现在关键就看这林宏修了。

    耿秋书心里暗骂了一句,他刚才上来就恐吓一番,这些衙役肯定也没下重手,不过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炸出话来,若是这样,这案子也就省事了,谁知道...

    若真追究起来,他们刑部说不定也会被连累上,那咬木怎么说送就松了...

    “耿大人,容下官插句嘴,这小吏畏罪自杀没关系,不是还有物证吗?”梁栋突然出声,生怕这人证死了,林宏修就能逃脱一般。

    因为死了人,这外面围观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开始,耿秋书是想着,这案子肯定没这么简单,以往舞弊案,多是提前泄露考题什么的,这种考场买通小吏递送纸条的,还是头一回见。

    这纸团总不能是这小吏自己写的吧?那是谁让他带的?又是什么人能在这戒备森严的考场递送东西?

    多年刑部审案的经验,让他嗅出些什么味道来,所以,上来就是一顿吓,但这吓其实并非针对林宏修,而是那小吏。

    想着,能审个大案出来,谁知道...

    对,物证,现在只能从物证上下功夫,先把这案子定了,再细细追查。

    “梁大人,这刑部审案,我等不便插嘴,还是看着吧。”罗阁老终于开腔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劝着梁栋不要插嘴。

    梁栋也察觉自己好似急切了些,赔笑坐下,连忙称是。

    易九兮看了一眼地上已死的小吏,眸光转动之间,微微一笑,一箭双雕,高明。

    只是...其中一只雕,他的接盘了,至于另一只,暂时他静观其变。

    “来人,上物证!”耿秋书好像瞬间比刚才沉稳了许多,这会看着,到像个刑部尚书了,刚才那咋咋呼呼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哪个县衙来的老爷。

    从考场带回来的那一堆纸团中,有一个是从小吏嘴中抠出来的。

    “大人,当初那小吏想要吞了证据...”考场留了一个人在此方便审案,本该一开始,就要出场的,这会才将当时情况前后都说了个仔细。

    “打开看看!”

    正好是第三天的最后一题,现在这会,已经结束头三天的考题了,所以审案即便说出题来,也不算泄题了。

    纸卷被展开,上门的确是密密麻麻的墨迹,但是...一个字都没有。

    堂上负责记录案证的官员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反复复都看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一个字,就是一团团墨点。

    耿秋书见状,亲自上前拿在书中细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样。

    “将带来的纸团都打开!”难道拿错了?

    不可能啊,东西从考场送出来,就没离开过他的眼皮,没有经过封存,也没有旁人接触过。

    难道当时在考场没人看?脑中一嗡!

    其他的纸团上到是写着字,的确像是写了有关考题的内容,但是,所有的字迹都看得出,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没有一个纸团上是完整的答卷内容。

    也就是说,这些纸团,都是考生的草纸。

    那....

    这考生难道真是冤枉的?

    可是不对啊,如果是冤枉的,那小吏为何要畏罪自杀?

    全场气氛陷入尴尬之中,拿着那纸卷,耿秋书瞬间进退两难,突然感觉,自己双脚好像陷入了什么泥潭之中。

    林霜语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观这情况...想着,将目光移到易九兮身上,恰巧,对方真在对着自己眨眼。

    两人眼神交流不过一眼,便知道彼此要说什么。

    这所谓的物证,原本应该是真的能置人于死地的东西,只不过,现在不是了。

    是他让人换了?

    这下,这女人可以安心了吧,此次春闱,林家安然无恙。至于其他...她可能看出点门道来了?

第140章 闲王夜闯闺房(1更)

    没有证据?

    人证死了,所谓物证,更是滑稽。

    春闱这等大事,这岂非儿戏?

    如今没有证据证明,这叫林宏修的考生舞弊,那这案子该怎么进行?若是冤枉,那这考生的此次春闱不就被毁了?

    “荒唐!刑部怎么审案的?竟让人自尽了,物证没有详查就开审,耿秋云这个刑部尚书是干糊涂了吗?”

    宫里收到消息,皇帝难免又发了一阵大火。

    这不是闹笑话吗?那么多百姓围观,却给不出个说法。

    那考生到底是舞弊还是被冤?春闱在考,拖不得。

    “皇上息怒,刑部已经去提那举报的考生了,那个小吏也已在查证。”花行知道,皇上这下是真的动怒了,这事刑部确实欠妥。

    人证没有看住,物证没有检查,先入为主审案,耿大人是想快刀斩乱麻,将案子提速,凭借经验断案,是觉得,考场抓了现行,证据确凿送过来的,所以没有走最基础的审案程序,哎!

    “传令刑部,明天开考前,必须将此案了解。”但凡出了考场的考生,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可能破例再回考场。

    如果拿不出证据,那就不能证明那考生舞弊,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若是因为此案,再牵连其他考生,那此次春闱算是摊上大事。

    “是!奴才领旨。”这是皇上要他亲自去传话了。

    皇帝果真说的没错,这次舞弊案,颇为蹊跷啊。

    刑部的人到考场,将那考生提出来,却没想到,这一查,可不得了,这考生竟与刑部一位官员有牵连,是刑部右郎中孟焕之的族中的子弟,被带出来时,死活不肯。

    也是知道,这考生一旦出了考场,就不可能再接着考试,耿秋书这次也慎重了,只将考生带到考场官员议事处询问。

    那考生一口咬定,他却是是看到了,没有说假话,同考场的考生也都询问过了,的确是有几个看到了那小吏进出,但有没有传递什么纸条,他们并未留意。

    这里毕竟是考场,耿秋书也不好打扰,那现在,这举报的考生便是唯一一个见证人,可他是举报人,他的话也不能成为证据,调来的小吏资料,让耿秋书有些发寒。

    因为,这小吏的资料,太过简单,要知道,能出入春闱考场的人,都是层层把关,刑部核实备案的。

    那小吏看着也近四十了,怎么只有这么简简单单的一点资料,亲眷全无...

    “耿大人,此事也怪本相,没有查看证据就送到刑部...弄成现在这等局面。”墨亦宏一脸惭愧。

    旁边立刻就有官员出面说话了,“此事也不能怪相爷,是那考生举报,那小吏上来就吞那纸团,且当时,我们这并未结束考试,我们都不宜查阅,这才交由刑部,刑部应按程序查看证据才是,春闱大事,我等不能因为一个涉嫌舞弊的考生在考试期间多生事端。”

    言下之意,这考生即便是冤枉,那也没办法,他们没有职权也不适合在考场查明审案,这是刑部的事,就算是冤枉,也只能怪那考生命不好。

    再则,在现场官员看来,当时那场景,一看就知道,那小吏想要吞下证据,那纸团一定有问题,那考生也就有问题。

    现在,那小吏更是畏罪自杀,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

    “耿大人,当时的情况,已经说的很清楚,此事天色已黑,考生都已休息了,考场重地,不易弄出太大的动静,那举报的考生,以免再生意外,且让他先考着,等到春闱结束,案件查明,次考生成绩在做定论便是。”

    竞王这次担当重任,协理春闱,着实不想出什么意外,这案子,细思之下,漏洞太多,恐怕真有什么问题,最好便是拖到春闱之后再说。

    “耿大人,此事本相会禀明皇上,正如竞王说的,考场秩序不能乱。”

    相爷都开口了,耿秋书还能说什么,只能带着人离开考场,快速回去查一查着小吏,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皇上说了,要在天亮前有个交代。

    这要如何交代?

    耿秋书此刻,只觉得举步维艰。

    “耿大人审案,可是有些糊涂了。”刑部的人一走,竞王便丢下一句,虽像是随口之言,可在场的官员都听着了。

    可不是,这物证有问题,难道刑部开审之前不会验看?这事,可与他们这没关系,就是刑部的事。

    其实,刚听说物证有误,大家心里还挺荒的,当时,的确是没人打开看。

    这会,生怕麻烦上身,相爷和竞王位高权重,一个相爷,一个王爷,就算怪罪下来,也是雨点大的事,可落到他们身上就不一样了。

    一个个不用嘱咐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竞王,夜禁了,今夜要劳竞王同大家巡视一番,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本相要去拟写奏章呈报皇上。”

    “相爷放心。”

    竞王一脸严肃,很是认真之色。

    暮色肃静,墨亦宏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屋内并未亮烛火,可他知道,屋内有人在等自己。

    “相爷,冲怀办事不利,怕是要让那林家小子逃脱了。”

    “冲怀,谁能在这考场悄无声息的换掉你准备好的纸团?”一箭双雕之计,却有偏差,的确有些可惜,不过,世事难料,总不是事事圆满。

    是林家吗?不可能,林家若还有这等本事,进日,这人都不会出考场,也不会白白耽搁孩子三年。

    会是谁...

    “相爷,恐怕要折掉些东西了。”既能换了纸团,肯定能顺着查出点什么,若是对手厉害,他可能要折了。

    没什么可怨的,是他自己办事不利,不过,要折,他也会把整个局做完,原本这次,林家就是顺带的,相爷的目的,在刑部。

    轻轻一声叹,“恐怕,已经有人识破了。”

    “相爷的意思...”已经是覆水难收了,这刑部必是要牵扯进来的。

    “冲怀...皇上比很多人想的,都要让人害怕,若是林家这个局没成,那刑部的事,就太露痕了。”说完便是长久的寂静。

    “冲怀明白了,冲怀会极力补救,此次,尽量不牵扯竞王。”

    必须让皇上依然相信,相爷的心思再竞王身上,否则,真要怀大事,那他就难辞其咎了。

    “家中你且放心吧。”

    这一句话,颇为沉重,此话一出,便是做出最坏打算了。

    “相爷无需如此,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只是...这个人必须查出来,否则,太危险了。”说话间,到是颇为豁达。

    “冲怀,你家儿子,也十五了吧?放心吧。”

    这算是一句承诺了。

    “冲怀在此,别过相爷,冲怀告退。”他还有事要去做,时间很紧,只有春闱这几天了,春闱之后,他怕是也...

    一场舞弊案,扑朔迷离,整个刑部灯火通明。

    林宏修暂且关押在刑部,林霜语也早已回到林府,现在,整个京都约莫都知道了,这涉嫌舞弊的考生,是宝镜胡同林家的少爷。

    但是今日审案,好像出了意外,那考生有可能是冤枉的。

    这可不得了。

    “祖父,此事,明日早晨开审便会有个结果,你宽心,没有证据,四哥不会有事,只是...今年春闱怕是...”无能为力了。

    林横冲眼中隐含怒火,墨亦宏....!

    “人无恙便好,祖父,四哥性子开阔,没事的,三年之后,再考就是,到时候,宏图陪四哥一起考。”

    他一定好好读书,三年后高中,让今日怀疑林家门庭的人都好好瞧瞧,他们林家,百年书香的传承到底是真是假。

    也为祖父出了这口气。

    “小五说的对,人没事,已是万幸,小五,我与你大姐姐说说话,你先退下吧。”

    林宏图刚要听话起身,林霜语先开了口,“祖父,有些事,不用避着他,五弟虽小,却是咱们林家的男儿,让他早些知道,没什么不好。”

    老太爷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没错,以往,几个儿子孙子便是自己忽略了,都是林家一份子,是他总将他们往外推,家中这诸多事,他这当家人有过失啊。

    “大丫头,那所谓的物证,原本会要了小四的命对吗?”林老太爷几乎是肯定的。

    “是!被换了。”被他的人换的。

    抬头,看了看烛火,具体情况,一会就知道了,约一女子,夜里叙话,可是有些不妥,是闲王当真不把她当女子看,还是觉得,他本就这般...无拘。

    “那小吏...罢了,小四没事就好,大丫头,明日早晨,同我去刑部。”他要接小四回家。那孩子,估计吓的不轻。

    刑部拿不出证据,就没理由扣押小四了,已经耽误他春闱,还能如何?

    “祖父,我也去。”

    “好,明天一起接你四哥。”

    “祖父担心一天,早些休息,明天咱们精精神神的去。”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她这夜里出府,怕还的周旋一番。

    好像,她的小院有个偏门,大晚上,能不惊动祖父,还是莫要惊动了。

    林霜语回到房间准备换套衣,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人一派悠闲的坐在桌前,喝着她的茶,看着她的书,霸占着她的房间。

    深吸一口气,“闲王夜闯民宅,跑到一个女子闺房来,似有不妥吧。”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人不可常理视之。

    既他这般不把自己当女子看,她也只能不把对方当男子待了,抬脚迈入。

    这是...生气了?

    “本王思量了一番,女子夜出多有不便,便自己送...寻上门来了。”差点口误,说成送上门来,那岂不是成登徒子了?到是真成不妥了。

    大双吞了下口水,小心瞄了林霜语一眼,主子好歹来者是客,她便替小姐招待了一番泡了茶,至于书,主子就是等的无事,顺手...拿的。

    她好像没犯什么大错吧,小姐为何这般看着自己。

    “出去吧。”

    这...大双迟疑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立刻光速离开,反正大晚上的,男女共处一室,她不说,也没人知道吧,无妨无妨,无伤大雅。

    主子和小姐,那都是不拘小节之人。

    不过,刚才这三个字,难道不应该是男方说比较符合常理?

    “小女子多谢闲王体恤了。”这么看来,到是她斤斤计较了,走过去,就在同一张桌子旁坐下,取了一个空杯就要为自己倒水,对方却快她一步。

    “前几日,你为本王煮茶,今日借花献佛答谢。”

    嘴角一抽,这人...“民女惶恐,王爷,不知今日约见,可有要事?”是为那东西而来吧,还真够急的,不过,她找人,也不喜欢拖欠,既保住了林家,那她自会兑现承诺,帮他找那东西。

    对她来说,确实不太难...

    茶都倒好了,不喝岂不浪费,嘴上说着惶恐,茶已入口,嗯,还是平日味道,并无特别的。

    这女人,易九兮放下茶壶,笑的一脸莫名,烛火下,撑着头,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大量对方,这等夜闯闺房之事,他也是生平头一回,不过...有经验了,下回是否熟能生巧?

    晚上,她这性子到是少了几分遮掩,这模样嘛...

    一回比一回看着入眼,这么看,当真是有几分颜色的,怪不得...有人愿意干等三年要娶她。

    这事吧,也是林霜语自己那日从老太爷处回房之后,无意间嘀咕了一句,大双便一五一十的传达了。

    童老可是交代了,有关此类的事,最是要紧,不能漏报。

    “王爷?”放下茶杯,抬眉一问。

    心里暗道,他这般做派,莫不是演夜入女子闺房的登徒子入戏了吧?

    “嗯,到也没什么事,想听听,今日刑部审案,你有何看法。”

    就为这?他确定,“王爷有话不妨直说。”这绕来绕去,可与他平素性格大不相同,也不早了,他难不成还想秉烛夜谈?

    “好吧,今日刑部,多有不便,今日前来,是想提醒一句,小心一个人。”

    “谁?”

    “墨清简!”

    他?今日在刑部门口,待了不到片刻就离开了,可是有什么问题?“王爷深夜前来,不妨为民女解惑一二。”

    “他在查你。”

    原来如此,“我知道。”林霜语端茶,笑的让人摸不着边,那日茶楼,定是让他怀疑了,小时候,就心思细的吓人,十多年过去了,只怕越发了。

    恐怕也知道,她是紫家的人吧,那他今日来,是冲着她?

    知道?什么意思,莫非...眸光一转,到是他小看她了?她是故意引起他注意的?她想做什么,这云罗两家再加个聂牧,这会还的填一个?

    突然,觉得,这脸上笑容,颇有些....让人不喜。

    “看来,是本王多管闲事了。”眼巴巴大半夜翻墙跑来...哎。

    “还是多谢王爷提醒,能劳动王爷亲自跑一趟,足以说明,这墨清简是个人物。”她怎么感觉,旁边这人,突然有些不高兴,刚才心情好似还颇为不错。

    男子,也这般喜怒无常?

    “的确是个人物。”那么,这女人对他莫非起了什么心思?

    低咳一声,“至少,在京都,这巴望这墨清简的闺中女子,数不胜数。”所以,若真有这心思,还是算了吧。

    说完这句话,似又觉得极为不妥当,赶忙掩饰过去,“这次舞弊案,不像表面看的这般简单,林家将人接回来后,能避者避。”

    这人...果然是无常的,前面还在说风花雪月之事,转眼就这般正经了。

    也没在意,尽量跟上,“明白,这次舞弊案,恐怕最后倒霉的是刑部。”不过,官场尔虞我诈,暂与林家无关,她只要知道风向,便于以后行事就好。

    她现在要做的,是兴家。

    墨家并非梁家,四两拨不动千金。

第141章 剪影成双(2更)

    烛光摇曳,剪影窗台成双。

    她果真看出些门道了,这中场合,光凭几分聪明怕是不够,她很熟悉官场?从何熟悉,书吗?目光从人身上终于移到了桌面上,宦海沉浮,她竟看这类书。

    刚才略赏了一下她的闺房,比想象中的女子房间简洁太多,书桌上,零散的摆放着几本书,也是一些他意想不到的,很杂,涉猎特别广,若非放在一起,很难想象是一个人看的。

    “说说看。”

    说?好像已经不早了吧,罢了,本也想着,夜深人静再好好梳理一下,正好也听听此人看法。

    “有人想动刑部。”

    “哦,你是说墨亦宏?”眼角上挑,双眸熠熠再次转回到某女身上。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若没林宏修之事,或许很难想到墨亦宏身上吧,偏偏就这么巧,对方顺手用了林家做刀,不得不想到是他了。

    “这次舞弊案,林家只是陪衬,即便没有林家,也会有旁人,小女子一介草民,王爷应是比我更清楚明白,若非要说,要动刑部的人,依小女子愚见,八九不离十就是墨亦宏,可是,最后的结果...”

