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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同辉全文阅读

作者:乡村原野     日月同辉txt下载     日月同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4章 教导之过

    太后坐镇中宫多年,先帝去后,更是后宫第一人,再者她本来心性坚强,怎会怕胡威胁?然她估量了下情势:若是打起来,恐怕太庙要遭殃,也会逼得叛军对嘉兴帝下手,于是挥手制止双方,“哀家一个人进去!”

    这下胡倒不好办了,他可以对领着龙禁卫的太后开枪,却不能对孤身闯寝殿的太后动手。

    于是,太后就这样进去了。

    看着夹室内历代先帝先后的牌位,太后惊惶不已:原以为自己死后,牌位也要被供奉在这里,眼下却发生这样大事,眼看秦氏皇族的江山就要败在儿子手上,她母子将成为秦氏的罪人。不,决不能!

    正想着,已到供奉先皇牌位的夹室,就见王壑疯魔了似的掐住嘉兴帝的脖子,嘉兴帝脸色憋得紫涨。

    “住手!”太后吓得肝胆欲裂,扑上前掰王壑的手,一面滚下泪来,一面哆嗦着痛斥王壑,“哀家真是看错了你,竟当着先帝牌位弑君,简直大逆不道!无君无父的东西!若非先帝对你母亲网开一面,哪里会有你?”

    这话刺激了王壑,厉声道:“住口!我父母欠你们的,已经还清了!此事休得再提!”左手从嘉兴帝手中扯过那奏章,劈脸扔向太后,“你好好瞧瞧!”

    奏章砸中了太后的脸,落地。

    太后呆滞,那是什么?

    竟然令王壑如此狂怒?

    她不管,她要救儿子!

    太后一来,赵朝宗更紧张了,因为当年梁心铭女子身份暴露后,在金殿被群臣围攻,太后当时还是皇后,亲自赶去乾元殿,为梁心铭主持公道。

    他们怎好对太后动粗呢?

    可是,太后骂王壑“无君无父”的话,赵朝宗也是不爱听的,当下捡起奏章,捧给太后,板脸道:“请太后先看了再说。晚辈劝劝我哥。”

    太后听他这么说,方才接过去。

    赵朝宗低声劝王壑:“哥,眼下不能杀这昏君。杀了他咱们就出不去了……”

    王壑手松了些,他也是被嘉兴帝激怒了,不然也不会在先帝的牌位前动手。

    嘉兴帝终于缓过气来了。

    太后也能定下心来看奏章了,一看之下,不由泪如雨下,既为梁心铭难受,也为大靖难受,因为梁心铭之死,并未换来朝堂平静,反而令事态发展一发不可收拾。她也明白了王壑发狂的原因:这是认为嘉兴帝逼死了他父母,所以要报仇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她哆嗦着嘴唇,竭力压制失态,严正对王壑道:“梁大人一片忠心,哀家十分敬佩,也很痛心。然你母亲求仁得仁,所求的正是大靖天下安定,而你起兵造反、攻打皇城、挟持皇帝,岂不违背了她的意愿?”

    王壑转向她,寒声道:“太后的意思小子明白,是说我母亲自己求死,与昏君无关?”

    太后:“……”

    她想回“是”,却说不出来。

    怎会无关呢?

    明明就是皇帝逼的!

    王壑继续道:“我父母受先帝知遇之恩,宁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小子不敢心怀怨愤;可他们死了,大靖天下安定了吗?这昏君放手了吗?我王家世代忠良,又有何辜?忠义公赤胆忠心,又有何辜?还有玄武王族、崔相……”

    太后的心针扎似的疼。

    嘉兴帝气血翻涌,断断续续道:“这都是……梁心铭……诡计,乱臣贼子……欺瞒世人。”

    王壑五指骤然一紧,再次掐紧了他脖子,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说的好啊!小爷这不就造反了么。可算合了你的心意。爷可不像我母亲那般死脑筋,活着你不放心她,死了你还是不放心她,只有起兵造反你才能放心,才能证明你的英明,证明你的圣明。你算无遗策,怎么就没算到:以我父母的能力,若真有反心,你能坐稳这皇位吗?就凭你这样昏庸无能,小爷夺你的皇位易如反掌!”

    嘉兴帝羞愤道:“这本就是……你母亲……一手安排的……阴谋,逆贼、别、装模作样!”

    王壑:“……”

    静了会才道:“皇上英明!”

    忽然就没有兴致了。

    他松开嘉兴帝,直起身,看着太后,眼光讥讽,仿佛说,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太后感到一阵无力、痛苦,实在承受不住王壑意味深长的目光,脱口喊道:“你口口声声骂他昏庸无能,那不都是你母亲一手教出来的?还有你父亲,还有崔渊、谢耀辉……都是他们教的!哀家和先帝并不曾干预!”

    她猛然转身对着先帝牌位,泪如雨下:先帝,这到底是怎么了?真是大靖气数尽了吗?

    王壑问:“太后是说我母亲教坏了他?”

    太后斩截道:“哀家并无此意,但他确是你母亲教出来的。想必你母亲也问心有愧,才……”

    王壑截断她话:“我母亲不止他一个弟子。朱雀王的女儿和义女、我姐姐、我,都受我母亲教导!”

    太后道:“那又如何?”

    王壑道:“他倒行逆施,我会替母亲清理门户,绝不让他祸害天下,辱我母亲名声!”

    这一刻,他豁然开朗。

    太后也豁然开朗:梁心铭以身报国,了结了先帝对她夫妻的恩义,使得王壑再无牵绊。若嘉兴帝懂得适可而止,王壑或许没有机会反,可是嘉兴帝竟要对王家和张家斩草除根,这便让王壑有了借口也有了机会。也许梁心铭早算准了嘉兴帝,早对他死心了,但她受先帝大恩,不能废帝,也不能反,唯有寄希望在王壑身上。

    梁心铭这封信不是留给先帝的,而是留给王壑的。她早对嘉兴帝有防备了,所以一直不许王壑回京。

    太后越深想,越觉心冷。

    她严厉道:“你是一定要违背你母亲的遗愿了?还是你本有野心,这一切不过是你的借口?”

    王壑道:“我母亲有什么遗愿?我母亲欠先帝的,已经还清;欠太后的,也已还清;欠天下的,也已还清;唯欠我一个慈母!自我幼年开始,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国事上,唯有晚间回家,才有空查看我的课业,我才得见她一面。太后竟然说她教坏了昏君!怎不说你儿子无能?!”

    太后身子不住颤抖,道:“我儿子无能?当年你母亲亲口赞他聪慧,并不输给你!”

    两人如市井百姓般吵架。

    嘉兴帝根本插不进去话。

    赵朝宗也听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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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她已经是朕的女人

    王壑忽然问:“太后当年因何要救我母亲?”

    太后被他陡然转变话题弄得一愣,怔了好一会才道:“自然是钦佩你母亲的胆色,和她所做的事……”

    王壑犀利道:“不!真正的原因是:那时你谨记自己身为国母的职责,为天下女子之楷模,为天下子民谋福祉。看到我母亲遭遇不公,你为了我母亲,也是为了大靖,不顾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闯入乾元殿,与朝臣们争锋相对,也不惧先帝责罚。是何等的魄力!而今,你早不配做国母了!你只是他一个人的母亲”他指向嘉兴帝“面对你儿子的倒行逆施,你忘了先帝和祖宗,忘了大靖天下,忘了这天下苍生,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

    太后陡然变脸,身子轻颤。

    王壑的声音继续无情地钻入她耳中:“……否则以你的刚性,若这昏君是别个妃嫔所生,你还会这般纵容他吗?你说我母亲教坏了他,别忘了,我父母因何遭受昏君忌惮和厌弃?不就是苦心谏言、竭力阻止他倒行逆施?若他们投其所好、谄媚惑主,怎会有此下场?我父母因此而死,崔相因此而死,忠义公因此而死,谢相因此罢官,鄢大人因此而死……而太后你呢?你有何面目对这太庙的英灵?”

    最后一句如大锤砸中太后。

    太后茫然转向先帝牌位。

    奇怪,脑子嗡嗡的乱叫。

    可乱纷纷中有一点无比明晰:嘉兴帝若死了,还不算太糟,若是把大靖江山丢了,她真的无立足之地了,不但活着无立足之地,且死亦不能死后如何去见先帝和历代先皇呢?在阴司也无立足之地!

    不,绝不能丢了!

    她努力鼓起勇气。

    她努力地想,如何才能在这恶劣的情势下,保住秦氏的皇位?她用力闭眼,努力静心。

    嘉兴帝见太后被逼如此,恨不能将王壑五马分尸,然用尽力气也只能艰难呵斥:“住……口!”

    赵朝宗也用手指捣了捣王壑,示意他看太后。

    王壑正激愤,并不以为意。

    他父母一生鞠躬尽瘁,这昏君自己不成器,凭什么怪他们教的不好?他也是父母教出来的,且在他身上花的精力少多了。他会用行动证明给世人看:他是怎样的才德兼备!嘉兴帝败的江山,他会使它兴盛!

    忽听太后问:“哀家若秉公处置,你便会听哀家的?”

    王壑于激动中生出警惕,并没有马上答应。他父母多智近妖,对他的管教也异于常人,他从五岁开始,说话行事都比别的小孩要多个心眼子。

    现在秉公处置有何用?

    能让他父母活过来吗?

    能让忠义公活过来吗?

    能整顿朝纲、安定天下吗?

    在王壑看来,太后一向不干政,嘉兴帝登基七年她都不管,眼下根本没能力扭转乾坤。

    既不能,为何要答应她?

    于是,他瞅了太后好一会,才漠然道:“太后说笑了,小子已经造反,开弓没有回头箭!”

    太后问:“你要杀哀家?”

    王壑道:“不。小子不会杀太后。只要太后愿意,可继续住在慈宁宫。甚至太后要召援兵来平叛,也请便。小子会让太后明白,大靖气数已尽!”

    太后道:“好狂妄!你认定哀家无力回天?”

    王壑傲然道:“请便!”

    太后道:“记住你的话,别阻拦哀家!”

    王壑道:“那要看什么事。”

    他依然保持谨慎。

    太后没理他,而是问听呆了的嘉兴帝:“玉玺呢?”

    嘉兴帝嘴动了下,沉默。

    太后见他这副无法言说的表情,心一沉,神情不善地问王壑,“你拿了皇上的玉玺?”

    王壑道:“没有。”

    太后十分不相信。

    嘉兴帝屈辱道:“李菡瑶拿了,不就是你拿了?你们狼狈为奸,配合得真天衣无缝!”

    王壑:“……”

    他想起那首《铁瓜》。

    于是,缄默不言。

    若真是李菡瑶拿的,他也脱不了干系。他不会推卸责任。想追讨,找他也是一样的!

    赵朝宗听了,却后悔极了:原以为捡了一个大便宜,谁知竟捡了一个大麻烦!这李菡瑶果真厉害,把他哥俩当替罪羊了,让他们这群人替她收拾善后。

    太后见王壑默认了,震惊不已:怎么李菡瑶也搅在这里面?尽管心头疑云密布,但她没再追问,一是眼下没心情、也没空闲问;二来,估计问了也是白问,李菡瑶又不在,玉玺一时半刻也拿不回来了。

    她转身便向外走去。

    嘉兴帝急叫:“母后?”

    为何不管他了?

    太后没有应声,也未停步。

    王壑自然不会拦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太后下手。况且太后又没把嘉兴帝带走。

    太后此去,怕要召集援兵。

    王壑虽不惧,也要去准备。

    此时,他心境已空。

    无愤怒,也不愧疚。

    他对着先帝的牌位道:“这天下不是秦家的,是天下人的!嘉兴帝德不配位,担不起这九五之尊。”说罢转身,对赵朝宗道:“将昏君绑起来。我们走!”

    他不知李菡瑶给嘉兴帝吃了什么,令昏君丧失了行动能力。这药效有多长、可能恢复,他尚未来得及查问,为稳妥起见,还是将人绑起来为妙。

    赵朝宗道:“是。”

    于是令人绑嘉兴帝。

    嘉兴帝无力挣扎,眼看着王壑恨意滔天,忽然道:“李菡瑶……已是朕……的女人。”

    王壑闻言脚下一顿。

    这话他信不信在其次,却不能任由嘉兴帝侮辱李菡瑶,但若生气羞恼,又正中昏君下怀。

    他讥讽道:“哦?若真是这样,以在下对李姑娘的了解,恐怕你人头已经不在了。皇上,输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像个男人。你好歹也做过几年皇帝!”

