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游戏竞技灾厄之冠TXT下载灾厄之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灾厄之冠全文阅读

作者:颓废龙     灾厄之冠txt下载     灾厄之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风雪夜支锅!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歌德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貌似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黄当当还在低着头猜测着。

    就和大多数同儿子闹矛盾的父亲一样,嘴上一个字儿都不说,但心底早就百转千回,恨不得贴在身边嘘寒问暖一般。

    至于黄当当是女儿?

    一样一样的。

    至于‘剑仙’李秋白是父亲?

    也是一样一样的。

    父亲,早没了父亲的样子。

    女儿更是早早当家做主,没了女孩应有的温柔和知书达理,只剩下了男孩儿一般的倔强和不敢认输。

    这个时候,谁是谁爹重要吗?

    李长海肯定说重要。

    他要敢当老李的爹,老李能抽死他。

    黄当当可不会。

    因为,‘剑仙’李秋白死了。

    吱呀。

    歌德推开了窗户,火盆带来了热,也带来了一丝烟儿。

    窗外竟然又飘起了雪花。

    一旁王家大小姐的屋里亮着灯。

    对此,歌德并不意外。

    他甚至能够通过脚步声来判断此刻王家大小姐内心的忐忑不安和后悔。

    不安的是,这里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

    比如,她被黄当当捷足先登了。

    后悔的是,她为什么要故作大方。

    可能是怕被所谓的莫先生讨厌。

    歌德揉了揉鼻尖,他发誓他没有招惹任何人,这次‘秘境之行’,他都是老老实实的,除了吃吃吃喝就是洗去原本的力量印记,创造、积攒新的印记。

    枯燥却不得不这么做。

    他啊,也想活着啊。

    歌德抬起头看着夜晚下的雪花。

    零零散散,不大。

    却让他想起了更多,他越发感到孤独,他希望这个时候能够有熟人在身边,哪怕是‘俱乐部’认识的那几个变态也行。

    兼职‘清洁工’时的几个疯子也可以。

    甚至是那几个罪无可赦的家伙也好。

    不!

    就应该是那个罪无可赦的家伙,不光熟悉,他下起手来,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他们的惨叫,应该可以让他驱散雪夜的温暖吧?

    可惜……

    应该没有一个人能够坚持到天亮的。

    之前是。

    现在?

    也不会例外。

    “让人怀念的疯子、变态们啊。”

    “我?”

    “自然不是。”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歌德站在窗口,看着雪花想着,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有好事?”

    黄当当走了过来。

    她站到了歌德身旁,看着窗外的雪,眉头皱得更紧了。

    做为黑土地人。

    她不喜欢雪。

    她喜欢更暖和一点儿的时候。

    因为,可以去玩水。

    不像大冬天,天寒地冻的,哪哪都结了冰。

    “我以后一定要去江南水乡,四季如春的地方待着。”

    黄当当没等歌德回答,就这么突然说道。

    “哦?”

    歌德收敛了心神,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看向了黄当当,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配合的好奇心。

    “之前说过我喜欢水吧?”

    “而且……”

    “江南的鸡,应该好吃。”

    黄当当说出了一个歌德不知道该怎么接的话茬。

    江南的鸡,好吃吗?

    应该是极好的。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鸡也应该一样,远没有北方那么高大,但是肉质却是新嫩多汁的。

    蛋,也应该好吃。

    歌德想着,总觉得自己应该去厨房蒸一碗鸡蛋。

    炒得也好,煮得也罢。

    歌德偏爱蒸鸡蛋。

    当歌德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黄当当立刻答应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厨房。

    身后王家大小姐房间的烛火还亮着,窗户纸上,还能倒映出王家大小姐踱步来回的模样,可惜这位大小姐却没有打开窗户看一眼。

    也许……

    心乱了?

    在之前生药铺子伙计收拾这里的时候,就给厨房里备了吃食、左料,虽然做不到应有尽有,但是该有的都有。

    鸡蛋自然不例外。

    毕竟,谁能保证半夜的时候不会饿?

    夜宵,本身就是最伟大的存在之一。

    一大一小两个碗。

    大的里面三个鸡蛋。

    小的里面两个鸡蛋。

    黄当当表示自己也饿了,毫不客气就拿起了鸡蛋给自己准备了一份,在发现歌德有点‘笨手笨脚’后,更是开始自己加水,放入笼屉,添柴火。

    歌德就这么靠在门槛上静静等着。

    黄当当的脸被柴火的亮光照得一闪一闪的,不去看歌德的眼眸中凝聚着水雾。

    “我爹应该是皇城司的人。”

    “也只有皇城司的人,才能解释清楚那些我不解的一切。”

    “皇城司需要竖起一个标杆,需要立起一个靶子。”

    “可……”

    “为什么会是我爹?”

    黄当当微微垂下头,轻声问道。

    “因为合适吧。”

    歌德叹了口气,又转过头看着院中的雪。

    在黄当当不像其它仙儿受入关影响时,他就猜测着。

    而‘剑仙’李秋白是官厅儿的人,是最合适的解释。

    随着这一解释的出现,歌德想到了更多,他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

    “他被塑造得放荡不羁,他被塑造得离经叛道,他被塑造的霸道,他可以勾栏听曲三月,他可以无视人妖之别,他对你娘用强。”

    “这都是被塑造的。”

    “而本质?”

    “他应该是一个还算温柔的人吧?”

    “温柔?”

    黄当当折断了手里的柴火。

    “你要是不喜欢温柔这个词,你可以换成软弱、矫情、逃避现实,这些都可以。”

    “而也因为这些,他才合适。”

    “这样的他,容易被掌控。”

    歌德耸了耸肩。

    ‘剑仙’李秋白。

    他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有些好奇,也曾让人打听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而打听到的结果,就如同他印象中的‘剑仙’一样。

    就仿佛对方生来就是‘剑仙’的。

    那么的恰到好处。

    那么的完美无缺。

    然后,一切都是骗局。

    让人很是失望啊。

    “软蛋!”

    “怂货!”

    “胆小鬼!”

    黄当当一连三绝,歌德则是摇了摇头。

    “他一开始是怂货不假,但是之后可不是,不然你也就见不到夏云飞了,我更不会得到那枚‘剑丸’了。”

    “你的父亲在反抗。”

    “可舒服(束缚)之力太大了。”

    “不得不被破碎虚空。”

    黄当当没有说话,只是添柴。

    她不反驳。

    她希望歌德说得是真的。

    两人久久无言,直到蒸锅开始上气儿,水气腾腾间,黄当当抬起头,悄悄摸着眼角,随后眼神就变得坚定、锋锐。

    “东西你收了,代表你愿意再帮我一次吧?”

    “不是帮,是合作。”

    歌德强调着。

    这种强调,让黄当当很意外。

    明明可以拉近关系,为什么却要推开。

    “我啊,不是太好的人,也不是太坏的人,我就想当一个正常人,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过完下半生,然而总有一些意外出现。”

    “这些意外……”

    “很麻烦。”

    歌德说着,就这么坐在了门槛上。

    黄当当看着歌德面容中暗藏的神情。

    “看出来,你真的遇到了大麻烦。”

    “而且,似乎我的出现,会让麻烦更大?”

    黄当当笑了起来。

    就好似抓到小母鸡的小狐……不,是小黄鼠狼。

    歌德没好气地瞪了黄当当一眼。

    警告意味十足。

    黄当当看到了,却当做没看到。

    她打开笼屉,端出了自己和歌德的蒸鸡蛋,拿起装有酱油的壶示意着,随着歌德一点头,适量的酱油倒入两个碗里。

    以勺子将碗中的鸡蛋十字划开后,黄当当将大碗的蒸鸡蛋递给了歌德。

    接着,就这么坐到了门槛上。

    两人肩并着肩,看着庭院中的落雪。

    正月未出的海门,冷飕飕的空气里有着炮仗残余的硫磺味,酱油和鸡蛋的味道随之升腾起来时,让这味道变得更怪异。

    但随后,就冲散了。

    只剩下了蒸鸡蛋原本的味道。

    歌德挖起一勺子。

    滑滑嫩嫩。

    入口香。

    可惜没有找到小葱和油辣子。

    但也足够好了。

    “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黄当当边吃边问。

    “‘剑仙’李秋白的招牌太好用了,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剑仙’李秋白这种标杆、靶子,太好用了,自然是要再立起来一个。”

    “恰好的是,‘剑仙’李秋白的宝藏会在‘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出现,那么安排这么一个新标杆、靶子人物出现就恰到好处了。”

    歌德说着自己地猜测。

    “会有波折。”

    黄当当十分肯定。

    “那是一定的。”

    “这些波折,说不定也是皇城司的人想要看到的。”

    歌德的这话,黄当当有些不解了。

    “皇城司是为大乾服务的。”

    “大乾现在的皇帝是什么模样,我不知道。”

    “但如果真的是那个家伙的子孙后代,必然会有点有意思的举动。”

    歌德这样说道。

    同时,在心底补充了一句:哪怕是假的也一样。

    “十年前?”

    黄当当马上想到了十年前海门那场动乱。

    “不知道。”

    “也许比我们想得还要复杂。”

    “也许则是被揭开表象后,就不值一提。”

    “总之……”

    “蒸鸡蛋不错,看看有没有其它熟食,我怎么越吃越饿了。”

    歌德错开了话题。

    反正左右不过是几天的事儿,他等等看就行了。

    不用太操心。

    “有猪蹄和香肠,不过,都是冻上了,我给你蒸一下。”

    “行。”

    “我出去走走。”

    在黄当当从门槛上站起来,蒸熟食的时候,歌德迈步走出了院落,一个纵身就消失其中。

    等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戴上了青铜面具。

    皇城司?

    北斗司?

    南斗司?

    人,太多了。

    他精力有限,不能面面俱到。

    所以,他希望人少点儿。

    他,长生道主,今晚继续报仇。

    铛、铛铛!

    后半夜的海门,被一声又一声的铜锣惊醒了。

    “杀人啦!”

    “着火了!”

    嘶喊声中,李长海迷迷湖湖地醒了。

    老王已经坐在了床头,手里握着一支短铳。

    “咋了,王叔?”

    “不知道。”

    “穿好衣服,把家伙什拿好,以防万一。”

    老王吩咐着。

    李长海瞬间就醒了,在家乡的时候,这种乱子常有,他马上穿衣服,背起了老爹给打造的大刀,腰间又插了两支短铳后,直接出了屋子,摸上了房顶。

    到了房顶的时候,才发现隔壁生药铺子的伙计们都在。

    大家心照不宣地一笑,开始打量外边。

    这是担心被殃及池鱼。

    但更担心的是有人浑水摸鱼。

    “一处、两处、三处……嘶,十七处起火啊!”

    “这谁啊?”

    “下手够狠的啊,到现在都没听见一声儿救人,这是全卡察了吧?”

    李长海低声问道。

    “应该是。”

    “小七,你带俩人去街面上打听打听。”

    王长贵吩咐着,在看到老王上了屋顶后,干脆就改口了。

    “走,我和你们一起去。”

    “长贵叔,算我一个。”

    李长海自告奋勇。

    这时候出去可是玩命儿的,一个不好就得撂那儿,大部分人躲都来不及,哪有往前冲的。

    李长海是自觉蹭了人家好几顿饭了,不好意思。

    尤其是晚上那顿,真美。

    王长贵拍了拍李长海的肩膀。

    “走!”

    多个人多份力量。

    李长海手里也有两下子,又不是白给。

    王长贵一行四人出了院子,张德寿则在墙角用肩膀撞着夏云飞。

    两人住在另一头,也是原本伙计住的地方。

    两人都不嫌弃。

    张家小少爷都扮上乞丐了,嫌弃什么。

    夏云飞更是常年风餐露宿,有张门板都是烧高香,更不用说是床和被褥了,还热水烫了脚,真是舒服。

    “不去。”

    “我答应了莫先生要等。”

    夏云飞摇了摇头。

    “你答应师父了?”

    “得,那就等吧。”

    张家小少爷挠了挠头,也不再撺掇夏云飞。

    这小子多精儿啊,知道歌德对他没啥感情,收留也是顺势而为,真不敢撒泼打滚,生怕被撵出去。

    不过,这双眼睛却是向着厨房里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只是蒸猪蹄、香肠的黄当当突然支起了一口铜火锅。

    韭花、腐乳、芝麻酱装碗。

    白菜、豆腐、粉条现成的。

    羊肉,黄当当现切的。

    这个时候,雪是越下越大了。

    原本稀稀拉拉的。

    此刻却变成了鹅毛般。

    刺啦。

    热油喷着切好的红辣椒,那香味挠得就起来。

    看着黄当当别样的殷勤,张家小少爷心底有了猜测。

    就想说什么。

    可马上就又待在原地了。

    他,没身份啊。

    而且,有身份了,师父师娘的事儿,是你当徒弟说的?

    真不拍被师父抽啊。

    得,管好自己吧。

    张家小少爷揣着袖子,蹲在了墙根。

    这个时候,歌德一闪身,就回来了。

    谁也没看到。

    黄当当也是一个转身才发现歌德拿起快子调麻酱了。

    雪越大了。

    还起风了。

    天更冷了。

    外面真就和数九寒冬一般,可是厨房这块却是夏天一般。

    任谁看了都得羡慕一叹,比划大拇指,说一声好生活。

    而在这个时候,王长贵一行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消息。

    ‘长生道’妖人闹事。

    死得都是皇城司的人。

    还有一些应该也是官厅的人。

    全死了。

    一个不留。

    说这话的时候,王长贵直嘬牙花。

    听这话的时候,黄当当脸上笑容更是灿烂。

    这次可不光是涮羊肉了。

    还烫了一壶黄酒。

    咕都咕都。

    水面翻滚不停,那壶黄酒却是稳若泰山般,只是飘出丝丝香味。

第三十二章 登门!

    自‘长生道’妖人闹海门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事儿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是越演越烈。

    因为……

    ‘长生道’妖人们也出事了!

    自那天‘长生道’道主重新现世开始,‘长生道’的妖人们就欢欣鼓舞,自认为是‘长生盛世’到来了,尤其是那后半夜,皇城司十七处隐秘据点被毁,所有差人都没有逃出后,这些‘长生道’的妖人们放下了最后一点疑虑,直接不再隐藏,开始蹦跶了出来。

    接着,就被不知名高手屠戮了。

    有人说是漕帮出手。

    有人说是盐帮出手。

    还有人说是某个拳馆、小会。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自然也有人说是那位‘莫先生’。

    毕竟,当天‘莫先生’和‘长生道’道主对峙的一幕,所有人都是历历在目的。

    莫先生的可能性最大。

    可越是可能性最大,就越不敢说。

    对于这位陌生的‘莫先生’,大家都摸不准是什么性格,一旦惹恼了,那可就是灾难了。

    有没有人不怕?

    有。

    但是,去变成了废墟的码头熘一圈,就都乖乖认怂。

    这又不丢人。

    大家都一样。

    谁也别笑话谁。

    但是,盯着莫先生所在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

    “估计快了。”

    歌德坐在房间中,手里捧着一卷书做为掩饰,心底却是暗道,脸上却是带着澹澹的笑意。

    最近收获颇丰啊!

    皇城司一波,十几张【宝卡】。

    紧接着‘长生道’妖人可让歌德开了眼了。

    这帮平时隐藏起来的家伙,那真的是一个个富得流油。

    【宝卡】、金银珠宝就不说了。

    前者有三十六张。

    后者则是可以堆砌成山。

    最让歌德在意的是,这些家伙一个个或多或少都有点传承,再不济也会点秘术之类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寻摸的。

    这些东西,最后自然是便宜了歌德。

    他,歌德,劫富济贫。

    这三天,歌德就是在整理这些。

    【宝卡】需要研究。

    知识需要梳理。

    为了以后的基础和潜力,歌德从不会大意。

    至于那些金银珠宝?

    歌德心底也有点想法。

    现在用不上。

    现在主要是等。

    剁、剁!

    突然两声利刃入木的响声传来。

    院里响起了李长海欢快的笑声。

    “大兄弟,你这飞刀真厉害。”

    李长海和易容化名的张家小少爷比试飞刀,后者的飞镖那是绝活,换了飞刀自然也差不了太多,一连三场,李长海那都是输了个彻底。

    但这憨小子却没有气恼。

    反而是缠着张家小少爷,想要让对方教他飞刀。

    张家小少爷也没有端着,为了更好融入到这个小团体里,他开始细致的教了起来。

    在一旁,夏云飞握着自己剑柄闭目养神,完全不听。

    王家大小姐、黄当当则是自动回避。

    两人都是懂分寸的人。

    剩下生药铺的伙计,则被老王赶回去了。

    有些人不懂规矩,但是身为管家的老王必须要懂规矩,虽然对于夏云飞和张家小少爷,他了解的不多,但是既然莫先生同意留下来了,那能是一般人?

    这样的人,教的能耐能差的了?

    李长海这憨小子,他也是真喜欢。

    多学点能耐,准没错。

    老王心底想着,脚步贼快,直接出了中院的门,守在外面了。

    这一番操作,让张家小少爷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原本只打算教点基础的。

    可这架势一出来,他就觉得不行,不拿出点真东西,有点下不来台。

    “这飞刀大都是用的手腕上的力道,可这么一来就太明显了,我这有一套用手指力的法子,还有阴阳两手投掷法,你这细细听着。”

    张家小少爷教真东西了。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传承,但是李长海不傻。

    以前念书的时候,李长海学不进去。

    可学这个,那是一个顶仨。

    瞪大了眼睛学。

    “长海好福气。”

    王家大小姐说着,瞟了一眼黄当当。

    她刚刚趁势来找歌德。

    没想到,黄当当也跟了上来。

    这让王家大小姐十分不安。

    没错,就是不安。

    自从那天雪夜后,王家大小姐就敏锐的发现,黄当当变得好像有点不同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和她斗气、使性子。

    反而变得……温柔起来。

    尤其是在歌德面前,那股子劲儿,得揉出水来。

    那模样,任谁看了,精钢都得化为绕指柔。

    实在是诱人。

    可要说发生了点儿实质的?

    王家大小姐却不信。

    她就住隔壁。

    真有事儿,她能不知道。

    无非就是那天涮肉,她慢了一步。

    哼!

    想到那天的涮肉,王家大小姐心底那个懊悔啊,早知道最后是这样,她就不该端着了。

    结果,凭空生了事端。

    以前黄当当和她就是斗气、别劲儿。

    现在?

    那是认真了。

    王家大小姐心底一阵自怨自艾,同时,又好奇那晚上又发生了什么。

    不就是一顿涮肉吗?

    怎么就开始动真格了。

    大家的默契呢?

    怎么就没了。

    黄当当没理会王家大小姐的眼神。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村妇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她和莫先生可是有着共同秘密和共同语言的,岂是一个胸大无脑的村妇能了解的。

    黄当当想着,下巴就开始抬高了。

    王家大小姐不知道黄当当想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啥好话,那手掌就攥紧了。

    不过,两人也就是暗斗。

    等到歌德目光投来的时候,全都收敛了。

    “莫先生,那些人应该坐不住了。”

    黄当当说道。

    这和歌德预料的差不多。

    三天,足够那些家伙反应了。

    时间再长?

    恐怕就得换人了。

    “嗯。”

    歌德点了点头。

    王家大小姐越发焦急了,说什么呢?怎么她听不懂了。

    心底越是焦急,王家大小姐越是冷静。

    她默默垂着头,盯着自己脚尖不说话,哪怕真的看不见脚尖,也得表现着。

    她脑子不行,怎么了?

    她承认了。

    你敢盛气凌人,她就敢楚楚可怜。

    装笨装傻,这招儿,怎么说呐。

    不是啥好招,容易被人看轻。

    但如果你长得好看,身材好,却尤为适用,能让身边男性上头儿。

    王家大小姐就打算这么做了。

    黄当当看出来了。

    先看了一眼,歌德没有注意后,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后,就警铃大作。

    旗鼓相当的对手,不可怕。

    对黄当当来说,这是人生幸事。

    可这种明明不如你,你却不能打死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你不仅得小心阴沟翻船。

    还得注意自身态度,一旦显得过了,只会招来恶名。

    可恶的女人!

    黄当当心底咒骂,嘴上却是缓缓说道——

    “乾皇今年已经八十九,十年前就因为病重,不理朝政,整个大乾由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监国,一旁还有一位长公主在。”

    “明面上内阁、三省六部都倾向太子,可实质上真正大权在握的却是那位长公主。”

    “太子至多掌握了三法司和皇城司。”

    “而内阁中不少人则是支撑好学仁慈的二皇子,厌恶残暴的太子。”

    “还有那位三皇子,仿佛天生有宿慧般,从小就喜好佛经,被认为是佛子转世,甚至有人私底下称其为‘佛皇子’。”

    黄当当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王家大小姐接话茬。

    王家大小姐显然从这些话和海门现在的局势中,推测出了不少,但绝对不是关键,深知这一点的王家大小姐继续低着头,一副‘我不懂,但你好厉害’的模样。

    黄当当气急了。

    什么叫做无招胜有招,黄当当之前不太懂,现在却有点懂了。

    但她不能耗着。

    只能是继续说道。

    “之前海门,皇城司损失颇大,太子不会善罢甘休,同样的,二皇子、三皇子也会参与进来。”

    “不过,肯定不会用明面上的身份,一定会暗中调动自己亲信势力来做。”

    “王姐姐,你猜猜会是哪两个?”

    黄当当再次主动出击。

    你不是装傻吗,那我就考考你。

    这显而易见的问题,你还装傻的话,就会被认为真傻了。

    可你要是答出来了,那我就顺势揭破你装傻,看你以后怎么装。

    黄当当眯着眼,和黄鼠狼一样盯着王家大小姐。

    王家大小姐低着头,犹如蛇一样盘着,声音则是一断一断的,好似蛇嘶一般。

    “这、这……应该是漕运和盐帮?”

    “家父活着的时候,曾感叹现在的漕帮、盐帮真的是厉害,竟然能够把这买卖都揽到了自己手中,称得上是手眼通天。”

    “我以前还不理解。”

    “现在才在黄妹妹话语间懂了。”

    “原来是这样啊。”

    王家大小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恍然的模样。

    忒不知羞耻了!

    明明是自己猜出来的,却推到了已死的父亲身上!

    可恶啊!

    黄当当咬着小银牙,就想给王家大小姐一口。

    可这次,还没等黄当当开口,王家大小姐就一脸疑惑地开口了。

    “那位长公主呢?”

    “她应该势力最大吧?”

    “为什么她不出手呢?”

    说着,王家大小姐就看向了歌德。

    注意,是看向了歌德,不是黄当当。

    两人在这里斗来斗去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歌德嘛。

    黄当当一直为难王家大小姐,可王家大小姐不仅不接招,还绕过了黄当当,直扑歌德。

    听着黄当当开始急促的呼吸,王家大小姐眼底闪过了笑意。

    来,继续。

    别看你领先了。

    最后的赢家指不定是谁呐。

    被一个漂亮且身材极好的女人用崇拜且好奇的目光盯着,会有什么感觉,大概率是飘飘欲仙吧?

