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七
从老吴的办公室回来之后,谢映安脸色虽然不是多好看,却还是坐在了温时宜左手边,他经常坐的位置上。
这一举动,别说是李清染惊讶,就是整个高二一班也没谁不是惊讶的。
可当事人脸色紧绷,看着心情就不好,别的同学就是好奇到抓心挠肝,也到底不敢多看两眼。
李清染却多看了好几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频频看过去,好像就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而且,伴随着每次看过去之后,心里都会感觉越来越闷,闷到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在学业那么紧张的时候,任谁也不想被这种情绪左右,一心只想搞学习的李清染就更不想了。
可控制不住,根本完全控制不住。
以前谢映安一个人坐时,她虽然下意识会向他看过去几眼,但那时候她是控制得了自己的,完全不像现在。
下课铃声响起,李清染再次向谢映安那边看过去。
新来的转学生温时宜在对着谢映安笑,她似乎在低声跟谢映安说着什么,眼睛很亮。
李清染很熟悉这种眼神,她控制着自己想收回视线,可在收回视线的瞬间,只觉心脏抽了一下,又酸又涩。
啧!这个心脏最近真是有毛病,她面无表情的想着。
没谁看不出来谢映安对待新任同桌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热的。
除了喜欢谢映安的几个女生之外,她们皆是认为,谢映安接受新任同桌就是一种不正常的行为。
高中也上了一年半的时间,谢映安都接受不了男生做同桌,凭什么接受一个新来的女生?
别说黄千愈经常莫名其妙的刁难温时宜,就连离一班距离不近的安潇潇也跑来过好几次。
每次安潇潇过来,总是借口说是来找清染姐姐,只有李清染知道,屁的姐姐?她跟她才没那么熟。
可样子总归还是要做做的。
李清染不止一次的发现,安潇潇每次装作不经意看向温时宜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善及厌恶。
而且,安潇潇这个人表面总是装出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她似乎知道李清染是喜欢谢映安的,便总爱挽着李清染的胳膊状似无意说出一些话。
譬如:“安哥哥的同桌长得好漂亮啊,而且说话又温温柔柔的,我听说男生都喜欢这样的女生……”
说罢,暗中开始观察李清染的脸色。
李清染没有说话,配合的沉下脸色。
哦,倒也不是配合,主要是听到安潇潇这番话,她心里确实下意识的不爽了起来,就像是条件反射给出的反应。
安潇潇很是满意她的反应,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跟李清染告别了。
随后的日子,安潇潇隔三差五过来在李清染耳朵旁边‘吹风’,而李清染下意识的反应每次都令她很是满意。
终于,在转学生来班级的一周后,李清染再次跟心里那抹不受控制的东西作斗争,没赢。
没赢的代价就是,她找了温时宜的茬。
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唯独谢映安不在教室里的时候。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座位上的温时宜,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温时宜手里的笔记本,冷声道:“谢映安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你不知道吗?”
温时宜手里正拿着谢映安的笔记本,闻言一怔,有些僵硬的笑了下:“我我有跟谢映安说借他都笔记看一下的……”
真正的李清染直接选择了装死也不愿意再说话,可这种时候,她发现自己不愿意说话也是不行的,嘴巴不受控制的打开,一句嘲讽的话直接问了出来:“你借?谢映安他同意了吗?”
温时宜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她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意味:“谢映安同学是没说话,可我觉得,他没说话不就相当于默认了吗。”
“默认?”李清染听到自己在冷笑,而后她听到自己不含温度的恶劣声音:“人家不说话那是不好意思拒绝你,哪来的脸?居然觉得不说话是默认?可笑!”
这话落在温时宜耳朵里,必然是不好受的,她咬唇低下头,微微红了眼眶:“我,我等下会跟谢映安同学的道歉的……”
全班那么多同学的视线都落在她们这边,李清染内心其实是非常排斥的,她试图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现现在连她自己的脚她都控制不住了。
而后,她滔滔不绝又充满优越感的跟温时宜做了一通自我介绍。
其大概意思就是,她跟谢映安从小一起长大,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除了她之外,别人在谢映安眼里都是浮云,而后,她还特别中二俯下身凑近温时宜的耳朵,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叫--李清染。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种,这种自我介绍很霸气的想法。
霸气吗?李清染皱眉,觉得中二还差不多!
温时宜低着头对她的自我介绍没什么反应,李清染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是满意她这种反应。
于是,她拍拍手就准备回自己的座位,可刚一转头,就看到了倚在后门处的谢映安。
也不知谢映安听了多久,两人四目相对,李清染觉得谢映安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善。
就像是在厌恶她威胁别人和多管闲事的那种不友善,甚至带了点小小的厌恶……
身体已经受自己控制的李清染有些慌了,她低下头躲开谢映安的视线,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在座位上坐定后,她内心深处的阴暗情绪再次将自己无休止的淹没。
自己到底再做些什么?难道害了妈妈还不够?还要再害了谢映安吗?
思及此,她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在这一刻,李清染终于还是怀疑起来,自己的身体…不,应该说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她可能得去医院看看了。
而谢映安的反应落在别人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尤其是一直观察着谢映安表情变化的黄千愈,她回过头时,还在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谢映安好像在笑呢?应该是我看错了吧,李清染可是多管了他的闲事,谢映安不是最讨厌别人多管闲事吗?”
说着,黄千愈用手肘撞了一下同桌楚容:“喂!书呆子,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谢映安的表情?”
书呆子楚容推了推鼻梁上啤酒瓶底厚的眼镜,缓缓道:“我刚才在刷题,没有看嗳。”
黄千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根本不压低声音的嘀咕:“就知道你没用!”
楚容讷讷的低下头,继续跟她不咋能看得懂的题死磕。
心道:我要说看到了,李清染对安哥的新任同桌都那样了,可安哥的表情看过去就是挺开心的,你不知道又要发什么疯呢?
毕竟,你喜欢谢映安这事,f高还真没几个不知道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说,她只是学习学得有点呆,又不是真傻。
黄千愈抠唧了一会笔,突然眼睛一亮:“看转学生也不是啥好人,我或许可以试着拉拢李清染……”
番外:前世八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出乎黄千愈的意料,她拉拢李清染的那天,李清染只是抬眸淡淡看她一眼,复又低下头看书,侧颜看过去竟有几分柔美的意味。
柔美?
黄千愈觉得自己八成是被气疯了,李清染长得不好,皮肤还有点黑,但凡长了双眼睛的谁看不出来?
不愿意就不愿意呗,黄千愈也不是那种被人拒绝了,还巴巴的硬往上凑的人,当然,喜欢谢映安这事除外。
后来的日子,安潇潇依旧会时不时的来一班找李清染。
李清染内心很排斥,可脸部表情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每次见到安潇潇都会不由自主的笑得很开心。
黄千愈经常会趁谢映安不在教室里的时候,各种找温时宜的麻烦,温时宜也不知道是性子懦弱还是脾气好,总是默默承受着,从不吱声,也不告状。
这样一来,也直接导致黄千愈越发大胆,甚至恶意的往温时宜书桌上倒了墨水,将书桌弄得惨不忍睹。
就是这样了,温时宜还是不吭声,只红着眼睛擦书桌上的墨迹。
墨水不在谢映安书桌那边,谢映安回来后书桌已经清理干净,虽然还是能看到墨水的痕迹,但他也只淡淡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因为学习氛围越来越紧张的缘故,后来的日子倒也平淡。
李清染也不知道谢映安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每天放学他几乎都要跟她一起回家,有时候就算有事,也会让她等他一下。
李清染一直都知道谢映安长得好,在阮软给她看的校吧里,评选校草那一栏,谢映安的票数一直遥遥领先,直到高二下半学期的今天,他的票数依旧把第二名甩了老远。
若单单只是长得好那也罢了,偏谢映安他成绩还很好,李清染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句实话,她很是羡慕谢映安的成绩,因为那是她拼死了努力也追不上的高度。
在懵懂的青春期里,总会出现一个惊艳你青葱岁月的少年。
谢映安无疑是那个惊艳李清染的岁月的少年。
察觉到对谢映安的喜欢后,李清染行事越发小心翼翼,她揣着这个不明的小心思,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
直到植树节的那天,她跟阮软组队种树,种好树之后,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谢映安的身影。
高高瘦瘦、轮廓分明的少年无论走到那里,无疑都是扎眼的。
可这次,李清染没在人群中看到谢映安,她内心隐有不好的预感。
跟着谢映安一同不见的还有他的同桌温时宜。
其实在听到温时宜不小心落水被谢映安救了那会,李清染是有些觉得心脏处钝了一下的,倒是不痛,就觉沉闷。
她几乎是小跑着找到了温时宜落水的地方。
彼时,温时宜坐在一处石头上,将头埋在臂弯里无声落着泪,她身后披着一件外套,右手则紧紧拉着谢映安的上衣衣摆
力道之大,指骨上都泛着白。
浑身湿透的谢映安丝毫不显狼狈,他就站在温时宜身旁,微低着头似乎是在专注看着温时宜。
另外一边老吴在训斥黄千愈的行事鲁莽,黄千愈自知理亏,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了一会儿,李清染突然觉得眼前这幅场景让她眼睛有些疼,她不想看了,拉着阮软的手转头就走。
在她走后,沉寂在自己世界良久,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受了什么蛊惑才跳进水里的谢映安突然抬起头。
眼前围观的同学倒是不少,可哪里还有少女孤傲的身影?
谢映安只当是自己想多了,相处多年,李清染的性子他多少还是了解的,她那人喜静,这种热闹约摸是不会来看的。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觉得松了口气,只微俯身从温时宜身后拎起自己的外套,又蹙眉去看温时宜拉着他衣摆的手。
“放手。”他声音不高不低,却有着冷意。
温时宜一惊,在谢映安不含温度的眼眸注视下,浑身都颤抖了一下,才慢慢松开谢映安的衣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将头埋在膝盖里,掩下眉目间的羞赧,声若蚊哼:“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救我了,我……”
身边没有回答,连那丝被注视的压迫感似乎都消失了。
温时宜讷讷抬起头向身旁看去,她身旁哪里还有那个萧萧肃肃的少年身影?
李清染拉着阮软回了植树的地方,到了地方她就松开阮软的手,摸了一个牌子拿着漆笔写树的编号。
阮软忍了一路,早就忍不住了:“清染,我刚刚不会看错了吧?安哥跳下去救了他的新同桌?”
李清染写字的手蓦地一抖,她回应般“嗯”了一声,稳住心神继续写字。
“这可不行!”阮软开始原地踱步,一圈又一圈:“安哥应该做一朵高岭之花,独自美丽,怎么能被转学生玷……”
李清染看了她一眼,她急忙捂住嘴,又蹲到李清染身边,低声道:“我就是觉得安哥那样的人,还没人配得上……”
“没人配得上吗?”李清染喃喃自语了一声,突然低下头,神色间难掩落寂。
“嗯呐!”阮软没看出她的异常,还在犹自愤愤不平道:“转学生长得是还不错,听说她的成绩也挺好的,但是吧,我就是觉得她不适合安哥,两人给我一种貌合神离的感觉。”
李清染将写好字的牌子挂在树上,回眸问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适合谢映安?”
