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魂飞魄散
……
“方爷,今日还要出去啊,要不进来玩玩嘛。”
“方爷,您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啊。”
“也不看看那是谁,那可是方爷。”
“……”
两旁的鬼物都一脸讨好的看着走在街道中的方岳,嘴中说着谄媚的语言,不过方岳跟没有看见似的,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往前走。
记忆中方爷很少露面,就是露面似乎永远都只有这样一个表情,让其他的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没有人可以从他的脸上他的眼里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该讨好还是要讨好,说不定哪一天你没说就被他记上了,所以众鬼即使见方岳不回话,也都纷纷打个招呼。
“方爷,好巧,您这是去哪啊。”
刚过了一个转角,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好走了过来,正是管家。
“嗯,走走。”
微微点了点头,方岳嘴唇微动,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也是,方爷修炼向来勤勉,不过偶尔还是要出来走动一番散散心。我就不打扰方爷了,告辞。”
方岳也没说话,抱了个拳算是行礼。
管家倒是习惯了他的做派,向来如此冷淡,所以也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方岳看着远去管家的背影,面色却是突然松弛了下来,站在原地,扭过头看了看背后不远处那处石台,微微叹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
今夜的天空显得特别阴沉,天幕上见不到一点星光,连月亮都被云层掩去了踪影。清冷的夜风袭来,远离金华城的旷野,居然起了薄薄的白雾。
“怎么还没来。”
多等了近半个时辰,方山还没有到来,在一处破屋藏着的宁采臣有些急了。
继续等,又过了一刻钟,算着时间,这方山已经迟到了近一个时辰,宁采臣觉得他可能是在骗自己,正准备回去再想办法。
忽然,宁采臣发现远处有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不过宁采臣没有急匆匆的上前确认,而是小心翼翼的打量走来的鬼影以及四周,确定是否安全。
“路途不近,我又要万分小心,来的慢了些。”
不过片刻,一道鬼影闪进破屋内显露出了面目,正是那方岳,也可以说是方山。
“你放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是感受到宁采臣目光中的戒备,方山开口解释道。
“我既然来了,便是相信你。我同意你的请求,府试过后我便去将你的尸骨捞上来,和你妻子安葬在一起,你呢,何时能把小柔的尸骨带出来。”
虽然来晚了很久,但宁采臣急着回去没有跟他啰嗦,直接开口应下两者的交易。
“交易不必了。”
方山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苦笑。
“怎么了!”
宁采臣听了他的话有些不知所云,难道将自己叫过来吹了半天冷风,仅仅就是耍自己。
“这是我从秘库拿出的她的金塔,可惜现在已经无用,不过还是交给你吧。”
掏出了一个骨灰坛,方山向宁采臣递了过去。
本来他知道苏小柔魂飞魄散,便知交易已经不成立了,甚至都不打算再来见宁采臣徒增风险。可思考了良久他还是来了,并且来之前竟鬼使神差的混进秘库,将这个金塔调换出来并带了过来。
“为什么说无用,苏小柔呢,到底怎么了?”
听了他的话,宁采臣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表情登时凝重起来,皱着眉头,看着方山一字一句道。
看着宁采臣凌厉的目光,方山脸上也显出一种不自在,内心好像隐瞒着什么。
“哎!”方山长呼了一口气。
“我实话说吧,小柔姑娘她,魂飞魄散了…”
“说、清、楚!”
宁采臣神色阴沉,一脸冰冷,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
“当时骆怀远派我过来监视你,之后便将她交给管家的手下王三炮处理,王三炮为了讨好骆怀远,带着一群恶鬼当场将小柔姑娘分食。本来之前对于这样想逃走的鬼,骆怀远都会先交给我关押折磨两天后再送往阴间,所以我才在半路跟你做交易,没想到…等我回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方山神色失落,他也听闻过苏小柔的事情,说实话,集市之鬼有不少都是无根无萍的苦命之鬼,这次自己打算出手帮助,不仅是看中了宁采臣及他身后的实力,也有一部分是想帮帮她。
只可惜,此次骆怀远竟一反常态,直接下令要她魂飞魄散,他想救也无能为力了。
“好,很好,看来他骆怀远一点都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真当我是个普通人了吧,呵呵…”
宁采臣静静听方山讲完,沉默了片刻,这才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缓缓道。
被这种眼神盯着,方山仿佛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一般,让他不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多谢你带来小柔姑娘的金塔,你的事我会帮你办。”
沉默了片刻,宁采臣面容缓和了一些,对着方山拱手谢了谢,接过金塔,转身便走。
“谢了。”
自己没有救出苏小柔,方山已经放弃了交易,但没想到的是宁采臣仍然同意帮自己找回尸骨,看着越来越远的的背影,方山躬身拜谢。
“若是哪一天我又来到了这,希望你不要拦我。”
远处飘来这样一句话。
暗淡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对着宁采臣越来越远的背影,方山喃喃道:
“我会帮你,这也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心愿…”
…
因为明天要府试,骆鸿飞今夜跟自己的几个美人纠缠一番后,竟一反常态的早早睡下。
“小少爷,小少爷…”
忽然,关着的门吱扭一声,自动打开了一条缝,屋内卷起一阵阴风,吹得蜡烛忽明忽暗。
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声音。
“啊!呼…阿福,怎么是你,你要吓死我啊。”
被喊醒的骆鸿飞差点被一张青色老脸吓死,定下神才发现是爷爷身边的阿福。
虽然现在是自家爷爷身边的管家,但在骆鸿飞看来他生前只是一个干杂事的下人,即使是当了管家也还是下人,他可不会按爷爷的意思喊他福伯,一声阿福便算是尊重的了。
“都怪老奴不好,惊着了少爷,该死该死。”
看小少爷生气了,管家满脸堆笑道。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别说生前,就是现在是个管家也有了修为,但比起小少爷来说,连他一根指头都比不起。再说自己还要如今还要靠着老爷,自己的家人子女还要靠着骆家讨生活,哪敢得罪小少爷一点点。
“好了好了,说是什么事吧,别耽误我休息。”
看着这张丑陋又恐怖的脸,骆鸿飞只想快点知道什么事然后让他赶紧走,哪愿意听他废话,催促道。
第七十六章 到城隍庙踢馆
“跟爷爷说,我知道了。”
听完阿福传达爷爷的话,骆鸿飞坐在床边黑着脸,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回了一句。
“那小的就先回去了。”
看小少爷脸色不好,管家知道他的脾气,当然不愿在这触他的眉头,赶紧说了一声,见小少爷微微点了点头,连忙化为一道风顺着门缝溜了出去。
“来人啊!”
见阿福离开,受了训诫也没有了睡意的骆鸿飞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不过片刻,一个小厮急匆匆的推门进来,躬身等候。
“去吧范金石叫过来,MD。”
骆鸿飞想起这事就生气,为了给范金石出气,自己不仅死了一个跟在身边多年的手下,还被爷爷好好的训斥了一番,他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过了好一会,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的范金石才走了过来,明显一副都没睡醒的样子。
“少爷,有什么事安排。啊哈…”
说完,范金石又打了个哈欠,一点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我TMD,还有心情睡觉!”
本来自己就心情不好,这范金石还磨磨蹭蹭让自己等了半天,如今说话竟没个大小,直激的骆鸿飞火冒三丈,上前对着范金石肚子狠狠的踹上一脚。
范金石只觉得一股力量袭来,五脏六腑好像刹那间搅在了一起,身体条件反射地弯成弓形。
“来人啊,给我打!”
骆鸿飞气的脸都青了,一脚根本解不了恨,直接招呼门外刚刚喊来的几个打手进来。
打手们听到吩咐簇拥上来对着范金石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骆鸿飞乐得在一旁看好戏,并不忘恶狠狠地叮嘱他们:“要是让我看到谁偷懒,怕手疼给我下手轻了,这个月的月钱就甭想拿了!”
范金石蜷缩成一团,只能拼命护住脑袋,可拳脚如同雨点一般落下,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扛得住,刚开始还惨叫连连,慢慢的,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MD,停下,别打死了。”
觉得自己的气出的差不多了,骆鸿飞连忙出言制止。
“啪,谁TMD让你下手这么重了,要让他死在我屋里吗!”
见范金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骆鸿飞对着身边的一个打手就是狠狠一巴掌,大骂道。
“少爷,就是打晕过去了,还死不了。小的们知道轻重,哪能在您这屋里打死人啊。”
被打的那个打手没有生气,竟还一脸荣幸的模样,低头哈腰的对着骆鸿飞说道。
“那就好,把他弄醒。”
知道人没死,骆鸿飞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一脸赞赏的看着刚刚说话的那人吩咐道。
“好嘞。”
几个打手将范金石拖了出去,打了桶水,对着他身上就是一泼。
“咳咳咳…”
范金石悠悠转醒。
“我是在哪?我是范金石…”
醒过来的他觉得脑袋懵懵的。(没穿越啊!)
