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玖真
烈日炎炎，上扬的温度像是一头吞噬兽，要将沙漠上的所有活物都湮灭。
别说东青，梁丘烟都受不了。
当两人找到玖真的时候，他已经晕倒在茫茫大漠之中。
脸上一片通红，被晒伤地厉害。
玖真走过来的脚印早已被风沙所覆盖，手里抓着的囊袋，也已经滴水不剩。
东青检查了一下水囊，“有小孔，是天魔做了手脚。”
梁丘烟点头，“先带他回去。”
东青正要抱起玖真，玖真忽然抬手抓住梁丘烟的手衣袖，口中呢喃，“不，不回去，绿洲，绿洲。”
梁丘烟愣了愣，随即看向东青，“这附近有绿洲吗？”
东青点头，“大漠之眼。”
玖真意识恢复的时候，发现远离了炎热，但睁开眼睛后，却是一片黑暗。
脸上被涂了什么东西，伴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像是什么植物，他没闻过的。
但这东西令他的脸颊、鼻子、眼窝、脖子，甚至浑身上下都又凉又痛又痒。
玖真忍不住抬手去抓，一只手阻止了他，一道女声响起，“涂了药，别抓。”
这声音，莫名有点熟悉。
“看地见吗？”那声音又问。
玖真摇了摇头，“我回到地下了？”
梁丘烟沉默地望向东青，东青解释，“他这是短暂的失明，少则几个时辰，多则几天就会恢复。”
见梁丘烟不太相信，东青又道：“我以前也这样过。
不用怀疑天魔的恢复力。”
梁丘烟不由佩服地望了东青两眼。
为了适应光线，追随吕磐的脚步，东青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东青大人？夫，夫人？”
玖真似乎终于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
议会大殿上，王的未婚夫人可谓夺了所有天魔的眼球。
王要娶一个人族女人，这是何等的轰动？
尽管玖真当时因为即将管理狂浪屿而感到心慌，但还是认真注目着王身边的那个女人。
梁婉婉。
容貌不惊人，但眼神很灵动。
是个让人忍不住好奇，想要一看再看的女人。
“嗯。”梁丘烟应声，“现在我们还在地面，不过到了一片绿洲。
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来地面？”
闻言，玖真抿抿唇，“狂浪屿的天魔说，火离当年接管狂浪屿，接受了考验。
第一重考验就是来大漠寻绿洲。
只有这样，才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东青在一旁淡声道：“他们扔你上来的地方，离绿洲还有十万八千里。
而且，就算你知道有绿洲，也会迷失方向，永远找不到的。
因为大漠之眼的周围被王设下了迷阵。
不知道的人，永远也无法到达。
他们不是在考验你，是要你死！”
东青说地毫不留情，玖真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但心里肯定不好受。
梁丘烟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玖真摇头，“我，我不知道。”
梁丘烟转而看向东青，“这里其他天魔能过来吗？”
“万迁可以。”东青回答，“这里虽然不是地下世界，但也算是禁域。
连小岚都不可以过来。”
“这样……”梁丘烟道：“你先回去跟他们交待一声，就说玖真没事，我带他散散心。
你跟万迁轮流，带些吃的跟药品过来。”
东青点头，转而消失。
玖真叹了口气，“夫人，我，我真的很没用，是不是？”
梁丘烟道：“有没有用，不是别人定的，而是自己。
人呢，嗯，天魔也一样，这一辈子，应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整天在意别人的想法，别人的期望……”
说到这里，梁丘烟自己愣了愣。
玖真接话，“可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我是孤儿，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
可是，王对我好，戴翼、雷浦、飞花、封珩，还有清漳他们也都对我很好。
每次他们帮助我的时候，我很感动。
同时，又觉得自己好无能。
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他们那样呢？”
“那就不必要成为他们。”
梁丘烟道：“每个人，每个天魔都有自己的活法，都是与众不同的。
你也一样，只是还没有找到自己而已。
比如我认识的小岚，她就爱吃，就爱玩，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偶尔溜出去，整蛊一下别人，或者路见不平，出一下手，她就很满足了。
你能说，她过地不如别人吗？
或许在很多天魔眼里，她这是不学无术，混日子。
但只要自己过地开心快乐，又有什么不好呢？
再有我们人族，有的人精于做生意，有的人乐于当官，还有的人就喜欢学武打抱不平。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只有自己满不满足。”
“人族……”玖真喃喃，“好想去看看啊。
从小到大，我都没离开过东大漠。
王也不许我们去侵扰人族。
永生会里，有天魔说人族都是狡猾的、残忍的。
但我觉得夫人，真的很好，比天魔还好。”
“人族里也有好人，坏人。”梁丘烟道：“就像天魔当中，也有好天魔，坏天魔一样。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一体两面，没有那么绝对。
哪怕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天魔，也都会有善与恶的时候。”
“好复杂。”玖真笑了笑，“不过听夫人说这些道理，我觉得心里很安定。
虽然不明白，不过我会记住的。”
“夫人。”
万迁出现在两人身边。
梁丘烟站起身，“你给玖真喂些吃的，再给他换药，我去前面走走。”
万迁应声，梁丘烟离开。
“多谢万迁大人。”玖真出声。
万迁冷哼一声，“不用多谢我，我是看在王跟夫人的面子上而已。”
“大人讨厌我？”玖真问。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万迁回答，“不过我明白其他天魔为什么想置你于死地，你自己难道不明白吗？”
玖真一阵沉默，“因为王给了我别人享不到的机会，这对他们不公平。
而我，也没有能力令他们臣服。
他们羡慕、嫉妒，所以恨不得我死。”
“你既然都明白，怎么还这么轻易上当？”万迁摇头，“我要是你，他们说的每个字我都不会信。”
玖真抿抿唇，“可是，我真的不想辜负王对我的期望。”
“王对你是有期望。”万迁道：“如果梁婉婉没出现的话，王也许还有漫长的时间慢慢栽培你。
但梁婉婉出现，王没有时间了。”
玖真疑惑，“什么意思？关夫人什么事？”
万迁往玖真脸上盖了一张药贴，“王最近搞这么多事，只是因为他要退位了。
王要跟梁婉婉离开魔会，离开东大漠，从此退隐，再不过问魔会的事。
玖真，如果你觉得你有能力在短期内令众魔臣服，你就拿出真本事来。
不然，你不如提早认输，免得王为你牵肠挂肚。
他还可以为你安排一条绝对安全的退路。
这是我对你的忠告，也是警告。
有野心就堂堂正正亮出来，证明自己。
不要总是想着缩在大家的背后，捡便宜！
王能庇护你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万迁将吃的往玖真手里一塞，起身去找梁婉婉。
玖真抓着手里的食物，双手越攥越紧。
第137章：禁狱真相
万迁刚走没几步，就看到梁丘烟在不远处等着他。
两人相视一眼，又走远了些。
“元嘉……王真的有退隐之意？”梁丘烟问。
万迁点头，“王没说过，但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换作从前，他不会这样逼玖真。”
梁丘烟一时感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怪吕磐最近心事重重，因为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所有的事情。
一切都是因为她吗？
这让梁丘烟很不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万迁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湖里，“玖真心里什么都明白，却就是不愿踏出自己的路。
小岚说他傻，我看是聪明才对。
如果王不是有了退隐之心，他还可以一直这样依赖下去。
反正，王在一日，就没人能动他。
我这样说，也是想逼他一把。
成不成，就看他自己了。”
“你知道玖真的身世吗？”梁丘烟问。
万迁摇头，“我不知道，东青跟小岚也不知道。
松荣和时深的话，不一定。
不过，我们都知道，王确实对玖真不太一样。”
“玖真？”
逍遥斋里，主理将军邱霄诧异地望向副理将军赤虹，“你想鼓动狂浪屿的旧部对付他？”
“不是对付。”赤虹道：“是要他的命。”
“你疯了。”邱霄冷脸，“王说了让他接管狂浪屿，既不让人帮他，也自不会容忍人害他。
你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
况且，一个玖真而已，你在担心什么。”
“一个玖真当然没什么害怕的。”赤虹道：“我害怕的是王心。
王对玖真一直就偏心，之前穿山舍也就算了，如今狂浪屿都交给他管，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狂浪屿的天魔多为旧部精英。”邱霄道：“如果掌控了他们，就赢了许多关系。
火离如果不是自己作死，要往人族跑，说不定很快就能力压你、青焰、吟天跟六极四个，赶上我与戴翼、元清、雷浦的地位。
但即便如此，玖真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王去禁狱了。”
“什么？”
“永生会禁域的禁狱。”赤虹低声道：“青焰说元清亲自送王进去的。
禁狱里机关重重，除了王，根本没有天魔可以进去。
只是我很好奇，以王的本事，难道里面还关着他也不能收拾的东西吗？”
“不许胡说。”
邱霄神色严肃起来，“这世间，王为大，其他天魔皆为臣属，无须质疑！
至于禁狱里关着什么，不是你应该问的。”
“为什么？”赤虹追问，“既然王为大，还有什么不可以说出来的？
邱霄，我不傻，我知道元清是想借青焰的嘴来引起我的好奇心，再让我通过你来打听禁狱的真相。
我即便知道了，难道会告诉他们？
可即便你不说，我不说，元清他们就不会去向戴翼跟雷浦打听了？
你们三个是王的旧部，禁狱的真相，你们一定很清楚。”
“禁狱没有什么真相！”
邱霄的声音冷漠起来，“你只需要知道，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所有的天魔好。
元清当年被仇家追杀，四处东躲西藏，王收留了他，他就应该知恩图报，而不是在王的背后做这些小动作。
你也是，别以为王不在，就可以乱来！”
“邱霄。”赤虹也来了脾气，“整个魔会，我只服两个，一是王，一是你邱霄。
你可以善，我替你恶！
你可以弱，我替你强！
但现在，王不对劲，戴翼势大，连雷浦那个糟老头子都暴露野心了。
更别说，元清、青焰还一直想压着你。
但青焰说地对，其他天魔再怎么争，至少当得起公平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放在玖真身上，就说不通了。