    嘉兴帝道:“你就不奇怪:她身份被识破,怎有机会暗算朕?是朕恼她狂妄不知好歹,竟敢违背圣旨,执意要收伏她。正临幸她时,才被她偷袭迷倒。她的红唇润泽,香舌清甜,腰肢柔软,雪脯丰盈滑腻……”

    这件事本是他的耻辱,刚才当着太后没敢说的,现在太后已去,为了激怒王壑,他才说了。

    他要王壑面对李菡瑶时,便想起她的红唇、香舌都是被他品尝过的,纵不能拆散他们,也要在王壑心里种下一根刺,使他们不得畅意,打击报复二人。

    王壑果然怒不可遏。

    正要发作,就听押解嘉兴帝的少年转交李菡瑶《铁瓜》诗的那个开口道:“你别做梦了!我家姑娘是不会娶你的。我家姑娘是要做女皇的人,摸你下怎么了?你还指望她对你终身负责?你是做过皇帝,但是个过了气的皇帝。我家姑娘可瞧不上你,要不然也不能造反。再说了,你有多少个妃子了?都不是童子身了,怎配得上我家姑娘。”

    嘉兴帝:“……”

    王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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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废帝

    王壑聪明地闭上嘴。

    这话题没法再继续!

    他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对“女皇”的意会就是:李菡瑶不仅要娶男人,还不止娶一个,会娶很多。

    这如何能行?

    难道就此放手?

    当然不!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他把李菡瑶娶回来,让她做不成女皇。他觉得,李菡瑶想当女皇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根本没实现的可能。他母亲那么厉害,也不过做到宰相而已。做女皇是那么容易的吗?想想前朝的武则天,虽然做了女皇,走得多艰辛,到六十多岁才登基。

    虽然希望李菡瑶做不成女皇,但王壑也明白,以李菡瑶的性子,不让她拼搏一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免她吃大亏,他须得从旁照应、保护她。

    嘉兴帝也明智地闭嘴了,再坚持说他摸了亲了李菡瑶,只会自取其辱,这丫头他才看出来这少年其实是个姑娘说不定会贬得他一文不值。

    恰好一杂衣军进来,低声对王壑道:“公子,太后……”

    王壑点点头,大步走出去。

    外面,太后带着龙禁卫站在院中。太后身形笔直地站在龙禁卫中间,静静地看着寝殿。

    王壑出来,目光一扫庭院。

    太后和他目光相接。

    王壑知太后有话说,静等她开口。

    太后看着那个如朝阳般炫目的红衣少年,还有他身后被几人挟持的嘉兴帝,心如刀绞。

    “哀家请你稍等片刻。”

    “太后有何吩咐?”

    “哀家已经命人去请誉亲王、端郡王、康郡王、谢耀辉、简繁、姜宇等王公和老臣来。”

    “太后要请便请,小子事忙,要走了。”

    “不行!你必须留下来。”

    “若小子不从呢?”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太后想怎样?”

    “哀家会下令龙禁卫,不惜一切代价轰杀你!”

    “太后似乎忘了,皇上在我们手上。”

    “那就连皇上一起轰!”

    ……

    王壑听了这话,不禁认真打量太后,见她一脸决绝和悲壮,心中一动,有些明白她的意图。

    他求证道:“太后召这些来人,又留下小子,想做什么?”

    太后一字一字道:“哀家要废帝!”

    现场霎时一片寂静。

    嘉兴帝震惊,想怒喝,可惜无力,只能喃喃道:“母后,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废了他?

    王壑冷声道:“你被放弃了。”

    他没想到太后还有这等魄力,若是早几年使出这魄力和手段,他父母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大靖何至于走到如此地步;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废了嘉兴帝,不论太后想扶持谁登基,谁又能容得下曾经炮轰乾元殿的乱臣贼子?

    可是,王壑却不敢妄动。

    太后一旦放弃了嘉兴帝,抱着与他玉石俱焚的决心开战,情势对他很不利。太后反正大势已去,背水一战;他不一样,他若死了,张谨言绝撑不住。

    王壑转念间便将眼前形式分析了个透,决定暂时妥协:他就等那些人来好了。来的人越多,于他越有利,太后也不敢轻易再开战。至于选谁做新君,都无关紧要。不论选谁,他都有办法让这皇帝做不下去。

    他要扶持姑父张伯远登基!

    他便问:“太后废帝,留下小子何用?”

    太后道:“皇城南门被张世子把守,你叫他放行。还有,让李菡瑶把玉玺还回来。”

    王壑道:“太后一向不干涉朝政,骤然出马,想要扭转乾坤,是否太一厢情愿了?譬如誉亲王,已被昏君废黜封号,全家幽禁,太后怎知他肯支持你?谢耀辉被昏君逼得辞官,这时候要他出面收拾残局,他肯吗?还有小子,都攻打皇城了,乾元殿都炸了,难道还能回头?”

    太后道:“你若回头,哀家会下旨赦免你,前事一笔勾销。你若不回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王壑:“……”

    他在替李姑娘还债!

    嘉兴帝绝望地看着一脸决绝的母后,痛心、愤怒、不甘母后怎能废了他?

    他是她的皇儿!

    他是天子!

    他已经亲政了!

    母后没有权利废帝。

    难道就没有人反对她?

    嘉兴帝扫视庭院里的龙禁卫,在一排排人中,找到那个背着吕畅的龙禁卫。他和吕畅的目光相对,透露疑问,吕畅冲他微微点头。嘉兴帝一颗心落下。

    幸亏他早有安排。

    太后身边的龙禁卫指挥使秦豹,在太后还是皇后时就守护在坤宁宫;后来先帝去了,太后迁居慈宁宫,秦豹又转去慈宁宫,对太后忠心,对先帝更忠心。

    秦豹早就不满嘉兴帝了,只是他一个小小的龙禁卫将领,无权干涉国事。今天皇城兵变,眼看大靖将亡,他纵然心急如焚,也无计可施。等太后从寝殿出来,宣布要废帝、另立明主时,他终于找到机会了。

    这是大靖的机会!

    也是他自己的机会!

    他微微侧首,在太后耳边低语道:“此子绝不可留!太后既然拿定了主意,万不可心软,不如下令:用霹雳弹等轰炸王壑,攻其不备,生死不论。”

    他想连嘉兴帝一块除了。

    太后猛然攥紧了拳头。

    这提议真的很诱人!

    不论王亨和梁心铭功劳有多大,也不论他们和先帝如何君臣相宜,王壑都不能留。正如他自己所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回不了头了;再者,他炮轰乾元殿、挟持皇帝,哪一件说出去都是惊天动地,如何饶恕?

    而且,若连嘉兴帝一块轰死,正可堵悠悠众口,事后可向天下人宣布:王壑勾结玄武王族造反,率军侵入皇城,炮轰乾元殿,肆意践踏皇家太庙,挟持嘉兴帝,连累嘉兴帝丧身于两军混战中,当诛九族!

    太后瞬间想通结果,又激动又害怕,一阵阵颤栗如潮水般冲击她的四肢百骸,潮涌时她恨不能立即下令轰杀,潮退时她浑身虚软无力,差点站不稳。

    几番潮涌潮退。

    最终,她还是没动。

    不是她没有魄力,而是她无法预料胜败,若是败了,将连缓和喘口气的机会都没了。

    王壑敏锐地发现太后神情变换,还有眼中闪过的杀机,心中凛然这是想对他下手?

    看来太后真放弃嘉兴帝了。

    可是他会害怕退缩吗?

    当然不。

    他可是有备而来的。

    赵朝宗正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对胡抱怨:“李姑娘可真厉害,拿走了玉玺,留下昏君,等于留下一个大麻烦。这是让我哥给她善后呢?现在好了,太后要杀我哥。你家姑娘这是借刀杀人?想一箭双雕?”

    胡把眼一瞪,嘲弄道:“不把昏君留给你们,太后就不会杀你们了?要是没有我家姑娘,这太庙你们这么容易就能进来?还不知打成什么样呢。现在来抱怨!那依你的意思,最好我家姑娘把昏君和太后一起捉了,连玉玺都送给你们,不让你们费一点力气。你要脸不要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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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比一比天命所归

    赵朝宗:“……”

    他讨厌跟胡斗嘴。这人比他嘴还油滑。不过,他坚决认为李菡瑶比不上王壑,只是狡猾而已,哪比得上他哥的手段,算无遗策、堂皇正大。

    胡两眼射出狂热的光芒,自豪不已。

    本来他还觉得姑娘派人接应赵朝宗,又把昏君做人质留给王壑,太没出息,真是记吃不记打,才这一会子工夫,转身就忘记人家炮轰乾元殿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误会了姑娘,姑娘此举定有用意,他比不上姑娘智慧,所以猜不到。

    不过没关系,他只要按姑娘吩咐执行就好。姑娘既不让他撤退,他就待在这太庙,跟王壑一起对付太后。该联手时就联手,该对立时就对立,合纵连横就是这样。

    将来这天下都是姑娘的!

    王壑瞥了他们一眼,淡声道:“别吵了。准备迎战!”又对嘉兴帝道:“太后真放弃你了。”

    嘉兴帝忽然平静了。

    因为他绝望了。

    王壑举起手,剑眉舒展,星眼中激情四溢,高声道:“看来太后是想要小子性命了!就让我们来比一比天命,在这皇家太庙内,看上天是亡我,还是亡靖!”

    这一刻,他卸下心头重负,再没有身处皇族太庙的敬畏,但也没有嚣张狂妄,决意为天下苍生拼搏的无畏气势,盖过了嘉兴帝,也盖过了太庙的庄严肃穆。

    赵朝宗疯狂高呼:“杀!”

    杂衣军齐齐高喝“杀!”

    无数的汉子挡在王壑身前,他们的眼中只有寝殿门口那个红色身影,想跟着他掀翻这一页历史;老仆更是眼神锐利地巡视庭院,不放过任何动静。

    太后感到胸口一阵窒息。

    她感到日落西山的苍凉,而对面月台上那个少年,正如旭日东升般冉冉升起!

    她竟不敢拼。

    万一她拼输了,王壑将梁心铭给先帝的奏章公告天下,不仅揭露她儿子的昏庸,她对王壑斩尽杀绝的心思也会被臣民们诟病,说她跟儿子一样昏庸,不懂采用怀柔手段稳定大局,以至于葬送了大靖的江山。

    这个后果,她承担不起!

    秦豹急催道:“太后!”

    太后颤声道:“不得妄动!”

    她看见王壑的人往寝殿搬运霹雳弹了,这是要炸毁先帝们的牌位吗?万万不能!

    ********

    皇城南门和太庙之间的某庭院。

    身穿太监服的李菡瑶和郑若男隐藏在二楼窗户内,糊窗户的纸被戳破了,李菡瑶端着望远镜向外看。

    郑若男在一旁盯着李菡瑶,李菡瑶看外面,她看李菡瑶,似乎想从李菡瑶的脸上窥破外面形势转变。她站的直直的,并未倚靠任何东西,偶尔还活动活动僵麻的腿脚,若嘉兴帝见了定会疑惑:她不是受伤了么?

    郑若男的腿只受了点皮外伤,那根木头并未砸中她,是她自己把腿伸到木头下,装作被砸成重伤的。生死关头,她想看看嘉兴帝和吕畅的真面目。

    结果,李菡瑶先救了她。

    后来,又是李菡瑶背着她,一路挣扎到太庙。

    半路上,嘉兴帝只顾逃命,龙禁卫只顾保护皇上,李菡瑶背着郑若男跟不上,一度被舍弃了。因为那时,嘉兴帝和吕畅都认为郝凡并非李菡瑶,王壑也没有被骗上当,否则就不会炮轰乾元殿了。郝凡没了利用价值,死活都不重要了。至于郑若男,若死了正好,正可推到王壑头上,如此一来白虎王便会与王壑为敌,誓死辅佐嘉兴帝了。

    这些都是李菡瑶分析的,郑若男心里也这么想。

    那时皇城内一片混乱,为免死于乱军中,她们只能跟随嘉兴帝躲进太庙;再者李菡瑶还有目的,嘉兴帝和吕畅舍弃她,她可不会舍弃他们,于是她背着郑若男拼命跑,一路上不知摔倒多少跤,却始终没有丢弃郑若男。

    患难中,她们熟悉了彼此。

    经此一节,嘉兴帝和吕畅也看清了李菡瑶的“忠心”,直到她替吕畅包扎伤口时,被发现手串少了三颗珠子,才暴露了身份。然而,看似陷入绝境的李菡瑶,却绝地反击,活捉了嘉兴帝,令郑若男钦佩万分。

    到现在郑若男也没想明白,李菡瑶在享殿内是如何迷晕嘉兴帝和龙禁卫的,那两个太监和宫女又是如何事先潜伏在太庙内,和李菡瑶里应外合的。

    所以此刻,她看不透李菡瑶。

    ……

    也不知看了多久。

    郑若男等得心焦,又感到冷,搓搓冰凉的小手,哈了一口热气,忍不住问:“可打起来了?”