“范金石,你知道你让少爷我多生气吗!不过今天你运气好,少爷我不想脏了地板,若不然你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的范金石,骆鸿飞呡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
“少爷,少爷,我范某做错了什么,就是死您也让我死个清楚啊,少爷…”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暴打,可怜范金石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招来如此噩运。
不过等到一旁的打手要拖着自己出去,他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
毕竟自己被毒打一顿,如今连为什么被打都不知道,那不更惨。
“哦,暂且停下。”
叫手下将范金石放下,骆鸿飞端着茶杯走到门外,慢慢蹲下,直勾勾的看着范金石,笑了笑。
“既然你想死个明白,那我就跟你说…啪。”
一杯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到了范金石脸上。
“啊…”
“你给我出的馊主意,找的好对象啊,可惜那个群人有个叫宁采臣的…,不过小爷以后再找他算账,只是你嘛,哼哼…”
范金石的越叫他就觉得越爽,骆鸿飞很喜欢这种,别人的性命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把他的一条腿给我打断再丢出去,让他长长记性,该怎么说话。”
……
“宁采臣,骆…我不会…死的…,你们等着,哈哈…哈哈…”
深夜,一处湿漉漉墙角,一个人弓着身子躺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也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说着说着竟大笑起来。
……
宁采臣回来时刚刚好,若是再慢上一刻钟,只怕今夜就又要被关在城门外了。
交了入城费进了城,宁采臣并没有回客栈,而是拉了个人询问了一番,便直直的向城中心去了。
香火纸灰气味越来越浓,不过片刻,一座坐北朝南,占地面积颇大的建筑出现在宁采臣面前。
这个建筑前分别摆放一对石狮子和一对石鼓,是衙门常见的摆设,正门两侧还各有一偏门,小门上,各用金漆写有有二字,左为“彰善”,右为“惩恶”,门的左右两旁柱子上有一副对联,上书:阴报阳报,迟报速报,终须有报;天知地知,人知鬼知,何谓无知。
抬头再看,一个长约三尺,宽约一尺的黑漆牌匾上映入眼帘,“城隍庙”三个金光大字映着烛火熠熠生辉,令人不觉心生崇敬之意。
宁采臣来的不是什么府城衙门,正是金华的城隍庙。
其实“城隍”二字很早就出现了,古时候有水的城池被称为城,无水的城池被称为隍,后来二者合二为一,把所有的城池都成为城隍。一座城池,必然有神来护卫,守护城池的神被称为城隍,城隍的“办公”地点就被称为城隍庙。
城隍作为中国民族宗教文化中普遍崇祀的重要神祗,大多由有功于地方民众的名臣英雄充当,是中国民间和道教信奉守护城池之神。
原来在地球上虽然遍布城隍庙,但是不是真的有城隍神宁采臣不知道,但在这个世界,他知道,是有鬼神的,不仅有,还很多。
不过宁采臣今天不是来拜神的,而是来找茬问罪的,俗称踢馆。
对,就是来城隍庙踢馆的。
第七十七章 庙祝杨春生
负责管理城隍庙的,则是庙祝,一般每一个庙祝除了日常的解签、算命、清扫之外,还有负责城隍庙的祭祀祈福等工作。
不过,城隍庙的庙祝并不是哪个人都能来做的,最起码要有些修行在身才行。
当然,像蜀山、昆仑、龙虎等名门大派的弟子,或者是有系统传承的修道之人,是不屑于来城隍庙当个小小的庙祝的。
当庙祝一般是一些在家修行的居士或者修为浅薄升仙无望之人,他们大多是意外获得了一些粗浅的修行方法,但没有系统的学习和名师指导,修行速度十分缓慢还比较低微,眼看寿元无多便想到了去当个庙祝。
有子孙的能集阴德为子孙积累福报,没有子孙后代的也能为下辈子投个好胎作准备,甚至有些不想投胎的还有利于他们在阴间谋个差事继续修行。
杨春生便是这样的人,他中年时期上山砍材路遇群狼,情急之下躲进了一个山洞,后来在那洞中深处发现了一本竹简,上面记载了一种修行方法,只不过他学问不高又资质愚笨,安全回家后花了几年才弄懂上面的内容,又用了几年才进了练气境,到如今已经是八十多岁这才刚刚步入筑基境,眼看没有几年寿命,便到了金华府城隍庙谋了个庙祝身份。
其实他几年前就来了,不过只是跟着之前的庙祝学习仪轨,后来老庙祝去世,他便顺手接了庙祝的位置。
今日,送走了城中的邓员外已然很晚,杨春生连忙给城隍老爷,文武判官,六大将军还有一些鬼差挨个上了香,添了些灯油贡品,又将庭院仔仔细细打扫一遍,正要修炼。
忽然,一阵拍门声传来。
利索的穿好袍子,没两步便来到了大门处,将门开开,见外边是个书生,打量一番说道。
“这位公子,如今已然关门,若是要上香祈福,还是等明日早点来些。”
城隍庙有城隍庙的规矩,历朝历代所有城隍庙都一样,日落关门,鸡鸣开门,这主要是方便城隍老爷晚上上班。
“老先生,晚生宁采臣,此次不是来上香祈福的,是来找人的。”
来的正是宁采臣,此时他看起来并非怒气冲冲的模样,而是颇有礼数。
“这城隍庙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只怕公子找错了,如今天色已晚,公子快回去吧。”
说完,杨春生便要关门。
如今这个时候,城隍老爷和一堆下属正在大殿办公,外边若是进来了个普通人,不仅容易打扰到城隍老爷,还会让那人受到阴气侵蚀重病缠身。
所以,看宁采臣一副普通公子模样,只怕是明日考试睡不着,闲着无事逛到了这里,想进来看看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而已。
杨春生可没有心情给这种人纠缠,直接回绝。
“哎哎,老先生请慢,说实话,晚生其实不是来找人的,是来找王老四的。”
宁采臣没有说是来找城隍的,他担心这句话说了,这庙祝根本不会让自己进去,说不定还会直接动手打自己一顿。
要不然打进去…
还是算了。
别看这庙祝七老八十的,但宁采臣却不敢动手,倒不是怕这庙祝会碰瓷讹自己,主要是他担心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宁采臣算了算自己的本钱,说是自己入了致知境跟个练气境的修士差不多,但除了有个明眸夜视和浩然正气这种神技,之外,有五张燕赤霞给的符咒,十几张买的符咒,就好像再没有了其他克敌能力了。
要说之前自己能和胧月,能和骆怀远硬扛,主要是自己手上有符咒这种对妖魔鬼怪克制很强的大杀器,但宁采臣知道,自己对上这个庙祝那就悬了。
只因这个庙祝不简单,宁采臣虽然眼中看不到异常,但直觉告诉自己,这老头,他是个有修为的人,并且修为还要比自己高些。
虽说感觉高不了多少,但自己手上的符咒克不了他,浩然正气也时灵时不灵,就是灵也不一定能管用,自己本身又没有什么克敌手段,这老头再差,估计总比自己强些。
所以,宁采臣想了想,还是先礼,找个托词进去,至于后兵与否,之后见了城隍再看。
“王老四!你怎么认识他,找他何事。”
杨春生没有再关门,而是皱着眉头又仔细打量了宁采臣一番。
可看来看去,他还是感觉,这人就是普通书生一个,怎么能认识到王老四一个鬼差。
“晚生孟浪了,庙祝请看看这个便知。”
宁采臣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展了出来。
“这…”
杨春生眼神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伸手拿来仔细看看。
不过宁采臣还怕他拿走不给自己呢,连忙又缩手放进怀里。
“这是元婴期大修士所绘的符咒?”
杨春生讪讪道。
他又不是不识货,好歹是个修道的,又一直接触城隍这种神灵,眼光还是有的。
从符咒上的法力来说,虽只是一道,但上面的气息已然比范谢将军身上还要浓郁,几乎和文武判官的差不多了,府城的文武判官都是凝体圆满的的修为,这说明绘符之人,最起码也是对应的元婴期大圆满的修为,再往上他也不敢再猜。
“晚生虽然不过普通人,但好友是个修道之人,他担心我路上遇见妖魔鬼怪,便送了我几张符咒。刚刚读书后闲来无事,便来找王大哥感谢他前日帮助,顺便叙叙旧。惊扰之处,还望老先生勿怪。”
这符咒当真好用,对鬼怪之类是大杀器,对修行之人来说就是身份牌子,只要不是遇到那种心思险恶之辈,一般修行者就算不卖个面子,但根本不会想坏心思徒增因果。
再说,宁采臣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好抢的。
不过展露了一下自己的“修行界身份证”,证明自己算是圈内人后,宁采臣也没有趾高气昂的说些什么,毕竟自己本身渣渣,靠山再强还是得别人卖面子。
“哦哦,这个无事,外边风寒,公子快进来吧。”
有背景,却有礼貌,杨春生好感大增,连忙招呼宁采臣先进来。
圈内人,有进来的资格……
第七十八章 鬼差拦路
“宁公子,且等片刻,我去寻王老四来。”
将宁采臣带到客堂,杨春生给他先沏了一壶茶,让他稍等一会便进了后堂。
点燃一炷香,插到了香炉之中。
“王老四,王老四,有朋友寻你…”
城隍庙内有一座不起眼的小殿,里面供奉的都是手持刀枪,拿着锁链,挂着腰刀,面目狰狞的小鬼,不过小鬼殿里面的小鬼雕像不多,总共只有六七座,有一尊看起来还是新塑的,看长相跟王老四还有个七八分相似。
“来来来,继续喝…”
一群青面、赤面鬼差正在殿后的屋里聚餐。
几坛人间美酒,一盆煮熟的鸡蛋,还有些人间常见的小菜,看起来颇为丰盛。
鬼差基本都是聚魄境的修为,魂体已然有了阳世人的部分机能,所以能够吃些常人的东西,当然,并不是直接吃进肚子消化掉,而是吸其精气。
不过,也算尝一尝口腹之欲了,比更低级的鬼物强的多。
忽然,一个声音传入了其中一只鬼的脑海中。
正是那王老四。
“王,王头,以后还,还要多多照顾,小弟我,我先干为敬…”
一个青面鬼差可能是喝多了,话都说不利索,还端着碗对着王老四敬酒。
“你,你们先喝,我,我出去一趟。”
这王老四也因为高兴,今天喝的不少。
因为上次他在宁采臣的帮助下勇斗厉鬼,还化解了她的怨气,回来后金华城隍看他表现不错,不仅亲自召见夸奖一番,升他为范谢大人手下的差头,负责管理金华南处地界的拘捕工作。
并且赏给他一件香火泥身,今天刚刚塑好,虽说这身子没什么战力,但能更好的集聚香火,并且也不像之前那样空空荡荡无依无凭的。
王老四这等于是又升官又发财,怎么能不高兴。
钻入自己的神像,忽然,如死物一般的神像好像忽然动了一下,再看,这神像竟直接从台上跳到了地上向门外走去。
只是这走路姿势有些怪异,七扭八拗,跟喝醉了似的。
…
再说宁采臣这边,混进来的他当然不是来喝茶聊天的,而是来问罪的。
如今正好那杨春生去了后堂,他可不会去老实坐着喝茶,而是起身溜了出去。
顺着来时的记忆,不过一会,宁采臣便找到了来时的路,循着大道,过了一座极有特色的吊角古戏台,城隍庙正厅出现在面前。
在宁采臣看来,这正厅可不像普通人眼中那样空无一人。
此时的正厅里面暂且不说,但正厅外边就有两个鬼差正蹲在一起聊天,一青一赤,腰间都挂着锁链,着实瘆人。
不过宁采臣也没有害怕,自己来就是来向城隍问罪的,如今到了地方哪有退缩的理由。
整了整衣服,宁采臣径直向前走去。
还未走到正厅前的香炉处,宁采臣便见其中一个年老些鬼差指了指自己,跟另一个鬼差说了两句,另一只鬼差便向自己走来。
一阵弥漫着香火之气的阴风吹来,刚刚还在门口的鬼差便到了自己身边。
只见那鬼差不怀好意的咧着嘴,将手随意伸出,宁采臣只觉脑中忽然一晕,眼前的景色开始不停变换。
不过转瞬间,眼前便又恢复了清明,鬼还是那两只鬼,香炉还是香炉,正厅还是正厅,没有什么变化。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鬼遮眼,蒙蔽普通人的五感,是鬼物最基本的能力,当然也有弱有强。
不过以这鬼差的实力使来,还是没能骗过宁采臣的眼睛。
…
“小宋,闯进来个生人,你去把他骗走。”
还在跟小宋聊近日的事情,忽然,他瞥到有一个活人向这边走来,连忙叫来了没多久的小宋去施个法术把这人引走。
“哎,怎么不行!”
来到这个生人面前,姓宋的这个鬼差使了个鬼遮眼,原以为这人还会像之前的那样被迷住神魂,自己走出去,可没想到这人仅仅停顿了眨眼的功夫,便又继续向前。
“不行,怎么办?”
宋姓鬼差对着门口的老刘喊道。
“他可能意志比较坚定,平常的把戏骗不住他,我们直接现了身把他吓走。”
这老刘不愧是鬼差队伍的老干部,见多识广,知道怎么应对这些意志坚定不受迷惑之人。
“呼…”
“哈哈…嘎嘎…”
…
本来宁采臣是不想跟这两个鬼差牵扯,时间不早,他只想快点见到城隍,向他问罪。
可他实在受不了两个男鬼在自己面前一会搔首弄姿装作女人的姿态,一会把嘴撕的很大,一会把头摘下来抛来抛去…
再配上一些“我死的好冤”“你再不走我就抓住你”…等等言语。
怎么说呢,就跟看变戏法的,或者变魔术的一样,很有趣…
只是以宁采臣的眼光来看,演技还是太浮夸了些。
不过,再有趣宁采臣也不会停下来观赏一番,没有理会,视而不见,继续走。
“刘哥,这人不会是个瞎子聋子吧…”
自己晃来晃去弄了半天,面前的这个生人竟无动于衷,姓宋的鬼差气馁不已,只怕是在聋子面前拉二胡,白费力气了。
“不对。书生,给我站住!若是再上前,我就不客气了。”
老刘反应快,眼看着宁采臣踏上了台阶,连忙上前堵着了他的路,从腰中抽出勾魂索握在手中,一脸谨慎的看着宁采臣厉声道。
“刘哥,怎么回事。”
那宋姓鬼差见老刘竟拿出来勾魂索,还谨慎的看着这个书生模样的人,当即诧异道。
不过他手上也不慢,同样抽出了勾魂索站在宁采臣侧边小心的注视着宁采臣。
“小崽子就是不行,看不出来他根本不是看不见我们,而是视若无睹,直接闯殿吗!”