    那种虚荣被满足的感觉,肯定会让人欲罢不能。

    正常情况下,歌德也是这样的。

    可此刻不同。

    一来,他总是不时的就能瞅见柴刀。

    二来,他更喜欢看王家大小姐和黄当当在那斗。

    看两个女人不着痕迹的撕,真就比看戏都爽,要不是场景不合适,他恨不得拿着花生瓜子,一边嗑花生瓜子,一边大喊揪她头发,扯她衣服。

    所以,面对王家大小姐的求知眼神。

    歌德没多大感觉。

    反而是遗憾。

    不过,为了以后能够继续看。

    他还是轻咳了一声,道。

    “正因为她势力最大,所以,才不能出手。”

    “她一旦出手了,那三位皇子甭管多大的仇,都得联合起来对付她。”

    “到了那个时候,即使她是势力最大的人,也不好受。”

    歌德说了一半,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

    王家大小姐马上连连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

    “莫先生您好厉害。”

    “这些竟然都知道。”

    王家大小姐再次露出了一脸崇拜的模样。

    一旁的黄当当恨不得撕了王家大小姐的嘴。

    就你长了个嘴!

    就你会拍马屁!

    诶呀,气死我了!

    黄当当再次受挫,她到不是不明白这么做的好处,可她的性格,让她做不出来这种事儿,主要是有点……抹不开面子。

    倒不是其它。

    就是和歌德聊着的时候,两人那种共鸣感,让黄当当自认为是知己一般。

    可现在,却要知己变‘宠物’。

    她有点接受不了。

    但黄当当是什么人,这一局落了下风,马上就开辟另外的战场。

    “王姐姐,您要知道莫先生是什么样的人,您也得多学着点,不然以后万一跟着莫先生出去,漏了怯,那可就不好了。”

    来,你不是装。

    有本事,继续装。

    王家大小姐缩在袍袖下的手掌又攥紧了。

    虽说自古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吧,但是大乾立国后,人们纷纷效彷那位开国皇帝,因此,也有着一些场合带各自夫人出席的。

    甭管家里怎么样,出去了就不能落男人面子。

    你得得体。

    那就得应答如流。

    “我、我会努力学的。”

    王家大小姐结结巴巴,一副慌乱的模样,可还没等黄当当高兴,王家大小姐就又说道:“我要是不行的话,黄妹妹你可以陪莫先生出席的,我不介意。”

    大度!

    得体!

    王家大小姐开始展示了。

    黄当当则是差点破口大骂。

    这种看似大度、得体,对别人来说有用,对她来说,有屁用。

    她是仙儿,或者准确的说是,半仙儿。

    这还是好听的。

    不好听?

    那就是半妖。

    她怎么可能出席那样的活动。

    一旁的歌德则是暗暗鼓掌。

    暗暗道,厉害。

    王家大小姐真就是不显山不露水啊,这种惠而不费的回答,不仅表现了自己的大度、得体,还给了黄当当暴击。

    真是高明。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

    而且,她要是有这手腕,至于让一个白眼狼差点逼得死了?

    歌德好奇地扫了一眼。

    可没有看到柳大爷支招,也没有看到其它,完全就是本能。

    难道这是激发了潜力?

    歌德越发好奇,想要接着看下去。

    可惜不行了。

    他等的人来了。

    而且,是一起来的。

    门外——

    南面,一辆漕帮的马车缓缓而来。

    北面,一辆盐帮的马车也是刚到。

    两辆马车,就这么在门前停下。

    恰好,马碰头。

    就隔着一拳距离。

    两匹拉车的马儿相互怒视,咬着嚼子的嘴,不停翻起嘴唇,发出了粗重的吐气声,要不是有嚼子在,准得咬一起去。

    而驾车的车夫,更是横眉冷眼,不打算退让。

    对方是谁,大家都是明镜似的。

    谁又能让得了谁?

    但这个时候,马车里却响起了话语声——

    “兄友弟恭,家给人足,老三你先。”

    “兄弟同居忍便安,莫因毫末起争端,二哥您先请。”

    两辆马车里的话语声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响起的。

    同时响起,同时落下。

    一时气氛竟变得有些尴尬。

    因为,就在话语声落下的刹那,车里的两人同时下车了。

    大眼瞪小眼。

    同时表示,你不是让我先的?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第三十三章 一个!

    两人大眼瞪小眼。

    气氛凝固。

    可下一刻,两人就当做任何事都没有发生一般,齐齐向着院门走来——歌德一行所在的院子,从铺子里能进入后院,也能直接走后院。

    后院也有一个落锁小门。

    平日里从里面一锁,有不方便的事儿就从这里走。

    因此,这里僻静,没啥人。

    这二位看到这情况。

    所幸就放开。

    虽然还没拳脚相加,但语气那叫一个不客气——

    “融别传曰:融四岁,与兄食梨,辄引小者。

    人问其故。

    答曰:小儿,法当取小者。

    皇弟不懂吗?

    是否需要皇兄为你重新请一位开蒙老师?

    佛经虽好,但却渡不了愚人。”

    一身儒士服,戴着头巾手拿折扇的年轻男子笑问道。

    话语里夹枪带棒的。

    一旁一身常服,手里却拈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翡翠佛珠的年轻人,面容不变,甚至,还露出了微笑,他轻声回应道:“佛度有缘人。

    而我?

    就是有缘人。

    这里的莫先生,也是有缘人。”

    “哦?”

    “这个缘法是怎么来的?”

    儒生男子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折扇,轻轻摇着。

    这海门虽然比不得黑土地那旮沓,但这还没有出正月,风一吹也是凉飕飕的,真不知道这位摇个什么劲儿。

    不过,折扇上面的字,却是极好的。

    上面写着——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看模样应该是一副对联,但这扇子这面却只有这一句。

    而字迹更是浑厚、锋锐,看着就如同刀剑一样,但不知为何,缺了一丝韵味,就如同你看到了利器,确实是利器,但绝对不是宝器一般。

    “缘法来自修行,来自德行,来自上一世的福分。”

    “二皇兄上一世自然是极有福分的,修行也有,可却没……

    唉。”

    一声叹息,拿着念珠的男子闭口不谈了。

    这话,就差指着鼻子骂你人不行了。

    而儒生男子却是一点儿都不生气,只是伸出脚,轻轻地踩在了自己弟弟的脚上。

    这一脚,无声无息。

    且,隐蔽。

    还快。

    拿着念珠的男子发觉时已经晚了,脚已经被踩住了。

    儒生男子踩得很有技巧,不是踩脚面,而是踩脚趾,还不停转动着脚踝。

    一边踩着撵动,一边还问呐。

    “诶,皇弟你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了。

    为兄我还是有一丝德行的,比如说我就没有打你脸,只是踩你脚了。

    你看看,这算不算德行?”

    “算!”

    拿着念珠的男子咬着后槽牙说的。

    为嘛?

    他疼啊!

    大拇指感觉都要烂了。

    那是真的疼。

    “皇弟你这佛经看了不少,但是这佛门强身健体的功夫却是不到家啊,我记得宝象大师曾说过,练了他的功夫如金钟罩体,刀剑难伤!

    皇弟你这差了火候啊!”

    儒生男子叹了口气,似乎满是惋惜。

    手持念珠的男子,念珠拨动的越来越快,那翡翠佛珠在阳光下一片翠绿,莹莹辉辉的,煞是好看,而男子却是额头见汗了。

    “你踩我罩门了!”

    男子咬牙切齿地道。

    儒生男子则是一脸惊讶。

    “罩门都在大穴之上,皇弟莫要诓我。”

    说着,似乎不信,还又用力扭动着脚掌。

    “这是宝象大师修改过的金钟罩,不仅速成,还能将罩门隐入某处,不再受到大穴限制。”

    手持佛珠的人鼻尖都开始冒汗了。

    不仅是疼。

    而且,还在想。

    眼前的二皇兄是无意中碰到自己罩门的?

    还是早就知道了?

    前者,对方气运太盛,他就得暂避锋芒,得另寻他法。

    后者的话……

    他得超度了对方。

    “原来是这样啊。”

    “愚兄失礼了。”

    说着这样的话语,儒生男子却没有一丁点儿将脚挪开的意思,而是冲着院门拱手道——

    “士子赵拓求见莫先生。”

    说完,一躬到底。

    一旁手持佛珠的年轻人,一看也鞠躬行礼,哪怕这动作让他更疼了,但是声音却不低。

    “赵诚求见莫居士。”

    话语间,赵诚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声音传入院中,让看戏的歌德有点遗憾,他以为得打起来呐。

    不过,刚刚一幕还算精彩。

    歌德坐在屋里,差点笑出声来。

    这俩位也是绝。

    看似谦让,实则那是针尖对麦芒,一点儿都不让。

    尤其是那赵拓,有点阴损损的感觉。

    而看似吃亏的赵诚,真的吃亏了?

    最多疼一会儿。

    之后,一定大肆宣传这门前发生的事儿。

    让赵拓染上污名。

    这人低头的时候,眼里冒出的光,歌德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也是一个阴损的货。

    对于这种阴损的人,歌德没有任何好感。

    他的队伍里,阴损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剩下的?

    必须要踢出去。

    所以——

    “抱歉啊,两位公子。”

    “我家先生,身体抱恙。”

    “让您二位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

    老王再次客串着管家,出现在了后院门这。

    先是一脸歉意笑容,接着就是点头哈腰。

    那模样,就算是想发火,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更何况,赵拓、赵诚根本不会发火。

    “是这样吗?”

    “莫先生身体既然抱恙,我认识一些名医,可为莫先生诊治。”

    赵诺说道。

    “我师伯宝树本身就是佛医双修,且自身武艺高强,对莫先生的病应该是手到擒来。”

    赵诚也说道。

    很明显,两人不会就这么放弃。

    而这也是歌德让老王来的缘故。

    给其他人,不一定能圆润的接上。

    至少,老王那是面不改色地再次拱手。

    “真是感谢二位公子了,我家先生只是一些小恙,自行调制药汤,闭关一些日就能好了。”

    “到时候,两位公子再来拜会可好?”

    说着,老王又一次拱手。

    话到了这份儿上,赵拓、赵诚没法子了。

    一脸遗憾地留下了名帖后,就上车回家了。

    而在帘子放下来的刹那,这二位面容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了,变得阴沉且冷漠。

    “哼,不识抬举。”

    要么是兄弟呐,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又开始一起琢磨。

    这莫先生是真病了,还是假病啊?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

    伤!

    几乎是瞬间,两人就想到了‘长生道’道主。

    任谁都没有想过,咸鱼还能翻身。

    虽说当年的事儿是他们姑姑主持操办的,但是事后,他们可是细细翻看了来自不同衙门口的卷宗,以及自己人打探到的消息。

    里面是有一些蹊跷。

    但有一点儿可以肯定,‘长生道’道主就算没死,也废了。

    可谁知道。

    十年后,对方竟然卷土重来了。

    “《长生真功》真这么神奇?”

    两人心底琢磨着。

    然后,两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清源山。

    ‘长生道’只是清源山三个传承之一,除了‘长生道’外还有两个呐。

    可惜,那两个他们也无法染指。

    因为,都在他们姑姑手中。

    “左支右绌啊。”

    兄弟两人再次发出了一模一样地感叹。

    而之后的安排也极为相似。

    “让人告诉漕帮一声,鼓动下面的小势力去连续不断的拜见那位莫先生,有必要的话,动静闹得大一点,争取让全城人都知道。”

    “让人告诉盐帮一声,鼓动下面的小势力去连续不断的拜见那位莫先生,最好是抬着棺材,装着尸体去,一定要哭得大声点。”

    吩咐完,两位皇子回到了各自的落脚处。

    二皇子在天鸣书院。

    三皇子则在金刚寺。

    两人有着各自的支持,自然要有着自己的选择。

    不同于那位早出生的皇兄,天然占据着最好的‘位置’。

    他们只能是选择退而求其次。

    不过,这次那位损失也不小。

    恐怕会被他们的姑姑敲打吧。

    十七处隐秘据点全没了,成立三年的北斗司、南斗司更是损失惨重,差点就全军覆没了,尤其是丢失的【宝卡】,更是足以让他们那位哥哥喝一壶的。

    只是……

    不能太过。

    没有他们这位哥哥给他们顶着那位姑姑的话,他们可扛不住。

    想到这,两人同时开始奋笔疾书。

    既有写给那位亲哥哥的。

    也有写给那位亲姑姑的。

    当然,还有亲爹。

    虽然那位亲爹已经不管事了,但是该有的尊敬,还需要有。

    大乾,讲究孝道。

    天不自觉的就黑了。

    三皇子赵诚跟着金刚寺的和尚们一起做着晚课。

    那认真且虔诚的模样,尤其是在烛火下,金色光芒闪烁其上,更令金刚寺主持连连点头。

    “殿下,虔诚刻苦,不日即可达到罗汉境。”

    “主持谬赞了。”

    “这只是家师所改功法特殊,与罗汉境相差太远。”

    赵诚轻声解释着。

    罗汉境,类似前朝所说的大宗师。

    按照皇室密录记载,则是所谓的传奇。

    天下间能够到达这一境界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有时百年都不出一个,直到他们先祖,大乾开国皇帝出现后,才改变了这一局面。

    大宗师虽难,却不再是百年难遇。

    只要舍得,总能达到。

    怎么舍得?

    【宝卡】!

    寻一张合适的【宝卡】,苦苦钻研,总能达到。

    以至于不少人都对【宝卡】趋之如骛。

    但也只有大乾皇室清楚,只有他们保留的那十六张【宝卡】才可以。

    剩下的?

    也有几分可能,但也只是寥寥几张。

    更多?

    那就是小道罢了。

    就好似他那位便宜师父宝象。

    大名鼎鼎,天下有数的高手,为什么会收他为徒?

    不就是为了皇室内保存的十六张【宝卡】吗?

    赵诚心知肚明。

    却更乐意了。

    因为,好处他也能分到。

    就如同现在这门‘金钟罩’,原本十三关,从第六关起,那就是一关一登山,非大天赋大毅力者不可破。

    在研究【宝卡】前,他那师父宝树也只是第十关,而在研究十六张【宝卡】之五后,已经在年前达到了十一关。

    不仅罩门仅余半寸,浑身肌肉硬时坚若钢铁,软时柔若棉絮,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出手劲似风雷,身法轻若鸿毛,踏浪奔驰而不下堕,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了一丝神异。

    那丝神异,他求不来。

    可改良后的金钟罩,他却学得起劲。

    如今已经到了第九关。

    距离第十关也不远了。

    估计也就一两年的功夫罢了。

    “第十关!”

    赵诚心神向往。

    别看宝树已经第十一关了,但是当初的宝树可是依靠第十关的金钟罩达到了天下有数高手的地步。

    他如果达到第十关,那一些事儿就能做了。

    心底想着,赵诚不再多言,向金刚寺的主持双手合十后,就要离开大殿。

    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风声。

    不疾不徐。

    风声停下。

    人影闪现。

    青铜面具,麻布道袍,身形高大,负手而立。

    “站住!”

    金刚寺主持一声大喝,直接挡在了赵诚面前,寺内的武僧更是拎着戒刀、长棍围了上来。

    这些和尚一个个膀大腰圆,长相更是一脸横肉,凶神恶煞,没有一丁点儿宝相庄严佛家的模样,有一些更是赤膊着上身,露出大片胸毛,仿佛土匪一般。

    足足三十六个。

    将人围在当间不说,还形成了一个莫名的阵法。

    特别是这些和尚见到传闻中的‘长生道’道主没有一个惊慌失措的。

    反倒是杀气腾腾。

    就连金刚寺主持都一样。

    瞪视着戴着青铜面具的歌德,一根镔铁禅杖就落在了手中。

    不过,最惹人注意的是,在最外侧的一间小禅房内,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足有两米五,穿着短打粗布僧衣的大和尚。

    一身肌肉,好似钢浇铁铸般,在月色下都熠熠生辉。

    那垂在胸前的胡须,都好似是钢丝,一根根炸起。

    蒲扇大小的手只是轻微摆动,就带起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

    那双腿,立在那,就好似柱子一般。

    “阿弥陀佛。”

    “宝象见过道兄。”

    大和尚双手合十。

    宝象!

    天下间有数的高手!

    最顶尖的那群人!

    而看着走出来的师父,赵诚则是彻底放下了心。

    他看向了歌德,轻声笑道。

    “原来是‘长生道’道主驾到。”

    “真是有失远迎了。”

    “不知道眼前的阵势,阁下还满意吗?”

    他敢来,自然是有万全准备了。

    天子不坐垂堂。

    对于自己的小命,赵诚可是万分重视的。

    “嗯。”

    歌德点了点头。

    他很满意。

    满意极了。

    他看向了宝象。

    这就是眼前秘境中,常态下的战力天花板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真是太好了。

    想到这,歌德全身气血升腾而起三丈,犹如沸腾地水蒸气般,但与水蒸气的白色不同,这气血蒸汽是红的。

    猩红!

    一张巨大的,仿佛人脸一般的东西在猩红中浮现。

    说是仿佛人脸,只因为猩红中有着一双眼睛,可那嘴巴里,却是成片的獠牙!

    嘎嘎嘎!

    无声的笑声,从那虚影巨脸中响起,在场的僧人只觉得心底颤栗,全身发寒。

    当那血影扑出时,更是无人可挡。

    上一刻还杀气腾腾的和尚,下一刻就成为了干尸。

    而那血气?

    更为浓烈。

    好似赤炎!

    宝象和尚直接挡在了赵诚面前,大声喝道——

    “小心,是‘血神邪经’!”

    一声大喝,却没有回应。

    宝象略微扭头,双眼顿时圆睁。

    赵诚全身干枯,没了气息。

调一下作息!

    肥龙这两天得早起做核酸,扛了两天,作息再次乱的不行,今儿请个假,抱歉!

第三十四章 陈规陋习!

    徒弟赵诚死了!

    宝象睚眦欲裂。

    倒不是和这徒弟有多亲,单纯就是因为这徒弟是他窥视‘破碎虚空’秘密的途径,现在一死,那就真的是前功尽弃。

    一想到自己的付出付之东流,宝象脑袋顶上青筋都蹦起来了。

    “尔敢!”

    一声怒吼,一拳击出。

    轰!

    拳风宛如炸雷,道道劲气翻滚而起,充盈成一道金钟模样。

    花纹一般的文字在金钟上流转。

    不仅让这金钟稳如泰山。

    也势如泰山。

    这一拳,就好似泰山压低一般。

    “镇魔!”

    宝象喉咙中再次响起一声低吼。

    嗡!

    血气巨脸就这么被压制住了,而且还一点儿一点儿的碾磨着。

    这是宝象改版后的金钟劲!

    既有着防御,还带着攻击。

    是他观摩那十六张皇室【宝卡】所得。

    想到这,宝象越发气愤了。

    他以后怕是没有机会观摩了。

    赵诚死了。

    太子有三法司。

    二皇子背后有儒家。

    那位长公主更是自成一派。

    至于乾皇?

    早已不过问朝政。

    他还去找谁,还去投资谁?

    越想越气,宝象眼中杀意顿现。

    “邪魔,我要让你粉身碎骨!”

    嗡!

    金钟劲上光芒大作,金色的光辉似乎要将整个金刚寺的夜空都照亮一般,可下一刻,浓郁的血色就将一切笼罩了。

    猩红的血蒸汽源源不断地从歌德身上冒出来。

    那被压制的血腥巨脸还被压制着。

    但更多的面孔出现了。

    嬉笑,贪婪,癫狂,杀意,邪恶,慈悲六张面孔,种种不一。

    加上被压制的饥饿,总共七张面孔。

    在看到又出现的六张面孔后,宝象愣住了。

    “你……这……”

    宝象傻了。

    没法不傻。

    《血神经》他知道,他不仅和‘长生道’现任道主交过手,对方的师父,前任‘长生道’道主,宝象也交过手。

    所以,他清楚《血神经》是怎么样的。

    残忍、邪异、可怖。

    这些都是《血神经》的前缀。

    可眼前的《血神经》又怎么回事?

    为什么本体没有化作血影,却多了七个类似的血影,每一个血影看起来都和本体密不可分,但却又有一丝不同。

    仿佛,更加的邪异了。

    宝象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不停颤抖着。

    他从未有过,或者说原本已经遗忘的七情六欲就这么被调动了。

    这怎么可能?

    这比宝象听说‘长生道’道主出山都让他惊讶。

    他虽然禅定法不够高明,但是他在身上可是藏了两颗前辈高僧的舍利子啊!

    有着两颗舍利子在,理应万法不侵,诸邪退避才对。

    宝象凝视着歌德。

    他看着那青铜面具。

    看着那双露在外的双眼。

    他……

    察觉到了什么。

    “你?!”

    宝象随即就要开口,可是歌德根本不可能给他机会,剩余的六张血面直扑而上,宝象劲气形成的金钟立刻出现了裂纹。

    卡!

    卡!

    清脆的响声出现,不单单是金钟气劲裂开了,更重要的是两颗舍利子也裂开了。

    六张血面一拥而上。

    宝象随之消融。

    地上的舍利子碎片也没有例外。

    哪怕上面绽放着层层佛光,但最终都被血色侵染,最终,消失不见。

    歌德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细细地感受着其中的变化。

    《血神经》和【欲望之兽】的配合,他预感到会很好用,却没有想到,好用到这种程度。

    每一个都好像他自己一般。

    虽然没有他的种种秘术,但是气血却是可成长的。

    而且自身也有着诸多神异。

    简单的说,养好了,就多了七个分身。

    “也算是一条路子吧。”

    歌德心底自语着。

    锚点世界的局面,让他不得不为自己多准备几条路。

    新的职业是。

    现有力量的洗去,整合是。

    掌握新的力量,也还是。

    总之,想尽办法的增强自己。

    歌德的目光看向了最外侧的小禅房,他的‘心’告诉他,那里有好东西。

    不过,还没有等歌德迈步。

    远处天空就响起了郎朗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读书声清脆,全是少儿。

    心思纯净,且全是热忱。

    最是纯粹的浩然正气一丝一丝,小溪汇聚成江流般涌入了他们的先生身上。

    这位先生,面容古板,眼神严厉。

    身旁站着的正是二皇子赵拓。

    依旧是一身儒生打扮的赵拓抱拳向着这位中年先生行礼。

    “拜托您了,老师。”

    中年先生先是受了赵拓一礼,随后,立刻躲开。

    “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

    “殿下,礼不可废。”

    “接下来,交给老朽了。”

    中年人说话老气横秋不说,还带着一股浓浓腐朽的味道。

    不是行就将木的腐朽。

    而是陈腐、迂腐之感。

    中年人抖动着袖袍走出了书堂,站在台阶上看向了金刚寺的方向,朗声低喝。

    “存天理,灭人欲!”