“我觉得啊,”阮软眼睛一亮,站起身又开始围着小树转悠:“最起码相貌得配得上安哥吧?还有学习成绩,总也不能逊色安哥太多。”
李清染笑了下:“相貌倒也说得过去,但你这个成绩,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了吧?现在都高二下半学期了,你见过谢映安跌落过年级第一的神坛了吗?”
阮软:“……是哦。”
阮软话音刚落,旁边突然突兀的传来一道男声:“你俩有病吧?一直逼逼什么?操!烦死了!”
李清染和阮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后又同时回头看去。
不知何时,草堆里居然躺着一个穿着红色外套和红色裤子的骚包少年,他被草掩藏住了多半身形,这会正单手托腮支棱起头,正满脸不耐的看着她们。
别说,他刚刚躺在草堆里,她们还以为那抹红色是什么不知名的小花,还真没想到居然是个人。
一个大男人,得有多变态才穿一身红啊?
阮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骚包少年,她凑到李清染耳边,声音却没有刻意压低:“这个骚包是二七班的宋二世祖。”
“嗤!”宋二世祖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们一眼,嗤笑出声:“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一班的书呆子呀,呆也就算了,你们怎么还长那么丑呢?”
李清染:“……呵!”
阮软:“……操!”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番外:前世九
谢映安跳进水里救了温时宜的事,在校吧被人加以润色,成了一出英雄救美。
最生气的人应该当数黄千愈,她本来只是打算小小的‘惩罚’一下温时宜,没想到居然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实那个小湖并不深,黄千愈也是知道温时宜从小生活在江南水乡,最熟水性,怎么可能淹得到她?
而且在‘不小心’碰温时宜下水时,心虚的黄千愈可是有四处看过的,最起码在她的视线之内,是绝对没有谢映安的身影的,换而言之,要是当时看到谢映安了,她怎么可能还推温时宜下水?
虽说在谢映安这里她早就没有了什么温柔善良的形象,但她再怎么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要点脸面的好不?
那么问题来了,谢映安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
这个问题纠结的显然不止黄千愈一个,坐在回程的大巴车上,谢映安捏了捏泛痛的眉心,也在纳闷自己为什么会笃定小湖那里会出事?
关键是,为什么感觉好像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脚步一样,几乎是脑海里刚有了这个想法,脚步下意识的就走过去了,然后他就看到扭到脚的新任同桌在水里挣扎……
捏了半天的眉心,他觉得痛意不减反增,于是心里就开始有些烦躁起来。
烦躁时,就要看些能让自己静得下心来的东西或人。
谢映安慢慢睁开眼睛,在车上试图寻找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入目皆是不怎么熟悉的面孔,那个来时还跟他隔了一条过道而坐的少女,这会已经不见了踪影。
算了,谢映安想,回去再找她吧!
植树回来那天,李清染没有回家,她跟着阮软一起回了阮软家里。
阮软父母经常出差不在家,李清染却很喜欢阮软家。
阮软的家温馨、舒适、幸福和美满是她这辈子可能再也感受不到的温暖。
她给李清墨发了条微信,说今天不回去了,在阮软家住一天。
握着手机等了半天,那头也不见回复。
李清染放下手机涩涩的笑了,意料之内,倒也不觉得太难过了。
晚上躺在床上时,李清染偷偷假设过一千次,如果这次害了妈妈的人是哥哥李清墨的话,那么她会选择原谅哥哥吗?
大抵是不会的,毕竟她对妈妈的爱比对哥哥的总要多些。
哥哥应该也是一样,所以哥哥才做不到原谅她。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假设没有如果,她种下的那些不善的因,就该收到这些恶果。
植树节开学后,李清染逼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学习上去,可她做不到,她总是要频频回头向谢映安的座位处看过去。
于是,她看到谢映安和温时宜两人似乎在商量着解同一道题,应该是答案解出来里,谢映安脸上虽没什么表情,温时宜却在笑,笑得开心极了,可爱的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就在前几天的小摸底考试后,班级里选了五名参加物理竞赛的同学,那五名学生中,有谢映安,也有温时宜。
眼见的,谢映安和温时宜两人凑在一起商量题的次数越来越多,李清染觉得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了,她回头看的频率也越来越多。
谢映安和温时宜的关系好,难过的可不止李清染一个,黄千愈自然不必说,就连安潇潇好几次透过窗户看温时宜的眼神,都越来越形容不上来了。
参加物理竞赛的学生被老吴要求着被迫留下来晚自习,这下就连放学谢映安也没办法跟李清染一起了。
得知要上晚自习时,谢映安脸色眼见的难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想上。
可老吴看不出来,也可能是老吴装作看不出来。
他撂下狠话,这次他们几个不管找怎样的借口都没用,就是爬也得给他爬到自习班里去。
谢映安上晚自习的第一天,李清染没多想,放学铃声一响,她就跟阮软一起出了校门。
谢映安是在校门外追上李清染的,当时,不止李清染就连阮软都微微张大了嘴巴,惊讶难掩:“安哥,你你你不是还要上晚自习吗?”
少年黑眸直直落在李清染身上,如同浓墨,久久未曾散开。
直到清染有些窘迫的低头折磨衣摆,谢映安才慢慢移开视线,他摸了摸高直的鼻梁骨,缓缓道:“等下再上。”
这算是回答了阮软的问题,接着又道:“李清染,还记得你回去路上的那棵古树吗?”
李清染点头:“……”
扯什么古树?难道树上藏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听说那棵树上有很多毛毛虫,你不是最怕那玩意吗?”谢映安又道。
李清染一怔,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我没见过有毛毛……”
话说一半,她又顿住,含着几分打量的看向谢映安。
谢映安约莫是被她怀疑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他唇角抿得有些紧,神色更是有几分急迫:“我没骗你,真的有毛毛虫。”
只有骗子才会反复重复一句话。
李清染又看了他一会,在他黑眸要‘坦诚’与她对视时,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率先移开了视线。
谢映安能做到这般坦荡的与她对视,定然是不喜欢她的,她想。
心里虽觉失落,但更多却觉在情理之中。
“好,”她点头:“我不去那棵树下了。”
她也要劝劝季神不要站在那棵树下了,毕竟毛毛虫可不是好惹的虫子。
谢映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又快速隐了下去,“那,你也别在公园停留了,一个女孩子坐在那里,不安全。”
不安全?
那个地点每到晚上那么多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怎么可能会不安全?
谢映安今天是怎么了?
“嗯。”李清染点了点头,反正她答应了,至于落不落实,那是她自己的事。
她正想跟谢映安再说些什么,抬头时突然看到站在不远处看向他们这边的温时宜,看样子,她好像是在等谢映安?
恰好,这个时候谢映安也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他转过头跟李清染告别:“时间快到了,我先回去了,到家后……”
他拍了拍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做了个联系他的动作,转身想温时宜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背影好像有几分急迫。
直到两人的背影一起消失在转角处,李清染和阮软才同时收回目光。
“莫名……get到他们有点配嗳~”阮软突然道,又嘀咕:“总不能一直是美女救野兽,总也要野兽救一次美男吧?”
像是一盆冰水被人兜头浇下,李清染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好像难受到无法呼吸了一样。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想对阮软笑一笑,可又觉得自己怎么笑都笑不出来:“我们走吧。”
说吧,率先向前面走去。
番外:前世十
李清染到底还是听了谢映安的话,她没有去那棵古树下,也没有在公园里停留。
归咎原因,大概是因为今个的天色过于阴沉,她怕下雨吧。
孰料刚到家,李清染就收到了谢映安发来的微信消息,是问她到家了没有。
心情阴郁了一段时间的少女,看到那条消息时,唇角到底没忍住勾起笑意。
她不够圆润的眼睛微微弯起,却在抬眸的下一秒,笑意彻底僵在脸上。
她有些怯懦的低下头,不敢与站在门口的李清墨对视,只讷讷的喊了声:“哥。”
李清墨倚在门旁看她良久,将手里的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冷哼一声径自上了楼。
李清染手指抓紧衣角,知道约莫是刚刚那个笑容惹得她哥不快了。
是啊,在这个遍布着悲伤气息的家里,她怎么突然就开怀而笑了呢?
今晚没有弯月挂枝头,谢映安发出去的那条微信,也如石沉大海,他握着手机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回复。
隔天下午二一班的体育课也不知滴,就和二七班排在了一起。
两个班级的体育课注定不得安生,更何况在谢映安和宋二世祖相看两讨厌的情况下。
刚跑完八百米的阮软瘫在地上,任凭李清染怎么拉都不愿意起来走,直到远处的体育老师吹起口哨,她才不情不愿的在李清染的搀扶下站起身。
“我要累虚脱了,清染。”阮软挥手擦去额头的汗,“区区八百米居然每次都要我的命……”
她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同班的好几个女生匆匆往篮球场那边跑。
于是阮软转了话头,问李清染:“她们跑那么快干嘛?”
李清染摇头,也盯着她们的背影看:“大约是有人要打篮球吧。”
毕竟她经常来看谢映安打篮球,对这个篮球场熟悉得很。
阮软眼睛瞬间亮了,这会她头也不晕了,腿也不疼了,拉着李清染的手就跑:“快点清染,我们先去占个好位置。”
李清染料事如神,一班和七班果然在篮球场上PK,领头的两个恰是谢映安和宋二世祖。
球场边上已经围了不少同学,宋二世祖的手里拍着球,看向谢映安的眼神颇有些傲慢。
他生得比谢映安逊色多了,周围喊‘谢映安加油’的声音早就盖过了他那几个小弟的呐喊。
阮软抽着嘴角从那边几个卖力嘶吼着‘泽哥加油’的男生身上移开视线,不由感慨道:“这事也就宋二世祖干得出来。”
反正是课后自由活动时间,两个体育老师由着他们折腾,也懒得去管。
比赛开始之前,隔着遥遥的人群,谢映安突然往李清染这边看了一眼。
李清染一直在看他,两人视线却并未隔空对上。
下意识的,李清染向她周围看去,站在她右侧方与谢映安遥遥对视的人是,温时宜。
温时宜在笑,笑得温婉且含蓄,衬得本就生动的五官明艳极了。
李清染只觉心脏似乎被人捏了一下,酸涩着疼了起来。
等她情绪调整好后,场上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一轮。
分数是2:2,平。
双方应该是拼尽了全力,一个个看过去都汗流浃背、筋疲力尽的。
高声替谢映安喊了半天加油的阮软,趁他们休息这会也终于安静下来,又挽住李清染的手臂,叽叽歪歪说渴。
李清染看向她:“去买水?”
阮软摇头拒绝:“我还要给安哥呐喊助威呢。”
这堪比爱慕偶像的精神……
李清染深深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休息片刻,篮球场的气氛再次被点燃,耳边也再次响起加油呐喊的声音。
李清染还是不解,趁阮软还没大喊大叫的这个档口问道:“谢映安怎么跟二世祖结梁子了?”
阮软一怔,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李清染:“不会吧?这事你不知道?”
事实证明,李清染还真不知道,她虽然对谢映安有点不明所以的小心思,但是那点心思是现在才有的,以前就是拿他当哥哥,而她亲哥李清墨的事,她都不咋关心,怎么可能会去关注谢映安的事?