老刘瞅了小宋一眼怒骂道。
“好吧,既然看出来了,我就不隐藏了。”
宁采臣看着面前的刘姓鬼差,缓缓道。
“麻烦让开一下,我…”
话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
“宁兄,宁兄…”
循着声音望去,宁采臣发现了不远处快速跑来两个身影。
一个是自己熟悉的王老四,一个是之前的那个庙祝。
还真TND巧…
第七十九章 王老四的忧桑
终于找到了宁采臣,王老四长松了一口气,擦了一下脑门根本不存在的虚汗。
不是累的,而是吓的。
…
刚刚他收到庙祝传来的消息,有人找自己,他便离了酒桌向待客厅走去。
也是喝的有点多,走路都轻飘飘的,甚至差点把刚刚得来的香火泥躯给撞坏了。
晃晃悠悠好不容易到了待客厅,王老四没看到其它人,只见到庙祝一个人在那唉声叹气瞎转悠。
上前询问,竟是客人不见了。
原来庙祝刚刚去后堂叫王老四,也就眨眼的功夫,再回来却见厅里哪还有宁采臣的身影,本想着是不是因为茶水喝多了,人有三急出去了,但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回来。
王老四又还没到,杨春生他也怕自己出去找人,结果王老四来了没见到人说他耍自己,最后凭白得罪了一个差头。
要知这差头也不简单啊,相当于地球上地级市公安局里面,刑侦大队的副队长。
他一个庙祝,就跟个大户人家的管家似的,最多也就是管后勤的,或者是办公室主任这种,他可不愿意得罪这种实权人物。
PS:(之前焚香喊王老四是因为必须喊名字。)
所以思来想去,杨春生还是再等等,先等下王老四,再去找宁采臣。
说不定,宁采臣是坐久了,便秘或者痔疮犯了呢。
“王头,您可来了。快,跟我去找找宁公子。”
看王老四晃晃悠悠的终于到了,杨春生连忙上前拉着他便向外走。
“干,干嘛呢,我这刚,刚到,就,就拉我出去。谁,是谁要见我…”
王老四刚刚来还未站稳,连是谁见自己都没搞清楚,便被庙祝杨春生一把拉住向外拖去。
本来酒劲上来就晕,杨春生的一番动作更是让王老四迷糊,如今不仅嘴瓢,连看人都是重影了。
“等会再细说,先去找人。”
“哦…”
应了一声,王老四便被拖着在附近找了一圈,最后直奔茅厕而去。
“来这种污秽之处干嘛!”
王老四感受到一阵阵不适应,嘟囔道。
鬼和人一样,人讨厌大粪泼身,鬼也讨厌这种污秽之物,虽然没有黑狗血,姨妈巾这种至阳至阴之物的克制作用,但灵魂之体最为敏感,所以王老四直觉便不愿来这种地方。
“好好,差点忘了,那您在外边等下。”
杨春生松了手,便向茅厕喊了喊。
“宁公子,宁公子,你在吗?”
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
修道之人更怕污秽,但无奈之下,他只好探个头进去看看。
好吧,一个人也没有。
宁采臣到底去哪了!
跑了一路,王老四也稍微酒醒了些,见庙祝摇头晃脑,一脸愁容的从茅厕回来,纳闷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见我的人呢。”
“王头抱歉抱歉,年纪大了,一着急便忘了。”
杨春生连连致歉。
“是这样的,有个叫宁什么臣的公子刚刚上门,说要找你叙旧,我便把他引到了待客厅,结果也就眨眼的功夫,当我从后堂出来时,宁公子就不见了。这不,等着了您,就赶紧来找他。”
杨春生苦笑,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
“是宁采臣!他来了。”
王老四惊喜道。
这宁采臣可是自己的福星,上次若不是他,自己哪能混到差头,还得了香火泥身。
本来想着等他来了自己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没想到等了好几天也没见他上门,自己又不知道他在哪住,如今听闻他来,如何能不高兴。
“对对,那公子说他是叫宁采臣。他身后应该还有个元婴期大修士,要不是他刚才掏出一张符咒,我还以为他就是个普通人,不打算让他进来呢。”
“那准没错,就是他了。”
王老四听了庙祝的说明,更是确定就是宁采臣了。
“他现在在哪?”
“我要是知道,还用来找吗!您说他就一个普通人能去哪,唉…”
看王老四还问,杨春生急了。
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宁采臣再说。
在他看来,宁采臣就一个普通人,但手上有大杀器,若是碰到了鬼差或者几位将军,一不小心阴气入体也麻烦,要是最后打起来伤着哪个那就更麻烦了。
“噗嗤…普通人,他可不是普通人,他厉害着呢。”
王老四听闻庙祝说宁采臣是个普通人,当即忍不住笑了。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那道白光,连厉鬼都能压制,若不是他正好躲在角落里照不到,只怕自己都不知怎么收场。
“啊!我竟然看走眼了。”
杨春生惊呼。
他分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法力波动,道家也好,佛家也好,只要入了修行,多少有法力吧。
可宁采臣就没有…
“以后跟你说,先找宁兄弟吧。”
其实王老四也不知道,上次城隍老爷召见,自己也详细说了宁采臣的事情以及那道白光,不过城隍老爷多询问了一句宁采臣的年龄后,沉吟片刻,随后便略过了这个话题,没再多说。
现在想来,城隍老爷肯定知道,只是不告诉自己,或者自己没资格知道吧。
“宁公子能去哪,别好奇溜去了城隍老爷那吧。”
杨春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如今城隍老爷正在办公,若是他闯了进去,再闹个事,城隍老爷怪罪下来,不仅是他,自己也麻烦大了。
“我们快去看看,若是没有最好,若是…”
听庙祝这样一说,王老四浑身一个激灵,若不是非真人,只怕现在脑门子上冷汗都要出来了。
一路疾奔,终于,王老四和杨春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心疼瞬间被幸福填满。
我TMD太不容易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是怎么了,连勾魂索都拿出来了,这是要干起来的节奏啊!
我的天…
刚刚松的一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宁兄,宁兄,别打啊…”
“老刘,小宋,千万别出手…”
两人连忙出言阻止。
…
“王大哥,你这是…”
走近了才发现,王老四还是之前的王老四,只是这身体好像不一样了,竟不再是那种青色鬼脸,而是宛若活人,要不是宁采臣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香火味,都要以为王老四这是又活了。
“庙祝,他是谁,怎么放个生人到这来了。”
“对啊,打扰老爷办公那可就不得了,我们都准备把他押下。”
庙祝和新升的王头都来了,看样都认识这个生人,两个鬼差便将鬼器收了起来,不过嘴上满是抱怨。
第八十章 城隍,我是来找碴的
“这书生是王头的朋友,本来是来找他的,但不知怎么的迷了路就到了这,两位勿怪勿怪。”
杨春生赶紧解释一番。
“我看未必,他…”
“小宋。”
那个年轻的宋姓鬼差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老刘打断,还瞪了一眼。
那鬼差立刻明白,再不言语。
…
“嘿嘿,这不是托宁兄弟的福嘛…”
看着宁采臣,王老四解释道。
“那祝贺王大哥了,我不过是出了点力而已,不用多谢。”
宁采臣看熟人都来了,也不再板着脸,笑着推辞道。
“对了,不知那黄小芬现在如何了。”忽然想起了那个苦命女子,宁采臣有心知道她最后怎么办了。
“虽然杀了三人,但事出有因,不仅没有什么罪状,反而因孝顺父母还有善果,既然怨气化解,便直接送她到阴间投胎去了。”
王老四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虽说这属于公务,但毕竟也不是什么隐秘,宁采臣又算自己人,还是当事人,告诉他也无妨。
“那就好…”
宁采臣也为那黄小芬欣慰,虽说这世道当人苦,但能投胎最起码比在地狱受罪的好。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不如一起去会客厅,喝茶叙旧。”
庙祝杨春生见王老四还跟宁采臣在这闲聊,连忙上前催促他们走。
他们俩这种行为等于在金銮殿前面喝茶下棋打屁,不要命了。
“对对对,宁兄,我们快走。”
“王大哥,此次多有抱歉,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要找金华城隍!”
见王老四拉自己走,沉吟片刻,宁采臣忽然道。
“啊!”
宁采臣一出口,差点没把他给再吓死一次。
“宁公子,且不知有何事要寻城隍老爷,若是问功名问财运或者问姻缘之事,明日您来,我亲自接待,就算是有其它不情之请,我也一定如实禀报给老爷。”
如今为了让宁采臣打消念头,不去打扰城隍老爷办公,庙祝杨春生也是特事特办,准备给宁采臣贵宾待遇加开后门了。
“都不是,今天既然到了这,我就直说吧,我是来找城隍问罪的!”
宁采臣不打算再隐藏自己的意思,大丈夫敢作敢为,君子坦荡荡,自己有理也不怕什么理亏。
如今城隍老爷近在眼前,也就几十步的事,大不了今天就真的打进去!
“你敢!”
“城隍老爷岂是你相见就见,还要向老爷问罪,当自己是何等人物!”
杨春生和王老四还未从宁采臣的言语中缓过来,老刘,小宋两位鬼差已然又将勾魂索拿了出来,一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样子。
对他们来说,守护好门户便是他们的职责,若是把宁采臣放进去,再跟老爷闹起来,那他们俩就是天大的失职。
“我怎么不敢!”
宁采臣也知轻易过不了他们这一关,但没办法,只有硬闯便是了。
“城隍大人,晚生宁采臣,前来问罪,敢见否。”
但礼数不能少,边说着边拱了拱手。
说完,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宁采臣一把抓着七八张筑基期的符咒,一手握了三张燕赤霞送的符咒,小心翼翼的防备老刘两个鬼差,以及,王老四和庙祝。
当然,这只是他用来做最后的打算,因为燕赤霞的符咒一出,只怕这这两个鬼差讨不到好,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他们也是奉命办事,宁采臣也不想看到如情景。
所以,他还是打算先试试能不能喊出城隍,就算不能,自己心有所感,也能更好激发出浩然正气压制群鬼,然后趁机进到厅中。
这也是他这些天来摸索出来运用浩然正气的方法。
“宁兄,慎言慎言啊…”
王老四反应过来,恐惧道。
自己的职位,自己的泥身,都完了,说不定还要被扔到十八层地狱受苦…
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抢救自己越来越远的幸福生活。
“大胆!”
…
“何人在此喧哗。”
眼看着要动手了,正厅中走出一个古代武将打扮的鬼将。
“柳将军。”
“柳将军。”
…
王老四等鬼差和庙祝见到来“人”,连忙施礼。
“何人刚刚在此喧哗。”
虽然是在问,但柳将军的眼睛紧紧盯着宁采臣,分明知道就是他。
“晚生宁采臣,见过柳将军。”
宁采臣不慌不忙的施了一礼,缓缓道。
“晚生有一事发问,希望城隍大人解答,特此打搅,多有冒犯。”
退缩是不可能的了,自己的承诺,以及回去以后怎么见陈永安,他都需要一个交代,给自己和陈永安的交代。
“你叫宁采臣?”