    “结果如何?”

    “不论是王爷插手还是皇上彻查,都牵扯不到他身上。”

    四目相对,最后相视一笑。

    易九兮很久没有笑的这般畅快,“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耸耸肩,“这里没旁人,再则,王爷觉得我说错了?”怪不得总嫌弃她颜色不好,这闲王这一笑,满室生辉,嗯...赏心悦目。

    世人总是喜欢养眼一些的,人之常情。

    恩,这是与他...不见外的意思吗?的确是没旁人,眉梢都舒展了些,笑容越发的明媚了。

    “没错,说的很对。”

    突然浑身有些不太自在,被这笑容晃了眼,匆匆低下头去,“王爷,夜深了。”

    “恩,的确是不早了。”

    别光说啊,不早了就该起身走啊?不对,他这晚上特意来一趟,不会是为了说这些有点没的吧?

    “可是因为物证被调换,即便查不到他,墨亦宏还是会有些损失的。”

    那就是闲王想让他有所损失了,只要他不插手,对墨亦宏来说,林家这边顶多是出了点意外,这次不成,下次再寻个机会就是。

    不过现在听这意思...他要出手。

    是因为,现在墨家与竞王的关系,还是因为,那样东西,让他与墨家有了对立而站的意思,起初,并未看出啊。

    “如此的话...对墨相来说,损失些东西,换一个刑部...应该还是值当的。”毕竟,下了这么大一步棋,他的目的,就是刑部。

    “值不值,恐怕只有墨相自己才知道。”

    林霜语点了点头,是这么个说法,总感觉,眼前这人不动手则矣,倘若真动了心思,对方总的掉块肉。

    刚才还劝她能避就避,这会自己却趟浑水了,不管他的目的为何,对她来说,并非坏事,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盟友,幸儿,这人不是对手。

    感觉招惹上,只会比墨家更麻烦。

    墨亦宏要动刑部的目的,与她无关,也与林家无关,“明日林家会去刑部听审,带四哥回家,此次,若非王爷相帮,林家恐怕难逃一难!霜语在此谢过,王爷请稍等。”

    说完微微屈膝一礼,然后拿来笔墨和纸张。

    这是要做什么?

    前面的话听着是要赶人的意思,现在这又是?易九兮也有些糊涂了。

    林霜语挥笔简单的写了一排字小字,拿起轻轻吹了下,“王爷,民女说话算话,王爷要的东西,可去此处寻一寻,若是王爷拿到了,可否让能民女看一眼,毕竟是祖上留下的东西。”

    愣住!

    看着递送到眼前的纸,易九兮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或许是没想到,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废了这么久功夫想要寻到的东西,这么突然的就要到手?纵是易九兮,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爷?”怎么,在林家,在林霜语身上费这么多功夫,不就是为了这个,怎么?

    伸出手,将信将疑,他以为自己就够不按理出牌了,没想到,眼前之人更甚,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好似比想象的,来的轻巧太多。

    她可知道,这一给出来,她就没什么可拿捏的,若是林家在遇到这种事,她该拿什么去交换?

    除了他,墨家也在寻这个,留着,在关键时候可是救命的。

    这东西对她,对林家的意义,都不该是她如此轻易就能下的决定,她可不是个糊涂的,相反一般人都抵不上她精明。

    “你确定?”接过,却并未着急看,想给她一次反悔的机会。

    “还请王爷收下。”

    不是她大方,这东西现在在她手里,就是一把双刃剑,衡量一二,得到的结果是带来的麻烦,绝对大过好处,这东西,她守不住。

    况且,在不在还两说,如今,墨家盯上她,身边这还有一个,她想去取东西,也比较困难。

    而且...他今天这一动,就藏不住了...

    给了他,也等于是把...墨家加在林家的风险都转嫁到他身上了,反正...他已决定在舞弊案上插手与墨家对立,也就不差这点是吧。

    林家现在太弱小,这树苗要长大,总的有个相对温和的环境。

    人有时候,就的干脆一点。

    况且,这东西给了他,给的这么干脆,他总的念着点吧。

    易九兮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这女人...这是把这东西当成烫手山芋丢给他,还的让他记个好,他这次一动,墨亦宏面前就再也藏不住了,再拿了这东西,以后,墨亦宏就的盯着自己了,林家的确是安全许多。

    只是,这样的决定,搁在一般人身上都干不出来。

    瞬间相通,坦然接过,东西若拿了,这好还真的记上了,也好,省去许多拐弯抹角,就是不知道,她知道后会不会后悔。

    听闻,她坑梁栋五千两的时候,说是要挣嫁妆钱的...拿到...再说吧。

    “如果拿到,定亲自送到你面前,让你看看。”接过,同样干脆。

    林霜语微微一笑,手轻轻垂落,他不拿过来,怕也不成,“王爷,若是旁人,霜语未必会给。”这句话,也是出自真心,不管祖上留下的是什么东西,到他手里,应该都不会是一个太大的结果,这也是她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如此,定不辜负。”

    她不是阿谀奉承之人,既这么说,便是这么想,就为这句话,他总也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王爷言重。”

    “夜深了,早些休息,本王告...”突然之间,眸光所及,烛光下,一双交叠的剪影让易九兮有一瞬间的恍惚,声音也吞没在眸光里。

    是这样吗?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霜语就不送王爷了。”行礼起身,让出道来。

    刚才心情还颇为不错,突然又带了点阴云,这女人...点了点头,朝着门口而去,确实不早了,该回去了,或许是这黑夜烛火有些惑人心弦吧,握着纸的手紧了紧。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林霜语缓缓坐下,缓了口气,望着烛光出神。

    这闲王只要继续看戏,这次刑部的事不插手,还能继续当他的闲王,暂时不会被人盯上,可是...他这时候出手,引来的恐怕不止是墨亦宏,还有皇上,对他来说,是否太早了?

    如今,京都局势看似四平八稳,实则根本看不出东西来,通过这次舞弊案,她总觉得,墨家与竞王,似乎与开始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轻轻合上眼,罢了,现在想这些,对她来说,并没多大的用,不经意间,目光落在桌面的书上,宦海沉浮...

    离她还远,他既出手,必有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她这个局外人看不到局中之势,她只管坐看京都风云变幻吧。

    只等有一天,她也能素手搅动风云时,或许就能知道,他今日之选择,她既回来,总还是要搅进去的,再容她缓缓。

    这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很多人都等这,第二天起来看刑部的热闹。

    刑部一夜灯火通明,耿秋书两眼下一片淤青,面色也有些发黑,天快破晓了,大概也有个了个头绪,只是,这案子查到现在,除了那小吏,还真没有什么能证明那考生舞弊的。

    当初墨亦宏现场没看那纸团,也是因着放心,放心袁冲怀办事,更是没想到,没想到,有人能在他主持的春闱考场动手坏他的事。

    “耿大人...这是整理出来的案卷,您...要不歇歇再看,离天亮开审,还有一个半时辰。”刑部两位侍郎也是衣不解带的忙了一宿。

    耿秋书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心里还在懊悔不已,最近这两三年,刑部没什么政绩,上次贪腐案,他虽然没有牵涉其中,可因为案子查办不利,皇上对他已是颇有意见了,好不容碰到科考舞弊这大案,一听案子牵涉到考场小吏,心里便有了计较。

    觉得怎么着,应该能顺藤摸瓜摸点东西来,牵涉小吏,就不可能只是这一个,是为了干出些功绩来,所以急切了...

    也是没想到,考场送来的证据,没人过目过...

    思及此,耿秋书身子直了直,他总觉得,这个案子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自己正在漩涡的边缘,一点点的往里面掉。

    “张大人,都查到什么,你说说吧。”眼睛已经熬的有些不能视物了,打起精神,抬手揉了揉眉心。

    张侍郎展开案卷,面色也不太好,刚和右侍郎王大人整理案卷的时候发现,这案子恐怕...迟疑了下,开口道:“大人,这案子,恐怕真有蹊跷,按着考场提供的名册,那叫沅州的小吏,户册上一月前,已经身故了,所以...考场送来的那个,是冒名顶替的!经查证此人名叫赵童....八年前在漫川府地留有案底...”

    双目一睁,瞪着眼看着张侍郎,“案底?”这一夜之间,不可能从漫川府调来案宗,只能是在刑部,地方案宗能在京都刑部衙门留存说明什么,说明是事关人命的大案。

    “大人,我和张大人开始也不信,反复查看了几次,确是无疑,案宗中还留了画像,只因是地方案子,所以大家印象都不深,因这这人名在京都调阅不到户籍底册,所以才翻看档案中的...这才发现问题,他现在用的那底册是假的...是顶替进来的。”

    这下,问题真的是大了,这春闱之事,虽与刑部没多大关系,可是进出春闱考场的人员,户部和负责考场的临时督办处,与刑部有过对接,对人员身份进行过核查的,就是怕出什么问题。

    这眼下,真是出问题了,不用问,这名单肯定是经过刑部之手的。

    “犯的什么案?”

    “杀人...”

    “荒唐,一个杀人犯,当时怎么判的,不是死罪?”

    “是过失杀,当时判的是流放...谁知道...”张侍郎和王侍郎互看了一眼,这种事,别说大人听着,他们也是觉得荒唐至极。

    “当时谁负责过的名册?”耿秋书只觉得眼冒金星,这案子,查来查去,竟是查到刑部自己头上来了。

    “是孟大人。”这种核对名册之事,一般都是郎中负责主理的。

    “孟焕之?”

    脑中一闪,耿秋书几乎是弹起身的,整个刑部都知道,孟焕之是他举荐进的刑部,就是因此人心思细腻,办事周详,最适合处理刑部各类案宗,这几年,大家也看到了,他推荐的没错,他怎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耿大人...”王侍郎看着耿秋书,欲言又止。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做什么支支吾吾的,还有什么赶紧说。”耿秋书心头冒火,心里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大人,那举报林宏修舞弊的考生,正是孟大人族中子弟,是他兄弟的次子。”

    说完,两人脸色也不太好看,纵是他们,也觉察出,情况不太妙,所以刚才送案宗进来的时候,他们并未让负责案宗事宜的孟焕之一起进来。

    脑中嗡的一声,跌坐而下,耿秋书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些人,若还不知道,这里头不对劲,那就白混了。

    “你们在此守着,推迟片刻开审,本官这就进宫。”

    这时候?天还未亮,宫门都没开吧。

    “事关重大,本官必须亲自去跟皇上禀明。”整理官袍,思考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已经不是一个舞弊案这么简单了,他这个刑部尚书都未必能做主,至少,的请一道圣令,将那举报的考生带出考场。

    至于那小吏之事,不管皇上给刑部定失察罪也好还是什么也好,总不能瞒着不报,但是,这么多部门同时干的活,不可能就抓着一个刑部不放,户部给的名册,难道户部不知,此人一月前就死了?

    他们刑部只是对着户册查明是否有过案底记录等,再则,名单提供,也是负责春闱的几个衙门协同拟定的。

    总之,这件事,纵有纰漏,也不该是刑部一力承当!

    “孟焕之...暂且不宜离开刑部,这里劳烦两位大人,一切等本官从宫里回来后再说。”

    “是!”

    这事关刑部,两位侍郎也不敢怠慢。

    哎,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整出这么一出来,若是现在还不知那考生舞弊有问题,他们也枉在刑部待了这么些年。

    刑部熬了一夜,没想到最后熬到自己头上了。

    “主子,耿秋云已经到宫门了。”

    离开林府后,易九兮也是一夜未免,烛光下,桌面上放置着一个木盒,约莫两个手掌撑开的大小,乌木所制,看着普通,却是暗藏门道。

    至少,拿到手中,这几个时辰了,打不开。

    “嗯,继续让人盯着,暂时不管。”一双眼睛已经落在木盒上。

    “主子,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哪来的稀罕物?”这都盯着看了一宿了,眼睛不累吗?

    童光年也好奇的打量了无数遍,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机关巧件?

第142章 盒子开不了(1更)

    “兵书!”

    兵书?童光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府里兵书多得是,什么兵书主子这般稀罕,老眼一睁,似乎想到什么,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对方。

    试探道:“《攻伐之道》?”

    “嗯!”

    嗯?童光年差点跳起来了,当真是《攻伐之道》?主子为何能这般淡定的嗯一声了事?“哪来的?”呸,多余问,主子是去见了林霜语之后带回来的。

    这东西,当真在林霜语身上?

    不可能吧,林家上上下下,他都让人摸了个遍...好吧,这种东西,摸上门也不一定找的到,只是这林霜语就这么拿出来给主子了?

    这才是关键。

    “主子...当真是?”

    “应该没错,哎!”现在终于知道,她话中之意了,感情,她就是指使他去取一趟,说什么到时候找到,拿给她看一眼。

    这狡猾的女人,这下不给她看都不可能。

    这盒子,恐怕只有她能打开了,他研究了一晚上,这锁是同心锁,传闻内部结构及其复杂,搞不好,硬来可能会把盒子里的东西给毁了。

    “那主子还叹什么气?要恭喜主子了。”只是,感觉少了些什么,这拿到手的过程,是不是与想象的有些出入啊。

    手落在盒子上,手指轻弹,看来,还的跑一趟,扭头,看了看天色,罢了,今日林家可能会有些忙,等林家刑部回去之后吧。

    依着他对父皇的了解,一定会着令让刑部先将林宏修给放了,在家中待命,随时配合案件调查。

    最后案子尘埃落定,被定春闱耽搁,父皇总会表示仁爱一番,会有所抚恤,不过,这些林家约莫也不会在意。

    突然间,想起她说的,待到林家入京,她有事要办,她指的事是什么?至少,目前他尚未看出端倪。

    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主子,这盒子打不开?”《攻伐之道》啊,童光年眼睛都绿了,这就在眼前了,想见识一下,不为过。

    摇了摇头,将盒子抓在手中,“有人能打开就好,天色不早了,本王要休息了。刑部之事就交给童老了。”

    什么时候该出手,童老是个明白的。

    提到此事童光年难免又露出几分忧虑来,这主子的心思,越发难琢磨了,这一动手,墨亦宏必然会查出蛛丝马迹,那主子这些日子的戏不都白演了吗?

    “童老,还是劝不动吗?”蜜娘从帷幔后走来,手中端着刚炖好的汤,看了看人已经不见了。

    童光年瞟了一眼托盘,看来,便宜他老头子了,“不都习惯了,蜜娘,你这炖汤的手艺越发精进了。”不客气端起就喝,这个点,也是有些饿了。

    蜜娘也没在意,“主子办事,好似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招摇了许多。”去林家,去刑部...以前主子可不会如此行事。

    “招摇不招摇的,其实,对主子来说,并无区别,蜜娘,主子无欲无求当个闲王,除了你我这些贴身这人,这世上,可还有谁信?”

    说完,舀了一勺汤吹了吹,慢慢品下叹了口气,“倒不如招摇些,起码,皇上放心些。”

    蜜娘似有不懂,这般举动,不是更引得皇上注意主子?

    “蜜娘,皇上不怕有所求,就怕无所求,只要主子表现出一点有所求的态度,皇上才能放心。”这就是人心,的确是很玄妙的东西,若非知道主子的心思,这事,他肯定的拦着。

    也就是说,皇上的看着主子偶尔蹦跶一下,就好像,看到一个将死之人,总要挣扎几下才显得真实,否则,就会怀疑是诈死,蜜娘突然感觉,通体发寒,这些年跟在主子身边,她才真正了解什么是帝王之家。

    “蜜娘,刚才出去,可是有什么事?”蜜娘惯着各条线的消息传递,大半夜的,别出什么事就好。

    蜜娘温和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当初那个林霜语..就是真正的冷小花死了。”

    “死了?”童老也不太在意,那冷小花,他也只见过一面,一直是蜜娘负责的,看一眼他便知道,主子看不上。

    “一直让人盯着,说是病了,也让大夫瞧过了,自己没事又出去吹风,就没挺过去。”虽然没看到主子,毕竟接触过,所以她是不可能让她回冷家庄的,约莫着,她也不会回去,她要安置个人,地方多的是,要省去麻烦灭口也简单。

    总归,那冷小花也算是无辜,被掉包时,她尚且还是个婴儿,加之自己调教了一段时间,想着,若是能用,也别浪费了,谁知道..