阮软知道李清染是真的不知道后,有些同情拍了她的肩膀:“清染啊,别再过于沉迷学习了,有时间也抬头看看我们学校的风景吧。”
李清染:“……”
她严重怀疑阮软是仗着自己的成绩好,故而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又能理解学渣的痛呢?
尤其是一个努力学习,偏偏还学不会的学渣?
在阮软解释下,李清染很快明白了谢映安和宋二世祖的恩怨,说白了其实就是宋二世祖单方面的挑衅。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谢映安比他受女生的欢迎。
隔着人群阮软用鄙视的眼神看向宋二世祖:“清染,你是不知道这个宋二世祖有多恶心,我跟你说,光是高中这不到两年的时间,他都不知道交过多少女朋友了,不要脸的很呐!”
听阮软这样一说,李清染下意识的去看人群中的宋二世祖,可她在还没看到宋二世祖时,就看到一个篮球急速向她这边飞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看到球飞过来之后,李清染伸出手臂交叉着挡在脸前。
篮球砸在她的手臂上后似乎又反弹了出去,接着李清染就听到人群里响起惊呼声,伴随着的是“十一醒醒”“十一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温时宜温时宜?”……
李清染垂下被篮球砸得痛到没有知觉的手臂,下意识的向温时宜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乱成一团,温时宜半眯着眼睛被人扶着躺在地上,她额头处明显有一块被砸出来的红痕。
篮球场的男生们早已停止比赛跑了过来,当数谢映安一马当先。
等男生跑到这边的时候,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句:“我刚刚好像看到是李清染把球砸到十一这边的。”
接着附和声四起,“我也看到了,篮球砸在李清染手臂上,李清染用力挥向了十一这边,所以十一才被砸到。”
“我,我也看见了,李清染不挥那一下手臂就不会砸到十一了……”
周围指责的声音一声声传入李清染耳里,一如她母亲倒在血泊里那天,周围也是这种指责声,她们交头接耳却丝毫不压低声音的说了什么?
哦,她们说:“看到没有,那个小姑娘就是……女儿,听说是为了追她才出的车祸。”
“啧啧!现在的小姑娘,任性哦~”
“因为任性就害死自己的妈妈,她还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多好过哟~”
……
人群熙熙攘攘,这一刻李清染只想蹲在地上抱住脑袋,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可还不等她蹲下身,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李清染侧头看向温时宜那边,已经陷入昏迷的少女不知何时被少年抱起。
谢映安抱着温时宜几乎是小跑着去了校内的医务室,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哪怕一眼……
呵!李清染看着他们的背影,在人群复又涌起的指责声中无声红了眼眶。
是啊,这世上于她来说,哪里有什么例外呢?
番外:前世十一
也是那天晚上开始,本来已经不怎么做噩梦的李清染又开始了夜复一夜的噩梦。
梦里她只身坐在黑色的扁舟里,周围都是指责声,指责她的任性,指责她的自私。
她精神眼见的憔悴,在上课时间学习之余却仍然控制不住去看谢映安。
李清染觉得她快要疯了,快要被这种控制不住的情绪逼疯了。
她依旧在无声的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控制力做着抗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为了能找一个坚强活下去的理由吧。
谢映安和温时宜的关系眼见的升温,又因为一起参加物理晚自习的缘故,私下里已有人偷偷在传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这话别说李清染不信,就是阮软也是不信。
“开什么玩笑?”阮软趴在书桌上小声跟李清染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不,安哥只是喜欢温时宜,但他们两人绝对没有在一起。”
李清染写字的手蓦地一抖,她努力装作不动声色的去看阮软:“你怎么知道谢映安喜欢温时宜?”
“这个……”阮软挠了挠头,迟疑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从那天在操场上安哥二话不说直接抱起温时宜就走,难道这还不是喜欢?”
李清染不再说话,她看题的视线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倒是没哭。
可能是因为晚上总是哭的缘故,这段时间她明显感觉到眼睛出了一些小问题,就是看一件东西稍微久一点,不是眼睛会变痛,就是视线会越来越不聚焦,越来越模糊。
知道是小问题,她也没想过要去医院看看,毕竟父亲现在再是不喜欢她,听说她生病了,他也还是第一时间会赶回家里看她。
为了不影响他的工作,李清染平时只要不是病到爬不起来,就绝不会去医院看病。
大概是因为物理竞赛初赛临近的缘故,最近就算是在班级里,李清染也很少会见到谢映安,他们几个要参赛的学生经常会被物理老师叫出去。
谢映安倒是每天晚上都会给李清染发微信,“晚安”这个字雷打不动。
李清染起初收到微信消息还会满心欢喜,只要那天她在教室外面碰到温时宜,迎面走来的温时宜嘴角挂着微笑跟她道“早安”。
那一刻李清染如遭雷击,她终于明白从来不爱说早安、晚安之类的谢映安为什么会开始发晚安。
她想,可能他是发错了人,要不就是拿她先练练手,这样一来,以后追女孩子也有经验。
于是,刚开始还会回复他的李清染,从某一天起就再也不回他消息了,不但不回,还把他直接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
就当是眼不见心不烦吧,她安慰自己。
如此过了两天,一次在校门口遇见了谢映安,一同走向教室的路上,沉默了半天的谢映安突然问她:“手臂上的伤好了吗?”
李清染闻言是楞了好大一会才回神,回神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臂:“快好了。”
她撒了慌,哪里有什么快好了?
球飞过来的力道本就不小,再加上她脸色虽有些黑,身上的皮肤却是白的很,白也就算了,偏还有些嫩,就是不小心在那里碰到,都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是以,哪怕过去了好几天,她的胳膊上除了紫就是乌紫,哪里是什么快好了?
不过……原来那天她被篮球砸伤手臂的事,他是知道的?
谢映安似乎极轻的“嗯”了一声,又道:“那瓶药记得药按时擦。”
药?
李清染彻底蒙圈了,什么药?
只是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又听谢映安说道:“最近很忙吗?”
李清染下意识的忽略了刚才的那个问题,摇头:“不怎么忙,就是刷题颇费……”
这话说到一半她顿住,接下来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谢映安又不傻,自是听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他深深看她一眼,又按了按泛痛的太阳穴,缓缓道:“等比赛完,我给你补补课。”
那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李清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脸上却不见任何期待的神色。
见状一直留意她神色变化的谢映安,脸色沉了些许。
等快到教室后门处时,谢映安又道:“手机临睡前多少也要看上一眼,我会有一个提醒你擦药的时间……”
见李清染侧首看他,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神色间却有着些许懊恼:“还有,我一直都想跟你解释件事。”
他再次张了张唇,可是后面的话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于是神色更加难看起来,到底也没再解释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李清染突然想:难道谢映安跟她一样,有些事情没办法受自己的控制吗?
只不过这个念头在看到教室内的温时宜后,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很明显温时宜对她也疏离了许多,甚至对她产生了敌意。
就好像是无声间认同了是她故意把篮球砸向她的。
李清染自认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大约是个人在看到篮球向着自己的面门飞过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伸出手臂去挡吧?
而后面篮球弹出去,砸在了温时宜身上的事,怪她吗?
不应该是怪那群打球的人吗?
她只是下意识的正当防卫了一下,就要替别人背那些子虚乌有的黑锅吗?
温时宜不想搭理她没关系,反正她也没想过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从后门走,李清染就必须要经过谢映安的位置,她目不斜视的向自己座位上走。
“喂!”身后是黄千愈的声音。
李清染向黄千愈看过去,神色冷淡。
黄千愈呲着牙冲她一笑,又竖起大拇指:“要说厉害,还是你李清染厉害。”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清染不再看她,坐在座位上翻出书本看,只看两眼,她就没忍住又向谢映安那边看过去。
偏巧,这会谢映安也在看她,只是黑眸里好像没什么焦距。
就要期中考试了,李清染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又开始与那股无名的力量做起了斗争。
番外:前世十二
李清染没想到在谢映安去参加初赛的那两天,她会与季神的关系突飞猛进。
这次倒不是因为她的主动靠近,相反,这次是季神走向了她。
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像是从黑暗里走来,一步步,最后在她面前三步左右的距离顿住。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李清染。
偶尔有风吹来,他额前的长发小幅度的被风扬起,李清染这才看清少年被长发掩盖了怎样的绝世容颜。
若说谢映安的帅气是充满攻击性的,那季神的帅气就是如清风般和熙的。
他生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羽玉眉,英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轮廓棱角没有什么攻击性,给人一种他很好相处的错觉。
李清染当然不认为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季神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不过,这次是季神主动凑近她。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李、清染同学。”
声色既沙又哑,像是久未说话。
李清染点头:“季神。”
但等李清染真回应了,季神又不说话了,只用那双没什么神的茶色眼眸看着她,神色难辩。
而后又过片刻,转身离去。
徒留李清染一头雾水。
自那之后,季神就总是这样,他也不站在树下了,就站在离李清染三五米处。
她看书,他看她。
两人也不说话,却在某一个瞬间默契的知道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谢映安回来的那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夕阳西下,少女神色温婉,少年周身清冷。
却莫名的……和谐。
谢映安抿紧了唇,站在那里看了李清染半天,也不见李清染回头。
他忍了几忍,到底没忍住在不远处叫她的名字:“李清染。”
李清染一惊,抬头寻找谢映安的瞬间本能的站起身,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谢映安那一刻,又几乎是下意识的笑了起来。
一直看着她的季神,神色这才有了一丝变化。
“你,该多笑。”他说。
说罢,再次转身离去。
沉寂在谢映安回来喜悦情绪里的李清染,根本就没有听到季神那句话。
两人一起回去的路上,谢映安眉峰微蹙,问:“不是说了,不要去古树那边了吗。”
语气有些冲。
他走之前,还特意交代了好几遍,李清染应的倒是好听,结果一个字都没听!
李清染脚步微微一顿,“我没去古树下。”
他说古树上有毛毛虫,她就没去古树下。
“你跟季彦辰很熟?”
“不熟。”
“不熟还每天在公园见面?”
“巧合。”
谢映安只觉心头一滞,带着几分不快侧眸看向她,她低着头走路,脊背却习惯性挺得笔直,看得出来,倔强的很。
谢映安觉得心头那口气更堵了,“随你。”
他加快脚步向前走了几步,见李清染没跟上又停了下来。
等落后几步的李清染慢悠悠跟上时,他将手里握了一路的东西随意往她怀里一丢。
“看着好看,”他面无表情:“就随手买下来了。”
说罢,又率先走了几步。
身后没有脚步声跟来,他再次顿住脚步,捏了下眉心有几分不耐的回头看去:“还不跟……”
‘上字淹没在唇齿间,在他身后的少女正眉眼温柔的看着她手里精致的瓷娃娃,嘴角还有着愉悦的笑意。
他定定看了一会,少顷,没忍住也勾起唇角跟着笑了。
幸运的是,这次一班的五个学生有四个都过了初赛,只有一个在一轮就被淘汰的女生,阮软说好像是叫叶筝。
左右是不熟悉的人,李清染也不在意。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谢映安的,尤其是谢映安这次参赛回来,还给她带了礼物,她内心总会抑制不住的多想。
刚刚泛起涟漪的心,一早就被摸底考试成绩彻底打散。
李清染实在想不通自己的成绩为什么又下滑了,而且下滑的离谱,从中等一下子变成了中下等,名词倒退十名不止。
她将自己错的题,一遍遍的看过去,这些题形她早就熟记于心,就是闭着眼睛回答,也不该错那么离谱啊。
心中那个三番涌起的模糊猜测几乎得到了证实。
在这一刻,李清染基本可以确定,冥冥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操纵着她,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
那么,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该怎么跟这股力量作斗争呢?