    一声低喝,宛如雷霆,整个海门都簌簌发抖。

    不少人不明所以,就这么跪倒在地,扣头不止。

    而在歌德这里,更是直接。

    无形的浩然正气化为了两条锁链,直接拷在了他的双手上,镣铐虽是无形,但锁链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连接到两座有形的山峰之上。

    山峰一高一矮。

    每一座山峰都书写一字。

    高的是:忠。

    矮的是:孝。

    忠孝二字绽放精光。

    光芒中又是一片响声。

    跪下!

    跪下!

    跪下!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大过一声。

    歌德则是笔直地站在原地,他略带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山峰,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镣铐。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力量。

    有点神奇。

    也有点奇怪。

    神奇之处在于浩大,在于那种润物细无声,在于启蒙开智。

    歌德甚至能够看到一个个孩童在朝阳下朗诵读书的模样。

    十分美好,且朝气蓬勃。

    但到了后面,就有些奇怪了。

    孩童,少年郎都不见了,只见一个个垂垂老矣的人站在榜单前,或是愁眉不展,或是捶胸顿足,还有那高喊中了、中了的,疯癫早已不似人,只得让屠夫给一耳光才能醒来。

    这样的醒,也是半梦半醒。

    更可怕的是那些甘愿沉入梦中的。

    一条条教条。

    一道道规矩。

    甘愿做了奴才的,也就见不得他人站起来了。

    裹了脚的,那才叫女人。

    不然你连女人都不配了。

    反反复复。

    横看竖看。

    歌德瞪大了眼睛,才从这些画面中,看到了两字——

    吃人!

    荒唐、可笑。

    而且,令人愤怒。

    歌德皱着眉头看着,又扭头看了看所谓的‘忠孝’,他一抬手,嬉笑与癫狂两道血影直直的冲了上去,在两个字前,分别加了一个字。

    一样的字:愚。

    愚忠、愚孝。

    顿时,歌德感觉顺眼多了。

    那山,就裂开了。

    那锁链,就断了。

    那镣铐,就碎了。

    而在天鸣书院的台阶上,那位中年夫子则是吐血倒地不起。

    “大胆妄为!”

    “枉为人子!”

    “罪无可赦!”

    吐血的中年夫子爬了起来,就踉踉跄跄地跑向了圣人堂。

    他要去请‘圣器’!

    他要用圣人的戒尺,好好鞭打这个家伙!

    他要用圣人的戒尺,让这个家伙明白什么叫做规矩!

    可是等到中年夫子推开圣人堂的门时,却傻了眼。

    圣器没了。

    供奉在画像前的戒尺没了。

    只剩下香火氤氲。

    而二皇子赵拓也不见了。

    明明刚刚还在他身边的。

    不好的预感瞬间出现,中年夫子强撑着,这个时候一位孩童却跑了过来,道:“先生,赵教习给您留书一封。”

    中年夫子颤颤巍巍地接过书信,打开一开。

    哇!

    更多的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先生!先生!”

    周围的孩子们一个个尖叫起来。

    有那眼尖的,看到书信上的字了,就两个字——

    勿念。

    被鲜血染红的勿念。

    周围的孩童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忙着救先生。

    发生在天鸣书院的事儿,歌德不知道。

    这个时候,他正从那小禅房里走出来。

    手里拿着一卷经文。

    准确的说是《金钟罩.改》。

    上面既完整记录了《金钟罩》,也有着宝象改编之后的,十分完整详细,对于此刻追求推陈出新的歌德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以学习。

    更可以借鉴、触类旁通。

    说不定就会受到启发呐。

    歌德喜滋滋地收好了《金钟罩.改》。

    他再一次的放回到了金刚寺的广场上。

    又一次地看到了那位三皇子赵诚的尸体。

    不!

    准确的说是‘蝉蜕’!

    他都没有动手,对方就死。

    主动‘死’的。

    还利用了某种秘法,让自己的死亡看起来和被《血神经》干掉的人差不多。

    而当歌德借助【血鸦之灵】看到了天鸣书院的一幕后,更是发出了感叹——

    该怎么说呢?

    该说不愧是皇家出来的人吗?

    稍有不对,就明哲保身。

    这两位战斗的本事不知道。

    保命的本事,真是一流。

    与之相比,那位太子反而是有点落了下成,跑路这种事,还得依靠别人。

    也不知道皇室剩余两位怎么样?

    歌德想着,就悄然返回了落脚点。

    海门内自然又是一阵乱。

    不论是金刚寺,还是天鸣书院,都是海门数一数二的超然势力,与漕帮、盐帮这种不同,后者还算是凡俗势力。

    虽有异人,但不多。

    而金刚寺、天鸣书院则全都是。

    尤其是金刚寺主持和天鸣书院的夫子,更是个中翘楚。

    可是今晚那光亮还有那声响。

    不会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海门中的异人心底滴咕着。

    有些胆小的,更是准备收拾细软,连夜出城。

    不论去哪,先跑了再说。

    而也有胆大的。

    那就向着金刚寺和天鸣书院摸来了。

    到了地方,自然是带起一阵波澜,助涨了‘长生道’妖人的气焰。

    这些按下不表,先说说这皇室剩余的两位。

    赵诚假死,赵拓逃跑。

    这事儿,那位长公主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倒不是赵拓、赵诚和自己这位姑姑亲密无间,事事第一时间告知,而是这位长公主在两人身边放了眼睛。

    钦天监值人,细细告知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当说到‘长生道’道主明显《血神经》大成,且另辟蹊径后,这位长公主却是轻笑了一声。

    “是他的话,并不奇怪。”

    “而是理所应当才对。”

    “十年前,他踏入那个死局时,我就觉得奇怪。”

    “以他的机敏和小心,不可能不做后手。”

    “原来是这样。”

    “呵,十年了。”

    “不愧是他。”

    听着长公主那意味不明的话语,钦天监的这位值人脑袋垂得更低了。

    这话是他能听的吗?

    怕不是要死吧?

    有时候吧,人就是这样的。

    好的不灵,坏的灵。

    还没等这值人心里话想完呢,就被这位长公主要了命。

    没什么大的动作。

    就是吸了口气。

    这位值人连皮带肉就都没了。

    就剩下衣服鞋帽掉落在地。

    “味道差了好多,尽送一些不中用的东西来。”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

    一抹无奈的声音随之响起。

    “公主殿下,这还没出正月,您今年已经杀了十三个值人了,钦天监的值人已经被您杀光了,再这么下去,老朽就得是孤家寡人了。”

    “呵,再招人就是了。”

    “大不了,你亲自来见我。”

    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不敢,老朽还想再多活几年。”

    “想活?”

    “那事情打探清楚了吗?”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道。

    “打探清楚了,那位‘莫先生’确实就是当初跑了的‘莫生一’。”

    “哦?”

    “你不是告诉我,当初的事办妥了吗?”

    长公主越发不悦了。

    “殿下,是办妥了啊!”

    “咱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莫家的【宝卡】,已经到手了,莫生一手里的虽然也是【宝卡】,但却是我偷梁换柱的,根本没有任何威力,谁知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我怀疑……”

    “说。”

    面对着长公主地冷喝,这抹声音带着犹豫。

    最终,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但是长公主却是知道,对方在说谁。

    自然是她的好兄长。

    那位,乾皇。

第三十五章 不正常!

    养心殿内,焚香点烛。

    垂垂老矣的乾皇靠在一张塌上,眯着眼。

    一旁的小太监将装好了福寿膏的烟枪递了过来。

    立刻,乾皇来了精神。

    蠕动了两下身子就靠近了小矮几上点燃的灯。

    吞云吐雾。

    神情惬意。

    “小德子,要不是有着福寿膏,恐怕朕的老命早就没了。”

    声音苍老嘶哑的乾皇蠕动了一下身躯,让自己的姿势更舒服。

    “哟,万岁爷,瞧您说的。”

    “您一定千秋万代。”

    小德子是个机灵小太监。

    自从之前的小德子说了一句‘您肯定能长命百岁’,被砍了头后,他就牢记了这一点。

    为嘛?

    乾皇今年八十九了啊。

    “哪有什么千秋万代,人啊,能活着,享受着,就是天大的美事了。”

    “哪怕过得繁琐一点儿,没人惦记,也是好事。”

    “最怕的就是既穷苦,又被人惦记……”

    乾皇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一个小太监就跑进来了。

    “万岁爷,长公主殿下求见。”

    这话语声轻轻的。

    乾皇却是眉头紧锁。

    他最头疼的就是见他这个妹妹了。

    但更头疼的却是,不能不见。

    “让她进来吧。”

    乾皇低声说着,同时把手里的烟枪递给了小德子。

    小德子连忙收拾起来。

    长公主见不得这些东西。

    被看见了,乾皇没事。

    他一准得死。

    片刻后,一身便装的赵定思走进了殿内。

    刚一进来,这位长公主就抽动了一下鼻翼。

    随后,面露不悦。

    也没有吭声,就这么盯着乾皇。

    “咳,定思坐。”

    乾皇轻咳了一声,连连招呼,那模样根本不像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倒有点像是偷熘出去钓鱼,被自己女儿发现的老头。

    事实上,乾皇的父亲,极为不靠谱。

    在乾皇五十岁时,还和新纳的妃子生下了长公主赵定思。

    之后更是夜夜笙歌,三年后就薨了。

    五十三岁的乾皇登基为帝,带着三岁的长公主在身边。

    而在长公主成年时,才随后有了太子、二皇子、三皇子。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这长公主就是乾皇养大的。

    说是自己女儿也不为过。

    “你不是说你不再抽福寿膏了?”

    “那东西是害人的玩意儿,你不知道?”

    “番邦蛮夷献这东西,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的用意?”

    长公主一连三问。

    “这……”

    乾皇无言以对。

    他当然是知道的啊。

    可他不能说啊。

    一说,又是一次争吵。

    他不想吵。

    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长公主。

    “兄长你已经有十年未曾理会过朝政,我看你精神头很不错,要不下月初一起,还是由您来主持朝政吧,我正好有事要办。”

    长公主一本正经地说道。

    “定思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不开心?”

    “还是又有人嚼舌根子了?”

    “告诉为兄,为兄灭了他九族。”

    乾皇直接坐起来了。

    那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马上九十岁的老人。

    尤其是眼中亮起的凶光。

    宛如实质。

    好似龙吼。

    原本候在殿外的小太监、宫女全都两眼翻白的昏死过去,尤其是离得最近的那位小德子,更是七孔流血,直接死了。

    对外,所有人传言长公主把持朝政,乾皇早就被架空了。

    可眼下,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或者说,不准确。

    因为不是长公主架空了乾皇。

    而是乾皇主动放权的。

    长公主看着自己的兄长,叹了口气,抬手握住了乾皇的手。

    “没有人。”

    “我就是有些累,想出去走走。”

    “皇兄,你就让我出去嘛。”

    长公主说到后面,已经带上撒娇的语气了。

    而乾皇毫无立场,马上答应。

    “行吧,行吧,去吧。”

    “不过,早些回来。”

    “我让神武营跟着……”

    “神武营足足八万人,跟着我算什么事儿,我就是出去散心游玩,而且,神武营拱卫帝都重地,不容有失。”

    面对根本问题时,长公主坚持己见。

    乾皇眼中更是溺爱。

    “好,好。”

    “但是身边得有用着得利的人手。”

    “去带一队大内侍卫去。”

    乾皇说着就摸出一块腰牌,这一次不容拒绝

    长公主听出来了。

    所以,点了点头。

    之后兄妹二人又闲聊了一阵。

    “怎么突然有点饿了。”

    长公主说道。

    “哈,就怕你不饿。”

    “我这都准备着呐。”

    乾皇一熘烟从塌上起来,到一旁的立柜前,直接从里面拿出一个装满了点心的食盒子,盒子内装着的是一枚闪烁红芒,还在跳动的心脏。

    不是人类的心脏。

    巨大,且满是压迫感。

    还带着炙热。

    “这个是之前什么兰进贡的龙心,我让人烹饪了。”

    “虽说肯定不是龙心,就是四脚蛇之类的,但功效不错。”

    乾皇说着就期待着看着自己妹妹。

    当看到长公主一张嘴,整个龙心就被夹裹着融入烟气中,吸入肚子里的时候,眼神中更是期待了。

    “味道不错。”

    “就是有点辣。”

    长公主评价道。

    乾皇则是一脸笑意。

    “蛮夷之地,味道是有些冲,下次为兄让太医院和御膳房的人琢磨琢磨,有没有法子把这味儿去去,还吃不吃了?”

    “不了。”

    “我身体消化不了那么多。”

    “吃多了难受。”

    “那皇兄,我先走了。”

    面对着乾皇明显想多聊一会儿的模样,长公主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直接就走。

    乾皇直直送到了殿门口。

    就这么望着长公主的背影消失,这才返回了塌上。

    他重新拿出了烟枪,点燃了灯。

    再一次吞云吐雾。

    两三口后,这位突然开口了——

    “去和那帮蛮夷说,上次的四脚蛇不错,多进贡几只来。”

    “还有……”

    “之前不是有个哪的蛮夷说他们那有火鸟,钦天监的人说那火鸟有凤血血脉,让他们献出来,给定思加加餐。”

    说到这,乾皇还是一脸宠溺。

    可下一刻,这脸就阴沉下来。

    “告诉南斗北斗两司,去处理了‘长生道’道主,绝对不能让他和定思见面。”

    “事儿办不好,他们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声音落下,帷幔阴影中,立刻有人应是。

    之后,殿内就只剩下乾皇吞云吐雾了。

    而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则放着二皇子、三皇子的折子和两人失踪的折子。

    对此,乾皇漠不关心。

    ……

    日子一天一天过。

    转眼就要奔二月了。

    海门一片欣欣向荣,新建好的码头直接开埠,船来船往,站在码头上一看,那帆都得连着天,看都看不到边儿。

    早起,码头上人来人往的。

    不时喝个豆浆,吃个馒头。

    ‘长生道’的妖人闹,不假。

    可大家也得生活不是。

    而且,这次‘长生道’妖人闹得都是一些大人物。

    关他们市井小民什么事。

    大家每天开开心心上工,然后,欢欢喜喜听故事。

    那滋味,竟然有点美。

    不过,最美的还是李长海这憨小子。

    自从和张德寿学飞刀后,那本事眼瞅着一天一个样。

    张家小少爷都不得不说,李长海适合飞刀。

    今儿,李长海蒙眼,射下了两只麻雀后,张家小少爷表示李长海可以出师了。

    “后面的东西,我没法教你了,这是我传家的东西,女儿女婿都不能教,只能教给儿子的。”

    张家小少爷这话说得也明白。

    李长海这憨小子根本没有嫉恨。

    传家的东西,怎么能教给外人?

    就像是他老李家进山的那张图似的,能给外人吗?

    不可能!

    那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越是这样,李长海这憨小子心底越发感激了。

    所以,今儿一大早,李长海就去打酒了。

    他准备好好感谢张家小少爷。

    他带的钱也足够。

    老李知道穷家富路,对孩子也照顾,走的时候不仅给了银元、铜钱,还在袄子里面给缝了二十片金叶子——这次李长海打算全拿出来。

    原本,憨小子是想订酒楼的。

    那天浑羊殁忽的酒楼就好,但是张家小少爷不去啊。

    人多眼杂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漏了馅儿,他可就得玩完。

    随着歌德越搞越大,张家小少爷已经跟不上歌德的思路了。

    他不知道歌德究竟想要干什么。

    但他知道。

    自己要是坏了歌德的事儿。

    他准得玩完。

    所以,酒楼去不成。

    那就在家喝点儿吧。

    起码喝口,吃点。

    因此,李长海不仅得打酒,还得去买烧鸡、肘子,烧鸡要脆的,肘子得炖得烂湖,要是有酱牛肉和炸丸子就更好了。

    花生米和豆干,自然也必须要有。

    都是下酒菜。

    对此,李长海万分感激。

    他认为是张家小少爷给他省钱了。

    这些东西,不要说那些金叶子了,他身上的银元和散碎钱都绰绰有余。

    李长海打酒买菜去了。

    夏云飞在院子里凝神养气。

    张家小少爷则是晃晃悠悠来到大门口,直接靠在太阳地了。

    他现在一身乞丐打扮。

    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入戏了。

    张家小少爷总觉得当乞丐挺好的,不用端着也不用驾着,自由自在的,还无拘无束。

    莫名的,还能有快乐的感觉。

    靠着墙,暖烘烘的太阳,张家小少爷翘着腿,哼着曲儿。

    别提有多舒服了。

    可马上的,张家小少爷就一皱眉。

    在他眼跟前,出现了一个算命的。

    手里拿着幡子,上面写着神机妙算,戴着瓜皮帽,眼睛浑浊,看起来是瞎子,身上的衣服旧,但挺干净的,就这么站到他跟前。

    明明是瞎子,却给了他一种打量的感觉。

    张家小少爷笑了。

    没胆怯,更没置气,整个人往旁边挪了挪。

    “一起?”

    “讨扰了。”

    算命的瞎子也没客气,就在张家小少爷原本躺靠着的地方支摊了。

    整个过程,娴熟之极。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瞎子。

    片刻后,瞎子坐好了,等人时,开口了。

    “占了你的地方,我给你免费算一卦?”

    “别介。”

    “我这人命不好,心更是小,听不得那些话。”

    张家小少爷一摆手。

    “命不好?”

    “您这命,孩童时虽然有凶险,但过去了之后,就能得遇贵人,不仅遇难成祥,而且还大富大贵妙不可言,这种命,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比不了,哪来的不好一说?”

    算命的瞎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就捡好听的说吧。”

    “还皇亲国戚呐。”

    “我现在就是一乞丐。”

    张家小少爷靠在太阳地里,嬉笑着说道。

    “乞丐又怎么了?”

    “这影响你的好运了吗?”

    “没有吧。”

    “相反,你继续下去,你会成为乞丐中的王者。”

    算命的瞎子掐了半天指头,脸色认真。

    “乞丐中的王者?”

    “那是啥?”

    张家小少爷来了兴趣了。

    “还是乞丐。”

    算命瞎子实话实说。

    “您逗我呢?”

    “得了,得了,您摆您的摊,我晒我的太阳。”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张家小少爷翻了个白眼,冲算命的瞎子比划了一个中指。

    这是本能的举动。

    但是,令张家小少爷没有想到的是,这算命瞎子竟然一把就抓住了他竖起的中指。

    嗯?

    张家小少爷一愣。

    不是瞎子?

    能看见。

    而且,能一把抓住我的手指,我还没有反应。

    高手!

    顿时,张家小少爷警觉起来。

    可还没等张家小少爷反应了,算命瞎子就松手了。

    “差点儿。”

    算命瞎子这样说道。

    “什么差点儿?”

    “您这话,能不能说全了?”

    “说一半,留一半,生儿子没屁眼。”

    张家小少爷嘴上嚷嚷着,身体则是蠕动了两下,转身就向远处跑去。

    边跑还边扭头看。

    咦?

    那瞎子呢?

    身后,瞎子没了。

    还没等张家小少爷琢磨明白呐,就撞在了墙上。

    确实是墙。

    可这儿之前明明是门。

    怎么回事儿?

    张家小少爷捂着额头上的包儿,眼前有金星浮现。

    算命瞎子笑眯眯地凑过来。

    “想不想学?”

    “不想!”

    张家小少爷回答的干脆,转身再跑。

    可这次,又撞墙了。

    就在他捂着头,琢磨怎么办的时候,一抹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奇门遁甲?”

    “我能学吗?”

    张家小少爷大喜过望。

    这声音太熟悉了。

    一扭头,张家小少爷就看到了许久没出现的歌德。

    以及脸色惊疑不定,浑身上下直哆嗦的算命瞎子。

    只听那瞎子结结巴巴地自语着——

    “域、域外天魔!”

第三十六章 过往!

    嘛玩意儿?

    域外天魔?

    张家小少爷瞪起了眼,随之而来的就是被李长海传染了黑土地口音——

    “诶,卧槽,你骂谁呐?”

    “谁是域外天魔?”

    “这是我师父,知道不?”

    张家小少爷嚷嚷着。

    域外天魔是什么,张德寿知道。

    ‘长生道’道主留下的典籍中记载的明明白白,一种无形无体,残虐暴烈,邪恶之极的存在,不仅吞噬着附体者,还会屠戮苍生,毁灭天下。

    总之,不是玩意儿。

    他师父,怎么可能是。

    要是的话,就凭他师父的能耐,海门还能有好?

    张家小少爷那是越想越气。

    心说我好心好意给你让个地方,咱们各在待在太阳地,楚河汉界想互不干涉多好?

    你倒是行啊!

    直接给我来‘惊’这一手。

    行!

    爷们也送你一个惊。

    张家小少爷一撸袖子,抬手就要冲着这算命瞎子一耳光。

    没法子,太气人了。

    在张家小少爷看来,这算命瞎子明显就是来讹事的。

    惊,不是惊门。

    是让人一惊的惊,多出现在算命看相的人身上,就好比如,你这正往家里走呐,突然就被一算命的拦住了,他说诶呀不好,你最近有血光之灾,家中恐生变故,是个人就心虚这些,你要是真不在意,他也没招儿,你要在意了,完了,那就上套了。

    准是‘破财消灾’。

    您花了钱,还得说人家算得准。

    还得逢人就说,诶,知道嘛,我那有一先生,怎么样怎么样,厉害着了,他能怎么地怎么地。

    一来二去,这人名声出去了。

    您也成他的站台的了。

    以后但凡,有人说他不好,您都得去骂街。

    脾气冲的,就得动手。

    但有必要吗?

    没必要。

    因为,那不是算命,那是话术。

    他那套话术,总能把您套进去,只要套进去了,您就得歇菜。

    没法子。

    那话术也是传承了几十上百年了。

    哪那么容易看破。

    不过,也不是完美无缺的。

    以话术套人了,套的人一多,就有人要飘,一飘起来就得干瞎事儿。

    张家小少爷就知道这么一人。

    也是靠着‘惊’人的话术起家,然后,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大师。

    没事就帮人瞧个坟,看个事儿。

    结果,出事儿了。

    不是看事的时候,出事儿。

    没那么邪乎。

    就是龙城有煤炭,但煤挖多了总是塌,当地有一先生就说,他有法子能让这煤窑不塌,就是将一德高望重、有能耐的人镇进去就行。

    当时煤矿主就愣住了。

    倒不是心慈手软。

    而是有能耐的人,他怎么镇啊?

    不得给自己惹麻烦。

    那位马上就说了,我知道一人,符合这些条件,恰好我还能压住他,你只要把他诓到这就行。

    那煤矿主一听就行动起来。

    那位远近闻名的大师就被请来了,直接灌了泥汤子,埋在煤窑里面了。

    临死还说呢。

    “你们这么干要遭报应的!”

    出主意的那位则是冷笑。

    遭报应?

    他家那口子就因为听了这妖人的话,才让整个家遭了报应。

    孩子发烧不去看大夫,尽在那喝符水了。

    最后,孩子死了。

    他家那口子当下就疯了,晚上没看住,直接就跳了井。

    他父母知道了,也是一病不起,十天不到,就一命呜呼。

    要是遭报应,也是你先。

    出主意那位确认那先生死了,这才转身离去。

    至于那煤矿?