    “嗯,主子约莫是要睡上一会,蜜娘你也去休息吧。”

    “嗯。”他们各自有各自分管的事,童老要去做什么,她从不过问,也不便。

    至于那冷小花的事两人也没当回事。

    天蒙蒙亮,皇帝就听的宫人传报,说是耿大人已等候多时了,知晓是正事,这传报的也不敢耽搁。

    皇帝在政绩上,一直是勤政的,宫人服侍着穿戴好,便让通传了,这耿秋书此时在这等着,就是有事要赶在开朝前禀告,皇帝已经想到是案子上的事了。

    这里耿秋书终于赶在开朝前见着皇帝了,别处,关心着舞弊案的人也不少,早早就起来了等着刑部开审揭晓结果。

    林家二房

    “老爷,您说,这事会不会牵涉到咱们家志儿啊!”二太太听闻之后,先是欢喜,后是担忧,欢喜是因为只要听到林家其他几房不好,她就高兴。

    担忧是因为想到自己也在应试的儿子,生怕被牵连了。

    这科考舞弊,她也是知道一点的,会连累族中兄弟的,这该死的林宏修,平日看不出来,竟是这么个货色,若是把她儿子害了,她定跟他们没完。

    “案子还没判...不要胡说。”林敬远一夜没睡,说不担心是假的。

    二太太不可置信的看向二爷,“老爷,到这时候了,你还向着林家吗?他们有把咱们当林家人吗?”

    似乎不敢相信,这田地了,老爷还在忧心林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兰儿的婚事,马上春闱就这么几天了,墨家可是说了,春闱结束就成婚,说不定,这两天就要来府上下聘了,那一切都晚了,这些老爷不想法子,却去操心林家。

    想到这,二太太的脸都阴暗了起来。

    似是被二太太触及心中伤心之处,二爷别过脸去,“浑说八道,你放心,就算宏修舞弊,也牵连不上志儿,你忘了,咱们是被踢出了林家族谱的,当初离家,爹给了离族书。”

    最后几个字,二爷说出口,心头还是隐隐作痛的。

    “对,对,老爷说的没错,是妾身糊涂了,怎么忘了这茬,就是到官府上,咱家志儿也牵连不上太好了,老天保佑咱们,老爷既然这样,咱们还操心什么,您到是先想想兰儿的婚事啊,可怜咱家兰儿日日以泪洗面,这么好个孩子....”

    听的儿子没事,二太太心头一松,也顾不得操心林家的事,顾不上瞧热闹,毕竟,女儿的婚事就摆在眼前了。

    这些天,她也是茶饭不思,想不出办法,本想去求老爷,这会多亏的老爷把她拉回来了,若是被人瞧见,怕是与林家牵扯不清,以后也是,能撇多干净就撇多干净才好。

    “想法子,想法子,那是相府的婚事,这就就是兰儿的命!”

    林敬远心里焦头烂额,他毕竟姓林啊,还有家里这些事。

    “当初,老爷怎么就糊涂的以为,相爷说的九爷就是墨清简公子的?”这墨家怎么就蹦出两个九爷来,二太太终于没忍住埋怨上了。

    他若知道,能走上这条路吗?这外头传的墨家九公子,说的不就是墨清简,谁知道,墨家还有个庶子九爷。

    “爹,娘,女儿绞发做姑子去,也不嫁那什么墨青衫,女儿绝不嫁给一个庶子,绝不给人当续弦。”

    几日不见,这林允兰像变了个人一样,脸瘦的下巴都尖的,双眼红肿,眼见着是没少哭。

    “兰儿,你这是...你又没睡?我的兰儿啊!”二太太一看着这样的女儿,眼眶又开始红了,自从出了这事之后,二太太好事格外脆弱了。

    “爹,娘,女儿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我不嫁墨青衫。”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回房间。

    刚到门口,就看到刚起床的冷远,这少爷总是起的很早。

    “小姐!”

    林允兰这会,那有时间搭理他,抬脚就进了屋。

    门口冷远眸色动了动,跟随进去,“小姐,您可知道,墨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林允兰这时候,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些,以前听的够多了,也关注的太多,到头来,就是个笑话,“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墨家是什么样,用的着你说吗?”她打听的还不够清楚吗?

    “小姐,小的是不忍小姐这般下去,有些话,小姐不愿意听,小的今天也要说一说,小姐听完,若是要赶小的出门,小的也绝无二话。”

    “滚!”林允兰现在什么也不想听。

    “小姐,墨家,你不但要嫁,而且,要嫁的心甘情愿,才能活下去,才有机会接近墨清简公子!”

    冷远并没走,依然站在屋里,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林允兰慢慢坐了下来。

    主仆二人,在屋里也不知说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二太太再来看女儿时,女儿已经洗漱了一番,准备补眠,躺下时说了一句话,她愿意嫁。

    二太太当场吓的不轻,以为女儿要干傻事,当即就坐在林允兰的房间看着,半步不敢离开,也不敢多说什么。

    “娘,女儿说了,女儿愿意嫁入墨家,嫁给墨青衫,娘不用担心,我要休息了。”躺在床上的人,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这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将发生了什么事?

    “兰儿,娘和爹会想法子的...”二太太说出的话,没什么底气。

    “若有法子,早就有了,娘,这就是女儿的命,咱们家与墨家,天壤之别,婚书签了,就容不得咱家反悔,还有哥哥,哥哥春闱若是高中了,我嫁入墨家,就算是庶出,对哥哥的前程总还是有点用的。”

    林允兰的瞬间长大懂事,让二太太有些反应不过来,其实,这事的最后结局,纵是女儿不说,约莫也就是这么个结果。

    女儿说的对,要是有法子,她何必这天天哭丧着脸,含着泪望着女儿,“兰儿,你放心,将来你哥哥若是出息了...你也算有个靠山了。”

    说道最后几个字,二太太的声音很轻很轻。

    “娘别说了女儿知道,娘,女儿困了,想睡会。”心也冷了,冷远果然说的没错,就算她不答应,就算娘真的疼她,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除非,她死,否则,她还是的嫁给墨青衫。

    她若闹什么出家,一点用没有,因为他们家,得罪不起墨家,爹娘还有个哥哥要顾全,不得已,也会让她嫁的。

    原来,自己从前是真的不懂事啊!

    女儿,终究是女儿,可以撒娇可以任性,最终,却是身不由己的一个结局。

    她谁也靠不了,只能自己为自己谋划,可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能谋划什么?嫁,她嫁就是,冷远说,人不往前走,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如何,现在是一个死局,嫁入墨家,又会是另一个开始。

    哈哈哈,从前,终究是自己太天真,冷远说,墨清简是墨家选定的继承人,他怎么可能娶她?多少豪门贵女任他选择,怎么也轮不到她。

    不如...先靠近、走进,进到他所在的墨家...

    一眼入魔,一念成魔,林允兰这辈子,约莫是再墨清简身上走不出来了。

    门外,冷远听了两母女的话,露出一抹邪笑,然后转身离开干活去了,这就是缘分,让他进京的路上,碰到了这林家二房的小姐,这一切,都是命。

    虽然二太太那般说,可二爷还是在天亮后悄悄的出了门,朝着刑部的方向,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判的,心里面,他这个伯父也是不信林宏修会舞弊的。

    耿秋书天未亮入宫,天亮后出宫,中间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从宫里出来后,脸色一直不好,脚步匆匆,皇帝恐怕是没说什么好话。

    也是,这么大的事,一大早上的,皇帝能心情能好吗?没迁怒耿尚书已经是万幸了。

    查!彻查,又是这几个字,耿秋书隐约看到了年前贪腐案的迹象。

    至于那姓林的考生,皇上也有了话,若没证据,就不可冤枉...这意思,就是放,恐怕不光是冤枉,还让人利用做了点燃这案子的火把。

    他知道,皇上还有话没说,早朝之后,必会有圣旨到刑部,这后面的事,皇上绝不会让刑部自己查自己...会派谁来?

    墨相主持春闱,宫相在家养病,三阁之中,只有罗老合适了!怕就是他了。

    一路上,耿秋书的脑子就没停止过打转。

    “祖父,我扶你下马车。”林家的马车也到了刑部门口,已经不算早了。

    老太爷穿了一身素兰长袍,在林宏图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脸色,昨夜并未睡好,老太爷下了马车之后,林霜语也跟随下了马车。

    他们是林宏修的家人,是有权上堂过问案件的。

    “祖父,看样子,还没开审,没晚别急。”林宏图抬头看了一眼刑部门口的情况。

    “宏图,你替祖父去敲鼓。”林霜语吩咐了一声,接过手扶着老太爷。

    老太爷出声拦住,“小五,大丫头,你们在这等着,祖父自己去。”他们林家的孙子,他这当祖父的去接。

    这刑部门口一左一右,两面鼓,一面是喊冤鼓,一面是陈情鼓,老太爷摆手,示意两个孩子松手。

    在林霜语的暗示下,林宏图这才担忧的松了手,看着林老太爷步步朝着左边陈情鼓走去。

第143章 刑部接人(2更)

    一个老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鼓槌,朝着陈情鼓而去,这一般是家眷或者知晓案情情节的人。

    这一幕让人看着,不知为何,竟有些莫名心酸。

    “祖父...”林宏图嘴角一动,脚下刚动,一双手轻轻落在肩上,拍了拍。

    “五弟,看着,记着,身为一家之主不易。”

    “嗯。”林宏图重重点了下头。

    有人敲鼓,刑部衙门的人立刻出来询问情况,得知是考生的家人,立刻领了进去,昨夜一夜审案,大概都知道,这事究竟怎么回事,那考生是冤枉的。

    尚书大人刚从宫中回来,已有了指示,就是这考生家人不来,也是要去请来的。

    老太爷抬头挺胸,身旁领着的衙役忍不住低下头微微弯腰,这老人家的气势好强,比他们尚书大人也不妨多让,这老人家刚说了,是考生的祖父。

    这林家的事,他也听说了,这位老太爷,前朝也是大官,怪不得身上还带着官威。

    耿秋书回来,直接就上公堂了,还没坐下,就听到鼓声,心就不停的咚咚响,这会可别再来什么麻烦事,听闻是陈情鼓,松了口气。

    “草民林横冲拜见大人!”

    林横冲进来,声如洪钟,一撩袍角,跪在大堂之上,这一声喊,弄的在场的官员都忍不住肃穆了几分。

    按着规矩,林横冲将自己的身份说明,为何击鼓上堂等一一详细说来。

    “按本朝刑堂规矩,涉案家眷,是可有人听审,林老先生请起,看座。”

    这看座可就是客气了,一般来听审的家眷,都是站在一旁的,这不是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才...

    人家孙子是冤枉的,冤枉也就罢了,这可是三年一次的春闱,就这么耽搁了,再考就是三年后了。

    威武声中,惊堂木响,舞弊案再次开审。

    林宏修再次被带上堂,在刑部待了一夜,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憔悴了,见到林横冲,终于忍不住掉下男儿泪。

    扑通一声,先是朝着林横冲跪下了,一声没说,就是一个响头磕下去,这一声,就是在大堂门口围观的百姓都听到动静了。

    “四哥!”林宏图眼眶都红了,怎么变成这样了,平日,四哥是几兄弟里最注重仪表的。

    林霜语静静看着,轻轻安抚了一下林宏图,并未说话。

    “祖父,孙儿不孝,害您老人家担心了,祖父,孙儿对林家列祖列宗发誓,孙儿没有舞弊,没有丢林家的脸,没有给林家蒙羞!”

    林宏修看到亲人,终是将心理满腹的委屈都表达出来了,这一个头磕,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去,这....

    外头围观的,也有种心头不是滋味的感觉。

    “好,好孩子,祖父知道,祖父相信你,也相信咱们大夏的国法自会给你一个公道。”林横冲到底是官场出来的,这一番话,分明是说给刑部在场所有人听的。

    这刑部刑堂,是横梁一个国家法度之地,衙门门梁之上,悬挂的是明镜高悬,若是这里还不能给百姓以公道,那这泱泱大夏,何来公道?

    耿秋书的脸色,一下暗沉了下来,还带了几分臊色,这林家祖孙来的这一出,一会他们这刑部衙门的脸算是丢尽了。

    再次开审,林宏修背脊也挺直了,他本就有几分机灵,昨夜在牢房里,已经大概知道,今天那所谓的物证,应该算不得物证,否则,也不用等到第二天开审了,既然没证据,就不能定罪。

    而且,他自己心中有数,他没有舞弊,虽然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耿秋书入宫一趟,带了一道圣旨,已经让人拿去考场了,那举报的考生,这次春闱也就结束了。

    这案子,既是从他开始,就少不得他了,小吏已死,关于小吏的身世,那就是另一个案子了,与舞弊无关,是追责之案了。

    耿秋书也想早早了解这舞弊案,因为皇上还在等着,等着他查明小吏之事,结案时间是再春闱结束之时。

    很快,那举报的考生就带来了,带到刑部衙门公堂上时,面色惨白,因为他的春闱也结束了。

    这考生叫孟浩,是刑部郎中孟焕之的侄子,是京都本土人,性格有点轴,也就是一根筋,所以才有了考场举报的事。

    看到林宏修,那孟浩上来就是呸了一口,说辞与在考场时分毫不差。

    从看到小吏,到小吏做了什么,都一一说明。

    听完之后,耿秋书脑仁直跳,额头青筋爆出,大声冲着对方道:“如此说来,你的的确确是看到那小吏给林宏修丢了一个纸团对吗?”

    “对!”义愤填膺,现在还带了几分苦大仇深,因为连累的他春闱考不成了。

    “就这些?”

    “大人,难道这还不够吗?若非舞弊,那小吏为什么给他丢纸团?”

    深吸一口气,耿秋书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也就是说,你并没看到林宏修捡那纸团,也没看到他打开对吗?”

    考场究竟怎么回事?墨相和竞王都在,怎会没问仔细,突然间,他想到一个关键点,那就是那小吏吞纸团的事。

    好像,从考场到刑部,那个小吏一句话都没说过,只做了这么一个举动。

    若是再当时的情况,有人举报,这小吏还抢着去吞纸团,恐怕在场的人,的的确确是会忽略很多细节,先入为主认为是考生舞弊。

    ....越想,越觉得,这里面问题太多,可是一时间,他有整不出个头绪来。

    “大人,他虽然没有打开,可小生看的清清楚楚,他用脚拨了,哼,他不过是没来得及罢了,是小生禀报的及时,大人,像这等有辱斯文的败类,就该依法严惩,以儆效尤,还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才是。”

    说的这个慷慨激昂啊,就差没站起来回话了。

    “这些话,你在考场可曾说过?”

    如果说了,相爷他们应是会眼看纸团才是啊。

    “主考官并未问小生...”好似问这些多为的做什么,证据不都在这吗?看看就知道了啊。

    “大人,那纸团既是证据,学生也想看看,究竟写着什么,又是谁,要这般诬陷学生!求大人还学生一个公道。”

    林宏修见缝插针,有是磕头,心里也是憋着一股子气吧,委屈的。

    证据,什么证据,一张满是墨点的纸?在场的刑部官员都纷纷低下头去。

    “孟浩,你可能确定,从那纸团被丢到林宏修考棚,再到你举报,再无第二人碰过?直到你看到纸团被考场的人收走?”

    这一句,算是问道关键了。

    “是!小生看的真真的。”

    听到这话,老太爷双目微微合上,呼了口气,这案子,可以定了。

    耿秋书这下是真的无语了,拿着惊堂木,不知要如何落下了,只能实话实说,“既如此,那物证便不成立,至于人证...”

    “大人,为何物证不成立?”孟浩不干了,急眼了。

    耿秋书都懒得说了,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这个孟浩,就这等资质...如何能考上举人参加春闱的,这与这林宏修一比,要说这孟浩舞弊,恐怕还能让人信一些。

    孟浩还想说什么,已经被压抑带下去了,压抑好心解释了一句,说那所谓的物证,上面一个字没有。

    这下,孟浩傻眼了,还不信,囔着不可能。

    可是谁也没工夫搭理他了,孟焕之就在场,这脸早就黑成碳了,心里不知道暗暗骂了多少句。

    “林宏修,本官问你,你可认识那小吏?”这话,都是走个过场了。

    林宏修一脸茫然的摇头,“学生并不认识他,更不知,他何时投进的纸团,也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只要你能确定,你当真不认识他,便在案宗上签字画押,舞弊一事,既无证据,便不成立,你可回家,但不能再参考此次春闱,由于涉及本案的人证举止怪异,有待详查,因此,在结案之前,你必须留在京都,随传随到,案子定案查明之后,自会给你一个说话。”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辞了,就差没说,你是冤枉的,可以回去了,但是案子还有内幕需要查证之类的。

    很官方的说辞,但也只能是这样。

    “学生并未舞弊,春闱考场规矩,也不能因学生一人破例,一切都是学生的运数,还望朝廷尽快查明,还学生一个公道,学生别无他求。”

    意思是,说法,他只要一个,那就是,告诉所有人,他没有舞弊,是被冤枉的。

    耿秋书还能说什么,这当着外头这么多百姓的面,只觉得刑部头一遭办了这么个憋屈的案子,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是谁演的这出戏码,究竟要做什么。

    再一声惊堂木响,这闹的沸沸扬扬的舞弊案,竟就这样结束了,或者说终止了,这整个案子,好像重心已经完全偏离了,不在这考生到底舞弊没有,而是在那自尽的小吏身上了。

    究竟是他有意冤枉这考生还是旁的,就有待查证了,若是为了冤枉这考生,又为何要这么做?是受人指使,还是与这考生有仇想要伺机报复就的看刑部怎么查了。

    不管怎么样,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这被检举舞弊的考生林宏修,九成九是冤枉的。

    祖父两相互搀扶这走出刑部大堂时,围观的百姓纷纷退让一步,心里都说不上啥滋味。

    “祖父,四哥!咱们回家。”林宏图早就上前,站在老太爷另一边扶着。

    两个孙子,一左一右,老太爷心里更是复杂,今日公堂之上,让他很是欣慰,这个平日没怎么注意的小四,表现的很好。

    以往,是他想左了,想偏了,没个孩子,都有没个孩子的好。

    “四哥,回家吧。”林霜语望着对方,一贯的浅笑。

    林宏修头一回明白,家的意义,含泪点头,扶着老太爷的手紧了又紧,“让五弟和大妹妹担心了。”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傻话,走,回家,陈昌,府上可准备了柚叶水?”