初赛过后,接憧而来的是复赛前的补课,班级里过了初赛的那四个学生,被迫要去抽出时间去上物理课。
与此同时,因种种原因荒废两年之久的晚自习也正式实施起来。
老吴作为一个合格的班主任,第一时间安排了一班的学生家离得近的结伴而行。
等轮到李清染时,老吴面露难色,他跟李清染说一班的学生没有跟她顺路到家的,问别的班级有没有能跟她一起的?
李清染下意识的摇头,在想到她哥李清墨时,又点了点头。
一切安排妥当,老吴明显松了口气。
李清染却悄悄看了眼一起回家同学的名单,在谢映安名字后赫然有着温时宜的名字。
这段时间,谢映安和温时宜就像是被捆绑在一起了一样,只要有谢映安名字的地方,后面紧跟着的必然是温时宜。
就连考试成绩也是一样,他们一个第一,一个第二,算得上势均力敌。
晚自习前,谢映安来到李清染座位旁边,应该是想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嘴吧,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他黑眸里闪过有着挫败,神色里更是有着不属于年纪的颓废,最终到底什么都没说,转头又走了。
晚自习后,李清染自然是独自一人回的家,李清墨本就不喜欢她,她当然也不会因为回家这点小事去找他。
好在路上路灯多,倒也没有那么可怕,她到家好几分钟,同样上了晚自习的李清墨才回来。
依旧如往常一样,淡淡瞥她一眼,一言不发上了楼。
李清染算得上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因为她总觉得这几天回家时,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她。
于是某一天,她没忍住快跑几步,趁身后跟着的人不注意,一头载到垃圾桶后,她躲在暗处,也终于看清这几天跟着她的人了。
正是她哥——李清墨。
番外:前世十三
在看到李清墨时,李清染表情连变都没变一下。
李清墨的出现似乎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又似乎完全不在。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四年与孤独为伴,随着一滴滴眼泪的流逝,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渴望亲情了。
而且,她比谁都清楚,李清墨这样做,大概是怕她出事,跟爸爸没法交代。
她紧了紧单肩背包的袋子,别开与李清墨对视的视线,没说话,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在李清染身后,李清墨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眸,虽有不快,但也没说话,只不远不近的在她身后跟着。
被发现了也好,他想,省得自己每天到家门口还得侯几分钟才回家,累的一批。
后来的日子倒也平淡,李清染与那股无形力量斗得辛苦,就连谢映安她都很少去关注了。
只是听闻温时宜颇得临时请来的补课教授的喜欢,令平时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都开始对这个转学生刮目相看。
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复赛开始之前,一班里的学生几乎都在传谢映安喜欢温时宜。
如此一来,安潇潇坐不住了,黄千愈也坐不住了。
安潇潇还是经常来找李清染,大多数时候都是把她约到操场上说话。
李清染跟那股无名的力量做斗争时,差不多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以,她根本没听到安潇潇絮絮叨叨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偶尔应付着点一两下头。
她觉得,安潇潇无非是说一些对温时宜不好的话。
复赛更是凶险,一班的四个同学,这次回来晋级的只剩下两个,谢映安和温时宜。
两人神色都很凝重,在一起讨论题的次数越来越多,讨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偶尔还会因题的答案或者解法产生争执,看过去好像每次妥协的都是谢映安。
于是,班级里更多的同学说昔日高岭之花校草栽了,栽在一个转学生手里,且栽的心甘情愿。
风言风语像野火燎原般蔓延,两个当事人不可能没有听说,可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过。
如此一来,反倒更加做实传言。
李清染说不出来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情,总归是不好受的。
但青梅干不过天降,万般皆是命,于情爱一事,她不希望自己太过执着。
因为她最是了解谢映安的狗脾气,若是执着下去,估摸着到最后两人连朋友都没得做,说到底,她还是不想今后跟谢映安形同陌路。
既是暗恋,卑微些也无妨,远远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也是因为这个想法,她跟那股莫名的力量斗争了那么久,算是徒然放下,倒也没有落得一身轻松。
反因求不得,心里更添几分烦躁。
李清染看向谢映安的时候,两人视线不是没有对上过,相反,两人四目相对的次数还挺多。
只是,谢映安每次都是蹙着眉头,黑眸中似有挣扎和别的不明情绪。
李清染看不懂,只当是他不喜自己看他,然后她回头看的次数也开始变少了。
不知道谢映安抱着怎样的一种想法,复赛过后就没有补习了,这段时间,他还特意绕了一段路跟李清染一起回家了好几次。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像是陌生人。
临近期末考试,黄千愈还跟不觉死的鬼一样,每天绞尽脑汁想着羞辱温时宜。
每次温时宜都默默承受,既不反驳,也不回击,像是把黄千愈的冷嘲热讽当成了一个屁。
就是这样,每次拳头都打在棉花上,黄千愈还能乐此不疲,李清染心下也是钦佩她的毅力。
只是后来的几天,黄千愈越发不做人,每次骂温时宜时,居然还会拉上她一起,而且李清染还发现,每次黄千愈故意问她是不是时,她都会下意识的给予附和。
哪怕明明她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嘴里却还是下意识回答“嗯”“是”“没错”。
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时,她的手都吓得抖了起来,后来次数多了,也慢慢的适应了。
黄千愈问她:“你觉得她是不是贱,人家都不喜欢她了,还上赶着往人家身上贴?”
李清染心道:现在学校里谁看不出来谢映安对温时宜的特殊,哪里是人家温时宜上赶着,明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可她的回答却是:“就是,真不知羞耻。”
呵!情况比之前还不乐观,都会加成语上去了。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如此几次之后,在有一次两人骂温时宜骂得正欢快的时候,刚离开教室没几分钟的谢映安,因为忘带了东西,折回来取,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一幕。
那日,他顿在后门处,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定定的看了李清染一眼。
一眼,足以让李清染的心碎成冰渣渣,整个人如坠冰窟。
因为那一眼,除了厌恶再没有别的东西。
李清染脑海中仅剩下一句话,谢映安喜欢温时宜,是真的喜欢,比她想象中的还喜欢。
完了,她跟谢映安十七年的青梅竹马情谊,彻底完了。
许是心里太过难受,李清染觉得她甚至听到了同桌阮软的声音:“操哦,我没看错吧?安哥怎么好像在笑……”
这种情真是越来越严重,都上升到幻听了吗?
期末考试之后,李清染下意识的开始躲避着谢映安,还好,谢映安也因为他爷爷突然生病,回了乡下,倒也不用她费尽心思去躲避了。
校方嘴上说着不给那些参赛的同学压力,实际上却在跟他们家长商议着暑假期间让他们最好去补课,就算谢映安后面从乡下回来了,也被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回来的消息的老吴,给强迫着去参加了补课。
整个暑假,李清染没见过谢映安一面。
开学之前先是竞赛的总决赛,f大这次得到了两个保送名额。
又是谢映安和温时宜,既在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
校庆前夕,同样参加了大合唱的阮软在李清染旁边感慨:“听说安哥和温时宜选择的都是q大,啧啧,要说他俩没有点啥,我第一个不信……”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第一时间捂住嘴,悄悄看了李清染一眼。
又小心翼翼道:“清染,我……”
李清染觉得自己应该是笑了下,她打断阮软的话,反问:“我喜欢谢映安这件事,很明显吗?”
阮软重重点头。
李清染没再说话,想来也是,光是凭这段时间跟着黄千愈一起骂温时宜的事,谁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大概是看出来李清染心情的失落,阮软干笑着安慰她:“清染,其实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眼睛也要多往外面看看,外面可是有一整片森……”
说到一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抬头就能看到的窗外,她的安哥正冷然看着她,一双黑眸里满满都是警告。
阮软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再不敢说一句话。
可低着头的李清染并没有看到一窗之隔的谢映安,她犹在喃喃:“没有再痴心妄想了,只是不再喜欢他,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阮软只觉窗外那道视线似乎更冷了,她到底没忍住偷偷看了一眼。
窗外那个神色向来淡漠的少年,在这一刻似乎急红了眼眶,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说出来,在李清染抬头之前,离开了。
------题外话------
前世番外大概还有两三章,后面有甜番哦,还有季神和纪贺的,可以不让写……
番外:前世十四
温时宜在校庆上的表现可谓是一鸣惊人,她表演的江南小曲一举惊艳了在坐的所有师生。
就连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李清染她们这边的宋二世祖,看着台上的眼睛里都放着光,更不要提跟在他后面那些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小弟了。
周围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夸赞温时宜的话,说她性子好、成绩好、就连音乐方面也有那么高的造诣……
所以说,有人就是那么好命。
李清染刻意忽略了自己在听到这些话时,内心里的下意识不悦和排斥,甚至还有浓浓的嫉妒。
她视线落在坐在聚光灯下的温时宜身上,台上容貌秀丽的女孩正对着台下微笑,明亮的眼睛里似有着光芒。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恍惚间李清染竟有种错觉,她觉得自己所有不受控制的这些事可能都跟台上的温时宜有关。
温时宜越是耀眼夺目,她就应该越黯淡失色……
等李清染回过神时,台上的温时宜已经下了舞台,这次表演节目的换成了黄千愈,黄千愈表演的节目是跳舞。
跳舞是她从小就学的,也是她的强项。
只是在她跳的正起劲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突然重重摔在地上,出了好大的糗。
下了舞台后,黄千愈没忍住哭了起来,她的小姐妹围在她身边温声细语的安慰她,一遍遍的说这只是一场意外。
李清染收回视线,幽幽叹了口气,说到底黄千愈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出了糗,怕是会伤心很长一段时间。
李清染觉得她已经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虽然这种猜测可能有些对温时宜不起,但事实证明的结果就是,只要是跟温时宜站在对立面的,她们几个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坦的。
只是妄自猜测,李清染没办法跟任何人说。
再开学她的日子依旧过得浑浑噩噩,那种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自己该拼尽全力跟这不公的命运作斗争,可就是不受控制的感觉,几欲她濒临在崩溃边缘。
也是在高三这一年,李清染听说季神去了国外,是为治病。
她内心深处有些为那个漂亮的男生感到惋惜,谁不知道少年成名并一举封神的季神,若是无病,前途必通罗马。
高三的课程更加紧张了,李清染大部分时间都在刷题,偶尔不刷题时,一般也都在发呆,她连看向谢映安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这天,同桌阮软又撞了撞她的手臂。
李清染从不知名的情绪中回神,她目光有些呆滞转向阮软,眼眸里好半天才有一丝神:“怎么?”
“你怎么又帮黄千愈欺负温时宜了?”阮软的模样看过去有些恨铁不成钢,说罢,就把头扭到另一边,似乎有几分不想看到李清染的意味。
李清染只觉心脏一缩,闷闷的难受起来了。
她自己其实也发现了,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无法自拔的这段时间,阮软看她的眼神好像越来越不一样了。
那种眼神就好像她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或者是欺负了别人的眼神。
刚开始李清染倒是没怎么在意,可阮软是她最后也是最好的一个朋友了,如果阮软也远离她……
“自己努力吧,清染,”阮软深呼吸好几口气,才一本正经的对李清染道:“嫉妒别人没用,自己优秀起来才是最有用的。”
李清染以手掩面,没有再接话。
她比谁都知道要自己优秀起来,可拼死刷题也得不到任何回报,她又该怎么努力?