你不让我动他，又不愿意告诉我真相，究竟想让我怎么做？”
“你什么也不需要做！”
邱霄转过身，“谁坐王位都可以，我不在乎。
我也不会告诉你什么真相。
不要再找玖真的麻烦，他不是王的私生子！”
说完，邱霄径直离开。
赤虹站在原地，呼吸不平。
既然玖真不是王的私生子，王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偏心？
怪岩、悬链，一座半悬的空中牢狱。
牢狱之下，黑水滚滚，不断地上涌着一种难闻的气味，令人窒息。
普通的天魔，在这里是呆不上几秒的。
但一个白色的身影却坐在牢狱里悠然自得，一边翻着花绳，一边哼着歌。
这身影有着如玉雕般的脸庞，只是显出几分憔悴。
蓦然，白色身影的目光盯向其中一条悬链，露出微笑，“墨，你来了。”
吕磐无声出现在牢狱前，伸手往前一抓，牢狱的空气中顿时浮满了细细小小的丝状生物。
吕磐松开拳头，一点火焰腾空，随即这点火焰向四周迸发出无数点火星，将那些浮在半空的丝状生物全部湮灭。
白色身影微叹了一口气，但脸上并没有恼怒或遗憾之色，“我好不容易才存了这么多，就被你这么给毁了。”
“傀儡菌异种，你给了谁？”吕磐问。
闻言，白色身影笑了起来，“这话就奇怪了。
这座牢狱是你亲自为我而设，我逃不出去，更没有天魔进地来。
墨，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的能力？
我倒是想把这些小东西送出去，但实在无能为力啊。”
吕磐看着白色身影的表情，不置可否。
白色身影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墨，我看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或者……有趣的人？”
吕磐双眸微缩，“我是最后一次来看你。”
“你早该这么做了。”
白色身影敛了笑容，表情平静，“我说了，做王，你不够狠心。
如果是我，我一早杀了你，以绝后患。”
吕磐转开目光，看向四周的荒凉，“如果你愿意，可以等到东大漠重复生机的那一天。”
白色身影垂下眼眸，目如死灰，“不必了。
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身体、灵魂，都不再是了。
我曾经期待能够活到那一天。
但她不在了以后，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这世间，再好的景色，对我来说，也都再无颜色。”
“对不起。”
吕磐轻语，“我无负他们，却负了你。”
白色身影抬起目光，盯向吕磐的双眸，轻笑起来，“墨，你悔恨啊？”
白色身影慢慢站起身，走到吕磐的近前，如玉雕般的脸庞陡然转换成一张布满褶皱、肉瘤的怪物形象。
那挤在褶皱、肉瘤间的双眼变地噬血而愤恨：
“你夺走了我的最爱！”
“你让我生不如死！”
“你让我陷在无尽的绝望中！”
“墨！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我诅咒你落得我跟一样的下场！
失去所爱！失去一切！”
“绝望吧！哭泣吧！哈哈哈……”
白色怪物彻底陷入了癫狂之中。
吕磐怔怔地看着，微叹一声，慢慢消失。
第138章：变化
世界一片寂静。
夜空中万千星辉洒在大漠间，静谧而美好。
“真美。”
玖真的视力已经恢复，他抱膝坐在湖边，仰望着星空，神情宁静，“夫人，我们能明早再回去吗？”
“可以。”梁丘烟没有拒绝，她也觉得这景色美极了。
万迁在一边燃起火堆。
夜里的温度很低，玖真跟万迁是天魔，自然能够抵御，但梁丘烟不行。
梁丘烟望了望正在添柴火的万迁，没想到这个家伙也这么细心。
“明天回去后，你有什么打算？”万迁低着头问。
显然是在问玖真。
“我……”玖真收回仰望的目光，看了一眼万迁，又看了一眼梁丘烟，然后低头沉思起来。
“没事，慢慢想。”梁丘烟安慰。
“夫人。”玖真忽然看向梁丘烟，“我，我能不能先不回狂浪屿？”
“你不想管理狂浪屿了？”梁丘烟问。
玖真摇头，“我不知道。
不过，我想先弄清楚一些事情。
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先跟夫人回白晶殿？”
梁丘烟莫名地看了玖真一眼，想了想，点点头，“可以。”
梁丘烟转而看向万迁，“狂浪屿这几天少个主事的天魔，问题不大吧？”
万迁无所谓地道：“火离离开了那么久，他们也照样没事。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当然，他们再闹也翻不了天。”
顿了顿，万迁又补充道：“就怕其他将军会蠢蠢欲动。
但也没关系，等王回来，他们该安分的还是要安分。”
梁丘烟点点头。
问题不大就行。
有问题，她这个人族的夫人，也有心无力。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玖真报歉地道。
梁丘烟摇头一笑。
万迁却直言道：“不怕你添麻烦，就怕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白白浪费了王的一片苦心。”
玖真沉默。
梁丘烟适时转开话题，“长夜漫漫，我来讲个鬼故事吧。”
过了一阵，听完鬼故事的万迁一脸莫名，“一点也不害怕啊。”
梁丘烟看向玖真。
玖真也摇了摇头。
梁丘烟：“……好吧，那我来讲个笑话。”
又一阵，听完笑话的万迁打了个哈欠，“梁婉婉，你确定是在讲笑话？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梁丘烟又看向玖真。
玖真摇摇头，随即看到梁丘烟挫败的神情，又点点头。
梁丘烟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们慢慢大眼瞪小眼，我睡了。”
说完，梁丘烟取下万迁搭在她身上的斗篷往地上一铺，蜷在火堆边闭上了眼睛。
玖真默默注视着梁丘烟的动作，忍不住唇角上扬。
感觉到万迁的目光扫过来，玖真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朝万迁礼貌一笑，然后低下了头。
万迁再看向梁丘烟，撇了撇嘴，低声呢喃，“小气吧啦的。”
狂浪屿。
大议厅里，天魔聚集，喧嚣不止。
有天魔站在高台，大声嚷道：“玖真那个废物，管他回不回得来，反正我是不会服他的！”
“不服！不服！”
底下一群天魔高声附和。
高台上的天魔继续嚷道：“火离没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赤虹将军勇武果决，又追随邱霄将军多年，连王也要夸他一句能干。
你们说，我们狂浪屿是不是该由赤虹将军来主理！”
“赤虹将军！赤虹将军！”
一拨天魔叫嚷起来。
“不对！”有天魔反驳道：“吟天将军文韬武略，他才是主理我们狂浪屿的合适天魔！”
“吟天将军！吟天将军！”
“还有六极将军！”
议厅里，众天魔七嘴八舌，各有支持。
这时，有年长的天魔建议，“各位，既然大家都各有所属，我看不如这样。
在王归来之前，我们就让几位将军来公平比试。
到时谁赢，谁就是咱们狂浪屿的主理，大家合心支持。
王如果看到我们的决心，也就不会再随便塞个草包过来了。”
“同意！”
“赞成！”
“行动起来……”
梁丘烟带着玖真回到白晶殿的时候，几个身影迎了过来。
“玖真，你没事就好了！”
戴清漳过来给了玖真一个大大的拥抱，“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飞花也过来给了玖真一拳，“怎么说你都不听，下次放机灵点！”
小岚哼哼道：“死小子，你是不得了了，王对你偏心还不够，还要连累夫人为你操心。
下次再敢这样，我先抽你一顿！”
玖真满脸报歉，“不好意思，以后不会这样了。”
梁丘烟看着几个“小家伙”相互关心的融洽场面，很是感慨。
梁丘烟朝几个“小家伙”打了声招呼，又让万迁去休息，自己也回了房间。
吕磐不在，又是在没什么遮掩的低温沙漠里，她也睡地不太好。
说起来很奇怪，她一向睡眠浅，但每次吕磐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睡地很熟。
这大概，也是吕磐的特殊能力吧。
小岚带着玖真、戴清漳和飞花在白晶殿里转了一圈，“这里倒没有什么禁地，或者说是不能去的地方。
不过如果王跟夫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就最好不要凑热闹了。
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
“明白，明白。”戴清漳笑地有些猥琐，“第一次看到夫人的时候，就知道王对她有多珍视了。”
戴清漳想起了在离山祭殿的事情，拍拍自己的胸膛，“说起来，我上次能捡回一条命，还是夫人的善心。”
“怎么说？”飞花跟玖真都好奇地望了过去。
戴清漳清了清嗓子，“当时，王简直气地想当场撕了我。
然后，夫人就那么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大人’。
王立马就平静了。
你们说，夫人是不是王心里的宝？”
飞花扑哧一笑，敲了一下戴清漳的脑袋，“夫人当时可能只是想跟王说别的事情，不一定想救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戴清漳仍然得意，“那也没关系。
反正，夫人这个大恩，我记一辈子。”
“嘁！”小岚不以为意，“你那个算什么，我之前就跟着王和夫人，见识他们的恩爱，可比你们多多了。
不过有一点清漳倒是说地没错。
讨好夫人，比讨好王有用。
惹怒夫人，比惹怒王更加恐怖。”
说完，小岚打了个响指，“午餐时间到，你们自便。”
说完，小岚离开。
戴清漳连忙跟了上去，“小岚，小岚，带上我一块啊。
你倒是跟我说说，夫人平时喜欢吃什么，又对什么讨厌……”
飞花看着戴清漳与小岚远去的背影，直摇头，“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猥琐了。
他爹那么正气，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料。”
玖真微笑，“这也是一种生存方式，不是吗？我挺羡慕他的。”
飞花奇怪地看向玖真，“你……这次回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有吗？”玖真摇头，“只是觉得有点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嗯，那你就好好休息一下。”飞花拍了拍玖真的肩，“我晚点找你。
昨天封珩来报的信，他也很担心你，我先去跟他说一声。”
“帮我跟封珩说声谢谢和报歉。”
“没问题。”
第139章：群魔乱舞
漆黑的空间里，魏无华动了动身体，没有束缚。
她艰难地站起身，向四周摸索起来。
四四方方，空空如也。
没有门，没有窗，也没有任何摆设。
地板冰凉，墙壁冰凉。
除了她自己发出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不存在。
蓦然，一道光亮从上方透了下来。
魏无华刚一抬眼，就立刻将被灼痛的眼睛低垂下来。
“你终于醒了啊。”一道男声在上方响起。
“你，是谁？”魏无华声音沙哑地问。
“我是谁，不重要。”男声道：“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