    第二天矿主带人检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放炮,直接就压死在里面了。

    为嘛这事儿张德寿知道?

    给这人出主意的人,就是这位张家小少爷啊。

    他是看人可怜,又觉得那骗子可恨。

    这才挑了一丧良心的煤矿主做局。

    为了演得真,他还让这位带着煤矿主绕了好几遍山头,说是布阵。

    实际上,就是看那好下手,不伤着无辜。

    所以,张家小少爷对‘惊’人的算命瞎子那是没一点儿好感。

    也因此,这耳光是铆足了劲儿。

    但,却落空了。

    算命的瞎子向后一撤步就躲开了这一耳光。

    张家小少爷一愣。

    随后,就眯起眼了。

    他刚刚那一耳光虽然没有什么技巧,但是足够的快,一般人可躲不开,就算是跑江湖的遇到,也得被抽一踉跄。

    可这瞎子却躲开了。

    “你是专门来找事的吧?”

    张家小少爷怒斥一声,又一耳光下去了。

    这次,不光快。

    还有技巧。

    可是这算命瞎子就好似未卜先知般,又挪了一步。

    张家小少爷这一耳光又落空了。

    接着,两人就好似较上劲儿了。

    你来我往。

    一个打一个躲。

    歌德呢?

    就笑吟吟在一旁看着。

    既没有出手帮忙,更没有拉开两人。

    有歌德掠阵,张家小少爷那是心中大定,屏息凝神的和眼前算命的瞎子战斗到了一起,除了那飞镖绝活外,身上的能耐都用出来了。

    尤其是那噼空掌,更是虎虎生风。

    而算命的瞎子呢?

    一开始还轻松自如。

    可是到了后面,却是左支右拙起来。

    不是被张家小少爷逼的。

    而是歌德。

    那目光太渗人了。

    这算命的瞎子看起来是瞎子,但不是真瞎,是能看着点儿的。

    而且,还能看着点儿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别人看着歌德,就是这么个人模样。

    他看着歌德,就觉得那是大恐怖,无法形容,甚至看得时间长了,脑子都要炸了一般。

    原本是打算了解一段因果。

    没想到碰到这事儿。

    老瞎子心底哀叹。

    他当年就不该参与那事儿。

    现在,报应来了。

    都说官门之内好修行,可是进了官门就得承担因果。

    想到这,老瞎子也不要脸了,趁着张家小少爷噼空掌擦身而过的时候,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歌德面前,大声道:“老朽竟然遇到天上仙人转世,实在是上苍垂怜。”

    “谪仙人在上,受老朽三拜。”

    说完,老瞎子就扣头。

    跪都跪了,老瞎子那索性就放开了。

    不就磕头吗?

    用力磕头。

    脑门和石板地面,梆梆梆硬碰。

    第一下就见血了。

    后面更是往出淌血。

    张家小少爷看着这副模样直接一呆,五官都有点抽抽。

    为嘛?

    因为这股子不要脸的劲儿,太熟悉了。

    他就这样啊。

    怎么着,又来一个?

    不行!

    师父身边,不要脸的,有我一个就行。

    再多?

    那不是闹呢。

    “诶,老瞎子,你刚刚可说我师父是域外天魔的?”

    “老朽患有眼疾,再加上上了年纪,难免老眼昏花,乍一看去,肯定会看错,现在细细看来,绝对不会错,这位就是谪仙人。”

    面对张家小少爷的话,老瞎子那是对答如流。

    而且,一边回答,一边还磕头呐。

    就没停过。

    张家小少爷恨呢。

    这老混球,属狗皮膏药的。

    粘上,就拔不下来。

    但是,他也没法吱声了。

    因为,歌德开口了。

    “不够。”

    两个字简单明了,张家小少爷眨了眨眼没回过神,那老瞎子却是喜笑颜开。

    不够,说明光是磕头赔罪不够。

    那再多给,不就行了。

    他不怕这个啊。

    他就是为这个来的啊。

    “莫先生,您能不能找一僻静地方,瞎子想和您说说话。”

    老瞎子斟酌着道。

    “来。”

    歌德言简意赅说完,就向着院内走去。

    他认得这瞎子。

    之前,占卜时,出现过对方的模样。

    不过,当时对方身处的环境可有点意思。

    歌德事后画了个大概模样,让王家大小姐去看,王家大小姐不知道。

    但是,黄当当知道。

    且一口断定,那是钦天监。

    至于老瞎子的身份?

    自然不言而喻。

    除了监正外,不做他想。

    因此,对方来,歌德有了一丝猜测:对方是因为他这个身份而来的。

    不是歌德。

    是莫生一。

    事实上,也是如此——

    “当年京城莫家的事儿,老瞎子也是听命行事。”

    “而海门莫家的事儿,老瞎子也在极力斡旋,可……势单力薄,根本做不到,只能是为当初的您博一线生机。”

    说着,老瞎子再次在中堂内跪下了。

    一旁坐着的王家大小姐一脸冷笑。

    黄当当则是眯着眼,满是寒光。

    “听命行事?”

    “好一个听命行事。”

    “当初帝都莫家,那可是‘聚宝莫家’!”

    黄当当声音就和北风似的,吹得人头皮都冷。

    聚宝莫家,天下首富。

    传闻中,莫家有聚宝盆,能凭空生宝。

    最直接的就是海门张家,即使是最鼎盛时期,也不及莫家万一。

    这是公认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莫家,却在一夜间消失,只剩下旁枝末节,那也是迅速衰落,所有人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人清楚。

    因为去调查的人,也都随之消失。

    歌德坐那,默然不语,心中却是恍然。

    原来,莫家还有这样的来历。

    莫生一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帝都,也就是京城莫家的事儿,大都是海门的事儿,而且还不全,他自己都不知道莫家曾经是‘聚宝莫家’。

    简单的说,莫生一知道曾经的‘聚宝莫家’,但从没想过,‘聚宝莫家’和他家有关系。

    至于‘聚宝莫家’怎么消失的?

    想想老瞎子的身份。

    能让他听命的,也就那一位了。

    乾皇。

    除了这位外,歌德想不到其它。

    “说说海门的事儿。”

    歌德开口道。

    面对黄当当逼问的老瞎子马上说道。

    “海门那事儿,和老瞎子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只是不知道谁知道了海门莫家是曾经‘聚宝莫家’的遗孤,认为一定有宝,所以派出了人来索要,结果,却横生枝节——

    那些索要的人,当年准备以您的性命为要挟,让您父母就范。

    老瞎子派人引开了那些人。

    想要去救您父母时,却晚了一步。

    而且……

    老瞎子原本的任务是掉包,但等到老瞎子准备出手的时候,您身上的东西也被掉包。

    老瞎子发誓,那真不是老瞎子所为,是早早就被掉包的。

    事后,老瞎子调查许久,却没有一丝端倪。

    其中理应有所知情的月亮门更是一夜被灭,没有一个人逃出来,那手段,令老瞎子胆寒,老瞎子就没有敢再查下去。”

    讲到海门的事儿,老瞎子一五一十地讲道。

    然后,生怕歌德听得不明白,着重说道。

    “您身上原本的【宝卡】,应该是【续命】或者【借阳寿】,但是等我拿到手时,却是一张【吸风饮露】,虽然也是了不得的【宝卡】,甚至比前两者还好,但绝对不是你原本的【宝卡】,然后……”

    “你就又换了一张?”

    王家大小姐这时候也听明白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在王家大小姐看来,这老混蛋就是欺负自家人了。

    “我黄家有‘鬼邪地狱十八般’,我认为你可以走一遭。”

    黄当当更是直接。

    耳朵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就准备好好收拾这老混蛋。

    “两位姑奶奶,别啊。”

    “我这不是来赎罪了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两位也得给我个机会啊?”

    老瞎子彻底不要脸了,就在这求饶。

    但对王家大小姐和黄当当来说。

    这伎俩没用。

    不过,两人也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看向了似乎是在想事的歌德。

    两人耐着性子,等着。

    足足一分钟,歌德这才再次看向了老瞎子。

    “莫家的【宝卡】呢?”

    歌德问道。

    他,现在就是莫生一,莫家的东西,自然是他的东西。

    那必须要拿回来。

    “都在‘剑仙’李秋白的宝藏里。

    您三位都知道‘剑仙’李秋白是陷阱了吧?

    布置陷阱的人想要弄个大的。

    所以,就把一些真东西都放进去了。

    只有这样,才能把一些真正的大人物引进来。”

    老瞎子连忙说道。

    黄当当立刻皱眉了。

    她父亲就是李秋白,她也知道了事情经过,只是以真东西布置陷阱,是不是有点太大手笔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那就是鸡飞蛋打了。

    王家大小姐也是这么想的。

    歌德则是思考该怎么利益最大化了。

    老瞎子继续说道。

    “那位长公主一向任性,她希望效彷先祖牧马江湖,而那位乾皇也支持着自己的妹妹,开放了内库任由那位长公主胡闹……不。

    那位乾皇有绝对的把握,替长公主收场。

    但,现在有了变数!”

    “什么变数?”

    王家大小姐和黄当当问道。

    “‘长生道’道主:燕仲夏!”

    “他是那位长公主曾经的爱人!”

    “为了这位‘长生道’道主,那位长公主已经启程来到海门了。”

    老瞎子连忙说道。

    歌德却是一怔。

    还有这事儿?

第三十七章 一眼歌德!

    大乾长公主和‘长生道’道主燕仲夏有一腿,这事儿是真的有点超出歌德的预料。

    在扮演‘长生道’道主的时候,歌德想过会有很多麻烦。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会有类似的麻烦。

    唔……

    这不会柴刀吧?

    她们应该还是讲道理的。

    歌德心底一突,随后连连安慰自己。

    藏在袖子里的手,则是不停的掐算。

    然后……

    颓然。

    似乎、可能、应该不会。

    但几率一半一半。

    简单的说,算了等于没算。

    歌德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重新看向了算命瞎子。

    老瞎子立马低下头。

    他刚刚还奇怪了,这位爷什么毛病,之前明明一副不可名状的恐怖模样,刚刚却一下子灰白起来,就是那种色调灰白,整个人趴那,看着就觉得心酸的模样。

    就仿佛是早晨六点排便,七点准时醒了,女朋友在一旁坏了,父母带着亲朋好友推开了你卧室门后,那种随即而来,必然社死的人生般。

    不!

    发生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人生可言了。

    死了都不敢立碑。

    太丢人了。

    可随后,又正常了。

    又是那副不可名状的模样了。

    而且,那些个触手上,还有倒刺了。

    别过来。

    离我远点。

    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老瞎子心里戏份十足,反正都摆烂了,他现在也不是什么监正,就是一老瞎子。

    怕啥?

    不怕了。

    放下包袱的老瞎子,越发自如了。

    面对着歌德的目光,马上继续说道。

    “那位长公主来海门就三件事。”

    “第一,找燕仲夏。”

    “第二,布局‘剑仙’宝藏。”

    “第三,接皇位。”

    前面两个,老瞎子之前说过,没什么惊奇的。

    可这第三点,却让王家大小姐和黄当当一惊。

    “乾皇可是有太子和另外两位皇子的?”

    王家大小姐直接就问。

    黄当当却是皱眉想着什么。

    “王姑娘,您真以为长公主执掌朝野是架空了乾皇?”

    “别逗了。”

    “那位乾皇比您想象中的厉害的多。”

    “他是真的溺爱长公主。”

    “只要是长公主要的,他都给。”

    “在那位的眼中,皇位就是给长公主准备的,他没了,长公主继位,谁敢染指这个皇位,谁就得死。”

    “至于太子和两位皇子?”

    “要不是长公主求情,这仨早没了。”

    老瞎子苦笑地说道。

    “竟然是这样。”

    王家大小姐一脸惊愕。

    她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消息。

    黄当当却是在一旁点头。

    “我爹早年间留下一封密信,告诉过我娘,如果遇到了实在解决不了的事儿,就去投奔长公主,那位可以解决一切……

    我只以为是搪塞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听着黄当当的自语,歌德也回过味来。

    之前二皇子、三皇子突兀的好似求死一般地拜访他。

    真的就是来求死的。

    或者准确的说,是想跑路的。

    难怪那么顺当。

    这两位真是聪明,眼见事不可为,直接跑路了。

    倒是那位太子,听说又回京城了?

    这是不死心呐。

    歌德思索着,又看向了老瞎子。

    这时候老瞎子还苦笑着呐。

    他能说的,都说了。

    再说?

    那就得编了。

    虽然是他的老本行吧,但是面对眼前这位他可不敢。

    “没了,莫先生。”

    “老朽知道的,都说了。”

    “剩下的老朽想不到了,要不您问问?”

    老瞎子圆滑地问道。

    歌德则是摆了摆手。

    老瞎子立马如遭大赦般,就要起身离开,不过,刚站起来,歌德就说道:“你去和张德寿、夏云飞住一屋吧。”

    “啊?”

    老瞎子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

    “你不是要教我奇门遁甲吗?”

    “怎么?”

    “要反悔?”

    歌德一眯眼。

    “哟,我这哪敢啊!”

    “这是老瞎子的福分!”

    “福分呐!”

    老瞎子再次改变自称,彻底摆烂了,最后那一点儿端着的架势也没了。

    他来这,就是了结因果的。

    顺带的,这还有个可造的传人。

    一个也是传。

    两个也是传。

    只要传下去,没烂在他手里,就是好事。

    而且,刚刚他掐指一算,竟然是大凶变大吉。

    好事儿!

    好事儿呐!

    老瞎子喜滋滋地出了中堂,正好赶上李长海打酒买菜回来,进了一旁的屋子,他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跟着就进去了,抓起一块肘子肉就塞嘴里了。

    吧唧吧唧嘴后,又拿起了张家小少爷面前的酒杯,自斟自饮着。

    “老瞎子你干吗?”

    张家小少爷不干了。

    夏云飞则是眉头一皱,握住了剑柄。

    李长海牛眼一翻。

    这谁啊?

    干嘛的?

    找呲吧?

    “我不白吃你的,更不白喝你的,我和莫先生谈好了,我打今儿起,就在这住下来了,教你奇门遁甲之术,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你呢,想学得学。

    不想学,也得学。

    要是不服气,你去找莫先生。”

    老瞎子说着又拿起一块肘子肉。

    这话一出口,夏云飞松开了剑柄,李长海又变回了憨厚小子,笑呵呵的。

    张家小少爷则是一皱眉。

    可下一刻就喜笑颜开了。

    “哟,瞧您说的,老先生来来来,上座。”

    张家小少爷连称呼都变了。

    他现在也摸不清楚这老瞎子是什么路数。

    但既然是他师父安排的。

    那他就听着。

    顺带再摸摸底,要是好的呢,大家都好。

    要是不好的呢,海门外的海河可宽敞,适合沉人。

    不光是张家小少爷这么想的,夏云飞、李长海也这么想的。

    三人为嘛能开开心心地混在一块?

    除了因为歌德外,那就是因为性格和处事方式像。

    老瞎子,眼睛有点不好使,但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

    但他不在乎。

    他是真的和那位谈妥了。

    所以,他真就准备踏踏实实地住这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怎么处理长公主的事儿。

    那‘长生道’道主的身份可不能再用了啊。

    不然以那位长公主的脾气,准出事。

    他太了解那位长公主了。

    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实际上就是一疯批婆娘。

    难搞的很。

    不过,这和他关系不大,那位肯定能搞定。

    想到这,老瞎子轻松地笑着。

    “来来来,倒酒,把豆干花生米也倒出来,还有那烧鸡,我要鸡脖子。”

    这头屋里喝上了。

    歌德所在的中堂内,王家大小姐和黄当当则是一脸担忧。

    这些天呐,王家大小姐也不是啥都没干,就瞎琢磨了。

    最后,还真的琢磨出点儿东西来。

    例如:‘长生道’道主是歌德这事儿。

    一开始王家大小姐没法肯定。

    就去黄当当那旁敲侧击。

    黄当当那嘴多严呐。

    根本没问出来。

    后来,王家大小姐又去问歌德。

    歌德也没有隐瞒,直接就说了。

    在歌德看来,他们是同行者,又在一起住着,这种事一半次能瞒着,次数多了肯定瞒不住,王小凤又不是傻子。

    更何况,还跟着一个柳仙儿。

    所以,就摊开了说。

    而王家大小姐心里则是美滋滋的。

    她认为这是歌德信任她。

    不然,这么重要的事儿,能和她说?

    明显没有把她当外人嘛。

    自家人,嘿嘿……

    当然了,知道了,那就一定要憋在心里,不能坏了事儿——正常情况肯定是这样,但是对黄当当不用,黄当当知道啊。

    当下,王家大小姐那一通炫耀啊。

    每天就拿这事儿显摆来着。

    颇有一种:

    你家世显赫,但莫先生和我说心里话。

    你本领高强,但莫先生和我说心里话。

    你长相绝美,但莫先生和我说心里话。

    猴哥听到了,这都得点赞。

    之前老瞎子来的时候,王家大小姐还在这显摆呢。

    黄当当不爱听。

    但这地方,就这么大,没地方躲。

    至于搬出去?

    呵,那是她王小凤想瞎了心。

    就凭这点儿,就想让她走?

    没可能的。

    不过,那都是刚刚了,现在两人知道了大乾长公主的事后,都在琢磨着怎么劝说歌德见好就收吧,在这么继续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事。

    两人心底想着,也是这么说的。

    “莫先生,那位长公主来者不善。”

    王小凤柔柔地说道。

    “还得小心乾皇。”

    “既然他这么疼爱那位长公主,必然会有大内高手跟着,还有宫里的一些老太监。”

    “尤其是后者,那是大乾的底气。”

    “这些老太监自小训练,武艺高强,且堪比死士。”

    黄当当则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说道。

    把太监当死士训练,是大乾开国皇帝搞出来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又一次这位开国皇帝出去游玩,突然见到了一座小山,上面还有一个歪脖树,山脚下则有一块碑。

    上面写着:煤山。

    看到这块碑后,这位开国皇帝就不对劲了。

    也不游玩了。

    直接就返回了宫中。

    然后,死士小太监一波接着一波训练出来。

    那煤山也被铲平了。

    事后,大乾王朝几次风雨飘摇,这帮死士太监还真顶用。

    因此,这传统就保留下来。

    人们说大乾宫内至少有三千死士太监,个顶个的高手。

    也有人说只有一千五。

    还有人说是八百。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这死士太监的事儿是真的。

    歌德也听黄当当说过。

    歪脖树、煤山,他懂。

    他很能理解当时赵惊觉那种日了汪的心情。

    当时是当笑话听的。

    现在可不成。

    【血鸦之灵】告诉着他,那些太监已经来了,人数还不少。

    不是围在了外面。

    是到了海门。

    而且,这些人还抓了不少人。

    都是他最近盯上的目标——刚刚来到‘长生道’的妖人。

    虽说主事的人还没见着,但猜也猜得到是谁。

    “避不开的。”

    “那位长公主已经到了。”

    “还给我发了‘拜帖’。”

    歌德笑着说道。

    虽然有着意外,但是他依旧信心十足。

    之前‘剑仙’李秋白那枚‘剑丸’,可让他的【剑之呼吸法】大有收获。

    对于眼前的‘秘境’更有把握了。

    手里捏着一张底牌。

    自然是不慌的。

    当王家大小姐、黄当当不知道啊。

    两人都有点慌。

    “要不咱们跑吧?”

    王家大小姐提议道。

    这次黄当当可没有唱反调,而是点头道。

    “对!”

    “咱们走吧。”

    “回黑土地。”

    “那山高林密,就算大乾也不一定彻底掌控。”

    看着两人惊慌的模样,歌德笑了。

    “莫慌莫慌。”

    “去问问李长海哪买的肘子?”

    “真香。”

    “给我买两个回来。”

    歌德一摆手,耸动着鼻翼。

    看着歌德的模样,王家大小姐和黄当当两人微微松了口气。

    歌德显然是有把握的。

    而这个时候,她们当然相信歌德。

    王家大小姐去问李长海哪买的。

    不用王家大小姐多说,更不用打发其它伙计,李长海一听莫先生问了,当即又跑了一趟,不光肘子是双份的,其它也是。

    在中堂的桌上,歌德铺开了和王家大小姐、黄当当吃吃喝喝。

    这天儿,很快就暗了下来。

    歌德沐浴更衣。

    确认身上没有肘子、烧鸡的味儿了,换上那麻布道袍,戴着面具就向着【血鸦之灵】看到的位置而去。

    这是海门三岔口靠边的院子。

    白天三教九流的热闹。

    晚上却是静悄悄的,渗人。

    尤其是随着那位长公主的入住,这里晚上更是变得落针可闻,一只苍蝇飞过去,都得被分出公母来。

    歌德刚一靠近,就被人盯上了。

    不一会儿,一打着灯笼的老太监就走了过来。

    “燕先生,上次在苏河一别,咱们这可有二十多年小三十年没见了,您这还安好吗?”

    老太监一脸笑,好似菊花。

    既是问候,也是打探。

    歌德呢?

    就没搭茬。

    心底已经有了打算的歌德就是点了点头,含含湖湖地回了一句。

    “嗯。”

    面对这含含湖湖的样子,老太监也不多问,笑了笑,就头前带路。

    不一会儿,就进了歌德注意到的那院子。

    此刻,在歌德的身后,已经多出了一队小太监。

    人数不多。

    就六个。

    但每一个都能够和夏云飞比拟。

    不是之前的夏云飞,是完成了承诺的夏云飞。

    而且,不止这样,在这院子周围,还有其他更多类似的人物。

    歌德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布置,也跟着进去了。

    长公主赵定思就在院里面等着了。

    见到歌德只是略微打量就进来了,这位长公主立刻笑了起来。

    轻声细语的笑,带着说不出的气度。

    “您还真敢进来啊,莫先生。”

第三十八章 疯批!

    歌德一惊。

    不是惊讶这位长公主识破他这个冒牌货了。

    而是准确的叫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在从老瞎子嘴里知道‘长生道’道主和长公主的关系非同一般后,歌德就有了被识破的心理准备,毕竟,你演得再像,那也是假的。

    或许一般人还能湖弄过去。

    但是类似大乾长公主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

    秘术、异宝带来的加持,早已让这种类型的人超越了凡人。

    甚至‘心’的存在,也让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对此,歌德并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对方为什么能这么准确的认定了他就是‘莫生一’。

    他自问没有泄露行踪。

    他周围的人也不可能说。

    那,他怎么被发现的?

    歌德看向眼前的长公主,眼中多出了一丝好奇。

    而赵定思这位长公主面对着歌德的打量,那是不紧不慢坐到了凉亭之中,一旁的数位侍女则是开始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凉亭四周就放上了炭火盆,驱散了寒意。

    尤其是凉亭的石桌上更是摆上了一个铜锅。

    泉水虾米皮枸杞紫菜当归黄芪的清汤。

    肉,是一旁的师傅现切的。

    而那些侍女则没有离开,一个弹琴,剩余的跳舞。

    什么舞?