    李菡瑶专注于镜头内,头也不回地轻声道:“没有。”

    郑若男问:“那你看了什么?”

    李菡瑶道:“有几拨龙禁卫,出了太庙,往皇城南门去了……现在,又被世子拦住了。”她将镜头转向城门楼上的那杆玄武大旗,猜想张谨言占据了南门。

    郑若男猜道:“肯定是太后派出宫求援的。”

    李菡瑶道:“龙、虎禁卫和龙隐卫都卷进来了,还向谁求援?京郊西大营有驻军,但王壑发动这么大的攻城行动,肯定会做周密安排,外面的援军未必能进来。说不定外面也开战了。别忘了,他们背后是玄武王。太后……”说到这她停下,似乎在仔细观看,又似乎在思索。

    郑若男等了好一会,不见她说下去,又憋不住了,催问道:“太后怎么样了?”

    李菡瑶答非所问道:“若是王壑发现梁大人留在香炉下的信,恐怕会翻脸。这对太后也是个打击。”

    郑若男道:“他不早翻脸了。我就说你多事,非要把香炉的脚敲裂了。他未必会去寝殿。倘若不去,就不能发现那信,还不如你拿了交给他。”

    李菡瑶道:“那不一样。”

    郑若男问:“怎不一样?”

    李菡瑶没回应。

    郑若男见她说一半留一半,忒不爽快,心急又很不满,催道:“怎不一样了?”

    李菡瑶没解释,却道:“我若是太后,见了梁大人给先帝的奏折,嘉兴帝又被王壑挟持,龙、虎禁卫叛变无数,为了力挽狂澜,会当机立断废了嘉兴帝,另立明主。如此方可安抚人心、平息怨愤,并请出老臣主持大局,比如誉亲王和谢相等。如此一来,王壑也没了继续叛乱的借口。”她看过梁心铭的信,此刻分析得头头是道。

第318章 你不会喜欢他吧?

    郑若男不信道:“太后能废帝?那可是她亲儿子!”

    李菡瑶道:“这要看她有没有魄力了。”想想又补充道:“这是皇家目前唯一的出路。”

    郑若男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刚才太后派这些人是去请誉亲王他们的?”

    李菡瑶道:“应该是。”说到这想起什么似得,终于转头看向郑若男,道:“如此,你白虎王族也牵扯进来了。”

    郑若男的母亲白虎王妃是誉亲王的女儿。

    这只是名义上的,事实是:她母亲是前任白虎王林啸天的女儿。当年林啸天谋反,郑家助朝廷平叛,炸毁了林家在荆州大巴山的军火研制基地,釜底抽薪,覆灭林家,立下大功,才夺回了白虎封号。先帝便将誉亲王的女儿(其实是林啸天的女儿)许给了郑基。

    此事涉及皇家隐秘和前任白虎王叛乱的内幕,其中曲折,一本书也说不完。

    随着老一辈死的死、去的去,原本被埋葬的隐私,被郑家的政敌翻出来了,攻击白虎王。

    郑若男在市井间听到这些传言,当时很生气,回来问王妃,王妃却道,这都是真的。

    郑若男呆了一瞬,忙问:“那王壑能答应?”她可不想郑家卷入皇位争夺,因此心急。

    李菡瑶道:“他不会答应。”

    郑若男道:“那太后……”

    李菡瑶道:“若太后真放弃了嘉兴帝的话,恐怕此时正将王壑堵在太庙内,逼他就范,否则怕要玉石俱焚。怪不得那边一直没动静。”她总算窥出猫腻。

    郑若男:“那王壑岂不危险?”

    李菡瑶点头道:“一触即发。”

    郑若男听她理智平静地描述,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困惑地问道:“你不去救他?”

    李菡瑶道:“不去。”

    郑若男道:“可你留诗给他了,是《木瓜》。这说明你喜欢他。”她也没看清此瓜非彼瓜,总之,那首诗长得蛮像《诗经》《木瓜》的,故此一说。

    李菡瑶道:“你懂不懂诗?我是那个意思吗?我写的是‘铁瓜’‘火瓜’,另有深意。”

    郑若男道:“你就是喜欢!”

    李菡瑶道:“我那是报复他!他还轰了我一炮呢,害我差点被柱子砸扁了。唉,随你怎么说罢。”

    郑若男抿嘴一笑,“那你怎不去救他?”

    李菡瑶道:“我若去救他,他岂不没面子?男人都很爱面子。再说,他若连这点事都不能应对,就不是他了。你这么关心他,你不会喜欢他吧?”

    她有些怀疑,一脸不放心。

    郑若男道:“我不喜欢他!”

    李菡瑶道:“不可能!”

    郑若男道:“怎不可能?”

    李菡瑶道:“他那么出色你都不喜欢,太奇怪了。你们名门闺秀不都喜欢世家才子吗?”

    郑若男:“……”

    这什么意思?

    到底是希望她喜欢王壑呢,还是不希望她喜欢呢?

    李菡瑶在她质问的眼神下,讪讪地笑了,也觉得自己有些矛盾:明明担心郑若男会喜欢王壑,听说她不喜欢,又觉得她没眼光,觉得不合常理。还有,自己不是在恼王壑吗?干嘛还这么惦记他?这不像李菡瑶。

    李菡瑶便问:“你觉得他不好?”

    郑若男道:“我四岁的时候,也是喜欢他的。”

    李菡瑶控制不住心一跳,忙问:“后来为何不喜欢了?”

    郑若男道:“他太冷了。”

    她陷入了回忆。

    她是白虎公的女儿,自小便被人捧在手心里。她听父亲说,王家的壑哥哥特别聪明,于是在去王府作客时,便找壑哥哥教她解鲁班锁。父亲也让她多跟壑哥哥请教。同她一起的,还有王壑的弟弟王均。

    第一次,王壑对她还算和气。

    她在王壑的指点下,解开了鲁班锁,开心地拿去给他瞧,眼巴巴地望着他,指望他夸自己几句聪明。然而那个男孩子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随手从身边翻出一套更难的玩意儿,还有图纸呢,指点了几句,便丢给她,让她和王均到一边去弄,并淡淡道:“不解开不得用饭。”

    她听了委屈死了。

    她是个要强的小姑娘,便一头扎进去摆弄那一堆木头,一直饿着肚子到晚上……

    第二次,王壑又给她更难的。

    她闷头又解了半日。

    总之,王壑不耐烦陪小孩子玩,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也不论是王公贵女还是谁。

    郑若男去王府次数挺多的,但总共也没跟王壑说过几句话,因为都被关在屋里解题了。

    后来她就特讨厌王壑,因为她一直不能超过他,“我那时就想,等我哪天做个炸弹炸死他!”

    李菡瑶瞪大杏眼怔了好一会,才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也太狠了。这么恨他?”

    别是因爱生恨吧。

    郑若男道:“也不是恨,就是小孩子赌气。我后来就专心钻研军火武器了。我成这个样子,都拜他所赐。”别的大家闺秀,谁跟她似得玩木头、铁块、火药?

    李菡瑶不知说什么好了,只知道乐。

    她心里隐隐的窃喜,因为她跟王壑有限的几次会面,从无郑若男这种感觉,不论是她扮作小厮墨竹时,还是扮作丫鬟观棋时,还是她恢复李家女少东身份时,他们都相谈甚欢说相谈甚欢也不对,她扮观棋时可跟他吵了一回呢,而是一种互相吸引、互相纠缠的感觉。

    剪不断理还乱!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李菡瑶一下子想起许多这方面的描述和形容,进一步触摸到男女之间微妙感觉。以前她看这方面的诗词,总觉得人家是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

    她好奇地问:“那姑娘怎没跟王均好呢?听说他长相俊美,跟你年纪也相当。你们不正是青梅竹马么?”

    她不由想起落无尘。

    郑若男道:“什么青梅竹马!我一心钻研那些东西,哪有功夫。王均和赵君君才是一对。”

    李菡瑶道:“赵君君?朱雀王的小女儿。”

    郑若男道:“嗯。”

    李菡瑶忽然敛去笑容,认真道:“姑娘不如跟了我,我会让姑娘一展抱负。”

    郑若男:“……”

    这话未免有些夸张,她父王都不敢这么说呢,只盼望她能寻一门好亲事,终身有靠。

    ********

    今天人品爆发,提前更了o(n_n)o~~

第319章 姑娘,你就从了我吧

    这场景有些离奇:外面很混乱,龙禁卫和杂衣军你追我赶,在皇城内展开巷战,太监和宫女们四散奔逃,这院里却静悄悄的,仿若被隔离在皇城外。

    若仔细搜寻的话,也能发现楼下墙角等隐蔽处缩着背背囊、握水枪的藤甲军身影,而楼上却只有两个小太监,年岁都不大,一个清秀伶俐,另一个清冷漠然,看似像躲在这里避难,面上却毫无紧张害怕。

    李菡瑶手里拎着望远镜,把心神从外面转到郑若男的身上,见她不说话,问:“你不信我?”

    信才怪了!

    郑若男道:“我可是白虎王之女,你现是女山匪。”点醒她、让她认清现实和双方的差距。

    李菡瑶道:“那又如何?你父王手上也没多少兵权,还不被昏君信任。都年关了你还进宫陪太后,其实是被当做人质,因为昏君怕你父王和玄武王联手。而且我还瞧出来,你并不中意吕畅。你为何答应亲事?”

    郑若男道:“都说你聪慧过人。你猜呢?”

    李菡瑶道:“莫不是你想拖延时间,等你父王回来,所以暂且答应,以作缓兵之计?”

    郑若男:“……”

    她很佩服李菡瑶,竟一下子猜中了她的打算。她若不选吕畅,嘉兴帝必会纳她为妃。皇帝纳妃可不会等她父王回京;而吕畅却不同,若要娶她的话,想快也快不了,她便能等到父王回来,再商量对策。幸好嘉兴帝不像李菡瑶心思灵敏,看出她对吕畅无意,否则又要生波折。

    李菡瑶笑吟吟问:“说对了?”

    郑若男道:“说对了又怎样?你还是女山匪,我还是郡王之女。你凭什么让我一展抱负?”

    她生就的清冷性子,又一心钻研军火,不擅长待人接物,说话直言不讳,从不知委婉如何用。

    李菡瑶道:“郡王之女又如何?别说现在是乱世,就算在歌舞升平时期,你也终究躲不过嫁人,然后埋没深宅的下场。梁心铭是独一无二的,没有第二女人能重复她的青云路。而我却能给你这样的机会。我能让你掌控一整座火器研制中心,能让你以女子之身封王拜相。”

    郑若男:“……”

    听着很激奋人心。

    可这是画出来的饼!

    李菡瑶道:“我知你不信我。”

    郑若男道:“你凭什么要我信你?你现在手底下有多少兵马?占据多大地盘?粮草武器军备……”

    李菡瑶道:“你初听我的事,相信我能抗衡有潘贵妃撑腰的江南织造局主官潘梅林吗?”

    郑若男:“……”

    她摇头,表示不信!

    李菡瑶道:“可我把潘家斗倒了。”

    “你信我敢违抗圣旨吗?”

    “我抗了,诈死脱身。”

    “你信我敢闯皇宫吗?”

    “我来了。”

    “你信我能活捉皇帝吗?”

    “我捉了。”

    “你信我敢抢玉玺吗?”

    “我已经拿到了玉玺。”

    “你信我能争霸天下吗?”

    郑若男脱口道:“信!”

    李菡瑶笑了,如花鲜艳!

    郑若男有些后悔,怎么就说“信”呢?即便李菡瑶做了许多寻常女子都做不到的事,她也不认为李菡瑶就能夺得天下,实在是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了。

    李菡瑶见她懊恼的样子,笑眯眯道:“姑娘别害怕,我并不要你现在就答应。你且瞧好了,看我李菡瑶可能在这乱世中取得立足之地,再决定不迟。”

    郑若男松了口气,又好奇地问:“你就不怕我假意骗你,转过身将你献出去立功?”

    李菡瑶道:“不怕。”

    郑若男问:“这么信我?”

    李菡瑶道:“不是信你,是信我自己。”

    郑若男听不懂了。

    李菡瑶解释道:“若我这么容易被你害了,那也是活该。没能力还做什么争霸天下的大梦!”