“什么交易？”
“我放你出去，你告诉我梁婉婉的来历。”
“梁婉婉？”魏无华的思绪倏然转快，之前所有的事情一下子从脑海深处爆发出来。
“我在哪？”魏无华问。
“不重要。”男声继续问，“梁婉婉是谁？”
“我不知道。”魏无华挨着墙壁坐下，闭上了眼睛。
“啧，她害你被锁在这里，直到老死，你还帮她隐瞒？”
男声嘲讽，“知道吗？她在魔会的日子过地可潇洒了。
我们的王很快就要娶她做夫人了。
到时，她在魔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你呢？将永远陷在这黑暗之中。
视力退化、听觉退化，甚至四肢都可能退化。
之前你被灌了药没感觉，现在你清醒了，你就会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感觉。
一边是自由，一边是可怖的死去，无声无息地死去。
你好好想想，我过几天再来。
最后一次机会哦。”
男声消失，头顶的光亮也消失。
魏无华重新睁开了眼，抬手。
摸不着，看不见，听不到……
白晶殿。
玖真徘徊在高大的书架前，手指抚过一本本或古或新的书册，眼中好奇万分。
小岚站在一边，倚着书架，边啃梨边道：“王对人族的东西很感兴趣，每次出去都要带回来很多书。
他说，如果有一天天魔也能像人族这么思想丰富的话，那世界一定会很美妙。”
玖真抽出一本略新的书翻阅起来。
小岚凑上前一看，“这是人族的一个虚幻爱情故事，别看了，悲剧收尾。”
说着，小岚抽出另一本递给玖真，“要看看这本，喜剧结尾。
我不喜欢看悲剧，还是欢欢喜喜的好。”
玖真微笑，“你跟在王身边，一定很幸福。”
“我也这么觉得。”小岚道：“松荣、时深、东青、万迁，还有王，现在再加上夫人，都对我好地不得了。
虽然我没有父母，但他们个个都胜似我的父母兄弟。”
“我很羡慕你。”玖真将书放回书架。
“如果你想，也可以啊。”小岚道：“王对你那么好，你跟他说的话，他多半会同意的。”
“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玖真忽然问。
小岚摇头，“也许他们是有意，也许他们有苦衷。
但事实就是，我们没有在一起。
既然已经知道是个悲剧，为什么还要去追寻？
不止我，东青跟万迁也是孤儿，但我也从来没见他们有什么执著和迷惑的。
王从来都说，过去的不重要，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王明明知道夫人只有百年寿命，也仍然要与她相恋，与她成婚。”
玖真忽然道：“如果有一天夫人寿岁将尽，王难道不会难过吗？”
小岚莫名地看向玖真，“玖真，你今天讲话好奇怪啊。”
玖真抿唇，“难道你们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是不争的事实。
王跟梁婉婉在一起，就是注定的悲剧。”
小岚沉吟着摇头，“我现在不想去想这些。
王跟夫人就要成婚了，我替他们高兴，他们也正高兴。
玖真，你的这些话，不要再说了。”
说完，小岚转身离开。
玖真收回目光，看向满室的书架，神情晦暗不明。
梁丘烟看着面前的邀帖，神色古怪，“这……算是挑衅吗？”
东青默不作声，万迁冷声，“王不在，他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王明明指定玖真为狂浪屿的接管者，就算玖真不合适，要换人选，也是由王来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他们私自决斗做主了！”
松荣的声音很平静，“我倒觉得，夫人不妨前去观战。”
闻言，梁丘烟、东青跟万迁都看向了松荣，满脸不可思议。
梁丘烟如果去观战，岂不是给这场不合规矩的私斗正名了？
毕竟，她现在就代表了吕磐。
“松荣你是不是疯了？”万迁质问，“那些天魔正愁没机会对夫人动手，你还要让夫人去他们面前送死？
他们决斗就决斗，干嘛扯上夫人？
你不会真以为是他们对夫人的恭敬吧？
他们摆明就是想找机会伤害夫人！”
“不管夫人去不去……”松荣解释，“这场决斗都不会停止。
但如果我们去了，或许还能左右一点大局。”
梁丘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王的意思是想让玖真接管狂浪屿。
如果从我的口里认定了某位将军，只怕王会为难。”
松荣向梁丘烟一礼，“夫人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依属下看来，玖真并无心接管狂浪屿。
王还不知道哪天回来，眼下，稳定魔会大局才是紧要。
也正因为王不会驳了夫人的意，所以这个决定，还是由夫人来做的好。”
顿了顿，松荣继续道：“魔会这些新旧将军，都是王带出来，或是看着长大的。
王从前不过多干涉他们，是因为一切都达到了平衡的状态。
有小争无伤大雅，如果引发大干戈，王的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梁丘烟点点头，“那就依松荣的意思办吧。”
“多谢夫人体谅。”松荣行礼，“属下会保证夫人的安全。”
万迁冷哼一声，“说地到，也要做地到才好。
万一夫人有什么损伤，我看你怎么跟王交待！”
说完，万迁气呼呼地离开。
东青朝梁丘烟一礼，也转身离开。
过了好一阵，梁丘烟才向松荣小声地问，“你刚才说，王不知道哪天才回来……他没事吧？”
松荣微笑，“夫人放心，王没事。”
出了白晶殿，东青蓦然出现在万迁的眼前，“跟我去个地方。”
说完，东青消失。
万迁烦燥地跟了过去。
没一阵，东青跟万迁的身影先后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景色极好。
万迁无心赏景，“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让你心里冷静一下，脑袋也清醒一点。”
东青回身看向万迁，“刚才在夫人与松荣面前，你失态了。”
万迁的面色有些不自在，“我一向都是这样，有什么话就说，冲动脾气大，松荣很清楚。”
东青摇头，“你的性格是这样没错，但你为了什么而这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万迁，王跟夫人的感情很好。
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万迁转开目光，“我自然清楚，不必你提醒。
我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如果只是这么无聊的事，下次就不用这么隆重了。”
说完，万迁闪身消失。
东青张了张口，想要出口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第140章：梦里也不行
“小岚不许去！”
东青面无表情地宣布。
“我要去！”
小岚来到梁丘烟面前，声音带了乞求，“婉婉姐，我呆在白晶殿好无聊的，无聊地都快生虱子了。
好不容易有这么场盛会，婉婉姐你就带我去见识下嘛。”
戴清漳举手，“夫人，我会保护好小岚的安危的。”
“你？”飞花好笑，“你不拖累夫人就不错了，还保护小岚。”
梁丘烟开口，“清漳，你就留下来帮我看着小岚好了。”
“啊？”戴清漳愣了愣，随即应声，“保证完成任务！”
小岚一脸苦色，“婉婉姐……”
梁丘烟抚了抚小岚的脸，像哄孩子一样，“具体过程我会让飞花记下来。
他说故事不是最厉害了吗？
等他回来转述，你搬把摇椅，磕把瓜子，带壶茶，慢慢听，慢慢品，不是更享受吗？
再不行，我再让东青跟万迁还原他们比试的现场，让你一边听，一边看。
你瞧，是不是享受？”
飞花、东青、万迁：“……”
玖真忍不住一笑。
小岚眼睛亮了，“好！就这么办！”
戴清漳在一边给梁丘烟竖起了大拇指。
小岚在王的身边，就跟个混世小魔王一样，几乎没几个天魔能哄得住。
上次小岚要混出东大漠，连他父亲大人都没有办法阻止。
没想到，梁丘烟三言两语，就把任性的小岚给说服了。
小岚转身看向东青、万迁跟飞花，“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
这次你们不但身负要给我还原现场的艰巨任务，更重要的是，一定要保证夫人全须全尾的回来。
要是夫人少了一根毫毛，受了一丁点伤，我唯你们是问！”
“知道了，小岚大人。”飞花、东青跟万迁三个无奈地应声。
梁丘烟又看向玖真，“玖真，你呢？想跟我们一起去，还是留下？”
“我留下吧。”玖真道：“我觉得王带回来的那些书挺有意思的，想多看看。”
“那也好。”梁丘烟点头，“那你们三个留下来，就要乖乖的，千万别捣乱，知不知道？”
“知道了，夫人！”小岚跟戴清漳应地清快。
玖真笑了起来，“知道了，夫人，我们不是孩子。”
“夫人放心。”松荣走了过来，“时深就在附近，不会有事的。”
梁丘烟点头起身，“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我们走吧。”
小岚、戴清漳、玖真挥手。
梁丘烟带着松荣、东青、万迁、飞花离开白晶殿，朝狂浪屿而去。
“夫人对小岚太过迁就了。”
离开白晶殿，万迁忍不住抱怨。
梁丘烟笑笑，“小岚其实很懂事，偶尔哄哄没关系。
让你跟东青比划几招，不难吧？”
“不难。”东青答地爽快。
万迁无语地看了一眼东青。
飞花咯咯直笑，“我一直觉得，魔会实在太无聊了。
不过自从夫人来了以后，倒是有生气多了。”
梁丘烟看了飞花一眼，“你跟清漳很不同，雷浦让你过来白晶殿帮忙，实在屈才了。”
飞花满脸笑意，“怎么会？我跟老没谱一样，就爱玩。
瞧，现在跟着夫人还能看到赤虹、吟天跟六极那三个家伙打着玩，多有趣。”
“是金子总会发光。”梁丘烟道：“对自己多点信心，也对时间多点耐心。”
“多谢夫人。”飞花微敛笑容。
一行人穿过圣地，经过城堡，绕过祭殿，踏过乌光之河。
头顶上的那团乌光始终照耀与追随着他们。
来到一片地形古怪的区域，万迁出声，“狂浪屿到了。”
梁丘烟站在高地上，看向底下一大片蜿蜒并进、仿如多条巨蛇伸展的广袤地带，直感到无比惊叹。
魔会的每一块区域，都带着鲜明的特色，与众不同。
只是看着表面，梁丘烟就觉得它们在诉说着一个个古老的故事。
“波澜壮阔！”
梁丘烟出声，“这里以前就是这样吗？”
松荣回答，“天魔到这里定居，就是这样了。
再之前的事情，可能只有王知道，也可能王也不知道。”
吕磐也不知道？
梁丘烟的心里是震憾的。
“夫人。”
旁边一行天魔迎了过来。
是白羽塔的副理青焰将军。
之前的议会大殿里，白羽塔的主理将军元清，与这个青焰，都是极力反对她与吕磐大婚的。
但今天，青焰却一副和和气气兼恭敬的模样，转变之快，令人叹服。
“青焰将军。”梁丘烟向对方点头，“你也来参加狂浪屿主理之选？”
“自然不是。”青焰否认，“属下可没这个资格，更没这个本事。
属下只是奉了元清将军之意，知道夫人可能会来观战，所以特意来保护夫人的。
王未归，万一夫人在狂浪屿出了什么事，只怕我等都将受到王的责罚。”
“有心。请。”
“夫人先请。”
白晶殿，戴清漳正在学习做吃的，做梁丘烟爱吃的。
小岚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昏昏欲睡。
“王跟梁婉婉是怎么认识的？”蓦然，玖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玖真啊。”小岚抬了抬眼皮，却觉得困乏无力，根本抬不起来，索性不抬了。
“说起来挺巧的。”小岚回忆，“我偷偷溜去上都城，谁知道上都城戒严。