亦不知何时,温时宜身边多了一个带着口罩的男生,听说那个男生跟温时宜是发小,两人的情谊堪比青梅竹马。
黄千愈看着温时宜和口罩男生走在一起的背影,不止一次的冷笑:“什么青梅竹马?那个男的就是温时宜的一条舔狗而已。”
李清染混沌的大脑竟还觉得黄千愈说的有道理。
许是因为口罩男生梁帆的缘故,学校里关于谢映安和温时宜已经在一起的谣言都消停了。
也就是这样跟温时宜是青梅竹马的一个人,某一天突然把李清染叫到操场上,直言要跟她表白。
被梁帆叫到操场上时,李清染正值待机状态,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梁帆已经走了。
那么问题来了,梁帆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回教室时,李清染在后门碰到了谢映安,谢映安黑黝黝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里面一丝情绪也无,脸色更是出奇的难看。
“去哪了?”他问。
李清染觉得自己内心有些发虚,但她还是老实回答:“操场。”
谢映安似乎是被气笑了,只是嘴角那抹没有一丝温度的笑意完全不达眼底。
“李清染!”他不仅连名带姓的叫她,还俯下身逼近李清染几分:“别人的东西,最好连看都不要多看一眼。”
别人的东西?梁帆?
李清染眼睛微微瞪大,谢映安这是在警告她,不要跟温时宜身边的人走得太近吗?
谢映安对温时宜原来那么喜欢吗?喜欢到连温时宜身边的东西,他都替她看着?
呵!这事还真操蛋。
懒得跟他掰扯,李清染直接点头应下,连多余的一句解释都没有。
谢映安神色这才好看了些,他站直身,捏了下高直的鼻梁骨,又道:“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不急的。”
李清染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跟谢映安在一起,她发现自己自我思考的能力都会变弱不少。
亦不知那一日开始,安潇潇竟和黄千愈每天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
看她们的表情,李清染觉得自己心中又不好的预感了,可这几天恰逢母亲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从而魂不守舍。
所以,她不知道那天安潇潇絮絮叨叨跟她说了什么,大约也是跟以前一样,说温时宜装白莲花,黄千愈不带脑子出门之类的,她只是附和的点头,偶尔应上一声。
只是这次在得到她的肯定回来之后,安潇潇非常高兴,她嘴都快咧到耳门上去了,却又很快把笑意压了下来。
她紧紧握住李清染的手,一脸诚恳:“胜败在此一举,我们要一起加油哦,清染。”
李清染淡淡的垂眸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所以,她刚刚到底答应了什么?能让心机深沉的安潇潇高兴成这样?
番外:前世十五
李清染知道自己不喜欢温时宜,但她也从来没想过去做伤害温时宜的事。
她生性淡漠,若非有些事情控制不住去做,她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就单论喜欢谢映安这件事,十六七岁的少女情窦初开,午夜梦回间她也不是没仔细想过,得出的结果就是:这场只是她单方面的暗恋,她其实并没有执着两人非要有一个结果。
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同理谢映安喜欢谁也是他的自由。
温时宜在各方面都比她优秀,强者喜欢强者,这本就无错。
可耐不住心底有道声音一直告诉她,你喜欢为什么不去争取呢?你都不曾努力过,怎知结果一定是失败呢?
一遍一遍,如魔障了一般,起初李清染还不以为意,只当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可时间久了,再加上谢映安对她越发冷淡的态度,使她开始渐渐的迷失了自己。
就像好好的走着路时,突然起了一阵迷雾,她在这场迷雾中失了方向,正在踌躇不前时,有人告诉她,这条路你该这样走……
理智告诉她不可信,可前面的路她一点也看不清,而今难得有人指引着她,由不得她不信。
李清染觉得安潇潇对谢映安的喜欢有些病态,她看向谢映安的眼神太过狂热,令同样喜欢谢映安的李清染都有些望而却步。
谢映安和温时宜的关系,完全没有因为梁帆受到影响,两人大多数时候相处的都很融洽。
后来的一段时间,许是安潇潇在密谋着什么事,偶尔去一班也是找黄千愈,倒是没有再过来找李清染了。
李清染自然乐得清静,在这高中的最后一年,虽知可能敌不过命运这种东西,但她还是很努力的学习着。
她的目标很简单,既知考不上b大、f大之类的,她就将未来的方向规划到k大。
k大的分数线不高,她这个成绩勉强可以考上,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得继续努力学习。
反正大学她肯定是要上的,k大在北方,离家比较远,这一点也在她的规划之内,可能只要不看到她,爸爸和哥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在李清染规划好大学的第三天,谢映安又跟在她身后,打算送她回家。
李清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果然没有李清墨的影子,看来学校里这段时间传校霸李清墨交了一个女朋友,并非空穴来风。
李清染心头感叹:也是难得,像她哥那样怕麻烦的一个人,居然会早恋。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李清染甚至能明显的感觉到谢映安一路上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犹如实质。
被喜欢的人这样看着,没来由令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她开始暗暗猜测,谢映安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在路过那棵古树后,谢映安缓缓开口打破沉默:“你…大学志愿想好了吗?”
本来他是一直在看着李清染的,问这句话时,却别开了视线,神色有几分忐忑的等着李清染的回答。
李清染一怔,似乎没想到谢映安会突然问她这个,不过她很快回神:“嗯,想去k大。”
k大和q大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光是坐高铁都要将近十个小时。
从此她跟谢映安天涯海角各持一方,四五年的时间,想忘记对一个人的喜欢,应该不难。
谢映安脚步蓦然顿在原地,他侧首去看李清染,黑眸里还有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情绪:“你说……哪?”
李清染也跟着他顿住脚步,面对谢映安的询问,她再次回答:“应该是要去k大的。”
“k大?”这两人字几乎是从谢映安牙缝里挤出,他脸色很沉,只定定的看着李清染,换了个话题问她:“叔叔知道吗?”
李清染摇头:“我还没跟爸说。”
谢映安神色似乎缓和了些,他又问:“k大离家那么远,而且天气湿冷,跟你自小生活的环境不同,你不一定会适应那边的天气,而且叔叔不一定会同意你去。”
李清染低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她其实想说,就算爸爸不同意,她也是一定要去的,等填选高考志愿的时候,她年纪差不多就成年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了。
但这些事,她并打算跟谢映安说,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素来话不多的谢映安,今个也不知是怎么了,一路上都在跟李清染说北方冬季的恶劣天气,甚至将k大和q市的一个大学做起了对比,最后得出的结论是:k大哪哪都不如q市的那个学校。
李清染听他说起那个学校,心跳不自觉的漏了一拍,谢映安说的那个学校离他被保送的q大很近。
那么强烈的给她推荐他学校附近的大学,他什么意思?
借着路灯发出的光,她侧眸偷偷打量起了谢映安。
侧面看过去,少年鼻梁高且直,显出一个锐利的弧度,下颌棱角更是分明,再加上月色的点缀,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他俊美的不似凡尘中人。
李清染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了,毕竟在这个有颜值可以横行的年代,她喜欢上各方面都优秀的竹马也在常理之中。
可惜她这个青梅不争气,样样拿不出手,就连藏匿在心底不敢说出的喜欢也觉卑微到尘埃里。
等快走到家门口时,李清染定了定神,快走两步在谢映安面前站定。
少年身姿过于高挑,她仰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
李清染听阮软说过好几次,两人在四目相视的时候,心里藏着喜欢的那个,会最先忍不住别开视线。
之前李清染还深信不疑,可今天她觉得这句话也不是绝对的。
因为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谢映安率先低头移开了视线,他手指抚上鼻梁骨,神色间似乎有着一丝局促:“怎,怎么了?”
李清染抿了抿唇,斟酌好几次语言,到底是问了出来:“谢映安,你真的很喜欢温时宜吗?”
给个确切的答案让她死心吧。
谢映安闻言似乎愣了下,继而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少年勾起唇角,笑着揉乱了李清染的头发,他俯下身再次跟李清染的视线对上,连声色似乎都柔了几分:“这个问题,等你考上q市的大学,我就告诉你。”
李清染似是被他迷惑了般,愣愣的点了下头。
直到谢映安的背影融进夜色中,她才恍然回神。
啧!看来谢映安这个答案她是注定听不到了,毕竟她的目标从未打算动摇。
番外:前世十六
在李清染这里,学习成了最快的时光。
这段时间她已经能控制住自己上课时不去看谢映安了,刷起题来也不觉那么吃力,更重要的是题的错误率也没有那么高了。
就在李清染差点喜极而泣,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终于能摆脱那股无名力量的时候,她的生活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临近高考,整个高三一班的同学都在埋首拼命刷题,就连被保送的温时宜也不例外。
也曾有人问温时宜,都被保送不用参加高考了,为什么还那么努力学习呢?
温时宜温柔的笑了笑,眸子里有着亮亮的小星星,她说:“我是学给我自己的,又不是特意学来应付考试的,所以不管成绩好或差,我都会坚持努力下去的。”
她话音刚落,黄千愈的嗤笑声就响了起来:“嗤!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装什么b……”
温时宜拧了拧眉头,有些厌恶的瞄了黄千愈一眼,到底没有应声。
也不知怎滴,李清染觉得自己莫名有些理解温时宜的心情,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却一天到晚被人针对来针对去的,换成是谁心情可能都不会好吧。
恰好放学轮到温时宜和另一个女生做值日,就在黄千愈正欲踏出教室和等在门外的安潇潇汇合时,身后响起温时宜和另一个女生的说话声,也不知那个女生问了什么,只听得到温时宜的回答——
“只想早点毕业,那样就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教室门外的安潇潇和黄千愈同时看向温时宜,神色皆是不善。
就连李清染都有片刻的恍惚,几天前发生的事,大约是因为涉及到谢映安的缘故,她莫名记得清楚。
不同的场景,谢映安却说了跟温时宜相同的话:“在想什么?想能快点毕业,能早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在操场上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没有理会身后骤起的起哄声,他眼神没有躲闪直直看向人群的李清染那边,唇角隐有几分宠溺的笑意。
起初李清染也以为谢映安在看她,隐匿的卑微暗恋能得到少年的回应,她顿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心头更多的却是抑制不住的巨大喜悦砸下来。
可这份喜悦还没来得爬上眼梢,就在余光瞄到站在她左侧温时宜时消失殆尽。
她们与谢映安相隔的距离其实不远,不然也不可能听清他说的话。
就是这么近的距离,李清染清楚的看到隔着人群两两相望的男女主角,是温时宜和谢映安,而非她。
当真可笑,她那颗刚冉冉飘起的心瞬间如坠冰窟。
她早就该明白,谢映安和温时宜的喜欢才是双向奔赴。
“李清染一起走啊。”教室门口的黄千愈和安潇潇站在后门处等她。
李清染拎着单肩包,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两道声音——
一道是:“李清染,出去快点出去,快点跟她们在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跟她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另一道是:“李清染,不要跟她们一起走,你与命运做抗争了那么久,已见成效,就这样跟她们走了,你之前所做的努力会功亏一篑……”
只可惜另一道声音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突然跑进教室的安潇潇尽数挥散,安潇潇拉住李清染的手,笑得比三月的春风还和熙。
李清染心头不好的预感更浓烈了,接踵而来的是熟悉的不受控制。
就在这片刻的恍惚间李清染终于明白,她不管是接触到谢映安也好,安潇潇也罢,甚至就连接触到黄千愈……她就没有力气跟那股无名力量抗衡了。
可惜,她知道的终究晚了一步。
三人一行,在校门口碰到了和李清墨走在一起的谢映安。
谢映安视线在李清染身上停留了一会,又看了眼安潇潇和黄千愈,只皱了皱眉,淡淡的回应了安潇潇一句,转身和李清墨一起走了。
黄千愈目送他的背影目送了很远,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眼里除了那个什么十一十二的,还能容下谁?”
