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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魔王第七把刀     卖月光的小屋txt下载     卖月光的小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人之初

    人由身心灵三部分构成。

    这并不代表它们是各自分开的,而是紧密联系在一起。单摘出一个来,其他二者也蕴含在其中。身不仅仅是身,身中有心也有灵。心也就是我们的所思所想,是意识和意念活动,它里面有身也有灵。

    有一座高高的山,山是云朵挤在一起组成,几乎半个天空的云彩都集中到这里来了,你站在云端。

    你送行离开家乡去外地求学的老叔,他的胡须很长也很乱,一把年纪了像少年一样冲动,他说他抛不下。争了半辈子才发现总也争不完,你不抽刀断水水就永远流着,一条一条水做的鱼儿连贯在一起,在时间的河流里快速地前进,难以看出它们的身影来。

    真正的鱼儿都是时间空间和情感的产物,它们凝聚是它们的所得,也必将因为所得而失去,一定会失去自己。

    无限把有限连接起来,琳琅满目,你才看到了时间、空间、情感。

    水断不开,是效仿那断水的勇气来断开情和断开意,也就是情和意已经不在这里,在行为上就表现为离开。

    不是我们想象的无情无意而是着落在看着很重要其实不重要的人事物上的无情无意,做好了一个梦的匣子把人装在里面,现在不过是从匣子里逃出来。

    一壶浊酒已尽,老叔跨马而去,怅立着,你一腔悲心。

    这都是身的表演,是意念中的身的演化。酒不是真酒,马不是真马,皆由虚拟而来,身不是本体。非得要达到灵的程度,那时候灵中的身心才有了身、心真实的影子。

    实际上现在老叔去寻找的就是灵,他自己的灵和使他有灵的灵。

    这只是故事,由实至虚,还没有由虚返实,不能不这样走,这样走出来的路才是路。

    门开一线,贵雷妆飘然退开,他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如果写小说或者你想到了关于自己的很多死法,这不是真实的,你不会真的死去,你的身体一如往常,活蹦乱跳着。如果脑洞大开,脑子中真的有洞,那是道路,是门,意念中的你就带有你的生命。

    这得有法也得有护法,一上来就自命非凡横冲直撞,只能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贵雷妆隐隐约约懂得一些这些东西,他知道自己的门不能轻易打开,所以慎之又慎。意念里的存在比之世间的负面要更黑暗,更狠毒,更没有情面。

    就算有了立身之地,多了一些保护措施后也不能掉以轻心,历来对自己的保护是一个大项,前人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来阐述这些,都有自己的一得之见。非常宝贵。分身,藏身,隐身,假身,不动身,化身,法身,道身,而真身藏得极密,遭遇了死亡也不是真的死亡,不过是受创而已,轻重不一。

    在一开始则没有这些说法,这时的意身几乎就等于全身。

    修士们一直做的是内在的功夫,在人世间小打小闹,在自己的内里百炼成钢。有的感觉翅膀硬了,能戳开那层窗户纸了,有的到了一定境界后眼界高了,人世间看什么都没意思,收拾行囊打算“外出”。

    有的是自觉着寿命所剩无几,反正都是要死,不如去搏杀一回,也许还有机会。

    有的是有了火候,家族安排了历练,这则是最保险的情况,随行的护法都是高手。

    在这个圈子并不好混,一是尘缘未了,时不时地要尽心尽情地打理,一是从来没有完整的修法,修法正在没落,隐藏,不讲明,一路向下,没有了老师也没有了学生。

    一是环境之力。这个力量是必须要纳入考虑的,这里也有一个人心向背的说法,十人中有八个偏向于物质,意识的力量就少了,形不成有益的氛围。十人中有七人热衷于玄学,其意识的力量就会产生共振。

    修法的人毕竟只是少数,他们的鼻子比较灵敏,可以嗅出同道同类的味道来。

    赵昂轻易地寻到了贵雷妆。

    在他的眼中代表着贵雷妆的不是一座城也没有门打开,而是一个平常的灵魂小球,他已经等在这个地方很久时间,小球慢慢出现了。

    但显得很重,好像有一些细丝拴着这个小球一样。小球的颜色不一样,最多的是淡白色,深一点的是乳白色,还有蓝色的,他知道也存在着金色橙色灰色和火红色,不知道竟然也有黑色。

    小球晃晃悠悠,终于摆脱了那些“细线”的羁縻,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镀上了一层黑色,整个小球翻滚旋转之后变成了淡黑色,然后停止了下来。

    知道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赵昂在一侧耐心等待。

    在已往他用得最多的法子是以梦制敌,对方做不做梦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做梦了,他们就必然有梦,在梦里他几乎就是尊者,杀敌伤敌毫不费力。

    也就是说,他已经在敌人的附近了,他远远地见过这个人,这就是梦引子,现在他的梦身或者意念其实也开始出现在贵雷妆居处的附近了。

    也遇见过出窍的灵魂,有过一次交手,居然胜了,这让他信心大增,同时提高了自身的保护,也就是梦中有梦,“身”处梦中,自己也是梦。

    淡黑色小球刚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好下手。

    他意在刺杀而不是打斗,所以要忍耐,也不怕被发现了去。

    他在等待最佳时机。

    想要关门已经来不及了,贵雷妆被气浪冲开,周身寒冷,如同处在了漩涡中。大多都是来到世间就会哭的孩子,是孩子自己在哭,也是随着孩子而来的他的灵魂在哭,对新奇的世界深深地惧怕。

    他对世界只能一步一步地适应,得着世界安慰的一面,能够独立行走。

    首先就是气息,灵魂不能阻挡,首当其冲的就是灵魂。这是一种全方位的普天而来,类似于一种生生的硬造,让人处在另一个界域中。恶意和善意并存,光明和黑暗同在,在无数眼睛注视下的改朝换代,气息的浪头凝固成天空和大地,这恶浊的气息是没有任何疑问的杀戮,驱赶走你的灵识。

    是另一场战争。

    母亲一有机会总会离开孩子,襁褓一定会成为陈旧之物,这周围的所有存在是晴朗的善良,这只是表面上的温情,也是自古以来人类不断争斗的结果,看着是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其实是与丑恶的势力在搏斗,那些恶意怎么就那么无穷无尽无孔不入呢,恶永不会断绝甚至就在周围的空气中,也蹲在门前。

    其次是物质的压迫和逼近。人已经是人了,被逼迫在一方角落里。呼吸虽然一直是有的,这时候你才发现了呼吸,呼吸像极了联系,而一旦发现,这是可怜的发现,在很多很多的后来,在后面的一生中你都会为此倾尽所有。

    灵识这时候真的退位了,他悬起了一张大大的帷幕,把自己隐藏。恶的使者和众臣仆赶紧上来刷颜料和写上一些法则,说时代过去了,新的时代由我们做主,从此提倡人性,你必须是人才是一切。

    人就是我,我就是人,人的概念的出现是望着天空的日月和闪耀的星辰,望着远方望着苍茫的大地,也望着众多的人走来走去,繁衍生息和残杀掠夺的最后定音。

    你得要做好准备了,既来之则安之,所有的心血都是为了人努力的成长。

    这非常的艰难和不易,人只是一方面,无情是他有情是他,至善是他至恶也是他,生于他也死于他。还要面对大自然,它们是对人的考验,是力量法则和平衡法则的一次风云际会。

    第三是无奈的抛舍,两种选择陈列在眼前,要么屈服要么抗争。对环境的看法也很简单,有静物也有动物,有温煦也有寒彻。如果你不记得了小时候,大多数情况下是不想记起,脸皮一抹或者一转头那些记忆就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但愿有时候还记得,它们自己无端地泛上来,像冒水泡一般,或者是你执着地要看一眼的无休无止,就会明光一现,那个感觉真的很悲催。

    不管公鸡母鸡,鸡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它们像叨虫子一样地追着自己跑,后来知道它们感兴趣的是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狗的眼光就如山岳,一波一波地压过来,其间还颤颤抖抖走来一些歪七扭八的无主之物。

    它们都来对付自己,山是残缺不全的,水是冒着蓝烟的,天空倾斜,所有的人都没有头,牛的蹄子要把自己踩死,羊就像一个智者偷偷地在笑。

    我根本无法生存,我要时不时地晕过去,非常需要睡眠。

    第四,人的觉醒。再次醒来,我一定缺少了一些啥,但这让我充实。忘记了一切,来讨好这个世界,也对得起我自己,从来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和期望的未来。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不就是要让我成为我自己吗,现在我来了。

    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什么都没有,忘记过去吧,人就是这个样子的,谁都是这个样子

    的,都是偶然来到这个世界的。你可以清贫安守,不要有什么看不惯,你的失就是得。不以为然你也可以把獠牙露出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大大小小的框子已经星罗棋布,你只是其中的一个点。

    这就是你的来历和处境。

    你终于是你自己了,你是一个人。

    你是谁啊?遇到这个问题请你仔细地回答,这是你的态度。

    没有那样,只有这样,这就是现实的路。

    贵雷妆遭遇的就是类似这样的过程,电光火石间他有激动也有颓丧。门一旦打开就要面对,真的有外界,虽然他的感觉不太好,但不容置疑。一瞬间,外界的气息扑来,空洞,怪诞,波诡云谲,瑰丽而黑暗,阴险和潮湿,绝望超过了希望,死亡是挥之不去的基调。

    门开了,就再也关不上。

    但还是要关上,这已经不是拒绝,而是保护。

    门很多,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有神秘和惊奇,不要因为好奇而打开,那必须是你的追求,一经打开你就属于了界外,自己的门就不再是门。

    贵雷妆正要去把门关上。

17,哪里有什么路人

    贵雷妆正要去关门,他想先缓一缓,听了卜二般的话就贸然把门打开,是不是儿戏了一点。

    他激动的是自己找到了门径,可以通往外面,原来真的可以通到外面去。

    颓丧的是,他已经感觉到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而自己只是素人一个,没有强大的后盾可以依靠,没有遮凉的大树护我周全,没有一技在身也没有一器在手。

    这怎么行呢?

    总以为自己拥有很多,其实在当用的时候才发现身无长物,孑孓朴素。有些拥有都是虚假的拥有,时间到了就要归还,有些人们弃之如敝屣的拥有,看着简单,简单得不屑一顾,然而你并不能把它拿得起来,它明明在,但难以捉摸无法把握。

    身后有风来,是尖锐的风。

    并不像开门时候的气浪,是整个的推涌过来,将他淹没,他是砚台中的一抹小黑。而是非常细颤,一往无前地要把他戳破,透不透明窟窿不知道,但总不会好受,那可能就是再见。

    不一定是自己优雅地再见这个世界,而是世界容不下你,你已经越轨了。

    能够及时警觉,这来自于天生的本能,这个本能不仅仅是他,每个人都有。在遭遇到生死一线之时,在危险骤然袭至的时刻,在将要攫取并把你的生命粉碎的紧要关头,人的生命就会刹那觉醒过来。

    这时候叫生命其实是灵魂,是你迷迷糊糊有时候觉到了一点但又熟视无睹的灵魂,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它总是隐藏着,从来没有真面目露出来。

    它是一个沉睡的孩子,睡得昏天昏地,你不搭理他,他看起来也好像与你没有什么瓜葛,但他也有本能在行事。

    他的本能有时候就是你的本能。

    他其实和你的身你的心紧密地联系着,松松散散,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要命,其实也是要他的命的时候,他无法直接帮助你,但骤然示警,希望你能够规避。

    人的本能是他本能的一部分,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他并不想死,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想死,他的任务没有完成。

    运行的时间和我们的不同,后发先至,寒毛直竖,小米粒坟起,流汗,空明,透心凉和非常的渴望,就好像是他的意思作用你而不是你想有什么作用,贵雷妆往前疾行,似乎是飘出去的。

    一飘就飘出了大门。

    外面灰色色的,没有亮光也没有亮光的来源,没有外来的光。有的只是存在本身的光。眼睛是我们的一个中介,先说它自己是不发光的,人死了就把眼睛闭上了,它失去了作用。下到一个黑暗之地,睁着眼闭着眼都是黑暗。

    人的能够看见都是借助于光而形成,日光月光星光大地上的光。

    睡梦之中或者意识之行,闭着眼睛但是能够看见,这时候用到的是心灵之光,内在发出来了光去经过眼睛,也能够“看见”,这时候它是发光的。

    经过这么一看,也可以认定存在的事物都是发光的,它们吸收了光凝聚了光才是它们自己。只是明暗度不同,这来源于物的形成时候的情感注入,任何物都是时间空间和意识流动造成的,有情感顺理成章。

    是一片荒原,地面干燥,空气湿润,雾蒙蒙地看不多远,但其实已经很远了,它们并不平坦,总是稍稍地凸起一些或者大面积地凹陷下去一点,并不特别明显,有虚虚浮浮的感觉,但会觉得脚踏在“实地”上。

    草儿并不均匀铺展,有些地方枯黄的草偃伏着,像梦里的草席。有些地方一疙瘩一疙瘩地看着很硬,短而扎人。附近的一些小树是白色的,忽隐忽现,在远处有白色的杨柳手接着手,霜冻一样是一堵墙。

    窜出大门,又奔行几步贵雷妆才转过身来,亮出白鹤亮翅的架势,以逸待劳。

    毕竟学过几天花架子,此时不摆出来等到何时!

    这里没有风,但他有风经过的感觉,心有所动马上转身换成了提手上势,凝志,凝志,他心里喊着,一团气在胸腹形成,在腔子里循环再三,附着在眼睛上。

    有敌,一定有敌,但是看不见敌人,心志凝在眼睛上也看不见。

    “左边”,“右边”,心头有声音滚过,瀑布的水击在岩石上,他不假思索左挤右按,可惜都打空了,呵呵,就算不打空,怕也是力有不逮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看起来架势十足,是拼着命的样子。

    卜二般早先一步到了这里,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灵人,他不想过早地冲撞贵雷妆,自自然然才最好。侵袭,也就是意念转入,不能过早地使用,担心给贵雷妆造成伤害甚或留下什么后遗症。

    没有任何安全可言,这会打击到主人的信心,等着他“开门”邀约才是可行之道,就遁入小空间中,静静等候,一方面抟气致柔,他想先给他一点东西。

    却有一个梦来了,来了就在附近转悠,也隐身起来。

    根本没有什么“心城”,这只是里面对于外面的相对说法,按照卜二般的设想,贵雷妆根本不可能出来,是在他做好了准备之后,自己进入他也就是附着于他的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显得一点也不突兀,才符合人世的道理。

    然后把一些自己记忆中有关他的记忆给他一部分,他已经揉成几个小球了,打算一步一步来。

    但是他却能出来,这让卜二般心下大喜。不愧是主人,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一个小球在荒原上出现,蛋白但是却很厚实,看得出来它很紧张也很小心,往前几步,这大约是推开了门,静止了一会儿蛋白小球布满了淡黑的颜色。他修的是邪法?

    卜二般一方面监视着梦人,一方面分出一点意识系在贵雷妆身上。

    这样他就明白了他的所思所想,只是像一个小铃铛那样挂着,还不到深入的时候。就算这样,他也探知了一些内容,小心地接触。

    记忆的捕获在人界是不允许的,有类似天规天条一样的限制和惩罚。在意识界可以但是有底线,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诸多的条条杠杠,不是纯粹的以实力为尊。

    灵界可以放开,但灵人已经瞧不上这点东西了,那时的限制更加严格,于是拉帮结派形成了两大阵营。

    总归下来就是对人的保护。

    灵界的战争,意识界的争斗都是因为人,对于人的态度。

    所以卜二般探知的只是一点点,前三步后三步的事情,是为了不让主人陷入危局。一手攥着一枚契约币,一手提着三条破破烂烂的绳头,不是麻绳而是草绳的绳头。看着沤烂得厉害,一定经过了很多岁月才会是这个样子。

    梦人,也就是赵昂绕到贵雷妆身后,一刀刺出。不应该有什么疑问的,但偏是疑问发生了,贵雷妆竟然觉察,以前冲之势化解了他这一记顺梦刀。

    不过就是一个睁眼瞎,这么难打发吗?