    林横冲年纪大了,竟有些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声音刻意大了些掩饰过去。

    “有,有,都让人准备了,四少爷回去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四少爷还年轻着呢,三年后,咱们再考,到时候高中一个给他们看看。”

    从昨天听到消息到现在,陈昌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声音也大了起来,不怕旁人听到。

    围观的百姓让开道来,看着这一家子老老小小上了马车这才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来,这都啥事啊。

    这场热闹看的,有些虎头蛇尾了。

    “大丫头,今日,罗家的及笄宴...”孙儿的事解决了,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老太爷这才想起,今天好像还有桩事,前些天,罗府上来的帖子,好像罗家四小姐就是今日的及笄礼。

    突然想起这事,这现在去怕是匆忙了些,大丫头还的准备,再有,又除了这档子事,大丫头一个姑娘家去,怕是会被人指点说道。

    虽说孙儿是被冤枉的,不怕人说,但是...

    罢了罢了,改明儿,挑选一份礼送过去,严明一翻,罗家是明白人家,不会计较这个,再说,今日去的,怕都是贵客,大丫头去...

    “祖父放心,孙女都准备好了,一会回去换身衣裳就行了,罗家能给林家送张帖子,说明看的起林家,林家若不去,便是不妥了。”

    礼是这个礼,老太爷当然晓得,这是,这样的场合...“你一个人...你祖母还没到...”

    这大场合,规矩多,这大丫头怕应付不赖。

    “祖父,大姐姐说的对,咱们林家,不能失了礼数,祖父你放心吧,大姐姐去不会有事。”林宏图一旁劝着,反正,反正在他心里,不管什么样人家的贵女,大姐姐在他们面前,都不会差。

    “那...”

    “祖父,放心,孙女知道该怎么做。”说来可笑,上辈子,她最是不稀罕这种所谓的宴会,可现在,却是觉得,其实,这种宴会会让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是有它存在的意义和道理的。

    这应急就是所谓的内院外交吧。

    一个大家,总是内外双修的,有时候,还真的不能小看了后院这方寸之地,有时候,正是因为这些内院的妇道人家,决定了一个家族的兴衰走势。

    这一点,她这几天,在梁家这件事上,深有体会。

    那梁栋,经此一事之后,官路前程,她暂且不说,就是这家中子女,都的受到牵连,这样的人家,好人家的儿女,绝不会轻易与之结亲。

    最后,只能低就或者将就,就是没的旁人再对梁家做什么,这想要比现在更昌盛可就难了。

    因着梁老太太祸及子女,那梁太太心里能舒坦?这梁栋就是再孝顺,夹在婆媳之间,这家宅能安宁的了?

    哎,当初,她应该手轻一些,让那梁老太太再精神几年,梁家后院窝里斗,依着那梁老太太的智商和荒唐劲,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梁家岂不是更无出头之日了?

    这么一想,自己着实有些善良了!

    嗯,往后办事,再细思一些才好。

    马车内,一个老男人,加两个小男人突然觉得好似有些冷。

    “这莫不是倒春寒吧...大丫头,既要去,回去就好好准备一下吧,抓紧些,别到时候去太晚到不如不去了。”

    看着时辰,利索一些,应该也差不多,老太爷双手紧了紧,刚才还觉得有点冷,这会又觉得还好,老了老了,身子不中用。

    “是,祖父。”

    “对了,这及笄礼你也备下了?”差点把这大事给忘了,寻常人家也就罢了,罗家的礼,总还是要斟酌一下的。

    这及笄礼,也是有些讲究的,好像有些东西不能送,有些有忌讳什么的,他一个大男人,往日还真关心的不多...

    “祖父,都准备好了,放心吧。”

第144章 罗府赴宴巧遇(1更)

    舞弊案的后续,刑部如何头疼,对朝中有何影响,与现在的林家来说,没什么关系。

    林宏修错失春闱,时也命也。

    这事也算暂告一段落了。

    可林霜语并没闲着,回到家,一番收拾,乘了马车赶往罗府赴宴,这时候,罗家已经到了不少客了。

    这女子及笄礼,对这些名门贵女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日子。

    一般邀请的人不会太多,但是,能被邀请来的人,要么是极亲之人,要么是名望之流,再不然就是权贵之辈,总之,来什么人,请的来什么人,便彰显了及笄礼的规格。

    罗家四小姐,有一段时间,与墨清凤合称京都双淑,只不过,罗家四小姐罗真格没有墨清凤张扬,且深居简出,就是京都大小宴会,若非必要绝不露面,所以这两年,名号不如墨清凤响亮。

    却不代表,她不如墨清凤,这都是尖尖上的人,还真说不出个你长我短来,仁者见仁吧。

    参加宴会,这到宴的时间,也有些门道,颇为讲究,什么样的身份,要早到,什么样的身份要到的刚刚好,不早不晚,才能不失身份。

    比如今日林霜语,按说,她应是早到的...

    至于那掐着时间,刚刚好的,也有,比如成姬,此刻,她的马车正缓缓驶在路上,她今日不光代表墨府,还有皇后。

    这就与一般的客人不一样了。

    “祖母,今日罗家及笄礼,该是请了不少人吧?”

    墨清凤一身锦彩缎袍,头上戴的朱雀八金环钗,一看就知道,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那金钗垂落的东珠,可可圆润饱满,大小一致。

    配这立体精致的五官,将墨清凤的气质完全托现出来了,张扬,热辣入火,如一朵绽放的玫瑰,无疑,墨清凤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确是个让人难以挪目的大美人。

    成姬今日也去了平素素沉矜贵的装扮,暗红一身,也算给主人家脸,带了喜色,这布料看似平平,却是宫中御用贡品,手上一对翠镯,简单却足够大气,不用说,都是难得一见的好料,略施了脂粉,发式到是一贯的简单,可身上贵气难掩。

    “罗家老祖宗,最喜爱这孙女,她的及笄礼,听你姑姑说,是这位老祖宗亲自操办的。”

    虽说,如今,她也被人唤一声墨老夫人,可在年岁上,却是查了十多岁,原本,墨亦宏就是三格之中最年轻的,不到六十,相比罗阁老和宫相,的确是有些让人羡慕的。

    这个年纪,成为一国之相的,翻越史书也是寥寥无几。

    “就如祖父最疼凤儿一样?”墨清凤问的直白,也是一贯如此,在墨家,她就是孙女一辈中,独一无二的。

    成姬笑望了孙女一眼,并没说什么,是不是,这孙女与自家年轻的时候太像了,看到她,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青春岁月。

    所以,说疼爱吗?也不尽然。

    “祖母,春闱之后,婚旨还会有变数吗?”墨清凤的声音突然低了几分。

    摇了摇头,抬手拨弄了一下对方头上的金钗,“不如与祖母说说,你觉得,罗家四小姐,会配给谁。”她现在要想的,应该是这些问题。

    高瞻远瞩,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今日能喜笑颜开一起参宴,说不定有一天就要生死相搏,这样人家的女儿,婚事早就是宫中棋罐中的一枚棋子,什么时候下,下在哪里,都不是自己能轻易左右的。

    身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享受荣华,便也要付出代价。

    墨清凤微微低头,勾唇一笑,自己又何必多此一问,就算不是竞王,换成谁也不可能是那个人,又有何区别?

    祖母是在提醒她,莫问其他,只问前程,不管嫁给谁,她的将来,要想尊贵无忧,就一步都不能马虎,就的从现在步步经营。

    她要嫁的人,必须是将来的天子,所以,她为自己经营,就是为未来那个能给予她荣华的人经营。

    “那孙女便猜猜,祖母听听?”笑着抬头,还是原来那个张扬的墨清凤,好似刚才的那一丝软弱未曾有过。

    成姬挑眉,“说说看。”

    “祖母,若让孙女猜,这次婚事,不管点到谁家,都会是个意外。”墨清凤知道,她的婚事宫里肯定也有了决断,但是....

    “哦?”撑着头,侧靠在车壁上,认真打量着自家孙女,成姬并未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只是眸光较之刚才,亮堂了一些。

    “太子下台,各王削弱,皇上好不容易才谋来这么个局面,怎么可能再让几位王爷这时候平添助力,尤其是宫罗墨三家,但是,几位王爷的确到了该赐婚的年纪,若不立妃,这子嗣上也会出问题,到时候会有长幼嫡庶之患,关乎皇室宗族之规,皇上也不忽略,所以...”

    说着,看向成姬,略停顿了下。

    “说以什么,继续说。”成姬依然没什么表情,却比刚才,听的认真了几分。

    “所以,皇上这次不得不赐婚,只不过....没有正妃..或者说,暂时不会有正妃。”墨清凤的声音轻了几分。

    皇上这么做,的确是高明的,也是唯一的法子,将他们这些名门贵女,赐给几位王爷当侧妃,入玉蝶,又要挑选什么样的女子给他们当正妃?没有合适的,因为这大夏的贵到顶的闺中小姐,也就这么些个,一把巴掌都数的出来,若她们是侧妃,那谁能越过她们去?

    没有,所以,对他们这几家来说,名副实正,王府的正妃,从此就是个虚词,可侧妃仍旧是侧妃,纵然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那个正妃之位依然空着。

    若有朝一日,储位一定,那这个正妃之位,就是皇上手中最大的一个筹码,因为,这几家人中,同时册封两个位侧妃不不可能,但要是未来皇后呢?

    到时候,几位王爷的正妃之位不好抉择了,再将侧妃升为正妃,顺理成章,也无关大局了。

    皇上这么做,不但能稳住现在的局势,还能彻底将闲王的路封死,其他几个都有一丝希望,平分秋色,也就起到制衡作用,可以说,贪墨案的布局,到赐婚之后,才算真的结束。

    这些天,她闭门思索,相同这些之后,只能苦笑接受,如此看,易九兮真的是一条路都没有了。

    氏族大家,总是利益纵横,千丝万缕,一旦牵扯上,又怎么可能脱身?只能倾力相帮别无他法。

    当今的皇上,当真可怕,怪不得,姑姑在宫中,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丫头,你长大了,懂事了,祖母到也不用太过为你担心了。”这般通透明白,将来,定是个有造化的。

    什么儿女情长,过眼云烟罢了。

    这是成姬第一次从心里有些认可这个孙女了,以前,总觉得,她过于明朗了些,如今看来,是自己这些年太安逸,差点错看了自家孙女。

    如此,她到也不介意多费些心思,替她盘旋盘旋,等春闱结束,老爷出来,该去问句明白话了。

    老爷不也想着,墨家繁荣昌盛,世代不衰!

    “祖母,总要长大的。”墨清凤笑笑,低眉遮去眼中最后一抹无奈。

    马车渐渐听闻,却听的两声马蹄嘶叫声,祖孙两互看了一眼,还有什么人这般巧,与他们同时到了。

    “老夫人,小姐,到了。”车外,翠嬷嬷和环儿撩开车帘,伸手应着主子下马车。

    墨清凤先下马车,落地后伸手亲自扶着成姬,“祖母,当心。”

    他们的马车对面,果然停了辆马车,马车上也正下来一人,一个一身翠绿的丫头搀扶着,看马车,一眼看不出是什么人家。

    好像是一个小姐单独来的,谁家小姐,这个时候才姗姗而来?

    府门口,在迎客的女管事眼见,一眼就看到了墨家的马车,随后才看到另一辆马车,这车徽都没有,莫不是听错地方了吧?

    今儿来的,可都是贵客。

    想着,先行走到墨府马车前,“给墨老夫人、墨小姐请安,里面请!我家老夫人早就等着老夫人了。”管事的也不是寻常人,是墨家老夫人身边的贴身默默。

    成姬只是浅笑点了点头,已是客气了,抬脚目不斜视朝着府门而去,这头,刚下马车一身玄色的人也正好到了门前。

    若是平日,成姬绝不会多看一眼,在这京都,若是连马车徽记都认不全,怕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人,可不知为何,脚下步子却不自觉停住顿足而望。

    或许是因为,这一身玄色太过惹眼,或许是因为那身着一身玄色的人周身流露出的气势。

    这一眼,成姬当场身体僵硬,静静看着对方,好似眼睛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熟悉,又陌生。

    紫玲珑...

    这三个字出现在脑海的时候,一向面不改色的墨老夫人终是变了几分颜色。

    林霜语也看了过来,迎上对方的目光,嘴角上扬,微笑点头,成姬,久违了!

    岁月还是真实厚待于她,还是这般,没什么变化,只是,这一身气势更胜从前了。

    想过,再次遇到她,遇到墨家的人,自己会如何,原来,也能这般平静,平静到漠视。

    “这也是府上客人吧?”翠嬷嬷伺候成姬这么多年,一眼便知道不对,跟着看过去,心里也是惊涛骇浪,或许,有些人,就是无法从记忆中抹去,岁月日久弥新,平日没留意,一个不经意间,却那般清晰。

    强装镇定,借口相问主人家。

    那管事嬷嬷也是人精,却是误会了,暗道,这谁家小姐,怎从未见过,这般可是有些冲撞墨老夫人了。

    “这位小姐有些面生,不知是...”今日来府上的,帖子可没有胡乱出去的,应该都是叫的上名来的,嬷嬷客气相问。

    “嬷嬷,我家小姐是林府的大小姐,这是请帖。”大双一点不怯场,将帖子规矩递上。

    林府?嬷嬷眼睛一亮,似是想起来了,是林府老夫人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若人来了,让人领着些,太太们还纳闷,老夫人怎么刻意在客人中添了这么一户不太熟悉的人家,如今记得前朝林家的却是不多了。

    老夫人念旧,请了林家,可忘了林家老夫人好似尚未到京都,这来的该是林家的孙辈小姐,这一身气度,到时出挑的很。

    “原来是林家小姐,欢迎欢迎。”

    “嬷嬷客气,家中有些事耽搁来迟了些。”林霜语收回目光,落落大方的应话。

    这京都发生的事,又是这等大事,嬷嬷也是略知一二,心中了然,“无妨的,不迟。”随机目光一转,想起什么,侧身道:“这位是墨老夫人和墨小姐!”算是间断介绍。

    告诉双方,都是客人。

    “小姐...是他....她!”

    环儿声音不小,引得成姬眉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墨清凤瞪了环儿一眼,这丫头,什么时候这般不知轻重了,她眼睛又不瞎,不至于这都认不出来。

    好的很,林大公子...

    那日茶楼之事,瞬间历历在目,朝着对方笑了笑,她记下了,从小到大,从未被人如此戏弄过。

    “林小姐!请!”成姬意外开了口,站在原地,居高而视。

    这一声请,可把一旁的嬷嬷给吓到了。

    这林小姐可能是刚到京都不就,不知这墨老夫人,有意上前挡了挡,谁知道对方却先她一步当真就顺着对方的话抬脚走了进去。

    让墨老夫人和墨小姐让了道!

    这...这林小姐...嬷嬷脸色都变了。

    不光是她,翠嬷嬷也是面色一沉,急忙看向自家主子,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般大胆的,她....她知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谁?

    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母,是当朝相爷的夫人,她竟然...不知深浅的东西。

    成姬面上没什么变化,抬脚而入,可心里却是惊的不行,这一幕,她竟如此时曾相识,这辈子,她让过的道,拢共不过那么几次,印象深刻的,却只有一次...