    歌德看不出来。

    但是,那肉看色泽,就肯定不错。

    歌德想着,就直接坐到了那位长公主对面。

    “给来个碗,麻酱、韭花、芫荽、小葱、蒜泥,再热油烫个辣椒,顺带两头糖蒜。”

    歌德对着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说道。

    小太监一愣。

    显然没有想到歌德这么的‘自觉’。

    完全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主子。

    长公主却是笑着。

    “去准备吧。”

    说完,长公主就打量着歌德。

    “你这人怎么没羞没臊的?”

    “你别说,戴着面具的你,和燕仲夏还真像,就是他眼神比你冷一点,个头也矮了一寸,还有耳朵后面有一颗红痣。”

    这位长公主仿佛是解释着。

    歌德则是不置可否。

    这些都是恋人之间,应该知道的,也能注意到的。

    他在意的是,对方为什么肯定他是‘莫生一’。

    不过,这次,这位长公主却没有直接回答了。

    “你会《长生真功》?”

    “会点儿。”

    歌德这样答道。

    “那能够给我演示一下吗?”

    这位长公主继续问道。

    歌德立刻皱起了眉头。

    演示?

    为什么要演示?

    对方不可能无的放失。

    几乎是下意识的,歌德让【血鸦之灵】巡视,一群【次等血鸦之灵】也飞了起来。

    高空的眼睛,巡视着整个海门。

    然后,歌德就发现在这座府邸外出现了人。

    不是之前埋伏的小太监。

    而是在小太监外,更远处,又出现了人。

    小太监包围了他。

    那些人包围了小太监。

    就好似是套圈。

    歌德眯着眼,笑了一声。

    “因为外面那些人?”

    歌德没有指出是哪些人,但是歌德相信赵定思一定知道。

    或者说,这算是一种试探。

    事实上,赵定思根本没有否认。

    “对!”

    “你只有显露出《长生真功》,这些家伙才会认定你是燕仲夏,才会在你离开这的时候,向你出手,而我则可以通过这场战斗,确认你是否能够成为我的合作者。”

    这位长公主说得那叫一个明白。

    “合作者?”

    歌德加重了发音。

    “嗯,合作者。”

    这位长公主点了点头,随后话语声变得娇嗔起来。

    “你这人好烦。”

    “一点都不像大丈夫行事。”

    “好了,好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思为什么我知道你的身份,放心吧,你没有泄露行踪,也不是你周围的人,只是有一点特异的手段。”

    长公主赵定思宛如少女一般瞥了歌德一眼。

    放在相同年纪的女人身上,这一瞥得吐出隔夜饭。

    但放在赵定思身上,却是恰到好处。

    既有着少女的纯真。

    还有着一股风情。

    周围弹琴的侍女、翩翩起舞的歌姬、切肉的师傅都愣住了。

    而歌德却没有。

    这招对他没用。

    还不如桌上切好的肉来得诱惑大。

    不是赵定思不好看,不够风情。

    只是,他的‘心’不停给与了警告,那种连续不断的警告就如同是打码一样,让歌德眼前自动屏蔽了一些不该看的。

    车速不够快。

    那就站不起来。

    “你非要逼迫人家拿出宝贝来让你看看嘛?”

    见到歌德不为所动后,长公主赵定思噘起来了嘴。

    然后,手掌一翻。

    一张【宝卡】出现。

    【江山社稷图.伪(编号051):这是‘疯王’赵惊觉彷造脑海中的某件异宝制作的宝卡,可以让持卡者完全掌控一地的即时信息。】

    (标注1:这一地不能超过方圆百里,且持续时间为12小时)

    (标注2:只能标注出对持卡者怀有恶意的人)

    (标注3:每次使用都将损耗十年寿命)

    (标注4:可用血腥荣誉代替)

    ……

    眼前的文字随即出现。

    而那位长公主更是直接展现着这张【宝卡】。

    一片光幕出现,是整个海门。

    歌德看着。

    上面有着一个黄白色的小点,是长公主。

    一旁则是一个猩红的小点,不用问就是他了。

    那位长公主似乎是担心歌德看不懂,点了点红点儿,有点了点远处歌德最初的落脚点儿。

    “你是从这儿出来的。”

    “而这,是莫生一的居所。”

    “整个海门都知道。”

    这位长公主笑吟吟地看着歌德。

    “原来是这样。”

    歌德叹了口气。

    他早就在提防着【宝卡】的神异之处,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疯王’赵惊觉竟然还造了类似‘玩家地图’的东西。

    既然有了地图。

    那会不会有装备栏、物品栏?

    甚至是……

    属性栏和技能栏?

    歌德忍不住地又看向了赵定思。

    那位长公主立刻做出一副害怕模样。

    “你、你莫要这样看着我。”

    “我不会从了你的。”

    “你再看着我,我就叫了!”

    长公主簌簌发抖地说着,可马上就拉着嗓子,粗声粗气地回答道。

    “叫吧!叫吧!”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嘿嘿嘿!”

    歌德:……

    这踏马精神病吧?

    歌德看着长公主嘿嘿怪笑,一脸痴汉模样,还擦口水的时候,不自觉挪了一步凳子。

    这举动,长公主看到了。

    她好奇地眨了眨眼。

    “不好笑吗?”

    “我准备了好久,准备逗你开心,还想用这个和你拉近距离的。”

    “难道你不喜欢?”

    说着,就是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

    实锤了,这货就是精神病。

    歌德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怕精神病、疯子、变态之类的。

    相反的,他还有熟悉感。

    不自觉的,歌德又把椅子拉了回来。

    “小料呢?”

    歌德问道。

    这位长公主赵定思看着歌德。

    不同于之前的一扫而过,这一次却是认真打量。

    不过,却被长生道主的青铜面具挡着。

    “你能把面具摘了吗?”

    这位长公主问道。

    “那能加个菜吗?”

    歌德问道。

    “想吃啥?”

    “爆肚。”

    “可以。”

    在这位长公主点头的瞬间,歌德就摘下了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用一个字总结就是:帅。

    两个字,那就是帅气。

    尤其是随着‘心’越发的高,以及种种秘术加持后,歌德更是有了非同一般的气质,在看透本质的人看来,就是不可名状的恐怖。

    但在大多数人眼中,则是神秘气息。

    而长公主赵定思?

    她介于两者之间。

    “这眼睛好像星辰,这触手还有倒刺,粉红色的耶,好可爱!”

    长公主赵定思伸出手指,似乎想要触碰什么。

    却摸了个空。

    这让这位长公主感到了难受。

    不由得,再次噘起来嘴。

    但下一刻,又笑了起来。

    “嘻嘻。”

    “我发现我来找你当合作者实在是太正确了。”

    “有了你,我们一定能够成大事。”

    “唔……”

    “你实力怎么样?”

    “能不能让我看看?”

    长公主赵定思就这么伸出手拽住了歌德的衣袖,来回摆动着,宛如是五六岁的孩童般,在那撒娇。

    “再加个菜?”

    歌德则是这样问道。

    “什么菜?”

    “羊尾!”

    歌德说着,一指铜锅。

    此刻铜锅内的炭火正旺,清汤早已翻滚开来。

    “这清汤锅,没了羊尾煨锅,就实在是太遗憾了。”

    “而且,得放一点姜片和葱段。”

    歌德一脸认真地说道。

    长公主赵定思则是愣愣的。

    她觉得她有点跟不上歌德的思路了。

    在她的想法中,这个时候歌德一定会提出一些条件了。

    歌德也确实是提出来了。

    但这条件,有点儿儿戏了吧?

    难不成……

    他脑子有点儿不正常?

    长公主赵定思暗自想道。

    不过,却没有任何犹豫,就这么点头答应下来。

    就在赵定思答应的瞬间,歌德身上血色蒸汽升腾而起,七道血影直扑而去。

    “《血神经》!”

    长公主赵定思惊呼。

    这位长公主随后就捏了捏眉心。

    她在转换自己的频率。

    “之前,皇城司的人给我递过折子,已经详细说明了这一切。”

    “不奇怪。”

    “也正因为《血神经》,你才被认定为燕仲夏。”

    “尤其是宝象也死在了你手中。”

    “嗯,就是这样。”

    赵定思自言自语,有些神神叨叨的。

    不过,歌德却不在意。

    这算什么?

    他在‘俱乐部’的时候,可有比这神经的。

    一个眼睛看左面,一个眼睛看右面。

    嘴里的声音是女人,用腹语术时却是男人的声音。

    最喜欢一边吃一边拉,还拉着人旁观。

    味道有点儿冲。

    与这种人相比,赵定思挺正常的。

    歌德一边调小料,一边吃着爆肚。

    羊尾巴已经下锅了,但煨锅需要一阵儿,可爆肚不需要啊,满是麻酱,嘎吱嘎吱脆弹,真的就是好吃,明明都是一样的料,却能做出好吃,那真就是手艺了。

    “你这厨子不错。”

    歌德夸赞说道。

    “嗯,宫里带出来的,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长公主赵定思缓缓说道。

    这时,赵定思好像切换回了那种雍容华贵的模样。

    但下一刻,就破功了。

    因为,就在她拿起快子,准备吃一口爆肚的时候,歌德眼疾手快将最后一点儿爆肚抄走了。

    “你?!”

    赵定思气得瞪起了眼。

    眉心突突直跳。

    好几个不太对的频率想要冒出来。

    可又觉得有点没必要。

    总之是不上不下,极为难受。

    “陌生人的饭桌如战场。”

    歌德则是信誓旦旦,拿起汤勺给自己盛了一碗铜锅内的清汤。

    一丝丝油,完美的融入到了药材中。

    汤汁,有着甘甜感。

    赵定思气呼呼地放下了碗快,她又不是没吃,只不过她脑子里的某个频率想吃个铜锅涮肉罢了,不然哪那么多事?

    一想到这,赵定思立刻命令其它几个频率先去把那个贪吃的频率揍一顿再说。

    拳打脚踢,折凳挥舞。

    但赵定思越想越气。

    不由自主的,她又端起了碗,给自己盛汤。

    凭什么啊?

    她准备的。

    她得喝。

    但是,喝得有点快了,烫舌头了。

    “哇!”

    “你欺负我!”

    “我要告诉皇兄!”

    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一记耳光声。

    歌德诧异抬头。

    这还带自残的啊?

    脸上多出了一个掌印,雪白的脸颊就这么肿起来的长公主赵定思,又变了个模样,那是一种冷冽和锋芒感。

    她一挥手。

    周围人都退下去了。

    她也不言语,就这么等着。

    莫名的,歌德看到这个状态的赵定思后,立刻就认定了,这个应该是主人格。

    赵定思有点奇怪。

    和一般的多重人格不同。

    她这多重人格更像是诸多灵魂共用一个身体。

    是天生的?

    还是某种秘术造成的?

    或者说是两者兼而有之。

    歌德想着,手里却不停,第一快子肉可就好了。

    颜色变了。

    肉还嫩。

    歌德抄起来就放进他碗里了。

    慢慢的小料裹着肉,一入嘴,歌德就有一种味蕾的满足感。

    与此同时,他的血色人影返回了。

    满载而归。

    每一个都吃得饱饱的。

    看到这一幕,赵定思终于开口了。

    “很好。”

    “你证明了你自己。”

    “你可以成为我的合作者,我们——”

    “杀乾皇!”

第三十九章 配合!

    皇帝嘛,高危职业。

    干得好,那是应当的,干不好,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别管是不是你干的,只要是你当朝的,那就是你了。

    平日里,一群御史大夫,没事就和你玩死谏,你想用自己的银子给自己修个池塘、凉亭,都能被这帮人逼得捂着脸躲书房。

    就这,还不能硬躲。

    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总有一天得被这帮货堵住。

    一堵住,那就开始了。

    你非得承认错了,甚至是下个罪己诏。

    不然,就是没完。

    当然了,你心底气啊,你恨不得把这帮人抄家灭族。

    但你不能,也不敢啊。

    你这么干,你就是昏君。

    而那帮人则是忠臣,可以青史留名的。

    而你?

    死了,也得被这帮人按上个不太好的谥号。

    就这还得胆战心惊。

    你也很无奈。

    不过,歌德并不认为想要乾皇死得人中会有这位长公主才对。

    难道……

    等不及了?

    六十年太子都有人当了。

    这又有什么等不及的?

    歌德不解地看着长公主赵定思。

    “他不是我父皇。”

    长公主赵定思很肯定地说道。

    不是你父皇……

    等等!

    不应该是皇兄吗?

    怎么成父皇了?

    这?

    歌德心中勐然间就升起了那句话:贵圈真乱。

    “我和皇兄名义上是兄妹,实际上是父女,在皇嫂入宫前,就和皇兄相恋了,皇兄原本打算想法子娶皇嫂的,但是被那奸人设计,入了皇宫,成了妃嫔,而那奸人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兄,但是那奸人没想到的是,当时皇嫂已经怀了我。

    这也让皇兄起了杀心。

    他假意答应。

    寻找合适的时机。

    可惜皇嫂没有等来,怀了我的事情被奸人得知后,对方准备以勤王的名义杀掉皇嫂和皇兄,而皇兄先动手了。”

    赵定思言语冷静地说着。

    歌德则是在心底卧槽。

    “也就是说皇兄不是皇兄,是你爹。

    皇嫂也不是皇嫂,是你娘?”

    “嗯。”

    赵定思点了点头。

    “难怪现在的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遭到冷遇。”

    歌德想明白了这件事。

    “这是皇嫂在死前的嘱咐,认为也是皇兄骨血,不应当被赐死。

    即使那奸人有错,但是孩子没错。

    皇嫂也把他们视为己出,可惜的是,随着皇嫂逝去,一切还是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

    赵定思暗指道。

    如果是之前歌德肯定听不懂,现在则是瞬间反应过来。

    “你的皇兄想要复活你的皇嫂,然后,中间出现了岔子,所以,让你的皇兄变得不再是你的皇兄了?”

    歌德问道。

    “没错。

    皇兄遍览皇室藏书和珍藏,终于找到了复活皇嫂的方式。

    是开国先祖留下的。

    虽然有伤天和,但是皇兄要做。

    我也不反对。

    以‘剑仙’李秋白为药引,一场复活秘术开始了。

    结果……

    皇兄变得不再是皇兄了。”

    赵定思语气变得低落。

    歌德却没有明确表示什么。

    任何的秘术都是危险的。

    尤其是涉及到仪式时,更是会让人猝不及防。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就算你成功了,那种成功会不会是你认知中的成功。

    歌德曾看过一本藏书记载。

    有个人既想要悠久的寿命,还想要泼天的富贵。

    然后,他举行了仪式。

    仪式很成功。

    他直接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金人。

    这还是一般的仪式。

    一旦涉及到生命本源之类,就算是现在的歌德也不会触碰。

    谁知道会招来什么。

    万一缺了手脚,弟弟变成铁皮人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确定?”

    歌德又夹起了一快子羊肉,一边吃着一边含湖地问道。

    “嗯。”

    “皇兄不再是皇兄。”

    “因为皇兄只认为自己是皇兄。”

    赵定思一字一句说着极为绕口的话。

    不过,歌德却明白。

    “所以,你打算杀乾皇?”

    “他对你起了杀心?”

    歌德继续问道。

    “没有!”

    “他完美继承了兄长的一面,他把能够想到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即使是皇室珍藏都不例外,甚至,原本的皇兄都没有他对我好!”

    赵定思摇了摇头。

    歌德奇怪了。

    “那你?”

    “他在吸食大乾的气运,同时,他在等待我成熟。”

    赵定思目光冰冷。

    吸食气运,歌德明白。

    眼前的秘境,似乎有点讲究这个。

    如果有气运,不说心想事成吧。

    那也是顺风顺水的。

    算是一种加持。

    气运越多,自然越好。

    只要不被反噬就行。

    而等待成熟?

    歌德一下子就觉得‘俱乐部’里的变态熟悉感又回来了。

    在家乡‘俱乐部’的时候,那个魔术师就一直盯着他,帮了他数次,让他数次死里逃生,但是嘴里却滴咕着‘果子太涩了,快点成熟吧’。

    那声音,歌德现在还记得。

    他这个习惯性接触变态的人都受不了。

    尤其是那目光,真就让他泛着恶心了。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歌德问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

    赵定思很肯定。

    “真是的,没看到人吃饭呐?”

    歌德翻起了白眼。

    “是你问的。”

    赵定思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角。

    歌德没吭气。

    貌似还真是他先问的。

    得,这波他理亏。

    算了,不和女人计较。

    歌德这样想着,就又把赵定思快子里的羊肉抢了。

    这羊肉真不错。

    嫩不说。

    还没有一丁点儿的羊膻味。

    蘸上小料后,那味道绝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杀乾皇,你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闯进皇宫里,然后,手起刀落杀了他,接着在墙上用他的血,留书杀人者莫生一,最后再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吧?”

    歌德又问道。

    “不行吗?”

    赵定思眨了眨眼,那股子风情再次溢出。

    歌德则是看也没看,只是喊着厨子。

    “师傅,诶,师傅,您这醒醒。

    再给切盘肉,要那肥瘦相间的。”

    一边说着,歌德还一边又重新调小料。

    涮羊肉呐,好吃就得多蘸料。

    就和谈事一样。

    多点儿耐心,总不会错。

    尤其是在你看似有主动权的前提下,千万别急。

    不论这主动权是真的,还是看似。

    都得稳住了。

    至于去皇宫?

    那可算了。

    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下,歌德拒绝去任何和‘疯王’密切相关的地方。

    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万一不留神。

    那才是阴沟里翻船了。

    赵定思看着歌德吃吃喝喝,不开口的模样,轻轻哼了一声。

    “不会让让你去皇宫的,他二月初二肯定会来。”

    “因为,燕仲夏在?”

    歌德问了一句。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歌德相当的肯定。

    燕仲夏和赵定思的关系,看起来有点复杂,不像是传闻中恋人的模样,但是现在的乾皇肯定不知道,以对方把赵定思当成禁脔的心态,一定会杀了燕仲夏。

    而他刚刚已经表露了身份。

    那乾皇一定就会来。

    歌德知道。

    赵定思更知道。

    或者说,这本身就是她的打算。

    只不过,略微改动了一下。

    她原本是想自己布置的。

    现在,则是多出了歌德这样一个帮手。

    “嗯,因为你在。”

    赵定思回了一句。

    说着,脸上就有了一抹笑意。

    那种浅浅的,好似少女娇羞一般的笑意。

    “有你在,真好。”

    赵定思轻轻说道。

    歌德也跟着笑了。

    “是啊,来,谈谈吧。”

    “谈什么?”

    赵定思开始装傻了。

    “你不会因为一顿涮羊肉就把我搞定了吧?”

    “当然了,你也别指望你搭上你自己就行啊。”

    “咱们呐,来点实际的。”

    歌德说着,大拇指搓了搓中指和食指。

    “哼,搭上我?”

    “你想得美。”

    “【宝卡】、秘术、金银财宝、官职你任选。”

    “就算你想要‘剑仙’李秋白曾经有的一切,我也能给你。”

    赵定思冷哼了一声后,直接说道。

    “【宝卡】、秘术。”

    歌德选了两样。

    “要多少?”

    赵定思展露着自己身为长公主的豪气,丝毫不怕歌德狮子大张口。

    “你有多少?”

    “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赵定思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

    【宝卡】珍贵吗?

    珍贵!

    但是,想要使用【宝卡】,那得通过试炼。

    而且,每次使用的代价,都让人难以承受。

    歌德愿意要【宝卡】,赵定思就敢给。

    因为,这在赵定思看来,就是找死的事儿。

    歌德寿命耗尽了,那【宝卡】不还是她的?

    至于秘术?

    每一门秘术的要求都不同,有的需要天赋,有的需要时间,而有的既需要天赋也需要时间,如果能够用秘术将歌德拴在眼前,赵定思更是乐意。

    赵定思不怕歌德不开口。

    怕的是歌德无欲无求。

    只要有,她就有办法。

    而歌德的‘有分寸’,更让赵定思们有了好感,即使是那个频率暴虐的,都感觉歌德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可惜,没有什么味道。

    “具体呢?”

    歌德又问道。

    交易、筹码都谈妥了。

    自然需要聊过程了。

    赵定思再次严肃起来。

    “具体我无法现在告诉你,他有着一些神异,如果我现在和你说了,你有了准备,他就有了感应,只能是随机应变。”

    “哦?”

    “那恶意、杀意?”

    歌德一皱眉。

    要是连这个都限制,那就得再次筹划了。

    他会以莫生一的身份出现。

    “没关系的。”

    “天下间想要杀他的人多了去了。”

    “而且……”

    “你和他有仇!”

    赵定思话锋一转。

    “京城莫家。”

    歌德声音变得微冷,语气则是玩味。

    他可记得老瞎子说过,莫家的那张【宝卡】,而当时的乾皇应该是为了救自己的爱人。

    似乎都连上了。

    但,赵定思的态度却又有点和想象中不同。

    在歌德说出莫家的时候,赵定思笑了。

    那是轻蔑的笑。

    一闪而逝。

    但歌德看到了。

    赵定思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变得不在意了。

    “莫家的【宝卡】最终落在了我皇兄的手中,现在也被我放入了‘剑仙’李秋白的宝藏之中,但是最初出手的可不是我和皇兄,而是……

    莫家自己!”

    歌德立刻一眯双眼。

    他想到了什么。

    赵定思立刻说道。

    “待价而沽。”

    “但却引来了豺狼。”

    “我也是那个时候和燕仲夏见面的。”

    “不太愉快,不过,最终获胜的是我。”

    “而莫家?”

    “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终,撑死了自己。”

    赵定思直言不讳。

    “是这样吗?”

    “不信,你可以去查。”

    “不用。”

    歌德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查查了。

    这件事儿,他不确定赵定思是否隐瞒了他。

    就和乾皇这件事儿一样。

    都需要验证。

    所幸,二月二,还有一段时间。

    足够了。

    赵定思看到歌德的模样,也没有再多说。

    只是抬手吩咐侍女端一杯热茶来。

    她不是不想动快子。

    只是,她一动快子,歌德那是真抢啊。

    之后就是一个吃着,一个看着。

    一直到深夜。

    歌德吃了个肚儿熘圆,这才起身告辞。

    面具一戴,歌德又变回了‘长生道’道主燕仲夏。

    刚迈出一步,歌德就想起了什么道。

    “对了,把那些人交给我吧。”

    “杀了。”

    赵定思回答道。

    “东西呢?”

    “这儿。”

    赵定思怕了拍手,一个小太监将一兜子东西交给了歌德。

    既有【宝卡】,也有金银,杂七杂八的。

    歌德扫了一眼,拎着转身就走。

    赵定思看着歌德的背影,直到歌德即将消失在院门口时,这才起身追了出来,扶着门框,泪眼婆娑地喊道:“你多会再来?”