    随后的几刀都次刺空了,贵雷妆沉着应战,而且淡黑色的小球上出现了一双眼睛。眼睛应该还没有开光,但他却像能看见自己似的,前后左右中分得清清楚楚。

    这正是训练的好机会,不知道他学过没有,卜二般默念出了“师位”两个字。“师位”二字的声音在贵雷妆心头流淌,他使出崩拳往师位打去。

    赵昂后退化解。

    在不辩方位的地方,尤其在空间之中,周易圆形方位图是个使用起来不错的定盘。要求方位记熟,但也能够随机应变。

    这里的基础点就是人的面向,大多以乾位为准,当然也可以选择其他的方位为基点,在于提前的约定,没有的话就约定俗成了,以常识为准。

    就和几点钟方向一样,说的是你永远面南,你的面相就是你的南方。

    方位的问题解决,贵雷妆如虎添翼,拳脚使得虎虎生威。

    太极拳是一种平面拳,水里火里都能打,在莫名的空间中更见优势,它本身象形的就是空间的游动和舒展,可以大开大合也可以小巧腾挪,可以硬碰硬也可以柔对虚,更可以快慢相济。

    自己是来暗杀的,但现在好像是暗不了了,应付了几招就急速而去。

    邪门,这里怎么就偏巧出现了“高人”。

    这时的贵雷妆已经知道是卜二般来了,心头的传音肯定是来源于他,就打得更加起劲。却突然,他感觉空了,面前已经没有目标。

    他的感觉很清晰,这是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地方。

    这委实也是一种意念力,而且越往上越神奇。

    “噗”,声音传来。

    逃跑中的赵昂没有大意,他不能暴露自己,一直把自己裹在梦中。但梦被一物追上,刺入梦打在他“身”上,他一口鲜血喷出,但足不点地,没敢回头。

    在所有的集市上,都会有一个青衣的青年僧人出现,青年僧人常年持着一杆九锡禅杖,老是抬头看天,出现在任何不起眼的角落里。

    禅杖可大可小,上部开着衰败的莲花,五根罩棱处理成瓜形,下部的挂钩上挂着九个圆环。

    僧人留发,乱糟糟的蓬乱着。头发如斗笠一般,罩着僧人和禅杖,有时候能罩得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团垃圾,纸片,一绺发丝,水缸,半块砖头。

    这一天天空飘来一截绳头,在空中如蛇,一截一截连接起来,电射而下。

    僧人取出一个圆环抛了出去。

    穿过圆环的蛇又是绳头,却淅沥滴出几滴血来。

    僧人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脸上有白光缭绕。劫运难道来了?他不甘心地收拢自身,把自己变成一条小狗。

    知情的人会说,这就是底梦。

18,大内大外多高手

    人们经常会遇到一种严重的偏离。

    这不是我们执意的选择而是选择选择了我们,身处天地之间就无法逃开,知道了是这样,不知道也是这样。

    遥望着天空,不管在白天在黑夜,目有穷尽之时,那些更加的遥远处是怎么样的,比更加的遥远还要遥远的存在又是怎么样的,不知道。现有的学问只是很片面的模拟,根本够不上它的万分之一。

    现成的词汇叫脑补,那些看不见的如果非要看见,等于是把它们拽入了我们的头脑之中。我看着天空,我想着,它又进入了我的想。

    我和它挨得如此之近。

    有时候是闭着眼睛要睡觉了,或者小憩,也有想,这时候的天空在我的内里,我把它搬到里面来了,我内部的空间如此之大,把整个宇宙包括外宇宙都装下根本不在话下,空间一定还有剩余,能在空间中风驰电掣,转着圈看和深入到内里的看。

    这就是常说的余地。

    对于外面,某一个地方某一个时机,就会内外不分,不会清清楚楚,这里有一个地界,那边是朱家的,这边是刘家的。

    而在里面,我们想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内在,这个内在也和外在达到了某个平衡,我能够看着你,你能够望着我。

    这是意识的作用,意识凝固下来,它有很多的附着,发生了的人事物,以此为中心,我们叫它记忆,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就看你怎么看。看着天空时的情感活动和蹲下身子来凝望一株小草,这没有分别。

    有分别的是我们,是此时此刻的我,后来成了记忆中的我,我是那无处不在的眼睛。

    我沉入我的记忆中,对于内在这是已经开垦过的土地,有着两个方向。

    一是往下,也就是往深处。在我的心里面,在我的心灵深处,这么表达的时候我依然在飘摇而下。究竟什么是深,深要深到哪里去,是相对于什么的深,我真不知道,我也没有探索过。

    只知道这个过程还没有完。

    一是往上,是以此时的深度为平台,我看着内在中幽冥的天空,翻来覆去的不能宁静。这就是苦。我知道在我深处的最底下,我还没法达到那里,那里藏着一个或者几个秘密。在高高的天空,同样也无法超度上去,那上面也有秘密,等着人去找到,几个或者至少一个。

    一个就像开始,一个就像结束。

    上面的是原因,下面的是结果。

    内在的天空和深处等着有时间去弄个明白,现在我心的意念带着我的“身体”要出去做一些事情,就得要先安定好后方,这是我的底梦,一个结构。

    顺梦刀,刘叔说是家里的老物件,鬼才相信,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换得来的,也或者有其他来源也说不定。但绝非凡品,这是显而易见的。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他正好送给了自己,目前它是最好的武器。

    从惊梦碎梦到顺梦,一路披荆斩棘,目前就停留在这个阶段上。

    底梦,既来源于刀中藏着的秘密,也是自己苦心孤诣的结果。这是一个大本营,意思是自己每次出发肯定是先从这里起步,这是一个喧闹的集市,也是一个不小的空间。

    然后从这里驾起梦,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又是集市。

    人头攒动,攘攘纷纷,有买的有卖的有瞎逛的,占据了一条主要街道,从南到北。另外的两天街道已经靠近了集市的边缘,可以看到市外长着庄稼的田地和不远处的稀疏树木。有两个乞儿要了食物在这里分着吃,房檐上的鸟儿撅着尾巴鸣叫,却听不见声音。

    东西几条短短的横街上大多是店铺,匾额和旗幡显得很拥挤,有些货物堆在门口,没有主街道上那么川流不息。石路配搭着土路,纵横如棋盘。空气很干净,从来没有下过雨。

    从来没有下过雨?

    进入此地赵昂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赶集的人。

    目睹了青年僧人变成一条小狗,他抬脚跨进一个卖灯台的铺子,进入里间,在床上坐定伸手抓起一个弯背灯俑摸索着。

    然后就回到了密处。

    他的脸色更苍白了,把灯捻亮,从抽屉中翻出一些药丸,抖抖索索地含进了嘴里这才开始从躺椅上站起来去找水。

    卜二般已经现身出来。

    贵雷妆对他说: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是不一样,”卜二般说得很小心,“原先你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即使是头脑中的意识世界也是很安全的,那毕竟是你的世界,你有你自己的固定空间。而现在我们所处的世界是意识之中的公共界域,能出得来的人首先就会出现在这里。”

    看主人东张西望的样子,明白他的意思就宽了他的心。“放心,现在这块区域都被我笼罩了,不会再有人出现。”

    他果真就放下了心,抚一把胸口,“刚才吓坏我了!”

    “主人,这是必须有的经历,虽然这个世界很不安全,就像你遇到的样子,但必须要出来,否则在现实世界里随波逐流或者在自己的心中脑中自封为王到头来都只能是幻灭,唯有到这里来,从这里出发你才有机会去探索秘密,更进一步地理解生命和拥有生命。对了,还没问你,你怎么就出来了?”

    不是你让我出来的吗?

    哈哈,哈哈,卜二般仰头大笑:“我应该恭喜你呀,主人。

    一头雾水?别生气,别打,小子这就给你解说。我的意思是你打开心门,你想到了我,我就会顺着你的想念到了你的心间,咱俩有个说话的地方。这也是一种对话的方式,这的确看起来很玄,但这是存在的事实。你想一个人,不可遏制地想一个人,就算那个人没有觉得,但在你就是打开了一条通道,也可以说这就是力量,心力,意念力,意识之力。

    你想了,你的这个力量就会表现出来,形成符号在空中盘旋,表明是你想的状态。

    如果想对了人,比如是我,我就会觉察得到。这不是不好理解,人背后说人,挨说的人打喷嚏就是这个道理,如果那个人很敏感的话。再比如你想的是光明正大的存在,无形之中你也会光明正大起来,你想的是阴暗邪恶的东西,你也会慢慢地变成那种人。

    不管是气息还是心志,你想了,神牵梦绕的,在你的周围就会有所显示。时间一久,那些你渴盼的就会出现,因为信息会传递。想就是召唤,有意无意的期望产生共振。

    而现在你居然走了出来,这是一件好事情,我们要达到的开始已经开始了。”

    什么开始?贵雷妆皱着眉头问。

    就是要觉醒你啊,我的主人,这是目前我唯一的目的,你是知道的,不,你还不知道,我是不达目的绝不退缩的人,不管这个觉醒需要多长时间我都会陪着你。

    斩钉截铁,言辞凿凿,贵雷妆被感动了。我真的是你的主人?

    绝不会错。

    “请原谅,我这是最后一次有疑问,也就是核实。我真的被感动到了,既然你不遗余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我也得配合你才是,不管从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距今隔了多长时间,我们要用多少时间来努力,我都将会矢志不渝,是对你,也是对我自己。”

    卜二般眼里有泪花闪现,高呼,主人这就是你啊,这就是你啊。

    贵雷妆:“觉醒势在必行,但这和所谓的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卜二般:“你早已经是一个出来过的人,你走过的路已经成为了经典,你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很难走很难走的路,这里只是一个开始。”

    贵雷妆侧耳细听,心下惊雷阵阵没停止过琢磨。

    人们并不真的认识自己,一切的探索都要从自己开始,研究身世界心世界灵世界。还有人世界自然世界天世界,物质和意识,黑暗和光明,善良与邪恶,记忆和情感,智慧和能量,这得有一个工具,就是人的看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肉眼。

    是你看到的,这个眼睛不是你身身和心身上的眼睛,而是灵身的眼睛。

    在你觉醒之前,只能着落在意识上,是离开的意识,也是活着的意识。

    找不到我灵的时候,就得用土灵,类似于灵魂出窍。不要把这个灵魂出窍看得太过玄奥,它分着几个层次呢,最底层的很多人都会察觉得到。

    意识上讲,是你足够强大了,可以操控意识,以此意识进入“天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意识,在你进入他人的意识之前,当然现在还不行,而是说意识离开自己的意识进入他人意识之前的那个离开。

    你从你身上离开了。

    进入了一个意识之界。

    这里从来不会平静,也没有道理好讲,杀意识是常有的事情,逮捕抓获奴役反噬抗争战斗每一天都在发生,是非常黑暗的一个阶段。

    “但不能因为怕就不出来了,”说到这里,卜二般如无其事地给贵雷妆打气,也故意地蛊惑,“越残酷才能越磨练一个人,成长得更快。而且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常在你的身边,是你请都请不来的护法。”

    接着又说:“为了省事,我抟制几个记忆小球,都是最初时期的你,这样你会觉醒得快些,一面觉醒一面印证,该来的总归要来。”

    就像刚才那个人?

    怕不是仅仅一个人,主人,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想了想,摇摇头,贵雷妆无奈地摊开双手,怕是没有。

    卜二般睒睒眼睛凑上来,“怕是你无意中得罪了人,或者道理得罪了人。”

    贵雷妆很惊奇:道理会得罪人?

    卜二般:会的,道理最会得罪人。大家都是一个道理,你凭什么多了一个道理,人们都在争夺你为什么放手,习以为常的事情你怎么就认为里面存在问题?以后你会知道,人不算什么,其他生灵也不算什么,道理才是最大的敌人。天灾人祸造成的人的死亡和正邪之间的翻云覆雨都是因为道理。

    道理不一样就意味着你死我活,从来没有调和的余地。

    接过记忆小球,二人往“回”走。

    类似散步,也好像在原地打转转。

    “主人,你不知道怎么回去?”最后看出来了,卜二般心里苦笑,这也太菜鸟了吧。

    贵雷妆脸上一红,第一次出来,所以不知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有意思极了,那就得劳驾自己送送了。“按照你想的,找到门,进门。想你睡觉时的样子,看到你自己,然后从顶门上进去,好,这你就到家了。”

    看了贵雷妆一眼,他睡梦里翻了个身,吧唧一下嘴,又睡熟了。

    正要离开的卜二般忽然向另一个地方盯了一眼,化成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19,时间小偷

    小偷!

    卜二般心里轻轻骂了一句。

    偷儿的职业应该存在很久了,从很古代就存在。在早没有院子,穴居树居和独室,有一间房避风雪享天伦已经不错了。那时是凿户而入,玩的就是手艺,在不惊动户内之人的情况下把东西盗走。

    第二天墙上一个小窟窿。

    这么小的窟窿也能够钻进人去,真是一个有能为的人。

    不管手扒还是使用了器械,闻风而来已经闻风而去。

    群居很难得逞,就像大通房一样,一户是一家,透风撒气地互相紧挨着,总有睡不着的人,睁着霍霍的睁着,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独门独院正好下手,这时候是逾墙而进,羊没了,铁器没有了,甚至门都没有了。遭贼了,遭贼了,一时间八方惊动,偷的是大户人家,有身份的人,从那时起就有了守夜者的存在。

    家里不安全,后来人们习惯于把财宝带到身上,或者置地,但窃贼的手法防不胜防,一个错身,东西就没了,田契也丢了,银票飞走了。

    盗亦有道,这是必须要宣扬的,别逼出人命来。不是小偷的人都能来两句,偷风不偷雨,偷富不偷贫,偷物不偷人,偷天不偷地,偷机不偷常。

    道德沦丧之后那就什么都偷,什么人都偷,小偷的腿都是飞快的,但架不住人人喊打围追堵截,逮住了就给打个半死。

    小偷从一个职业沦落为一种行为,一种心态。

    激于义愤的人就往死里打,孤儿寡母的钱你也偷,买种子的钱你也偷,救命的钱也敢偷,逼得学生自杀的钱你竟敢偷,一次,两次,小偷血溅当场,怕什么,宁肯入了囹圄也要有的就放矢,敢于作为。

    再后来,人们的财宝都隐形了,没有实物可言,小偷遂近乎绝迹。

    与之相对的是大偷巨偷和江洋大盗。在内部是我愿意给你,只求你少拿一点。而在外部,就是某一天你打开了柴门,鬼子们已经占领了你的家乡。

    人们在风中流浪。

    为了不被拿走或者彻底地拿走,人们是注重于内的,优良的品质,善良的修养,学识和公平正义,为人们服务的自觉,勤于政务的差吏,敬老爱幼的民风。

    有内则形于外,为了界定你这个人,各种标签铺天盖地,人成了信息。

    这个出卖是出卖了全部,这个侵略也是彻底的奴役和掌控。

    就差一步,差一个小小的芯片了,最后就形成为印记。

    那一天早晚要来。

    不能不往前推,在最早“偷”这个字的意思是看顾和守护,你不知道,但有个人偷偷地跟在你身边,他偷偷地打量你,熟悉你内内外外的一切,也为你挡风挡雨挡强盗。

    就像一个记录者。

    记忆你的记忆者。

    书写你全面人生的书写者。

    就像一个来客,假如就是他把你送到人间来,但你已浑然忘记。而他伴随了你的一生。从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也偶有出现,可从来没有过交谈,面容很模糊,可惜的是对面也不识。

    临死到了,假如有过那么一问,那时你只看到他的背影。

    你是谁?我就是你啊。

    你究竟是谁?我是彼岸人,偷渡者,你最里面和最外面的人。

    时间骤然中断,空间开始皲裂,情感被黑暗侵袭,所有的关系都再也没有关系,嘴也离开了你。只有眼睛的残光留有最后的一瞥,那是一个影像,彼岸人手里攥着一个小球,大袖飘飘默默地离你而去,再也不肯回头。

    头发是闪闪发光的亮银色。

    所以最后是一滴老泪挂在脸庞上。

    泪珠里藏有秘密,只可惜为时已晚,秘密没有了,秘密就还是秘密。

    每个人心里都是空虚着的,需要填满,这是一份天性。

    阴暗者们很愿意为此效劳,在很多很多的时候,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习惯了他们,他们也几乎代替了我们,甚至成为了常理。

    人将不再是秘密,没有从内部入手,反而自外观上启航,确定和监视就是必有的手段。但为此必须要辩白的是,卜一般深深地知道这一点,好人不一定就不做坏事,当坏事已经成为正常。

    坏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当真正清楚明白的时候,不再有疑问的时候,坏事是为了衬托好事。

    好人坏人好事坏事都是为了辨别,出发点不会一样,这就需要包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足够的理由做任何事情,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都应该受到足够的尊重,把坏事变成好事需要宽阔的胸怀,也要有火里栽莲的手段。

    看到一台电脑有十二个格子,监控在贵雷妆周围的时候,卜二般火气很大。

    其中的一个画面正是贵雷妆睡觉的场景。

    站在趴在电脑桌上睡觉的张磊身后,卜二般想了很多,也想了很远,虽然四十年过去了,但关于主人的事情从来没有过去,也不会悄悄地过去。

    内部要找到这个人,打听他的下落。

    想来敌对势力也从来没有听之任之,一直在求证那些影响,影响仍在影响着,而一些余波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就突如其来。

    查源头是个不错的想法。

    监控都摆出来,看来动静不小。

    也是,主人的当年何其风采,痛苦然而超拔,卓立不群,敢为天下先。四十年不见,还没有被人忘记。只是不知道,都追查到哪一步了。

    只是操控着张磊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出“卜二般到此一游!”几个字,就消失了。

    给他们一点警醒是对的,但实在没有必要做些什么,防止节外生枝,目前唤醒主人才是重要的。

    “三十八号”“魔王第七把刀”的名字刚一出现,马上就风起云涌,杀手都出现了,看来得把主人保护好喽。

    当夜听到张磊的汇报,刘振奎没敢瞒下去直接报告给了梁弓良队长。

    然后萧副局长知道了,贺局长知道了,市局也知道了。

    这卜二般太无法无天了,你自己居无定所,我们追踪一下贵雷妆有何不可?竟然这么胡闹!