    郑若男道:“可是……”

    李菡瑶再道:“我自有手段。譬如这次,我先接近吕畅,又孤身闯皇宫,就没想过失败?就没想到那手串会被人发现、暴露身份?自然要想到。既想到了,我能不做防范?自然要做防范。所以我留了许多后手。我预见了每一步失败的可能,以及失败后,要如何补救。”

    郑若男听得红唇微张。

    李菡瑶见镇住她了,心下有些得意,又趁热打铁道:“这些事三分靠气运,七分靠能力。我的能力就不说了,请姑娘拭目以待;我的气运十分旺!姑娘也瞧见了:那根大柱子就砸在我身边,离我脑袋只差一寸,这是多大的气运?所以,郑姑娘,你就跟了我吧。”

    郑若男:“……”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李菡瑶继续描绘自己的宏图霸业:“……我要问鼎天下,创立一个女子可以入仕参政的国家!你若跟着我,定能尽展生平所学,和男人们一起研制各种机械制造和火器,凭你的才学在世间立足,并青史留名。到时候,白虎家族不光男子可以光宗耀祖,女儿也能光耀门楣!”

    在这天寒地冻的偏僻内院楼上,看着那个声情并茂的假太监,郑若男觉得心里有些热。

    “……姑娘不用现在决定,不妨先随我去江南瞧瞧,就当去游历,看我都到底做了些什么,看我可能托付、可堪信任。姑娘也该出去游历游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七岁就跟着爹爹在外历练。那王壑不也游历了么?整整在外游荡了七年呢。姑娘就不想在嫁人前出去走走?江南人文风景都是极好的。姑娘还没去过吧?”

    郑若男:她岂止没去过江南,她长这么大连京城都没出去过,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松山。

    江南好啊。

    她听着就好向往。

    李菡瑶察言观色,热心道:“不如这次就随我一道去,我定当好好款待姑娘。若事后姑娘看不上小庙,要另投明主,我也绝不为难,定会效仿曹操纵关羽……”

    她一张嘴便滔滔不绝。

    她心里有个强烈预感:若要争霸天下,一定要把眼前这位郑姑娘笼络到身边来。

    争霸天下首先要有人。

    即便有经天纬地之才,一个人也成不了大事。古有周文王渭水访姜子牙、商汤见伊尹、刘备三顾茅庐,李菡瑶也求贤若渴,急需延揽各种人才。

    其次,英主要会用人。

    李菡瑶虽年少,在用人方面已经炉火纯青,便是那心怀狡诈、别有用心之辈,也被她发挥大用。比如李家太平工坊的那几个被潘梅林收买的管事,就被她充分利用,反过来将潘家置于死地。

    各种人她都用得纯熟。

    她自小受李卓航影响甚深。

    李卓航从十年前就开始布局解决家族隐患,利用一个“十年之约”将李卓远那一房安抚住,待十年期满,水到渠成地解决了这些狼子野心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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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题目好不好?(*^__^*)

第320章 挡不住的诱惑

    李菡瑶不遗余力地招揽起作用了,若非郑若男沉迷于钻研火器研究,性子清冷,恐怕已经点头了。

    不过,她一颗心蠢蠢欲动。

    她感到李菡瑶的话充满魔力,听了恨不得立马跟她走,哪怕天涯海角都跟她走,真邪门了!

    她手捂住胸口,好像怕冷,其实是在竭力压制不安分的心,憋了好一会才艰难道:“我父王恐怕不会答应。”这是用白虎王来抵御诱惑,可是没用。

    李菡瑶立即道:“我请得是姑娘,不是白虎王。”

    郑若男道:“这有分别吗?”

    李菡瑶道:“怎没分别?王爷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他是男人,到哪都有用武之地。姑娘则不同,这是为自己搏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一个别具一格的人生!你我联手,将开创一个史无前例的盛世王朝,让女子跻身朝堂,与男人们并肩而立,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壮举!”

    原本她只是想撑起李家门户,然这一步步走来,她有了更高的志向。她想象在乾元殿那样的金殿上,她高居宝座,下方文臣武将济济一堂,不仅有男人,也有女子,她便热血沸腾、豪情万丈,双目烨烨生辉。

    正是这豪情感染了郑若男。

    郑若男艰难道:“可是……”

    她就快扛不住了。

    好想逃离王府。

    好想逃离京城。

    好想去外面逛。

    不想嫁人。

    至少眼下她无人可嫁。

    李菡瑶道:“我知姑娘担心什么:怕与令尊背道而驰对不对?不用担心。那诸葛亮与诸葛瑾不就是各为其主么?郑家一百多年前曾经被抄家丢了王爵,好容易恢复爵位,姑娘该谨记教训,多备一条路才是。”

    这番话更打动郑若男了。

    多备一条路,这话很在理。

    省得若是出事又被灭族。

    她心里已经愿意了,嘴上还不敢答应,因为这是一条前所未有的未知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她有些慌乱道:“这些先不说。咱们……咱们该出宫了。你带的人不多,回头被人抓住了怎办?这个你可防范了?”

    李菡瑶一笑,没再逼她。松一松,让她喘口气想想也好。李菡瑶相信她会答应的。

    李菡瑶便道:“当然防范了。”

    说着又举起望远镜。

    四下一扫,她便看清了整个皇宫概况,心下也有了决定。

    这时,胡清风上来了。

    “姑娘!”

    “你们回来了?”

    李菡瑶眼睛一亮。

    胡清风笑着将一大包袱掂了掂,提起来给她看,看外形,包袱里面似乎装着长条形的物事。

    李菡瑶疾步走过去,解开来看,入目是几卷卷轴,明黄织锦,祥云瑞鹤纹,其轴柄有玉质,有黑犀牛角等,满意道:“好!此行可还顺利?可有人受伤?”

    她趁着龙禁卫被太后召去太庙救驾,派胡清风带人伪装成龙禁卫,潜入御书房偷空白圣旨。

    胡清风欢喜道:“只有一位兄弟受伤。”

    姑娘算无遗策,简直神了!

    李菡瑶忙问:“人呢?”

    胡清风道:“在下面。”

    郑若男走过来,看着包袱好奇问:“这是什么?”

    李菡瑶忙系上包袱,意味深长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不过若你从了我,我自然就告诉你了。”

    郑若男:“……”

    李菡瑶笑容一收,果断道:“我们走!”

    郑若男忙问:“从哪个门走?”

    李菡瑶道:“皇城南门!”

    郑若男:“啊?”

    皇城南门可是有玄武王世子守着呢,那杆玄武大旗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得见。

    李菡瑶和郑若男换下太监装束,混入胡清风等人中间,成了杂衣军的一员,朝南门跑去。

    十来个少年簇拥着李菡瑶,一少年见郑若男紧跟着李菡瑶,疑惑地问:“她不是受伤了吗?”

    之前郑若男一直让人背的。

    李菡瑶瞅他一眼,道:“记住,永远不要小瞧女人。”

    少年脸红了姑娘这话什么意思?他可不敢瞧不起女子,不然也不会这么敬重姑娘了。再说,这跟郑姑娘受伤有关系吗?再有本事的女人,也不能让断了的伤腿立马就长好,行走自如。除非……根本没伤!

    他仿若醍醐灌顶般醒悟,惊异地瞥了郑若男一眼,终于明白:郑若男之前受伤是装的。

    李菡瑶问:“明白了?”

    少年腼腆地点点头。

    李菡瑶道:“郑姑娘是有大才的人,别说没断腿,便是真断了腿,只要她的手还好好的,也能把敌人炸得灰飞烟灭。谁要是欺负她是弱女子,可要吃亏的。”

    少年凛然道:“属下记住了。”

    郑若男见李菡瑶如此推崇自己,又喜又忧,心乱如麻:到底要不要跟她去造反呢?这事好像很儿戏,又似乎很伟大,也许青史留名,也许遗臭万年。她一路心不在焉地,随着众人赶往皇城南门。

    路上,他们也曾见四散奔逃的侍和宫女,然只要他们不对杂衣军出手,杂衣军也不理他们。

    藤甲军、玄武军都是如此。

    侍和宫女们看明白了这点,除了一开始惊慌混乱,后来但凡看见叛军,便束手站在一旁,等叛军过去。也有例外,因为有些侍是龙隐卫,趁其不备攻击叛军,等叛军反应过来,便对在场所有的太监宫女下杀手。

    皇城南门的守军现是北疆的玄武军,见这一群人过来,虽不是龙禁卫的装束,也忙喝住。

    “站住!什么人?”

    李菡瑶轻轻咳嗽一声。

    她身边的少年忙上前一步,高声回道:“李家军。”

    玄武军吃了一惊。

    若在一刻钟之前,若有人说他是李家军,大家听了没准会糊涂,不知是哪一路人马。然太庙刚传来消息,说李菡瑶活捉了嘉兴帝,却送给了王壑。她还在太庙享殿的墙上留了一幅字:仁之大者,在匡扶天下。

    哦,她还拿走了玉玺!

    太后大怒,把王壑扣在太庙。

    这事已传开,大家跟听天书一样议论纷纷,有人信,有人不信,可是有跟胡他们并肩作战的杂衣军证明:确实看见藤甲军用水枪攻击龙禁卫。

    大家这才都相信了。

    然后引发更热烈议论。

    眼下见正主儿到了,玄武军不敢怠慢,急忙飞报给城楼上的张谨言,说如此这般。

    张谨言听后大喜,竟亲自下了城楼,人还在台阶上就高声问下面:“李姑娘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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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恨不得两家并一家

    李菡瑶隐在人丛中打量世子:

    只见他麦色脸颊可疑地红了,八字眉梢下撇,杏眼闪亮,笑容爽朗,令人开怀。穿上玄武战袍后,别具一股子气势,一扫印象中的实诚憨默,其行动劲健,脚下虎虎生风,所过之处,上下军汉都目光追随、满眼崇敬,举手投足便能引起潮水般的呼应。不愧是将门虎子!

    李菡瑶总觉得这小子眼光太热切了,跟狼一样,不对劲。

    莫不是惦记她的玉玺?

    李菡瑶不由警惕起来。

    幸好她早有安排。

    等世子下来了,刚才那少年,就是她的护卫凌寒,上前抱拳道:“小人见过世子。”

    张谨言忙还礼,并问:“你家姑娘呢?”

    凌寒道:“姑娘已经出宫了。”

    张谨言诧异,“出宫了?”

    怎没来找他呢?

    凌寒道:“是。”

    张谨言急道:“可是”众人都瞧着他,他硬着头皮问“李姑娘为何没走这边?”

    不知道他在这边吗?

    凌寒道:“姑娘怕被人暗算。”

    张谨言吃了一惊,霎时恢复敏锐,神情微冷,眼中杀气凌厉,沉声问:“这怎么回事?”

    凌寒瞄了他一眼,不留情面地问:“世子难道不清楚?我们姑娘被姓吕的奸贼带进皇宫,昏君在乾元殿审问她,结果你们炮轰乾元殿,姑娘差点被轰死了。”

    张谨言失声道:“李姑娘在乾元殿?!”

    凌寒道:“不错。”

    张谨言急问:“她可曾受伤?”

    凌寒板着脸道:“我们姑娘运气好,老天爷对她格外看重:炮弹炸塌了乾元殿,一根两人都抱不过来的柱子砸下来,离她的头只有一寸……”

    随着他述说,张谨言眼前浮现那个场景,感觉那根两人合抱不过来的柱子砸在了自己头上。

    他哆嗦了一下。

    这太可怕了!

    他无力问:“姑娘……可曾受伤?”

    浑然忘记这话他刚问过。

    凌寒讥讽道:“我们姑娘命大着呢。世子失望了?”

    旁边张谨言的亲卫听这话无礼,忙喝道:“你怎么说话的?世子又不知你家姑娘在乾元殿。”

    凌寒大声道:“我家姑娘给王少爷传信了的!说好了里应外合,他怎会不知道?”

    亲卫大怒道:“你胡说!”

    他才不信世子和王少爷是这种人。

    所有人都看向张谨言。

    张谨言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急急分辨道:“我们并没有收到什么信。我们以为李姑娘是敌人冒充的。真的!这当中定有误会。你家姑娘呢?”

    他要当面问这是怎么回事。

    凌寒道:“姑娘先走了。她有信托小人转交给世子,问世子可否借道让我们过去。我们人多,还有人受伤了,没法无声无息离开皇城。世子不会不让过吧?”

    这话说的,众玄武军都羞愧了人家可是帮了他们大忙,这要不让过还是男人吗?

    张谨言道:“放心。信呢?”

    他虽然难受,并未失去警惕,若这群人是昏君派来的,想浑水摸鱼,他可不是好糊弄的。

    李菡瑶听张谨言说并未收到她的信,心下一怔:这么说,鄢苓没有把信交给王壑?是没认出她的字,所以不敢信她吗?李菡瑶觉得不大可能。她的字太具特色了,差不多的人想临摹也难,鄢苓怎会不认得?