又正是大白天，晒地我心慌意乱。
后来一眼看到婉婉姐，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一长列的队伍中，就看着她顺眼。
然后，我偷了她的路引，害她进不了城。
结果，王就收留了她。
你说巧不巧？”
“梁婉婉没了路引，又是怎么进城的？”玖真问。
小岚动了动身体，发现浑身麻木，她这是睡着了吗？
“婉婉姐可厉害了。”小岚自然地回答，“连东青跟万迁都说她动起手来，可俊了。
区区一座上都城，她怎么会进不了。”
“王一向不喜欢女子亲近，怎么会让梁婉婉近身？”玖真继续问。
“因为梁婉婉是……”
“小岚！小岚！”戴清漳的声音蓦然响起，“我的云片糕做好了，你快起来尝尝。”
小岚猛地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麻木的四肢能动了。
她不由站起身来四望，目光中浮现了疑惑之色。
“小岚，你怎么了？”戴清漳拿手在小岚面前晃了晃，“丢魂了？”
小岚的目光重聚，她看向戴清漳，“只有你在这？玖真呢？”
“玖真？”戴清漳奇怪地道：“他不一直待在书殿吗？
我刚刚路过书殿，还瞧见他在那傻呆呆地看书呢。”
“哦。”小岚拈起一块云片糕嚼了起来，无滋无味，但口中却道：“不错，夫人会喜欢的。”
“真的？”戴清漳喜上眉梢，“那我再去做点。”
“去吧。”小岚打发了戴清漳以后，悄然来到书殿。
高大的书架间，玖真正背靠着书架，席地而坐，手里捧着一本古籍，认真翻阅。
无波无澜。
小岚慢慢收回目光，离开了书殿。
大概，刚刚真的只是一个梦吧。
婉婉姐的身份，现在可不能暴露。
梦里也不行。
第141章：观战
“战！战！战！”
比试的大殿里，狂浪屿的天魔齐聚。
除此之外，还有附近区域一些得闲的天魔也来凑热闹。
今天的三位主角，赤虹、六极与吟天三位将军已然在座。
赤虹与吟天都是针对人族的主战派，见到梁丘烟出现，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六极虽然不算是主战派，但也不会对梁丘烟表现出多喜欢。
即便如此，观战的主席位，仍然是梁丘烟的。
大家不是给梁丘烟面子，而是给吕磐，或者说给吕磐身边的几位亲信。
毕竟，松荣、东青跟万迁都在。
最终还是吟天先向梁丘烟行礼，“夫人。”
六极跟赤虹紧跟着行礼。
其他天魔见状，也都不情不愿地做足礼数。
“免礼。”梁丘烟坐下。
赤虹直起身，直视梁丘烟，“夫人今天过来，是观战呢？还是劝战呢？
如果是观战，今天无论谁赢，便是狂浪屿的主理，而夫人就是见证。
如果是劝战，最好让玖真自己过来，是输是赢，大家心服口服！”
青焰一笑出声，“赤虹，话不能这么说。
让玖真主理狂浪屿，可是王的意思，夫人，如何能做主？”
“不能做主就滚出去！”
“我们不欢迎人族！”
底下一波滔天的反对声音此起彼伏。
下一刻，万迁的身影从梁丘烟身后消失，来到叫嚣的天魔群中，揪起两个叫嚣地最凶的天魔直接甩出了大殿。
那两个天魔连呼叫都来不及，就形状惨烈地瘫倒在殿外。
天魔的视力都不差，看到这一幕，喧嚣声即止。
万迁是吕磐的亲信护卫之一，实力与赤虹、青焰、六极、吟天相当。
而且，万迁本身也是吕磐四位亲信护卫之中，最噬杀，也最不讲理的一个。
他出手了，自然没有天魔敢再放肆。
万迁一言不发，慢慢往回走，众天魔自觉地让开路，眼中带着惶恐。
这时，梁丘烟身边的松荣出声，“上次圣地议殿，王已经说过，对夫人不敬，就是对王不敬。
念在狂浪屿主理未明，上情未能下达，今天只小惩大戒。
若再有天魔敢放肆，立杀不赦！”
松荣是吕磐四位亲信护卫之中，负责事务最多的一位，也是实力最强的一位。
万迁出手加上松荣震慑，狂浪屿那帮天魔再不敢嚣张。
甚至原本仇视梁丘烟的目光，都一个个弱了下去。
梁丘烟见松荣跟万迁震慑住了众天魔，才开口，“我今天既然过来狂浪屿观三位将军之战，便是代表王。
王之前让玖真来主理狂浪屿，也只是给他一个考验期。
若他不称，王照样也要换了他。
今日三位将军，无论谁赢，自然就是狂浪屿的主理。
这是我的意思。
也是王的意思。”
说着，梁丘烟转向青焰，“青焰将军，在狂浪屿这件事上，王并无偏心玖真的意思，你可明白？”
青焰笑着行礼，“属下刚才说错话了，请夫人见谅。”
梁丘烟收回目光，“三位将军可以开始了。”
圣地城堡，时深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处理圣地事宜，一个身影突然闪现在他眼前。
时深头也不抬，微笑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小岚在时深对面坐下，唉声叹气起来。
时深这才抬头看向小岚，眼带好奇，“平时都蹦蹦跳跳的，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说，夫人待你挺好吗？
王虽然不在，但有夫人在，谁敢欺负你？”
小岚看向时深，“时深，你说咱们魔会，能够催动真实梦境的有几个天魔？”
“你不都知道吗？”时深回答，“最厉害的，自然是咱们的王。
他出手，无声无息，不会让人察觉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除了王以外，六极跟吟天同出一师，多少有点本事，但很容易露出破绽，更多的是需要对方自愿，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能太长。”
“除此之外呢？”小岚追问。
时深的目光闪了闪，“应该没有了，干嘛这么问？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
“哦，没有。”小岚摇头，“我随便问问。”
见时深不信，小岚又道：“夫人去了狂浪屿，我担心吟天跟六极会利用这个对她不利。”
时深摇头笑笑，“放心吧，有松荣、东青跟万迁在，不会有事的。”
狂浪屿。
赤虹站上比武台，看向吟天跟六极，“你们两个，谁先？”
六极站起身，底下一片喧嚣。
“六极将军必胜！六极将军必胜！”
“赤虹将军必胜！赤虹将军必胜！”
这时，六极却出声，“我退出！”
众天魔一愣。
六极接着道：“我比较懒，管理一个水仙殿已经力不从心。
至于狂浪屿，谁爱管谁管，我没兴趣。”
说完，六极坐回了位置。
那些支持六极的狂浪屿天魔一阵失望。
赤虹转而看向吟天，“那看来，今天只有你我一战了。
亦或者，你跟六极是一样的想法？
若是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我幻海斋虽然大了点。”吟天站起身，“不过，我不介意更大。”
底下天魔一阵兴奋。
“吟天将军必胜！吟天将军必胜！”
吟天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即又道：“只不过这样，我与你如果在这里出手，必然波及无辜。
若要缩手缩脚，又显地很没意思。”
赤虹不耐，“那你说要怎么办？最不喜欢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有话就直说！老子奉陪就是！”
“我的梦境术。”吟天道：“三招定输赢。”
赤虹笑了笑，“据我所知，你那梦境术才练到第三重，你又要跟我比试，恐怕拉不了几个天魔进去观战吧？”
吟天看向六极，“六极可以进去为我维持梦境。
至于观战者，你挑两个亲信。
夫人那边的话……”
吟天看向梁丘烟，“东青跟万迁，我还是负担地起的。”
“诸多借口。”
万迁冷声，“这里不好比试，那就换个地方。
你怕伤了大家，大家有能力的就自己防御，没能力的就退远。
搞什么梦境术比试！”
“我同意！”赤虹朗声道：“反正我跟吟天的实力都差不多，打三个时辰跟打三招没什么区别。
只三招，更紧张，更刺激。”
说着，赤虹望向梁丘烟，“夫人是不敢吗？
放心，你可是王夫人，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况且，松荣大人也在旁边，我们还能翻了天不成？”
万迁看向梁丘烟，“梁婉婉，别信他们的鬼话！”
见梁丘烟思虑，万迁又看向松荣，“松荣，你说话啊。”
松荣看向梁丘烟，“还是由夫人自己作主吧。”
眼见众天魔都望了过来，梁丘烟看向吟天缓缓出声，“东青、飞花跟我入梦。请。”
“梁婉婉！”万迁跺脚。
吟天一礼，“冒犯夫人了。”
吟天的话音刚落，梁丘烟就感觉一阵无形之力向她绕来，越缠越紧。
梁丘烟没有挣扎，很快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时，眼前场景已然转换。
第142章：报仇
空寂的陌生大殿内，六极、赤虹、东青、飞花、青焰几个相互看了看。
飞花一脸懵，“夫人跟吟天呢？”
六极往四周看了看，显然也没搞明白状况。
赤虹抱臂道：“难道是吟天这小子不想跟我打，故意搞这么一出。”
东青盯向青焰，“你怎么在这？”
青焰笑笑，“我也来凑个热闹，不行吗？”
“飞花。”东青出声，“马上出去通知松荣……”
话没说完，青焰就拍掌隔开了东青跟飞花两人，“东青，你跟在王身边这么多年，我早想跟你领教两招了。”
随即，青焰与东青纠斗起来。
“不行啊！”飞花突然叫唤起来，“我退不出去！”
闻言，东青立马自己试着强制退出梦境，却发现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锁定，根本出不去！
飞花看了一眼其他天魔，意识到这是一个局，赶紧退到一边，“东青大人，我先去找夫人。”
说完，飞花想走，赤虹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飞花，“别急，我一块。”
飞花哪里相信赤虹，但他完全不是赤虹的对手，虽然滑不溜秋地躲开几次，那也是赤虹没跟他动真格的。
就这样，赤虹追，飞花躲，眨眼消失在视线中。
“青焰，你想反吗？”
东青被青焰死死缠住，不由声音沉怒。
青焰笑笑，“不敢。你是王身边的亲信不错，可王也没说，我们这些底下的，不能向你们挑战吧？”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东青道：“夫人要是有损伤，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我不知道东青大人在说什么，我只是进来观战而已。”
青焰这样说着，对东青的攻击却密集起来。
东青不再分心，只能先拿下青焰再说。
一旁六极眼见这一幕，眉头皱了起来。
下一刻，六极也消失在殿内。
梁丘烟所在之地，是在一处高崖下，不像东大漠的地形，也不像是魔会里她去过的任何地方。
再仔细看看，越往外的景致越失真，有浓浓的违和感。
再看向眼前空地上立着的吟天，梁丘烟意识到，这还是梦境。
但规则好像有所改变。
“你想怎么样？”梁丘烟问。
这梦境是由吟天掌控，而其他天魔都不在。
很显然，吟天提出梦境比试的这个建议，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吟天盯着梁丘烟，“第一，我本身没什么野心，同六极一样，我管理自己的幻海斋已经很满足。
狂浪屿是谁管理，我不在乎。
第二，我是针对人族的主战派，没错。
但我自己本身其实没什么想法，完全是因为火离。
火离跟我有过出生入死的交情，我欠他一个人情。”
梁丘烟心头一跳。
原来吟天是因为火离冲着她来的。
但是，她的身份，吟天是怎么知道的？
“你一定很奇怪。”吟天接着道：“我怎么会知道火离是死在你的手里。”
说着，吟天抬手，一颗幽暗的火珠在他掌心浮现。
“火离离开东大漠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