    市局的指示很快就下来,大体是:视而不见。既不能打草惊蛇,过多地介入,也不能淡漠不问,熟视无睹,现在就是要扮演好一个观察员的身份,熟悉情况,不离开情况。

    既然事情已经挑明了那就明着来,张磊从民事调入侦缉队,先借用着。黎中书作为一枚暗子继续发挥作用,刘振奎原先怎么着现在还是怎么着。

    不是工作一下子又成了工作,刘振奎哭笑不得,他其实一直在工作着,只是现在有了名目和身份而已。接触依然是必须的,虽然每天锻炼身体的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但这是直观面对贵雷妆的重要一环。

    以为自己会很不好意思,但贵雷妆依然如故,该练功的练功,该练拳的练拳,亲切也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这让刘振奎解开了心中的结。

    成熟的自信依然浮现在脸上,眼睛深蕴了不少,动作向着凝重和举重若轻两个方向发展,气息又敛了不少。他来的最早,离开得最晚,貌似是加紧了练功。

    他说,场地有灵。你别看是普普通通的场地,但一早一晚有人在这里练功,这环境也吸收了一些气体,有些则是人练功收功不得法而散逸的,还在这周围。

    早来晚走就是要把这些气体再清理一遍为我所用。

    甚至对刘振奎说,上次叨扰了一顿,抽个时间他做东,再小聚一下。

    刘振奎连连摆手,“说哪里去了,不就是一顿饭吗,值得什么。”然而心里却很期待,又是一次机会,可以加深对他的了解。和普通人一样,公事公办,关系再要好,也觉得不扎实。但只要抡开膀子吃顿饭,小酒一喝,牛皮一吹,那就变成了哥们,是自己人。

    贵雷妆只能说是抽时间,他现在很忙,是心里的忙,忙得有些颠三倒四。

    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记忆小球已经发挥了作用。

    不像看书本或者听语言那样,自己还得拿心去体会,而是完整地输送进来,意味着他和卜二般的记忆没有缝隙,不用深入进去就已经弥漫全身了。

    宛如懂了一个人,这个人在他心里活起来,也住了下来。但还不是自己,这是有区别的,一者这是卜二般给他的记忆,上面烙着一些卜二般的印记,一时之间清除不了,总有个第三者的眼光在看着自己和这个所谓的自己的念头。

    二者自己和这个自己还不能融合,他是他,自己是自己。完全不是传说中的醍醐灌顶,洞彻开朗那样的感觉,如果是这样,他深信一定是到了某一个突破口,就差临门一脚了,契机引发才一下子恍然大悟。

    天机地机人机缺一不可。

    而现在不是这样。但整体的趋势,他感觉得出来,是向着融合的道路上发展的,差的就是时间,漫长的时间融合,才能融会贯通,一通百通,合二为一。

    就像水桶中栽着的两个人,头脑还是各自的头脑,躯体还是各自的躯体,但一些血脉一些肉带子把二人绑在了一起,有息息相关惺惺相惜的意思。

    最明显的是他的头脑中的一些想法,只要我没有的,我没有意识到的,就类似于虹吸现象那样传了过来,这让自己窥见了一些瑰丽的现象,彩云满天,令人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时间,时间,不是时间不够用吗,不如就用用他的时间法。

    这个想法也是现在自己的想法。

    时间不是只有一种,而是分为或者存在着很多时间。惯常使用和依据的是表述为现在的正在流逝的时间,如每日二十四小时,这是一个凭据。

    凭据很重要,就是依靠的什么,接近的什么,凭的是什么。在论说的时候不要失掉这个基础,也就是说不能上来就摇晃,半瓶子醋的晃荡,一味的拔高没有意义,那只是思辨而不是得到,更不是做到,你还没有真正地脚踏在其上,只是一种意念。

    距离行走还差了太多,太多。

20,半江水

    有些东西是一体的,摘也摘不开,要么你就把它破坏了。

    最固执的是人生信条,我认为的我坚持的就是我营造的,我赖以生存也以此生存下去的,你说不破大天,舌灿莲花,说得破,也只是你的不是我的,我永远不是你。

    这时候一定是拿出那些不同来说事,证明的是一个简单的道理,我不是你,你不是我,何况每个人都没有功夫看你闲磨牙,鄙视和敬仰都是态度,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

    贵雷妆说服的只是自己。

    他也不能免俗,当对一种观念审视,考虑的不是行不行得通而是适合不适合自己,适合了自己之后,在未来的时间里才有能不能普遍接受,走不走得远的问题。

    不可能上来就照彻了和贯行了,那需要另一种眼光和视角,需要很多人和很长时间的努力,但这其实是门缝里看人,人们都比他想象的要聪明。

    外观上的时间可以罗列出来,如身时间、心时间、灵时间,也还有物质时间、意识时间、运转时间和间歇时间的区别,时间就是一层外皮,内里的表现十分丰富。

    如天上的星辰,干瞪眼看着,它的存在与我没有意义,这就没有意思了。

    应该是能够使用的,起到作用的,穿过我、我可以把握的,才能成为我自己的。按照前身的断定,这会分为九个层次,一层比一层空间更大,一反一正,一层比一层时间更短和更长,也一层比一层更靠近本质的时间。

    问题是这是整个的,说时间就还要说到意识,都是当下意识的作用。

    就外在和内在来说,外在是一个硬事件和事实,它几乎是无解的,你要理解它和破解它必须从内里入手,这是一条很重要的原则,离开了内就不关乎外,没有内里的衬托,外也只不过是一条虚影子。

    可它们是存在的呀。

    这没错,可是对外在的每一次进步和探索哪里少得了内在。

    你必将知道内在才会更加的接近事实。

    得悉于内,外在必将迎刃而解;若没有内,外界也就失去了依据。

    意识是打开所有门的钥匙,只是水涨船高之后,从身识,心识而达到了灵识,而至于圣灵之识,就无往而不在,什么都看懂了。

    物质才是物质,在确定意识是意识之后,物质的一面才被人接受。

    身,物质是硬邦邦的,意识走在后面;心,都是半江水,物质是意识的结果,意识是对物质的显形,意识走在物质里缭绕不去,物质因不肯融化而趋向于意识;灵,物质是少数派的存在,对生命来说它只是最初的供养,意识才是最重要的物质。

    意识是不停转动的圆圈,一直想要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我是我,这是第一层意识。也是首要意识,我知道我。我触摸得到我,我也感觉得到我,比如我正在写字,我也正在想着怎么写,这是最初。

    阅读也是,字蹦出来影响着我的情绪。

    我的这个意识并不是独立的,我说我是我的时候就有了比照,并不是我相对于其他人而是意识的参与,我有对面也有身后。

    突然就掉入了一个天空中。

    有周围也有自己,我的周围是我的面向,我的自己是我的固守,我意识到的我自己。

    这个意识浮浮沉沉,是“天地”之中的一个存在,是忽然施加和看护而存在的一个状态。

    掉底地说,这是每个人都经过过的,沉入了意识的天空。

    天空闪现的内容和我的感悟,谓之一得,一得之见是别人的,但也可以是自己的,它们有相通的内容,我觉到了,这很容易觉察得到。

    不想徘徊在自己的这一生里,任由浮沉,外在是归属,内里是不甘心,死就成为了见证,有了一窥也难逃死亡的大网,泥沙俱下而去,觉得无比可怜。

    下一层或者是下一步就是豁出去了,这被叫做距离意识,相对于本意识的另一种意识,对我来说,周围有意识就是另外一种意识。我自己的意识不用你管,在背后之外它温暖了许多,原来它只是意识的体现,是另一种背后意识,取名叫做注视意识。

    也就是在我将要冲出我自己的时候,有了距离意识和注视意识,这相对于一开始的对面意识和背后意识。

    自己只是一个小点,我得前进一步才可以明白。你要知道我的艰难,既当爹又当妈,我就分裂了,不可能不分裂。

    我的往前一步,甚或往后退一步是悬在了空中,在两个距离之中。

    应该知道的,你一定要知道,外面的距离不一定是要到达,对面意识婉拒了我们,但它也同时确定了我们。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你理解了这个,正是疑窦丛生的时候,为什么是这样,

    在背后意识的距离之外,也有义正辞严,够了,不要再踏前一步来,你以为的福祉和运气是什么,是我们的作用,根本不想让你知道,但你知道了也无妨,我们都是一些残留,很古老算是你的祖先,听一句劝,这就打道回府吧。

    二得,得的是对面的婉拒,身后的阻挡,皆有不要再来的深意,这样就好。许诺了你一世繁荣,他们应承了的他们会做到。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不是选定为工具和警示牌的,你大可以去大肆讨伐,据理力争和责难问询。

    历来的难度都在第三节上,三三得九,三九二十七,也谓之小劫小难。如果不能相安无事那就定要生死相见。

    我们知道就空间的一个点来说,也是存在着内外两个范畴。

    对内来讲,那是你的依据你的法,叫板的底气。是点之内的方向,大抵说来就是上下左右,上是一路的渺茫,而下实实在在,不管你如何卑劣和不堪,现世的幸福说到做到,你安于现状就好。

    左是引渡了你的意识,冥界的说法众说不一,但得到的才是真理,这里是快乐的存在,长乐未央,从古至今没有叫一个人失望,那些人来了就再也没有离开。

    看到大台阶拾遗的明亮黄衣么,低着头诚惶诚恐,二台阶梵天宫的右护法后平也降阶相迎,三台阶九个人中来了三个,绛衣屈原紫衣蛮袍和素衣衣素衣。

    帝释天的傲气使他的脖颈抬得老高,倨傲显而易见,冷冷地望着右边。

    “臣诚惶诚恐,四十年前的旧事重现,销声匿迹的三十八号死灰复燃。”

    阎王闫家俊匍匐尘埃,豆大的汗珠劈里啪啦砸在黑色的宫殿石块上。“唔,又要来了吗,前面的帐还没有算清,欠我们一抔土,怎么又要来了?轮回,你怎么算的数?”

    幽冥尊者发问,轮回的汗珠子和阎王一样劈里啪啦掉落。

    “回太上,这小子正在觉醒。他四十年前借助年不饶的身体而转生,今年已经五十有四。”

    “昂?”

    “太上息怒,那十五年不在数目之列,我们无法搜集和记述,想来只有望帝那里能够做得到。”

    “望帝吗?好说,好说。”

    临走前,他那一眼的光芒犹如实物,把闫家俊击倒在地,眼光中的符号已经告诉了他,办好这件事情,否则,你知道这将是什么后果。

    重新坐在十二循环通天彻地椅上的阎王面目森寒。

    堂上五十三令旨乱飞。

    众属下一一领命而去。

    第三得实际上说是逃脱和推卸的法门,至少在三十八号的意识里是这样,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样的不堪一击,但前意识说,曾经的大意让他付出了很深的代价。

    在对面意识和距离意识中出现了镜面意识,相应地背后意识和注视意识之中显现出来了黑暗意识。

    倒霉!

    在原先的记忆中这个黑暗意识出现得并没有这么早,排列在量意识之后,咋地现在就亟不可待了?

    不用管那么多,我要藏于九地。

    在空间的点上,往里面踅摸是容易的,这是堕落的本性带来的好处,往外才步步艰辛,但总得找一处地方来融合自己和前身的意识,不能太多犹豫和仔仔细细。

    贵雷妆一眼就盯准了黑暗意识。

    他听到了自己心中的另一个人发出了兴高采烈的雀跃。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个传统也影响了自己,能自己做的就不假手旁人。开辟出一小块地方,也就是使意识的某个地方出现一小块缺陷,这当然会造成不平衡,但事急从权,也就顾不得许多。

    盘坐好之后,又深进了一层。贵雷妆远远地把自己抛了出去,也就是意识的分离。他的意思是这样咱就有了两个自己,一条绳子牵着谁都丢失不了,回想起来可能事半功倍。

    这时候的时间就有了软性。

    时间从太空之外产生还是内里的携带都可以,先说它是线,线上就必然有点,这个点在运动,它的运动遵循于三个原则。

    它是可以无限分割的,这和空间一样,但又不能无限分下去,那样会陷入不可知论,只要撷取其中的一段即可。

    现在要的是它的延长,那就把外面的时间小下去,内在的时间围绕着这个时间旋转,因为大小特别悬殊,是外面拖动着里面。

    现在自己的一天等于是外面的一秒。

    比喻下来就是说,在你凝神的瞬间,里面的一个自己正在休息,消除了你的困顿,他非常清闲。另一个自己用了二十年的功夫在山中修炼,路走得不能再走,任何方面他都要饱满起来。另另一个自己伙同自己正在密切注视着他们不要收到惊扰。

    时间冷酷无情的面容下也有火热的心肠。

21,往事之一

    从进入索引中心就叫三十八号,这是所有进入的参训人员的自然序列号。

    没有人来疑问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半个多世纪,三十八名,这是真正的人道,也是资源的奇缺,没有研究价值的都被淘汰了。

    没有改变什么,那些人还活在他们的世界中,只是无法提取。

    中心基数的认定有这么一条,意思是可以追踪,你至少纵横于三个世界,本世界,异世界和异异世界,也叫变种世界。

    换算成三种语言符号后,可以有规律的模拟,能够形成数据。

    从理论上分析,一是你可以意识到你的意识,而不是你我不分的人。意识到我,这是好事,但动辄就有一个第三者存在,我,我的意识,窥探到我和我的意识的意识,这个第三者身份非常诡奇,却是重点。

    第一基数是有面。这不是人的有面子而是思绪的面,人本身就处在一个平面中这毫不稀奇,生活就是这么大的天,所谓的立体都不过是平面。

    面前的面,后面的面,自己的面,他人的面。

    把这等同于一个存在,它们就是这样存在着的,你要栽种的都在这里,收获也是,这是你的土地。

    我无法控制你的思维,但摆事实、讲道理,这些我最会了,什么都会拉到你的面前来,这就是生活。还要让你深切地感受到,周围的冷漠如同空气,这就是环境,你的奋斗格外地来之不易,一旦有所成功我才会放下心来。

    你会保住这个成功的,你也会扩大这个成功,前景展现出来,人们信誓旦旦也把自己激动得有些颤抖。就是冲杀出来一条血路,你不会一尘不染,身上有伤了,心上也伤痕累累,你不知道的灵也无端地受到了波及。

    你不搭理它,轻看了它,最后放弃了它,这就是最大的伤。

    轻歌曼舞,时光匆匆,且顾眼前。

    把宗教和信仰世俗化,毕竟都是为着人服务的,那是导致人萎靡的存在,叫人不思进取。生活理念化,房子车子票子,还越多越好,受到万人敬仰,那就是目标,也是教育后代的榜样。必备的学识,这是最纯洁的求学阶段,豪情万丈,但一入社会就被同化了。

    再见的时候已经满脸疲惫。

    轻易的生活之书上写满了过多的解释,每一条都是锁链。

    生活是被生活,只生活在一个面上,你一定要老死在这里,天地都变了,你看到的天和地不再是原来的天和地,是符合生活的天和地。

    忽然有一天说要停电,三十八号会很高兴。这一天是在等待中度过的,有些人气愤愤地说,什么也干不了。

    不过才十几年几十年,原先能生活的,现在不容易生活。

    把生活当成了等待,现在不生活,不是生活,等来电了再生活。真正的生活我们抓耳挠腮,心里空虚,原来生活已经被住抓走了,虚幻成了真实。

    我要划着手机,我要开着电脑,我要有电视,我要用别人、用环境来影响我,我已经离不开那些影响。

    有面不独独是我有思索,而是思索成为了一条线,穿过生活的面。

    生活为什么是这样的,生活是什么,生命是一种什么现象,它的目的和意义在于哪里。像一枚纽扣一样偶有所想就行了,还是它一直在没有离开过,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为什么很冷寂,为什么到达和注目这里的人已经远离了人们,他想说什么说不出来,说出来也是疯言疯语。

    是哪一个背叛了哪一个?