    这件事必须弄清楚。

    李菡瑶很相信张世子的人品,世子说没收到,那就肯定没收到,但她也不愿随意揣测鄢苓。鄢苓是鄢芸的亲姐姐,两家又是世交,不能坏了彼此的情义,还是等问清楚了再下定论,也算给鄢芸一个交代。

    她对这种事从来不含糊。

    当下,李菡瑶见张谨言并未因为此事就心慌意乱,害怕被人非议而轻易放他们过去,暗暗点头不轻易被干扰而失去原则,这才是将帅风范。

    凌寒便将信呈上。

    李菡瑶给张谨言的信,可不像写给王壑的那么含蓄,直白的很。她在信中直言两点:

    其一,她托鄢苓转交给王壑的信怎么回事?为何她已经表明了联手的意图,他们还要炮轰乾元殿,害得她差点命丧黄泉?改天她会登门,当面请教。

    其二,向他借道皇城南门。

    第一点是向张谨言施压,令他愧疚。只要他愧疚了,借道的事就好办了。

    张谨言去过李家别苑,在王壑和观棋(李菡瑶扮的)对弈决战那天,见识过观月楼匾额上李菡瑶的狂草,所以一打开信,便知是李菡瑶的手笔。

    看完他只有一个念头:

    李姑娘生气了!

    张谨言因李菡瑶在信中说,改日登门请教,不敢怠慢,一心要给李菡瑶留个好印象。他听凌寒说有人受伤了,一面安排亲随带他们去城中他们的地方落脚,一面让人去找军中大夫替伤军诊治,又再三说之前是误会。

    又问:“姑娘何时传信的?”

    凌寒道:“这个小的不知。”

    李菡瑶当然不会告诉他。

    张谨言见他不知,只能等见了李菡瑶再问了,因此又重申道:“我们根本没收到信。这当中定有误会。”

    凌寒道:“小的会转告姑娘。”

    玄武军见他们的世子对李菡瑶这样慎重,彼此对视,都心照不宣。张谨言的亲军便上前,亲热地搂着凌寒的肩膀,道:“兄弟,我们世子最实诚的人,说没收到李姑娘的信,那就没收到。这定是一个误会!”

    凌寒道:“这事我们姑娘会查问的。”

    那亲军笑道:“兄弟,受伤的要走,你们就别走了,留下来咱们一块杀敌。眼看这皇位就要夺成了,这现成的功劳,兄弟们也不能独吞,分你们一半!”

    他说得十分大方。

    众军纷纷附和。

    凌寒客气道:“我们就不分了。你们人多,还不够分呢,自个留着吧。我们就是来帮忙的,忙帮到了,心意尽到了,我们也该走了。怎么能还带着走呢?”

    哼,还想使唤他们呢?

    嘿,哪有这么好的事!

    玄武众军则心想:你们可不就带着走了!那玉玺不是你们姑娘拿了?一个姑娘家家的,要玉玺有何用?这得留下来给我们世子。你们姑娘最好也留下,给我们世子做女人。我们世子很快就不是世子了,是太子了。你们姑娘嫁我们世子,将来就是妃子,没准还能当皇后呢。

    他们以为,李菡瑶肯这么出力帮忙,又是传信又是派援军的,无非是钦慕他们的世子。所以他们心里就把李菡瑶看做世子的媳妇了也不对,是媳妇之一,因为他们觉得自家世子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那可是世子,将来是太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呢!

    胡清风见拉拉扯扯的不让走,张谨言在旁笑看着,那眼神,恨不能两家并做一家,顿时不痛快了。

第322章 这位比她还大胆

    因上前道:“还让不让走啊?”

    张谨言闻言又尴尬了,急忙道:“让走。没不让走。”

    玄武军笑道:“这位大哥误会我们的好意了。李姑娘帮了我们世子好大的忙,世子感激的很。我们就是想跟你们做兄弟,大家一块杀敌立功。”

    胡清风抱拳团团一转,高声笑道:“按理呢,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虽然你们世子一炮差点轰死了我家姑娘,但我家姑娘虽是个女儿身,那胸襟气魄差不多的男儿也比不上,真真是胸襟宽广,能海量容人,当时就想到这可能是个误会;就算不是误会,那也不是内讧的时候,必须以大局为重,否则我们两家争起来,白白让昏君喜欢,所以我家姑娘一点大义凛然,以大局为重,还照常发信号要我等按计划行事,帮忙救张家和王家人。

    “这还不算,我家姑娘神机妙算,在太庙活捉了昏君,给王少爷做内应,让王少爷一举攻占了太庙,昏君也留给他了。到现在我们还有一支队伍在那边,正帮着对付太后呢。你们这边就不用我们帮了吧?我们也得留几个人,不然谁再暗算我们一下子,我们上哪哭去?”

    作为一个喝过墨水的牛贩子,胡清风可比这些军中的粗汉要厉害多了,说的话句句都有深意。不仅在玄武军面前把李菡瑶好一顿吹嘘,吹得比出身将门的玄武世子还英明,比王壑还要有谋略,还讥讽了玄武军用心。

    玄武军听得一愣一愣的。

    从此李菡瑶在军中出名。

    张谨言也是满腹文章,自比这些军汉要明智,听出胡清风讥讽之意,脸发烧,再不敢留他们了,一面催他们走,一面想“李姑娘调教的人真厉害。”

    李菡瑶满意地看着牛贩子。

    胡清风抱拳道:“多谢世子。”

    又向众人道:“告辞。”

    张谨言又一次叮嘱亲随,要好好接待李家军;又再三对胡清风道,之前的事定有误会,请他务必向李姑娘澄清,并致以歉意,请李姑娘前来一会云云。

    胡清风道:“一定一定。”

    于是,李菡瑶等人顺利地出了皇城。

    没有张谨言在跟前,她也不怕被认出来了,便主动跟领路的亲随攀谈,问这问那,套他的话。

    那亲随因为胡清风之前把李菡瑶吹得太英明神算,心里不服气,见有人问他,急忙要显摆他家世子的能力和手段,因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到清华街,就将王壑和张谨言进攻皇城的经过全部告诉了李菡瑶。

    李菡瑶便弄清了京城的形势,以及太后将王壑扣押在太庙,想要废帝、另立君主的决定。

    一路走来,她还发现城中各街道都很正常,除了人少些,并无歹徒趁机烧杀抢劫、百姓四处逃窜的情形发生,似乎皇城兵变并未给市井百姓带来影响。

    难道是王壑事先安排的?

    李菡瑶便问那亲随。

    亲随证实了她的推测,将张谨言控制朝廷六部官员,勒令虎禁卫加强京城治安,以及简繁坐镇京都府衙,和裴知府配合虎禁卫处理京畿防务等事说了。

    李菡瑶听他一说,对王壑此番谋划有了清晰的轮廓,正暗自敬佩,忽然听见简繁的名字。

    “你说简相坐镇京都府衙?”

    “对。简大人在府衙。”

    李菡瑶大吃一惊:简繁竟好好的,那火凰滢呢?是没有机会下手,还是被简繁察觉了?

    说话间,他们来到清华街一四进的宅院,这是玄武军在京城的落脚点之一,储备了许多米粮和菜蔬。

    这也是王壑事先安排的。

    既要造反,便要仔细筹谋:在何处落脚,与何人联络,何处汇集;如何进攻,如何撤退;所有人吃的、用的、武器军备等等都要事先考虑周全。

    李菡瑶也做了安排的,不过她的人少,安排起来相对容易,而玄武军少说也有五千以上人,想要安排周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由此可见王壑能力。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

    等吃饭的工夫,李菡瑶暗中吩咐胡清风尽快联络风雨雷电和火凰滢,然后将郑若男叫到一旁。

    李菡瑶道:“郑姑娘,咱们一见如故,也是共经历了患难的。如今我有一件事烦请姑娘帮忙。”

    郑若男忙道:“姑娘请说。”

    李菡瑶道:“我打算下午出城,最迟明天。恐怕出城不大方便,我又不想被张世子他们窥破行踪,姑娘是白虎王的女儿,还请姑娘派人送我们出城。”

    郑若男满口答应:“好。”

    李菡瑶欣喜道:“多谢姑娘。”

    郑若男微笑道:“谢什么。说起来,该是我谢姑娘才是。姑娘自己深陷龙潭虎穴,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还不忘救我,我早已当姑娘是朋友了,不然不会在太庙帮姑娘。”

    李菡瑶忙道:“那你跟我走呗?”

    郑若男:“……”

    她快坚持不住了。

    刚才出了皇城,她该与李菡瑶分道扬镳的,可是她没有。一来她不想暴露身份;二来她有些不舍和李菡瑶分开。经历了皇城兵变和生死选择后,她再也回不去从前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郑家,都回不去了。

    李菡瑶请她帮忙,她十分欢喜,可以趁着送李菡瑶出城的机会,再多相处半日。

    李菡瑶看破了她的心思,不仅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放弃了一般,安慰她道:“姑娘不用为难,就当我说笑好了。别心里有负担。这种事强求不来的。你父母答应不答应还在其次,主要还是看你自己,若你喜欢相夫教子的生活,我怎能将你拉入这潭浑水呢?心思不在这上面,又如何做大事?所以我选人,第一要看她的才能,不是那块料,我提都不会提;有才能者,还要看她有无抱负;有抱负者,还要看她可有冲破命运的勇气……”

    按说郑若男听了这话该松一口气才对,可是她却更难受了,因为她不甘于平庸的生活,她也有抱负,李菡瑶这话说的好像她没抱负、不能做大事一样,她心里能痛快?

    她想反驳,然估量了一下,以她的身份进入大靖火器研制中心做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今天早上在乾元殿,她已经向嘉兴帝表明,若是她进入京郊火器研制中心,绝不比那些男人成就差。

    可嘉兴帝是怎么说的?

    嘉兴帝对此并不感兴趣,也未想重用她,借口此事他不能做主,说要看她未来夫婿的意思,还说她未来夫婿就是吕畅恐怕舍不得让她吃苦。这意思就是不让她出去做事了,进火器研制中心更不可能。

    瞧,这就是她今后的命运!

    李菡瑶见她迅速暗淡的眼神,微微一笑,算定这招欲擒故纵使出来,郑若男逃不掉了。

    忽然,胡清风带着风儿来了。

    李菡瑶忙转身进屋。

    风儿如此这般回禀了她一番话。

    “这是真的?”

    处惊不变的李菡瑶失声叫出来。

    火凰滢竟扮作简繁!

    哎哟,这位比她还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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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好(*^__^*)

第323章 不惜代价辅佐她

    李菡瑶再一听,太后也派人召简繁进宫,商议废帝和另立新君一事,急问:“她去了?”

    风儿道:“婢子觉得此事重大,一接到姑娘信号,就急忙赶来了,想请姑娘拿主意。”

    李菡瑶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光,果断道:“你即刻回去,阻止她去皇宫。就说我的话,让她马上脱身!我现在也过去,你带她去那个地方跟我碰头。”

    风儿道:“是。”

    于是转身就出去了。

    胡清风送走风儿,转头回来打开桌上两个纸包,是玫瑰酥点,温声和气道:“姑娘吃了再去。”这是他派人出去联络风儿时,叫风儿带回来的。

    虽然李菡瑶一向很能吃苦,但在胡清风心里,姑娘不仅是主子,也是娇女,可不能让她受委屈,再者姑娘身负重任,最好别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怕张谨言的手下弄鬼。

    就算没弄鬼,那些军汉弄出来的东西跟猪食一样,姑娘锦衣玉食长大的,能吞得下去?

    这些事他都细心地想到了。

    李菡瑶微笑道:“多谢胡叔。”

    于是叫了郑若男来一块吃。

    一时吃罢,李菡瑶嘱咐了胡清风一番话,便带着郑若男、凌寒等人出门,去往德政路。

    半路上,她又命凌寒带人去吕畅家。吕畅没有家眷,但眼下皇城兵变,而吕畅正在皇宫,想必吕家的下人也是惶惶不安的,正可趁乱潜入,取一样物事。

    李菡瑶等人就在茶楼等他。也不是白等的,这期间,郑若男又往白虎王府送了信。

    凌寒行动十分迅速,很快就转来了,将东西交给李菡瑶,然后一行人继续向德政路行去。

    离皇城越来越远,市井就越热闹,来往巡查的虎禁卫和府衙、县衙的衙役也越多,看着与平常一样的买卖行市,内里透着一股子紧张谨慎的气氛。

    李菡瑶走进悦来客栈。

    几天前,凌寒在这定了客房。

    李菡瑶刚在客房坐下,外面便传来脚步声,两个女子出现在门口,一个是风儿,一个是丫鬟打扮的火凰滢。不过火凰滢有些奇怪:胸前平平的,姿态也没了往日的婀娜,站得笔直,一大步险些跨进门槛里。

    李菡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抿嘴笑了,招手儿叫道:“进来。凌寒,给大人上茶。”

    凌寒:“……”

    这是哪门子大人?