柳将军言语中并没有怪罪之意,甚至还有些好奇。
“对。”
不卑不亢,铿锵有力。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柳将军语调忽然严厉起来,震的台下几人几鬼心神俱震。
“知道。”
可惜,没有吓住宁采臣,眨眼间,宁采臣便平静下来,继续说道。
“你说要向大人问罪?问何罪?”
语调又平缓了起来,没有不耐,更像是聊天。
“正是,晚生今日前来,是要向城隍大人问失职之罪。”
宁采臣甚至将符咒都放进了怀里,束手而立,侃侃而谈,根本不以柳将军是阴间大神而心怯。
无理寸步难行,有理行遍天下。
既然有理,何惧之有。
“城隍大人保境内万民平安,夙夜为公,勤勤恳恳,金华府内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有何失职。莫不是你心有不满,胡言乱语。”
柳将军看着宁采臣随意道,并没有怪罪。
此时台下的王老四等鬼差和庙祝都惊呆了。
他们也来了多年,也常见柳将军,但因为他掌管刑罚,向来都是一副板着脸的模样,言语严厉,哪曾见过他这般随意模样。
“柳将军所言,晚生并不认同,晚生前来赶考路上,只见遍地旧坟添新坟,哀鸿遍野,盗贼频起,无人供养的孤魂野鬼四处游荡,这叫什么称职。”
宁采臣皱着眉头,缓缓道。
“嗯,那就跟我进来吧。”
仔细打量了一番宁采臣,只见他不卑不亢,器宇轩昂,一身正气,当真是人中龙凤。
柳将军没有再为难他,点了点头。
说完,就自顾自的转身走在了前面。
“这…”
宁采臣有些闹不明白了,不过如今只费些口舌便能进去,当然也没什么不满。
看着柳将军转身走了,赶紧跟了上去。
转身离去的柳将军和跟在身后的宁采臣没什么感觉,但台下的鬼差和庙祝却是傻了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TND,我可以场外求助吗…
第八十一章 杀人诛心(致敬)
如果那一天
他们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现在的中国又将是怎样
我们永远都无法预估
也无法想象
…
但他们就是
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我们也相信
就算是历史重演
他们也会义无反顾
仍旧这样选择
…
我们相信
那些在危难之中
为了人民献出生命的英雄们
会一直在群星闪耀的天空中
注视着我们
注视着我们进取前行
走完剩下的坎坷
……
当我们送走严冬
迎来春天的曙光
那满园的春色
他们定会与我们同赏
…
致敬中国英雄
传承中国精神
清明
致英烈以哀思
…
…
…
跟着柳将军还未进到正厅,宁采臣便闻到了一股十分浓密的香火味,这味道纯粹无比,根本不像王老四这种鬼差那样还夹带着一点纸灰的味道。
如此浓重的香火,也的确是只有正儿八经的神明才能拥有的。
跨进门槛,抬头便看见了城隍庙正厅的高台上,一个身穿朱红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子后面,手中拿着朱笔认真的批改什么。
是城隍。
宁采臣心中一凛,却见这城隍身体凝实,宛如活人一般,没有丝毫一点虚无缥缈的感觉,比让他差点以为是一位官员坐在这里。
不过城隍到底还是和普通人有区别的,那附近的烛火照耀过来落到城隍的身上却是看不见人影。
“大人,宁采臣到了。”
柳将军上前两步,到高台上躬身拜道。
“哦。”
听闻柳将军汇报,这台上的城隍方才将手中朱笔放下,抬起头来,看向了台下,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让宁采臣看不透这城隍到底什么态度。
看见这个身穿朱红色官服的城隍看向自己,宁采臣还是有些心绪波动。
毕竟,对他来说,不管前世和现在,这是第一次见到的真正的神明。
紧张?稀奇?…
应该都有些。
“晚生宁采臣见过金华城隍大人。”宁采臣定了定身,施了一礼道。
城隍脸色稍缓,上下打量了宁采臣一番,顿了顿这才说道:
“你一介书生,明日便是府试,为何不在屋中安心学习准备,反而到了这里干扰我办公。”
“自然是有事前来。”
宁采臣说道。
“哦,刚刚听闻你要向我问罪,那便说说我到底哪里失职。若是有理,当恕你无罪,若是无理取闹,当知神罚。”城隍正色道。
“好,既然大人不罪,那晚生想问大人。大人既位居城隍神位,城隍之位,乃天之命,神明之呼,得于万民敬仰,益于百姓祈福,此位之尊,更胜于平常。大人既居城隍神位则天降职责化于身,掌一方之福祉,享万民之拥戴,唯积百年之德,修千年之福,方得此恩。然治下妖魔鬼怪当道,百姓多受其害,大人却端坐于此,视而不见,既如此,有何资格居城隍神位,享万民之香火!”
宁采臣越说越大声,只觉字字铿锵,目光也紧盯台上的城隍,没有丝毫退缩。
本以为说的这么狠,城隍会恼羞成怒,可宁采臣观察良久还是没看到他脸上有丝毫波动,依然是那副沉静的模样。
“说完了?既然如此,请便吧,本官还有公文处理。”
城隍面色如常,等宁采臣说完,沉默片刻,便要打发了他。
“大人不做个解释吗!”
看城隍一言不发,连解释都没有,宁采臣急了。
“要是你真想来问罪,怕前几天便该来了,可唯到今日才来,只怕是你是有好友在那鬼市受害这才来此问罪吧。”
城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下了高台,走到了宁采臣面前,眼露神光,缓缓道。
“宁采臣,我知你并非普通人,在我看来以你的能力,以及身后的那个道人给你的符咒,也能伤了那骆怀远,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除掉这个毒瘤。孔圣有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你为什么不去帮你朋友报仇,而偏偏来此责怪本官。在我看来,你如此行为也不过是发些牢骚,找人撒气而已。”
都说杀人诛心,宁采臣此时听城隍的话就是这种感觉。
对,他这次过来问罪,虽然有理有据,但也是他因为面对苏小柔的魂飞魄散,自己十分愤怒却不知该怎么办,去寻那骆怀远担心打不过,回去又没法见陈永安,这才想到了城隍这个神明。
在路上他也一直说服自己这是为民请命,但现在想来,自己还是有私心作祟,想将罪过盖到别人身上,能让自己就此寻个理由揭过这件事,虽然这城隍罪责颇大,但最起码他也不全是一片公心。
但是…
PS:(这一章很重要,成圣之路就在眼前。)
“我承认此行确有私心。但那是我知自己没有实力无力为之,若我真有实力,定当为民除害,又何必来找你。”
良久,宁采臣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城隍,一字一句道。
“我有私心不假,人皆有私心,但这私心却无违背我内心良知。我受朋友所托前去救她,便是义;想方设法完成对她、对朋友的承诺,便是信;无力之下前来寻你,便是智;一路前来虽有失礼但无损大礼;不惧神明之威身代万民向你这失职之神问罪,便是仁!我此行有仁有义有智有信,尊礼,五常俱有,便是有理有据,虽有私心,但,何错之有!”
“可你呢,在其位不谋其政,担负一方神责,实力比我要强的多,灭掉那骆怀远不过翻手之间,但你却眼睁睁的任凭他在一方称王称霸,视若无睹,这是什么,这是无仁!愧对身居之位,愧对万民供养,这是无义!连仁义都无的神明,我为何不敢问,为何不敢说,为何不敢责!”
皱着眉头,宁采臣上前一步直13到城隍面前,眼神如刀一般盯着他的眼睛厉声道。
三个为何出口,只见面前的城隍,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唯听其长叹了一声,默默低下了头。
掏出怀中苏小柔的骨灰罐,递向了城隍。
“这个女子叫苏小柔,生前可怜,死后更可怜,甚至到了昨天,竟身受万鬼噬身之痛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身为一地父母官,不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么!”
看着递来的金塔,感受到其中残存的灵魂气息。
久久无言。
他叫宗泽,字汝霖,金华义武人,前朝进士出身,历任县、府文官,一生勤勤勉勉,清清白白,爱民如子,最后在金华任上,他因恶斗恶蛟而亡。
他死了,恶蛟重伤逃走,洪水退了。
这里的百姓感念自己的功绩,便上表朝廷,立自己为金华城隍,希望他死后依然能保佑金华平平安安。
二百多年了,他一直都尽职尽责,不愧于城隍之位。
可惜,这十年来世道变了,虽然他竭力维护,可妖魔鬼怪也来越多,也越来越厉害。
郭北县的树妖法力高深,他多次派人清剿都失败而归,郭北城隍魂飞魄散,枷锁二位将军分身先后不慎身死。
还有那骆怀远,去年从地府受了一个鬼王的任务出来,到处搜集孤魂野鬼送往地府,大肆吸取活人阳气,甚至拿生魂修炼。
自己派了范谢将军前去征讨,虽然只是分身,但也足以对付那不成气候的骆怀远,可没想到最后那地府鬼王竟然出手,将范谢将军打成重伤,自己亲自出手甚至动用了城隍神印也还被打伤。
受伤后,金华的形势每况愈下,妖魔遍地,三步一个鬼,五步一只妖成了常见,天灾人祸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可十年前地府的大神一个个消失的无影无踪,天上的仙佛也再没有出现,甚至到了如今,这朝廷也越发昏庸。
大乱之世,
他一个小小的金华城隍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八十二章 若有违誓,天地共弃
面对宁采臣的责问,金华城隍沉默了,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其实他今日见宁采臣,也是因前些日子从王老四口中得知了宁采臣这个人,今日正好碰到他来,心血来潮,便想当面看看他这个好苗子。
若不然,自己公务繁忙根本不会见他,哪怕他身后有个不错的高手。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生前四五十岁才摸到的圣人之路,这宁采臣不过十八九岁便能踏入了,实属罕见。
甚至,若是一切顺利,他还十分有希望冲击三十岁前进入而立境,那样这宁采臣还有机会去摸到至高的圣人之境,即使到不了,哪怕能到了传说中的知命境,那这世道估计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虽然机会很小,但宗泽也不想放过任何可能。
刚刚他在宁采臣说话时,便用神目仔细观察了他一番,发现宁采臣的浩然正气已然完全形成,这就代表着摸到了诚意境的门槛。
但细看之下,却发现这宁采臣最近心思不定,用意不诚,已然是走了岔路,如此这样,只怕真到了诚意境不知还要多久。
所以他想试试通过言语诛心,帮他定其心,诚其意。
虽然狠了点,也容易使他误入歧途难以自拔,但这个方法却是最快的了。
要知,到立业境,中间还有诚意、正心、修身三境,诚意易,正心难,修身最为艰。
十年,时间不够啊!
他等不起了…
可没想到,宁采臣真是天才,仅仅片刻,竟定下了心神。
只是反问的一番话,却是让他心神震荡,羞愧万分。
神位即责任,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他一直坚守的本心。
但如今的他,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看着治下子民魂飞魄散,却无能为力,刻在城隍庙正门的“惩恶彰善”四个大字,如今就像一个大大的耻辱印在自己的脸上,印在了自己的心头。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即使违背本心,也不能去冒险灭掉那骆怀远,虽然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他输不起,现在的他还能维护着金华的秩序,若是输了,那就真完了。
树妖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被人斩了,真是万幸,虽说不是他亲手杀的,没有完成自己对郭北城隍和枷锁另外将军的承诺,但最起码也算为他们报了仇。
自己已经是无仁无义之神,就再加上无信吧!