    第二基数是有数。思维混乱,逻辑不张,没有条理,这是得不着数据的。关于三十八号就是一个悲剧人物,有这几种猜测,最后也不知道哪一种是事实。

    但数据方面非常严密。

    一是他是军方的人,在即将要退役的时候被授予了一项绝密的任务,到地方进入医院配合某项工作。他配合得很好,神秘兮兮但也刚正无私,在军人方面非常够格,勇于作战,从不言败。

    到了索引中心之后长期参加“战斗”。

    二是他本来就是一名军人,但在后期却发现了他是一名精神分裂者这一事实,因为隐形,所以迟迟没有发觉。只有他不知道,他周围人的都知道,经常拿怜悯的眼光来看他。

    但他认为这是保密的需要,自己是不会去说破的。

    对于他的治疗他认为这是在完成任务。

    三是无关于军人的身份,专业未久他就疯了,迫于无奈,家人把它送到了第八人民医院,一来二来又进入了索引中心。

    有三种意识存在,据说这是他疯掉的原因。一者,和人们一样他是一个正常的人,这个角色就是他表现得极为清醒的时候。

    他会长久地看天,呆呆地痴痴地深情地一看就忘了时间。

    后来他有了专职的看护张晓宇,张晓宇陪他看天的时间也总是很多很多。曾经有中心的研究员罗章楷戏言,他看天的时间仅少于那些天文学家,在当世怕是难以有人企及。

    这不但说的是他的现实状况,也囊括了他的另外两个意识。

    越在很冷的天气,越乐此不疲,为此我们知道张晓宇还专门打报告申请了两件军大衣,他们消失的时候也没有归还,不知道流落在了何处。

    这绝不是研究,张晓宇分辨得出来,他只是喜欢,而且是由衷的喜欢,带上了他深情的眼睛。从右侧的大院出来,最习惯的路就是往素心湖那边走,最后的落脚点是素心亭,停下来就没有个时候,不知道何时离开。

    有时还没出门就停下不动了。

    在“熟”了之后,这个“熟”可不简单,是两人经过了几场战斗之后,三十八号才会和张晓宇说一些什么。他说这天是有感情的,不是它表现出来的诸多样子,而是它的背后,说每一天的天空不一样,就是感情不一样,天空是那些存在者的思想和气息。

    天空后面就是我们经常去的地方。

    原来他竟然知道他有第二种意识,这让张晓宇对他刮目相看,但没有把这个发觉告诉其他人,连院长也没有告诉。

    这个自然瞒不过院长,不管是先前的富大海院长还是后来的哑巴院长,可是他们都没有说破,故作不知。

    因为和三十八号不同,三十八号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精神分裂患者的患者,别人知道,而张晓宇反了过来,她是一个知道自己是分裂者的患者,但她以为别人不知道。

    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

    索引中心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的第二种意识,这是一个大活,因为有时候要带着一些暗示和药物的作用,以观效果,所以天空无比的绮丽和光彩,天空都是少见的景象,七彩斑斓。有时候就是实质,就和世间一样,发生着这样和那样的故事。

    是的,贵雷妆知道,是三十八号的想法决定了这一切,他认为天空不光是天空就完了,还存在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内容,人界不说,天界地界魔界冥界和其他的界域都存在在这天空之中。

    只是看不见而已。

    这些存在都是意识。就算是真正的意识,或者说是意识的来源看起来在宇宙之外,其实也在意识之中,就是人们深处的意识。

    内在的天空才是人们应该着手的天空,用不了很长久的时间,人们就会发现,内在的天空和外在的天空是想通的,对此他深信不疑。

    他认为他在做实验的过程中是“清醒”的,他也“清醒”地做着自己的实验。

    他自己的实验是他以为的自己的最深处,特别关于记忆。在他看来,记忆,除了我生活经历的记忆,还有一个俯瞰全局的记忆,这个记忆一直存在在那里,只是自己达不到那里,中间有许多的阴暗阻隔了道路。

    这是一个阵势。

    必须破解了阵势才能一探究竟,所以在实验的过程中他经常借力打力。这也算是一种突破,他知道有很多前人走过这条路,可惜的是仅有几步,记载也语焉不详。他断言后面会有人赶上来的,即便他倒下了,也会给后人一个借鉴和参考。

    他其实一直上心的是这个意识,在外观上的第三种意识。

    他没有疯掉,但别人说他疯掉了,那也正中下怀。切断很多麻烦的线,以一个疯子的姿态装疯卖傻。就算是,他也想过,如果这真是疯了,也得好好疯一回。

    有数据就便于追踪,也能够反馈和分析,以此制定出下一步计划来。至于他干了一点私活,其实我们都知道,就由着他了。瞒不了天也过不了海,都一一上报了上去。

    第四种说法也是你他够撑得住的,只要他自己的大旗不倒下,他认为的他坚持,他做的他负责,这些都可以呈现出来,就没有理由禁制。

    是说真正的三十八号这个人早已经死了。

    其一是说他这个人长到成年,也的确行伍出身,但转业之后在一次什么聚会上酗酒过度醉死了,家里人嫌不好听就说是得了怪病才一命呜呼。

    其二则离谱一些,他少年之时被下到井里捞桶,吓坏了,吓掉了魂,上来没几天就夭折了,令人叹惋。

    他已经死了,顶着他名头的是另外一个人。

    不知道是一个什么人。

22,一桶子灰

    情感不是灵魂的颜色,它是灵魂的根本。

    每个人的肩膀上挂着一个褡裢,虽旧了但是谁都不愿意放下,不约而同地要背一生。耷在胸前的是情感,悬在背后的叫价值。

    一生的活计就用在倒腾这两件东西上了。

    情感是个人感觉着的,一言带过或者反反复复,无法离得开,几乎是生命的需要。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存在,人事物,因为有情它们似乎就也有了生命,开出人性之美或者之恶的花来,其中的滋味不足为外人道,那也许才是真的自己。

    价值终究要被指指戳戳的,情感不一样价值也不一样,依着自己的标准来判定价值几何。

    情感是意识的情感,它来自于我是我眼睛的颜色。

    它也会牵动着我,让我在霜雪和夏季里有了目标。

    当考虑我究竟要怎么度过这个一生时,我不是冰冷和孤立的,有感情陪伴着我。我对意识专注,意识也支持着我,给我这样或者那样的感觉,崇高深挚或者龌龊不堪。

    分类很多,七情不足以包括,每一情再绘制出四十九种来都不够用,深深浅浅和色彩缤纷,是人生态度的某个侧面、某个阶段。有时候无法深究究竟是什么,晕晕陶陶不辩西东。上了船,我就是船上的人,船要往哪里去,我也跟着要往哪里去。

    不要怀疑这船,船就是树木随着四季变换。它发叶展枝,浓翠茂盛,它果实飘香或枯索在冬季,说山河依旧的时候也包括它们,面目全非的只有情感。

    来时和去时不一样,今年和明年不一样,客旅的心情永远写不完。

    你不了解我,你根本无法懂我,就是你懂不了我的心,无法纤细入微地看到我的皱褶和里面饱蘸着的情绪。

    我就是情感,我全身哪里都是情感,它们对应着世界。当用到哪里的时候,哪里就来到我的心上,流淌在我的手中。对情感的观瞻,一是它向外的,经过我铺展在人事物上,那是我的风情风采和风格,一是向内的,不是沉醉和迷恋于情感,而是对情感的情感。

    爸爸,我饿。

    孩子都是嗷嗷待哺的灵魂,我是他们(她们)的依靠,我是她们(他们)的根子和情感。土里刨食吃或者用其他劳动来换取粮食,不能饿着他们,这是一种诉求,他饿了,他信任的我就在她的面前,我不能饿着她们。

    爸爸,我疼。

    我能做的是减轻他身体上的痛苦,或者也能安抚一下她心灵上的痛苦,但我代替不了她们。这个坎难以越过,有很多想要代替受痛受苦的肺腑之言,也像以命换命,父母对于孩儿还是孩子对于父母,让我们感同身受。

    有的发下了弘愿,有的宁肯减少寿命,有的割股有的刺血,有的趴冰有的凄号。

    不用考虑痛苦和不幸是怎么来的,它们总是翩然而下,树叶一定会离开树枝,此时只有情感互相缠绕着袅袅上升,无端地就悠然想到那些天堂天国和乐郊。

    你老是看着天空做什么?那里有接纳我们的天堂。

    我就要死了!

    蜷曲在怀里的孩子会这么说,说得很平静;苍苍容颜的老人也会这么说,他们预感到了一些临近;死是对这个世界的告别,但更多的是留恋。

    也许也不是留恋而是两眼一抹黑的惧怕,在这个问题上很少有通彻的。

    死是被忌讳着的,搬不到桌面上来。越不知道就越不知道,后来是不想知道,下意识地躲着什么,不管里面藏着些啥,死亡总归是一种自然的必然现象,谁也逃脱不了。有说生说死的,也不怎么相信,仅是一家之言,就和我们并不彻底相信天堂和地狱到底存在还是不存在一样。

    一旦玄起来,也许不是好事情而是带来一些不利的因素。

    可能有通达生死的人,但在我们的眼睛中他还是要死的,只是比较安详而已。

    死亡是对情感的结束。

    系在我们身上的情感也烟尘而去,到了这里就完了,画上一个句号。

    如果我有对这些情感的凝视,身体分解的时候凝视去了哪里?

    我们要找到它。

    第三个基点是有情。

    情感存在有很多,但不一定是必须的和合理的,有些情感需要建立,有些情感需要删除。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自觉,你来做这件事情,他人说了再多遍用处都不大,情感的改变是你想改变。

    知道这不容易,连着血带着肉,新情感的建立和老情感的删除都类似于生死。

    这是值得的。

    这是唯一的理由,当看到自己的生命,并在生命的进程中有点所悟的时候,对于自己的情感就有了想要踏实下来的念头,就算一时不睦,做不到尽善尽美,但你知道你正在努力,并有了某些收获。

    会把感情看得很重,说到身体、自己、拥有的唯一体现时,你知道那就是情感。情感才是从头至尾的,奔流不息,曲折婉转,念兹在兹。在高空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泥泞之处雪泥鸿爪。

    彷如是自己生就在那里的,也彷如它起始就在那里。

    这中间有很厚的帷幕,我携带着自己而来,你根本不买我的账,给了我足够的徘徊。要转头离开的时候你又开了一线曙光,你说你很早就在那里了,甚至勾着手指说,好胆你就来,我期望着你来。

    经过这一茬才知道,所用的情感是有来源的。只是容不得混淆,你的情感是洒下的光线,我的情感符合你你才接受,给我透一点气,如果不是,我就是自作自受。

    后来在长长的时间内三十八号就做着这一件事情。

    勇猛直进,挽袖子撸裤腿,让自己体无完肤。碰得头破血流,才发现这两者中间隔着厚厚的黑暗地带。也许这是固有的,也许这是我障造成的,反正是得不到寸进。

    这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心结。

    三十八号从来没有放松过,不管他做着什么事情都会往这里看上两眼。

    有一个冬天,光影治疗进行了三次,张晓宇清楚地记得。她懂得,所谓光影治疗其实就是暗示实验,工作人员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但她还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她固执地认为这可以减少自己的心里负担。

    治疗前夕总是到处走走,活动体力,放松心情,保持最佳的的心情。

    但走着走着三十八号就不动了,他说他已经心平似水,这就回去吧。

    治疗室位于技术区B楼三室,这是专门为三十八号定制的房间。在索引中心的行文中叫楼,其实根本没有楼房,是依次排列着的三个大平房。大平房就是很大的平房,现在已经少见了,就是进入后有走廊,走廊两侧拥挤着很多房间的平房。

    平房坐北朝南,进大门左拐北侧第三个房间。

    房间内很整洁,一床一桌一椅。床在西侧,桌子靠在北窗,椅子对着床铺。房间的东面是一堵墙,墙上有两个门,北侧的门内是盥洗室,南侧的门内是仪器室。

    那晚的星星很少,空气冷冽,张晓宇开了一小会窗子,流通一下空气就关上了。他在床上躺好,LY-1号同步仪,脑波示波器,呼吸机和平衡检测箱都推了出来。

    在LY-1号还没有更新换代的时候,身上要连接很多管子。两个太阳穴上,心脏部位,手上脚上都是花花绿绿的线。

    一番折腾,连接好了线,也把床调到适合的位置,技术人员就退出了。

    他们在另一个房间监视和控制这里,这是技术的需要,起码环境上要舒心和静谧,不能有过多的干扰,而且距离一直是一件神秘的事情。

    今晚的星星很好,他们一点也没有谋杀的意思。小风习习着,但滴水成冰是一种奢侈。天空有要压下来的意思,有了大块大块的断层,风吹不到这里,冻僵的灵魂无处安放。

    抬脚就能迈到天空上去。

    那些缝隙中的金光晃着眼睛,它们造出城池,花园,宫殿,房间和莫名其妙的家具,有长着四个翅膀的金马,鬃毛很长,有长满了黑毛的一个小腿,有一个木制的四边形到处乱飞。

    不是一种颜色,另一边雪白雪白,雪白但是邪恶。

    一个穿着黄衫子的老夫人说自己来自于南方,是南方的女王,身后跟着一个四不像。四不像左右摇着头,忽然四脚叉开用头顶撞着什么。

    天空忽然下起火来,火像雨一样往下掉,然后组成了无数火刀,要把人的头顶劈开。

    三十八号后退了很多步,同时右手藏在身后朝着他的地面一指,心里惶急地大吼,井!

    一口井出现。

    是村庄里的石井。井已经上了年岁,方方的口字型,四块石条围着,井口上被井绳磨出一道一道的痕迹,深深浅浅的本圆形,无数的头颅已经吸收完毕。井壁也是石头垒成,一眼能看到井底。

    睁着眼,他的眼睛好像是石头做的。

    再也没有路了,再也没有路了,他知道这就是结局,叹息一声也没有。再退一步,他就有目的地掉到井里去了。

    丝毫不用担心,掉到井里就是重生,这早已经演习过千百万遍了。

    永远无法逃脱,只有这一条路,把他逼近井里。

    然后一条船就会出现。

23,都是一个圆

    人在船上。这是一个伟大的现实。

    人已经在船上了。船上人的某些头颅内一直琢磨的问题有关于归属,这是不是我的

    船,还是我在搭乘别人的船,如果不是我的船,是不是可以当成是我的船。

    船是这样的,记忆也是如此。

    如果不起浪的话,我们都是第一次乘船,一张白纸正在被涂鸦,白纸上的一条线徐徐地前进。线道粗一些,代表的就是今天,被涂的叫过去,还素净着的是未来。

    很多人藏在船舱里,摇摇晃晃,感觉到某种运行,自己也挣扎也运行,倏忽有的就过完了一生。承托着庞然大物的船,不知何人驾航,也不知道驶向哪里。

    有不惧风浪的滞留在甲板上,狂风乌云打成一片,带着灭世的凶威。没有岸,一点也看不见,只有被狂风惹怒了的飓浪把船当成玩具在手里抛来抛去,四外一阵阵地苍茫,好像没有方向。

    人的方向才是方向,人少不了三条方向,往上的方向,往下的方向,平行着自己的方向。往上是内心的往上,心里有一个目标似的,它是自己的理想,自己能够理解但是支撑不起来的理想,想去但是去不了的地方。

    每个人都绘制过这个蓝图,但走着走着路就成了一张废纸。

    我是不成的,我就是个没用的,坚持得了一时一地,不能长期地坚持下去,从平行的面上考察,我被另一个我控制得死死的,我想往上这个我却一直安排的是向下的事情,节奏都是,已经警惕了,可是防不胜防。

    这是一种痛苦,我连我自己都摆弄不好。

    向下是一种趋势,很天然,只要多看自己两眼就知道,这个趋势不惮于被你发现而表现得我行我素,狂躁不已。

    所以有定论说人都是不完全的,内心里的这个黑点,扩而大之称为黑洞,一直在伴随着自己。苦修是最早提出来的,有人长期举着胳膊,有人长跪不起。

    这长跪的人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行动,造了一个木板,自己跪坐在木板上,木板下面磨得溜滑。开始是滑雪橇一样,用手滑,后来手里多了两个一头尖尖的木棍。再后来木板下面安装了四个小铁轮,继而又改造成万向轮。

    发展成电动的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都看不见贵雷妆,但贵雷妆依然惊怵,他们的眼睛冒着执着和死亡的气息。

    有的砸碎了自己的蛋子,有的在雪花的“山中”直钩独钓。

    打熬自己的身体或者苦诣着自己的心,风雨潇潇,天地孤鸿影。以血写经,喃喃自语,或者刀光剑影里的武破,禁食甚至与野兽同居。

    看着是净化自己的道德,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直接的想法却是想逼出自己内在藏着的那个“坏人”来。

    没有几个成功的。记载下来更加的虚伪,都是半截子的话,也只让人们看到可以让他们看到的那一部分。

    甲板上视野开阔,也经过了常人难以遇到的洗礼,就看远了两步。一步是生之前和死之后,这两个地方向来都是禁地,但也没少了奋不顾身的人,早已白骨累累,但徘徊在这两道门前的人不减反增,只是不得其门而入,荒草丛生。

    另一步是不得不承认,人是一颗立体的庄稼,它不是意识的一个点,而是一条垂直的线。人本身是线上的一个点,也就是平衡的这一个点,存在着其上和其下。其上是本来,其下是现状。

    要命的是这不是关进小楼成一统的事情,无法理想化,黑洞的下堕之势愈演愈烈,而且各种黑手不停地伸进来,混淆是非黑白,把水搅得更浑。

    浑水摸鱼,摸走了灵魂。

    我是不成的,但别人也不成,不过就是就道德来说话而已,和高尚无关。忽然就高兴起来,觉得寻到了平衡。然而因为有这么一窥,这个人可能好得很无暇,也可能坏得很彻底,也可能成为一个无言的人,一问摇头三不知。

    不知天,不知地,也不知道我自己。

    这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贵雷妆何去何从。他是带着自己的意识来的,所闻所见会成为他将来的记忆,时间是一条线在无情地分割,面前的是无知,背后的是已知。

    不是知的深度而是经过。

    浪潮席卷而来,被水亲吻过的才是沙滩海滩,就算潮水已经退了回去。和水不沾边的继续是沙漠,还处在未知之中。

    他追随着三十八号的记忆而来,三十八号的记忆已经漫过了这里,他经过过这里。是有着情感的记忆。

    对自己来说,他的记忆就是路,路和记忆都有方向,在于自己往哪个方向走。

    三十八号记忆中的想法很大胆,他认为生之前和死之后看起来不搭界,井水不犯河水,但它们是一体的,生和死是一件事情。人只是一段小弧,看不出弯曲来像极了一个线段。但在背后有一个大圆,把二者连接了起来。

    其实不用复杂和多事,如果大圆是存在的,找到那个中心点就成了,事半而功倍。

    人的立体上也是如此,你得圆起来看,往上和往下也是一个首尾相接的圆,圆才能解释一切,它是真相之一也是真相的不二工具。

    也算巧立名目,名目有了之后就要去走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诚不我欺,脚下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去寻找大圆,顺着圆的道路走一遭。一条是不能忘记了圆心,那里才是眼睛,或者是枢纽和关键之所在。

    这是大方向,你还不能忘了立体这个说法。

    不管你立在任何一处,你是一个点,那么就有无数的圆穿过你,正圆斜圆平圆扁圆和不计其数形形色色的圆。把你托到某个顶点上,也把你沉入深深的“沟壑”之中。

    这也是法,无数的圆圈通过你,很深情,也带来了信息,只是你不知道它们的语言。

    如果这些圆是活动的不是静止不动,那就更加有趣。在不断深进的过程中你总能看出一些什么来,如有限无限,物质意识,记忆情感,能量智慧,时间空间,光明黑暗等等。

    路很远,也很难走。

    如果在找不见圆心的时候,只能拿自己替代了,聊胜于无。

    贵雷妆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是虚空之中的实在,寂寞也躲得远了一些,内心洋溢出一种愉快,霎时觉得两个人又融洽了一点。