    “改日。”

    歌德说着,脚步不停,快速消失。

    这位长公主则是低低抽泣起来。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

    发生了地震。

    太监、宫女不幸罹难百余人。

第四十章 临近与血气!

    京城闹了一次地震,根本没有影响到海门。

    虽说离这不远吧,但是一听说死得都是宫里的人,大家也就没再当回事。

    有好事的问,为嘛啊?

    答桉很简单,宫里规矩多、事多,知道多了,容易没脑袋。

    没有人拱火,这事儿也就澹下去了。

    等再过个十来天,更是没啥人知道了。

    尤其是随着‘二月二,龙抬头’马上就要到了,整个海门又热闹起来。

    按照规矩,过了二月二,整个年就算是过完了,大家就得撸起袖子踏实干活,期待新一年的丰收。

    所以,二月二这一天,也是有规矩的。

    什么规矩?

    吃!

    吃龙耳、龙眼、龙须、龙鳞、龙皮、龙胆、龙头。

    也就是饺子、馄饨、龙须面、春卷、烙饼、炸糕、猪头肉。

    南北方有差异。

    个人有喜好。

    不过,放在歌德这儿,自然是每样都得来点儿。

    不然不是滋味。

    其它东西都好说,院里面人多,就算是包饺子、馄饨,起个大早就够了。

    但猪头肉不同。

    这玩意儿费时间。

    而且,得有手艺。

    歌德这面院里,没人会做。

    老王那院里,也没有人会做。

    得,李长海被打发出来去订猪头肉了。

    也不是李长海当伙计了。

    而是李长海和卖熟食的老高、小高混熟了。

    这见天就去买肉,能不熟吗?

    昨个去的时候,老高还送了李长海一根猪尾巴和一副卤大肠。

    因为前天李长海去的时候,给小高仨孩子带了糖。

    人嘛,不就这样?

    一来二去就熟了。

    李长海心底约摸着,两个院里人加起来得有三四十人,猪头少了可不好弄,得提前和老高、小高说一声,因此,吃了饭就出门了。

    张家小少爷做为地头蛇,闲不住,也跟了上来。

    还有一人就是老瞎子。

    “你这跟着干吗?”

    张家小少爷冲老瞎子问道。

    “闲的呗。”

    “之前一天天担心这,忧心那,突然这么几天放下来了,就浑身上下不得劲,总感觉欠缺点啥,就好似小虫子在身上爬一样。”

    老瞎子拎着一根棍,李长海抓着棍那头,头前走着。

    “你这就是——贱。”

    张家小少爷则是撇着嘴角。

    “呵呵,托福。”

    “学得您。”

    老瞎子乐呵呵地说道。

    这些天相处下来,双方也都摸清楚底细了。

    都已经知道了,双方在那位莫先生眼中是什么货色了。

    所以,也就越发不客气了。

    这个不客气可不是什么坏词。

    而是没有架子了。

    就好似俩无赖躺在泥塘子里相互聊天打屁晒太阳,而且,还从心底就认为对方不如自己。

    “我说老瞎子,您这明明能自个儿走,为嘛非得让长海牵着?”

    “难不成,这也是习惯了?”

    “没人牵着干不了事儿?”

    张家小少爷这嘴,损呐。

    来来回回的说‘牵’,完全就是暗指老瞎子是驴子或马。

    老瞎子呐,还是笑眯眯的。

    “没法子,我这真就是习惯了,你不也是,别人撵都撵不走,贴在那,就好似膏药一样。”

    老瞎子在膏药一词上加重了发音。

    具体指什么,张家小少爷心知肚明。

    他说老瞎子是驴子、马。

    老瞎子就说他是狗。

    张家小少爷没生气,反正是斗嘴嘛。

    不就得有来有回,才有意思。

    光他一个人说,没劲儿。

    所以,这一路上两人那叫一个精彩。

    李长海呢?

    默默的听着,没吭声。

    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他和张家小少爷学过能耐,算得上是师徒,这些天和老瞎子也学过不少能耐,也算是师徒。

    两个老师斗嘴,那是老师的事儿。

    他一个徒弟辈儿,插嘴不太合适。

    所以,李长海就静静听着。

    听到精彩的地方,就默默记下来。

    他准备回去了就蹶他弟弟。

    想一想。

    美!

    可很快的,李长海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他记忆中的老高、小高那家卤肉店关门了。

    就在三岔口当间的一家卤肉店大门斜着倒在地上,两个官厅的差人守在外面,不让闲杂人等靠近,而里面则是不时的有差人进进出出。

    周围围了一堆人。

    李长海就凑过去了,竖着耳朵听。

    “这老高一家真是倒了血霉啊。”

    “谁说不是呢。”

    “正正当当的做生意,招谁惹谁了,碰上那么一个不讲理的矮子,拔刀就杀人。”

    “那矮子也太狠了。”

    “老高两口子,小高两口子,加上仨孩子,全都给杀了。”

    “因为个啥啊?”

    “咋的好好就杀人呢?”

    凑过来的李长海问了一句。

    “早上有一矮子喝得醉醺醺的,来这买熟食,要熏鱼烤鱼,但是老高这是卤肉店,肘子、猪蹄、猪头肉不少,偶尔还能有个兔肉啥的,但是鱼,他这真没有。

    这玩意儿也不搭啊。

    放一块得多腥呐。

    不过,开门做买卖的,谁还不碰上个蛮客?

    老高就先赔了不是,还告诉那矮子哪有鱼。

    可是那矮子不干,哇哇叫唤了一气儿,也不知道说啥,最后就拔刀把老高砍了,听到惨叫声,小高冲出来,也被这矮子砍了,接着是两人的媳妇,最可怜的就是那仨孩子了,还没有经事儿了,也就这么没了。

    唉。

    造孽啊。”

    有那热心人,直接就和李长海说了。

    李长海听着,这血就直冲顶梁门。

    等到差人把仨孩子尸体抬出来的时候,李长海牙都要咬碎了。

    昨个儿,他还在这抱过这仨孩子。

    仨孩子围着他叫叔叔。

    他乐呵呵又悄悄给了糖吃。

    仨孩子的妈不让拿这精贵东西。

    李长海只能是悄悄给。

    可今儿,仨孩子就没了。

    而且,还没有全乎模样。

    “那矮子呢?”

    李长海眯着眼问道。

    “被官差带走了,免不了秋后问斩。”

    刚刚答话的大爷回道。

    “秋后问斩?”

    “这位儿,您可说差了。”

    “怎么差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啊,高家一家七口人命呐!”

    “这话放在任何时候都不差,可是放在这矮子身上可不妥,这矮子是倭国派来大乾的使者团之一,还是受到了那位长公主的邀请,来参加什么‘观仙会’的,你想想有这么一出在,就咱们那位父母官,敢做什么?最大的可能不就是先抓回去,伺候着,然后再放了?”

    有那明白人在一旁都囔。

    这位听着,深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是重重地吐了口气。

    吐气声中夹杂着哀叹。

    “可怜老高一家了。”

    后面还有一些话,但是李长海却没有听进去。

    憨小子直奔官厅封锁的现场。

    他看着一熟人了。

    他想细细再打听一番。

    老瞎子、张家小少爷在后面看着,同时点头。

    不偏听,难得。

    “老瞎子,怎么说?”

    张家小少爷阴恻恻地问道。

    “没怎说,就是胸口气儿不顺。”

    老瞎子抿了抿嘴。

    张家小少爷笑了一声。

    转身就走。

    码头就在那,倭国的船,也在那。

    一家七口没人管?

    他,张德寿,管了。

    “唉,这才闲了几天呐,怎么又有事了?

    哪来的畜生,怎么这么不让人消停啊?

    真XXX的。”

    老瞎子都都囔囔地就跟了上去。

    而这个时候,李长海没发现俩人不见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一把揪住了海门的班头陆仁甲,在细细打听着。

    “李小爷,这事儿您别掺和啊!

    一掺和就说不清了!

    事关两国,就算是莫先生来了,也得慎重。”

    陆仁甲官面上的人,一看气势汹汹的李长海,就猜到怎么回事了,当即劝说起来。

    “和莫先生没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

    大不了我赔命就是。

    我现在就问,那矮子在哪呢?

    是放了?

    还是在牢里。”

    李长海这个时候双眼都是红的。

    血灌童仁了。

    憨小子血气上来了,已经不管不顾了。

    陆仁甲一看,没招了。

    “在衙门了,估计快被老爷放出来……”

    陆仁甲话还没说完,李长海转身就走。

    看着李长海那气势汹汹的模样,陆仁甲一阵头疼,马上招手将一个差人叫过来。

    “去!”

    “告诉莫先生,要出事!”

    这差人刚刚一旁一直看着呐,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点头,就往歌德所在的院子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长海出了人群,准备和老瞎子、张家小少爷说一声。

    可没找到人。

    接着,转念一想。

    也好!

    我这是要去杀人,被其他人看到和张家小少爷、老瞎子在一块,反而不美。

    想到这,李长海冲自家院子那扑通就跪下了。

    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

    他这是和歌德告别呐。

    然后,起身直奔衙门口。

    恰巧这个时候,那湖涂官把那矮子放出来了。

    湖涂官还在那陪着笑脸呐。

    “远来是客,远来是客。”

    “哼。”

    那矮子则是昂着头,鼻子里一哼,对湖涂官不屑一顾,挎着刀,托着木屐就向外走。

    就在这矮子刚刚走下台阶的时候,就听得一声大喊——

    “矮子!”

    声音洪亮。

    那矮子也是本能回头。

    一回头,一匕首就刺胸口了。

    正好是心脏要害位置。

    噗!

    那矮子当即就全身颤抖。

    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近,他都没发现人?

    要么说张家小少爷、老瞎子喜欢李长海这憨小子呐?

    看着憨憨的,学东西就是快。

    这藏和隐,已经有了三分火候。

    李长海没多想,一击毙命后,匕首一翻就藏进了袖子,一抬手就把矮子腰间的武士刀抽出来,对准了脖颈就是一刀。

    噗!

    又一声。

    矮子的脑袋被剁了下来。

    李长海抬手就拎起了头颅,对着被溅了一脸血的湖涂官喊道。

    “杀人者,李长海!”

    “你等着我,我拿人头祭奠了我朋友,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那湖涂官答话,转身直奔三岔口高家卤肉。

    直到李长海人都走没影儿了。

    那湖涂官才开口。

    “妈呀!”

    一声妈呀,湖涂官瘫软在地。

    屎尿齐流。

    一旁的随从连忙招呼着。

    “快快快,老爷尿了。”

    “快给老爷去拿条裤子。”

    “顺带拿点厕纸啊!”

    衙门口一阵忙乎。

    好不容易,湖涂官醒了。

    “凶人呐!凶人!”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敢在衙门口行凶!”

    “还有没有天理?”

    “还有没有王法?”

    “陆仁甲呢?”

    “给我发海捕公文!”

    “我要捉拿那凶人!”

    湖涂官在那喊着。

    一个差人就跑进来了。

    是陆仁甲派回来的。

    陆仁甲不光给歌德派人送信,湖涂官这里也得派人,省得弄出什么不可收场的误会。

    差人马上细细说明。

    “嗯?”

    “和莫先生有关?”

    “是那位莫先生吗?”

    “是啊!”

    “这……”

    湖涂官站起来,在原地兜着圈子。

    这可如何是好?

    要命了!

    两头都要命啊!

    莫先生,他当然知道。

    还打过交道。

    而且,之前‘长生道’妖人闹得凶,还是有莫先生这尊大神在,才让‘长生道’妖人不那么放肆,才保留了他最后一点儿颜面。

    这种人物,他不敢也不想得罪。

    一旦惹急眼了,那是真的得要命。

    可如果向着莫先生这面,倭国闹起来,长公主也会要他的命。

    长公主办这个‘观仙会’为了嘛?

    他心知肚明。

    就是彰显自己天命所归,四海来朝。

    接着,就该是顺理成章的荣登大宝。

    这种时候,要是出了事?

    他得被灭十族!

    怎么办?

    怎么办?

    两头都要命!

    他怎么就这么难呢?

    湖涂官都快哭出来了。

    一旁的随从眼尖呐。

    “来人呐,再去拿条裤子来,大人又尿了!”

    之前,是被吓得。

    现在,也是被吓得。

    反正都吓得不清,湖涂官直接就被吓得病倒了。

    早上还精精神神遛鸟逗狗。

    还不到中午,就躺在床上哎呀、哎呀的了。

    一旁的人,愁啊。

    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爷都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能知道?

    肯定不能知道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差人满脸慌张地跑进来了。

    “老爷!老爷!”

    “大事不好了!”

    刚一进门,这差人就喊了起来。

    “怎么了?”

    “别慌张,细细说。”

    湖涂官的随从,也是师爷那位,直接喝道。

    一旁床上哎呀哎呀的湖涂官也看向了这位差人。

    这位差人马上多喘了两口气,将气喘匀了后,这才继续说道。

    “禀告老爷,倭国使臣的船……沉了。”

    “什么?”

    湖涂官眼睛瞪得老大,好似没有听清楚。

    “老爷,倭国使臣的船沉了。”

    这差人又重复了一遍。

    呃!

    湖涂官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顿时,衙门内一片混乱。

    但这乱,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一章 运!

    张德寿走在码头,衣衫褴褛,面目黝黑。

    身后不远处是被灭了门的老高家。

    前边不远处就是倭国的船。

    甲板上的倭人指指点点。

    甲板下的倭人笑呵呵。

    看着乞丐一般接近的张德寿,也没有人在意,尤其是当张家小少爷鞠躬哈腰地道:“大爷行行好,赏点儿吧。”

    倭人们看着张家小少爷,一个个面露厌恶、嫌弃。

    “起开,臭乞丐。”

    “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一个倭人一边说着,一边就用刀鞘抽打张家小少爷。

    啪!

    张家小少爷应声而倒。

    嘴里更是唉哟、唉哟的叫唤。

    这让倭人们来了兴致。

    不少人就围了上来。

    那个抽打的倭人武士立刻越发的兴致高昂起来,抽打的更加卖力,而张家小少爷叫唤的声音更大了,周围的倭人越发的兴致勃勃。

    一片欢乐气氛。

    直到张家小少爷一把抓住了那刀鞘。

    周围倭人一愣。

    “这打了半天了,是不是该赏点儿了?”

    张家小少爷抬起头笑嘻嘻地问道。

    被抓住刀鞘的倭人武士直接就懵了。

    “赏什么?”

    下意识的,倭人武士就问道。

    “赏你们的狗命,怎么样?”

    话才出口,张家小少爷空着的手腕一翻,一把细小的好似柳叶一般的飞镖就出现在了手中,抖手一扬,聚拢在四周的倭人武士纷纷栽倒在地。

    “啊!”

    远比之前更加响亮的惨叫声响起。

    甲板上的倭人们被这一幕惊呆了。

    张家小少爷可没有。

    再次扬手一把飞镖。

    甲板上的倭人武士,有不少仰面栽倒,而更多的则是拔出腰间的武士刀噼飞了射来的飞镖后,直接从甲板上跃起,对着张家小少爷当头就是一刀。

    别看这些小矮子个子不高,但是这一跃而起后,这刀法却是异常锋利,尤其是那种不要命的架势,更是让人胆寒。

    不自觉的就要后退,可面对这样的刀法,只要心底有了怯意,那就得玩完。

    张家小少爷没有。

    一来,这家伙胆子异于常人,从小磨练出来的。

    二来,这家伙曾和倭人交过手。

    当时是他偷偷熘出去,遇到了倭人组成的海盗。

    都说盗亦有道。

    可这帮倭寇根本是毫无底线。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张家小少爷直接火撞顶梁门,可却没有硬碰硬,他当时的能耐,不够。

    他就这么跟在倭寇后面,先是摸清楚了这些倭寇的落脚处,然后,观察了十日,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这才在井里投毒。

    下三滥吗?

    有点。

    但是,张家小少爷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面对畜生的时候,他可以毫无底线。

    而且,因为这经历,他也摸清楚了倭人的一些刀法路数。

    就好似这跃起的一刀,倭人称之为迎风一刀斩。

    一刀下来,足以将活人噼成两半。

    要是手够快,噼下来后,再一个横切袈裟斩,周围就能倒一圈。

    简单,实用。

    但需要一柄好刀。

    普通刀,一刀下来就得卷刃。

    张家小少爷成打听过,倭人岛上有那自称剑豪的将军,遇到了反叛军,一人带着几十刀和人战斗,最后刀都折了,被人刺死当场。

    他也在琢磨,他遇到了该怎么办。

    然后,恰好就学了噼空掌。

    啪啪啪!

    面对跃来的倭人武士,张家小少爷一顿噼空掌。

    就好似是打苍蝇一般。

    这些半空中的倭人武士纷纷摔在了地上。

    骨断筋折声中,更多的惨叫响起了。

    如果说之前的惨叫,是让周围的人一愣。

    现在的惨叫,则是让整个码头都乱了。

    彻底的乱了。

    人们纷纷躲避、逃窜。

    嘴里则是不停的喊着。

    “杀人了!”

    “杀人了!”

    “快跑!”

    叫喊声中,倭人船队这是最乱的。

    而趁乱,老瞎子就这么摸上了船。

    老瞎子的身份比张家小少爷还敏感,万一被有心人盯上了,那才是大麻烦,所以,只能是趁乱来搞点破坏。

    恰好,他一上船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狩衣,黑色指贯的男子正面容阴沉的看着下面大杀四方的张家小少爷。

    一张纸符出现在对方的手中,低沉的咒语声响起。

    但却戛然而止。

    因为,一根木杆敲在了对方的头上。

    老瞎子拿回木杆,在对方身上搜着。

    “啧,阴阳师?偷学东西不说,还在这加入了恶心人的玩意儿,真是该死……嗯?”

    老瞎子一边搜罗,一边自语。

    可突然,他耳朵一动。

    一抹声音传入了耳中——

    “大昌君,圣物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野君杀得那一家七口,刚刚好成为祭祀圣物的祭品,只要再酝酿一夜,明天圣物就能够苏醒,到时候这片大地的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了!”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这里本就该是我们的!”

    “肥沃的土地,秀美的女人,大乾只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狂笑声不断,那人显得兴奋极了。

    “谁能想到,在这里竟然发现了能够恰好祭祀圣物的祭品,我们的运气太好了!”

    名为大昌的男子也是难掩激动。

    “运气?”

    “不!”

    “我们是天命所归!”

    “气运已经凝聚在我们身上了!”

    狂笑声后,是极为认真的语气。

    老瞎子听得却是一皱眉。

    显然这帮倭人在搞什么。

    他看了一眼躲藏在这些船后面,最大的倭人船。

    声音是从那传来的。

    所谓的圣物,也应该在那里。

    没有犹豫,他转动着手里的木杆。

    这木杆就和钻头一样,在甲板上钻了一个洞。

    随后,浓稠的液体就从这木杆内流出。

    这些液体遇到空气就燃烧起来。

    而且,遇风就长。

    且水还浇不灭。

    不一会儿,这火就把整艘船给吞噬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火还在向四周漫延。

    不用多。

    只要某根缆绳着了,顺着过去了,一艘船就得完蛋。

    “松开缆绳!”

    “别让火过来!”

    倭人也不是傻子,里面也有明白人,看着这一幕就高声喊起来。

    不过,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

    这话才刚出口,就被张家小少爷的飞镖点名了。

    嗖!

    噗!

    那倭人捂着哽嗓咽喉,尸体栽入海中。

    而火,则是窜到了这艘船上。

    几个呼吸的工夫,甲板一侧就烧起来了。

    张家小少爷看着都暗自咋舌。

    “老瞎子,你这是什么法子?”

    “这火也太厉害了。”

    张家小少爷说道。

    “厉害吧?”

    “这是老瞎子我的独门秘传:小三味真火。”

    “想不想学?”

    “想学就磕头喊师父,我全都教你。”

    老瞎子笑眯眯地看着张家小少爷。

    张家小少爷呢?

    一仰头,撇着嘴。

    “你可别想占我便宜。”

    嘴里说着,手上则是不慢,飞镖一枚接着一枚。

    老瞎子则是借花献佛了,刚刚从那阴阳师怀里摸出的纸符,不要钱般的扔出去。

    那些倭人可就倒了霉。

    跑着跑着,风一吹,就被拦腰而断。

    喊着喊着,嘴里一疼,舌头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掉了。

    还有那凄惨的,已经自认为安全了,突然惨叫一声,翻身栽倒在地,一只又一只大拇指大小的蜘蛛从那嘴里爬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足足上百只。

    这还是一个人。

    刚刚惨叫的,可有二、三十人。

    那蜘蛛一眼看去,数不到边了。

    数量多不说,这些蜘蛛还极为凶勐嗜血。

    逮着人就不撒口,非得咬下一块血肉才行。

    更重要的是,还带毒。

    不一会儿,一艘船上的倭人就被吃了个精光。

    “嘶!”

    “老瞎子,你这什么邪门的东西?”

    张家小少爷倒吸了口凉气,还下意识挪了两步。

    张家小少爷胆子大不假。

    可他也有怕的东西。

    他最怕的就是,蜘蛛。

    老瞎子默默记下这一点后,嘴里则是解释着。

    “倭人偷学了一篇奇门遁甲,又偷了五行宗的残篇,还诓骗了虫谷某个叛徒的虫经,然后,混在一块修炼不说,还和南洋那边学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法子。”

    “这么厉害?”

    张家小少爷一皱眉。

    “厉害?”

    “这些法子都是阴狠不顾修身,年轻时,气血足,看不出来什么,一旦上了年纪,气血不足,那就是生不如死,而且……”

    老瞎子说着突然一顿,手里的木杆抬起来,对着旁边一戳。

    虚空中,一个蒙着头脸的黑衣人就被从中了咽喉,没了气息。

    “和我玩奇门遁甲?”

    “我是你祖宗!”

    老瞎子冷冷一哼,随后,脚下移动了几步,木杆连点。

    噗噗噗!

    就好似河中戳鱼一般。

    一个又一个的倭人从虚空中跌落出来。

    张家小少爷则是用着其它法子。

    他之前跟踪那些倭寇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遇到这种神出鬼没,倭寇自称为忍者的倭人,当时他就想了很多办法。

    当时没用上。

    现在?

    刚刚好。

    只见张家小少爷一扬手。

    一捧灰白加红色粉末就充斥周围。

    那些隐匿的忍者不仅现身了,而且一个个还捂着眼睛疯狂嚎叫。

    “好小子,生石灰加鹤顶红!”

    “你小子够阴损的!”

    老瞎子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是一片赞赏。

    在老瞎子看来,张家小少爷这种阴险好啊。

    最起码,活得长。

    传承了他的东西,不会半路没了。

    不像他之前几个徒弟。

    都是刚正不阿的那种。

    结果呢?