安潇潇脸色也不好看,只冷笑一声,似乎低喃了句“走着瞧”。
有那么一瞬间,李清染突然觉得她五脏六腑都是寒的。
一定要发生什么事了,她想。
——
临近高考前夕,f高到底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因为这件事,李清染今后跟高考再无缘,跟她兴致勃勃规划的k大再无缘。
对她失望透顶的李爸刚刚离开,客厅的房门又被推开。
蜷曲在沙发角落里的李清染从臂弯里抬起头,有些战战兢兢的向客厅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她红肿的眼角还有着未干的泪痕,看过去可怜极了。
这次来的人是谢映安。
他能来,完全在李清染的意料之外,她是了解谢映安的性子的,还以为在伤害了他喜欢的人后,这辈子可能都看不到他了,实在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过来。
谢映安倚在客厅的玄关处,神色间难掩疲倦,更难让人忽略不是他眼睑下的青黑,而是他那一身的颓气。
他就斜倚在那里看着李清染,黑眸里翻涌着李清染完全看不懂的情绪,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李清染还在哭,呜呜咽咽的哭声,听着痛苦极了。
她内心确实痛苦,更多还是对伤害了温时宜的愧疚,温时宜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幸运的被喜欢着,她为什么就不受控制的做了伤害她的事?
可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她再是痛苦又有什么用?
光线一点点变暗,房间内并没有开灯,直到李清染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再看不到任何光线时,她才听到的谢映安的声音。
他声音似过了一层沙,声色已哑到极致:“李清染,我都用今后余生换你幸福了,你还有什么好哭的?”
哭声戛然而止,李清染在黑暗中抬起头,她能精准的确认到谢映安的方向,可再也没有走过去的资格了。
房间内诡异的静下来,李清染没再哭出声,眼泪却没停止从眼角滑落。
她有些不明白谢映安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用今后余生换她幸福?
谢映安根本不做一个字的解释。
客厅的门打开,外面弯月的光线撒照在他高瘦的身影上,更衬身形萧萧肃肃,还掺杂着落寞与孤寂。
门打开又关上,黑暗中再不闻少年的气息,徒留下一句:“今后我娶你嫁,各不相干……”
番外:前世十七(终)
有些事情已经做了,再怎么后悔都是挽救不了的。
李清染觉得自己大约是活不下去了,那股不可控制的力量已经把她逼到了绝路。
先是她妈妈,再是温时宜……
她甚至觉得今后只要自己活着,就有可能还会再去伤害别人,这种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太够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日日过得如同行尸走肉,手机里给温时宜的道歉电话不知道打了几百个,道歉的短信也不知道发了几百条。
可她得不到任何回应,哪怕是说恨她,不原谅她的短信她也没收到一个。
不理她,是温时宜给她的最大仁慈。
毕竟,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错的人,却成了受得伤害最多的那一个。
这段时间李爸经常回来,几乎每天都在家里,偶尔谢映安也会过来,两人不知道在商量什么,通常都是商量大半天的时间。
年少对谢映安的那抹喜欢,差不多也消磨殆尽了。
在李清染估摸着高考时间差不多过去时,也开始想着一些不是那么好的事了。
这几年的时间,她的眼泪基本上已经哭干了,对生活的态度也是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而今已是痛不欲生了。
也就是在这个档口,李爸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青年,并把李清染也叫去了客厅。
青年看过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是可见的温文儒雅。
李爸在介绍过青年之后,李清染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垂眸看着脚尖,没有看向任何人。
李爸觉得有些尴尬,林舟却丝毫不觉得,还是那副云清风淡的模样。
在李爸离开的片刻功夫里,他甚至还试图跟李清染沟通,只一句话直击李清染的要害:“你年纪还那么小,还想读大学吗?”
李清染愣愣的抬头,与他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眸直直对上。
林舟声色温润,似乎完全不介意李清染曾做过什么事,又道:“我目前在f大任职,你今后若是想读书,也可以的。”
读书?李清染怎么不想读书?读书都快成了她的执念。
可在伤害了别人之后,她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学校里读书?
李清染涩涩的扯了下嘴角,只无声摇头。
林舟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似乎还轻叹了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一直到林舟离开,李清染都没有勇气再抬头看一眼,她怕极了自己会忍不住答应下来。
等林舟走后,李爸迈着沉重的脚步回来,他犹犹豫豫很久,才告诉李清染。
谢映安跟温时宜订婚了,温时宜的父亲温任也答应不追她的责了,但前提是她得尽快出嫁。
温任混的黑白两道又脏又杂,再加上他手里紧握着一些证据,谢映安和李爸包括黄千愈的父亲都不敢轻举妄动……
李爸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完这些事又开始说林舟,他说林舟人很好,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家庭条件也不复杂,李爸在找上他的时候已经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他了,他也没说过不愿之类的……
李清染突然伸手拉住李爸的衣摆,她瞪大了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爸,我想起来一件事。”
她想起来那天,温时宜本可以逃跑的,可最后在外面锁上门让那些混混得逞的人就是温任,因为当时躲在暗处的她开始缓缓恢复过来意识,听到送锁的人似乎叫了声温哥?
李爸看她的视线好像更失望了:“清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温任再不是个人,温时宜也是他的女儿。”
虎毒尚且不食子。
李爸嘴上说着不信,可藏在暗处的手早已紧握成了拳头,没多会,他就打着电话离开了家。
也是这个时候,李清染收到了温时宜回复的消息。
李清染机械式按照手机里约定的地方找到了温时宜。
她憔悴不堪,温时宜的神色也没比她好到哪去,两人面对面而坐,李清染泣不成声的跟她道歉。
温时宜只是冷眼看着她,末了,冷冷一笑,她说:“李清染,再对我做那些事情之前,你早该想到你会有今天的。”
“谢映安喜欢我怎样,不喜欢又怎样?是你们把我推到他身边的。”
“不想嫁给你不喜欢的人?哈哈!李清染,这都是报应啊……”
这场谈话李清染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她浑浑噩噩往家的方向,路上车水马龙,她走着走着突然忘记家在哪了?
家在哪?她还有家吗?
这条马路她也记不得自己来来回回走多少遍了,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她只觉得身体似乎飞了起来,而后后知后觉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人群的声音变得杂乱起来,剧痛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只能看到很多人把她围了起来,有人在试图跟她说话,说的什么她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在这一刻李清染突然看到一些杂乱的画面,画面中的她活在一本书里,书名是《校草的十一姑娘》,而这本书的男主是谢映安,女主则是温时宜,她就是一个三号女配,最后还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因为她的醒悟,书中有些情节偏离了主线,好在最后硬是被主线强迫拉了回去……
原来如此啊,李清染想笑,可困倦的感觉浓浓袭来,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快速流逝,就觉得人生其实挺没意思的。
临闭上眼睛之前,她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于是,强忍着那好像把她身体撕成碎块的痛感,她得等一个熟悉的人过来,她还有未了的心愿要交代。
比救护车先到的依旧是李清墨,李清染艰难的转了下眼珠,她清楚的看到四年都没有怎么跟她说过话的李清墨,在看到她之后,有大颗大颗眼泪自他眼眶里一滴滴滑落。
“李清染……”他跪坐李清染身旁,双手剧烈的颤抖着,想抱她又无从下手,他眼泪落得更凶了:“染染,哥哥的错,一切都是哥哥的错……求你了,哥哥求你了……好好活下来,别这样对我和爸,染染……”
“哥……”她艰难的挤出一个字,声音如破锣般难听。
李清墨快疯了,一遍遍的让她不要说话,一遍遍的求她坚持住。
他说,他们失去了妈妈,再也不能失去她了。
不管她做过什么错事,他都原谅她,只求她好好活着。
李清染费尽全身力气,用满是鲜血的手握住李清墨的,有眼泪顺着她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没入发里:“哥,我好不了了……”
李清墨终于绷不住了,痛苦的嘶吼出声。
李清染断断续续的交代着:“哥,别让谢映安知道我出事,替我,替我瞒着他,就,就说我嫁给林教授了,一切,都好。”
李清墨高声嚷着他绝不答应,还说,只要她好了,他一定会让谢映安娶她。
李清染眨掉眼角汹涌而出的眼泪,大量的血液流出和剧痛已经让她眼前和意识一同开始模糊:“就觉得挺对不起你和爸爸的,活了十八年都还没有尽过孝……”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年少的喜欢真,可笑啊……”
日落西山,她那条手臂也跟着无力的落了下去。
年少的喜欢真可笑啊,如有来生,她再也不要那么轻易的喜欢上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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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一章我写的难受极了,明天准备甜番
番外:前世谢映安(二)
从李叔那里得知李清染已经嫁人的那一刻起,我开始控制自己再不去刻意打听她的消息。
反正听到了也是徒添难受,倒不如不去听。
少年的喜欢我以为不过是南柯一梦,梦醒即空,可大梦十年,我非但不醒,反越发沉迷其中。
迫于温任的胁迫之下,我也算是跟李家撕破了脸。
倒不是非得与李家撕破脸,可我终敌不过心底的那道声音,它指使着我怎样做,我就必须怎样做。
离谱,起初我也是这样想的。
也试图与它抗争过,终究不敌,且反噬过于严重,后来我便停止了挣扎。
温任那群狐朋狗友交的太杂,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并非我保护不了李清染,但有那种不可控的东西存在,我想,很大的概率我是真的保护不了李清染的。
我很明确,那种不可控的东西,潜意识里好像是向着温时宜那边的。
后来,又过段时间,我跟李清墨发短信问他李清染什么时候走,李清墨很快回过来一个电话。
他说:“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跟你做兄弟了!”