    未知的土地还有待开垦,但趟过的地方不再分得明明朗朗。三十八号的记忆是个好东西,我愿意他是我。我理解了的,认同了的这些部分,已经给了自己力量。

    到目前为止,他的思维丝毫不见分裂和混乱,记忆也坚如磐石。基数≥4°给了自己一个框架,有面有数有情,还要有记忆,记忆是第四点。或者他的记忆在后来就分裂起来也说不定,但有情有数有面作为引子和参考,也不会参商太多。

    现在说到记忆,自己的记忆还是原先那样如针挑土一般一步一步往前,自己的记忆在吞噬自己的时间,虽然现在不用害怕这个损失,但他的记忆掺和进来,就打破了自己的步骤,也就是说有得选择。

    用他的目光来比较自己的目光,他就是一个属于过去或者未来的人,过去未来没有什么不同。他的过去是我的未来,他的未来,我只要赶了上去,就会成为我的过去。

    再比照他的圆形思维,过去和未来实在也很普通,时间有线性,这里也有了回流性,每一个过去都有未来在里面,每一个未来也都在朝过去靠拢。

    人是生活在今天的一个意识,这个意识达到了高级,也就是到了灵识的地步,就可以相信自己的意识中早已经藏着过去和未来了。

    自己的意识是一方面,三十八号的意识是一方面,自己现在正在贴着他的意识纵横,我早晚会吃掉他的,他彻底变成了我。

    但还有一种意识,他借用的是“记忆”的道具,说,我们的记忆之中还有一些远古的记忆存在,这已经离开了生死,在头脑中,在我们难以达到的地方记载着所有秘密。

    有九个难关黑山一样雄伟。

    那些记忆都被隔绝着,他象形地称为楔子,木楔子那样的存在,但是你不但看不见也发现不了。到了相应的程度,它们才会出现。

    草图已经画好了。

    贵雷妆往整个三十八号的记忆扫了一眼,这不是一点点地咀嚼和消化而是总体的把握,发现这是一个重点,他极为努力的地方。

    这就是作为骨架之一的记忆九区理论。记忆分为九个大区,一直接反射区,二距离陈旧区,三漏斗影响区,四硬核阻挡区,五共同参与区,六真意假意区,七自由能量区,八智慧分别区,九体用一体区。

    这也应该是自己今后的主攻方向。

    记忆有着自己的特性,不是一口水吞下去就完了,得要它是我的才行,这是一个难点。另外一个难点自己绝对不敢放松,那就是自己近乎白纸的战力或者叫自保的手段。

    既然来到了这里,趁着大船穿云过雾,得先把这个提高上去才是正理。

    记忆能够选择,完全是老天的厚赐,这就是传说中的宝自己竟然被选中了,欣喜之余觉得既然天赐良机,就辜负不得也大意不得。

    武器:修罗刀。

    修罗刀也叫时空刀,也叫大小修罗刀,修罗刀是两把刀,大修罗刀很小,三寸三分三毫,小修罗刀很大,七尺七寸七分,大修罗刀藏在小修罗刀的刀鞘里。是传说中灵殿的二十九把刀之一,不知道怎么到了他的手中。

    功法有二,一是“三人行”,一是“长发披面”。

    三人行是一套保护性功法,分白蓝红黑紫橙六级。其修炼的要诀在于“看”法,也就是“门”法,在解释中成立,在容纳中立足,在损毁中提高。

    长发披面是发法也是心法,总共有九式,总角初见,青发似林,长发如水,秀发飘逸,烦恼如丝,皤然花白,舞风万剑,临泉月影,白发三千丈。

    战法有七,如魄法,魂法,咒法,禁法,五行法,空间法,时间法。贵雷妆看了一眼就退出了,那不是他现在可以涉猎的,先打基础才是明智之举。

    刀不可得,这两门功法才是首要,而“三人行”又占了首位,先保住命再说其他。

    时间一晃就过了三年,再一晃,足足的又是四年。

24,谁知道呢

    时间有自己的性子,它的性子表现出来就是人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是铁律。但它是爱调皮的,它一直长不大。

    某个地方的某个人记忆有了漏洞,他的时间树上忽然开出了一朵别致的花,别的花都像蝴蝶,唯有这一朵花像一把小铲子。他说他记起来了一些什么,时间的河流忽然激起了一个浪花,这个浪花被喷溅起来老高,却没有掉下来,没有消失。

    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掉落下来。

    小铲子似的花朵普普通通,就是样子怪了一点,像是水花。

    他说,他想起来了,他原来是某个地方的人,他记得在那里他叫什么,亲人是谁,也能找到路,顺着河边走,看到一颗老老的皂荚树,拐入一道胡同,第三个门就是。

    这里存在着时间上的间隔,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也许是四十年前。

    事情不会出入太大,都是真的。那个村子名叫甘露村,他的名字、亲人和地址都对得上号,皂荚树也的确有那么一颗,前年才死去,遭了一场雷劫。你看,老树根还在,有些嫩嫩的新枝子已经长了出来。

    不可能出现冲突,这个人记起来他曾经是另外一个人,那么另一个人大多数情况下是死了,亲眼目睹,少数情况下是不见了。某一个黄昏,最后见到他的亲人回忆说,和往常一样,天空宁静,花香和树木带着苦味的清香被猪牛羊鸡的味道个混合的味道压盖,风有那么一丝颤抖,云彩是紫色的,很厚实。经过那棵老树的时候还抬头望了一眼,趟过小河到了那一边,然后看不见了。

    找了很多年,找他的人都已经入土为安了。

    日子按部就班地迈着脚步,其中的撕心裂肺和辗转反侧一直卡在喉咙里,就让它卡着吧,不想化解这个郁结。

    这个人来自于三百公里之外,看起来就是老老实实的人,也没有能力把多年前的旧事打听得那么清楚,而且所为何来,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来证实他的想法。

    少年走失时候的样子还固定在他亲人的脑海中,和这个人半点也不像。

    应该不影响这个人的生活,这只是他脑子里突然有的一块记忆,就和意识一样,不代表真实,他会按着他的生活轨道走下去。

    只是说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他不能够踏上记忆的道路去看见那个少年到底后来怎么样了,人不可能无端丢失,他一定遭遇了什么,谁知道呢。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一个人一夜好睡之后第二清早发现到了很远的地方,一个人积年累月地梦到一个地方。发展到后来哪怕有灯光,哪怕在白日,那些梦也会出现,不是他要做梦而是梦非要把他拽入梦境之中。

    在意识里你看到了一个人,你听到了一句话,当天就应验了,有的是数日之后,也有的很长很长时间,那个人真的出现了,不管是谁说的,那句话也被人说了出来。

    不管是陌生的熟悉的场景和人,都似乎似曾相识。

    这不仅仅是梦,梦是意识的一种,是某个意识偶然的时候展现了一些什么。这是用时间来完成的,时间不是铁板一块,时间之外还有时间,时间之内也有时间,而且有多种组合方式。

    时间不调皮的时候是它和空间被绑得很紧的时候,这时候叫出现。松快一些的时候,它还是会胡闹。应该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思绪逸飞浮想联翩,眼前的人事物是虚化的或者是不重要的,它们没有太放在你的心上,你的心情另有所系。

    虽然可以把时间、空间另说,但纯粹不是我们能够承当的,我们总是加入自己的心情,也就是自己的意念意识,这时候相当于某种分裂。时间空间心情在一起是一个样子,心情分别和时间、空间在一起是一个样子,时间空间在一起又是一种样子。

    有了意识就无法回头,它是我们的情感,面对很虚数的时间和空间,它们不再是它们自己的样子,也不是自己以为的样子。

    样子这个词是我们随口说出来的,一定有所依据和凭照。像什么样子,这么说也许对照的是我们心目中理想的样子,而理想样子的由来有很多因素堆砌而成,就这,一定还有样子。

    好像是我们在怀念过去,但过去已经被我们遗忘,因为有些记忆是负累,我们的意识自动进行了筛选。

    心情从来是一把钢刀,砍砍砍,不好的砍掉了,好的也砍掉了,剩下的越来越少,只有一道狭窄的细缝,越来越高大和挺拔不起来,但还是安慰自己说这就是适应。

    当另一种格局出现,不再抱头鼠窜,也是一种选择,总要任性一回的,而不是对“任性”这个词的污蔑。

    七年的时间说过就过了,感觉一点也不长,这是对时间的一种选择,就算心情也可以延长和缩短它。痛快,说的是痛恨这个快,欢愉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等待和悲惨的日子总是慢腾腾地,你祈祷让这个时间赶紧过去,也采用了不少的方法,数数,观景,聊天,来来去去地转圈,呐喊或者倾述。

    这实际上是想找到另一种时间来顶替这个时间。

    我们不是时间的过客,反而我们是时间的过客,这是人的天性决定的。

    再是自己的记忆,进展也不是那么顺利,这和重启另一种人生几乎没有分别,不过是在意识之内完成。

    三人行到了黑级,后面的紫橙两极一点也照顾不上,边都摸不着。

    长发披面就学会了一招,总角初见。

    但这已经很可观了,这不是贵雷妆有意的妄自菲薄,他已经发挥了他最大的想象力。功法就是心法,是聪明人的学问,不可能一蹴而就。

    总角初见,两相无猜,我相对于你,你相对于我,这时候的你我没有过多的隔阂,就是没有疑问,我相信你就和我相信自己一样,所以这一招很无心。

    总角初见,白云出岫,也可能没有我,而是你被天见。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是什么和为了什么。总角是头上的两个小髻,是把头发总起来像两个角。咱不能披散着像个野人,扎气来好看些。

    总角初见,天然而然,此心是心。是我见到了你,竹马绕花墙,但我们也被见了。见我们的人是不是也要被见,也不知道本来是想要见什么的。

    这一招的用法很拙劣,就是小孩子打架,互相顶牛。

    但劲在头发上。

    三年三人行,一年总角初见,打基础也用了三年。

    这头发是变不会来了,也不用染了,它已经定型。贵雷妆看到自己的长发能哗啦啦立起来,也能波浪一样飘来飘去,似云海跌宕,如白驹过隙。

    七年只是一个约摸的估算,因为现在根本不用在乎它。再一次发出总角初见,在内里是长发打了一个回旋,顶上去又压下来,缠绕成两个牛角,还似乎听到了哞哞的叫声。在外观上则是头发又纯白了一个层次,风一样飘起来左甩右打。

    “差得太远了。”

    有人声出现,对自己这一招指指点点。是两个灰袍人,和处境一个颜色,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也不知道折中一下,高的很胖,瘦的很矮,比例很大,一个是巨人一个是侏儒。

    二人站在中间,就是贵雷妆的本座和他抛出去的分座之间。

    贵雷妆直愣愣地说:“什么意思?”躲在这里还能有人来,怕不是好易于的。也不便于在这时候收功,这二人有意无意挡住了自己的路。

    “小子无礼,连我们也不认识了。但是你能告诉我们是怎么退步这么快的吗?我们很想知道。”

    矮小者眼里带着揶揄笑眯眯地说。

    这个问题无法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贵雷妆也不想解释。从三十八号的记忆中他学会了淡定,正要出言敷衍两句。

    突然另有一道声音传来。“我也很想知道。”

    卜二般的出现就叫人心里舒服多了。他在头顶出现,踏着看不见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下来,站在高矮二人面前,眼神很冷,出语也很不客气,“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高胖者始终一言不发,抱着胳膊当个局外人,应对的事情都是矮小者,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的规矩,也许是默契。“你说来这里做什么?是他,”他目视的是贵雷妆,“传我们到这里来。”

    贵雷妆知道自己没做过这件事情,卜二般说保护他就一定会保护她,他是自己的底牌。他应该也明白自己没有传言和召唤过他们,自己现在根本还不会这些东西。

    “真实巧了,”卜二般换上一副笑脸,“你们来得很及时,咱回去说。”

    回去,就是回到来处去,从意识中回到自身上来。窗外刚刚落了一阵小雨,天气却忽然燥热起来,贵雷妆去吃了一点饭,心里很满足。

    他生活在现实里,但他突然发现也能生活在意识之界中,这两者的转换非常自然。

    来了一拨人,他们的目标是你,今晚可能就会动手,你什么也不用做,但你要把他们引出来。

    贵雷妆点头称是,他现在还不是三十八号,没有以主人自居,无法拿出三十八号的气度来。

    两个灰袍人,高胖者叫破,矮小者叫碎,他们都曾是三十八号的师傅,最早的起步就是从学习三人行和长发披面开始的,那是一段甜蜜又悲伤的日子。

    破已经察看了贵雷妆的记忆,对着碎点了点头,但眼中的疑问并没有减少,而是又增加了一些,记忆不全,如何的会记忆不全呢?而且还有另一个人的记忆。

    深谙此道的破大惑不解,但接着就认为是贵雷妆故意的隐藏和加了一些内容,破、碎和贵雷妆曾经走到过记忆之门的地方,对于记忆他比自己都要精通,怕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他叫三十八号还是贵雷妆这都一样,贵雷妆他们也都知道,现在不过了顶了名。

    碎问:都是些什么人?

    卜二般眼望着窗外的九女山。“来自N国邦城的一群家伙。”

25,二级药

    一架飞机飞向华夏这块古老而昂首不屈的土地,是一架小型的包机。式样看起来并不张扬,舱里却很舒适。

    一张折叠的桌子摆在中间,五个人散坐在周围,喝着饮料,正密谈估算着什么。

    四男一女,福克斯·沃尔夫是他们的队长。

    沃尔夫在N国是一个古老的家族,沿袭了据说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之所以历经历史的动乱而继续熠熠闪光,在于他们对数字及其数字祭祀的贡献,虽然并非首倡但一直痴心不改,受到政府的提携和关顾。

    任何国家和土地在他们眼中首先看到的是数字,也就是财富的转入数量。根本不存在侵略和占领的问题,任何地方的财富都是他们的,他们家族长期的秘诀就是演算和对比。如果算出来一场战争得能偿失,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兵动手。

    自认为是一群代天言志、替天行道的人,他们是最依靠得住的助手,所建立的财富模型“背囊”被称为最齐全和庞大的机构,在各国的政界中普遍受到青睐,有很多的真诚和善意围绕着他们。

    背囊的意思是不用着急,当然也可以随时摘取,所有制造和背负财富的人都是他们的仆役,那是他们的财富,只是因为时机的原因现在还允许他们替我们背着。

    他们的根脚经过千年的营运,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很多的民族种族和地土上都有他们的数字和眼睛。

    其次要着眼的是祭祀的可行性。上天都是有理由的,不管是上天的意志还是民间的意志还是那些老土传说下来的意志,都要在他们这里经过独眼的巡视确定下几十年或者上百年的计划来。

    换个说法就是和那些所谓的神比意志的。

    他们承认守护神这个说法,那是古老的分支和定居之后对于来源的尊敬和遗传。民族再小也有这个传承,有文字的看文字,没有文字的看迁徙轨迹,没有轨迹的研究历史,没有历史的看语言和生活情态以及目标指向。

    1,遗忘和传承。你还记得什么,什么是你们不可或缺的。2,认真和坚持,时间的河流在历史的槽子里哗啦啦泛起一些泡沫,还存在着认真吗,这个认真断还是没有断。是你们自己消灭了你们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别的民族还是遭逢大乱几经所剩无几。

    3,血脉的文化和对于密语的理解程度。任何文化都是血的印记,代表着作为人的职责

    和义务,以及发展下去的某一个承诺。因为发展其根子不仅仅是经济的发展而是文化的发展,现在的情况对自己有利,有的成为了穿着自己民族服饰的外邦人,有的在文化嫁接的情况下成了不堪一击的怪兽。

    没有文化的垫底人们都会成为可以适应任何国度的现代人。

    祭祀就是用我们的神代替你们的神,用我们的文化代替你们的文化。

    假你们的手来替换掉你们的曾经,新潮的趋势给了你们借口,谁也不会再提出“神的复兴”这样的主张,那不是倒行逆施和自毁前途吗。

    能消灭的就消灭了,不能消灭的就污染了,不能污染的就偷梁换柱了。传统的神已经没有地位,转几次摇铃,祈几次福,跳几次古舞,偷偷摸摸集会讲几次玄学已经苍白无力,西山正在迎接它们悲壮的太阳。

    第三是造神运动。这可是不传之秘,经过了上百年的研究才终于窥到了这一点。神性魔性不过是一些叫法,都是人内里的必然存在。任何一个人小了说都有他善良和邪恶的一面,大了说都有成为圣人和罪魁的准备基础。

    这就在于如何引导和引导什么了。

    这是人性中的两个孔洞,向下的孔洞有的叫黑洞,它天生就开始堕落,人是没有办法阻止的,得依靠神性才行。我们家族就喜欢上了这个借力打力,再加上一包装就如虎添翼了,毕竟为虎作伥的人总是那么多,纷纷就拥挤过来。

    金钱就是我们的神,生活方式就是我们的神,借着经济开道而后文化施压和渗透就是我们的神,嘿嘿嘿,这就是现在的主流。

    我们最害怕的是英雄。

    但现在谁还仰慕英雄呢,他们不得不不甘心地陨落。只要他们不在生活之内,没人相信他们支持他们,他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不在于他们的力挽狂澜和近乎神性的崇高品格,而是他们顽固到无以复加的坚持以及也对于两个孔洞看破之后的推说和叫嚣,想叫别人明白过来。

    这样的人必须置之死地而后快。

    来之前家族也有交代,这一次一定要做得彻底和干净,决不能让四十年前的事情重演,那样的人有一个都是祸害,都是多余。老祖宗们不说,福克斯也不好多问,但多多少少知道和一个叫三十八号或者魔王第七把刀的东方来客有关,据说差点毁了他们的根基。