    火凰滢也噗嗤笑了。

    这才袅袅走进来。

    李菡瑶忙起身拉着她,嗔道:“姐姐胆子太大了!若是被人窥破,我救你可要费一番手段了。”

    火凰滢道:“妹妹的意思,即便我暴露了,妹妹还是有手段能救我的,就是要费一番手段?”

    李菡瑶正色道:“当然。”

    又指风儿道:“我早就安排她们在暗中保护姐姐,一旦你暴露,便实施营救的措施。”

    火凰滢拜道:“谢妹妹。”

    李菡瑶摆手道:“谢什么。我可不愿才收个人就折在这里,岂不显得咱俩都无能。姐姐若就这点能耐,我也不会花心思找姐姐了;我若这么无能,还做什么大事?不过我还是觉得姐姐太莽撞了。易容很讲究的……”

    她和观棋互换身份,因为彼此都是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又是从小就互相模仿的,扮起来就很容易。

    女扮男装就要慎重了。

    她当年扮小墨竹,一来年纪小,童男女差别不显,根本不用担心别人看破。这次扮郝凡也是少年,再者郝凡本无其人,出现在人前的就是李菡瑶,等于她另一个身份,郝凡的家世背景等等吕畅也一概不知,不容易败露。

    简繁就不同了,火凰滢跟他比,不仅有男女差别,还有年龄差距,更有气质差距简繁是为官多年,自有官威气势,火凰滢一个风尘女子,哪怕顶着简繁的面皮,也无法模仿出简繁的气度来,稍微熟悉简繁的人,一眼便能窥破玄机。若瘦点还好,偏偏火凰滢的身材曼妙、前凸后翘,哪怕把胸脯给束缚了,跟简繁的体型也相去甚远。

    所以李菡瑶一听太后召简繁进宫,急忙命风儿阻止,要她立即脱身,晚了可就要出事了。

    火凰滢道:“妹妹虑的很是。我也知这其中的风险,之前借口皇城兵变,不见双方任何人,正是因为担心泄露身份。后来收到太后的传召,也觉不妙,正要走呢。恰好妹妹就派人来接了。还好没给妹妹闯祸。”

    李菡瑶这才放心,笑道:“我就知姐姐明白。”

    两人叙过话,火凰滢这才有空打量其他人,目光停在郑若男脸上,“这位姑娘是……”

    李菡瑶笑吟吟道:“这是郑姑娘。白虎王之女。”

    火凰滢一惊,暗自佩服李菡瑶进了皇宫一趟,把白虎王之女都勾来了。刚才说话也没避着对方,难道郑姑娘也被收服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菡瑶对郑若男道:“这是江南第四才女,火凰滢。”

    郑若男不知火凰滢何许人,一听江南第四才女,顿时肃然起敬,忙也还了一礼。

    于是三人重新坐下说话。

    火凰滢便问起皇城兵变的情况。

    李菡瑶也不瞒她,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连她想招揽郑若男的心思也说了。

    火凰滢捂住了酥胸。

    她虽心怀大志,却不天真幼稚,古往今来心怀大志的人如过江之鲫,能得偿心愿者屈指可数,十有八九都半路夭折了。她肯依附李菡瑶,是觉得凭李菡瑶的才华气度和李家的财富,再加上她的辅佐,即便不能打下一片江山,做一方豪强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者,李菡瑶也向她坦承喜欢王壑,若能嫁给王壑,做个豪门贵妇也是不错的结局。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她做事并未懈怠,所以才不惜冒险扮作简繁,为李菡瑶造势、造名。

    现在听了皇城兵变的经过,李菡瑶竟能在王壑和嘉兴帝争斗的夹缝中取利,活捉嘉兴帝、夺玉玺、留书太庙、盗圣旨,并交结白虎王之女……哎哟哟,这些个事,比她扮当朝宰相安定京城治安可要精彩多了。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激情!

    她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然成功并不容易!

    她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李菡瑶,成就李菡瑶,也成就她自己她把目光投向郑若男。

    郑若男察觉,对她微笑。

    火姑娘回了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因李菡瑶正说“姐姐准备一下,等郑姑娘的人来了,咱们即刻出城”,她忙问:“在这紧要关头,妹妹为何反要出城?”

    ********

    感谢逍遥九世、阿湖湖打赏。晚安朋友们!

第324章 江山和美男兼收(1)

    李菡瑶道:“再不出城,等王纳安定了局势,回过神来,我可就走不了了。”幸亏张谨言性子实诚,不像王壑精明,所以她才得顺利脱身。若被王壑知晓藤甲军向谨言借道,肯定会怀疑她混在李家军中,然后来查。

    火凰滢糊涂道:“你们……”

    李菡瑶不等她问完,就打断她,斩截道:“我们是对手!他不会放任我争霸天下的。我也会阻挠他。不论是他,还是玄武王,我都要收服麾下!”

    郑若男:“……”

    火凰滢:“……”

    真敢想啊!

    火凰滢咽了下口水,问道:“他会对姑娘下杀手吗?”

    李菡瑶道:“这不会。”

    口气十分自信。

    火凰滢松了口气,娇笑道:“这便好。你们这也算相爱相杀,端看谁的手段厉害,谁便能抱得美人或美男归。”

    李菡瑶笑道:“正是如此。”

    一点都没羞涩。

    火凰滢又问:“姑娘就这么走了,岂不便宜了他们?白让他们捡的成果,占据了先机。”

    李菡瑶道:“哪有这么便宜。”

    火凰滢问:“姑娘的意思是?”

    李菡瑶郑重道:“这是京城,王家和张家在这边的势力根深叶茂,所以王纳才能步步为营,一举掀翻嘉兴帝的龙椅,但我不行,李家的根基在江南。”

    火凰滢忙问:“这边就放弃了?”

    李菡瑶道:“是暂时放弃,若跟他们正面交手,肯定要吃亏的。王纳可以步步为营,我只能退让,但也不是毫不作为,我已布下伏子,留待将来发动。”

    火凰滢美眸璀璨,想起观棋跟王壑未下完的那盘棋:王壑当时步步为营,将半壁江山经营的铁桶一般;而观棋的白子分布看似松散,却互为掎角之势,令王壑难以寸进。李菡瑶眼下布置,似乎正合观棋的棋路。

    观棋可是她调教出来的!

    火凰滢恍然道:“我明白了,怪道姑娘不计前嫌,将昏君送给他。如此便将他绊在太庙,被太后所牵制。姑娘才能腾出空来做别的。姑娘下一步想做什么?”

    李菡瑶没说话,目光从包袱上溜过。

    包袱里装的是空白圣旨。

    火凰滢心领神会,笑道:“如此,我便助姑娘一臂之力。”

    李菡瑶忙问:“姐姐有何高见?”

    火凰滢瞥了郑若男一眼,别有意味道:“姑娘盗来空白圣旨,所为何来?姐姐这一手字还过得去,可代为起草诏令。姑娘这第一道圣旨,非我莫属。”

    李菡瑶眼睛一亮,道:“好!”

    她正发愁呢,自己那一笔狂草可不能写圣旨。前几天她接到父亲传信,说派了观棋、鉴书来接应她,算算也该到了。她急着出城就为了让鉴书拟圣旨。眼下火凰滢自动请缨,她便不急了,正可大家商议参详。

    郑若男听得又是吃惊又是激动,还很烦恼。

    吃惊的是:她们居然要假传圣旨,她作为白虎王之女,按说该出首揭发,但她已经背叛了皇帝,跟李菡瑶又成了患难之交,揭发是不会的了。

    然大靖若亡,郑家总要选择一条出路。她既不接受李菡瑶的招揽,便站在了李菡瑶的对立面,真要看着她假传圣旨不管?倘若这圣旨影响到郑家呢?

    郑若男可不是胡乱猜想。

    李菡瑶竭力招揽她,可见盯上了军火制造,而她父亲白虎王正好统领大靖火器研发和制造。

    激动的是:听了李菡瑶的战略规划,先前觉得她狂妄,眼下却觉得她成功的机会很大。

    烦恼的是:李菡瑶和火凰滢当着她面议论这些,她听得心里痒痒的,恨不能也插上几句,她管不住自己跃跃欲试的心了,可是,真要加入她们吗?

    郑若男正满心煎熬,忽有所觉,一抬眼发现火凰滢瞅着她,仿佛掂量她对她们假传圣旨的反应。

    她一时心虚,又不知说什么好,总不能说“此事与我无关”,因为此事还真与她有关。

    她脱口道:“你们这是引火烧身!李姑娘拿走了玉玺,又在太庙留书,还假传圣旨,即便今日皇帝倒了,还有其他人,待各方人马都群起而攻之,李姑娘能抵挡得住?我劝姑娘还是低调些,免得被围攻。”

    “你说的很对,”李菡瑶道,“但这正是我的目的。”

    郑若男疑惑道:“目的?”

    火凰滢也目光炯炯。

    李菡瑶道:“不能低调,我就是要轰轰烈烈!”

    郑若男道:“为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姑娘不会连这道理也不知吧?”

    李菡瑶把手一摊,做了个可爱的烦恼模样,道:“我本就卑微。在那些人眼里,我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商女,要做女皇那是痴心妄想!不论我多有能力,哪怕活捉了皇帝,也休想得到男人们的钦佩;想要天下男人哪怕是普通百姓支持和拥戴我,是难如登天。”

    郑若男道:“你明白就好。”

    火凰滢却知还有下文,满眼期待地看着李菡瑶。

    果然李菡瑶又道:“所以我要一战成名!”

    郑若男道:“你能战得过他们吗?”

    火凰滢已经明白了李菡瑶的用意,笑道:“姑娘不是已经旗开得胜了?此事传出,足以震动天下。”

    郑若男道:“那是之前他们小瞧了你,没防备;眼下可不行了,所有人都会全力对付你。”

    李菡瑶精致的小下巴一抬,杏眼流露昂昂战意,配上英气的一字横眉,稚嫩的面容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豪情。

    她得意道:“这正是我的目的:引得天下群雄来攻,不论文武!我要在他们攻击的夹缝中寻求机会。此次我若能顺利脱身,再做成几件大事,他们还敢像以前一样轻视我吗?不会!他们会把我当做对手。

    “我这是借着他们扬名!

    “踩着他们的肩膀竖威!

    “唯有这样,才能在短期内让天下人都记住李菡瑶,承认李菡瑶有争霸天下的实力和手段。这比我低调兢兢业业奋斗多少年还要快捷、省事。”

    火凰滢击掌道:“好!”

    她听得热血沸腾!

    郑若男哑口无言,憋了半晌才问:“你这样对王纳,他能容忍吗?还相爱相杀呢,别到最后反目成仇了!”

第325章 江山和美男兼收(2)

    李菡瑶:“……”

    唔,这是个问题。

    她要知难而退吗?

    不,她只会迎难而上!

    火凰滢抬手抚了下鬓角碎发,不经意间流露万种风情,看得郑若男一呆。火凰滢轻笑道:“姑娘不必担忧。这世间男子的劣根性:轻易得到的东西反不珍惜,所以姑娘万不可对王少爷太主动,那只会让他瞧不上你。姑娘只管放手对付他,叫他认识姑娘的手段!”

    李菡瑶问:“就是欲迎还拒?”

    火凰滢道:“不错,但也不可拒过了头,这其中的分寸,需要姑娘谨慎把握。”

    李菡瑶道:“我明白了。”

    火凰滢觉得自己“阅男无数”,在这方面可算是行家,而李菡瑶身为千金玉女,虽然自幼跟随李卓航在外历练,但于男女一事上还是很单纯的。她便想听听李菡瑶的想法,从而指点一二她自信能指点。

    她便道:“姑娘且说说看。”

    李菡瑶满目坚定,道:“我会让他记着我,刻骨铭心,日夜思念,丢不下,忘不了!”

    火凰滢忙道:“怎么个忘不了?说出来我给姑娘评评。”

    李菡瑶断然道:“不用你评!姐姐的意见未必适合我。姐姐混迹于风尘中,是见过许多的男子,但他们都不是王纳。姐姐的看法不能套在王纳身上。

    “再者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王纳熟知兵法韬略,此番与我争霸天下,心思必定变化万千。

    “我也须随机应变才行。

    “若是死守着那欲迎还拒的说法,不说别的,单看这京城中就有无数的名门贵女,他这次皇城兵变一战成名,想要嫁给他的女子不知多少;我再要欲迎还拒,岂不是把夫君拱手让与她人?这万万不行!”

    说着话时,她身上、脸上、眼中不由自主泄出强硬、果断的气势,以及志在必得的信心。

    火凰滢:“……”

    郑若男:“……”

    兵法都出来了,这是争霸天下呢,还是争男人?哦,李姑娘要江山和美男二者兼收!