    嬷嬷小心跟上,心里不停的嘀咕,这林家小姐怎么回事啊?若是如此不知事,回头的好好跟老夫人说一声,这交情归交情,人是罗府请来了的,免不得要被牵连些。

    虽说,他们罗家未必惧着墨家,可是礼数规矩却是要讲的。

    刚才,不论是辈分还是出身,林小姐都当不得让墨家让道。

    林霜语走在前头,步履平稳,缓缓而去,未曾回头再看一眼,又不是第一回,当年,她入宫时,这位位高权重的墨夫人不就给她让过一次道。

    想必,她还记得。

    墨老夫人到场,这及笄礼的宾客,基本上也都到了。

    这一场及笄礼,罗家准备的极其用心,可见,罗真格在罗家的地位。

    流花小厅,四面围栏卷帘,或开或垂,花厅坐落在院中,院中花环柳绕,小景别致,正值春来,繁花吐蕊,引来蝴蝶翩飞,鸟儿欢唱。

    来的客人并不多,围坐流花小厅,略一看,花团锦簇。

    成姬被引坐在罗老夫人的旁边,到了才发现,今日除了她,还有位贵客。

    而今儿的主角,罗真格一身绯红,这日子,是要穿红的,但是正红不宜,这绯红最是合适。

    细看,光线下,流光溢彩,原来,这绯色长裙用的竟是琉璃锦织的,这琉璃锦织稀少名贵,是北边一种夜光蚕丝所制的,这琉璃织锦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在晚上,会散发出一种莹莹之光。

    这么看来,这所有到场的女眷中,就林霜语最是‘简朴’了,玄色长袍,发式也简单的很,头上一直玉簪便是所有的饰物了。

    其实,到不是林家真寒酸到这地步,相反,大太太来时,给她准备了一甲子首饰,但是霜语不喜欢走路上朱钗环佩的响动。

    这般‘简朴’的女眷,自然是引得全场女客偷偷打量。

    见状,林霜语颇为后悔,若非时间仓促,自己又着实不喜倒腾这些,真该细致打扮一番,也不至成了个另类。

第145章 幸会(2更)

    罗老夫人只是进来时和林霜语略打了声招呼,到没有什么刻意的举动。

    其他人虽然纳闷这谁家小姐,却没有一个好奇打探的。

    不管怎么样,罗家今日能请来,便是与主家有交情。

    “今日,我家四丫头及笄,请的诸位来凑个热闹...”罗大太太身为罗真格的亲娘,又是罗府主事的太太,这种场合,出面开个场最是合理。

    这及笄礼的一套礼节还是有些讲究的。

    全套按着礼规下来,极其繁琐,所以,很多程序,还是简化了一些,因为有些过程家中之人在场便完成了,最早的及笄礼,是有三长,司者、正宾、簪者之分的,后来,也就慢慢混淆模糊融合了一些。

    这会的及笄礼,主要就是插簪,一共有三钗,及笄之人要换的三套衣服出场,两位正宾为其簪发,其他人为观礼。

    及笄礼,正宾一直是有德有才的富贵之妇,因着有一回在宫中某个宴会上,皇后说了一句,待到罗家姑娘及笄,定是要讨个正宾的席位坐坐。

    一句玩笑,却因着出自皇后之口,便不能只是玩笑话,皇后若为正宾身份没的说,但是年纪...却是不太合适,所以让自己的娘墨老夫人代为正宾却是最合适不过的。

    墨老夫人是墨相夫人,也是皇上的丈母,这样的身份也再挑不出更合适的,所以罗家为难了一番,老太太只能亲自请了月长公主来做另一位正宾,这及笄礼的规格无形中就提高了好几个等次。

    比那公主的及笄礼也不差了,怕是京都贵女中难有能与之相比的,去年年末,墨清凤的及笄礼都未见的这般热闹。

    虽然墨清凤是个张扬的脾气,可墨家自来门风低调。

    成姬本以为自己是三簪,没成想罗家竟请了长公主来,这罗四小姐的及笄礼,还真是规格高啊。

    怕是京都圈子里,有的一阵子说了。

    这一簪,到不用太操心,反正都是自家母亲,若母不在,便是家中长辈,总之,是家人。

    林霜语安静看着罗太太为罗四小姐簪发,当年,娘亲也曾亲自为她行及笄礼,娘说的那些话,还大志记得。

    罗太太一脸慈目看着女儿,发簪自不用说,是万分用心准备的,罗太太本来娘家就不差,好东西自然不会少。

    罗真格跪在蒲团上,楚楚动人,大家贵女的气质一样不缺,比之墨清凤,多了几分恬淡和娴静,该是许多男子心中女子最好的样子吧。

    一簪完成,由着婢女扶起换了一套儒裙再出来,又是一番模样,总之,都是千里挑一的好,这二簪的正宾就是成姬了。

    成姬因着前朝公主和当朝皇后生母的身份,很少出息这样的活动,也少有人家能请的动,到场观礼的夫人免不得私下要议论一份,只是现在这场合不太合适。

    来之前,多就听闻了,今日墨老夫人要来,都以为,这三簪成礼的最后一簪非她莫属了,谁知道,还有个月长公主。

    月长公主深居简出,可身份摆在这,皇上的亲姐,她做三簪正宾,墨老夫人也只能让让。

    说了一番吉言,成姬从托盘中拿出自己带来的簪礼,这正宾簪发的簪子也是有说头的,一般都是主人家准备,当然,也有这带礼而来的。

    墨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既拿出手,自是不能差的。

    “四小姐温婉淑贤,这碧丝簪最合适不过。”

    碧丝簪...在场的人都看了过去,传闻中的碧丝簪?

    见在场小姐都颇为羡慕的看过去,林霜语也好奇的看了一眼,莫非一根簪子,还有什么说头?对这些,她当真是不太内行。

    不过,在场的看样子都知道这簪子的来头。

    她也听闻过,这女子饰物中有些东西,也是叫的出名号的,跟着看看热闹吧。

    “墨老夫人礼重了,怕我家死丫头受不住啊。”罗老太太笑呵呵的客气着,看得出今日心情不错。

    其他人立刻跟着附和起来,月长公主一直含笑看着,偶尔附和罗老太太两句,其他人好像都不在眼中一样。

    “罗老太太玩笑了,这簪子陪四小姐才叫不辱没了。”

    成姬话也不多,一两句,却很有分量,这是十分抬举罗家四小姐了,也是,罗家的小姐,本就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这罗四小姐,是罗家大方的嫡小姐,是罗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说不定这次赐婚就是王妃了。

    现在是个小姑娘没错,将来却是见着面要行礼的人。

    说起来,这场上,还有一位...随墨老夫人来的墨清凤小姐,这将来,都是龙凤一样的人,不过...这位墨小姐心仪的可是...前太子,眼下,肯定是无望了。

    能来今日宴会的女眷,京都这些风声都不知道,才是奇怪。

    这满京都的人都知晓,几位王爷能不知道吗?若赐婚过去,会不会多少有些尴尬?

    女子,总是奇妙的想头多一些。

    二簪结束,三簪成礼开始,场上也顿时安静了许多,罗真格换了一身正红出来,雍容大气,广袖长袍,摇曳拖地。

    这一套,娴静之外,端庄大方,这罗四小姐,到是穿什么都驾驭自如。

    月长公主起身,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应该也是带了簪子,只是这及笄礼插簪是有司盘者的,一般这司盘者都是主家行及笄礼姑娘的姐妹或者闺中密友担任。

    其实也就是帮着捧个放簪子的托盘。本来谁都可以,没多大个事,喊个丫头都行,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司盘者也讲究上了,的是那德行好的,姿态佳的,主家才有脸面一般,毕竟是给德才尊长拖盘。

    也是图个吉好。

    罗家已经安排好了司盘者,一共三个,这第三个司盘者是罗真格的闺中之友,云都侯府的五小姐云浅依。

    云都侯府的小姐当最后一簪的司盘,却是没什么不可以的,而且有些过盛了,只是两位小姐是闺中好友,早就说好了,谁及笄,就给谁当司盘,长辈们也是随着她们。

    云浅依端着托盘正待上前,却将月长公主抬脚去了相反的方向,然后在一位不太熟悉的小姐跟前停下。

    “本宫素来就信个眼缘,你可愿当一回司盘?”

    一句话,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罗家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云浅依略有几分尴尬,耸了耸肩看向正在等待行礼的好友。

    在场的都知道,这月长公主性情古怪,虽然说做出这等事,还是有些出格,可谁能说什么?就是主家也...不好开口。

    她?林霜语看着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长公主,表情略有些真实,迷茫看着对方,霎时间,竟显得有些可爱。

    月长公主看着对方,手里还拿着盒子,像是诧异对方怎还不接着,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

    这...看向主人家,她就是来看热闹的,这会怎么被人看热闹了?

    罗太太和罗老太太也着实尴尬啊,这等情况,她们除了给林霜语暗示的点了点头,还能如何?

    真不知,这请了月长公主来陪墨老夫人究竟是对还是错?可不是她,这整个京都,也再找不出比她合适的,宫家老夫人到是可以,可宫相爷身体不适,宫老夫人早就放出话了,为相爷吃斋念佛...

    这意思,不用明说也知道了,这两年,宫老夫人就没出过府门,就是罗家,也不好找上门去叨扰人家。

    其他的,要么就是年纪太大辈分太高,要么就是旁的原因总之,这插簪之人,里头还有许多细节讲究,思来想去就...

    既然主人家没意见,帮着托一回盘也累不着。

    云浅依很有眼力见,见状立刻将手中准备好的托盘让丫头递了过去,林霜语抬头看了一眼,这姑娘应该才是罗家安排的司者,到是个爽快的。

    刚接过,月长公主就将盒子放了进去,林霜语也是颇为无语。

    一旁观礼的诸位夫人和小姐纷纷侧目,这位好像是...叫什么来着,刚才听的介绍说是姓林,林家小姐,京都又这样一家吗?

    林...?

    一时间,实难将眼前的女子与近来京都话题颇多的林家联系起来。

    都觉着,这不知是哪蹦出来的林家小姐,竟是这般好的运气,合了这位长公主的眼缘,这位长公主之所以特殊,不光是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还因为,她很受皇上看重。

    独居公主府,其夫是跟随皇上征战多年的将军,眼看着就要大胜了,却死在了战场上,其夫死后,便一直寡居至今,皇上也因着这个原因,格外照顾这位长公主,她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府,还给了快可以随时进宫面圣的令牌。

    听闻,皇上有时候和长公主说话,连着皇后都的避讳一二。

    不光是聊家事,有时候,皇上连着国事都与长公主聊上几句,这位长公主也从未因为圣宠而做出什么有损皇室和社稷的事,更是从不插手朝中的事,所以大臣们知晓也就当没听到。

    但是大家心里都敞亮着,月长公主的一句话,在皇上面前,那是能顶大用的。

    所以说,这林家小姐运气是真好。

    这些,林霜语还当真不太了解。

    赐福插簪的话,也说的很简单,长公主带来的是一根木簪,和刚才墨老夫人拿出的什么名贵簪子比,看着是有些寒酸,但是识货的人还是有的。

    而且,在场大多是识货的。

    是沉香簪,沉香木本就稀罕,用来做个小物件都极其难得的,而沉香簪的用料,更是沉香木中最极品的伽南香,选起根部香脂最浓的一部分雕一根发簪,通体黑的发亮,插入发间,久而久之,戴簪者的法丝会浸出一股淡淡的沉香来,走路之间,随风而散。

    这发簪,好似是有一年外邦进贡的贡品,皇上赐给了月长公主...长公主极其喜欢,没想到今日竟这般大方拿出来了给罗四小姐簪发了。

    这可是极其长脸了。

    罗真格闻着一股淡淡沉香,从众人眼中大约知道,这头上的簪子,怕又是名贵的很,规矩的行完礼,然后谢过正宾长公主。

    在场的小姐们看着罗真格,说不羡慕都有点假。

    作为司盘者,是有荷包拿的,也是规矩,端了下盘子,接了个荷包,拿在手里就知道,分量不小,这...感情今日赴宴,还挣上外快了。

    这及笄礼大致也就结束了,云浅依陪着罗真格去换衣裳了,这一次换完差不多可以消停了,这流花宴才算真正开始,气氛也松缓了许多。

    等到罗真格回来,这平辈之间的姑娘,就该拉着家长里短说悄悄话,送自己的及笄小礼了,每家夫人来时,便送了一份厚礼的,这不过是添个趣,也是让闺中的姑娘们多亲近亲近,关系走的更近一些。

    谁知道以后谁就会求上谁不是,她们的背后,可都代表着各自家族。

    这些个小姐姑娘们安排在一座,另一座就是请来观礼的各府夫人,罗老太太是今日的主家长者,坐在主位也是理所应当。

    长公主左,成姬右,随后则是依次而坐,按说,长公主坐主位也不过,但是长公主上来就往左边首位一座,还礼让了罗老太太主位,这罗老太太便知道对方的意思,也只能承了对方的情,就是有些坐立不安。

    罗家能请动月长公主,尚且还说得过去,可让月长公主这般礼遇,着实就有些...不安了。

    “林小姐,请这边入席。”林霜语还坐在客椅上,看的这一屋子热闹,因着大家与她都不熟,更不知是哪府的,所以不好主动打招呼。

    罗真格身为主角,又都是同辈,这请席责无旁贷,她知道,这位小姐是祖母请来的,也知道,是哪个林家,刚才在换衣服的间隙已经向罗太太打听清楚了。

    不管林家现在如何,既是故交,祖母能请来,就是他们罗府的客,她这主人家就不能凉着她一个人。

    想着,带过去引荐一下,正好,大家也都好奇。

    其实,这位林小姐一进来,罗真格就留意上了,不光是她,大家应该都留意到了,很难忽视,虽然着装朴素了些,但是与她们站在一起,却是丝毫没差的感觉。

    尤其,是这小姐身上透出的气度,就是刚才,长公主突然之举动,若换成是自己,怕也不一定能做到她这般镇定自若,向长公主行礼的时候,看似规矩,却半分胆怯和紧张都看不出,大方得体,让人印象深刻。

    她不由想起一个词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虽有些过,却...又觉得合适。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这位罗四小姐是个让人挺舒服的女子,这约莫就是书中说的那般美好的女子吧。

    “四小姐客气。”林霜语起身,含笑回应。

    “林小姐,坐这吧。”云浅依与罗真格素来交好,这闺中密友的及笄礼,她自是要帮着招呼一二,怕好友一人应付不过来。

    这一桌子加起来也有七八个,再说,这及笄礼也折腾完,也挺累的。

    是刚才那个被她抢了差事的姑娘?明眸皓齿,也是个美人胚子,笑中带着爽朗,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不喜吧。

    从善如流,既来了,总要到这热闹里去,“多谢,那霜语就不客气了。”

    “霜语?你叫霜语?我叫云浅依!林小姐无需这般客气。”

    “云小姐!”云?京都能有几个云小姐用金丝做盘扣的,云都候府?该是吧,这今天来的客人里,恐怕就她一个不太上档次...

    云浅依点了点头,然后挨个帮着介绍起来,介绍到的小姐也都客气的回应打了声招呼,虽然还不太清楚底细,客气几分总是没错的。

    “这位是墨家小姐。”介绍到墨清凤的时候,云浅依虽然笑容不见,可林霜语却感觉出了几分不同来。

    “墨小姐,幸会!”林霜语浅笑迎着对方的目光,好似真的从未见过对方一样。

    “幸会!林大小姐!”大字稍重了几分。

    狭路相逢!谁胜?

第146章 想要为难她?(1更)

    流花宴,自然与花脱不了关系,总要有个主题。

    春来百花开,花常用来比喻女人,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高贵如牡丹,艳丽如玫瑰、矜贵如兰花、清雅如百合...

    未免出现冲撞,所以牡丹一类的宴会就没用,冷盘十道点心,皆是以花为名,以花入菜,除了食材方面与花参合一起,还有以花为题的各种小游戏。

    什么以花为令做事作画之类的,脱不开一个雅字,都是大家小姐,这都是基本技能,对她们来说,的确就是个添个趣。

    但今天是及笄宴,这玩之前,送礼也是个环节,大人归大人的,她们既来了,同龄人,不管交情如何,这礼还是不能省的。

    她们送礼,主要就是一个巧字上下功夫。

    当然,今天在座的几位小姐,其实心里都带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毕竟,这墨家小姐来了,还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毕竟,墨清凤与罗家四小姐,两人之间,之前可是经常拿来比较的,两人平素交情也不是很深,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墨清凤心仪前太子,而罗真格,据说,宫里曾有消息,皇上有意将她许给前太子当正妃。

    这会,虽然都没戏了,太子变成闲王了,可这事,毕竟发生过...

    所以,这会,大家最好奇的,便是墨清凤准备的礼物。

    “真格,我这礼物,你可不能嫌弃。”云浅依伊从自家丫头手中拿过一个盒子,大大方方的将盒子打开,大家凑着一看,是一方丝帕。

    这两人关系,比在坐的都好,送这个是不是有些轻了?