    一头红发,扎着马尾的安娜站起来把手搭在福克斯的肩膀上,“队长,想什么呢,这么严肃,来说说这次的计划安排呗。”

    福克斯身材高大,米黄色的上衣,一条弹性很好的牛仔裤,亮亮的棕色皮鞋。翘着二郎腿仰靠在椅背上出神,安娜想要接触到他还非得站起来不可。

    放下退,往前探探身子,故作轻松地说:“这次的任务没有难度。”

    安娜转身从一个固定的冰柜中抱出几罐饮料分给五个人,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瞟一眼福克斯。“骗鬼呢,没难度就出动了五个人。”

    大块头诺尔曼是真正的壮汉,一身肌肉鼓鼓的,胳膊比安娜的大腿都粗,他也不信福克斯的话,但没有多看福克斯的眼睛而是笑着给安娜伸伸大拇指。

    福克斯的眼睛不能多看,这是接触到他的人的共识。看着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一点也不协调。再想看看有什么不协调的时候,才发现很协调,一个眼睛内旋一个眼睛外旋,不由自主地会让注视他眼睛的人身子倾斜。

    只有倾斜才能找到那个平衡。

    还是不看为好,倾斜不说,还容易引动人的情感,暴力和萧索马上沾身,不是躲到角落里藏起来就是不可遏制地想要提起拳头。

    坐在安娜旁边的年轻人董就不为所动,他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敢于直视福克斯眼睛的人,一身短打扮,戴着一个绸子头巾,身材匀称,面容清秀。

    董知墨,圈子里的人都喊他懂什么,有点身份的人只送给他一个字,董。

    董出身于武术世家,一套游身八卦掌还加进了形意拳和长拳的味道,端地身如飞燕,步法错落,能就小俯低,只要被他盯上就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他最大的杀器是他隐藏在步法中的鞭腿,令人眼花缭乱,常常出人意料之外。

    等明白过来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某一部分离开华夏的人对付起华夏人来特别的心狠和不留情面,宿仇就像一座高山似地难以跨越,所以打人很疼,招招不离要害。

    坐在董和诺尔曼中间的约瑟是最年轻的,带着圆圆的眼睛,短短的黄发,不像诺尔曼那样黑发而披散着,一幅害羞的模样。而他才是正宗梦法的传人,来自于沃尔夫家族的另一个分支,七间殿。

    “真的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福克斯强调说,“任务不是问题,但示好和扩大与华夏赵家的联系才是重点,”他故意透露出一点秘密,这是御下之道,“他们为我们花了不少钱,赵昂又是亚洲梦协会副会长的位置,这次有求于我们,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诺尔曼说:“还像以前一样?”

    做事情是有规矩的,以任务为首要咬紧不放,但具体起来,互相支持和配合也决不能少,一击必中而后退却千里,不让因缘缠身。能不麻烦就不麻烦,能少留一点尾巴就少留一点尾巴,不能硬抗,家族的面子也很重要。

    A形阵势,董打前战,主要的目的在于试探,不要贪功,武在这里不是最重要的。

    不就是当个炮灰吗?董听明白了,用手扑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巾,头巾又变了另一种颜色,慎重地点了点头。

    为了速战速决,也为了立威,能让我们把根扎下来,这次必须用药,安娜你多准备一些,强度不少于二级。

    安娜说:“都带着呢,”立马又变了颜色,“二级?”

    没有人比安娜更理解二级用药的规矩,他们的药品在施用方面分为六级,基础就是身药,心药,灵药,这是前三级,后面是身心药,身灵药和心灵药。这是个秘密,但不是绝密。

    只有内部的少数人才知道,二级药不但说的是要用到心药,还另外附加了两种级别的药,暗示药二级,致幻药二级。

    在使用前,要先服克制的药,自身用不到损伤,暗示和致幻成了助益,而对对方来说就是毒药,是使对方“身首异处”的场景和陷阱。

    身药是催动肌体,增加活力,也就是基础力增强,可以支撑更长的时间。

    心药的作用是形成刀子一样的尖锐意识,强有力的威压之下似乎实质性的穿破能力。这还在意识的范畴之内,而达到三级,安娜知道,那就是灵魂出窍,生存不生存得下来就看天意了,幸亏这次不是。

    暗示药是一种外药,不是用来口服的,但防止口服,防止粉末进入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会制造出一些诡异或带有诱惑力的场景来,一旦渗透其中后果不堪想象,只能预防。

    这里的致幻,也可以能够把意识引向偏僻之地或者无何有之乡,但重要的是引起分裂。人都是有情感的,这任何时候也抹除不了,无情的只能是石头。有情虽然可能堕落,但也意味着有了上升的空间。

    对这个情再用情,在心量或者叫意识之量不够的情况下,必将是一场灾难。

    福克斯不动声色地说,二级。

    周围的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还能叫任务没难度吗?队长真是幽默。

26,高山之上

    情感是正在行进的记忆的路,也是路上的风景,是开拓者也是终结者。

    对一事一物一人,情感不一样,留下的记忆也不一样,情感越来越像我们自己,形成我们的态度。即便如此,不是那些暴烈的不受控制的情感,也不能说我们的情感是正确的,它只是相宜于自己,成长为自己的特色。

    当我们对自己封口,说我就是我的时候,这就是一种堕落。

    操纵自己的是习惯,或者是某些规则,一把刀就有了粗胎。炼化而没有火,反抗而被压在五行山下,制式的东西能用就好,至于我们自己只能在提炼中进一步地上升,痛苦地压毁自己,开出旋转着的黑色莲花来。

    磨刀霍霍,一场对决不可避免。

    A形阵势,董是那个尖,约瑟是横杠,要支撑起全局来,是瞅准机会下手的主力,是担纲者。年轻人犹有梦幻,脱离了少年但还不是青年。

    参加过多次战斗,七间殿的手艺向来不俗。他们认为意识就是情感,有目的的意识就是有目的的对情感的着色,我有想这是一个谁都有的前提,要有什么想才是秘密所在。

    物质想,意识想,水想,土想,金刚想,巫法想,大人想,缥缈想,光明想,黑暗想,能量想,智慧想都是路子。想不是只在头脑中转圈,还要体现出来,甚至个体想都是其中的一个基础。

    人生而为何,为什么是人,这是意志的结果,一定要找到这个当初。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吧。意识到灵魂真的存在,这是一个大大的进步。有人不以为然说,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很多的人很多的地方都早已经意识到了,这是解释世界的另一种手段。但七间殿的人对此嗤之以鼻,因为他们知道认识不等于开始。

    相信灵魂就在自己的身体里存在。最开始的学问就在于相信,一点也不相信的人有一点也不相信的对应,半信半疑的人有半信半疑的效果,完全相信的人有完全相信的收效,一心追求的人有一心追求的验证。

    这个发现的秘密是需要掩盖的,后来发现有些风声鹤唳了。

    人们对待鬼神之类的东西会以当代人、现代人自居,唯恐背上一个封建迷信的称号,躲之唯恐不及。一些小国小民还留有余毒,但只是形式,其内容早已支离破碎,非有大能者不能阐述出来。

    所以提倡现代化推动经济,立竿见影的效果让七间殿的人咧开了嘴。

    怕的是宗教的大旗,横贯世界的有,本民族的有,邪修散修的也有,如果这时候不动用气运的法门,一则是增强交流,也就是看好了不要出事,看看他们到了何种程度。二则是釜底抽薪,宗教这玩意很多人都怕,只要用些手段,移花嫁木,就不怕他们有出头之日。三则就是扑火了,有那些快速成长起来的,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的,暗杀起来一点也不能手软。

    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只能是我们火光熊熊,他人嘛,只能在我们的映照之下,吐烟弄火者必须都得死。

    杀其身体,毁其意志,也灭其灵魂。

    但在实话上说,这些想法已经接近了真相。是魂魄上的功夫,远远还没有达到灵的程度,但也不可小觑了,任其发展他们一定会发现灵的妙用。

    你老老实实地挣钱过日子,想三想四的不成体统。被消灭了之后就成了警示,你看看谁谁谁,我就说吧,脑子有病了,神呀灵呀的故弄玄虚,可不就是这么个结果吗?

    年少气盛,约瑟这次打算不留后手,用他最拿手的黑暗法和栽植法。对于这次的主杀充满了信心,只是用弱弱的声音回答了一句,我记下了。

    A字的两个后掠尾上,一边是诺尔曼,一边是安娜。安娜依据情况的变换,随时听候命令增加药物,携带来的药品哪怕一粒一丸都比金子还贵,不能挥霍了,好钢要用在刃上。

    “诺尔曼,全力支援就看你的了。”

    “放心,透支身体也不再话下。”

    不怪诺尔曼大包大揽,他也受过秘传,就是华夏人常说的炼体。在华夏,不明经络不辩魂魄不依阴阳,炼体只能是虚谈,它是精气神的合一。而在N国的炼体却走了一些别路,力量为首要,精神是辅助,肌体是支撑。

    虽然殊途还没有达到彻底同归的地步,但力量也已经有了明暗,爬上了高峰。

    对着木桩子练习,空对空假想着练习,和常年用动物的尸体练习,用活物练习,用人来当靶子练习,所得的结果自然不会一样。

    把猪牛羊一剖两半挂起来,一拳一拳一脚一脚下去,和打沙包的感觉肯定不同。就和练铁砂掌朱砂掌一样,需要的是砂子在受到撞击时的能量,进入到身体里面成为自己的东西,而动物和人体的练习,其气血也会和人的力量有了某些结合,是一种摄取。

    练功辅助于药物,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对身体有作用,最主要的还对意念有作用。

    分组实验的统计已经老生常谈,对此组说,我们拿到了最新科技的天乙木水,饮用洗澡的水里面都有这个木水的存在,它们会让你们充满了力量。彼组是常规训练,甚至更加刻苦。但一段时间下来,比赛的结果绝对是一面倒的趋势。

    诸如此类的暗示被坚定不移地容纳到身体和心思里面去,就成了玄学。当然这只在最初有用,高级的玄学还期待着你自己的发现。如果我们说,我们的脑海里都睡眠着一个人,你只要把他觉醒了你就是神人,理想情况下这不知道会造就多少高人。

    可终究曲高和寡,成功者还是寥寥。

    每一步的法要跟上,释疑解难他深信不疑,而如果还有幸见证了别人的成功,自己也有了确凿无疑的见证,路程就会缩短很多,不是要用一生才可以完成。

    福克斯会处在A阵的横杠下方,居中策应。

    阵势的变化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必要的情况下保持这个阵型,如果万一被打散了也没紧要,意思不变任务不变,同样也会发生效力。这是一个尖锐的阵型,以突破为主,以强胜弱。根据赵昂的通讯内容得知,最多就是两个人,或者可能是一个,一个半,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一向慎重的安娜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还拿到鼻子前面嗅嗅,看看约瑟和董,说,有没有备用方案?

    这个得提前考虑好了,万一突发了状况呢?自己得保住了命要紧。董一直暗暗地追求自己,约瑟也好几次对自己表达了好感,她不想要有什么危险,他们也不要有危险,自己享受被追求的滋味还没尝够呢。

    诺尔曼和福克斯都是老将,折在他们手里的高手不计其数,他们有自保的手段。

    “有,B计划,”福克斯只是草草地说了说,他不认为有实施B计划的可能,“就是对战阵型,约瑟在最中间,是重点保护对象,这是老祖宗吩咐过的,两侧是我和诺尔曼,再然后是你和董。实话说我们并不精于对战,万一出现这种情况要更加谨慎行事,并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

    约瑟这么重要?

    包机降落。

    一行人被接到了一辆商务车上。

    运行三个半小时,到了山家院子别墅区,赵昂的密处,一座小山头上,四周多了一些公司的守卫。

    正是阴阴的一个傍晚。

    贵雷妆和卜二般坐在九女山第三峰的山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破和碎隐着身没有出来。前后其他八个山峰在暮霭下无精打采,就和平常的日子一样。偶然露出来依山而建的楼房的一角,有丝丝不起眼的云雾也舒不开身,树木和山石看着有些忧郁。

    来九女山是卜二般的提议,今天晚上可能有一些不好看的地方,能避开那些监控自然是最好。

    邦城的来客想必已经急不可耐了,今晚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自己家的事情怎么都好商量,一些外族出现算怎么一会儿事情。有些事情在国际上是相通的,但都敝帚自珍,存在的真诚少而又少。

    除了赊灵一脉公正无私,从不隐晦自己的观点和功夫,甚至力所能及地提供帮助之外,其他的流派大多是为了私利。而在这背后就是人命的相争,一者是让人死在蒙昧中,最好不要觉醒,方便他们统治这个世界。一者提倡爱人如己,返还自身,从最低的基点上开始灵修,等自身真正强大了之后再返回生活,使人世变得更美好,筑造人间天堂。

    实话说后者的这个起点有点高,虽然非常简单。他们以信为根本,说的是信望爱,让人不再有疑惑。简单但是却很难,人对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好,意念的难度更是可想而知,这还关系到了国度民族习性传统文化惯性等方方面面的东西。

    人们只认现实,统说起来就是物质,意识的添油加醋面临尴尬的境地。

    卜二般说:“时间还早着着呢,何况有我们三人护法,最多就是有惊无险,甚至惊都谈不上,趁着有时间,你扩充一下心量吧。”

    他很高兴,心态更加从容,无端端地多了两个大帮手,这让他淡然自若。

    破和碎是谁?就他所知,已经是登峰造极的存在。他们是梦境中三十八号的启蒙老师,三人行和长发披面是小有小用、大有大用的功法,深入腠理,身心灵三个层次上皆可以发挥作用,越往深处去越觉得趣味无穷。

    他们也是三支所谓的外星人中最激进的那一支,因为早期和人类的关系对人类抱有好感。因为内部哗变,才走上了和三十八号为敌的路上,结果是谁也没能走进记忆之门,记忆之门被龙族的人锁死。

    据说他们也是后来奉名来保护三十八号的人。

    但这中间有很多疑问,三十八号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整整四十年。那时他们在什么地方?他们做了些什么?他们还知道什么?

    只要有贵雷妆做引子,相信过不了很久,一切自然都会有了答案。

    所以他们要跟着来,必须来,来了就别走了。

    九女山下一片空旷,虚空在伸延,天上开始出现了层层要白不白要黑不黑的灰云。

27,谈价

    一心二用可以根据时长分为即时性和长时性两种。

    立即要做的一心二用,可能让我们手忙脚乱。这样做又要那样做,如画圆画方。或者一面听故事,一面做手工,手工做完了,故事还要复述出来。

    我们的心是一个整体,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都在这里。一个心支配一个身体,调动所有的感官来应对目前的形式。一种方法是内在的机动,手工这里瞅瞅,故事那里听听,这个频率很高,两面兼顾,让故事听得完整,手工也做的精巧。

    一种方法是隔离法,耳朵放在故事那边,眼睛盯着手里的活计。心思不用来回的跑,相对固定下来。这时的心思其实不是两个而是三个,如果平均分配,故事和活计两不忘,就得还有一门心思来看顾这种平衡。

    故事那边断了,就得匀过去一部分心思,手中这边停了,还要加大这边的专注。

    第三种方法是大小法,也叫内外法。现在我很大,不但体积大,我这个第三者的心思也很大,故事和活计都在我的眼睛里,或者在我的头脑中,一面听着娓娓道来的故事,一面熟练地做着手工。

    我很小,我就等于了心思,一个心思直接接在故事人的嘴上,一个心思成了活计中灵巧的双手,这时候我的本身就像个监工,督促和看顾着两边完成。

    破是不说话的,碎把他的话都抢着说完了。温故而知新,碎的碎碎念就是让贵雷妆回到他们梦境的当初,一方面加深记忆一方面增进感情。他是有问题的,但现在能补救多少是多少。

    不知道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

    一心两用,注定了每个人都是分裂者。在现实生活中,别说两用了,三用、四用、五用的心到处都有,只是被人巧妙地用时间化解了。

    如果不是即时的,就让每一种念头各自顺着自己的道路去行走就好,家里要盖房子,子女要交学费,地里的庄家要浇水了,采石场那里也不能放下,谁家的孩子吉日要办婚事了,晚上得去人家家里坐坐,把意思送到。

    操碎了心,指的就是被记忆中的绳子拴着的时间绳头上的人事物。

    性子缓一些的是什么事情来了就应什么,没有应的时候去找应。细心的人会井井有条,先干什么后干什么纹丝不乱,如果有事情打扰了就把突发的事情处理完毕,依然走在设定好的路上。

    把该做的事情安排好,这是省,自省的省,只恨自己没有双身法和化身法,一一都要走到看到做到,就是个劳碌的命。

    长时性都是不用着急的,看着人事物慢慢地走进自己的生活,也盼着还没有来到就发生了变化,时间一下子又延长了。

    时间是完成所有生活的外壳,这个外壳一辈子都要背负。挑灯夜战,五更鸡,加班,都是为了让时间接上头,拉下的要补上,补上了要提前,给心情一个松快。

    但人心不足,提前了还要提前,什么都要提前,所以很多时候就要把自己卖了,花着未来的钱,用着未来的时间,硬生生把当下的时间挤没了。

    破看了碎一眼,碎马上感觉到自己跑题了,就把思绪收了回来。说,现实生活只是意识的一部分,意识才是全部的生活。

    人挤人的时候,人可能游刃有余。人站在高高的山巅或者漫步在杨柳依依、水波潋滟的公园,但却感觉到压抑,这就是意念的作用。

    其实身体才有多大,才能占多大的地方,是人的意识充斥着世界。

    意识是情感和记忆的相对固定,从“我”到“我是我”、“我要是我”的不懈追求。一人一事一物,很简单,但意识却让它们变得一点也不简单了,从很早的时候人们就知道治身不很重要了,治心才是老鼠拉的木锨后面的大头。