其实若是可以,不用民众赶,他自己就会主动辞去城隍之职。
他愧对这个位置,愧对万民的礼拜…
但是现在还不行,金华还有骆怀远,北江恶蛟这两个毒瘤,他还得坐在这个位子上。
骆怀远有个鬼王支持,若是城隍之位空悬,只怕金华要成为一片鬼域。
另外北江恶蛟跟自己和金华有仇,百年前还是妖胎境的他兴风作浪,自己当时又重创了他一次,但最后还是被他跑了。
到去年为止自己已有近百年未见,本以为他已然逃到了外地,但上次动用城隍大印,他还是清楚的感受到江中恶蛟留下的气息,如今竟已然到了化形境界,又是一个大妖。
虽然后来自己通过神印没有查询到他的踪迹,但想来肯定还在金华府附近游荡。
他实在难以想象若是自己退位或者“死”了,有这些毒瘤的金华会变成什么样子。
…
“怎么了,不敢承认吗!”
良久,见城隍依然没有回答自己的责问,宁采臣继续发问。
又是一阵沉默。
正当宁采臣还打算再问时,城隍动了。
抬起头,扫了一眼面前的宁采臣,转身仔细看了看方案上那方神印。
望了望天空,拱手躬身拜倒。
“我宗泽在此发誓,当天下太平之日,我这无仁无义无信之神将主动辞去城隍之位,若有违誓,当受天罚而亡。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三界生灵共听之!”
“大人,不可啊!”
一旁的柳将军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誓言哪能随便发,普通人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之上则有天地。普通人若是违背誓言就会被雷劈,神明发誓若是完不成,那就是天罚!被雷劈还能留住魂魄,被天罚劈,那是比魂飞魄散还要狠的啊!
魂飞魄散虽然惨,但好歹还有真灵,总有一天能够重入轮回,但天罚之下,可是连真灵都留不住的啊!
这代表着的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再没有一丝一毫希望…
“都是你!”
誓言已立,再没有了反悔的机会。
柳将军知道,天下太平之日,大人退位已成定局,再无力改变了。
他将目光移向了一旁仍然震惊不已的宁采臣,眼中似乎在冒火,手中已然握住了自己的神道之器,高高举起。
眼看着戒棍就要打到宁采臣头顶,将他敲得神魂俱碎。
“住手!”
城隍一把抓住了敲打而来的戒棍,转头厉言道。
“大人!”
就算是神,也是有感情的。
柳将军知道城隍大人为了金华付出了多少。
他愤怒,对宁采臣不分青红皂白便前来责问大人愤怒,更为他逼着大人发下如此誓言愤怒。
可面对柳将军的怒吼,城隍反而笑了,颇为轻松的对着他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但意思很明确。
无奈,他只好收起戒棍。
只是宁采臣依然呆立在原地,震惊的看着大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柳将军生气,很生气。
眼神中仿佛有一把刀狠狠的劈向了呆立的宁采臣。
“你知道大人为了整个金华一直做了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质问!只有你自己认为的道理。看看,你来看看大人的手!你要不要再看看大人的神体!”
“为什么,难道我错了吗…”
终于,在柳将军的怒吼下,宁采臣如梦方醒,喃喃道。
他没有想到城隍在自己的责问下,会发出如此誓言。
宁采臣不懂什么是天罚,但他知道,这誓言只怕是这世间最重的誓言了。
地球上的普通人发誓随便反悔可能最后都没关系,但这里不同,这里有鬼,有妖,有仙,有神,有佛,有天,还有地。
这些都在无时无刻的在监督着发誓之人,让他遵守誓言。
普通人违背誓言或许还没有太大的事情,虽然最后可能会被清算。
但仙佛神明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虽然厉害,但他们上面仍然有天地二字,若是他们违背誓言,天地同样也会降下惩罚。
而城隍刚刚发下的誓言若是违背,后果就会像他说的。
天罚,
到来!
天诛
地灭…
第八十三章 破损的神体
城隍刚刚显露出的一只手,虽然转眼便收了回去,但宁采臣看的依然很清楚。
并非如玉无暇,反是如破碎成无数的瓷片重新粘合在一起,密密麻麻,充满了细密的的纹路。
就是瓷器中的冰裂纹。
也不过如此。
宁采臣不太了解神明,尤其是香火神明。
但燕赤霞有言,成仙得道,就是要把身体修炼成完美无缺,无垢无漏的状态,仙佛皆如此。
虽然不知神明如何,但想来也要身体完美无瑕。
可城隍的这只手却已然裂成这样,还算什么完美无瑕。
或许还有更多,就像柳将军说的,隐藏在衣袍中的神体又会怎样呢…
宁采臣动摇了。
或许,真的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怎么不说话了!”
柳将军变成了刚才的宁采臣模样,步步紧逼。
“你以为城隍大人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就是来自你口中微不足道的范怀远。不错,范怀远的确不过是芥癣之疾,根本不足为患,城隍大人不出手,我们几位随便哪个,便能将其消灭殆尽。但为什么我们不出手,是我们不愿出手吗!是我们不能出手!最开始我们出手了,结果呢,范谢将军重伤,差点灰飞烟灭。大人也出手了,可结果呢,神体破碎,法力大损!你根本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势力是谁,那是多么厉害的妖物,那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看着眼前的宁采臣,柳将军笑了。
只是这笑容实在太苦,太无奈。
“可怜大人为了维护金华百姓,每天尽力用神力修补神体,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折磨。但大人仍坚持夙夜为公,不敢有一丝懈怠。可你呢,根本不了解情况,不过是看到身边之人的惨事,这一点点面貌,竟说城隍大人无仁无义,不该居于此位,你又凭什么,凭的就是你心中所谓的正气吗!”
上前一步,看着宁采臣动摇的眼神,柳将军摇了摇头。
“孔圣传下儒道,但入门不易,常人只怕要在中年之后才有所得。你年纪轻轻便能入此门,还能凝聚出浩然正气,确实天资卓越,非同一般。可惜,在我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浩然正气乃是天地之正气所化,你能凝聚出它说明你心怀正气,在这世间着实难能可贵。但,能凝聚浩然正气却不意味着你就是代表着正义,代表的真理。你,还差得远,跟古之圣贤差的太远!”
吐出心中之语,看到宁采臣心神震动、面容纠结的模样,柳将军不再言语。
或许是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也可能是无话可说了吧…
……
不知过了多久,宁采臣抬起了头,眼中带着质询望向了束手背立的城隍,嘴唇微动,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一点点挤出。
“是这样的吗…”
城隍没有回答,但宁采臣已然知道了答案。
没有言语,便是最终的答案。
“呵呵…呵呵…我错了…我错了…”
得到了答案,宁采臣仿佛丢了魂魄一般,眼神黯淡,瞬时没了刚才的精神劲,无力的低下了头。
口中喃喃。
转身,跌跌撞撞,走向了门外。
“扑通…”
宁采臣被高高的门槛绊倒。
挣扎着起来,之前颇讲形象的他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拍,又向外边走去。
台阶颇高。
一个不慎,宁采臣还没走出几步,又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去,王老四和庙祝赶紧上前扶起。
“宁兄,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惹到大人了,告诉你不要…”
“对啊,何必呢。”
看之前温文尔雅的宁采臣如今这个模样,王老四和庙祝还以为宁采臣受了惩罚,出言安慰道。
“我错了,是我错了…呵呵…”
挣脱开王老四和庙祝的双手,宁采臣没有说话,只是口中反复的说道“我错了,我错了…”
跌跌撞撞的远去。
“这是怎么了…”
“对啊,心神不宁,受了打击。我估计他有可能是说了什么冒犯的话,大人惩罚他了…”
看着宁采臣远去的背影,王老四和庙祝一脸的懵13,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根据自己的信息不断猜测。
“嘿嘿,要我说,他就是活该,城隍大人的神威哪能他随意冒犯!”
一旁双手抱胸而立的那个宋姓鬼差,忽然冷笑一声,对着远去的宁采臣嗤笑道。
“哼…”
鬼差老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一声冷哼却是代表着他的态度。
“唉…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再送他一送。”
王老四看了看旁边说风凉话的两“人”,摇了摇头,哀叹一声,对着身边的庙祝说道。
说完,便向宁采臣追去…
…
“唉…大人,会不会太狠了点,要是他过不去这个坎,那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糟蹋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城隍庙正厅。
沉默的好久的柳将军,忽然皱着眉头对一旁的城隍担心道。
“如果他真的是好苗子,我相信他很快就能度过这一关,终有一天会成为那参天大树。如果这次没有度过,就这样蹉跎下去,那就当我对不起他,便让我承担这些业力吧。”
“时间,不多了…”
转过身来,看着担心不已的柳将军,城隍长叹一声,缓缓道。
“大人一直说时间不多,到底是什么时间啊,是乱世要来了吗?可前朝破灭之时也未尝有多严重啊,此次也就是相同的乱世而已,为何大人如此担心。”
柳将军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人常言时间不多了,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根据这十年的情况来看,的确是乱世之景,但前朝破灭之时也不过尔尔,这次也只不过是到了王朝末年,大乱将起而已,有什么值得着重担心的。
“前朝,前朝灭亡的时候,仙佛们会消失吗?地府的大神会不见吗?哪有那么简单啊…”
看柳将军还看不出其中的问题,城隍摇头叹息。
自从十年前得知仙神全部不见,他便十分担心,也多方打听联系,可没有发现一点他们的消息。
刚开始两年还有一些地方的城隍传讯说哪哪出现了哪位神将,哪哪出现了大神的身影,
可后来,消息越来越少,到了三年前,仙佛的身影就彻底没了消息。
在一年多前,当郭北城隍魂飞魄散之后,他试图重新指定城隍,可用城隍神印册封之时,他一直萦绕在心中的恐惧终于得到了证实。
因为他发现,这郭北城隍神位已然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完全封锁,根本不是他一个小神能打破的。
到了动用神印与那鬼王大战时,他更发现,神印上仿佛盘旋着有一股力量,让他与神印之间仿佛有了隔膜和距离,再不能像之前那样如臂御使。
他担心,担心金华城隍的神位,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不属于自己了。
第八十四章 宁采臣是鬼!
……
“我也不过是发个牢骚,只是既然形势急迫,世道艰难,大人更不该发如此重誓啊!金华到时还需要大人来…”
柳将军想起刚刚大人发出的誓言还是一阵发颤。
天罚,
实在太恐怖了。
虽然誓言里面说的是天下太平之后,城隍才主动辞去神位,其中还要很久时间,但到了那一天,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遥远,几年还是几十年,好像并没什么区别。
“还讲什么以后,能不能度过这次劫难都说不定呢。若是真能安然度过,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便是我辞去神位,金华又有什么大碍。说不定轮回之后,还能在太平盛世当个富家翁,哈哈…”
城隍打断了柳将军的话,随意道。
“这可是神位!”
见大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还想着以后当个富家翁,柳将军十分无语,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好了,你追上去看看那宁采臣如何,最近几日亲自关注他,有什么情况,随时回来报我。”
城隍安排道。
“记得要隐秘些,他很容易发现你。”
“是,大人。”
柳将军躬身告退。
“希望你能安然度过吧…”
…
“宁老弟,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上前拉起摔倒的宁采臣,王老四关切道。
“呵呵…是我错了,我的心都不正,意都不诚,私心便是私心,何来为民请命。”
走了那么久,被凉风一吹,再加上摔了好几次的痛感,宁采臣慢慢缓了过来,眼中重新有了精神,不在只是胡言乱语,说话也有了逻辑。
不过在王老四听来,好像跟之前也没什么两样,自己还是听不懂到底在说些什么。
“王大哥,谢谢您,我没事。”
看着一旁王老四以及那真诚的眼神,宁采臣还是很感动的。
毕竟自己刚刚从城隍那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般人都会因为猜测自己极有可能跟他们的上级闹了不愉快,大多也会因此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可没想到王老四竟追了上来,帮助自己,还要送自己回去,这已然算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了,怎么能不感动。
“哪里的话,你这一声王大哥总不能白喊吧。”
王老四笑了笑,随意道。
“你就不怕?”