    罗真格却一脸欢喜的拿在手中展开,这会大家才看到,帕子上还有字,好像还绣了花。

    京都贵女圈里都知道,云家云浅依写的一手极好的簪花小楷,三年前,皇后娘娘生辰,云家小姐也是被邀到宫中参宴的,这等殊荣本就难得,当时也是宴会行令,皇后娘娘当时兴致高,就做了两首诗,随口点了云浅依抄录,哪一手小楷,皇上看了都开了金口夸了。

    这之后云浅依字写的好就都知道了。

    “真格,可的给我们也开开眼。”一旁殷国公府的小姐忍不住开口了。

    很快就有人笑开,“殷小姐这是遇到知音了,快给她瞧瞧吧。”帮腔的是荣亲王府的郡主锦瑟,也是这群姑娘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即便墨清凤是皇后的侄女,也不得不靠边站,毕竟,没有获封。

    按说,她应该坐到月长公主一桌才是,可这位郡主自来随和,又爱热闹,和罗真格关系也不错,所以主动要求到这一桌。

    “郡主,您也帮着她们拿我打趣。”云浅依到不介意,闹了一句,看得出,几人关系都还不错。

    还有位靖侯府的小姐,虽然没说话,却也笑盈盈的张望着,到是林霜语和墨清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就这桌子上的,说起来,都还是十多岁的姑娘家,可无论哪一个拿出去,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家小姐,端庄大方,那是必须的。

    即便不熟,看着,也是祥和一片其乐融融。

    “依依,这是你绣的?”罗真格抹着丝帕一阵惊呼,说完,大方的转到别人手中,大家一起赏。

    “好字,好绣工,若不细看,这一眼还以为是写的呢。”殷文婷说的几分真诚,看得出,平素就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主,身上有股子清雅之气。

    这种气质不是面上的,而是从骨子里带出的,是那常年侵染书香笔墨养出来的。

    仿佛,她说个好,就绝不是敷衍。

    其他几位也传着看了看,溢美之词不绝于口,既然都看了,墨清凤和林霜语自然也不能落下,转到墨清凤手中时,也是大方的夸了一句。

    真假,大家也不会在意,不过都是场面活。

    却是一手好字,先用极细的针毫成书,再双面穿绣,妙就妙在,阵脚不见,笔画的抑扬顿挫之处都勾勒出来了,生动如笔书。

    一首小词也是写的极好,寓意女子最美好的韶华之年。

    笑着点了点头转回到主人手中,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开口夸一句,并非她想彰显独特,实在是,大家眼光都好,好话都说尽了。

    再多,也不过是附庸一番,到显得多余。

    “怎么,林小姐有不同见解?”偏偏有人可以等着,不想她置身事外。

    墨清凤坐在林霜语斜对面,中间隔着靖侯府的小姐,墨清凤一开口,便扭头各自看了一眼,依旧安静不语,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似乎都闻出什么味道了。

    这位林小姐,可是的罪过墨清凤,墨清凤的性格,在场的都是略知一二的,高傲张扬,却不是傻子,什么场合说什么话。

    这一开口,可就带了点不见硝烟的火药味。

    云浅依余光瞟了好友一眼,对方也是一脸茫然,人是罗家请来的不假,但是,对这林小姐,她当真也是一无所知。

    更不知道,这位小姐何时的罪过墨清凤。

    不是说,林家才回京没多久吗?也够不上得罪墨清凤吧?

    林霜语闻言,低头看着身前的一盘梨花糕,一早去衙门,然后又着急忙慌来赴宴,到现在,还粒米未尽,着实有些饿了。

    本想趁着大家不太注意自己,拈一块垫垫肚子,奈何...

    罢了,再忍忍吧,抬头,回视过去,笑容不减,“并无。”没有不同见解,所以不开口,难道不是正常?

    心里却清楚,美人儿是引着上次兴之所至的一番戏弄心中不痛快,若换旁人,约莫早就冲上来一番质问了,算是能忍的了。

    只不过,她姓墨,所以....不痛快与她何干?

    纵然,惹她不痛快的是自己,那又如何?按辈分来说,她该唤她一声姑姑,一个小辈,这般无礼,实在是要不得,只不过,她实在厌弃这个身份,所以这一声姑姑,还是算了。

    罗真格也其他人一样,忍不住认真打量起林霜语来,这份从容淡定,足够让她们另眼相待了。

    “还以为林小姐不屑评价呢,到是清凤狭隘了,说起来,不知林小姐府上是...抱歉,实在是一时想不起,京都贵门太多,怕搅混了,往后指不定还的碰上呢。”

    墨清凤也是笑,只是眸光中带了几分怒火和冷漠。

    这一番话,像罗真格等人是绝不会说的,可墨清凤不会,这就是墨清凤,整个京都贵女圈中,她算是个异数吧。

    并非是真的不分场合不懂事,就是实实在在的张扬,想说便说,不需要分场合,真实的让人既羡慕又嫉妒,因为,旁人说出来就是刻意找茬,而出自她的口,那是明明白白的找茬,不会让人觉得阴阳怪气,也不会觉得,她不合时宜,这就是墨清凤。

    好似问清一下府门,也是正常之事。

    这两桌相隔不远,本就在聊着孩子们,听的嬉闹,自然也都看了过来,一时间,整个花亭都安静了下来。

    作为长辈,成姬却当没看到一眼。

    其他人是略有些尴尬,但是好奇居多,也想听听,这是哪家小姐,只有罗太太,颇为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婆婆。

    罗老太太眯着眼看了过去,虽然笑着,可笑不达眼底,不管怎么说,人是她们罗家请来的,不管什么出身,都是罗家的客。

    这墨家小姐可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不过,心底深处,也带了几分探究,想看看,相爷能开口让她下一回帖子抬举的林家小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嬷嬷私下说的在门口之事,其他的暂看不出什么,至于气度,到是很不错。

    就是因为太不错,所以,她刻意保持了几分距离。

    这姑娘,与现在林家的家势并不相配,出挑太多,难免有心高之嫌,今日到场的都是什么人她应该清楚,却半分没有收敛,加上门口一事...

    可到底惦记着是相爷开口的,刚才,月长公主又另眼相待...罗老太太心里一时还没个定论,就想着先凉着。

    “小门小户,墨小姐不知才是正常,府上原居淮安,才搬来京都没几日,并非墨小姐口中的贵门,所以,以后碰面的机会怕不多,墨小姐无需顾虑。”

    林霜语一脸坦荡,答的清楚明白,回的更是干脆,这墨清凤开口,无非是想让她在她口中的贵门中人面前有些自知之明。

    也是暗示她,她那日茶楼得罪的是什么人。

    不用她提醒,正因为知道,她才耽搁时间调侃了一番而已。

    淮安..林家..

    这下,大家伙心里都有数了,那不是...这阵子,京都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林家吗?

    还有这两日的舞弊案,不过今早听闻是冤枉的...

    不约而同,看向听林霜语的目光就有些...审视了。

    “淮安林家?清凤前几日听说,有个淮安来的林家要在京都开办书院,可是贵府?”墨清凤似乎没有罢休之意,只是不知,用意为何。

    笑着点了点头,“家中确有此打算,没想到,墨小姐也知晓了。”

    弄的这么大动静,不知道才奇怪吧,她们都是什么人家...

    京都风吹草动,最先知道的便是他们这样的人家。

    “原是书香门第,清凤还好奇呢,前两日听的丫头们还说起,说是京都三公子中的罗云两家公子一同陪着一位姓林的小姐游街,还好奇哪个林家小姐这般有面子,这下解惑了,听闻淮安林家从前也是京都从京都搬去的,想来该是故交了,林小姐初来京都,是该陪着介绍一番的。”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四两拨千斤。

    这话中信息,可是有些大,在场之人,脸色都变了变,成姬也免不得眉头沉了沉。

    尤其是罗家和云家之人。

    云都侯府夫人和罗太太更是,这换谁都一样,听闻自家儿子竟和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在外闲逛,还被人看到,当着这诸多人的面说出来,这不是...

    这事可是真的?

    再一想,若是捕风捉影之事,这墨清凤就是再张扬也不会在这等场合胡说八道,八成...这究竟怎么回事,这当娘的,最在乎的就是子女,两男子陪着一个女子大白天抛头露面,这像什么话?

    更重要的是,这林家小姐怎会认识自家儿子。

    自家儿子什么脾气性子,两位夫人心里都是有谱的,就是胡来些,却不是那不知轻重的...

    其他客人也是尴尬,听的这等事,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故交到没事,谁家没几个故交,只是...这...这...

    一时间,看向林霜语的目光,那叫一个复杂啊。

    月长公主也是眸光动了动,抬头看向林霜语,目色中多了几分探究。

    罗老太太也是尴尬,这世却是不好开口岔开话题,全场安静的下人,所有人都看着林霜语,尤其是同桌的云浅依和罗真格,因为墨清凤口中的两位公子,正是她们各自的哥哥。

    一片打量的目光中,林霜语依旧坦然自若的坐着,只是面上笑容有些耐人寻味起来,只见她收回与墨清凤对视的目光,抬手,拈了一块糕点,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时候,竟然吃起了糕点。

    其实,霜语也不想,只是再不果腹,一会腹中空空弹唱,那着实就尴尬了。

    相比之下,她到宁愿让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吃一口,毕竟,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

    伺候一旁的大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捂~~

    纵是墨清凤这会也是有几分傻眼,就好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被人忽视个彻底,好似她还不如人家手里的一块糕点。

    其他人则是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好在,大家平日修养都还算到位,强忍着看人家把一块糕点小口用完,优雅的擦手。

    好似这会才看到大家都在看自己一样,颇带歉意的笑了笑,“可是霜语吃相吓着各位了?实在抱歉,因家中有事,清晨起来到现在,还未用膳,这糕点看着实在诱人,便忍不住用了一块。”说完,落落大方转看向墨清凤接道:“墨小姐,说到故交,当年祖父与墨相也是同僚,墨小姐说的两位公子,该不会是我两位师兄吧?”

    这一桌子的姑娘家顿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了,瞧人家说的这个大方,反倒显得她们大惊小怪了,从早晨到现在没用东西,那确实是饿了。

    这是宴席,吃东西也再正常不过。

    可....

    只能一个个扯着笑点了点头应付过去。

    等等,她刚才说的师兄?这又是怎么回事?

    墨清凤和成姬听完,面色也不是太好,若说故交,同朝为官,是同僚,就算没什么交情,到也不至于对林家这般不知才是。

    这一句话,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暗示,墨清凤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门庭高了,假装不识家道中落的旧相识罢了。

    “师兄?林小姐和罗公子云公子...?”锦瑟郡主开口,便算不得打探八卦了,毕竟身份不同,这说出的话,分量也不同些。

    就像纯粹好奇。

    若是师兄妹,师妹来了,带着逛逛看看,也说不出多大不妥来,若只是故交之女,那就有些...

    别说在场的一头雾水,就是罗云两家也是一样。

    “回郡主,梅先生年前收了霜语做学生,交代两位师兄对我佛照一二,两位师兄听闻我进京,便一同带着我和家弟一起认识一下京都城。”

    原来如此...

    听的原委,众人一副了然之色,但随之又是惊诧的看向林霜语,她刚才说什么?说她是梅之千的学生?

    梅之千什么时候收女学生了?

    “你是梅之千的学生?”寡言少语的月长公主突然出声,众人也是有些没料到。

    不过都竖起耳朵来听。

    林霜语起身,朝着月长公主行礼,规矩不差分毫,“回长公主,正是。”哎!想着化解一二,却忘了,梅先生也不是个一般人。

第147章 送礼(2更)

    怕是也没人敢谎称自己是梅先生的学生吧?

    听的这一声确认,同坐的几位小姐再看林霜语,又是另一番心态了。

    梅先生,就是她们这些深闺女子,也是知晓名号的,当代大家,收的学生寥寥无几,这什么时候,还收了个女学生?

    若真是这样,那...尚且算说的过去,且刚才这林小姐也说了,还有她弟弟一起同行。

    只是,这林霜语的运气,也太好了一些。

    怕是个有才情本事的,否则,如何能让梅先生收入门下?

    月长公主只是问了一句,见林霜语回了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看林霜语时,多了些什么,与刚才略有不同,柔和了几分。

    其他人可能不知,可她身旁的成姬和罗老太太却是知道些缘由的,这还是许久之前的事了,要说梅先生与这月公主,也是有过一段风流佳话的。

    只不过,最后,月公主依然寡居,而梅先生依然独处,知道这段过往的人,也并不多,再则,也只是当时的一些传言,实情究竟如何,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了。

    “林小姐,原来,你是梅先生的学生,失敬了。”殷文婷素来有个书呆子的雅趣之名,喜欢读书写字,听的林霜语是梅先生的学生,顿时便高看了几分。

    这位国公府的小姐,生在这样的人家,还能保留几分这样的真性情,也是不多见,林霜语面色也温和一些,“殷小姐见笑。”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梅之千的影响力,怪不得当初老太爷得知梅先生收下她这学生时还有些不信。

    “不知林小姐都跟着梅先生学了些什么?”殷文婷一双星眸闪烁发光,有好奇,还有羡慕,到是把自己国公府小姐的身份给忘了。

    坐在这一桌主位的锦瑟郡主似是有些看不下去,笑着开口,“文婷,你这书呆子可是一点没叫错,也不怕吓着人家林小姐,今儿是真格及笄,你的礼物呢?让本郡主猜猜,该不会是书吧?”

    这一番打趣,到时化解尴尬,其他人也跟着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殷文婷也是察觉自己刚才言行略有不妥,面色微红朝林霜语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只是一瞬,到底是国公府教养出来的,不会有那么子小家子气。

    “让郡主猜中了,就是书。”朝自己丫鬟招了招手,看那书用丝布包裹着,到是什么好书,这么宝贝。

    “我先看看,平素书就是你的命根子,这会舍得拿来送人?可别是随便那本书出来送人。”云浅依笑着就伸手。

    从她们言行举止就可看出,这在场的贵女,关系非同一般,也是,这等及笄礼,既没大面积请客,只是小规模的,那这来的,多半都是手帕交。

    林霜语静静看着,几个都是妙人,看来,上辈子,她却是有些缺憾的,比如,这种闺中密友,好似真没有。

    也是,被扔在墨府一角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的墨家大小姐,连墨府的门都出不去,外头,谁又知道墨宝华?

    若非一朝封后...

    思及此,嘴角含笑看余光略扫了一眼墨清凤,她到坦然,不刻意融入,也不觉拘谨不自在,到底是墨家最得宠的嫡孙女,骄傲刻在骨子里。

    若是有一天,这刻在骨子里的骄傲被碾碎,她能否还能如今日这般。

    “哟,真格,这会文婷可是大方了,竟是子兮孤本。”

    大家一听,也跟着看向殷文婷,她要能送出孤本,那是真下本了,罗真格自是一番道谢,礼贵重与否,对她们这种出身的小姐来说,看的就是心意。

    殷文婷,见着一个个打趣自己,也不乐意了,“光说我,你们自己的呢?”

    一时间,气氛也活跃了起来,纷纷拿出自己的及笄礼,旁边一桌气氛也缓和了些。

    “这林府的小姐,到是个有福气的,梅先生收学生可是严苛。”国公府的二夫人笑着感叹了一句,也算是替云都侯府和罗府说句话。

    这两位公子奉先生之命带师妹姐弟京都走动,也不算太出格,这梅先生大家也是知道的,是个卷狂不拘的。

    两位公子,不过是尊师重道罢了。

    “梅先生能收,这林小姐该是有真才实学的,林家...也是书香世家。”立刻有夫人就接了话附和着。

    就是不知,这林小姐什么时候得罪墨家小姐了。

    成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那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别人说什么,也只是笑着应付一两句,要论身份,人家也是一品诰命夫人。

    再则,她今日本就是替皇后来贺及笄礼的,这特殊些,也正常。

    云都侯府夫人和罗太太也只能笑着应一两句,将这话题从林霜语身上带过去,毕竟,自家儿子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外头瞎逛,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好在,这林小姐说话大方得体,没有那股子小家子气,显得几分坦荡。

    只是,这女子家,有些才学是好事,正儿八经拜梅先生当先生,莫不是还跟男子一样做学问?

    这种女子,就怕个恃才傲物,所以对林霜语,还是持观望态度。

    罗太太心里想着,回头的问问老太太,这林家小姐究竟怎么回事,之前,她都不知道,这帖子是从老太太这出去的。

    这等场合,她来,却是有些格格不入,若是真念故交,改日府上有其他宴席,去个帖子让来凑个热闹,多结识一些人,也就是抬举了,这可是女儿的及笄礼。

    来的都不是一般人,贵且显赫,瞧着刚才那一问一答,举手投足,从容之态,哪里像是林府这样门第教养出来的。

    这是反常态必有妖,这等女子,整不好,就是个话题人物。

    “是个不错的,墨老夫人觉得呢?”

    谁知道,这话题好容易从林霜语身上拉开,罗老太太刚说开席,这月长公主一句话,又转了回去。

    这不用说,月长公主口中这个不错的就是指林霜语无疑了。

    成姬嘴角微微一扬,看来,这敢让她让道的林家小姐,很得这位长公主的眼缘,竟开尊口说了个不错。

    “长公主说不错,自然差不了,将来,怕是个有造化的。”

    就刚才与自家孙女的一来一往间,足可见此女非比寻常,在京都这龙飞凤舞之地,若有心,前途还真不可估量。

    只是,林家如今可是白身,这样的出身,配她这份气质和聪慧,就显得不那么和谐了,贵门,可不如想的那般...

    此外,她也想知道,是什么让她有这份胆量和底气让她让道。

    总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是梅之千的学生吧?那可就是个可笑的蠢货了,不过,她相信,这不是个蠢笨的,那么...她仰仗什么?

    造化二字,让其他人都神色惊了惊,她们这些人口中的造化,那可不是一般的造化了,这林家小姐,能有何等造化?