    对于单个的人来说,意识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千篇一律是一个事实,以假乱真也是一个事实,人们说的表面和实质,还原人事物的本相都是这一要求,所谓的纷纷攘攘那不过是自己的心和他人的心在相互作用。

    心要表明什么呢?我有心,你有心,他有心,这个心分为三个方面。一是本心,从出生到死亡的伴随心、根本心,有它,一定有有它的理由,但慢慢它就不见了。有时候我们午夜梦醒,或者痛定思痛,或因为一个什么契机,还会看到它,但也只是看一眼而已,已经无法回去。

    二是世心或者叫人心,正是这颗心让我们对本心无能为力、身不由己,这是一颗被熏染的心,还不能不受熏染,要甘之如饴,冠冕堂皇的话都在这里。家国天下礼义廉耻,道义责任自由公平,民族解放,生活和传承。

    不要误解了,这些不是不要,而是更高层次的要。你以为世界如此所为何来,这简直就是有目的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把人引向毁灭和虚无的境地。

    在唤不醒众多人的情况下,就要有先走一步的人,不论多么坎坷,这都无可推诿。

    隐身的破碎和认为贵雷妆正在扩充心量的卜二般看到贵雷妆长叹一声,神态坚毅起来,知道他已经悄悄地决定了什么。

    火上要浇油,碎说还有一种心叫大心,或者天心,是第三种心。叫什么都行,各家各派的说法不一。打着唯物的幌子说这颗心并不存在的人,不在我们的研究之列,即使是他们受到了欺骗。他们也是要最后享受意识产品的主体,人数多,力量大,是魔者恶者特别不遗余力和深深额手相庆的“战绩”。

    然后另一个人数众多的群体是知之而知之未深,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心里不透亮,甚至有时候将信将疑。科学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证明,你证明给我看。这让他们哑口无言,他们无法拿出证明来,也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就不能不受到嗤笑和鄙视。

    科学是好的,但科学不是唯一证明的手段,在意识的范畴,它们还未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如意念力的存在,灵魂的重量,诡异地区的反自然情况,梦境的神秘,吞噬意念的怪兽,大宗人口的丢失,阴兵借道等等。

    再然后就是知难而行的一小撮人。

    但不一定都是好人,好人坏人之分难以有个准确的标准,咱也不在这里面绕圈,只说能够尊重生命、保护生命,给人以生存希望的人就是好人。与此背道而驰的,蔑视生命、戕害生命,让人陷入绝望的人就是坏人。

    就人来说,就是你要活着,你要有尊严地活着,你要为寻到本心而活着,若有余力你要为天心的心意而活着。

    卜二般摸着下巴也点了点透,碎说的这话不错。

    破和碎认识三十八号比自己早,幸亏当初有这些话垫底,因为主人就是一个奋不顾身的人,急眼了视自己的生命为草芥,几回回差点就身死道消了。

    微微地起了点凉风,山下山上天空中和周围一片寂静,大山的呼吸压制到最低。

    山家院子。

    赵昂详尽地给邦城的客人介绍情况,把可以说的全说了。两个披着一头白发的人,一个名叫卜二般,自称来自灵界。另一个是贵雷妆,被卜二般称为主人,但还没有觉醒,目前卜二般正在唤醒他。

    略过了自己出手的事情,但把事情说得非常重大,“不知道你们收拾得下还是收拾不下,听说索引中心也插手了。”

    这句话让福克斯心里咯噔一下,这就严重了。

    诺尔曼他们四人不知,估计赵昂也就是知道一个名字,但“微脑和非物质性撞伤及精确语言制导索引研究中心”在圈内却是大名鼎鼎的存在。这样的机构满世界只有三所,很少为外界所知,分别在华夏、锡安和大西洋岸边的圆堡监狱。

    盯着桌面上贵雷妆和卜二般的照片,福克斯说:“你再说一遍。”

    赵昂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说话内容,这次还加上了自己的分析,也就是他暗杀贵雷妆的一些心得,“贵雷妆不足惧,相信我们可以拿得下来。问题是卜二般和他寸步不离,身手了得,应该已经到了时间、空间的边缘。”

    “哈哈,这都不是问题,”诺尔曼笑着对赵昂说,他得出头做这个黑脸,“你们准备出个什么价格?”

    赵昂:“什么价格不价格的都是身外之物,,好说,好说。”

    诺尔曼带着坏笑伸出了三根手指。

    福克斯在打电话,叽里咕噜汇报“索引中心”出现的事情,听听邦城老祖宗的看法,因为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赵昂捂着手机也在小声打电话。从福克斯的庄重态度上看得出来,这件事情有点大,不像以前自己的那些鸡毛蒜皮。

    又坐下来的时候,赵昂开口:“等事情成功,如你们所愿,按照数目打入你们的账户。”

    安娜直视着赵昂言道:“如果不成功,我们就白跑一趟了?”

    谦卑地笑笑,赵昂马上站起来,“哪里能让诸位白跑一趟呢,五折还是要给的。”

    “不,”福克斯语气坚定地说,“成与不成我们一分钱都不拿,但有个条件我们要单独说一说。”说着就拉着赵昂去了别的房间。

    董摊摊手。他们懂这个,都是在邦城混得久的人,有些秘密不该知道的就不能知道。这不是看得起还是看不起人的脸面问题,而是事关生死,有些秘密不便参与,其实是对他们的保护。

    打手而已。

    绝不会一无所获,这里不给钱,那边怕是早就准备好了。赵昂和福克斯的密谈不过是等价交换,自己一分钱都不会少。

    密室内,断断续续的语言,或者是手机软件的翻译器,有这样一些字眼:你们的人,照片,搭线,这可是三个亿啊,…

28,梦境(一)

    比陆地宽广的是海洋,比海洋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宽广的是心灵。

    无限无法描述和集中起来,像混沌、像无极的大圆,像铺展无尽的背景底色。要么它不会循环,时间被表述为空间,空间以时间来代替,浩渺无际,无始无终。要么它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循环,运动和静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大动大静像它的呼吸。

    吞噬和排出瞬间完成,无法定格下来,它拥有一切。制造了一切,毁灭了一切,等于了一切。

    有限才能把时间挽留下来,存在才能显示出来,物质和意识作为时间和空间的影子制造了自由,既在其之中又在其之外。

    物质是意识的背后,意识是物质的主宰。

    表达出物质,才能凸显出意识。

    物质里有物质和意识,意识里有意识和物质,人没有机会分解完毕,这就得有一个趋向,偏重于哪一个方面,以物质为根还是以意识为根。其实,这里面有一个几乎很明显的秘密,喜好物质的人更多地喜欢利用意识,喜好意识的人偏重于物质的手头运作。

    很意识的人往往孤家寡人,以物质为把手的人才被人津津乐道。

    把有化成无有,把没有化成有,在这中间分析出来的成分就是理的运行,人理和天理的在此昭彰。

    以物质为武器的人可以不明就里地糊涂,能拿出意识来的人毕竟是很纯粹的人。

    这个纯粹不是指的对与错或者圣洁与黑暗,而是人成了理念的化身,达到意识的目的。

    今晚你多看多学多观摩,你是我们四人中的周围,你这个周围才是重点。如果想动手,你也不用考虑,我们就在你的身边,气定神闲,明月出海。

    在碎面前,卜二般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碎真的很会说话,几乎把自己想要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卜二般看看破苦笑了一下,真的很理解他的沉默。

    一只大大的木鸟停在空中,四人站在木鸟的头部位置上,贵雷妆当前而立,破碎和卜二般把他拱卫在中间。

    这一刻贵雷妆几乎疑心自己就是三十八号,只要自己不想躲就永远躲不过去。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是,是已经身处在地狱之中,而不能割舍的是凝望人间的执着。

    飞毯飘飘,自小及大,倾斜着飘到了木鸟面前。

    赵昂还是留在了山家院子,今晚他不便出面,但相信他有手段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诺尔曼性子暴躁,看到木鸟上面有四个人,心里就暗骂了一句,回去一定找赵昂算账,什么一个人、一个半人、两个人?是四个人,数数都数不清楚了?

    贵雷妆和卜二般的白发是雷打不动的标志,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一左一右两个穿着灰袍的人是谁,看着像头陀,但福克斯知道远不是头陀那么简单。

    贵雷妆很大方,事无不可对人言,介绍一一,贵雷妆,卜二般,破,碎。

    安娜看到破碎一个巨大一个矮小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哥俩也太失调了吧,她关注上了巨人破。

    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但有意无意瞄准了碎。

    自己这边,福克斯也一一亮出了身份,福克斯,约瑟,安娜,董,诺尔曼。

    贵雷妆:知道你们要来,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

    我们是来杀你的,肯定不能说得这么直接,语言因为欺骗才内容丰富起来。

    福克斯:不敢相请贵先生随我们去N国邦城游玩一遭。

    不敢就是敢。

    贵雷妆习惯性地看看天空,又看看天边。“如果我说不呢?你们是不是很为难?”

    福克斯:“那只能难为一次了。”

    好!

    说完好字,贵雷妆就坐了下来,他咬着牙才沉声吐出了一个“好”字,他忽然觉得有一股记忆刺痛了他,他就是三十八号,已经跳下了船,在齐腰深的水中行走。

    非常孤独地走了大约四五天的样子,水已经腌得他快成为一块盐了,脑袋也迷迷糊糊。长天和海水一色,滚滚浪涛在整个的微微动荡中也少不了追逐和嬉戏。

    我何不在水面上行走,念头刚出,他果然就行走在了水面上,在水里泡太久了,走路已经走不稳。动荡稍停,这时才欣喜地发现,远处出现了一座海岛,还看到了两根高高的树干。

    天梯?

    这就是那座叫天梯的海岛,方圆数里并不大,像个圆馒头,幸亏在两侧有些凸起,才看起来不那么平坦。因为无遮无拦,草并不容易在这里生长,只有一种抓地很紧的大墩子草才能住下来,一旦住下来就连成一片。但就是这样,几百年下来草还是没有铺满,中间留有很多间隙。

    在这些间隙和岸边见缝插针地挺立着一种矮矮但粗壮的小树,衣青衣说过,这叫眼底树。从上面看没有什么稀奇,如果躺下来把眼睛躲在树底下看,就会发现叶子的背面都长着眼睛,是一些紫色的狭长圈圈。

    两个半地窖半木屋的房子依着凸起的硬地而建,遥遥相对,这边住着衣青衣,那边有高高两根木柱的地方住着衣素衣。木柱子不知道有什么来历,衣青衣说来的时候就有了。后来被衣素衣当成了秋千架,木柱子是活着的,用指甲掐一下,它会流出褐色的汁液来。

    衣素衣早已经不在,她去了魔界,唯余空屋纪念着当年的旧事。

    自己这次重来天梯是找衣青衣相助的,接山那边出了大麻烦,需要他这个剑梦家族的族长出山。

    穿着一身青衣的衣青衣一早就看见了他,三四十岁的样子,清瘦,神色冷冰冰,眼睛却从来是温柔的。

    把天界人界阴界魔界冥界齐聚接山,要剑梦家族交出“什么”的事情说完,衣青衣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能够解决的事情,还来麻烦我做什么?”

    三十八号:“你是族长,你不出面谁出面?再说了,你不是还挂着一个人界之主的头衔吗?”

    衣青衣:“我不管。”

    三十八号:“‘什么’还没有头绪?”

    衣青衣:“哼,如果有了头绪哪里容得下他们那些不要脸的放肆。”

    三十八号:“可老拖着也不是办法呀,接山的罩界快要打破了。”

    衣青衣随手抛出一块石头,给了三十八号。“这样,你带着‘什么’过去,见机行事,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就赶过去。”

    三十八号把石头按进自己的身体,等它变成一块胸骨之后,就告辞了。

    说不动衣青衣,自己得先去顶着不是,而且梦茵和剑章,自己也想去见一见他们,还有何也老山长。

    都是什么闹得,摸一把胸膛,在空中划出一条线,跨过了线就到了自己的梦境。

    这个梦境是自己的大本营,绝对的后方,是梦境但也是自己的第一空间。

    自己有一天忽然发现了自己,蹲在门前的土堆上拿着炒菜的铲子玩土。眼睛一亮,也许是脑壳子里一亮,看到了自己。

    明明灭灭,又过了好久,自己才有了记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那时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都是一些片段。

    看不见人,但声音却能传到耳朵里,声音很大和打雷一样,叽叽喳喳成片或者一对一地你问我答和你说我听。

    完全清楚地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爷爷,七十多岁了。

    一人一个小木凳子出家门往西七十米,再往北八十米,那里有一道石头墙,是李家的院墙。放好凳子,懒懒地依靠着墙壁半眯着眼晒太阳或者看风景、看人的经过。

    这里是一个小广场,一条斜路从中间穿过,西边是一口石井,东边是一盘石碾。

    晕晕乎乎,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道自己的世界是什么,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总是没有发觉自己,经常把自己弄丢。

    但有另一双眼睛替我关注着世界。

    几个打盹过去,看看太阳不早了,升到了半空或者西西地要落山了,爷爷提着凳子,我抱着,又一前一后的回家。

    不记得说过什么话。也许说过什么话,但已经不记得了。

    第二个记得是母亲,她进了堂屋的里间,喊我和我的哥姐弟妹起床,只记得她说,快起来,你们的爷爷过世了,接着就给我们穿衣裳。

    老人过后总留有很多回忆给后人,在谈天说地的时候絮叨出来,那时我才发现我有双亲,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母亲对我说,就你有福,你是跟着爷爷来的,你的名字也是爷爷取的。

    所以在很久的后来,一直到现在,我都为我的名字骄傲,不管大名还是小名。

    说,从泰莱的列车上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到家还要走四五里路。爷爷在前面抬动着沙沙沙地走,我缀在后面也沙沙沙地一路跟着。爷爷没有回头,但他一定听到了我,也知道了我。

    砸了门之后母亲赶紧收拾西屋,说先住下来,明天再搬到堂屋。

    爷爷笑了,说,等一个月之后吧。

    天黎明的时候就有了我。坐月子可不得一个月吗,回想起爷爷的话来,家人把他看为神人,更加的敬重。

    爷爷走了,我更加的孤独。也恰好眼睛真正的亮了起来,我要独自面对未来。

29,往事之二

    我知道我是我,但是全然连贯不起来,我自何处来,这个问题一直纠缠着我,后来在梦境中终于把这件事情想清楚。

    那时已经知道了梦境中有漏眼存在,还不少,有十个之多。碎曾经说,这一点也不多见,常人有个两个三个的就不得了了,却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真是怪物。

    没法解释,有就有吧,还以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也就不一样了,每个人和另一个人都不可能一样,这是密码决定的。人的一生的记忆都是在雕刻这个密码,这不用你费尽心思,它是自然完成的,很多情况下都是无意的,一辈子也有意不了一次。

    那天,我和魔王第七护法又进入了子虚匮。

    我现在是魔王第七把刀,我和七护法被称为双魔,双七,魔七,或者七把刀,七护法。

    没有山洞可走,也没有踏空步虚,只是演算着数字往前。

    身后是未成城,已经残破的一个战场,未成城已经不能算作一个地方了,叫做废墟还差不多,这里打了三年半的仗。

    天落到了地上,地升起到了空中,宇宙中间的生灵全部出现在这里,都有了自己的归属,有了自己的战阵,被安排在队伍中,天网总有收网的时候。

    根本不存在中立的说法,不可能两面讨好,不在东风里面,就在西风里面,人对自己的认识到了一个高级的程度,也摆脱不了这一点,那就是你坚定的信仰,再不会有半丝犹豫的选择。

    稀里糊涂的只是一小段时间,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人生很短,想有意义的时候就免不了站队。你说你没有选择,这说不通,你做的你说的你心里想的,冤枉不了你,一定会把你打入两大势力中的一个。

    那是才知道自己已经资敌很久了,或者另一人心里说,我从不后悔我站在了这边。

    时间残全不全,空间破破烂烂,已经没有了大气层这个说法。

    在凝望太空的时候,我们觉得很远且充满了秘密。界定和划分并不统一,各有各的主张,魔王第七把刀的说法是,一是近太空,或者叫近外天空,以大气层为线,也就是人类,人是气血之属的存在,再也得不到可以呼吸的空气为止。

    意念产品丰盛的时候,有空间房屋出现,层层而上,任何植物再也不能生长的所在。

    从近外太空到外时空,有十二圈层,也叫十二制,就是人们常说的宇宙时空,目前人类的足迹和仪器到达的地方只在第二制上。

    外太空之外是乱时空,就是人们认为的顶点。

    乱时空之外是橙时空,橙时空就是人们寄托着希望的天堂、天国、三十三层天、理想国。

    未成城处在第十二制上,这里也叫漠时空。

    大圆展成了一个平面,不再弯曲,没有空气阳光水,这里的存在是另一些存在。

    平面直接就是太空,时间空间乱糟糟的,平衡中有无数的不平衡,大大小小的星体就在身边,吸收和释放的力量暂时压制下去,就为了完成这场战争。

    人在这里获得了自由,可以不用呼吸而活着,但这个自由不是目的,穿过乱时空到达橙时空才是目的,也是目下所有活着的生灵的目的。

    所以必须有一场大决战,必须以一方彻底的失败或者胜利而告终,另一方,一个人也不能留下来。

    人是上天的礼物,也把自己作为礼物回报给上天,就是说的一报还一报。

    人不怕多,越多越好。

    即使是死人,两大阵营争抢生命,争抢灵魂,从未停止,你死我活。

    人是有一个记忆跟着你来的,这不是你的记忆而是对你记忆的记忆,它对你的里里外外清清楚楚,你说过的话,你见过的人。但也是一件能够使人超脱的宝物,如果你不以之为宝,它就不是宝。