摇了摇头,将之前的念头甩开,宁采臣也恢复了笑容,调笑道。
“怕,怎么不怕!”
一听这话,王老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脑袋一热到底干了什么。
“但,我来都来了,想来大人不会因为我有义气就怪我吧。那个,你没跟大人打起来吧…”
看到宁采臣看笑话的样子,王老四苦着脸道。
不过这话是越说越无力,到了后来就跟蚊子嗯嗯似的,要不是宁采臣耳朵好、离得近,只怕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放心,我又打不过他,我可没那么笨。”
还不等王老四缓口气,宁采臣继续说道。
“打是没打,不过倒是狠狠吵了一架…”
“啊!”
刚松了一口气的王老四瞬时又将心提了起来。
“这不,我吵架吵输了就被骂出来了呗。”
“宁兄弟,别吓你王大哥行不…”
看王老四都快被吓傻了,宁采臣还是决定不再吓唬他。
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放心,骗你的啦,我跟城隍大人没闹什么矛盾。此时倒是我错了。”
“呼,那就好那就好。”
说心里话,王老四还是害怕的,毕竟这事关自己的官帽子和现实利益。
他还不想这香火神体和差头的帽子还没焐热就又飞走了。
“王大哥,不如一起出去喝点。”
宁采臣邀请道。
“额,还是算了,你,你明天还要参加府试呢,喝多了不好,不好,来日什么长…”
“来日方长?”
“对对对,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以后有机会聚。”
王老四哪里不愿意,不过宁采臣明天还要参加府试,再想起自己刚刚因为喝多了,差点没赶上阻止宁采臣,想想还是算了,喝酒的时间什么时候都有,没必要非今日。
“额,那好吧,来日再聚。”
想了想,宁采臣道。
不仅明天有府试,还有刚刚的事,他也想好好静静,思考一番。
“你在哪住,我送你回去吧。”
王老四还是颇为好心的要送宁采臣回去。
“如今我没事已然能走回去了,不用在多有劳烦了。”
“不过片刻的事,走吧走吧。”
送佛送到西,来都来了,就跟上次抓那厉鬼似的,王老四也懒得再半途而废。
……
“哎哎,别关门!”
到了客栈门口,见小二正在关门,赶紧喊道。
“你说你这人,还是个读书人呢。明天要考试,你竟回来这么晚,没钱吧还不努力,到死都是穷鬼一个!”
见回来的是宁采臣,关门的小二嘲讽道。
“小二哥说得对,是该好好努力。”
随便笑笑应付了一句。
“哼,要不要我给他来点教训…”
还以为宁采臣是顾忌脸面不愿出手,一旁的王老四可没这么多顾忌,出言道。
“算了,不过普通人一个,嘴上虽然厉害但说的确实也对。既然已经到了,王大哥你就回去吧,多有麻烦了。”
宁采臣制止了一旁的王老四,抱拳感谢道。
“行,那我就走了。”
王老四也抱抱拳,便化作一团风离开了。
“小二,麻烦让一让,总要让我进去吧。”
扭过头来,见小二站在大门中间,双手扶着两扇门,宁采臣也进不去,只好出言请他让一让。
听宁采臣出言,那小二如机器人一样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让他走了进来。
“毛病吧…”
看小二一副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宁采臣无语道。
“呼…”
宁采臣不知道的是,直到他走上楼,门口的小二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连门都没关,疯狂的跑进客栈掌柜的房间。
将掌柜的喊醒,声音颤抖的说道:“掌柜的,有鬼,有鬼…”
“喊什么喊,没看我在…啊!鬼,哪有鬼,哪有鬼!”
本来刚刚睡下便被人拉起,掌柜的一脑门的火气,正要怪罪。
可看到小二脸上恐怖的表情、滚落的汗珠、再听到那惊慌失措的言语,反应过来的他瞬时如同被一头冷水淋头,脸上的汗顿时冒了出来,对着小二颤颤巍巍道:
“哪,哪有,鬼…”
“就是那个,宁,宁公子,是,他是鬼!”
“啊…真的,假的?”
“真的,千真万确,我可不会骗人。刚才…”
……
第八十五章 欺骗?
……
“咚咚…”
有人上下楼的声音传来。
“砰…”
门被打开,陈永安再次探出头来。
他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次,可每一次都不是要等的那个人。
夜越来越深,上下楼声也越来越少,慢慢的再没了声息。
陈永安从最开始的在房间里乱转,到了后来,也不转了,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咚咚…”
上下楼的声音再次传来,在这幽深的夜显得尤为响亮。
不过,陈永安没有动。
估计是哪个客人起夜吧。
“吱呀…”
门被推开,声音好近,越来越近。
停了,
好像就在面前。
幻听吗?
陈永安终于抬起了头。
“宁兄?”
终于,自己苦苦期盼的那个人到了自己的面前。
可他却不敢确认。
“嗯,回来了。”
看着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的陈永安,宁采臣缓缓道,
他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所以他没再多问。
“宁兄,你回来了!怎么那么晚,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有没有伤着。”
熟悉的声音传来,陈永安仿佛又活了过了,顿时恢复了精神。
忽然起身,双手握住宁采臣的胳膊,一脸的关切。
“放心我没事,只是路上遇到了一个朋友,和他说了些事耽搁了。让你等急了。”
宁采臣十分感动,这陈永安见着自己。首先关心的不是苏小柔的事,而是自己的安危,说明真是把自己当做了很重要的人。
先是夏侯瑾、燕赤霞,如今还有了陈永安、王老四这些人,虽然独自一人身在这妖魔纵横的乱世,但宁采臣依然能感觉到那浓浓的温暖。
原来自己身边,还有那么多关心在乎自己的人。
此时此刻,宁采臣这才仿佛感觉,自己对这方天地来说再不是一个过客,而是其中真真正正的一份子。
“呼…没事没事,安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闻宁采臣的解释,陈永安这才松开手,拍着胸口长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担心宁采臣会不会为了救小柔,直接冲到那鬼市去了。
太危险了,他之前在鬼市时,就能感受到宁采臣对那鬼市的忌惮。
“那个…”
忽然想起宁采臣此行的目的,陈永安想开口询问,但见宁采臣没主动说,他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样了,从宁采臣脸上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陈永安心里仿佛有了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她走了…”
“…”
眼泪刷的一下,从陈永安眼中流了下来。
“你哭什么啊!她走了,又不是死了,她是鬼,都是死过一遍的了,哪能再死。”
宁采臣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对着哭哭啼啼的陈永安嘲笑道。
“啊,那什么意思啊。”
听闻小柔没事,瘫坐在地上的陈永安脸上挂着泪珠,看向了笑着的宁采臣问道。
“怎么了,投胎了呗。”
看着陈永安,宁采臣还是决定骗他一次,也算善意的谎言吧。
这样也好,他不知道陈永安知道了真相会是怎样。
伤心欲绝应该夸张了些,但痛彻心扉却是有可能的。
宁采臣也担心他会做出一些傻事,还是给他留个好的回忆吧。
“她,她投胎了吗…”
既有伤心,又有不舍,还有祝福…
五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感觉。
“嗯,放心吧,她这辈子肯定能投个好人家。”
宁采臣蹲下来,用手拍了拍陈永安的肩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陈永安终于放下了执念,只剩下对小柔的祝福。
“那她有没有说些什么啊。”
“当然有,她说不要担心她,你自己要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不要总去那种烟花之地,大丈夫当立一番事业才是。太多了,不过大致意思就是这些。”
宁采臣随意道。
“嗯,我一定好好努力,建立一番事业。”
陈永安重重的点点头,认真道。
“好了,既然小柔姑娘已经投胎,这是她的金塔,已然无用,她说让我交给你,你来亲手帮她入土吧。”
宁采臣不知从哪掏出了苏小柔的骨灰坛,递向了陈永安。
也不知他怎么能在摔倒那么多次,这金塔还能保护的完整无缺。
“好,我一定帮她找个风水宝地!”
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陈永安接过了苏小柔的金塔。
“反正你来定夺吧。”
宁采臣没再说什么。
“宁兄,既然这样,你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跑来跑去挺累的,明天一大早还要出门去考试呢。”
“好,你也快点休息,明天我来叫你。”
宁采臣也不想在这待了,安排了几句,便转身出门回到自己的柴房中了。
…
“掌柜的,你看,他连灯都不打…”
一个角落里,一瘦一胖的两人挤在一个箱子里面,透过箱子上的缝隙,往外看。
正是掌柜的和小二两人。
也不知他们在搞什么把戏。
“嘘…别被他发现了。”
掌柜的连忙捂住了小二的嘴,紧张道。
“什么声音?”
刚下了楼梯往后院走的宁采臣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转过头来,四处看了一圈。
“没人啊,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怎么看也没见到有人,连个鬼影都没有,摇了摇头,宁采臣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继续向后院走去。
“呜呜…”
“差点被你害死!”
松开了捂住小二的手,掌柜的怒骂道,不过声音倒是不大。
“掌柜的消消气,消消气。只是这宁公子,这鬼怎么办啊。”
小二愁眉苦脸道。
“我知道怎么办啊…”
掌柜的也是没了主意。
他最近可是没少听闻谁谁见鬼了,谁谁被鬼害了,当时他还当做是笑话,如今自己店里真的来了个鬼。
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掌柜的,你还收了人家的钱呢。”
小二一句提醒,将掌柜的悬着的心又往上提了一截。
“要不然,咱们找个高人…”
“出什么馊主意,要是高人打不过他呢。”
还没说完,小二头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他不是穷吗,那咱们就买点纸钱烧给他,请他走吧。”
捂着脑袋的小二,眼睛一转,接着说道。
“好主意。你明天去买,不,现在就去买。”
一听这话,掌柜的来了精神。
“这么晚,店铺都关了…”
小二愁眉苦脸道。
“你去想办法,买不来就别回来了。”
掌柜的厉声道。
“那,总要给我点钱吧…”
扣扣索索的从鞋子里抠出了大约一两银子,正要递给小二的。
想了想,掌柜的竟又拿了回来,放在嘴边用牙狠狠一咬。
咯噔一声,一两银子转眼变成了两个半两。
拿出其中一块,重新塞进鞋子里,将另一块不舍的递给了小二。
“你可要保管好,若是丢了,你就得自己垫,可别想再找我要。”
给完,掌柜的还一脸肉疼的对着小二安排道。
“啊,就这么点…”
“就这些,不够你再垫…”
“啊…”
“啊什么啊,快去。”
“哎哎…”
……
第八十六章 府试
“陈兄,起来了。”门外传来宁采臣的声音。
“这才什么时候啊。”
床上的陈永安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嘟囔着下了床,给宁采臣开门。
打开门,发现现在外边还黑乎乎的,但宁采臣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外。
“现在什么时辰了?”陈永安好奇的问道。
“已经寅时一刻了,收拾一下就快点走吧。”
“这才寅时,到开考还要一个时辰呢”。陈永安哀叫一声,便要进屋继续睡觉。
他是之前一直翻来覆去的想事情,才刚刚睡下,还没睡踏实呢,宁采臣便来喊他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睡什么。这距离考场还不近,路上都人挤人的,不早点,若是不小心迟了那可就几年辛苦白费了啊。”
宁采臣抓住了想要回去的陈永安,怪罪道。
他跟陈永安不一样,他其实是根本没睡。
从陈永安那回去后,他就一直在想事情,扪心自问自己的内心。
但想了好久,宁采臣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假仁假义?还是什么,“良知”到底要怎么做到…
直到了寅时,听外边有了声响,这才愕然回神。
想了一夜依然没能想明白,宁采臣也不再去想,水到渠成便是了。
时辰不早,洗漱一番,他便来喊陈永安起来。
“行行行。”
实在受不了宁采臣跟他老父亲一样的眼神,陈永安只好不情愿的起了床。
跟着宁采臣,陈永安慢吞吞的关上房门,一边打着哈欠便下楼而去。
“这不年不月的烧纸干嘛,掌柜的,家里有白事啊…”
刚走到门口,陈永安便被掌柜和小二的举动惊呆了。
只见掌柜的和小二正拿个个炭盆正在烧纸,口中还念念有词。
好奇之下,便出言询问。
宁采臣也转过头去,一脸的疑惑。
“哦哦,我,我这是可怜那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就,就在这给他们烧点纸钱用。”
看宁采臣看向这边,掌柜的说话都直哆嗦。
“宁兄,掌柜的真是好人啊,那就不打扰了。”
“嗯,虽然不多倒也不错了。”
陈永安和宁采臣抱拳礼敬一番,便出了门。
“怎么办,宁公子不满意啊!”