    二女眼冒星光,火凰滢自不必说,看李菡瑶的目光死心塌地,对她的钦佩如滔滔江水,奔腾而澎湃;郑若男内心更煎熬了怎么办?要不要投靠?

    李菡瑶既然要踩着天下英豪的肩膀扬名,王壑和张谨言目前可算一方英豪,为免王壑来捉她,她必须赶紧出城,当下收拾一番,带着两女出了悦来客栈。

    风雨雷电在一旁护卫。

    凌寒则给胡清风传讯,令他带着清华街的弟兄到东华门内集结,好随姑娘出城去。

    再说太庙,王壑震住了太后,双方各退一步:等原誉亲王和谢耀辉等进宫来,共商废帝大事。

    王壑又传话给张谨言,令他派人去找李姑娘,找到后务必要留住,就说他有话对姑娘解释。

    张谨言得信后,忙又派人去告诉表哥,说李姑娘已经出了皇城,刚才一队藤甲军从皇城南门借道出去时说的,有李姑娘给他的亲笔信函为路引。

    王壑听了一怔,再一细想,便恍然,急派人再去告诉张谨言,说李菡瑶肯定隐身在那一队藤甲军中,要他务必将那一队藤甲军扣押下来,迟了李姑娘就出城了。

    张谨言这才知道上当,后悔不已,急叫人去清华街传令。然而已经迟了,带路去的亲军告诉来人:藤甲军已经走了大半,说是去接应他们家姑娘,只留下十来个伤兵。人家接应主子,他也不能不让去呀。

    张谨言听后郁闷不已。

    这媳妇似乎有些棘手呢!

    他不甘心,再下令虎禁卫去城门口拦截,东西南北四个正门,都派了人去了。

    太庙这边,王壑从头捋了一遍李菡瑶的行为,感到扑朔迷离,竟判断不出她下一步行动,心如猫爪。正着急,忽听人回,说原誉亲王和谢耀辉到了。

    王壑没动,眼下他是逆贼。

    太后则亲自去迎接那二人。

    太后见了原誉亲王和谢耀辉,当即宣口谕:恢复誉亲王亲王爵位,恢复谢耀辉官职并任左相。宣罢,对二人深施一礼,含泪恳请他们,救大靖于水火。

    那两人忙问究竟。

    太后道:“二位请随哀家来。”

    她率先举步进入享殿。

    进入享殿后,一抬眼便看见墙上李菡瑶那幅狂草,不由惊呆了。原来之前她匆匆而来,未进享殿,并不知道李菡瑶不仅拿走了玉玺、挟持了皇帝,还留书太庙;眼下瞧见,气得浑身颤抖,眼前发黑,差点栽倒。

    谢耀辉和誉亲王也看见了。

    “大胆李菡瑶!”

    太后缓过来,便怒斥。

    这一声怒喝,王壑在后边寝殿门口都听见了,可见太后怒而发声,气冲九霄。

    太后无法不怒。

    她虽性情刚硬,生平最重规矩礼法,无论是做皇后,还是太后时,都恪守规制,从不轻易干政。

    当年她出面为梁心铭主持公道,那也是看在梁心铭为国为民的份上;再者,梁心铭虽以女子之身参政,是得到先帝御口允准的,也被群臣折服的,且“梁心铭”不是她的本名,也就是说,她是以男子的名义在参政。

    可是这李菡瑶犯上作乱不算,还冒天下之大不韪,挟持皇帝、劫走玉玺、留书太庙,颠倒乾坤、无视君臣纲常,其嚣张狂妄令人发指,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耀辉和誉亲王也怒了。

    誉亲王虽恨嘉兴帝昏庸,但他最是维护皇族利益,在皇族利益面前,其他一切都靠后。

    而谢耀辉是纯臣,维护的是朝纲和天下。嘉兴帝宣李菡瑶进宫虽不明智,当初他也是反对的,菡瑶不遵从圣旨,逃了也就罢了,怎能起兵造反?在太庙留书更是大逆不道。

    两人顾不得问太后皇城兵变的详情了,眼前这一幕,就让他们无法容忍,纷纷道:

    “真是岂有此理!”

    “简直太狂妄了!”

    “即便皇上真失德,也容不得她在太庙撒野!”

    “正是。”

    因问太后“此女现在何处?”

    太后也不清楚,忙问龙禁卫。

    一将官摇头道:“她迷晕了皇上,和郑姑娘伪装成太庙的太监宫女,混过龙禁卫层层防守,逃了。就是她留的人挟持皇上、接应王壑叛军进来的。”

第326章 看谁敢拿李姑娘

    太后听说此事牵扯郑若男,心一沉郑姑娘有没有参与此事呢?为何会自愿随李菡瑶离开?

    誉亲王道:“请太后即刻下令,搜拿李菡瑶!”

    谢耀辉也道:“不错,要尽快。若迟了就走脱了。”

    他瞧李菡瑶的字气势不凡,没敢小觑对方,心里很是忧虑,唯恐又是一个梁心铭。然梁心铭心怀天下、大义凛然,此女却已经走上邪路,若不及早除去,等她羽翼丰满成了大气候,恐怕就要祸乱天下苍生了。

    太后下令道:“来人,传哀家懿旨,即刻命人在皇城搜捕李菡瑶!死活不论!”

    侍急忙出去宣旨。

    谢耀辉道:“只怕她已经出了皇城。太后还要下令,命人搜捕京城,务必要将她捉拿归案。”

    太后悲恸道:“谢相一向明察秋毫,此番进宫,就没察觉异常?哀家听说,玄武王派了大批北疆禁军进京,与玄武旧部里应外合,加上王壑从旁谋划,龙、虎禁卫大多叛变,此刻别说京城,便是皇城,哀家也无法掌控!”

    谢耀辉听后默然。他之前被逼辞官,不就是预见这结局?可是皇帝不听劝诫,如之奈何。

    誉亲王更是生气为了此事,他都被夺爵、幽禁了呢,一肚子怨气和不满向谁说去?

    太后没得到回应,一抬眼瞧见两人神情,心里一惊,急忙道:“也是皇帝不争气,才有此下场。可叹哀家,一生谨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制,竟失去了扭转乾坤的机会。此时纵有心废帝,重振朝纲,只怕无人拥戴。”

    誉亲王和谢耀辉对视一眼,忙跪下道:“请太后不辞辛劳,匡扶社稷。臣等定当协助!”

    太后忙上前,亲手扶起二人。

    殿外,领太后懿旨的龙禁卫在出太庙时,被人拦住了。

    侍急忙回禀太后。

    太后忙问:“是谁?”

    心里已经猜到是王壑了。

    侍道:“是妖女李菡瑶的藤甲军,还有王壑叛军。”

    太后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对誉亲王二人道:“二位卿家随哀家去会会王相的儿子。”

    两人神情一整,肃然点头。

    出了享殿,就见两军对峙,一方是龙禁卫,另一方是杂衣军,其中身背背囊、端着水枪、三人背靠背成一组的藤甲军格外引人注目,领头的是个黑健少年。

    这少年便是胡。

    王壑的人在右边,与胡成掎角之势。

    太后扫了一圈,把目光投向王壑,谢耀辉和誉亲王也一样。三人都认识王壑,对他的印象却停留在七年前;时隔七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势下再见。

    眼前的红衣少年令他们记起王亨,仿佛看见少年的王亨。细看,还是有差别的,王亨性子张扬不羁,而王壑一双星眸犹如深潭,神态从容,更似梁心铭。

    谢耀辉心思尤其复杂:他曾经很欣赏王壑,很想把自己第三女许给他,可是王壑一去不归,竟在外游历七年,女儿家的年华耽搁不起,再者他也看出王亨和梁心铭暂时无意替儿子说亲,只得放弃,将女儿嫁了。

    他一肚子话,对着王壑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嘉兴帝对王亨和梁心铭的迫害,他尚且觉得不平,要如何劝王壑?再者,王壑可不简单,自小天资过人,又在外游历七年,今有玄武王和忠勇大将军赵子仪支持,怎会放手!

    誉亲王脾气躁,刚要发作,被谢耀辉扯住,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可莽撞,以免事态恶化。誉亲王想想王亨和梁心铭,再说眼下也不能硬来,便忍住了。

    太后便问:“王壑,你为何阻拦龙禁卫?”

    王壑道:“太后似乎忘了,小子已造反!”

    太后道:“你勾结李菡瑶?”

    王壑道:“太后这么说也无不可。我看谁敢拿李姑娘!”

    他也正在找李菡瑶,但他找可以,别人想缉拿李菡瑶,他却不准,不论这人是谁。

    谢耀辉替自己惋惜,这女婿是可望不可求了;更替王亨梁心铭惋惜好容易养出这般出色的儿子,却要娶土匪儿媳,简直玷辱王家门楣!

    太后怒道:“李菡瑶大逆不道,挟持皇上,盗走玉玺,留书太庙,祸乱朝纲……”

    王壑打断她的话:“这是昏君无德!若非昏君逼李姑娘,李姑娘又怎会来京城、闯皇宫?”

    太后愤怒道:“皇上身为天子,如何不能选民女进宫?若都像她这样以下犯上,天下将大乱!”

    王壑冷笑道:“身为天子,先帝就不会下这样的圣旨。李姑娘乃李家独女,今夏更是在江南公开招赘婿,以继承家业。昏君宣她进宫,岂非断人宗祀?

    “嘉兴帝德不配位,招致祸患,乃咎由自取!

    “纵观古往今来的帝王,但凡任意妄为的,若百姓没有造反,非忠心,乃是因为他们无力反,只能忍;李姑娘乃女中英豪,胸怀大志,如何能忍!”

    他更不必忍!

    太后:“……”

    谢耀辉听得怔住

    若是君主德行和能力都不足以威服天下,而臣民中却出了杰出英才,改朝换代是必然的。

    还有,他没听错吧,李菡瑶要招赘婿?那王壑如此袒护李菡瑶,难不成要做上门女婿?

    谢耀辉恨不能去地下把王亨和梁心铭揪起来,告诉他们“你家出大事了!”

    胡见王壑如此维护李菡瑶,又是熨帖又是烦恼。一时觉得王壑总算还讲义气,不枉姑娘帮了他;一时又想:“我保护姑娘天经地义,你这么卖力做什么?弄得姑娘好像你什么人一样。其实什么都不是。”

    誉亲王终于忍无可忍这还有没有君臣纲常了?遂怒喝道:“放屁!……”

    谢耀辉急忙拦住他,认真对王壑道:“我与你父亲母亲同朝为官多年,自认还算了解他们。梁大人和王相一生为国为民,最后以身殉国,可谓鞠躬尽瘁。贤侄今天攻打皇城,引得内乱骤起,遭殃的还是百姓。岂不违背了父母初衷?”

    王壑听见提起父母,阳光俊朗的脸颊骤然冷下来,仿佛结了一层寒冰,淡声道:“谢伯父还真是健忘!

    “好了伤疤忘了痛哦,谢伯父尚未官复原职,这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痛了?

    “晚辈知道谢伯父忠心,但想问一句:谢伯父是忠于天子呢,还是忠于社稷天下?

    “若忠于天子,之前为何要辞官,为何不肯辅佐昏君?若忠于社稷,此刻就不该教训晚辈。晚辈虽然不才,却能继承父母之遗志,以社稷民生为重。所以,晚辈以匡扶天下为己任,讨伐昏君,还天下清明!”

第327章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谢耀辉早知道王壑不简单,此刻觉得还是小瞧他了,居然连造反也说的这么义正言辞。

    他急道:“就天太后召我等前来,就是要废帝,另立明主。你若真为了社稷苍生,就该放下刀兵、止息干戈,与我等共商大事,而非扩大内乱。”

    王壑嘲弄道:“另立明主?秦家还有明主吗?若有的话,也不会任由昏君恣意妄为了。”

    他看着太后心想:“立个傀儡还差不多。无非是太后和誉亲王要借机专权了,然他们在嘉兴帝当政时便无所作为,另立个傀儡又能如何?不过是吊着大靖一口气,再苟延残喘多几年,受苦的还是百姓。”

    誉亲王气坏了,痛斥王壑不忠不孝;又发狠道:“你以为能护住李菡瑶?任凭她上天入地,皇家龙隐卫也能找到她,将她碎尸万段!还有,她劫走了白虎王之女,白虎王也不会放过她的!天下人都不会放过她!”

    王壑道:“那就试试!这皇城三万龙禁卫,不是也没留住她嘛。说句自愧的话,晚辈到现在也没见着她呢。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你们给捉住了,她也不是李菡瑶了!”说到最后,他满眼得意和自豪,浅笑四溢。

    众人听得神情古怪。

    这口气就像夸自家人呢。

    也太不谦虚了!