他声音有着哽咽和愤恨,透过话筒我听得分明。
我握着被挂断的电话,那一刻,心里竟有些释然。
李清墨向来嘴硬心软,有他这个哥哥保护着李清染,我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再后来大学的生活很是平淡,刚入学不就我便得了金融系老教授的器重,几乎每天都很忙碌。
偶尔夜深人静时,也会想起李清染,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容貌在我脑海里不仅没有模糊,反而越发清晰。
我不是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李清染,明明她长得算不上漂亮,脑袋似乎也不是很聪明,性格也很寡淡不够分明……
可喜欢就是喜欢,这世上唯有感情来势汹汹,从没有道理可言。
直到大二的下半学期,我忍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再也忍不住了,连夜买了去F大的车票,当时只想躲在暗处偷偷看李清染一眼。
入骨相思,一眼可解。
也是那一眼,让我今后的岁月彻底绝了心思。
在此之前,我不得不承认,我始终抱着侥幸的心理,只要李清染过得没有那么好,我或许可以再争取一下。
与命运抗争何妨?也好过这般终日惶惶,总觉无归属。
直到我看到李清染跟那个男人异常举止亲密,两人手拉手一起从车上下来,又一起进了学校里。
那个男人的照片我看了不下百遍,哪怕在人群里也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身形高大,几乎将李清染遮挡了大半,可笑我内心还在自欺欺人,觉得那个女人的身影看过去不像李清染。
呵~李清墨亲口告诉我,林教授接走了李清染,那么在他身边的不是李清染,还能是谁?
也是那一瞬间,我周身血液凝固,如坠冰窟。
我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烟雾弥漫在眼前时,突然就想笑。
这场感情里,从头到尾执着的原来真的就我一人。
我又是连夜赶了回去,刚落脚就看到了等着我的温时宜。
是温时宜吧?我有点记不得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做过我一段时间的同桌,其实我内心是不想跟她做同桌的,可这句话每次都到了嘴角,偏生怎么说都说不出来,几次之后,我索性也就放弃了。
她给我的感觉就是邪门,哪怕我不信邪。
看到我之后,她笑了起来,好像还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从她旁边错身而过。
在李清染铸成错误的那一刻,我跟温时宜说得很清楚,她的余生我可以照顾,但也只是照顾,多的什么也没有。
我也不记得她当时是什么反应了,总归是同意的,且眼神还有令我不喜的执着,就好像确定我今后一定会喜欢上她一样。
大学四年,我再没去找过李清染。
我再不想承认,温时宜也在大学陪了我四年,哪怕四年的时光,我和她加在一起说的还没十句话。
我爸早在几年前就说过,生意太忙,他上了年纪总觉应付起来乏力,于是我刚一毕业,就应他的要求一头扎进了公司。
工作第一年,我垄断了整个F市的市场,在商场以雷霆手段也算小有名气。
也是这一年,在温任的催促下,我跟温时宜潦草的扯了个结婚证,没有婚礼。
婚前婚后几乎没有区别,只是那段时间我妈经常来看我,许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她每次都看着我欲言又止,且走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在听说李清染生子的那一年,我怔怔的坐在后院的亭子下,一夜两鬓徒添不少白发。
天亮之后,我抹去脸上的晨露,苦笑开来,我以为我放下了,就只是我以为而已。
也是那段时间,我听说的李清染之前的同桌阮软婚姻出了问题,许是藏了可以多从她那里打听到零星关于李清染的消息的缘故,我高薪把她聘请了过来。
我对季彦辰的印象还算深刻,毕竟他在青春时期试图过‘勾引’过李清染……
亦不知何时季彦辰突然成了我的对手,‘季神’这个称号不是白得的,他就算经商也是奇才。
我与他棋逢对手,觉得人生都有了些意义,可惜不过斗了四年,他就选择了轻生,还是以那种决绝的方式。
商场上,很多人都说是我逼死了他,只有我知道,是他自己实在撑不住了,他的世界里没有光。
而今,我和他所在的世界几乎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结婚第十年,温时宜说想跟我谈一谈。
我连手里的公文包都没放下,只乜她一眼,淡淡的问她谈什么?
她定定的看着我,眼里已无十年前的执着,有的只是汹涌而出的泪水:“谢映安,十年,我都捂不热你的心……”
我没有丝毫动容,这话我在十年前就跟她说过,是她自己不相信的。
似乎是料到了我的反应,她摇头苦笑:“罢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今后我再不纠缠你了。”
我依旧不语,她纠不纠缠,我其实挺无所谓的。
“求不得,”临走之前,温时宜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着淡淡的怜悯:“谢映安,你同我一样,不过也是个可怜人。”
就是因为那个怜悯的眼神,时隔十年之久,我又去看了李清染。
……他们都在骗我……
我不记得是怎么走到医院的,只是在看到病房里那种枯瘦的容颜时,隐忍了十多年的眼泪一瞬决堤。
心口处痛到窒息……
李清染,孤身一人在这个房间里躺了十数年。
我忍着周身的蚀骨痛意,走上前握住她枯瘦如柴的手,心急加焦虑之下一夜病生。
我在医院陪着李清染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妈劝我人要向前看,李叔也劝我不要活在过去里。
可他们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李清染要一直活在过去?即使如此,我为什么不能陪她。
毕竟陪她这条路,我迟到了十多年。
陪在李清染身边的第三个月,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医生说她各个肾脏器官衰竭,连一周都撑不到了。
我接过病危通知单,一字一句看了良久,到底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恍惚间,我想起儿时爷爷曾说过的梵尘寺。
我从来不信这些,可为了李清染我选择信一次。
抱着李清染爬了数千层台阶,几乎要了我大半条命,临近山顶,我刺破自己的手指,再刺破李清染的,血液与血液相融。
我压下言语间的破碎,闭上眼睛,握住李清染的手,虔诚的许下:“往佛祖垂帘,求个来生……”
番外:见家长
第二天早上清染从宿醉中醒来,看着陌生的地方,她心下有些茫然,茫然过后,转头就看到睡在她旁边的谢映安。
她惊讶了一瞬,顿时觉得更茫然了。
又一时间脑子卡壳,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昨晚她借着酒劲,把谢映安给睡了?
倒也不像,主要是谢映安身上的衣服过于整齐。
他身体异常僵直,被她抱着一侧手臂半挂在床边上,这个姿势肉眼可见的不舒服。
也不知谢映安是怎么睡着的,大抵是困得实在受不了了。
算起来今年是两人交往的第三年,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像这样一起躺在床上睡觉还真是第一次。
迟来的记忆纷纷袭来,清染揉了揉泛痛的脑袋,又想起来昨晚被陆学长利用着挡桃花的事,后来,谢映安和陆学长似乎还杠上了?
说来倒也不稀奇,他们俩个本就是宿敌,两人都是物理老教授的得意门生,难免会被旁人拿来对比,因着在不同的年级,比辉煌的成绩,已经大四的陆学长明显不如谢映安,但对比阅历,谢映安也不如陆学长。
对比来对比去的,两人心里难免会积怨,酒桌相见自然要比试一番……
一夜好眠后,清染再无困意,就左手托腮侧首打量起了谢映安的睡颜。
过去的三年时间,岁月加深了少年的五官棱角,使他眉宇间褪去了那抹青涩,更衬出尘卓绝。
物理系系草这个宝座,他一坐就是三年,哪怕三年后的今天也丝毫没有退位的意思。
雅黑的长睫垂下,衬得青年的睡颜乖巧极了,看了一会,清染没忍住伸出食指想摸摸他的睫毛。
孰料手刚伸出去,青年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眸落在清染脸上,同样有一瞬间的茫然,继而染上了无边情意。
他勾起唇角,眉间目里都散发着愉悦,没有说话,只俯身过来与清染的额头相抵,温柔缱绻。
平日里那般淡漠的一个人,这会神色像只餍足的大猫一般,清染浅浅笑了起来,拉着还没贴够的他起床洗漱。
谢映安在洗手间看到情侣水杯时,黑眸更深几分,两人一起凑在洗手池处洗脸刷牙,看过去就像一对老夫老妻。
洗漱后,谢映安点的外卖早餐也刚好送到,两人一起凑在餐桌上吃早餐,清染问他:“这几天有没有安排?”
按照前两年的经验,就算是假期,钱教授也不会那么轻易让谢映安休息。
谢映安点了点头,深深看她一眼:“想回去一趟……”
那一眼颇有些幽怨的意味,清染拿勺子的手一顿,立刻在脑海里将昨天的事倒带了一遍,得出结论,她确实没做啥对不起谢映安的事,就是把他‘睡了’。
也犯不着用那种眼神看她,她又没说不对他负责。
“回去有事?”她问。
谢映安又点头,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看着清染缓缓道:“觉得也是时候拜访李叔了。”
清染一愣,顿时觉得嘴里的粥都不香了,她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又想起去年过年那会,几家人齐聚一堂时,大概是气氛到了,几个长辈开始关心起他们这些小辈的恋爱大事。
还记得当时最先问的是大表姐柳洛溪,柳洛溪没有丝毫扭捏和隐瞒,将刚找了一个大一学弟当男朋友的事,一股脑抖了出来,还拿出照片给他们看。
几个家长哈哈大笑,纷纷夸柳洛溪眼光好。
柳洛溪可是个赤裸裸的颜狗,她挑的男朋友颜值能不高吗?
接着问的是李清墨,钢铁直男李清墨当然是不可能有女朋友的。
问过李清墨就轮到清染了,那时候清染和谢映安对视一眼后,都打算坦白了,李爸却先笑了起来:“我家染染我知道,肯定没有男朋友,她要是有男朋友了,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当时,别说谢映安脸色沉了下来,就连赵艳的笑容好像都在脸上僵了一瞬。
问了一圈后,众人视线落在谢映安身上,大概是被清染在餐桌下紧紧抓着手的缘故,谢映安垂着眼眸只当做没看到。
最后还是赵艳打的圆场,说自家儿子忙着学习,根本没有空交女朋友。
当时李爸和谢爸还凑在一起摇头叹气,不明白自家孩子明明长那么好看,为什么都不会拱白菜?
大一那会,李爸也确实跟清染隐晦的说过一两句,大概意思就是如果她在大学交了男朋友,他这个当爸爸的,希望能给她把把关。
清染那时候心虚的不得了,没在第一时间选择坦白,后来想坦白,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这事一拖,就是两年多。
放在餐桌上的手被谢映安握住,他手臂猛地一用力,清染猝不及防的被拉到他怀里,她坐在他腿上,埋首在他脖颈处。
谢映安揽紧她的腰,凑到她耳侧,柔声问:“一起回去?嗯?”
特意压低的声音,将清染给迷了五魂三道,她低低应了一声:“嗯…”
谢映安轻笑出声,胸膛颤动了几下,放在她腰侧的手,隔着单薄的衣衫磨蹭着那块细腻的肌肤。
清染在他怀里窝了一会,伸手圈住他的脖颈,声色有些闷:“我觉得我爸一时半会可能接受不了你。”
谢映安手一顿,垂下眼睑看清染:“我知道。”
李爸只是拿他当儿子,可没拿他当女婿。
所以,这次他已经做足了搞定岳父的攻略。
番外:经典永不过时
得知谢映安和清染趁着国庆假期要回去,李清墨也打算跟着一起回去。
国庆节这个档口,车票不好买,因为距离不算太远,谢映安索性直接找了一个跑小长途的私家车。
刚坐上车,坐在副驾驶的李清墨就一本正经的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看了起来。
别说清染和谢映安二脸懵圈,就连司机大叔都有些惊讶:“小伙子,你这认真劲,真不愧是b大的学生啊。”
因为是在b大校门口接的李清墨,司机大叔自然知道李清墨是b大的学生。
在大学混了两三年,李清墨身上已经褪去少年时期的桀骜不驯,现在人前颇有些斯文败类那味了。
闻言,他推了推眼睛,文绉绉的回了司机大叔一句:“所谓寸金难买寸光阴,有时间自然是要多学习的。”
将斯文败类的气质可谓是拿捏的死死的,清染一时都看呆了。
司机大叔:“瞧瞧这当下的年轻人对待生活的态度,真是后生可畏啊。”
坐在后座的清染和谢映安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写着:“……”
而且很明显谢映安眼神里有另外一种不明意味,根据清染对他的了解,大概就是:李清墨看过去一本正经,谁知道他看的那本书正不正经?