“我,那就再去买啊,这次,买,三两银子的!”
“掌柜的,是不是少了点啊,要不再跟宁公子送个美人干嘛的伺候着…”
“…好,买个美人给他送过去。给…”
“掌柜的,这才三两啊。”
“剩下的你来补…”
“我,好吧…”
…
随着人群前去考场,天还黑漆漆的,大街上便人声鼎沸,往来不绝,金华府也抽调了不少衙役和军士散站在大街各处维持秩序。
府试的考场明显比县试好的多,是一座大宅院,上面挂着一张牌匾,上书“金华府试院”。卯时一刻,院门打开,因为人多,各位学子书生在衙役及军士的指挥下按照考引分作四排,依次接受检查,检查颇为仔细,除考引外任何东西都会被挡在大门之外。
在大门外看到了吴四喜等人,互相打了一个照面,遥遥行了一礼,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过瞅了一圈,宁采臣竟没见到范金石在哪。
可能已经进去了吧。
摇摇头,不再想这事,随着各自队伍陆续进入大门。
进了大门后,宁采臣便跟陈永安分开了,在四位手持灯笼的衙役带领下,四排学子分别去往四个考场。在考场门口有一个简易的布幔围栏,每一位进考场的考生都要先去布幔接受检查方可入内。
宁采臣排在队中也跟着进入布幔中接受检查,布幔中有四位军士负责检查,要脱鞋脱袜敞开衣服检查,严防夹带,就连衣服夹层也是仔细检查,所幸允许并不是脱个精光,不然在几个大老爷们面前就太尴尬了。
进入考场后由专门负责指引座位,座位是一个个独立小间,仅能容下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而已,三面墙正前方四敞大开。
等考生全部入场完毕,不一会,就有人将本次考试所需的笔墨纸砚以及试卷陆续送来。
本朝府试共三场考试,第一场考四书的内容,时长为一天。四书五经考试倒也简单,主要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则是考四书五经的背诵默写,考题会指定段落,进行默写,解释其义理;第二部分是根据四书中出的题目写一篇八股文,
大致看到试题,宁采臣便已经胸有成竹了。第一部分的背诵默写是宁采臣的专长,他自从入了致知境后,过目不忘、倒背如流不再是问题,大致看了一些,大多不难,就是多了些;第二部分出的题目只有半句话:亦孔之昭。
宁采臣第一反应便是出自《诗经·小雅·正月》,原句为: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但这句话的意思是:鱼儿生活在池沼,并非让它乐逍遥。即使深藏不敢动,水清照样看得到。忧思满怀愁不已,想那朝政太残暴。
这分明是政治怨刺诗,当作于西周将亡之时,怨刺对象当是周幽王。
这样看来,那就根本不是用这个意思,说当今朝政残暴,那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另外府试还考不到《五经》,这也更排除了出自《诗经》的可能。
再想一下,他想到了《中庸》,其中正有这句话。全文为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
重点是后面的内容,即: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
但具体要怎么写,宁采臣还打算再好好想想。
先将前面的默写写完,因为前面的默写很多,还有一些需要仔细搜索,所以等将默写写完已然过了一个时辰。
坐了蛮久,伸了个懒腰,感觉有些憋得慌,宁采臣拉动了桌子旁边的小铃铛,请示巡场后,来了个专人一路跟着到了厕所,在那人的注视下,宁采臣旁若无人的足足小解了半晌,这才斯斯然回到座位。
第一部分写完,下面就该做第二部分了。
拿起试卷,宁采臣仔细分析这几个字的含义。
……
第八十七章 诚意境!笔落惊风!(抱歉)
(最近卡文加家里有事,所以前两天都是一更,很抱歉,我会努力赶回来,谢谢各位的支持。)
府试出的题还是相对简单的,直接给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不像更高的乡试、会试那样,可能会直接截取《四书五经》之中两个不相甘的词弄到一起,变成个截搭题,那就比较难破题了。
其实这道题只要考生能顺利找到这句话的出处,再联系上下左右,便能理解出题者的意思。
“潜虽伏矣,亦孔之昭!”这句话引自《诗经》,在这里的意思是:潜藏起来一动不动,还是非常清楚啊。
其实这句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一句。
“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
意思是:所以君子自我反省没有愧疚,没有恶念存于心中。君子让一般人比不上的,大概就在这些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吧。
意思比较简单,但若想破题精妙,恰到好处,则需要发散思维,跳出这句话去考虑这句话所在部分的整体意思。
这一句话属于《中庸》第三十三章内容,也是全书的结束语。
《中庸》这本书,下半部分属于自修以达到“内圣”的境界,上半本属于为政做到“外王”的目的。
可能好多人看到《中庸》这两个字,就比较反感,感觉是在教我们当个庸碌之人,或者做个两面派墙头草这种腹黑学教材,其实这个理解是错误的,不过是先入为主而已。
他是一部正儿八经记载着一步步成圣,或者说成为一个完人的方法论的书。
当然这也是儒家的最高追求,具体对他的看法如何就不在这里过多讨论了。
本章是《中庸》全篇的结尾,重在强调德行的实施。从天理到人道,从知到行,从理沦到实践,从”君子笃恭”到”天下平”,既回到与《大学》相呼应的人生进修阶梯之上,又撮取《中庸》全篇的宗旨而加以概括。各段文字,既有诗为证又引申发挥。
说白了,就是在概括的讲圣人之道,属于对全书内容的一个总结。
这最后一章共有六句,皆是引用自《诗经》的一两句话来例证,结合起来看,这六句就是一条完整的圣人链条:第一部分讲修德,第二句讲修心,第三部分讲达到至诚,第四部分即达到修身的完美,接着第五部分就是以己身达到世间太平,天下至德的境界,最后一部分返璞归真,就是做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境界。
说到底,儒家的最终追求和道家基本是一样的,就是佛家心中的佛陀也可是说就是这样。
思考这么多,再回来看着这短短的四个字,宁采臣不由自主的带入其中,双目恍然没了焦距,心中也有了些许感悟。
自己昨夜去城隍庙,说实在不也正是“潜虽伏矣,亦孔之昭!”
天人交战。
良久…
宁采臣愕然回神。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磨墨、润笔、下笔、动笔、提笔,八个大字就出现在了答卷之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字体俊秀飘逸,给人一种优美飘逸的感觉!
题目已定,接下来就是破题。
宁采臣身体笔直,端坐在桌前,左手拿捏着右手宽松的衣袖,右手紧握毛笔在纸上舞动,一双漆黑莹澈的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有光辉。
他写的很认真,全神贯注,将整个身心都融入其中,思绪就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
【破题】诚意之功在独,非慎不可也。
【承题】夫不慎独则意得欺之,此君子而小人也。
【起讲】盖闻明德以天下为体,然每为天下之念所昏,圣经以致知言诚意,而求端于格物,此有深意焉。
…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似乎从脑海中独立了出来,然后又顺着手中之笔融入到一个个字中!
下笔如有神!
这就是宁采臣现在的感觉。
在他眼中,此时纸上的字已然不是死物,那墨迹就如同呼吸一般,时上时下,忽明忽暗,闪烁着点点金光。
宁采臣没有理会这些异象,也没有意识去理会,因为此时的他已经与手中之笔,与桌上之纸融为一体。
笔已经不是笔,纸也不再是纸,而是如同他肢体的延伸一样,没有什么分别。
…凡好恶发于赤子之真,皆可通之天下,此圣贤之意,亦帝王之意,自慊也;凡好恶为天下而饰,即非赤子之真,此杂霸之意,即盗跖“之意,自欺也。…
一笔一划,写的很用力,很认真,却没也一丝累的感觉。
无论是先前地球上的他,还是身体原主人的身前,从没有这种感觉,以前写字,时间久了,手会酸,脚会麻,精神会疲劳,但是在,不仅不会有这些负面状态,反而感觉神清气爽,全身心舒畅!
这是一种心神空灵的境界。
很奇妙,宁采臣自己也说不出来,感觉自己在写字,但是更感觉像是一种体悟,一种抒发,一种融入,渐渐的,宁采臣沉浸在这种感觉中!
古人言之悟道!想来也就是如此吧。
起风了。
考生、考官、衙役、士兵,忽然感觉到异样。
风呼呼作响,号房顶上的茅草被吹得飒飒作响,卷了起来,在院子里到处乱飞。
每个考生的号房里也不安稳,虽然有三面墙堵着,但这风仿佛无孔不入一般,总能找到没有被堵的一面。然后,便是桌上的试卷之类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时不时,便有苦嚎声、抽泣声在号房响起,想来估计是这风吹的厉害,有些考生不小心污了卷子。
宁采臣这边却跟其他考生的处境有着天壤之别,没有一点动静,如同飓风的风眼,静谧无声。
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宁采臣也不知道。
此时的他就像是着魔了一样,身体坐得笔直,脑中没有其他的概念,只有手中的笔不停舞动。
之前空白的一面纸从一列变成两列又变成十列,到最后变成满满当当。
…其害如此,可不慎哉?惟慎故格物致知,格物致知,正慎也。此明明德也,诚意者可不知哉?
最后一点落下。
收笔。
风停!
“写完了!.呼!…”
……
第八十八章 未来的路
宁采臣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起头,发现号房的影子已然拉出好长。
自己不过沉浸在思绪之中,然后写出这短短的几百字,没想到竟耗费了半日之多。
他其实不知道的是,写字并没有耗费多久,文思泉涌,哪怕写的再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也不会写上一个时辰。时间过去很久主要是他面对那四个字,联想到自己,然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出来,可能在他感觉不过一瞬之间,其实实际上时间已然匆匆而逝。
这便是诚意境吗?