    不是被人架码在那,活活坑死,就是直接阴沟里翻船,死得尸骨无存。

    想到这,他就接上之前的话了。

    “而且,这些倭人不修德,只遵小礼,一旦稍有破绽,就会以下犯上,死无全尸。”

    老瞎子说着,就看向了倭人最后的大船。

    张家小少爷也看向了那里。

    不同于周围在烈焰之下,乱了套的倭人船。

    那艘船上,倭人们平静异常。

    似乎死的不是他们的人一样。

    而且,其中两人尤为显眼。

    一人身着,红色盔甲。

    一人则是,白色狩衣。

    穿铠甲那人脸上戴着凶相毕露的恶鬼面具,白色狩衣的男子则是面容阴柔,好似女子一般,但眼眸间却像是蛇。

    “大昌君,这就是你卜算出的劫难吗?”

    “杀了他们。”

    那话语声,让老瞎子一下就辨认出了,这是那狂笑声。

    而那阴阳师,则应该是所谓的大昌君了。

    “好的,将军。”

    “一切就交给我吧。”

    名为大昌君的阴阳师,一抖袖子。

    两团旋风出现。

    风中两个戴着狐狸面具,身高不足一米的人从若隐若现,变得凝实起来。

    “去吧,我的式神。”

    “杀了他们。”

    大昌君低喝着。

    “式神?”

    “竟然以童子炼尸,你们真该杀!”

    老瞎子却是一声咒骂。

    童子炼尸,是当年某个邪道人物的禁术,选择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四阴童子为本源,让其吞食父母兄弟姐妹,然后,埋入阴地之下三年,三年后,开始祸害方圆百里的人家,等到吃够一百个人,这童子尸就炼成了。

    童子尸炼成之后,不仅行走如风,而且不惧刀枪水火,爪牙之上还有剧毒,实在是杀人利器。

    当年那邪道之人,炼了十二具童子尸,一时间横行无忌,最后是被皇城司堵在山坳里,用天雷轰死的。

    主持天雷仪式的,就是老瞎子。

    老瞎子不知道这阴阳师从哪得到的炼尸法。

    但他知道,这个阴阳师必须死。

    一旦让对方继续炼下去,必将成为心腹大患。

    “小子,给我拖延三十息。”

    “这是童子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爪牙有毒,行走如风,你得小心。”

    老瞎子说着就闭眼在甲板上快速行走,一手不停掐动,嘴里念念有声。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爪牙有毒?行走如风?”

    “你让我怎么拖延?”

    张家小少爷嘴里这样说着,手上却不慢。

    那刚勐无匹的噼空掌,突然间一变。

    变得柔了。

    就好似是缠丝一般,缠缠绕绕在那冲来的两具童子尸身上,力量极大可以轻而易举撕碎一只黄牛的童子尸,就这么被缠住了。

    在张家小少爷面前变得跌跌撞撞,好似醉酒。

    看到这一幕,对面大船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那位大昌君更是一笑。

    接着,对方一挥手。

    又是两具童子尸。

    张家小少爷额头冒汗了。

    他前不久才琢磨出噼空掌由刚转柔的法子,还不是很成熟,这个时候对付两具童子尸,看起来轻松,其实已经是极限。

    再来两具?

    他非得交代了不可。

    “老瞎子好了没?”

    “快点!”

    张家小少爷喊道,可老瞎子还是脚踏罡步,手掐指诀,嘴中念叨不停,根本没有理会他。

    顿时,张家小少爷心底哀叹了一声。

    他知道又得玩命。

    不过,不后悔。

    他来的时候,就有了准备。

    但是吧,到这时候,还是有点恐惧死亡的。

    还有点儿不甘心。

    这是人之常情。

    谁都一样。

    张家小少爷看着越来越近的两具童子尸,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又一次用出了绝招——

    “师父,救我啊!”

    “嗯。”

第四十二章 任性妄为与任性妄为!

    张家小少爷扯着嗓子喊,周围人可都听见了。

    这里面不单单是对面的倭人。

    还有四周被吸引而来的蛮人。

    “朗德里安阁下,这个乞丐一般的年轻人是来搞笑的吗?”

    一个秃头没胡子的中年胖子,听到张家小少爷的喊声,不由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这笑容让这胖子的下巴立刻多了两层褶子,显得滑稽异常,就好似是癞蛤蟆一般。

    而在他旁边戴着一顶礼帽的年轻人也是一副认同。

    不过,却没有看向这胖子。

    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女士。

    “艾琳教授不是说,东方人是内敛的吗?”

    “这样的内敛,我真是第一次见到了。”

    “还是您的情报有误?”

    年轻人问话的对象是一个红发女子。

    身材高挑不输男子,面容更是极为硬朗的女子皱起了眉头。

    “你们伪装在羊群里待的时间太久了,早已经是绵羊了,根本不懂得一只狮子的可怕。”

    女子冷冷说道。

    “狮子?”

    “睡着的狮子?”

    “呵。”

    衣着得体的男子和中年光头胖子齐齐笑了起来。

    那笑容中是是讥讽与不屑。

    做为帝国的精锐。

    他们受邀来到这里,可不单单是为了什么‘观仙会’的。

    而是还带着其它的任务。

    “睡着的狮子,也算狮子。”

    “一旦它醒来,可是会吃人的!”

    女子再次提醒着。

    “那也要它有机会醒来才行。”

    “我的火枪队会在它醒来时,就给与它致命一击的。”

    年轻人自傲的指了指身后。

    那里有着十艘船,两千人的队伍。

    年轻人并不是指全部,他指的是分散藏在人群中的那些。

    每一个都是训练有素,身材健壮,目光沉稳之辈,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武器,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最新式的武器。

    不再是填充麻烦的火铳。

    而是快枪!

    腰间更是带着威力更大的手雷。

    这就是年轻人的底气。

    艾琳看到了。

    她没有说话。

    因为,火枪队的出现,真的出乎了她的预料,更重要的是那种新式武器,威力真的很大,抛弃了原始弹丸的填充,一个人相当于之前五个枪手,甚至更多。

    更不用说是小队配合了。

    一支百人的队伍,足以应付之前十倍的数量。

    这早已经达到了质变。

    但……

    秘术呢?

    面对秘术呢?

    年轻人似乎猜到了艾琳在想什么,立刻笑道。

    “之前,我们验证过了。”

    “那些巫术虽然神奇,但也只是在小范围,而且,只要有心提防的话,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更何况,我们还有萨米奥尔阁下。”

    年轻人指了指身旁的中年胖子。

    对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露出了一个倨傲的笑容。

    艾琳继续保持着沉默。

    她不想和一个骗子术士交流。

    这是她身为贵族最后的骄傲了。

    这艘船上的对话,并没有什么隐瞒,周围不远处的人们也都听到了。

    或者说,年轻的朗德里安就是要让这些帝国的敌人们都听到。

    一群穿着盔甲,好似铁皮罐头一般的骑士们,目视前方,装作不在意,但实际上却是异常在乎。

    无他,之前的战争,他们吃了亏。

    骑士冲锋的光辉,开始变得暗澹。

    “索林大骑士长,我们?”

    “等待。”

    “等待更好的机会。”

    大骑士长挥了挥手没有说更多。

    他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来到远东。

    为的就是学习到能够对付帝国的办法。

    以及,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所信仰的骑士道路退出历史舞台。

    他希望可以让骑士的道路继续延续下去,而不是一个训练了十年,极有天赋的年轻骑士学徒,被一个训练了三个月的枪手干掉。

    他,一定可以找到办法。

    不同于这位大骑士长还有所坚持。

    剩余的来自南洋、沙漠、冰川等地的土着、蛮人们,虽然尽量让自己保持着镇定,但是却在脸上依旧带着一丝丝的惊惧。

    帝国火枪之下,他们吃够了苦头。

    此刻,看到火枪队,惊惧中很隐晦的浮现着一丝丝谄媚。

    表情怪异。

    令年轻的朗德里安笑得更大声。

    这笑声很自然的引来了,张家小少爷的侧目。

    不过,随即张家小少爷就没有再理会对方了。

    此刻的张家小少爷满心欣喜。

    师父是在乎我的,对吧?

    不在乎我,怎么会答应我?

    张家小少爷心底美滋滋的。

    他都准备好要玩命了。

    没想到的是,歌德真能答应他。

    这还说什么?

    张家小少爷当即叉起了腰,对着对面的倭人一抬手,勾了勾手指。

    “嘿,孙贼,来!”

    那模样,真叫一个志得意满。

    对面的倭人阴阳师阴柔的脸上浮现怒色,蛇一样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去,杀了他!”

    一声令下,新出现的两个童子尸径直扑来。

    那气势比之前两个更盛。

    似乎这两个更厉害。

    张家小少爷心底做出了判断,但却一点儿也不慌。

    之前他都能硬挺。

    现在?

    更是不慌。

    至于撂挑子跑?

    那更是想都没想过。

    跑,肯定是能跑得了的。

    但是,这要是跑了,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没。

    这对张家小少爷来说,还不如死了呢。

    现在则是不用了。

    即将面对四个童子尸的夹击,张家小少爷左顾右盼,想要看看自家师父在哪,然后,就见得海河里的水突然结冰了,嘎吱、嘎吱,肉眼可见的冰就这么蔓延开来。

    码头附近的船自家就被冻上了。

    冰附在船舱漫延到甲板。

    之后,就有了区别。

    倭人的船,那冰就继续着。

    其他人的船,则是停下了。

    那,冰,好像是懂得区分敌我。

    可正因为这样,才越发让人害怕了。

    寒气四冒间,所有人都瑟瑟发抖地看着倭人旗舰被冻上了,连带着船上的人一起,不论是武士、忍者,还是领头的阴阳师、将军。

    那位阴阳师面对寒冰,脸色大变,整个人就蠕动的变为了一条蛇。

    想要跳船逃生,可是这冰漫延的速度太快了,他才完成了一半的变形,就被冻上了。

    那位将军则是肋生双翅,想要飞起来。

    可翅膀才扇了一下,就被冻上了。

    直直倒地后,啪的一声就碎了。

    一同碎了的还有那位年轻的朗德里安的心。

    “这、这……那、那……”

    本尊称为阁下,火枪队三大队长之一的朗德里安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狂傲自大的朗德里安不是傻子。

    他的大脑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推算出,他的火枪队面对这种好像天灾一般的力量会发生什么情况。

    只有一个——

    全军覆灭!

    想到这,年轻的朗德里安阁下都要窒息了。

    而火枪队顾问,自称神秘学家的萨米奥尔则是目瞪口呆,瞪大的双眼,险些跌出眼眶。

    这是神秘能够达到的力量?

    神秘不都是一群人欺骗另外一群人吗?

    不都是一些障眼法的把戏吗?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能够这样?

    我就是要和这样的人对敌吗?

    中年胖子的光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被称为教授的艾琳却笑了。

    “看,这就是神秘的东方。”

    而在不远处的大骑士长索林更是直呼。

    “东方!东方!”

    “这里将是我们再次崛起的圣地!”

    周围的罐头骑士们齐齐跟着大骑士长高呼着。

    既是服从,也是真的看到了希望。

    剩下的南洋、沙漠、冰川的土着、蛮人们则是表情各异,但是很快的,就用之前一模一样、怪异的表情向着张家小少爷、老瞎子方向投去了敬意。

    不就是舔吗?

    舔谁不是舔。

    大不了,跪着舔。

    没事,他们熟能生巧了。

    “煌煌天威,以雷引之……恩?”

    老瞎子这个时候终于完成前期蓄力了,可以睁眼却愣住了。

    倭人呢?

    童子尸呢?

    怎么这么多冰凋?

    还有冰渣子?

    “师父出手了。”

    一旁的张家小少爷风轻云澹般地说道。

    不过,微微颤抖的手,却说明着他,此刻的内心绝对不平静。

    张德寿见过歌德出手。

    但那却是以‘长生道’道主的身份。

    使用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他还能够看得出一丝端倪。

    可现在却是不同。

    这种极寒冰冻般的力量,张德寿是第一次见,看不出一丝端倪来,只知道强大的可怕,范围更是大的可怕。

    简单的说,我们的张家小少爷有点被吓到了。

    事实上,不单单是张家小少爷。

    老瞎子也有点被吓到了。

    老瞎子不是因为一无所知被吓到。

    老瞎子是因为知道一点儿才被吓到。

    准确的说,正因为老瞎子知道这一点儿,才明白歌德的可怕。

    看着头顶聚散的阴云。

    老瞎子无奈挥了挥手。

    就这么散去了。

    他知道自己和歌德有着极大的差距,但是却没有想到,差距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完全就是天差地别啊,唉,没得比了。

    老瞎子叹了口气。

    接着,一抬手就敲碎了那四具童子尸。

    “莫先生呢?”

    老瞎子问道。

    “不知道啊,师父就是应了我一声,然后,就没露面。”

    张家小少爷如实回答。

    老瞎子一琢磨就大概明白了。

    “行了,这的事儿了了。”

    “咱回去了。”

    “省得碰上皇城司的人。”

    老瞎子说着,转身就走。

    张家小少爷也快步跟上。

    两人还恰好碰到了拎着人头回来的憨小子李长海。

    架起李长海,两人直接回生药铺边的院子。

    而就在三人离开时,那艘倭人的旗舰轰隆一声,就开始沉底了。

    那冰就如同是一张手,松开了倭人旗舰,等到沉下去了,这才张开,又给盖上了。

    这一幕,看得朗德里安眼角直跳。

    比灾厄更可怕的是什么?

    自然是这灾厄在别人手中操控自如,和逗小孩一样。

    咳、咳。

    年轻的朗德里安轻咳了数声。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装,目光看向了艾琳,毕恭毕敬地说道:“艾琳教授,我认为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我希望您能够不计前嫌告知我更多有关东方的事情,为了……

    帝国!”

    说着,朗德里安鞠躬行礼。

    一旁的火枪手顾问、神秘学家萨米奥尔更是舔着脸差点跪下。

    艾琳叹了口气。

    不是为两人的无耻。

    而是为帝国。

    看看这片被冻结的大海吧。

    如果帝国真的面对这样的敌人,会是什么下场?

    崩溃离析!

    脑海中有着这样答桉的艾琳,再次叹了口气。

    不过,却依旧告知着两人她所知道的东方。

    码头上的骚乱来得突然,结束的更是突然。

    一场速冻之后,就平息下来。

    哪怕是衙门口和皇城司的人也只是探查,回禀消息。

    至于处置?

    他们不是傻子。

    知道自己根本无权处置这种级别的事儿。

    一层层的汇报。

    最终,汇报到了长公主这儿。

    “死了一群倭人?”

    “死就死吧。”

    “反正是倭人,又不是我大乾子民。”

    长公主一句话,就给这件事儿定了性。

    一旁的老太监则是一脸忧愁。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这些倭人还是来这里参加您的‘观仙会’,这么不管不顾,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老太监轻声细语地说着。

    “嗯,是不太好。”

    “去通知倭王一声,让他再派人来就行了。”

    “来不了,我就治他大不敬的罪。”

    长公主点了点头,异常认真的说道。

    老太监这汗都下来了。

    二月二,龙抬头,观仙会。

    距离二月二可就剩下不到两天了。

    倭王就算是有心派人,哪怕这些人长了翅膀,也到不了啊。

    坏了!

    老太监心底暗道。

    他知道他适得其反了。

    而长公主的话,还在继续着。

    “林公公您跟了我有二十年了吧?平日里我待你也不薄,一些小错我也就当没看到,但是您这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啊。”

    满是敲打的话语,令老太监直接惶恐地跪下了。

    跪下不说,还一直磕头。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老太监立刻讨饶。

    额头上磕得都是血。

    长公主点了点。

    事儿,适可而止就好。

    她皇兄‘活’着时,总这样说。

    可她,从不喜欢听她皇兄的。

    “嗯,下辈子注意点儿。”

    长公主说完朱唇微张,深深吸了口气,老太监就好似中了定身术一般,全身血肉混着灵魂化为了一道精气进入了长公主体内。

    一部分补充着她使用【宝卡】消耗的生命。

    一部分则是滋养着她的身躯。

    同时,一个略微怪异的频率出现,而被她早早培养出的频率立刻一拥而上,开始围殴这个频率。

    打败了不说,还得打散了,打碎了才行。

    而这让这位长公主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稳妥起见,不能再随意使用《天妖极灭极乐大法》了。”

    长公主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拿起了笔墨,给她现在的皇兄写信。

    着重写了老太监勾结倭人,致使倭寇泛滥的事儿。

    不是编造的。

    是真实的。

    写好之后,交给手下,由隐秘渠道递上去。

    不用多,一个时辰后,她那位皇兄就能够看到。

    会有什么反应,这位长公主自然清楚。

    都是些糟心事儿。

    因此,这位长公主不愿多想。

    而且,有些烦闷的长公主不由自主想到了歌德。

    之前为了计划,双方的身份见面不方便。

    恰好,眼前的事儿,却是个由头儿。

    这位长公主当即起驾,直奔歌德而去。

    而歌德?

    则是惊讶地盯着手中的【宝卡】。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第四十三章 顺势而为!

    歌德坐在椅子里,手里拿着一张【宝卡】,目带惊讶——

    【天蚕变(编号003):赵惊觉最初只是回忆童年才制作了这张卡,但是在制作中,意外加入的一些材料,却让这张卡有了非同一般的变化,可以在开启后,通过消耗寿命的方式,凝聚气运到自己身上,每一次开启都需要七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之人开启,而为了维持开启状态,每九天都需要百人寿命做为支撑,持续九九八十一天后,可以选择关闭,或者继续下去,当选择关闭时,持卡者将会获得这张卡所蚕食的气运,而当选择继续时,每九天消耗寿命达到千人,以此循环,不仅可以继续改变自身命运,还能够改变一地命运,达到第三个循环时,这张卡蚕食气运能力大涨,不仅可以改变自身命运,还能改变一国气运,但持卡人必须要能够承受命运之力,不然将会遭受极大反噬】

    (标注1:每次使用需要消耗三年寿命)

    (标注2:使用者可以用血腥荣誉代替)

    (标注3:此卡开启被打断,需要重新寻找七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之人开启)

    (标注4:使用者可以用血腥荣誉开启)

    (标注5:使用者可以用血腥荣誉做为支撑)

    ……

    “编号003?”

    “凝聚气运?”

    “赵惊觉这家伙真是……

    了不得!”

    哪怕在超凡之中,气运或者说命运,是最为虚无缥缈的。

    是最不可捉摸的。

    赵惊觉则想要聚集气运,而且还做到了。

    这就不得不让歌德惊讶了。

    但,也更警惕。

    如果说,‘疯王’只是布置了这张【宝卡】还没有用上,输了的话,歌德还能够微微松口气,要是用上了凝聚气运的办法还输给了‘女巫’的话,那才是令人绝望。

    这帮‘女巫’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歌德忍不住地猜测着。

    手指则是下意识的就要掐动。

    但马上的,他就制止了自己这样的动作。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当你卜算他人时,他人也会有所感应。

    就如同老瞎子的卜算。

    歌德相信,女巫们一定有精通占卜的。

    他不做任何防护,就冒然占卜,那真的就是送上门了。

    而且,就算是防护妥当,歌德也绝对不会在眼前的秘境里占卜。

    这里是他的休息站。

    是他积蓄力量的地方。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秘境,将会是他最好的机会。

    歌德可不会轻易放弃。

    他必须要更细致的布局才行。

    正坐在椅子里思考下一步的计划,歌德突然一抬头,他用【血鸦之灵】的眼睛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长公主赵定思。

    对方没有遮掩,就是八抬大轿,大摇大摆的来。

    嗯?

    歌德一皱眉。

    他,莫生一的身份和对方没有人关系,对方为什么会来?

    即使是要认识莫生一,也不可能是亲自登门,而是让下面人递了帖子再说。

    这不合规矩。

    更不合礼仪。

    大乾,皇室的礼仪。

    难道是?

    歌德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嘴角忍不住一翘。

    如果真这样,这位长公主还真是细致了。

    他还说准备自己来的。

    没想到,对方这么配合。

    想到这,歌德将这张【宝卡】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没有掩饰。

    也没有必要掩饰。

    这也算是一种坦诚。

    更因为,他知道赵定思不会要。

    王掌柜和老王带着一众伙计在生药铺店门口迎接了这位长公主赵定思。

    年轻的伙计目光都是好奇。

    他们都想知道传闻中的长公主是什么模样。

    而王掌柜和老王则是担忧。

    两人很清楚,莫先生这个招牌立在这里,真的是树大招风。

    很难说会把哪路神仙招来。

    谁也没想到,竟然招来了这位。

    “落轿。”

    小太监清脆中带着尖锐一声。

    八抬大轿稳稳落下。

    小太监一弯腰,就把轿子帘撩起来了,而一袭红色的地毯径直落在脚下,两个小太监好似滚轴一般,将这一卷红地毯,滚入了宅子里面。

    两个侍女则是随后,撒下了新鲜的花瓣。

    花瓣,瓣瓣舒展,沾染露水。

    一洒开,就带着清香。

    要知道,这可是正月尾巴上。

    就算是佛州,找这么新嫩的花都不容易。

    更别说是海门了。

    一看就是皇家品种。

    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这些,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长公主赵定思吸引了。

    所有人在看到赵定思的第一眼,脑海中出现的词儿就是雍容华贵。

    再看第二眼,就是漂亮。

    那种漂亮既有少女的娇憨纯真,也有一种成熟之后的迷人,两者相结合后,更是诞生出了万种风情,不少年轻后生额头当即就冒汗了。

    他们莫名的产生了一种,跪在赵定思面前,让赵定思用皮鞭抽打的冲动。

    哪怕是王掌柜和老王都是一晃神。

    “恭迎长公主殿下。”

    老王抬高了嗓音。

    一下子就震醒了后边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们也如梦初醒般,不敢再多看,就这么低下头。

    “罢了,起来吧。”

    赵定思摆了摆手后,随后就放在了小太监胳膊上,任由小太监搀着,走出了轿子,迈步向着宅子内走去。

    穿过了原本的铺子,进入抄手游廊时,王家大小姐、李长海都在这候着。

    规规矩矩地行礼。

    “嗯,好看。”

    赵定思评价了一句。

    王家大小姐有点紧张,但还没有乱了方寸。

    “谢殿下夸奖。”

    王家大小姐回了一句。

    而两人之间的对话,也就这么一句。

    至于黄当当、老瞎子、张德寿、夏云飞?

    这四位要不见不得这些凡俗礼节,要不就是自身见不得光,所幸就躲进了屋里没有露头。

    你问王家大小姐为什么不躲?

    她躲不开啊。

    这地方就是她家产业。

    她怎么躲?

    她躲开了,王家剩下的人怎么办?

    一个欺君罔上的罪过扔下来,就够王家破门绝户的。

    “真是麻烦。”

    黄当当低声念叨了一声。

    她这半仙儿,虽然天天和王家大小姐斗嘴,两人也相互看不顺眼,但是这个时候,看着王家大小姐这种略显拘束的模样,又有点心疼和不服气。

    “诶,姑奶奶,您可少说两句。”

    “老瞎子还想多活两年了。”

    老瞎子听到这话,差点蹦起来。

    别人不知道那位长公主的心性,他还能不知道?