吟天声音清淡，“但他不听劝，我知道他迟早惹出大事，所以将他的魔血融入我的梦境术，制成了这颗命珠。
他死的时候，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我以为还要等很长的时间才能帮他报这个仇。
但没想到，你出现在圣地议殿的那一刻，我的梦境术就开始有了反应。
更具体的说，是这颗命珠有了反应。
你，就是杀了火离的人！”
“是。”梁丘烟承认，“火离是我杀的。
我不否认，也不后悔。
你想报仇，请便。”
吟天掌中的命珠碎裂不见，目视着梁丘烟的眼神渐渐冰冷，“区区一个人族，能杀了火离？我，不，信！”
说完，吟天移动身形，携着巨力的掌风朝梁丘烟拍来。
竟然完全是火离用过的招式！
梁丘烟全神贯注。
吟天虽然模仿火离，但并不是火离。
而她，也只与火离有过那一场交战。
所以，她无法预测吟天的行动，也比不过吟天的速度，她只能依靠直觉来抵挡吟天的攻击。
这段时间，万迁没事就找他比试，她也一样。
与天魔的对战之术，她虽然有所领悟，但始终卡在一个关键点上，无法突破。
她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在吟天模仿火离袭向她的一刻，她回忆起了什么。
是惊惧，是退无可退，是非生即死。
就像火离袭向她一样。
火离是魔将军，本身的威压已经足够唬人，谁都可以退，她是诛魔会的会长，为了士气，她不能退！
也正因为她是诛魔会的会长，身后都是同她出生入死的诛魔会师兄弟，为了大家的安危，她更不能退！
也只有在那样的压力之下，她才会迸发出爆发力！
而万迁，不会伤害她。
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她不可能有突破。
想到这里，梁丘烟蓦然甩开手中的佩刀，徒手迎向吟天。
比面对火离的时候更大胆，更不要命。
长久以来，诛魔会成员面对天魔，甚至魔仆的时候，因为实力的悬殊，一直都是害怕的。
手中的武器，是一份安慰，同样，也是一份负累。
天魔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魔！
心魔不除，缺了真正面对强敌的勇气，纵然握着绝世武器，也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
梦境之外，吟天、赤虹、六极、梁丘烟、东青、飞花，都呆滞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又仿佛在沉思。
一殿天魔就这样傻呆呆地望着，无趣极了。
他们看不到实战，又期望结果尽快出来，一张张脸只能无意义地紧张着。
这时，环视一周的万迁忽然察觉到青焰的状态不太对劲，抬手就要飞针试探，松荣止住他。
万迁瞪眼，“你早知道青焰也进去了？”
松荣刚要回答，梁丘烟的气息与心跳忽然一阵紊乱。
万迁惊诧，“夫人……”
随即他明白过来，“这是计！”
说着，万迁看向吟天所在的位置，正要过去，松荣拦住，“你想干什么？
吟天不但是幻海斋的主理，也是今日狂浪屿主理的争夺者。
你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然后激起魔会内乱吗？”
万迁咬着牙根，“那你想看到梁婉婉死吗？”
“再等等。”松荣看了一眼梁丘烟，“你要相信梁婉婉，也要相信王。
王敢留夫人在魔会，自然是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砰咚—”
梁丘烟再一次被吟天打翻在地。
她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却感觉得到自己的本体受到了一定的伤害。
而她在梦境里的感知也越来越虚弱。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退缩与认输的意思。
想要再次站起身，刚起身到一半，又重重跌了回去。
吟天蓦然闪到她面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如手一样冰冷，“火离的本事远在你之上，你杀了他，只是纯粹的运气。”
第143章：为大局
梁丘烟没有反驳吟天的话。
当天她与火离交战，的确是本身就自傲的火离自己大意了。
火离的死，只能说是天时地利人和，所有对她有利的因素，以及所有对火离不利的因素全都凑到了一起。
所以，诛魔会上下视火离的死为一项荣耀。
但她并不这么认为。
梁丘烟闭上眼睛，任凭吟天处置。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吟天，够了！”
一阵风起，吟天施在梁丘烟脖子上的力度骤然松开。
梁丘烟睁开眼，只见六极将她扶了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六极看向吟天，“你对人族再不满，她终究是王的夫人。
对她不敬，就是对王不敬！
王上次已经当众警告过众魔，你这是在无视王吗？
别忘了，松荣还在外面。”
梁丘烟看向吟天，吟天也正盯着她。
吟天既然知道是她杀了火离，也就必然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是诛魔会的会长。
其实，吟天根本无需这么大费周章。
他接下来，只要离开梦境，当着众魔将她的真正身份揭穿，就足以引起一场波动。
六极垂下目光，慢慢向梁丘烟一礼，“方才向夫人讨教了几招，失礼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梁丘烟仍然盯着六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下一刻，梁丘烟只觉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她已经回到现实。
不止她，其他天魔也皆是如此。
太过突然，大家都有些懵。
“夫人，刚刚……”飞花被赤虹追了个惨，一出来就连忙惊叫起来，被梁丘烟抬手阻止。
东青见状，盯了青焰一眼。
青焰笑笑。
赤虹看了看六极与吟天，又看了看梁丘烟与东青。
吟天低着头，六极看着吟天。
其他天魔见状，更是不明所以，只感觉到一股冷凝的气氛正在蔓延。
但也有感觉不到什么异常的天魔，迫不及待地问，“结果怎么样了？谁赢了？”
梁丘烟看向吟天，吟天十分静默，显然没有插话的意思。
赤虹也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一阵诡异的气氛过后，梁丘烟开口，“方才，赤虹与吟天两位将军平局。”
坐着的几位天魔神色各异。
只有底下那帮天魔各自为自己期待的将军打气，“再打！再打！”
梁丘烟站起身，“赤虹将军、吟天将军，既然今日平局，我想不妨改日再战。
或者等王回来，安排新的场地，也好让大家都能看到，更为热闹，也更为公平。
如何？”
“依夫人之意。”吟天起身行礼。
见状，赤虹也站起身一拱手，“听夫人的！”
梁丘烟转身离开，松荣、东青、万迁跟飞花紧随其后。
青焰见状，与赤虹对视一眼，摸了摸下巴。
“咳咳…”
松荣带着梁丘烟来到圣地城堡，梁丘烟脸色一阵苍白，急促地咳了起来。
时深见状惊讶，“夫人……”
松荣很快翻了药丸出来，喂梁丘烟吃下。
慢慢地，梁丘烟的脸色开始恢复。
时深看向松荣，“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万迁、东青与飞花随后赶到。
万迁看了一眼梁丘烟，双拳紧攥，“吟天、青焰、赤虹，无视王的命令，算计夫人！”
飞花连连点头，“吟天将我们都拉进梦境里，青焰缠着东青，赤虹追着我，吟天就找夫人的麻烦。
还有个六极，也不知道是帮哪边的。”
万迁看向松荣，语声咄咄逼人，“松荣，你可别跟我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我没事。”梁丘烟缓了过来，“吟天的确向我出手，但是我自愿接招，愿赌服输，没什么可追究的。
六极与这件事情无关。
至于青焰与赤虹，他们一个是白羽塔的协理，一个是逍遥斋的协理。
赤虹更有可能是狂浪屿的新主理人，不管他们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都无谓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我受伤的事情，不要告诉小岚。
至于王那边，我自有说法。”
说完，梁丘烟看向飞花，“飞花，今天让你受惊了。”
飞花摇头，“是属下帮不上夫人的忙，属下很惭愧。”
“没事。”梁丘烟含笑，“我要再在这里呆一会，你先回白晶殿，就按我说的告诉小岚他们，别让他们担心。”
飞花行礼，“那夫人好好休息。”
说完，飞花离开。
梁丘烟又看向东青，“东青，你没事吧？”
东青摇头，“我与青焰实力相当，何况他只是想缠住我而已。”
梁丘烟又看了一眼气呼呼的万迁，起身道：“我想去看看乌光之河，万迁你陪我一起去。”
万迁二话不说，气闷地走在前头。
梁丘烟向松荣跟时深一点头，跟了出去。
等梁丘烟走远，时深不由出声，“夫人看着年轻弱小，倒很刚强。
虽然是在梦境术中，但要跟吟天对战，一般人可没这样的胆子。”
松荣也点头，“夫人刚才权衡利弊，以大局为重，很有王的风采。”
东青突然出声，“只怕吟天已经知道夫人的身份了。”
“他如果不知道，就不会处心积虑提出什么梦境术比试了。”
松荣接话，“吟天虽然是主战派，但一向只喜欢呆在自己的幻海斋里修炼进精自己的术法。
他又怎么可能会对狂浪屿的主理位置感兴趣。
火离对吟天有旧恩，他今天对夫人出手，自然是已经知道夫人就是杀死火离的人了。”
“他怎么会知道？”时深一脸疑惑，“谁透露出去了？”
松荣摇头，“如果真的有人透露出去了，今天夫人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狂浪屿。”
东青担忧，“吟天今天没当面说出来，我只怕他另有想法。”
松荣道：“那就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天来。
王这次回来，何尝不是存了搅混这滩水，看看谁忠谁奸的心思？”
东青走到松荣面前，“也许你很明白王的高瞻远瞩，但王对梁婉婉的在意程度，比你想地还要重。
王或许真的存了你猜测的那些想法，但他未必想看到梁婉婉有事。
今天梁婉婉没事，可能是运气，也可能不是。
但下一次，未必了。”
说完，东青转身消失。
时深看向松荣，笑了两声，“倒很少看到东青发脾气，难得啊。”
松荣一叹，“我之前不太明白东青的意思，现在大概明白了。”
时深一脸问号，“明白什么？”
“没什么。”松荣轻笑，“觉得挺有趣的。”
说完，松荣也消失在原地。
留下时深一愣一愣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个比一个说地不明不白。
狂浪屿之外，吟天刚刚离开，就被一道身影给拦了下来。
吟天停下脚步，神色不善地看向对方，“青焰，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很好奇而已。”
青焰看向吟天，笑道：“吟天将军跟夫人，在你的梦境术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不会，是聊天谈心去了吧？
还有，赤虹明明是追着飞花去了，又怎么会跟你战了个平手呢？