    誉亲王气愤不已。一是气嘉兴帝昏庸无能,像李菡瑶这种才能堪比梁心铭的女子,怎就不学学先帝,笼络、重用人家呢?二是气李菡瑶,怎就不学学梁心铭,忠心辅佐皇室呢?居然造反,还想当女皇!

    太后则更揪心难受了。

    谢耀辉:他当初怎么说来着?他告诉梁心铭,她女扮男装科举入仕影响深远。瞧瞧,这不应验了!才二十年,就有女人效仿梁心铭了,而且更上层楼。

    男尊女卑,岌岌可危!

    李菡瑶所作所为,终于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引起各方势力关注和侧目,算是一战成名。

    此时她在干什么呢?

    她和郑若男都是男装,火凰滢是丫鬟,就像普通少年带着丫头在街头漫步闲逛。

    火凰滢放开了心情,活泼的很,若看见卖风味小吃的,便会央求李菡瑶:“少爷,婢子想吃这个。”

    李菡瑶笑道:“买吧。”

    火凰滢翩翩飞去买了。

    李菡瑶笑道:“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郑若男:“……”

    还真有闲心!

    她心里跟猫爪似得呢。

    火凰滢买了吃的回来,会亲自挑一块,举着喂给李菡瑶吃,然后再选一块递给郑若男。

    一方面,她在事业上死心塌地崇拜李菡瑶;另一方面,在生活上又忍不住想呵护李菡瑶,因为她比李菡瑶大,看李菡瑶就像妹妹,她出身风尘,又见多识广,既认了李菡瑶为主,当然要尽一切手段维护主子了。

    所以她此刻的举动自然,眼神自然,路人瞧见了,只当她是一个爱慕公子的俏丫鬟呢。

    郑若男不知怎的,总觉得火姑娘看自己的目光意味深长,下意识警惕,又没什么。

    凌寒要帮火姑娘提东西。

    火姑娘娇媚地白了他一眼,嗔道:“不用你拿,我还要吃呢。你只要看顾好少爷。”

    凌寒被她睃了一眼,神魂荡漾,接着激灵一下警惕:这是提醒他注意保护姑娘,别做不相干的事,否则有人偷袭姑娘,他两手占着,难不成用点心包还击?

    他便收摄心神,全神戒备。

    很快,胡清风等人赶来了,十几辆马车,上百的家丁护院,李菡瑶三人忙上车。

    东华门内,白虎王府的护卫正带着刻有白虎标识的马车和令牌等在那,还有郑若男的四个贴身丫鬟和四个婆子也来接她,郑若男下车与护卫说话。

    少时,拿了令牌又上车。

    火凰滢一把将她拉在身边坐下,轻笑道:“郑姑娘,你要送我们的吧?若是人家问起来,倘或我们说漏了嘴呢?若是姑娘在城门口有熟人,不如先送我们出去,回头再进来就是了。姑娘也能多送我们姑娘一程。”

    郑若男想想,道:“也好。”

    她根本没想那么多。

    李菡瑶盯住火凰滢。

    火凰滢眨眨美眸,很无辜。

    李菡瑶收回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前方,微笑想:看来火姐姐想小试身手呢,我且瞧瞧她的手段。

    想罢,她凝神打量城门口。

    她原以为王壑会在城门口布置重兵,或者干脆关闭城门,不让京郊西大营的人马进城救驾,然她发现并非如此,城门口的守军虽然比前几日多了些,却还没进入战备状态,只是盘查极严,主要是针对进城的人。

    “西大营肯定出事了。”

    李菡瑶笃定地想。

    进城需要严查,出城也要查,这么查,出城就慢了,好一会才轮到李菡瑶这支车队。

    白虎王府的护卫上前,跟城门守卫的一个低等将官嘀咕了几句,那将官便将目光投向马车。

    郑若男要为好友尽力,探头出来,递上令牌。

    那将官急忙躬身道:“末将见过姑娘。”

    郑若男道:“这是我朋友。今日皇城兵变,他怕遭连累,所以想到城外庄子上待几日,等事平了再回来。”

    那将官听说恍然。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从王壑炮轰乾元殿、张谨言攻打皇城南门开始,就有那胆小的百姓收拾了细软往城外逃,生恐那些叛军和官兵杀红了眼,对百姓开刀;更怕地痞恶霸趁机烧杀抢劫,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虽然如此,还是要查的。

    非常时期,他也不敢太徇私。

    然他才流露这意思,马车里又探出一颗美丽的脑袋,声音婉转动人,“查是应该的。我们都是良民,不怕查。辛苦军爷了。喏,这个给各位买酒吃。”

    随手递上一袋银子。

    那将官接过,沉甸甸的压手。

    他忙将袋子塞入怀里,挥手令人上前盘查,也不过是探头朝马车里瞧一瞧,掀开盖箱笼的毡布看一看,见所有箱笼外都套着一层藤甲编制的外壳,唯恐撞坏了的意思,可见里面装的都是贵重物品,都心领神会。

    一时检查完毕,车队出城。

    白虎王府的护卫和丫鬟依旧跟着车队,上了东去的官道,走了约莫一里,李菡瑶叫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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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我被绑架了

    出城后,郑若男一直没说话,心头离愁弥漫。也真是怪了,细想起来,她与李菡瑶自那日在茶楼匆匆一会后,今早在乾元殿重逢,也不过相处了大半日,却像相交了多少年似得,眼下竟然不舍分离。

    李菡瑶看着她,郑重问:“姑娘可愿跟我走?”

    郑若男一呆,怎还没死心呢?

    李菡瑶道:“姑娘若不愿,那就送到此地,留步吧。接下来我们的去向,姑娘最好别知道。”

    郑若男:“……”

    她好想知道怎么办?

    火凰滢妙目溜溜一转,柔弱无骨的右手伸出,抓住郑若男的双手,再把左手加盖上去,握紧了,柔声道:“姑娘走不了了呢。姑娘听了我们那许多秘密,怎能就走呢?若是被人问起来,姑娘是说还是不说呢?”

    郑若男惊愕问:“你想怎样?”

    她一直觉得这位火姑娘看自己的目光很不对劲,原来之前的谈话都是有的放矢,故意让她听的,可恨她管不住自己好奇心,听了她们许多的隐秘。

    火凰滢呵气如兰道:“只好委屈姑娘了。”

    郑若男问:“如何委屈?”

    火凰滢道:“当然是带着郑姑娘走了。我这也是为了郑姑娘好错过这次机会,你要后悔终生的。”

    郑若男从未见过把挟持、逼迫旁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一时间又生气又慌张,还有点隐隐的窃喜。

    生气很容易理解,任谁被这样逼迫也不会高兴。

    慌张则是因为害怕,还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屈从这逼迫。若她坚持反抗,就凭这几个王府侍卫能抵得过人家上百精锐吗?藤甲军的战力,她在皇宫可是亲眼见识过的。若是屈从,对前路又说不出的恐惧。

    窃喜的感觉就更微妙了,一来她觉得李菡瑶是真重视自己,二来这逼迫免去了她自行抉择的烦恼,仿佛这样她就不用担责任了,横竖她是被逼的嘛。

    她便板脸道:“不行。”

    又看向李菡瑶。

    李菡瑶看着火凰滢,迟疑道:“火姐姐……”

    她满眼的期待:若火凰滢就这点手段,还是放弃的好,否则强掳了人去,人在曹营心在汉,有何用?除非火凰滢还有杀手锏,能令郑若男心服。

    火凰滢不理李菡瑶,凑近郑若男,轻笑道:“郑姑娘,其实你心里是有些愿意的吧?否则不会送我们出城。可是你自小养在豪门深宅,从未干过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故而犹豫。你是否想回家征询王爷和王妃的意思?”

    郑若男不敢则声。

    她发现,无论是火凰滢还是李菡瑶,都比她经验老道。好生气,大家同为女儿家,年纪也相差无多,为何她这么没用?一向执着钻研火器的郑姑娘,忽然虚荣心发作,好想跟李菡瑶走,以后才有机会让她们见识自己手段。她的手段,自然是造火器了!等她们看见自己造出来的炸弹威力……哼哼,看她们还敢在自己面前鼓弄唇舌!

    火凰滢见她沉默,也不在意,自顾自道:“你若去问王爷和王妃,他们十有八九不会答应。错过今日,我担保你一定会后悔,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想想看,你会嫁一个陌生的男人,与他生儿育女,再也没有机会碰火器。他也许是个粗糙军汉,也许是个迂腐的书生,或者你运气好,嫁了个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这些都没差别,等到你生下一儿半女后,你的夫君开始往屋里抬一个又一个美妾、姨娘。

    “她们会衬得你容颜老去,衬得你一无所成,除了生孩子。也许你连孩子都不能生这不是你命不好,而是你单纯无心机,在内宅的争斗中一败涂地。你虽贵为白虎王之女,你爹娘也不能陪在你身边。生不出孩子算是幸运的,若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那才叫凄惨呢。

    “只可惜了你这如花的容颜和一身的才学,不比火器研制中心任何一位男人差,就这么葬送了……”

    郑若男被击中要害。这寥寥数语,便将她一生概括了,那感觉,真是鬼神入侵,脊骨寒凉!

    “别说了!”她低声叱道。

    火凰滢一笑住口。

    李菡瑶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画蛇添足,此时无声胜有声,意境刚刚好。

    马车内静了下来。

    外面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主子在里面干什么,但他们都是懂规矩的人,都未聒噪。

    日头偏西,天色渐暗。

    北风在郊野呼啸。

    郑若男忽然问:“你们接下来去哪儿,做什么?”

    李菡瑶毫不犹豫道:“先去西大营宣旨,调一支禁军保护我们去往京郊火器研制中心,传昏君密旨,名为调集火炮对付叛军,暗中盗取火**纸。”

    郑若男:“……”

    她又听了一项秘密!

    所以,她更走不了了。

    她问:“这些丫鬟婆子怎么办?”

    李菡瑶和火凰滢对视,都兴奋得不能自已。李菡瑶竭力压制住激动的心情,问:“她们都是白虎王府的家生子吗?底细可清白?是否忠心可靠?”

    郑若男道:“四个丫鬟都可靠,都是自小就服侍我的;四个婆子,有两个是我的乳母,还有两个是我母亲从誉亲王府带来的,我一向不大理会她们。”

    李菡瑶闻弦歌而知雅意,结合白虎王妃的身世传闻,便知这两个婆子是誉亲王派在白虎王妃身边监视的,当即便道:“四个丫鬟留下。两个誉亲王府的婆子留下。另外两个婆子和护卫打发回去给王妃回话。”

    郑若男不解道:“为何留下那两个婆子?不怕她们泄露消息?”她都提示这么明显了,李菡瑶竟没听出来?

    李菡瑶和火凰滢对视一眼,笑道:“留下她们,就是要她们通风报信。给王妃回话还是姑娘的乳母妥当,若是让誉亲王府的婆子回去,对誉亲王和太后肯定会说实话,在王妃面前可就未必了,还不知怎么胡编乱造呢。”

    郑若男恍然大悟。

    火凰滢也笑嘻嘻道:“誉亲王已经进宫了,姑娘留下这两个婆子有大用呢。”

    她和李菡瑶之间,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心领神会,无需多解释。

    这感觉真的妙极了!

    郑若男又问:“你肯让我给母妃写信?”她想象着,自己该被限制自由,被看管起来。

    李菡瑶道:“当然。不给王妃通个信,她该担忧了。”

    郑若男问:“我要怎么说?”

    李菡瑶道:“你就实话实说。不过,对外还是要做出你是被我掳去的样子。”

    郑若男忙问:“你不怕我父王追杀你?”

    李菡瑶道:“就是要王爷追杀我,如此才能免去白虎王府和乱党李菡瑶勾结的嫌疑。”若想郑若男安心待在她身边,就要维护郑家,不能连累郑家。

    郑若男疑惑道:“你就不怕?”

    李菡瑶狡黠地笑,“不怕!”

    她甚至可以利用一下白虎王做做文章,她的文章一向做的好,字也写得好。

    ……

    白虎王府的丫鬟婆子正等得心焦,忽然车帘掀开了,郑若男玉雕似的脸露出来,木然无表情,道:“我被绑架了!”

    众人:“……”

    这是被绑架该有的样子吗?

    怎么瞧着挺乐意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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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同辉介绍:
这是一个发誓要娶个夫君回家镇宅,并帮她开枝散叶的女主。为了娶到理想的夫君,她不断壮大自己,然而对方也不断强大。最后,他们在云端对峙:
男主:嫁给我。
女主:不,你嫁我!
谁娶,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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