    “不过是个丫头,让长公主和墨相夫人说的,可别折煞她一个晚辈了。”罗老太太笑呵呵的打圆场,也算是袒护一二。

    人家是主人家,既开了口,纵是长公主和成姬,也会给三分薄面,大家都是有眼力的,立刻将话题引开。

    这边,几位闺中好友都已送上了礼物,就剩下墨清凤和林霜语了。

    看来,今日还真绕不开这两人一样。

    墨清凤既来了,自然也不能空手,很识相的让丫头将礼物奉上,“素问罗四小姐喜欢古琴,恰巧,近日听的一曲绝音,《空》,便记下了,也算是孤本,虽次曲无梧桐难成曲,但清凤以为,四小姐不会嫌弃。”

    投其所好没错,不怕揭短也是十分之大度,总之,这墨清凤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她身上透着一股子孤傲的坦荡。

    可是...

    在林霜语看来,却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端着婢女倒的花酿,品了一口,等候下文。

    “绝曲《空》?”罗真格面上一喜,看来,墨清凤说的没错,罗真格却是喜琴。

    “恩,前阵子,有幸聆听,便记下了,只可惜,这曲子,只能用梧桐弹奏,奈何,清凤不才,将家中珍藏梧桐琴输给了林家公子。”说完,目色流转,看向林霜语。

    又是林家?

    这京都什么时候这么多个林家了,再看墨清凤眼神,莫非...又是这林家?

    这茶楼聚才宴,在场的都听闻过,这当日情景,怕是都知道,不由有几分佩服这墨清凤,人家张扬,但是输赢不在心上,这份大气才是她们贵门女子该有的风采。

    到是赢了几分好感。

    家中珍藏之物,就这般随意来出来做彩头,那这墨家珍藏的东西,约莫都是可有可无的,如此,往后她就不客气了。

    林霜语心中冷笑,面上风和日丽。

    成姬虽眸光不在,耳朵却听的清楚,顿时了然。

    刚才在门口环儿那丫头那般大惊小怪,原来如此,也难怪她这一直高傲的孙女今日这般不饶人,原是被人戏弄了。

    先是戏弄墨家小姐,后是让她这一品诰命夫人让道,这林家的小丫头,可是好胆色啊。

    女扮男装赢了梧桐...

    等...等...空?梧桐!

    成姬头一回在这等场合失了镇定,扭头再次看向林霜语,这一次,是正大光明的打量和探究。

    在门口第一眼,她就觉得,这女子熟悉像一个人,只是自己一时不愿提及,也不愿去当回事。

    因为,这小丫头,像极了前朝皇后墨宝华。

    不,不可能,当年,城楼上一跃而下,她亲眼看过尸首。

    是自己梦魇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若真活着,也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十多岁的小丫头。

    不过是有几分相像罢了。

    世上相像的人从来不缺,再说,纵是那丫头又如何?

    不过是当年的结局再重演一遍罢了。

    只是,她当真是不喜欢这林家小丫头身上这股子将气,身旁这些个深闺妇人或许看不出,可她这个历经改朝换代,宫中风云的人却是看的清楚。

    这丫头身上的气势,是杀伐之气。

    这样的气势,在当年的紫玲珑身上见过,只是,眼前这丫头还小,也不像当初紫玲珑那般生在将门,又常在军营走动,所以那股子将气显得略淡了些。

    这是天生的。

    再回头,淡定如初,好像刚才一幕不过是大家眼花罢了。

    月长公主和罗老太太看在眼里心里也起了疑丝,都是活成人精的人,脸上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这曲的确精妙,听闻只能用梧桐方能弹奏出来,着实可惜了,不过能一睹琴谱,已是幸事,万事圆满居少,不可强求,多谢墨小姐厚礼。”说完,很是小心的让丫头收起。

    对于刚才墨清凤提及梧桐在林家之事,好似未曾听到一般。

    “的确可惜,‘空’一曲,清凤至今难以忘怀,余音绕梁不足以形容,不知改日,可否有幸能再听一遍。”

    墨清凤状是无意感叹,目光却炯炯落在林霜语身上。

    “那日家人无状,梧桐琴,霜语也见过,确是一把好琴,若大家想听,改日林府设宴,恭候大驾。”

    那么好首曲子,只梧桐能奏,确实有些可惜,回去琢磨琢磨看看,虽她在音律上造诣不高,但有个人该还行。

    “林小姐也会弹奏?”锦瑟郡主替大家问了句。

    她们这样的身份,多有不便,不是什么人家的宴会都能随意参加的,若是能听一听绝世名曲,那就另当别论了。

    林霜语点了点头,她会不会,在场可是有人清楚的很。

    “如此,清凤可就不客气了,静候佳音。”这般上杆子想要上门的的样子,可是有损大家贵女的气派,却又显得几分真实。

    其他几个纵是想去,也不会这会直接说出来。

    “好说。”

    这口气,也是让姑娘们愣了一下。

    林霜语回完,扭头朝大双招了招手,“林家初到京都,四小姐及笄礼,承蒙看的起下了帖子,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一点小心意,望四小姐别笑话。”

    大双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这会,大家都生出几分好奇来,而且,这林霜语说话姿态放的很低,可眉宇之间,却是大气难掩。

    她身旁这丫头也是,哪里像是小门户里调教出来的,端是比自己身边的丫头也不差。

    大双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众人都好奇的看了过去,这是...什么?

    糕点吗?

    这哪有及笄礼送糕点的,纵是自己做的,也太应付了些,难道要人家小姐当场尝上一块吗?

    这会,大家有些尴尬的笑笑。

    大双将手中托盘放到霜语面前,安静退到一边。

    “这是雨花石,我用一种特殊的染料描画一下,听闻四小姐在音律上造诣颇高,便讨了个巧,做了这套雨花小调,博四小姐一笑。”

    送礼,总要送个心头所好才算送到位了。

    林家能买或是能拿出手的,罗家都不缺,女儿家,就喜欢个独一无二,东西不在贵重,那边讨巧,让主人家看到心意就好。

    “雨花小调?这是石乐?”

    到底是精通音律之人,稍一点拨就反应过来了,眉梢染了喜色,纵然还有些没回过味来,原来不是糕点是石头吗?

    这样子,到是别致,石乐?

    霜语朝着大双点了点头,大双立刻上前端着送到罗真格跟前。

    看来,不用她演示了,这罗四小姐当真是喜音之人,也不枉自己这点小心思,石乐乃古乐中的一支,小众,却源远流长,古风浓郁,因着知晓做石乐的匠人越来越少,所以这石乐也渐渐被人淡忘了,罗四小姐却是个懂行的。

    刚放下,罗真格便迫不及待的拿起托盘中的两根小银棒,试探的在如花朵一盘的七块小花石上敲打起来。

    清脆悦耳又带着几分幽深绵长的曲调瞬间让人神情一亮。

    好特别的声音!

    林霜语静静望着、听着,果然,懂行的人比自己敲出来的入耳多了,在她手上,可是有些委屈这套雨花石乐了。

    嗯,好似...听闻,这罗四小姐曾差点嫁于现在的闲王殿下...

第148章 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1更)

    刚醒来,易九兮便打了个喷嚏。

    莫非着凉了?

    没有吧,这一觉睡的颇为舒坦,动了动筋骨,“什么时辰了?”

    蜜娘端着膳食进来,含笑道:“主子这一觉睡的可是有些久,都快午时了。”

    “午时...刑部已经审完了吧,林宏修可是回家了?”的确是谁的有些久。

    林宏修?林家的事,主子颇为上心,“早就回了,主子,睡了这么久,饿了吧,用点膳食。”

    “童老回来没?”

    “还没,主子可是有安排?”一边伺候用膳,一边默默看着对方,总觉得,这次从淮安回来后,发现主子与从前有些不同。

    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同。

    摇了摇头,一边用膳,一边想着,这个点,那女人也该用完膳了,“一会本王要出去一趟,童老回来,让他在府中等着。”

    “主子要出去?”这意思,不让她跟着吗?

    银星出去办事了,童老也不在,主子一个人要去何处?蜜娘既担心又好奇。

    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放下碗筷,起身到床边将放置在枕边的木盒拿着,嘴角挂了一抹浅笑,既无奈又有些期待。

    这盒子,是昨晚主子带回来的?

    童老好似说,主子昨天晚上,是去见过林霜语吧....

    笑了笑,交代了一声,拿着盒子转身就去了。

    罗家的及笄宴,也接近尾声了。

    宴席撤下,就该赏花赏景了,总不能枉费这一番布置,大家走出花亭,园子中春意盎然,姹紫嫣红总是春,看着都让人心情舒坦。

    以往,到这时候罗老太太早就先撤退了,可今日长公主和墨老夫人都未走,她也只好陪着,说来,也是有些奇怪,按着以往的惯例,这会这两位应该早就起身告辞了。

    今日可兴致有些高...

    “看着她们,便觉得岁月催人老。”

    听着姑娘们那边传来的嬉笑声,这边夫人们脚步停顿忘了过去,月长公主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都有过这样的青春年华,一时间也颇为感慨。

    “长公主可是与初见时没什么变化。”成姬也忘了过去,略应付了一句,这场及笄礼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想着,眸光不经意落在远处正在抬头仰望天空的林霜语身上,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不是吗?

    正想着,对方突然扭头回视过来,仿佛知道有人在看她一样,展颜一笑。

    “岁月何曾绕过谁?瞧瞧,这般水嫩的岁月多好。”月长公主的目光,也落在了林霜语身上。

    气氛突然有些变化,罗老太太在罗太太的搀扶下,也停了脚步,迷惑的看着成姬和长公主,今日,这两位对这林家小姐,是否太过关注了。

    这林家小姐确有些与众不同,可这两位,说句不好听的,什么人没见过,何至于这般失常?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林霜语也是,今日这场宴会,若是再有什么不当之举,可就有些喧宾夺主了,幸而还算是懂事,送完礼之后,便一直安安静静的看看花,赏赏景。

    .......说起来,她也是觉得,这丫头明明没做什么,可往那一站,就让人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成姬也是微微一笑,目光移开,心头萌生一股寒意,她讨厌这张笑脸,多少年了,没出现过让她觉得碍眼讨厌的人了。

    以为,这世上,除了她,她便是什么人都可一带而过,林家...

    京都可不是有些聪明就能安营扎寨的地方,且看看吧,虽然碍眼些,却还犯不上让她费心,这样出挑的性子,她的路恐怕不那么容易走。

    “今日也不早了...”

    月长公主这一开口,意味着今日这场宴会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也算圆满了,客人一个个辞行,林霜语也不例外,今日来,约莫心里有数了,给林家下帖子的,并非林府妇人。

    该是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这才顺带给林府去了个帖子,这人...估摸是罗阁老。

    有些出人意料,别说罗阁老,纵是林家,孙女的及笄礼,宴请什么女眷,祖父怕也不会过多询问,更别提,特意叮嘱请什么人来。

    所以,今天罗老太太和罗太太虽然客气,却并未亲近,就是偶尔相护,也是有人太不给主家面子。

    撑着下巴坐在马车中,不管怎么样,还是的感谢送帖之人,让她与成姬打了个照面。

    十多年过去了,她到依旧如昔,身上那骨子贵眷之气到是更胜从前了。

    还有今天宴会上那些女子,也是个顶个的有意思,墨清凤、云浅依、罗真格..还有哪位郡主,似乎都是性格分明,可是...

    其他几个她暂且不敢说太满,但是墨清凤的张扬里却藏着内敛和深沉,还有女子比较少见的果断。

    看来,以后还真的当心点,今日应该是让人家惦记上了,让这种女子惦记上,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不过...她就是故意让墨清凤惦记上的,这墨清凤便是她探路墨家的一块问路石。

    “这及笄礼还算圆满,我家真儿今日起就是大姑娘了,累了吧,你们娘两也去休息吧。”宾客散尽,罗老太太喝了口热茶,露出几分疲色。

    罗大太太也是几分欣慰,女儿长大了,当年的是最宽慰的,“劳娘受累了。”

    “祖母,真儿给您捏捏吧。”罗真格看着,比刚才成熟了几分。

    “不用了,你若想留下陪祖母说会话,那就坐会再走。”

    女儿得老太太喜欢,罗大太太自然高兴,“娘,那让真儿先陪陪你,今天也辛苦弟妹她们了,我去同她们说会话。”

    “去吧去吧。”妯娌和睦,家和万事兴,罗老太太看着很满意。

    大太太一走,罗真格便挨着老太太再榻椅上坐下,靠着老太太撒娇。

    “十五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真儿,你是个懂事的,祖母不用多说,再过几天,恐怕就有旨意下来了,可...做好准备了?”

    这桩婚事,罗家不想要,可是身不由己,君心不可违逆。

    罗真格靠着老太太笑的温和,眼里却没有半点暖意,“孙女明白,祖母放心,不管是谁,孙女都会谨记您的教导,不会给罗家丢人。”

    准备与否,有何关系?结果都一样,张扬如墨清凤,也难逃被摆弄的命运,有时候,她竟忍不住傻傻的想,若她不是嫡出,不是罗家女子中最受宠爱的,若不背负那些虚名,是否,就不会被惦记上,就能不被赐婚?

    可是,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女子,活着都不易,真儿,还有一点,你需记住,不管是谁,以后的路,都只能自己去走...”

    “祖母不必说了,真儿都懂。”

    不管是哪一位,嫁过去的都只能是罗家小姐,而不是她背后的罗家。

    祖母是想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罗家不会插手储位之争,即便,将来,那人是她将来的夫君,罗家也不会因为她而倾斜。

    生在这样的人家,自是要比旁人懂事一些,有时候,她恨这懂事。

    因为,她不能怪家人,也不能抵抗命运,只能被动接受,期初,皇上一句玩笑话,让她少女情怀,春心萌动,有意无意,便会去留意某个人的一举一动。

    日积月累的,她已经暗示自己,那个人就会是她将来的依靠,是与她白头与共的人,可是突然有一天,上天告诉她,这不过是一个玩笑。

    那个从未走近过他的人,依然远远站在那里,并且永远没有可能再走近的一天。

    那一刻,她便将所有的少女情怀的自己亲手碾碎,让它随风而逝。

    因为,留着,对她来说,就是祸害。

    其实,她和墨清凤一样,都活的很明白,知道,不该想的时候,便会不允许自己存一点念头,如此,才能清醒的走下去。

    她身后是罗家荣辱兴衰,是亲人,她没资格任性。

    罗老太太摸了摸孙女的头,“好孩子!”

    “对了,祖母,今日那林家小姐,祖母可是熟悉?”不想去想那些没用的,罗真格将思绪抛开。

    或许是她们这样的人见多了,今天看到一个不太一样的,所以印象有些深刻吧,一个很而别的女子,和墨清凤一样张扬,却又完全不一样。

    她的张扬在内,在无意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不像墨清凤,张扬是她的战袍,卸下,便会无处遁形一样,所以,墨清凤的张扬,有时候亦真亦假,可那林小姐不同。

    这也是她奇怪的地方,墨清凤的张扬中,少了那份理直气壮,而那林小姐身上却有,这两人无论是出身还是旁的,目前看,都有些反过来的感觉。

    那样的女子,很难让人印象不深刻吧。

    “祖母就知道你要问,说起来,林家前朝也是贵门,不过如今家道中落不如从前罢了,你祖父与林家现在的老太爷有几分交情,前些天,我与你祖父说你及笄礼的事,你祖父便随口说了句,林家回京了,也去个帖子吧,祖母也没多想,便让人送了去,这昨日才听说,林家只是来了林家大房大小姐一个女眷,还以为不会来了...”

    “祖母可也觉得,那林大小姐与众不同?”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两家当真是有些交情的,否则,这种事,祖父才不会开口。

    何止是与众不同,就是月长公主和墨老夫人都是几次三番的打量,不过,那女子,绝非安分之辈,真儿还是莫要太多接触。

    若真是个不错的,岁月流长,总有结交的机会。

    “说起来,哥哥也应该认识,怎没听哥哥说过,还都是梅先生的弟子,恐怕才学也不差。”罗真格突然想起这茬,忍不住嘀咕了句。

    老太太灰谋闪烁,心里暗道,孙儿是个男子,心思不细,回头的提醒一二,虽都是梅先生的学生,可男女有别,传出去,可是不太好。

    “才学,于咱们女子而言,一为明理,二为治家,三为雅趣,真要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对女子而言,反倒不美满了,这林家小姐,祖母也看不出门道,你自己掂量着来往便是。”

    这方面,到不用她这老太婆操心,这孙女都明白。

    “祖母难道没察觉,今日月长公主和墨老夫人都有些不太对?”

    如何不知,都看在眼里,“傻丫头,你以为,当初皇后娘娘真是随口一句?记住,宫里的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三思而行。”

    这么说,皇后娘娘莫不是在她的及笄礼上还动了心思?可是为什么?

    她没看出来,她的及笄礼,有何可谋划的?

    “傻孩子,抬举的越高,这节骨眼上,你觉得是好事吗?”

    一句话,让罗真格的身子僵了僵,原来是这样吗?太高了,便无处安放,是为了赐婚...做铺垫?