今天不管你干了什么，我总归也是拖住了东青，帮了你一把，不是吗？”
第144章：早就知道了
青焰知道吟天要参加狂浪屿主理者之战的时候，就觉得很好奇。
一向不喜欢与人交道，也没野心的吟天，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了？
当吟天说要用梦境术来比试的时候，他更是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进了梦境，其他天魔都在，偏偏吟天跟梁丘烟消失，要说这是巧合，谁信？
吟天斜了青焰一眼，“那是我的梦境术，你怎么知道我跟赤虹没有比试？
而且你这话，岂不是说夫人在当众撒谎？
还有，我没觉得你帮了我，你也不用给自己脸上贴金。
青焰，我很讨厌你到处无事生非的样子。
我不想跟谁争，无谓的家伙也最好别来烦我。
下次如果再趁我施术的时候，与别人偷偷调换强入我的梦境术的话，我不会再客气！”
说完，吟天消失。
青焰在原地笑了笑。
有意思。
问赤虹，赤虹答非所问。
问吟天，吟天完全不答。
之前还恨梁丘烟恨地牙痒痒的，现在都怎么了？
吟天刚刚回到幻海斋，还没坐下，又一个身影出现。
“我今天心情不好，别逼我出手。”吟天声音不耐。
六极上前质问，“你也别逼我亲手将你交给王处置。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夫人出手。
但对她出手，就是对王不敬。
当年师傅收下我们两个，只有一句话：至死都不能背叛王！
我们能够活到今天，能够在魔会堂堂正正地活着，也都是因为王！”
“我没忘！”
吟天反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会再对梁婉婉出手，你满意了吗？”
六极认真盯了吟天一阵，“你最好真的记得！”
说完，六极正要离开，吟天忽然叫住他，“六极，如果有一天王要与魔会对立，你会站在哪边？”
闻言，六极没有犹豫，“王。”
吟天看向六极，“哪怕让你杀了你的朋友、部将？”
“王不会有错。”六极转回头看向六极，“王也不会成为噬杀的魔王。”
说完，六极消失。
吟天疲惫地坐下，久久不动。
乌光之河，静静映着天空的乌光，在这里，已经没有白天夜晚的区分。
梁丘烟沿着河岸慢慢地走，万迁跟在后面不时踢飞一块小石子，表达着心里的不快。
“心慈手软，遗祸无穷。”万迁在身后嘟囔，“王这样，你也这样，早晚吃亏。”
梁丘烟蓦然停住脚步，返身看向万迁，“万迁。”
“嗯？”
“接招。”
说完，梁丘烟就朝万迁进攻。
万迁先是一愣，随即定下心神，应付着梁丘烟的招势。
没错，是应付。
一是因为他担心会加重梁丘烟的伤势。
二是因为梁丘烟的武艺似乎精进了？
十几招过后，梁丘烟朝万迁的后膝窝踢了一脚，“分心，该打！”
万迁：“……梁婉婉，你知不知道好歹？
我是担心你的伤势，才没跟你动真格的！
真要打起来，你以为你打地过我？
别忘了，我跟东青，跟吟天他们是一辈的！”
梁丘烟一笑，抹了下头上的汗水，“你有没有察觉到我招术的变化？”
万迁沉吟，“好像是有哪里不同了，不止是招术，还有气势。”
梁丘烟咧嘴，“我今天跟吟天打架的时候，没用武器。”
万迁瞪大眼睛，“你个疯子！”
“我没疯。”梁丘烟摇头，“我只是突然找到自己的心道。
今天与吟天一战，我悟到了很多东西。
所以，万迁，我真的没事。
今天吟天其实也手下留情了。
我既然已经不再追究他们，也就代表了王的意思，你这个王身边的亲信护卫明白吗？”
万迁一阵沉默。
梁丘烟转回身，继续沿着河岸向前走，“有时候，你们对我太好，我反而很有负担。
明明我想做个好人，却偏偏好像成了坏人。
等王回来，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为什么？”万迁问，“王当众说要与你成婚，难道你想当众落他的面子？”
“因为……”梁丘烟停下脚步，侧身看向河面，“因为我不该出现在东大漠。
因为我的存在，只会掀起更多的矛盾与争战。
因为……我是诛魔会的梁丘烟。”
一阵沉默。
梁丘烟迟迟等不到动静，不由转头看向万迁。
万迁的脸色平静极了。
这下轮到梁丘烟疑惑了，“我说我是梁丘烟，诛魔会的会长。”
“哦。”万迁看向河面，“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拿刀砍你一下吗？”
梁丘烟：“？？？”
万迁捡起一块石头朝水面打去，有些好笑，“梁婉婉，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有人接近王，我们这些亲信会不查清他的身份吗？
王能力那么大，他会不知道你是谁吗？
更何况……”
万迁看了一眼呆滞的梁丘烟，忽然觉得很有趣，“你还没到上都城的时候，我跟王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难道你不觉得巧合吗？
你一进上都城，幽园就招人。
那么多清白人家的儿女王放着不要，偏偏要了你这个爬墙而入的怪女人？
你现在回想一下，你在幽园都干了什么？
园子不要你打理，饭菜不要你来弄，采买更用不上你。
我们跟王真的需要你来处理什么事情吗？”
梁丘烟：“……”
万迁又道：“不妨告诉你，还是我亲自去明镜城打听你的身份的。
因为火离无视王的禁令擅自离开了东大漠，还意图侵犯人族，但却被诛魔会的一个十七岁的女会长给杀了。
王很好奇，我也有那么点好奇，不过更多的，是觉得不该留着你这么个祸患。
谁知道，你们诛魔会居然将你这个堂堂会长当做棋子，送到我们王的身边。
我是有劝过王拿你做筹码，可惜王不愿意。
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应该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我对你那么敌视了。”
梁丘烟消化了好一阵，才弱弱地问，“所以，王、你、东青、小岚都知道了？”
“松荣、时深也知道。”万迁补充，“所以你以后有什么话，什么事，真的不用避忌我们。
根本没那个必要。”
梁丘烟：“……”
合着一大伙天魔，围着看她这个诛魔会的会长在他们面前演戏？
一时之间，梁丘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现在再回想之前吕磐的所言所行，故意在她面前装腔作势，简直是可恶至极啊！
梁丘烟脑海中这样想着，心里却涌起一阵浓浓的暖流。
吕磐与其他天魔对她的好，又深切了几分。
如此，她也更有负担了。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去找谁的麻烦。”
万迁又道：“我虽然性格冲动了点，脾气爆了点，但还是听话的。
王在，我听他的话。
王不在，你代表王，我自然要听你的话。
你的做法，我理解，但无法接受。
可你是主，我是臣，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记住了，你不用担心我搞什么事出来。
你的伤需要静养，还是早点回白晶殿吧。
这里虽然是圣地，但难免有其他人的探子混在这里，不安全也不方便。
我先送你回去，小岚估计也等急了。
夫人金口玉言让我给她表演，就是憋也得憋几招给她是不？”
梁丘烟摇头笑了起来。
万迁带着梁丘烟朝白晶殿而去。
第145章：入梦
梁丘烟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耳朵里还喧嚣着刚才的热闹。
小岚、戴清漳、玖真、飞花、东青、万迁……
大家就好像普通人一样，围在一个空间里，玩跳笑闹。
有那么几刻，梁丘烟甚至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忘了大家的身份。
而这些，在诛魔会，她却很少体验到。
当然，两者不可能相比。
她终究是普通人。
他们终究是天魔。
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梁丘烟站起身来，回想着与吟天的对决，一招一式，以及当时的心念，慢慢推演着一套招式。
诛魔首诛惧。
破邪先破心。
梁丘烟不知道自己将来可不可以放下诛魔会，随吕磐一起离开，天涯海角，过着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别样生活。
但她，确实已经不舍得与吕磐，还有小岚他们彻底分割开了。
也许是一种奢侈，也许是一场美梦。
不管结果如何，此时此刻，怀着这样的心情，就够了。
不过，吕磐那个家伙，到底去了哪里，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以他的本事，去哪里都应该很快，办什么事都应该很利索才对。
梁丘烟的心里，再次染上了担忧。
她担心吕磐的那个心结。
天魔会里，无分日夜。
但梁丘烟还是有着自己的作息时间。
小岚他们还在玩闹的时候，梁丘烟已经陷入梦乡。
不知道是心有所感，还是怎么，她思念的那个家伙，入梦了。
“婉婉想我了？”一片暗寂之地，梁丘烟未曾见过的地方，吕磐正拉着她的手缓缓行走。
“才没有。”梁丘烟将头偏向另一边，“只是你这个王甩下一众不安分的属下，独自潇洒，不知归家，就不怕等你回去，魔会已经翻天了？”
吕磐轻笑起来，“口是心非。”
梁丘烟转头瞪了吕磐一眼，刚想说什么，只听吕磐道：“婉婉若不想我，怎么会入我的梦中？”
“这是你的梦？”梁丘烟睁大了眼睛。
问完后，只见吕磐一阵憋笑，梁丘烟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
“说我是骗子，你才是！”
梁丘烟想甩脱吕磐的手，吕磐却握地很紧。
“好了，别生气了。”
吕磐停下脚步，面对着梁丘烟，神色认真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
那现在，你可明白，可相信我的心意？”
梁丘烟微垂目光，“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还带我来……”
吕磐牵起梁丘烟的两只手，合在一起抵在自己的心口，“就好像冥冥中注定一样。
火离的死，让我开始对诛魔会那个十七岁的女会长有了好奇。
又这么巧，这个十七岁的狠辣女会长还主动来接近我。
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婉婉，我也有犹豫过。
我不欠魔会与大家什么，但我也知道我跟你在一起的话，会经受多少阻碍与考验。
但最终，我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心。
我试着不去想你、念你，但我做不到。
我越静，心里填的越多的，就是你。”
梁丘烟轻叹，“我终究只是个普通人。”
“我不在乎。”吕磐道：“万物都有始有终，我也一样。”
梁丘烟又道：“我可能不会放下诛魔会。”
“我理解。”吕磐道：“虽然，我并不想你再沾惹诛魔会与魔会的因果，但只要是你的选择，我尊重。”
见梁丘烟还是有犹豫之色，吕磐又道：“仍同上次你决定来东大漠一样，你不需要急着给我答案。
我可以等，等你想明白，等你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等你愿意跟我离开为止。”
随即，吕磐放下梁丘烟的手，拉着她继续前行，“现在，你就当是陪我散步、聊天。”
说着，吕磐转移了话题，“这里看上去怎么样？”
梁丘烟顺着吕磐的话望向四周，“有种幽凉和破败的感觉。”
她看地出来，这里曾经有河流奔腾，但现在只剩下了干涸的河床。