    人的修行就是见到它,以灵见灵。

    其实人的秘法只是两个,一个是小,能够见到自己的密码;一个是大,对自己来讲就是能够改朝换代。人属乎气血,全部的法门就是顺应气血,改变气血,中止气血,不依靠气血。这就是所谓的真正自由,不用吃饭饮水了,不用睡觉了,只要获得能量即可,精神百倍,没有疲乏。

    智慧提供身心灵的明澈和要走的道路,修行修行,一定要行。

    弃黑暗,自己内在的黑暗和外部的黑暗,而奔向光明。这个弃少不了战斗,战胜自己,也战胜那些阻挡自己的人。

    这时候贵雷妆有点想起来了,的确,在我镇,有两个铺子,分别由卜一般和卜二般看管,更鼓典当铺和契合契约铺。他们做着一些灵魂和记忆的收藏和交换工作,而且和自己有关,但更多的记不起来。

    是啊,人越多越好,而且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人,每个人都是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他人的,有道德的人。

    他们的思想只有一个思想。

    这个思想就是人找到了自己的灵,自己的灵又和记忆之灵相结合起来的人,如果记忆之灵是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是首脑。

    未成城打破了,打破了天打破了地也打死了很多人,剩下来的都是一心一意的人。

    无数长相丑恶的黑鸟鸟儿遮蔽了,一次次飞下来,处理着那些尸体。

    胜败已判,这样就有了一个空档,按照很多人的解析,这个空档是一千年。

    在人间叫千禧年。

    人类对自己命运的设想有两条路,一条是努力着爬升,经过自己的摸爬滚打和披荆斩棘进入天堂天国,在那里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没有死亡,平安喜乐,自由自在。另一条是舍我其谁和兢兢业业地打造人间美园的路,这就等于是天国天堂降临到了人间。

    我就是我,不需要证明自己,我想的正是我做的,没有战争瘟疫垃圾和争吵,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没有贪婪和自私自利,甚至消灭了学校和家庭。

    人总是被条条框框和他人的各种比例证明出来,这是一个悲剧。

    等年龄满了,想获得知识和劳动技能了,天赋院走一遭,三天后出来,你就什么都懂了。

    劳动是第一位的,因为自己需要,任何职业都随你挑,你会做的很好,清扫街道和国家领袖皆可。你劳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吃穿住和娱乐服务到底。没有自己的孩子和媳妇,如果你想了解这个情感,戴上头盔就什么都有了,逼真而真情实感。

    随便旅游,只要是还空着的房子就是你的家,里面一应俱全。想去哪里去哪里,早上踏雪山,傍晚眠东海。

    精神的极大丰富之后,觉得还是劳动好。

    在天上就是组成一个大人,打通乱时空,前往橙时空的时候。没有比较也没有伤害,人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就和有个声音说给你一样,而且听话和信服。

    所有的人都飞了起了,飞到自己的位置上,脚膝腿胯,身手肩脸,一一站位和融合。这是一个人,但又不知道是多少亿人,完全没有违和,这又是一个人。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眼睛中充满了威严和怜悯,赤足,一头亮闪闪的白发。

    一块布的白泡子缠身。

    抬头打量一下乱时空,一步一步走去。

    大身也可以小身,重要的是适应,而力量经过几次的由虚返实和由实返虚之后,可以握碎虚空和扯断时间。

    乱时空的力量就是乱。

    这个乱由来已久,不但有先天的乱,也有后天的乱。后天的乱容易理解,比如一个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个事情就会被记忆下来,永世不灭,事情的力量就会来到乱时空,所以乱时空也可以说就是坟墓和垃圾场。

    就算是想的,有一天想自己真想做个坏人,把欺负自己和家人的人杀掉,或者贵为一国之君或什么枭雄魔君,一定杀人如麻,财宝盈洞。这个想,你后来不想了或者忘掉了,但是它还在运行着,它没有完,有的也被乱时空吸收了。

    死亡,屈辱,不平,眼泪,天灾人祸,这些也不是发生过就完了,它们一直存在,或者变了一种样子存在,乱时空有它们的立足之地。

    而先天的,比如说人就是人,山就是山,世界的运行和天地的分开。人就是人,不管内心变成了咋样,甚至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但这个人形的保持需要了或者继续需要一种力量。而力量一定有、至少有正、反二面,维持或紧张一种力量,就必然松弛或衰减另一种力量,也就是说会产生“垃圾”或者负面。

    天地分开时,轻者上升浊者沉地,有这个分开者的分开力量,他有他的情思和意志。天和地的分开,不管一言而立还是斧劈刀砍,一定造成了被分开的“哀怨”,必将产生这样或者那样的影响。

    如人世间的力量一说,就是这样一种泄露。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大地,也就是重力,打拳开车,种粮食坐飞机,都是借用来的力量或者用其他力量来使这个力量延续。上面的力量是意念的力量,或者就是对力量的力量。

    这两种力量人类都有,显于外或者隐于内。

    也有一说就是所有的存在,不是看它们的外观而是内在,无不遵循着循环和平衡这两个道理,这是天道的两个内容。

    魔王第七把刀和魔王第七护法,现在是完整的两个人,他们可以分开也可以合体。说完整是在经过张晓宇和拉斐尔两次铸造魂魄之后,魔王第七护法也有了自己单独的灵魂,可以独立。

    只有在无人或者特别安全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同时出现。

    组成大身大灵的时候,他们就是两个力量而不是一个力量,他们的位置是在大身的眼睛之后。

    这时候对于他们出现的奇景就是,是大身向着乱时候走去,阴冷的风割面,不祥的动荡的甚至鬼哭狼嚎的气息把他的袍子紧紧贴在身上。但在另一个方面,也是双七弯着腰走向乱时空,这个奇景得用维度才可以解释。

    但是乱时空变成了子虚匮,走着走着就变了样子。

    子虚匮是一道墙壁,四面都是硬硬的墙壁,双七四处碰壁,他俩停了下来。

    他们停了下来,三十八号看着他们停了下来。

    贵雷妆也停了下来。

    刚刚的都是幻境,他不知道,但卜二般和破、碎都看出来了,还没有动手,对方就已经使用了毒药,应该还是档次不低的药。这是志在必得,也是脸都不要了。

    卜二般,回想起三十八号借力打力的旧事,又从怀里掏出几个记忆小球,三揉两揉揉进了依然坐着但是满脸淌汗的贵雷妆的头脑之中,是三十八号中期的一些记忆。

    前面已给了一些了,贵雷妆想必已经适应了三十八号存在的情况,也没见有排异的反应,这次就多给了一些。慎重起见,还有一些内容没给,现在给了他也弄不懂,先放放再说。

    碎总是爱说话,他往前走两步有意无意挡住贵雷妆,说:“好手段啊,这就用了药了?”

    安娜狡辩道,手指着贵雷妆,“他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们没听见?”

30,梦境(二)

    边界意识是人的一个本能,如占山为王和画地为牢。

    这个意识本能连兽类都会有,老虎会巡视领地,猴子会做记号,鸡也有自己活动的地盘。

    人对边界的认定是想清楚自己,往里面来,我到了什么地方,往外面看又是一种什么格局和限制。那谋一域谋一时的说法就是就是想把自己独立出来,做成一个标签,钉在坐标系上。

    视野是一个,意识野是一个,时间空间野也是,事情野也是。多往这里瞅瞅,能够更好地拥有自己。方便的时候也可以把自己摘下来,贴到合情合理的地方去。

    现在贵雷妆是三人的边界,有时候中心也是边界,把中心摊开来就是边界。

    是该练一练手了,不叫这些邦城的人见识一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人外有人。毒药对卜二般影响不大,对破和碎两个老油条更是没有半点影响,影响至深的是贵雷妆。

    但他的毒不能给他解,得让他自己消化,在这一点上不用明言,三个人已经达成了协议。这也是机遇,不能破坏了这个机遇,好处没有伸手就送上门来了,所以得感谢人家。

    在感谢之前,贵雷妆这个边界一定要泾渭分明,处在自己的中心点上。

    破和碎看了一眼卜二般,卜二般也在鸟头上贵雷妆的身后坐了下来,一只手搭在贵雷妆的身上,一只手空着做好了时刻起身战斗的准备,他是边界最边界的存在。

    虽然董盯上了自己,但碎没打算动手,他现在是合适的护法,边界中心的边界。

    破一个人就够了,谁让他五大三粗人高马大的,他打算只用出三分力量,其他的七分力量就环绕在贵雷妆心中的边界头顶。

    突然下雪了,突然下得很大。

    “那就好,来看看正宗的长发披面。”话是碎说的,做却是破做出来的。

    是忽然涨起来的头发飘出来的雪花,根本没有三千丈,但十几米还是有的。头发有了灵性,白发如潮水一样生长,有分有合,潮起潮落,连同飞毯都成了雪国。

    总角初见,青发似林,临泉月影,反反复复就这三招。

    碎知道他这么做为什么,总角初见后面连着青发似林,就是演给贵雷妆看的,看他能不能演化过来过渡过来,因为他只会似是而非的总角初见这一招,临泉月影是一个前景的展望,看到未来的一角,看到长发披面的不羁和高妙之处。

    此时的贵雷妆内外有两个眼睛。

    外面的眼睛有眼睛但似乎无神,能看到,也能装进脑子里,但只是在路上,在半路上,内容也越积越多。还没有把内容排成队,还没有它们引入到自己的城里。

    里面的眼睛看到,城里有点乱,他需要清理一番。

    卜二般的手上用了点劲,热气也传了过来,贵雷妆放心了。

    在荒凉孤独的原野上,有边界的地方都被长发披面的招式遮住了,像围起来的一道帐幔。自己坐在地上,看着心中的三十八号。三十八号像一棵树,亭亭的挺立在空中,忽然壮实了很多,根系往土里发展,伸得很远。树枝散开了,有了葱茏的意味,圆圆的叶子无风自动,晃出一圈圈的圆的轨迹。

    一道激流落下来,几乎将自己打蒙。拾麦穗的年月过去了,拾麦穗的纸画也在风中破败,但那个场景被保留了下来。

    很小的时候就有了鼻涕虫的称号,鼻涕异乎寻常的多,青青白白浓浓,左一袖子右一袖子擦了还有,这就是个不受人待见的肮脏的小家伙。

    他想干什么,他的脑子塌了?那些东西是哪里来的,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是流脓吧,人家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而他倒了过来,是不是里面有一个难以愈合的伤疤?

    那时哪里有什么纸,卫生纸没有,平常的纸也不多,又不喜欢用水洗,他只爱用袖子擦。母亲在他褂子的衣袖上补丁上两片旧布,等脏得很硬的时候就拆下来丢掉,再补上一层。也有时候逮住了他,让他使劲擤鼻子,为他擦为他洗,但擦不完洗不完,洗了擦了还有。当时没有了,过一会儿还有。

    没什么毛病,就是鼻子多,也由得他去了。

    不懂得什么是人墙之外,不知道是他躲着其他孩子还是其他孩子躲着他,他总是神神秘秘的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影子里。

    等患上了气管炎,鼻涕才少了起来,重点转移了。当时的孩子很多都有气管炎的,但不像他那么辛苦,医疗条件有限,夭折在这上面也不是不可能,那就是憋死的,喘死的。

    嗓子里吼啦吼啦的拉风箱,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慢慢地蹲下来,等着喘息平稳,小脸涨的通红。厉害的时候就要打针,拿好父亲放在桌子上的钱,母亲背着他去卫生室。

    他挣扎着下到地上来,小小的胸腔受到挤压,更喘不上气来。三百米的路要走很久,走一阵子还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喘一喘。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大约就是有也被过滤了,只记得母亲拉着他的小手,他耷拉着脑袋蹒跚行走。

    算不上折磨算不上无助,只有一圈一圈的悲凉。就算哭过,泪水也早就枯干了,这一腔气息为什么这么让人艰难。

    后来家长里短的风言风语中,说喝生鸡蛋可以治这个病。这对他很有疗效,他也喜欢那种腥味,只有在犯病的时候才有得喝。那时候鸡蛋很金贵,父亲劳累的时候才亲上一个,或者招待客人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

    家里有喂得鸡,听到老母鸡咯咯哒的声音,他的眼睛就放出蓝光来,控制不住,总是把鸡蛋偷偷地生喝了。

    现在想起心里还有负疚。

    奶奶是个疯子,死在爷爷前面,爷爷死了家里还有九个人,父母和七个孩子,都是靠着父亲一个人撑着。

    和很多孩子一样,贵雷妆到了不再尿床的年纪就不尿床了。

    但在七八岁上得了一种痞病,看着无精打采,面黄肌瘦下来。这病没过多久就治好了,但从此得了一种怪病,又开始尿床了。

    相信有过这种病的人都已经治好了,也但愿不再有这种病发生,个中滋味难以言喻,一尿就是九年,整整九年。自卑是肯定的,不知道所谓的自闭是不是也有。

    自己都感觉到自己一身尿骚味,不敢往人群里去。看到人们异样的眼神,马上就知道眼神的出处,非常敏感。孩子们为了高兴,或者为了争吵的时候占上风,一声“尿狐子”就把人打入绝望的境地,空山寂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在家吃饭也不敢抬头,家人没那个意思也觉得有那个意思,水就不敢喝了。和喝不喝水,喝多少水没有关系,照样一梦汪洋。

    和别的梦不一样,梦境就是那时候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苦闷的结果。闭上眼睛就是堕落,一个木框子出现,载着他一路向下,沉入无边的黑暗中。到了底层就出现在一片荒原上,天上有乌云,乌云不是布满而是疙疙瘩瘩的有缝隙,有的地方像是漩涡。

    野草人高,但在野草被风吹得一起一伏的时候,能看到远处黝黑连绵的山和凝成黑影子的鬼树。身后一定有异响,一定是狼群汹涌而来,自己只能跑只能跑,跑得快跑得慢,跑得动跑不动都在亡命地跑。

    在肝胆俱裂觉得身子被身后的狼群的舌头挂住的时候,能闻到那湿哒哒的味道的时候就会有一口出现,不管水井枯井了,没有选择地跳下去,觉得这是超脱,也觉得这就是死了。

    土墙上有个类似门洞的土洞,进去就是一个小坡。有一颗很大的核桃树矗立在那里,蚂蚁在那里上着树,在树干和叶子上爬。左边是土墙,藤蔓植物蹲在墙根上,土墙上有一道一道水纹,水到了某个高度再退走留下的痕迹。

    前边低低的有一个土屋,门口成了豁子,门窗都腐烂没了,阴湿而摇摇欲坠。沿着土坡上的小路往右侧高处走,这里清爽一些。一座土墙挡在边沿,墙下面有一个黑黑的洞。

    贵雷妆长久长久地呆在这里,这里很安全,不管嚎啕大哭还是静谧无声,有擦不完的眼泪还有无所想的平静。

    夜晚成了噩梦,坚持着不睡觉,但没有用,是睁着眼睛的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梦,还是在某一刻突然就睡着了。每一晚都会发生,经过无言而砰砰砰心跳的死亡之后,就有一段平静的时光。

    梦境也逐渐清晰起来,在进入土门之前能够看到一颗老树挨着土墙,树干很大很粗,树头很小,只有几片小小的叶子一抖一抖的。从树的底部窜出来的细蔓,丝萝一样绕过了树搭在墙上,把整个“院子”都围了起来。核桃树中间有时候有阳光偶尔闪耀,树叶就绿绿得可爱。

    从来不会成熟,从来也没看见青青的核桃。

    斜坡上的小地方,因为良久的徘徊成了小小的场地。

    那个衰敝的土屋进去过,里面连着滴着水的土道,但有尽头。这边土墙下的黑洞也出去过,是另外一个世界,或者说是世界上存留的某些超越时空的影子或真实存在,在后来,惊奇的是土墙犹如电视一般,能够有内容影影绰绰的浮现在上面。

    每夜都要死亡一次,进到这里面来。

    从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个少年,白天低眉顺眼,游离在人间,大大小小也有很多事情发生,夜晚经过杀戮之后躲在这里来,经过其他梦境回去,或者直接回去。孤独本身就和泪水有关,泪水倾泻了孤独,孤独酝酿了泪水,枕巾夜夜湿透。

    其实那时候哪里有什么枕巾,母亲缝制了一件新棉袄,自己瑟缩着也舍不得穿,枕在脑袋下面,这样就很温暖。第二个冬天来临,母亲坚持着非要让自己穿上。但已经不能穿了,不但头油污染了新衣,里面的棉花湿湿的都已经发霉了,再不是蓬松的棉花。

    没去过医院,家人倒是打听过,说根治不了,是心理因素,得自己好。但偏方一大堆,这可能和鸡蛋的效果有关,家人相信了不少,鸡肠子,猪尿泡,蠖,胎盘都吃过,还喝过很多这植物那药材熬的不知所谓的水,都没有成效。

    不曾放弃治疗,但信心已经不足,大约就这样了,那时候的悲哀一次一次把自己逼向角落。直到有一天,不知道是哪一天,破和碎出现了。

    那时候根本没有多想,他们在我的梦境中出现是对我的蕴藉,哪里还管那么多。

    梦境里出现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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