    “祖母...”不禁有些害怕,皇后娘娘想要在她的婚事上做文章。

    “...真儿...”罗老太太轻轻闭上眼,皇后的谋划,她大概能猜到,只是,皇上不会如她所愿,所以,她没跟孙女说,免的她忧心。

    可是,免去入宫,还是一样要入帝王家。

    这头,成姬与墨清凤离开罗府之后,便直接入了宫。

    路上,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内,却是久久不语。

    墨清凤知道,她祖母是在等她开口。

    “祖母认识那林家小姐?”

    “哦?为何这般问。”闭着眼,撑着头,并未看孙女,只是轻回应了句。

    “只是感觉,也是,祖母怎可能认识她。”墨清凤还当真只是随口一问,谁让她这祖母,一向眼高于顶,一般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可今日,确实好几次正儿八经的盯着那林霜语打量。

    往日这种事,可是很少见的。

    感觉嘛?成姬面色略沉,她今日,对那个小丫头,的确是有些失常了。

    “梧桐是输给她了?”

    这点事,祖母只需看看便明白了,也没什么可瞒的,尽管墨清凤很不爽,但是事实,在想起当初对方在茶楼撩她面纱时戏弄自己的样子,这心头之火...

    “张扬也的有度,过犹不及。”

    墨清凤定睛看向成姬...“多谢祖母提点。”过犹不及吗?好似自己今天是有些没压住。

    “知道你姑姑为何让我去参加罗四小姐的及笄礼吗?”

    “因为当初姑姑在宫中宴会上说过...”说着说着停了,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你姑姑本想着,让罗家小姐入后宫的...”

    如被电击...入宫?姑姑让罗家女子入宫,不是给自己添个大麻烦吗?罗真格年轻貌美,若真入宫,有罗家在,位份也不会太低。

    而且,她记得这事是在一年前吧...那时候,姑姑就想着让罗真格入宫?为什么?

    “孙女愚钝。”

    “你姑姑本是想给你铺路的,可你姑姑刚在宴会上说完,没多久,皇上便开了句玩笑,说是罗家四姑娘说与太子如何?”

    她知道,只是没想到,这里面会有什么联系,好像是从那时候起,罗真格与太子的婚事才传的沸沸扬扬。

    “可皇上并未下旨...”

    “因为,皇上早有打算,所以,你姑姑便再没提起此事,凤丫头,有些地方,你还的跟你姑姑多学学啊。”

    马车内,墨清凤久久不语。

    虽然早就知道,她们这些贵门女子的婚姻,不在自己手中,可听着这些还是遍体生寒。

    “为孙女铺路?”

    所以,把最有可能的几个竞争对手,都先化解无形吗?那他们最初选中的是...

    “前太子,闲王...你姑姑本想成全于你,可惜....圣心难测!”

    “所以...”

    开始,姑姑她们,还是有考虑过她对吗?

    “你很像你祖母年轻的时候,丫头,到此结束吧,以后,你要走的是一条你姑姑想走却走不成的路。”

    “什么路?”

    “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难道姑姑不是?”

    “不是!”

    “这次入宫,你留在宫中一段时间吧,你姑姑会给你引荐一位姑姑,往后,她就是你的贴身姑姑,好好跟着学吧。”

第149章 我要墨家一败涂地(2更)

    “主子,小姐马车刚回府...”小双站在林霜语房间里,看着易九兮有些局促不安,这都等了半个多时辰..

    小姐去赴宴的事,忘记通报了。

    “不着急。”头一回等人,感觉也没那么坏,去一趟罗府回来,怕是要去林家老太爷那去一下的。

    不着急您老往门口看什么?

    当然,这话小双是不敢说的。

    林霜语回来后,果然如易九兮所料,先到老爷子那说了一声,大略跟老爷子说了一声让老太爷放心。

    林宏图在林宏修那陪着,林霜语便没去打扰了,也是有些疲累,直接回了院子。

    进屋径直走到桌前,“大双,倒杯茶,去厨房弄点吃的来,有些饿了。”

    “刚赴宴回来就饿,看来罗府的膳食不合胃口。”

    突然冒出来个男生,林霜语猛的扭头看去,只见床前倚着一个人,正笑眼迷离的望着自家,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看向大双,大双也是一脸懵逼。小双早就闪现不见了。

    刚才祖父也没说家中有客...这大白天的,他好歹是个王爷,皇室皇子,又翻墙而入?呼了口气,挤出一抹笑。

    “闲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没刚才可爱,没有动的意思,窗边春风轻拂,很是舒服,“不必客气,昨夜你说得对,半夜前来似有不妥。”

    所以,就大白天爬墙吗?

    “不知闲王殿下有何贵干?”当真这么闲?春闱、刑部,现在应该有不少事吧,总往她这跑是何意?

    看样子,该是来了一阵,撇了一眼桌上的茶盏,自己刚才进来竟没注意到。

    想着扭头看了大双一眼,大双连忙摇头,无辜的转身出去准备吃的,她是真的不知道,主子好像确实来的有些勤快了。

    该是有重要事商量,嗯,她不打扰,去看着点。

    “罗府四小姐及笄礼给林府下帖子了?”

    总不会是给她下的,林霜语想到什么,突然撑着头打量起易九兮来,这罗四小姐怎么说,也是差点成为他正妃的人选,当真不知人家今天及笄。

    要说,不管是罗真格还是墨清凤,哪一个拿出来,都是绝代佳人啊,可惜,他这运道属实差了些。

    被人突然正盯着,易九兮还颇有些不自在。

    “今日罗府很热闹,月长公主、墨老夫人齐齐到场,京都贵门的小姐怕也没几个及笄礼这般风光的。”

    “怎么,你羡慕?”好似,今年,她也十五吧,不知...是哪天。

    羡慕?这到怎没有,确切来说,没想过,她只是想告诉他,长公主和成姬同时出现,这罗真格的及笄礼,可是有些过了。

    这里头肯定有说道,罗家不是那般浮夸张扬的人家。

    “先吃点东西。”

    话音刚落,大双便端了膳食进来。

    易九兮很是自然的坐在一侧,示意对方快吃,这般熟稔让林霜语也不知不觉松了几分拘谨。

    也是饿了,拿起碗筷也顾不得还有外男在了,这人半夜都传入她闺房了,现在再讲究这些好像也没用。

    “去年约莫也是这个时候,宫中百花宴,皇后请了京都一些贵门小姐入宫...”

    一个默默吃,一个简单轻言说着始末,画面有些和谐,大双早就乖巧的退了出去。

    喝了最后一口汤,也大太捋清楚了,原来,今日这及笄礼,是皇上皇后对垒的结果,如今看来,年轻貌美的皇后,在宫中,未必如她想的那般顺畅。

    皇后年轻,母族强大,若是皇帝不糊涂,防着才是正常,只是...墨宝珍这么多年,竟没能生下个皇子来,到是有些意外。

    所以,皇上很放心让她坐在皇后的宝座上,却不会让她干涉朝中局势,墨宝珍的性子,极能隐忍,怎会做出这种试探...

    其实,就算皇上不开那句玩笑话,罗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被皇后摆布吧。

    “可是...姑母会答应去,有些出乎意料。”易九兮很坦诚,好似在林霜语面前,未曾太过防备。

    林霜语不置可否,她不太清楚这位月长公主,刚才车上随口问了大双几句,大概知道,这位长公主从不轻易参加京都宴会,就是宫宴,也看心情,可以说,这天底下,除了皇上,能让她卖面子的人不多。

    “姑母不喜这些场合,八成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意思,不是罗家?这到有些意思了,罗家的面子都不一定给,还有谁这么大面子?

    “皇上?”

    “父皇!”

    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挑眉相视一笑。

    这皇上的用意,可是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了,不过,这些,林霜语暂且勾不上,也不想费心思去想。

    “闲王,今日来?”若没事,她有些困倦了,这种宴会,着实有些磨人,实在有些费解,为何大多数女子会乐此不疲。

    似是看出对方眼中疲敝,这才留意看了看她今日的装扮,很简单,甚至可以说简朴,但是,看着很舒服,原来,女子一根发簪也能让人几分惊艳的。

    “这个,你不是说,拿到了,给你看看嘛?”

    看着对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盒子,林霜语整个人都静了下来,伸手,没有开口,径直从对方手中拿了过来。

    一手托着,一手轻轻覆在上面。

    “时过境迁,竟还在...”一模一样,还是老样子,她以为,过了这么些年,可能早就不在了。

    此刻的林霜语,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带着谁也无法靠近的距离感。

    易九兮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她身上现在这种感觉。

    “昨夜按着你说的地址寻到的。”谁能想到,这东西,竟藏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宅院的墙砖中。

    就在她要的那个宅子的隔壁,恰巧,那宅子,他让银星买下来了,所以半夜去取,也算方便。

    “闲王速度够快。”

    这是笑话他吃香有些急切难看吗?算是吧,他从不虚伪,况且...昨夜...离开之后,了无睡意,闲着也是闲着,顺道就去取了。

    听的她这么说,这东西到底在不在那,她也不能肯定的。

    看来,他们两运气都不错。

    “但是拿到也无济于事,只能来找你了。”

    林霜语见盒子放在桌上,右手轻轻搭在上面,差点忘了,这盒子上的锁,有些特殊,眼中闪过一道狡光。

    “当初,我可是只答应王爷找到它,没说负责开锁哦。”

    这女人,易九兮头一回见识,有人耍泼还能如此正大光明理直气壮,“说吧,开锁的条件。”听着,颇有几分无奈。

    “闲王爽快,不过...霜语暂时尚未想好。”

    “记账!”

    “那就先行谢过王爷!”这人,不是个会赖账的。

    既然买卖谈成,那这盒子,她总要帮着打开的,当年,娘告诉过她,这盒子上的锁,只能开一次,所以,开的时候一定要三思。

    就如今她这境地,也没什么可思的,如果里面,便是紫家祖上留下的兵书,也是守不住的,其实,一卷兵书,她看过,便能记下,到时候,再抄录下来就是。

    “王爷稍等。”

    看着对方起身,易九兮也不着急,很快林霜语便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不是钥匙?

    “这...”

    “闲王既知道紫家有这兵书,大约也是知道紫家这兵书的来历。”

    “自然,紫家祖上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将啊,只是可惜...”

    “看来,王爷还是知道的不够详尽,紫家祖上在被收养之前,是靠着一门手艺才在乱世活到被收养的。”这等家族传承,实在有些不便启齿,所以外人不知也是正常。

    不过,林霜语却觉得没什么,乱世之中,一个孤儿,想要活下来那还能去思及其他?

    说完,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绣花针在手中微微转动插到锁孔内,这锁根本就没有钥匙,只有这一个开发,所以,也就只能开一次,因为打开之后,锁就毁了。

    娘也说过,这盒子中,还有一样东西鳞火石,只有盒子安然无恙打开,里面的东西才会保全。

    易九兮终于知道,什么叫活久见了,这不就是....

    也算是绝活吧,没想到,紫家祖上,还干过偷儿的营生!瞧她这手法,也是娴熟的很,该不是第一次吧...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女人...

    “闲王莫急,久没练习,手法有些生疏了。”林霜语很投入的拨弄着手中绣花针,没留意到对方的表情。

    易九兮很是艰难的保持着自己的风度,这等事,她还能说的如此坦荡,也是绝无仅有了。

    片刻之后,听的盒子中传出的轻轻一声咔嚓,林霜语抽出绣花针,锁已经开了,却没有着急打开。

    那时候,她那么想看看,这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可娘总拦着,现在,盒子再次摆在面前,只要她轻轻触碰,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却是没人再拦着她了。

    “不是说,要看看吗?看吧”他说话算话,这东西,总归是紫家之物,她这个紫家后人要看,人之常情。

    只是看过之后,依着她的性子,怕是会....

    放下手中绣花针,再次摸了摸盒子,一手拖下一手轻轻打开。

    入眼,果然是一本兵书,有些残破,但还算完整,兵书上的几个字,还能辨认出来,这就是传闻中的《攻伐之道》,就是为了这本书吗?

    墨亦宏苦寻不得的,就是这个?

    伸手,从盒子中小心翼翼取出,她到想看看,究竟这本《攻伐之道》有多神奇,让他们趋之若鹜,锲而不舍的寻着。

    紫家世世代代当宝贝一样珍藏着,她开始以为,祖父给娘的盒子里,装的是外祖父被害的真相,原来不是,而是这个。

    是想让娘替紫家好好护着,还是外祖父已经知道,墨亦宏再找,给娘救命之用?

    的确,因为这东西,墨亦宏多次妥协,最后,还让她当了皇后。

    只不过,这些,她上辈子都不知道罢了,她能那么顺利入宫,是因为娘让墨亦宏知道,她手中有这个。

    这本兵书并不厚,轻轻翻开,入眼的字迹苍劲有力,有文人的功底也有武将的豪迈,怪不得娘说,祖上是个文物双全之人。

    再看内容,兵者...诡道也..

    她也读过不少兵书,这开局来看,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越看到后面,眉头越深...

    没错,这是一本兵书,里面见的各种战术都很独特,更有一些变幻莫测的排兵布阵图,最重要的是,这兵书比她看过的兵书多了实用二字。

    根据地形不同、天气不同,一种战术多种打发,的确新颖,若是用在实战中,必有奇效。

    只是...她总觉得,这些,并非这本兵书的真实所在。

    这兵书没说一种战术,都是引一实地为例,有些适合列阵的,还有列阵图。

    对于流传于世的兵书来说,这是不是太过详尽了些,就好像祖上行兵布阵所打过的每一场战役都在此重现眼前...

    “这不是兵书!”

    虽然还一时参不透,但她可以肯定,这绝非一本兵书,祖上既是文物全才,断不会写出一本这样的兵书...

    可以更简洁,可以更...

    “看出来了?”就知道,这女人太聪明,只要看了,必然发现蹊跷,当然,一般人,看不出来。

    “这才是你们找它的原因?”

    差不多翻阅完,林霜语心中也大概有数了。

    易九兮如实点头,这女人,当真不知道这本兵书的秘密。

    “难怪,我一直好奇,墨亦宏要它做什么,原来如此,闲王就不怕我知道了,会坏事?”笑了笑,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你会吗?”

    “闲王可知,我过目不忘?”林霜语静静看着对方,将书中兵书放入盒中,轻轻合上,不再多看一眼,将盒子轻轻推至对方面前。

    过目不忘....她可知,这等实话,会有什么危险?嗯,这会,不一口一个民女、小女子了,这才是她的本性才是。

    “这如此说来,本王的盯紧些对吗?”昨夜离去之后,一路春风,约莫也确认了一件事。

    浅笑,目光毫不闪躲,“这些东西,是紫家的,身为紫家后人,无动于衷似乎太假,不过,我有自知之明,在闲王面前,在墨亦宏面前,若想要,未免自不量力,如同自寻死路,只是...这东西...若是让墨亦宏知道已在王爷手中,王爷是否也是麻烦?”

    若真的只是兵书,她之前将这麻烦转嫁给他,他约莫还能应付过来,可现在...当真是一个大麻烦,纵是他,也未必能应付。

    “所以...本王可再答应你一个条件,你需配合本王演一场戏。”

    “哦?愿闻其详。”这条件,可不是刚才她答应开锁那等条件了。

    做生意还讲究一分钱一分货,不知眼前之人,能开出什么条件,认为她会配合答应?演戏?又是一出什么戏?

    “我能答应的条件,就看你想要做什么,至于戏...就是后话了。”

    幽暗的双眸,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稍不留神,就会被卷入一般,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霜语,现在,她该跟他说说,她入京的目的了。

    如果,那个目的对她,真的那般重要的话。

    很诱人,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之前,他答应过,却只是在不干涉的范畴内,可并未承若出手相帮。

    而她要做的事,他若愿意出手,的确是简单很多,之前,她并未将林家的风险算计在内,如今,有了林家这个软肋,她所作所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就不是她自己而已,还有林家跟着陪葬。

    她非良善之辈,却也做不到无情至此。

    “我要墨家一败涂地!”一个个字出口,寒凉入骨。

    果然与墨家有关,虽然猜到一些,可还是免不得心惊一颤,尚在冷家庄时,她是何等境况,便开始盘算墨家...

    这女人知不知道,她想要做到的事,这天下都没几个人能轻易做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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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193/ 第一时间欣赏九重华锦最新章节! 作者:莫西凡所写的《九重华锦》为转载作品,九重华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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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华锦介绍:
重活一世,掩一身惊世才华,藏身乡野,只待时机报了血海深仇。
奈何,小小农家也是好戏连台。
为了活命,免不得心狠手辣。
麻烦解决,正想煮壶粗茶闲云野鹤再做谋划。
莫名其妙,又成了什么林家落魄的嫡小姐。
这便也罢,竟将她配人。
实在懒得理会,偏生的有人不知死活,只好略施手段图个清静。
没成想,被人从头到尾看了一场热闹。
面对一张似笑非笑十分欠抽的俊脸,墨宝华暗暗一叹!闲事莫管!古人诚不欺我。
兜兜转转,再回京都!时也!命也!
既是各有所图,不如互相为谋,长袖一舞,搅它个乾坤挪移。
(天若九重,便踏华披锦而活,才算不负大好年华。)
旧文《江山尽风流》《一寸锦绣》完结作品哟~~九重华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华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华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