也许很久之前，这河床附近，还有其他建筑与生命。
现在，只剩下了一片荒凉。
“这里就是魔会的未知之地。”吕磐道。
“未知之地？”梁丘烟惊讶。
她之前就听小岚介绍过，魔会有一块禁域，除非有吕磐的特许，一般天魔是不可能入禁域的。
而比禁域更加神秘的地方就是未知之地，大部分天魔都只是听过，从未来过，也无法到达。
“这里曾经一片繁荣。”吕磐继续道：“比现在的魔会，甚至人族都还要繁荣。”
梁丘烟怔怔地看着吕磐。
吕磐望着远处，“虽然我也没见过，但曾经听一位朋友提起过，那应该是一个很幸运的时代。”
梁丘烟的心里染上了震惊，以及惊恐。
连吕磐也没见过，那会是什么时候？
连吕磐也一副向往的模样，那会是怎么样的时代？
一瞬间，梁丘烟原本已经被拉伸的思想观，再次蕴起了一个不知深浅的黑洞。
好像，吕磐总是有这种魔力。
将她从一方小小的天地间拔高、再拔高，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诛魔会的渺小、人族的渺小。
而现在，连天魔一族都显地无比渺小了。
梁丘烟不由感慨，这大概就是吕磐的心胸非比寻常的原因吧。
见识地多、深远、广阔，才会更觉自己的渺小，才不会为了一些寻常的事情而蝇营狗苟。
这是吕磐身为天魔之王的独特魅力，也是梁丘烟不断折服与欣赏的根本。
“不过可惜……”吕磐带着梁丘烟继续走，“那样非凡的时代，也少不了争战。
也或者是天定命数，万物的始终，他们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一块巨大的石碑前，碑上刻着梁丘烟看不懂的古怪字符。
但这些字符所透露出来的诡异气息，足以令她震惊而恐惧。
吕磐忽然抬手摩挲着一部分字符，口中轻语：“永恒并不存在，所以懂得珍惜。”
“因为思想异化，所以争战无尽。”
“没有对错。”
“盛放的时代，应该庆幸。”
“哪怕就此消失。”
吕磐的声音似感慨，又似释然。
梁丘烟则是怔怔地上前，看着那些字符，听着吕磐的翻译，陷入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之中。
这一刻，她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懂。
许久之后，吕磐拉着她来到石碑旁，指着石碑之后的一片迷雾道：“那位朋友说，千年之后，我们会看到他的那个时代的遗迹，保存完好的遗迹。
我很期待那一天。”
梁丘烟露出一抹遗憾的笑容，“可惜我看不到了。”
吕磐看向梁丘烟，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保持了静默。
“你多久回魔会？”梁丘烟问。
两人离开了石碑区域，踏着松软的泥土，漫步于庞大而寂静的世界。
“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吕磐回答，“辛苦婉婉了。”
“你真的没事？”梁丘烟停步看向吕磐。
吕磐一笑，离梁丘烟近了些，“我有没有事，婉婉要不要检查下？”
说着，吕磐抬手触向梁丘烟的衣扣，被梁丘烟一把打开。
梁丘烟脸色微红，声音带恼，“别得寸进尺啊。”
吕磐笑地更欢了，转而摸了摸梁丘烟的脸，然后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婉婉，其实真没什么好躲的。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不管你在干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幽园的时候，我就看地明明白白了。
不然，我为什么要说，我越是静，就越是想你。
因为我的感官全都情不自禁地触向了你。”
梁丘烟：“……”
第146章：魔仆的现状
混蛋！
梁丘烟自梦中醒来，脸上的那一吻还有很真实的触感。
脸蛋一阵滚烫，梁丘烟不由想起自己刚进幽园时的那个，诡异的梦。
吕磐这只老狐狸！
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还击的余地。
被他吃地死死的，还毫无察觉。
随即，梁丘烟又莫名傻笑起来。
回忆着那个梦境，只能叹一声吕磐的梦境术实在是高明，跟真实已经没有本质的区别。
如果不是吕磐提醒她，她根本就认为是与吕磐真的去了那个未知之地，那块巨石碑前。
想起那块巨石碑，梁丘烟的心里莫名压了一小块石头。
从前对于自己人族的身份不觉有憾，但现在，似乎生了一点不安分的心。
如果，如果她也能看到石碑后面的世界，就好了。
随即，梁丘烟甩甩脑袋。
不该想的不要去想。
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万物都有始终。
梁丘烟大大地点了个头。
活好自己这一世就够了。
半个时辰之后，梁丘烟开始向小岚发问。
小岚歪着脑袋算：“天魔的话，只要不作死，也不太倒霉的话，一般的活个五千岁上下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这五千岁当中，还有许多个小阶段可能是用于休眠恢复的。
具体时间长短看天魔的体质与受伤程度、频率。
如果是厉害一点的天魔，而且保养地好的话，活上个万把岁也是有可能的。”
梁丘烟一阵震惊。
以前只听说天魔的寿岁长，但没什么具体的概念。
毕竟，人族出现的时间也没有多长，而且更新换代还特别快。
可能她老祖宗打过的魔怪，到现在都还活着也不出奇。
“那王呢？”梁丘烟又问。
小岚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我问过王，他自己也说不清。
反正，他只会说，他也会有尽头的。
不过在我看来，他那个尽头，恐怕相比于我们，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梁丘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小岚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道：“婉婉姐你放心，王这么喜欢你，不会让你那么快就……嗯，结束的。”
梁丘烟笑了笑，“他说的，万物都有始终，我自己也明白。”
随即，梁丘烟转了话题，“天魔能活那么长的寿岁，那魔仆呢？也能活那么久吗？”
“那肯定不能。”小岚摇头，“魔仆活的时间要少地多，平常的两三百年，活过五百年的都算是厉害的了。
当然，这也跟魔仆一直受到压制，还有总是干那些粗重而且危险的活有关系。
不然的话，一般的可能也能活到五百年，厉害的冲关一千年应该也是可能的。
我小时候好像见过一只老魔仆，不过后来也没瞧见了。”
梁丘烟沉吟，“为什么我这次来魔会，好像没怎么见到魔仆？”
小岚指了指脚下，“它们在天魔心中，是丑陋与卑贱的存在，大概就像你们人族的奴才，甚至比奴才还不如。
魔会并不只有这一层，底下的底下，还有广阔世界。
那些魔仆负责所有天魔不想或不屑的事情，小到饲养供食用的牲畜，大到开阔土地、挖矿、填海等等。
而且魔仆的样子多半上不得台面，除了极个别的魔仆可能会出现在咱们眼前，大部分是不可能出现在天魔眼前的。
不过王说，这样下去迟早可能出问题。
我不太理解王的说法，但我曾经去底下看过那些工作的魔仆，确实有些……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不太令天魔舒服。
当然，像我跟王这样想法的天魔，很少很少。
大部分天魔对魔仆都是随意打杀、凌辱与使唤的，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负罪感。
因为他们是魔仆的主人，也比魔仆聪明、长寿、厉害……”
见梁丘烟若有所思的模样，小岚很快转开了话题。
她怕梁丘烟会去管这些事情。
毕竟，现在王不在，梁丘烟的身份又有点特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小岚真的想多了，这毕竟是魔会的事情，梁丘烟只是好奇，并没有想多管。
而且，她对魔仆的印象的确比天魔还差。
很多魔仆根本没有理性，十分噬血。
梁丘烟也不知斩了多少，从来没有留情。
只是现在对魔仆的印象，可能稍微有了那么点不同的角度思考。
就像很多恶人，并不是天生的，可能只是环境造就。
当然，这一丝同情并不能成为原谅他们的理由。
错了就是错了，不管什么原因。
“夫人。”
玖真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梁丘烟与小岚同时回头。
玖真捧了一沓书过来，放到梁丘烟面前，出声道：“这些是我看过的书，但当中有些地方反复琢磨也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
夫人能否为我释惑？”
梁丘烟拿起其中一本书翻开，玖真在不懂的地方夹了叶签。
梁丘烟大致看了看，有些是天魔没见过的人族事物，或是礼俗规矩，有些是人族先贤用来抒发心志的双重释意，或是反向释义。
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梁丘烟也大概心知肚明。
于是开始不厌其烦地为玖真讲解，而玖真也十分认真地聆听、做笔记，有时候还会举一反三，加深对疑问的理解。
小岚坐在旁边，默然看着两人。
虽然她对这些问题丝毫不感兴趣，但却死死地盯着玖真。
自从上次那个古怪的梦之后，她就对玖真起了一丝怪异的心理。
虽然玖真本身并没有嫌疑，之后也一直很乖巧，但不知道为什么，小岚就是没办法完全安心。
尤其是当玖真接近梁丘烟的时候，小岚的两眼就跟探头一样，想要捕捉到玖真的反常之处。
虽然没有，但也要死死地监视着。
玖真对此，毫无反应，一派坦荡。
有时候小岚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但事关梁丘烟，小岚宁愿自己敏感一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反正只是盯着而已。
玖真的求学之心太浓烈，梁丘烟又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于是这场解惑之旅就一直持续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只听咚地一声响。
回头一看，竟是小岚无聊地睡过去了。
梁丘烟不由一笑，将小岚偏掉的脑袋扶正，然后看向玖真，轻声道：“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休息。
有什么不懂的，明天我再跟你解释。
有求学之心是好，但也不能太过，也要有放松的时候。”
玖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夫人不觉得我烦就好。”
“不会。”梁丘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端起茶壶想要倒茶。
茶没了。
“我为夫人烹壶茶再走吧。”
玖真自告奋勇，眼中流露出小心翼翼求肯定的眼神。
梁丘烟不想打击玖真的自信心，点点头。
玖真开心地一笑，起炉、烧炭、热水，拾掇茶团，看样子还挺熟练的。
很快，茶香弥漫，沁入梁丘烟的心腑，一阵说不清的滋味钻入梁丘烟的心间，无比愉悦。
梁丘烟一向是个克制的人，哪怕是开心，也不会太过放纵。