想起刚刚的感觉,宁采臣哑然失笑。
只因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考场看着考试题目领悟了圣人所言的诚意要髓,一番天人交战之下,他就顺利的迈入了诚意境。
要说来,他其实刚刚在十几天前入了致知之门,如今机缘巧合之下,竟又得突破,实在让人欣喜。
不过再想来,倒也合情合理。
入了致知之门,只要心有良善之意,行有操守之德,一念贯之,诚意境不过简单而过。再说,他这十几天经历了颇多事情,先是兰若寺斗树妖,地府斩杀黑山,然后李家庄厉鬼事件,再到金华府后一系列矛盾,短短十几日,宁采臣甚至觉得比地球上那个他经历的二十多年的事情还要多,还要让他这个“外来人”感触颇深。
作为一名普通的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他不想当个坏人,那不是他自己。但他刚来时也没有当个大好人、甚至圣母婊这等傻乎乎的想法。他只想在这个妖魔鬼怪遍地、不久将烽烟四起的异世界好好的活着。
本来想修仙成道,可后来修道、修武无望,又不愿走佛家的路子,所以他选择摸索行儒家之路。
在没有任何人领路之时,他通过自己的体悟,终于踏入了圣人之路。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只因他有了保命的依仗。现在,他又踏入了诚意境,但此时的他心中不仅有欣喜,还有一份莫名的沉重,因为此时的他忽然感觉,儒道、这条圣人之路,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似乎承担着一些无法名状的东西压在肩头。
其实从他遇到了聂小倩开始,后来遇到了黄小芬,遇到了苏小柔,身边出现了夏侯瑾、陈永安这些人。
他的心态就有所转变了。
从一个外来人,慢慢的融入这个身体,这个世界,再不分彼此。
同时,他也愈发感同身受。
生前过得悲惨,死后仍然不得自由;生前享尽荣华富贵,死后依然能够作威作福。这个世界的人实在悲哀。
之前的他仅仅想的是活下来,身边人也活下来。到了今日,虽然他目前的目标是这样,自身也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什么,但他心里却有了一点点东西在萌芽。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如今自身修行尚未完成,如何能做到兼济天下,还是安心想想目前的事吧。
宁采臣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只是眼神看起来愈发坚定。
时辰不早,此时陆续有人交卷,宁采臣将所书试卷仔细检查了一遍又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拉动了身边的小铃铛,有人过来询问何事,得知交卷后,便又有两人过来。
其中一人负责用一张白纸将试卷上的个人信息糊住,将糊名的试卷放在了一个木制的类似饭盒的匣子内;另外一人负责将宁采臣桌上的笔墨纸砚等所有物什全都收到所提的篮子里。才由巡场示意衙役过来引领宁采臣离开。
夕阳西下,天空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
“唉,也不知怎的,我正写着写着来了一股怪风,还好我及时将卷子捂着,若不然只怕要飞走。”
“谁说不是呢,我手忙脚乱的把砚打翻了,还好我及时护住了试卷,若不然那就惨了,只是我这衣服算是毁了。”
“呜呜…你们这算什么,可怜我辛辛苦苦写了一天,被风一吹,直接污了卷子,只怕这次算完了,我该怎么回去见我家妻儿老小啊!”
…
走在人群中,宁采臣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和哀嚎,有些尴尬。
好像,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吧。
偷偷瞄了刚刚说话的那人,的确够惨,白白的衣服上,有一滩墨迹不偏不倚正好在腰以下,股以上,一大片,着实显眼。
还是快点走吧,在这里实在骇人。宁采臣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宁兄!”
“宁兄。”
宁采臣才出考场便见吴世喜等人已经在考场外相谈甚欢了,看到宁采臣这个时候出了考场,吴世喜几人赶紧围了上去。
“宁兄此场何如?”吴世喜凑上前询问道。
“题已尽做。”宁采臣回答道。
“做完题那岂不是稳了,呵呵呵,那就提前恭祝宁兄登上甲榜了。”吴世喜拱手笑言。
“怎敢,只求孙山足矣。”宁采臣自谦道。
名落孙山是落榜,孙山就是榜单最后一位,表露心迹,不图什么甲榜,只要能上榜哪怕是最后一名就够了。反正府试过了都是个童生,主要是能拿到院试的考试资格而已,好也罢,次也罢,只要能有这么名额也就够了。院试才是真正的重头戏,何必急于一时呢。
“呵呵,宁兄太过自谦了。宁兄是我们武邑县的大才,若是宁兄此次都仅仅入榜,那我们可就更不敢言了。我敢赌宁兄此次府试定可高中甲榜。”吴世喜也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笑着一挥,朗朗道。
“呵呵呵...那是那是。”
“我看可不止甲榜,只怕就是案首都不一定能。”
“对对对…宁案首!”
其他诸人纷纷附和,越说越离谱,将宁采臣吹的是天花乱坠。
“陈兄,这怎么被人打了。”
宁采臣懒得跟他们在这吹牛,正准备告辞,却见陈永安正从考场中走了出来,垂头丧气,精神颇为不佳,脑门上还有一个大红印,连忙走上前去。
“啊,宁兄。”
抬头见是宁采臣,陈永安强挤出笑容。
本来他对这次考试没什么想法,混一混就算了,但想到小柔的叮嘱,他却有了动力。
可动力不代表能力,短短一夜又有什么用,所以他今日看到题,便知自己此次无望,不过还是努力写字。
后来因为一夜没怎么睡,还没写完,昏昏沉沉之下,竟在号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睡得天昏地暗,到最后还是巡查的衙役将自己叫醒,实在丢人至极。
“没事没事,就是走路磕到了。”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宁采臣估计是此次考试不顺,也没再多问。
“那就提前恭祝几位仁兄金榜题名,小弟不堪考场困苦,且先去客栈歇息了。”
宁采臣心里有事,根本不想在这杵着傻乎乎的装13吹牛,便拱手告辞。
“哈哈哈,宁兄早些回去吧,不用管我们。”吴世喜连忙笑着说道。
宁采臣拉着睡得有些懵的陈永安,转身便离开了考场,留给众人一个青色的背影。
第八十九章 再临城隍庙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宁采臣与陈永安一前一后慢慢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一路行来,人潮涌动,行人,小贩,更多的是形形色色的读书人,三两成群,或兴高采烈、或垂头丧气,当真是百般滋味皆能寻到。
天色已到傍晚,宁采臣也觉得腹内空空,该是吃饭的时候,此时路边诸多小吃店铺也传来阵阵香味,激的本就咕咕叫的肚子愈发抗议。
路过一家小吃时,宁采臣被散发的诱人香味吸引了。
“东阳沃面,好吃不贵,公子可要来些。”店家是一位年轻夫妇,男的在摊前招呼道。
宁采臣止住了脚步,拉住陈永安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知道东阳沃面是金华的特色小吃,在地球上的他曾经在金华吃过,着实不错,不过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也有这种东西,当下来了兴致想要尝尝味道有什么不同。
“来两碗。”
“好嘞,公子稍等。”
店家应了一声立刻忙碌起来,起锅,先炒肉丝、木耳,后将河虾、肚丝、蛋丝、青菜和面条入锅煮沸,淋上淀粉,搅拌,煮开,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沃面利落生成,端到桌子上来。
青菜的翠绿,河虾的嫩红,猪肚的奶白和木耳的纯黑,搭配肉丝等材料,将这“糊答答”的面条衬托的倒是颇为不凡。
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只觉口感滑利滋润,鲜香怡人,令人不由食欲大开。
“嗯,味道好极了。”宁采臣停不下来筷子,不多时一碗面便见了底。
“唉,怎么不吃,挺好吃的啊。”
吃完抹抹嘴,见对面的陈永安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一动不动,问道。
“宁兄,我没什么胃口,唉…”
陈永安苦笑一声,有些沮丧。
“此次不行还有下次,再说,你不是嚷嚷着要回去经商吗?”
“哪还有下次,若真的没过,回去经商便是,只是感觉对不起父亲和小柔姑娘的期望。”
“言不由衷…”宁采臣瞅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再说,反而劝解道。
“如今这世道,想出人头地又非只有读书一条路,有太多行当可做,我观你颇有经商天赋,若是真要经商,有什么难处我来帮你。”
“好!那我可就抱紧你这个状元郎的大腿。”见宁采臣说的很是诚恳,陈永安也一扫心头阴霾,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宁采臣半开玩笑道。
“放心!”宁采臣闻言只觉灵光一现,却是有了些模糊的想法,不过具体是什么他也没再细想,有空再说,如今还是将面前的事解决了才对。
等陈永安吃完饭,问了老板价格,便从兜里数了十文钱递给老板。
起身离开,又走了片刻,宁采臣忽然停下脚步,对着陈永安说道。
“陈兄,你先回去吧,我去寻个朋友有些事情。”
“那好,早点回来。”
陈永安没有多问,行了个礼,安排一番便独自向前走去。
宁采臣则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
“徐老爷,慢走…”
城隍庙、庙祝杨春生送走了最后一波香客,看着时间不早,转身便打算关门,忽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扭头细看之下,不是宁采臣还是谁。
杨春生想起刚刚柳将军的嘱咐,当即脚步都快了几分,连忙迎了上去。
“宁公子,您来了。”
“嗯,庙祝老先生,您不怕我又是来闹事的?”看庙祝这模样,像根本不记得昨夜自己前来闹事的事,宁采臣有些惊异。
“宁公子说哪里话,您可是我们城隍庙的贵客,快进快进。”
昨夜的事他当然历历在目,但柳将军刚刚匆匆回来时,可是寻着他着重安排过,这几日若是宁采臣来了,他要好好招待,切莫怠慢。
这不,根本没几日,不过仅仅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宁采臣便来到这里。
既然柳将军这种神明都十分看重特意安排的人,杨春生哪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迎宁采臣进去。
宁采臣见他这态度更加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行了一礼,当即跨进庙门。
“这是…”
走进城隍庙中迈了两步,宁采臣忽然觉得,此时的城隍庙跟昨天来时好像有些不同,仿佛,仿佛有一种东西笼罩在整个城隍庙上。
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仔细感觉,不一会,宁采臣便有了发现。
他“看到”空中仿佛有一个金色罩子将整个城隍庙笼罩其中。而罩子的最顶端,一方金黄大印悬在其中,闪烁着金色光芒。大印下,一大团金色云团状的东西漂浮在空中,不断翻腾变换。而在云团之下,还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看起来有些像昨日去的城隍庙正厅,但小了不少,大约像缩小几十倍的样子。
宁采臣觉得实在新奇,不过当他张开眼去看天空中,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好生古怪。
“宁公子是要见城隍老爷吗?我们先去会客厅,待我去请示一下老爷。”
关上门,转过身来见宁采臣仰着头,闭着眼睛站在那一动不动,杨春生还以为怎么了,连忙上前询问。
“谢庙祝好意,不过却是不用去会客厅了,城隍大人刚刚得知我来,已经传讯让我直接去正厅就行。”
宁采臣摇了摇头,对着庙祝笑道。
“这…嗯,当然没问题。宁公子请自便吧,贫道还有其他事务要忙,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本来皱着眉头不知怎么说的庙祝忽然绽开笑颜,对着宁采臣恭敬道。
却是他刚刚也收到了大人的传讯,既然大人这样安排,他当然不会违背。
“那好,庙祝多礼了。”
宁采臣抱了抱拳,便斯斯然向正厅方向走去。
…
“大人,不得了,不得了啊!”
一道风吹过,正在批阅公文的金华城隍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不用看,城隍也知来的是柳将军。
“是何大事,竟让你大呼小叫如此惊慌,倒不像平日的你。对了,不是让你去看着宁采臣吗,怎么现在回来了。”
抬起头,金华城隍宗泽停下手中之笔,对着台下的柳将军笑道。
因为他实在没见过几次能让柳将军这种向来镇定的“人”,能有如此慌张的时刻。
“大人,就是关于宁采臣的大事,他刚刚突破了啊!”
柳将军根本没工夫去跟城隍大人卖关子,直接将事情讲了个清楚。
“什么!怎么可能!”
闻言,坐在椅子上的金华城隍宗泽猛然一抖,手中的毛笔都直接滚落在地上他也没顾得去捡,只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台下的柳将军,满眼的的不敢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