李清墨手里那本书正不正经,还真没人知道,毕竟这货上初中那会有过沉迷武侠小说不可自拔的前科。
车刚开了有十分钟左右,李清墨就装不下去了,他合上书本,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扭头向后面看了一眼。
谢映安正捏着清染的手把玩,见大舅哥看过来,嗤笑一声:“终于装不下去了?”
李清墨一咽,也冷笑起来:“跟哥哥说话,最好客气点!”
而后看了半倚在谢映安怀里的清染一眼,又开始祸水东引:“李清染,你是没长骨头吗?不会自己好好坐着?!”
躺着也中枪的清染:“……”
谢映安眉头微蹙,温香在怀的感觉过于舒适,他揽紧清染的肩膀不让她起身,到底对着前座的大舅哥屈服:“哥!”
李清墨嘴角一咧,下巴微扬:“乖!”
工具人清染:“……”
也是这个时候,李清墨才想起来问两人怎么突然决定回家了?
这事对大舅哥不需要隐瞒,谢映安将回家见家长的情况如实跟他说了。
李清墨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都大三了,不能毕业后再说吗?”
谢映安没搭理他,态度很明确,除了清染之外,今天谁也阻止不了他见家长的大事,他迫切的希望在家长面前也能有一个名分。
李清墨自然看得出来谢映安的态度,他闷闷不乐的看向窗外,觉得心酸异常。
清染和谢映安在一起的事没告诉双方父母其实正合他意,可想而知,如果他周围的小伙伴都脱单了,再聚在一起时,那些长辈会怎么看他?
肯定是觉得他没用,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完全不会觉得是他自己不想找
这二十一年悲催人生,他不是被谢映安压一头就是被柳洛溪压一头,好不容易上大学了,难道因为找伴侣的还被自己的亲妹妹再压一头?
日哦,光是想想他就觉得闹心。
司机大叔是个货真价实的话痨,见李清墨闷闷不乐,立即化身知心哥哥跟他话起了家常。
十月份的天气算是比较舒适的,清染倚在谢映安怀里正有些昏昏欲睡时,手机突然响起了微信消息提示声。
犯困使人懒惰,清染不想动,遂轻轻拍了两下谢映安的手。
谢映安了然,打开她的包包将她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手指碰到她的手机屏幕时,屏幕亮了一下,谢映安无意间瞄到是个添加好友的消息。
清染对谢映安也没什么隐瞒,直接用指纹解开锁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确实是有人想添加她为好友,验证消息备注了三个字——陆寰。
清染就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陆寰就是昨天的陆学长,b大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会长。
不过突然加她,几个意思?
两人也就昨天在晓歌学姐的生日会上见了一面,此前没有过交集,此后大抵也是不会有交集的……
“怎么了?”许是她盯着手机屏幕的时间有点长,谢映安也垂首凑了过来,他状似不经意的往手机屏幕上瞥了一眼,在看到‘陆寰’两个字的时候,脸色骤变。
不过,他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清染看。
“陆学长申请加我好友。”清染将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给他看。
“嗯。”谢映安不动声色的又看一眼,因为清染下意识的举动,脸色稍霁。
那个验证的好友消息,清染到底是点了接受,还顺便给陆寰改了个备注——陆寰学长。
陆寰那边大概是没看手机,在清染通过了好友请求之后,他并没有发过来任何消息,反倒是谢映安的微信响了起来。
谢映安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差点被气笑了,发给他消息的人正是在他微信里躺尸躺了两年的陆寰。
他面无表情的按灭手机屏幕,陆寰发来的长篇大论,他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想也知道八成是陆寰闲得蛋疼,想给他的生活添点堵,毕竟陆寰那人他了解,人前装得有多斯文,人后就有多败类。
话痨司机开车求稳不求快,是以,等他们到达目的地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因为知道李爸这个时间不会在家,他们先去了谢映安家。
等在门口的赵艳早就接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几乎是车门刚一打开,她就从谢映安怀里拉出清染,一把圈到了自己怀里。
还露出宠溺的姨母笑:“我家染染可回来了。”
怀里蓦然空虚,谢映安有些不满的拧了下眉,但抢他女朋友的人是他亲妈,他能说什么?
早在清染和谢映安刚在一起那会,眼神毒辣的赵艳就已看透,她到底是个过来人。
实不相瞒,那时候赵艳还夸自家儿子舔狗做的不错,不管咋说把人家小姑娘舔到手了。
犹记得当时谢映安冷冷一笑,说自己怎么可能会去当一只舔狗?
赵艳只摆了摆手,一脸懒得揭穿他,还越夸越带劲:“儿子,舔狗怎么了,你爸当初还不是舔……”
她话头一顿,接着又道:“总之你要记住,经典永不过时。”
番外:年少的梦
b大虽然离家不远,但由于李爸工作忙碌,清染和李清墨两兄妹回来的次数也不多。
李爸在接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后,还是没能第一时间赶回来,因为他恰好在外省出差,最快也得隔日才能回来。
因为他们事先没打招呼说回来这事,李爸在电话里把李清墨骂的是狗血淋头。
李清墨被骂的一脸懵逼,半晌才想起来把手机递给清染,幸灾乐祸道:“你干的好事,我可不背锅,你自己跟老头解释解释吧。”
还顺手点开了免提。
清染心下有些怯怯的接过手机,对着话筒喊了声:“爸?”
李爸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乎在一瞬间声音就恢复了如常:“哎,染染啊,今天就先在你赵姨家住下吧,住不惯回家住也可以,爸明天一早就回去了哈。”
仔细听还有那么一丝宠溺。
李清墨对清染比口型:“快给爸解释。”
清染冲他点了点头,跟李爸解释道:“爸,这次是我临时决定回来了,不是哥……”
“哈哈哈~”李爸在电话那头爽朗的笑着打断她的话:“染染想家了?没事没事,爸已经订到票了,明天早上八点就能到家……”
李清墨准备看热闹的笑彻底僵在脸上:“……操哦!”
知道他爸偏心眼,不知道现在都偏到爪哇国去了,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清染又跟李爸聊了一会,在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还问李爸要不要跟哥说话?
李爸冷哼一声,到底说让清染把手机递给李清墨。
李清墨皱着眉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懒懒叫了声:“爸,还有啥事?”
免提还没关,李爸的怒吼声清晰传来——“李清墨,等老子明天回去,你最好跟老子解释清楚,你跟孙氏集团孙董事长那个孙女的关……”
李清墨闻言表情蓦变,心急之下在按关掉免提的时候不小心按成了挂断。
李清墨盯着黑下来的屏幕,一整个大无语:“……妈的!”
他爸都气成那样了,他还敢挂他的电话?
死定了!
谢映安端着一杯刚热过的牛奶递给清染,清染揣着蠢蠢欲动的八卦心,接过牛奶小口喝了起来,还不时瞄一眼脸色很臭的李清墨。
别人的八卦她向来不关心,但她哥的八卦就另当别论了。
孙氏集团孙董事长的孙女是谁?
她爸为啥会气成那样?
李清墨瘫在沙发里,摘掉眼镜按了按太阳穴,脸上写满了‘爷心情不好,谁也别惹爷’!
李清墨生气的时候清染还是有点怵他的,虽然她心里好奇的跟猫爪一样,但她并不敢问。
于是她侧首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谢映安,有男朋友此刻不用,更待何时?
她拍了拍谢映安的手臂,谢映安挑了挑眉,疑惑的伸着耳朵凑近她。
清染没用什么力气的揪住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字:“孙。”
说罢,又眼神示意她哥的方向。
刚才跟李爸打电话的时候,谢映安去厨房给她热牛奶了,并不在客厅内,他从厨房里出来那会儿应该也没注意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映安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耐不住人家脑子好使,他看了李清墨一会,念出一个名字:“孙柠栀?”
李清墨蓦然抬头,声色俱厉:“闭嘴!”
谢映安了然,转头跟清染交差:“看来是孙柠栀没错了。”
清染惊讶到眼睛都瞪大了:“孙老师跟我哥……”
李清墨脸黑如墨:“什么都没有,李清染,给我闭上你胡思乱想的脑子!”
清染:“……”
脑子还可以闭上吗?
什么都没有,你激动个鸡儿?
就说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谢映安拉住她的手站起身,往二楼走:“我们去房间里说。”
李清墨颇有些烦躁的抬手遮住眼睛,才不管他们两个要去哪里。
谢映安家比清染家还大一些,但谢映安的房间,自成年后清染还是第一次过来,她随意打量了一眼房间。
嗯,装修是非常简约的风格,房间里色调也很单一,光凭装修,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谢映安这人很无趣。
房间里东西摆放的倒是齐整,就是这人可能没啥强迫症之类的,书架上好几本书都是倒着放的,引起了清染这个轻度强迫症患者的强烈不适。
她松开谢映安的手,走过去把那几本书拿出来从新摆正,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
谢映安倚在窗边看她,嘴角微微上扬,神色间难掩愉悦。
见清染转身向他看过来,他招了招手:“染染,过来。”
清染对他早已不设防,只以为谢映安是要跟她讨论她哥和孙老师的事,当即脚步没有迟疑的走了过去,还边走边说:“高中那会就觉得我哥和孙老师之间的气氛有些……唔……”
唇与唇相贴,温软对上温软。
谢映安单手将清染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逃,黑眸闪过狡黠的光,未几,更是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清染觉得脚软到没有站的力气,她圈住谢映安的脖子,在他怀里大口喘气。
谢映安抚着清染的背给她顺气,眉头微挑:“近来,你体能下降的好像有点多。”
清染抬眸轻飘飘瞥他一眼,声色也软下来好几个度:“我课多,已经很久没锻炼了。”
谢映安一愣,少女眉眼含春,瞥过来的那一眼竟有说出来的风情,媚可入骨。
他心里刚强压下的痒意复又燃起,且越演越烈,以至于他再开口声音都是哑的:“染染,我想……”
亲你!
如狂风暴雨般的吻再次压下来,清染抓着他头发的手骨节都泛了白,她被迫承受着青年炙热的吻,只觉唇角舌尖都是麻的。
青春年少时,哪个男生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做过春梦?
而今,喜欢的女孩就在眼前,且还是自己的女朋友,这谁能忍得住?
不知何时两人窗边转移到了床边,原本站着也变成了坐着,谢映安坐着,清染坐在他的腿上。
这个姿势她莫名觉得羞耻,努力挣扎了好几次,谢映安箍紧了她的腰,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直到情难自禁时,他埋首在清染发间平复着错乱的呼吸。
良久,谢映安直起身垂首看向软坐在他怀里的清染,他拇指从清染略微红肿的唇上轻柔拂过,蕴藏着星辰大海的黑眸,此刻仅容下她一人的身影。
额头相抵,他哑声道:“染染,我十六岁那年的梦,今日终于得以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