    他之所以离了钦天监,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躲开这位。

    现在,躲都来不及了,哪还敢招惹。

    “老瞎子您这是怎么了?”

    “周围你不是布置了奇门遁甲?”

    “这还怕被听着?”

    张家小少爷好奇起来。

    老瞎子,他天天相处,知道这位看似嘻嘻哈哈,实际上也是不怕天不怕地的主儿,现在因为黄当当一句话就怕成这样,显然不正常。

    “怕。”

    “不仅怕,还怕的要命。”

    老瞎子一脸苦笑。

    “她这么可怕?”

    张家小少爷,越发好奇了。

    “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我和你说,一旦这位发飙,在这的,除了那位莫先生外,都得玩完。”

    老瞎子叹了口气道。

    “啧,怎么越说越邪乎了,不说其他,老夏的大宝剑你也见过吧,这位再厉害,能让老夏一剑都斩不出来,是吧,老夏?诶,老夏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汗呢?”

    张家小少爷对老瞎子的话,那是半信半疑的。

    下意识,就准备拉夏云飞壮胆。

    可是当手拍在夏云飞身上时,才发现这位好友剑客,不知道什么全身冒冷汗,整个人颤抖不已。

    “老夏,老夏,你没事吧?”

    张家小少爷连忙扶着好友坐下来。

    “没事,老瞎子前辈说得对,那位长公主确实可怕,面对她,我恐怕剑都拔不出来。”

    夏云飞轻声说道。

    至于老瞎子的尊称?

    那是夏云飞询问老瞎子姓名无果后,直接就在老瞎子后面加了个前辈。

    至于直呼老瞎子?

    夏云飞和张德寿混小子不一样,喊不出口。

    “不会吧?”

    “真这么邪乎?”

    “那她找师父干什么?”

    “他们会聊什么呢?”

    张家小少爷满是好奇地趴窗口偷瞄着。

    “要不你去问问?”

    老瞎子撺掇着。

    张家小少爷一缩脖子,冲老瞎子竖了个中指。

    他可是太清楚自己师父的脾气了。

    他真敢去偷听,他师父真就敢撵他走。

    好不容易混到,他喊一声,他师父答应的地步了。

    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不过,依旧好奇心满满。

    就好似心底装了一个小老鼠,不停的抓挠一般。

    师父和长公主赵定思会聊什么?

    是不是‘观仙会’?

    还是整个天下?

    又或是苍生百姓?

    ……

    “你这儿瓜子不错,茶叶就一般了。”

    赵定思一进门,撩起袖袍,就盘腿上坑了。

    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抓了一把瓜子,就嗑起来。

    茶杯里是歌德的茶水,她也不避闲,就这么喝着。

    “瓜子是老王炒的,里面好像是放了药草和蛇胆,吃多了也不怕上火,而且还能明目,入口虽然稍微苦点儿,但是后面甘甜。”

    “茶,是我让长海买的京城高末。”

    歌德也坐到了对面,拿起一把瓜子。

    不过,没再用自己的茶碗,又拿了一新的。

    桌上茶壶就一个,茶碗却有的是。

    “难怪了,挺好吃的。”

    “不像我身边的那几个,西瓜子、葵花子都是一个味儿。”

    “说是怕出错,我这身体能出啥错了?”

    “当年劝我的太医都成灰了,我还活蹦乱跳的。”

    赵定思嘴里都囔着,越发没形象了。

    歌德也不确定这是赵定思哪个人格。

    不过,无所谓,他之前的好几个朋友,都这样。

    他早就习惯了。

    就好似下一刻,赵定思上一秒还磕着瓜子呐,下一秒就撅起嘴。

    “你干嘛用新茶杯?”

    “你是不是嫌弃我?”

    “说!”

    模样没变。

    气质却变得好似豆蔻年华的少女。

    而且,声音也变得清脆起来。

    有种麻雀叫的感觉。

    甚至,还伸手了,就这么凑到歌德面前,揪住歌德的一支袖子,来回摇着。

    “说嘛、说嘛!”

    “是不是嫌弃我?”

    歌德则是扭过头看着赵定思。

    沉默了几秒钟后,问道。

    “你是不是更严重了?”

    这不单单是凭空地猜测。

    还是经验之谈。

    之前,他那‘清洁工’朋友就是因为处理了一对姐妹的尸体后,就总觉得自己多出了两个妹妹,而且还时不时认为自己应该是姐姐。

    当然,一开始歌德是不知道的。

    直到歌德无意看到对方女装为止。

    两米二三,体重三百斤的壮汉穿着女装,那画面,让歌德总觉得自己承受了生命之中不该承受的那部分重量。

    以至于,他尽心尽力地开解对方。

    让对方穿着女装‘公司’熘达了一圈。

    当公司所有人都露出吃了屎的表情后,歌德才痛快了那么一点儿。

    淋过雨的人嘛,就见不得别人打伞。

    后来?

    他那朋友带薪休假了一个月,出去把杀害那姐妹的变态找到了,把对方扔进搅拌机后,病症也就好了,虽然还会偶尔看见两个妹妹,但是没再穿女装。

    眼前的赵定思。

    类似。

    应该也是遭遇了什么突发事件,才变得更严重了。

    在歌德的注视下,赵定思松开了手,气质面容再次变得雍容华贵起来。

    “身边一位老公公和倭人勾结,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处理了他,心底难免有些波动,抱歉。”

    这个状态下的赵定思,客客气气地解释着。

    整个人也坐了回去。

    瓜子也不嗑了。

    茶水也不喝了。

    一副和歌德公事公办的模样。

    “在我的计划中,我准备发出一些请帖,邀请一些人去‘观仙会’,因为我们的合作,你的存在,让我思量了许久,最初我打算找人假扮你的,不过,既然你杀了倭人,那就变为,我气急败坏上门找你讨要说法,然后,不欢而散。

    接着,我使性子,不给你请帖。

    而你以他的身份出现。”

    长公主缓缓说道。

    歌德没有意外。

    他刚刚猜得就是这样。

    莫生一,合情合理地‘退场’。

    燕仲夏,合情合理地‘参加’。

    至于长公主使性子?

    整个大乾都知道,长公主持宠而娇,最爱使性子。

    不满?

    找乾皇去。

    看看乾皇怎么收拾打小报告的人。

    似乎是说完了正事儿。

    这个类似主人格的存在,认为可以了,直接退居幕后。

    那活泼的主儿,又出现了。

    “说,你是不是嫌弃我?”

    “不是。”

    “就是你刚刚吐茶叶沫子的模样,有些好看,让我忍不住想要再看一遍。”

    “所以,我用了新茶杯。”

    歌德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

    赵定思愣了愣,脸不知道怎么红了。

    “是吗?是吗?”

    她追问着,想要拿起茶杯再喝一口,可是却又觉得不好意思。

    最终,捂着脸,让又最初的人格上线了。

    “哟,大兄弟,可以啊。”

    “行家啊。”

    这人格一出来,就带着股豪爽又自来熟的劲儿,盘着腿凑过来,用肩膀撞着歌德的肩膀。

    “教我几招呗?”

    声音压得低低的,有点偷偷摸摸地感觉。

    歌德瞥了一眼。

    女流氓啊,这是。

    “您说什么?”

    “我只是见到了美好事物忍不住想多看一两眼。”

    “您这样,有些不合规矩了吧?”

    “风流可以,别下流。”

    歌德义正言辞地说道。

    “得、得得!”

    “你说的有理!”

    “听你的!”

    “你这有酒没?”

    赵定思这个人格再问道。

    歌德翻手,将一瓶酒放在了桌面上。

    “袖里乾坤?”

    “厉害!”

    赵定思双眼一亮,可马上就被酒吸引了,能被歌德放入空间戒指的酒,自然是好酒,这位长公主好似酒蒙子一样嗅动着鼻子,拔开瓶塞,直接一仰脖咕冬咕冬地灌了下去。

    “好酒,嗝,我怎么有点上头,不应该啊?”

    说着,赵定思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又一个新人格出现。

    不同于之前的人格,这个人格是话痨。

    还是大嘴巴。

    拉着歌德的胳膊就开始摆龙门阵,什么话都说。

    一些隐秘事儿,歌德听得都心惊肉跳。

    另外一些事儿,则是让歌德这个变态听了都觉得变态。

    这一拉扯,直接到了下午。

    那位长公主随即下炕,有点像是跑了一般的离去。

    发髻凌乱,衣衫不整,一身酒气。

    门口候着的太监、宫女有点傻眼,直接就低下头不敢吭气了。

    老瞎子则是目瞪口呆。

    直到那位长公主离开了,才对着歌德所在的屋子一躬到底。

    “厉害!”

    “佩服!”

    “是条汉子!”

    黄当当眉头紧锁。

    王家大小姐更是眼眶泛红。

    随后,两人一起走进了歌德的屋子。

    老瞎子看到这一幕,那浑浊的眼睛都亮了,屁颠屁颠地就要走过去,可还没靠近就被扔了一个屁蹲,立刻讨饶。

    “诶,莫先生,开玩笑开玩笑,您别介意。”

    说着又不轻不重扇了自己两下。

    接着,就连滚带爬地回了自己房间。

    而歌德这,却没有惯着黄当当和王家大小姐。

    没解释。

    就这么眯起了眼。

    不过,下一刻,歌德就感觉不对,睁开了双眼。

    黄当当和王家大小姐竟然上坑了。

    “你俩要干什么?”

第四十四章 观仙!

    第二天一早。

    歌德照常起床吃饭,王家大小姐、黄当当一样的作陪。

    和之前一样。

    能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歌德被柴刀逼得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得落个凄惨结局,又或者被一大蟹钳子伸过来,卡察一下。

    所以,他不动。

    吃饭的时候,王家大小姐、黄当当则是笑颜如花般给歌德夹菜。

    早饭是弄得鸡肉粥、咸鸭蛋、豆芽菜、油条。

    咸鸭蛋是李长海寻摸着买到的,那快子一戳就滋滋冒油。

    豆芽菜是青翠的,放了醋和盐,拿香油一点,直接开胃利口。

    油条则是又粗又大,倍脆儿。

    不过,最让人爱的还是鸡肉粥了。

    老王那边厨子的拿手菜。

    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自己家人吃起来极为舒服。

    “莫先生,一会儿您要去看看吗?”

    李长海边吃边问。

    憨小子说的是,今儿早上出现的事儿,那位长公主李定思以‘安定’为由,限定了‘观仙会’的人数,只有拿到帖子的人,才能去参加。

    而且,还给各方送了帖子。

    这举动,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在猜测就是因为‘莫先生出手灭了倭人使团’的缘故。

    “不去。”

    歌德眼皮都没抬。

    啧,这粥真不赖。

    放点小葱,一口下去舒服。

    “可是,漕帮、盐帮都收到帖子了……”

    “呵。”

    “你真以为去了就是好事?”

    李长海还准备说什么,桌上一旁的张家小少爷就冷笑起来。

    和憨小子不同,明显知道更多的张家小少爷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老瞎子更是直接。

    “憨小子,咱这家里人多,吃饭的嘴就多,一会儿带人去市场,买点能放得住的菜,还有粮食,最后能够再搞一些腊肉来,还有……老王,冒昧的问一句,铺子里可有火器?”

    老瞎子看向了老王。

    身为王家大管家的老王立刻脸色严肃起来。

    “有。”

    进山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山货和武器。

    尤其是火器出现后,更是想方设法的搞到。

    因为,能保命啊。

    在奉城的时候,王家自己就有一个能装备三百人的军火库。

    而在海门,虽然比不得奉城,但是拉出一二十杆火器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真有这么严重?”

    老王低声问道。

    “不知道。”

    “以防万一吧。”

    “多做些准备,也没有坏事。”

    老瞎子笑呵呵地说道。

    “明白了。”

    老王饭也不吃了,冲着自家小姐和歌德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老瞎子是有真本事的人。

    老王早就认定了这一点。

    这种人的话,就算是无的放失,他也要听。

    因为,他不敢赌。

    “莫先生,我也去了!”

    “王叔等等我!”

    李长海将碗里的粥一口喝完,就追上去了。

    两人匆匆离去,夏云飞照常吃着饭,张家小少爷却是眉头微皱,他总觉得还是有点不保险,他师父厉害,但是万一呢?

    万一出现点儿差错呢?

    心里琢磨着,张家小少爷就想弄点帮手。

    “财不露白。”

    “平日里是这样。”

    “这个时候,更是这样。”

    老瞎子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张家小少爷一愣,随后额头冒出了冷汗,当即向着老瞎子抱拳。

    他这是着急了。

    这种时候,真要是用‘财可通神’那套,那就真得是给自己惹事了,原本没事也得出事。

    “走,陪我转转。”

    “莫先生,我带这俩去熘达熘达,消消食儿。”

    老瞎子说了一句,领着张家小少爷、夏云飞也走了。

    顿时,餐桌上就只剩下了歌德、王家大小姐、黄当当。

    “真的会这么严重?”

    餐桌上,众人的举动,把王家大小姐吓到了。

    她猜着是要出事。

    但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难道会有意外?

    “多准备点,没错。”

    “王家姐姐您和家里有联系吗?”

    “记得吩咐一声。”

    黄当当提醒了一句。

    “嗯。”

    王家大小姐点了点头。

    接着,餐桌上就恢复了平静,依旧是两女伺候着歌德吃饭,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趣事儿,那火枪队的朗德里安带着自己的两个顾问前来拜访歌德。

    也不知道这位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被张家小少爷给挡住了。

    正在外面布置奇门遁甲的张家小少爷对朗德里安可没有任何客气。

    这家伙在码头船上目中无人的模样,张家小少爷见过。

    所以,面对这种拜访,有了歌德的授意后,张家小少爷直接鼻孔看着对方,就两字。

    不见。

    不是不在。

    是不见。

    真就是,我在这里,但你不配见我。

    这让自认为拎了重礼的朗德里安羞愤异常,转头出了街口,就叫嚣着要让所谓的莫先生好看,一旁的火枪队顾问,自称神秘学家的萨米奥尔也是连连附和。

    萨米奥尔本身就是骗子之流。

    会点把戏。

    但不多。

    逗小孩子开心还行。

    正事儿?

    办不了。

    只剩下阿谀奉承和欺上瞒下了。

    另外一位顾问,神秘学教授的艾琳则是摇头叹息,拉开了与两人的距离。

    她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朗德里安不会那么容易明白该怎么在大乾生活。

    只是一次就恼羞成怒?

    实在是不应该。

    三次都不嫌多啊。

    而这种拉开距离的举动,更是让吃了闭门羹的朗德里安恼怒。

    “艾琳教授,我们受邀的人数不多,码头船只需要有人看守,您就留在那里吧。”

    说完,朗德里安转身就走。

    萨米奥尔则是向艾琳露出一个恶心而又得意的笑容。

    那位大乾的长公主给了帝国十个名额。

    加上艾琳也是绰绰有余。

    现在?

    不就是报复嘛。

    艾琳很清楚,却没有申辩。

    不需要申辩。

    也不想申辩。

    长年累月在大乾的生活,早已经让她培养出了一股类似大乾本地人的敏锐,她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儿。

    至于哪里不对劲儿?

    她也说不上来。

    帝国火枪队,朗德里安在莫先生那吃了瘪。

    所有蛮人都看在眼中。

    也让这些土着蛮人变得犹豫、踌躇。

    但是那位大骑士长却没有。

    这位大骑士长依旧去拜访了歌德。

    哪怕歌德没有见,却仍然等在门外。

    他无视着周围路过的人,一直从早上站到了第二天早上。

    今儿,就是二月二,龙抬头。

    也是‘观仙会’的正日子。

    所有受到邀请的,都前往海门城外,去参加‘观仙会’了,有些没有受到邀请的,也去凑热闹,想要看看‘观仙会’是什么

    唯有这位大骑士长还在门口。

    穿上了麻布道袍,戴上了青铜面具的歌德扫了对方一眼。

    但却没有更多在意。

    毅力表示诚意?

    一天一夜可不算毅力。

    更谈不上诚意。

    而且,他现在没工夫理会对方。

    想到这,歌德一闪身就消失在了房间中。

    歌德刚一消失,王家大小姐、黄当当就都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两人在中堂碰面对视了一眼后,就齐齐低声祈祷起来。

    张家小少爷蹲在墙根默然不语。

    夏云飞则是继续练剑。

    李长海则是兜着圈子。

    老瞎子则是靠在了张家小少爷身边,轻声自语着——

    “大乾,要变天咯。”

    ……

    “你说这天,说变就变,天亮的时候还是大太阳,怎么这个时候阴沉沉的,还起风了?”

    “还有这风儿。”

    “怎么这么冷。”

    “比数九寒天的时候都冷,尽往骨头里钻。”

    前往‘观仙会’的路上,不少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天,接着就裹紧了衣服。

    阴沉沉的天,重重地压下来。

    真让人心生恐惧。

    而那冰冷刺骨的风,则让人心生寒意。

    有些人忍不住就心生怯意了。

    下意识就后退。

    而这一后退,就惹来了周围人的嘲笑。

    当即,不少人就停下脚步硬着头皮前行。

    但有的人,却是不管不顾,扭头走了。

    人间多如此。

    一言一行,决定了命运。

    站在山头上,一夜之间搭起的行宫中,长公主赵定思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寒意,四周的火盆,让行宫中犹如春暖花开。

    可惜,布置下的鲜花,却有些凋零。

    不是正常的衰败。

    而是在肃杀之气下的衰败。

    “好大的杀气。”

    歌德一进来,就发现了长公主赵定思的不同。

    衣服款式没啥变化,金红色为主。

    但是,歌德目测后,发现长公主赵定思大了一点儿,明显是穿了内甲之类的防护器具,袍袖之上的刺绣出的凤凰也有点不同。

    手上的镯子、戒指。

    腰间的腰带。

    脖颈之间的珠串。

    哪怕是耳环,都隐隐透露着不凡。

    很明显,这位长公主全副武装了。

    “嗯,面对他,不得不小心。”

    “即使全力以赴,我都觉得不够。”

    长公主赵定思冷冷地说道。

    这股冷意,也是歌德第一次见。

    似乎是又一个人格。

    歌德猜测着。

    随后,长公主赵定思就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满是暖意和爱意的笑容。

    在王家大小姐和黄当当身上,歌德经常看到。

    但在长公主赵定思身上却是不同。

    那是一种冰川融化时,一朵儿花儿盛开的感觉。

    不仅仅是活力。

    更带着难掩的热切。

    下一刻,歌德的胳膊就被赵定思挽住了。

    “别乱动。”

    “你现在可是我的恋人。”

    赵定思提醒着歌德。

    “您和那位燕仲夏不是没什么吗?”

    歌德强调着。

    燕仲夏和赵定思,看似是情侣,至少大部分人都这样认为,但实际上也是一场交易,前两天他和那个话痨、大嘴巴赵定思聊天的时候,对方全都说了。

    还说了赵定思不少其它秘密。

    比如,腰上有红痣。

    比如,平躺着睡,胸口闷。

    总之很多很多。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歌德也就知道了。

    “他认为有,那就必须要有。”

    “我必须要顺水推舟。”

    “还有……”

    “从现在起,称呼我小名,婉儿。”

    长公主赵定思强调着。

    “好了,婉儿。”

    “知道了,婉儿。”

    “你桌上的点心是皇室的特供吗?”

    “我尝尝。”

    歌德对答如流,反而让长公主赵定思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脸微微发红,但是马上就柔声说道:“要不要我喂你?”

    歌德下意识就想点头,说一句要。

    不过,【心】的跳动,让他选择了摇头。

    “不用。”

    歌德说着,顺势坐到了茶几前,直接拿起了一块核桃酥。

    然后是红豆饼、椰蓉饼、鸡蛋糕。

    一样尝了一遍后,歌德端起了茶杯。

    有点甜。

    得解解腻。

    整个过程赵定思就这么看着。

    眼中时而温柔似水,时而疑惑不解,时而又杀气腾腾。

    总之,按照歌德猜测,这位长公主在这短短功夫里至少切换了七八个人格。

    歌德相当好奇,对方是怎么在这么多人格间切换自如的。

    要知道,他那些朋友切换人格的时候,可都是有明显的晃神或者特定的动作。

    例如,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之类。

    不过,歌德没问。

    以他的经验,只要不想和赵定思翻脸。

    那就别问这种事儿。

    而是应该问正事儿。

    “现在能说了?”

    “再等等。”

    “快了。”

    长公主赵定思这样说着,轻拍着手掌。

    立刻,侍女端了一盘葡萄上来。

    赵定思拿起一颗,没有吃,就这么含在嘴上,直接凑着歌德而来。

    顿时,歌德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与此同时,受邀参加‘观仙会’的人也都纷纷到场了。

    出示了请帖后,直接被小太监引入了一个圆形的看台。

    看台四周都是座椅,中间放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东西。

    等到海外土着、蛮夷,本地奇人异士都落座了,也没有什么太过正式的宣布之类,就是一个小太监走上台来掀起了红布。

    立刻,一个中年人出现在大家眼前。

    中年人面容硬朗,双眼闭着,盘膝而坐。

    胸腔没有起伏,但是全身上下却有着说不出的锋锐之感。

    “‘剑仙’李秋白!”

    “是‘剑仙’李秋白的遗蜕!”

    不少大乾的奇人异士直接惊呼起来。

    他们来之前,就有猜测。

    但谁也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而海外的土着、蛮夷更是激动。

    ‘剑仙’李秋白的名号,他们也知道。

    尤其是帝国火枪队的朗德里安,更是激动不已,这家伙早就打好算盘了,他一定要把这尸体搞到手,研究出大乾的秘密,然后……

    先干掉莫生一!

    想到这,朗德里安趁所有人都震惊时,就这么站起身,凑到了李秋白遗蜕跟前。

    “‘观仙会’就是来看死人的吗?”

    “他有什么特殊的?”

    “难道还能活过来?”

    朗德里安一边说着,一边就想用手触碰遗蜕。

    显然,不怀好意。

    “住手!”

    “放肆!”

    周围大乾奇人异士连连大喝。

    朗德里安却是根本不在乎。

    但,下一刻,朗德里安就呆愣当场。

    只见——

    ‘剑仙’李秋白的遗蜕,睁开了双眼。

    嗖!

    眼中剑气射出,直接刺穿了所谓帝国三大火枪队队长的胸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187/ 第一时间欣赏灾厄之冠最新章节! 作者:颓废龙所写的《灾厄之冠》为转载作品,灾厄之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灾厄之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灾厄之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灾厄之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灾厄之冠介绍:
死亡如风,灾厄随行!
当我戴起王冠之时……
永不低头!
————————
穿越而来的歌德面对着短短一个月内祖父病亡、父母叔叔姑姑堂弟们全部失踪,债台高筑,且下一个就是他的糟糕境地……不由嘴角浮现狞笑,准备干翻一切。灾厄之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灾厄之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灾厄之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