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梁丘烟有些想要放飞自我的感觉。
天地转变，梁丘烟好像跨入了一幅画，融入了一个故事当中。
第147章：梦境之变
看不见的黑暗空间里，魏无华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如果不仔细看，可能会以为这是一块木头、一具死尸，甚至是这方空间里的一个点而已。
蓦然，空间上方透出一束光亮。
魏无华立马睁开眼，又很快被刺地闭上了眼，但她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眼见魏无华坐起了身，脸上有欣喜的表情一闪而过，上方响起一道轻笑，“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是我跟我交易，还是永远地烂在这里？”
魏无华没有作声，似乎还在思考。
上方的声音继续道：“这样吧，我除了放你离开，再跟你透露一个消息，一个会严重影响到人族，以及诛魔会的消息。
而这个消息，梁婉婉可没办法及时送达诛魔会。”
“你想做什么？”魏无华问。
上方的声音问，“你是想问，我知道了梁婉婉的身份后会怎么样吧？
你放心，我不会现在就做什么。
不过，就算我做了什么，以王对她的宠爱，应该也不会伤害她。
好了，你的问题到此为止。
是交易，还是不交易，给个痛快话。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太肯定。”魏无华道：“我只在离山见过她一面。
不过，她应该跟诛魔会有莫大的关系。”
“就这些？”上方的声音似乎有些失望。
顿了顿，魏无华继续道：“诛魔会会长梁丘烟，十七岁，无论上战场还是会客，从来戴着一张面具。
所以，除了她的亲近之人，几乎没几个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我只知道这么多，也只是猜测。”
上方的声音消失了一阵，就在魏无华以为对方想要反悔的时候，那声音轻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好吧，我这个天魔还是说话算数的。
先送你个消息，魔会马上就会对人族发起攻击了。
稍后我会安排你混在魔仆的队伍里逃出去。
至于你能不能及时将这个消息传达到诛魔会的耳朵里，又或者是有没有命回到诛魔会，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光亮消失，声音消失。
魏无华重新沉入了黑暗空间。
魏无华的表情很复杂，有挣扎、有不忍，也有坚定。
为了诛魔会。
一切都是为了诛魔会。
会长可以再换。
诛魔会不能垮。
魔会禁域，不知多深之下，多远之地，吕磐默然行走在一片废墟之中。
这里一片黑暗，一片死寂。
吕磐抬手飞出两点火星，废墟之中燃起几簇火把，勉强照亮了一小方空间。
在外面呆地久了，吕磐已经很不适应这样的黑暗。
也不是不适应，只是纯粹地不喜欢而已。
这个时候，他很想将梁婉婉带在身边，一起结束这一切。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独自来面对。
火把照亮的高台像是一处宫殿，又像是一处祭地，断壁残垣，破碎的阶梯，当中还留有一些可怖的痕迹。
这里，曾经无比繁华。
这里，曾经有过一场大战。
这一战，断绝了大多数年老天魔的生机。
这一战，也彻底摧毁了永生会旧地。
吕磐站在这些残损的遗迹之中，脑海中久远的记忆慢慢涌出。
那是一个混杂的时代，也是一个冒险的时代，更是天魔大步向前迈进的时代。
他的身边，曾有很多好友。
而他们，如今都已不在。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些争战，到底有没有意义，到底值不值得。
他现在站在这里，所感受到的，只有无限唏嘘与怀念。
蓦然，吕磐的心头一动，似有所感。
他不由抬头望向无尽的上空，那里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似乎又透过那层层叠叠的空间，看到了什么。
“唉。”
吕磐一声长叹。
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天空飘着淡白的云，点缀着浅蓝如明镜一般的天空。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似熟悉，又说不出名字。
青石小街上，梁丘烟茫然地看了看头顶的油纸伞，再看了看眼前的素袍少年。
五官如精雕细琢般，又透露出几分不可言喻的灵气。
梁丘烟觉得这张脸莫名有点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更为重要的是，梁丘烟甚至连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也有些说不明白。
她刚努力地想要挖掘出记忆，就一阵针扎似地头疼。
随即，面前的青年靠近，将手中的油纸伞撑过来些，彻底遮住头顶的阳光。
“婉婉，你怎么才来？”
少年微微嘟嘴，生气中又带着点宠溺之色。
“你……”梁丘烟一阵皱眉，“是谁？”
“玖真啊。”少年自然地拉起梁丘烟的手，梁丘烟自然地挣开了。
见状，少年也没有勉强，只是引着梁丘烟朝小街的另一头走去，“医师说了，你的伤还没完全好，所以很多东西都给忘了。
但没关系，总有好的那一天。
还记得今天要去哪里吗？”
梁丘烟防备地看着玖真，摇摇头。
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前的景物与人，她好像有点印象，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很不喜欢。
“我们说过要去看新宅的。”玖真一脸欣喜，“只属于我跟你的。”
“新宅？我的？”
下一刻，梁丘烟跟玖真已经来到一处宅院前。
梁丘烟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其间的违和感。
这所宅院很古怪，仿佛嵌在山石之间，院里古松遮荫，还有成片的绿竹舞动。
一重又一重的月洞门连续向前，仿佛没有尽头。
“婉婉。”玖真似乎失去了耐心，“尽头里有什么？”
“尽头？尽头……”
梁丘烟顿住脚步，垂下头，陷入了一种无意识的静止状态中。
“不可能！”玖真似乎气恼地跺了一下脚。
下一秒，天地再次变换，这次换成了细雨朦胧的街前。
“婉婉，这处宅院，是我为你新盖的，你说要亲手布置，我带你去看看……”
幻海斋内，吟天正在整理书架。
水仙殿内，六极正在睡觉。
但下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白晶殿的方向。
很快，两人在交界处汇合。
“白晶殿出事了？”六极有些不太肯定。
白晶殿毕竟是王的居所，又有东青、万迁守护，时深与松荣虽然多半时候在圣地，但也相隔不远。
“是有些不对劲。”吟天道：“你我修习的是梦境术，自然能够感应。”
“你是说……”六极有些不可思议，“有天魔在散发梦境？
这怎么可能？整个白晶殿的气息都变了，你我都做不到这种程度，除非是王。”
“不是王。”吟天肯定，“王的梦境术我们根本摸不到气息，先去看看再说。”
两天魔刚刚赶了一段路，忽然同时一惊。
那可怕的梦境术开始向圣地扩散了！
第148章：夜王火狐
六极跟吟天感受到了这一点，心中焦急，更是加快速度朝圣地赶去。
只不过两天魔刚刚抵达圣地边缘，就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给拦住。
“松荣大人。”六极满面焦急，“白晶殿出事了！”
“我知道。”松荣点头，“你们二位有心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吟天问。
松荣回头看了一眼圣地，“有天魔使用梦境术，将白晶殿遮掩，身在其中的人也好，天魔也好，都会被带进对方的制造的梦境之中。”
“不止白晶殿。”六极提醒。
松荣再次点头，“我知道，对方还想控制圣地。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冲着王去的。
所以，我在这里拦下你们。”
吟天与六极相互看了一眼，吟天问，“王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松荣道：“只是有所猜测，没想到会成真。
不过王也说了，如果这里发生异变，他还没能赶回来的话，我们就不能妄动。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有我一个事先找借口离开了圣地。
其他天魔，都还在里面。”
六极看了松荣两眼，眼底闪过复杂之色。
松荣不愧是王身边的第一人，有能力，够决断，也够狠。
不单止东青、万迁、时深陷在了里面，连夫人梁婉婉也一样扔在里面。
吟天问，“我们可以做什么？”
松荣道：“魔会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只能留在圣地与白晶殿之外，随时策应。
能发动这场梦境术的，自然也是熟悉你们的。
如果你们不进去，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所以……我希望你们之前想怎么做，接下来就怎么做，但不要拼命，待王归来，一切自破。”
六极拱礼，“责无旁贷。”
吟天也一拱礼，却是问，“大人可知，施展这场梦境术的，究竟是谁？”
松荣背转身去，目光望着禁域的方向负手而立，“你们的师傅临终前，有没有跟你们提过永生会的旧地？”
“自然提过。”六极回答，“师傅说，很多天魔前辈都是死在了永生会的旧地，那场新旧之战里。”
吟天接话，“可是师傅也说过，他是旧地最后一位活着的老资历天魔了。”
“其实还有一位。”松荣似乎在回忆什么，“他曾经是永生会的荣耀，也是新旧之战的起因。
他与王的本事相当，也可以说，他并不在天魔的范畴里。
或者说，他跟王一样，跟我们则不一样。”
六极只是感到震憾，吟天则有些犹疑地问，“夜王火狐？”
松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转身一礼，“梦境之中，其他天魔的安全，就拜托两位了。
相信以两位的眼光，也能很快辨认出施展梦境术的是谁。
除非万不得已，两位千万不要与他硬敌。”
“明白。”六极与吟天应声，随即带着震憾与复杂的心情进入了圣地梦境之中。
两天魔在进去的一瞬间，六极问，“夜王火狐是谁？”
吟天回答，“永生会旧地的魔王，面容极美，手段极狠。
魔会新旧之战以前，还有一场浩大的黑白之战，夜王火狐就是主导者之一。
那一战，大批老资历的天魔殒落，很多都是事后遭到清算，夜王火狐的手段可见一斑。”
“为什么我没听过？”六极喃喃。
“据传，他在新旧之战中已经死了。”吟天道：“不过我猜测，可能禁狱里关着的东西，就是这位夜王火狐了。”
“被关在禁狱里，又怎么会逃出来？”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或许这当中还有什么内情。
看来，王这次回来，就是想解决这个隐患。
这样说来，如今施展梦境术的天魔，很可能是重要的一环。小心。”
“明白。”
两人彻底融入圣地梦境，隔绝了方才的一切所思所想。
魔会禁域，永生会旧地。
吕磐正在遗迹里缅怀着什么，倏然四周的火把被一阵微风刮了两下。
吕磐抬头，只见眼前的黑暗被一道白光撕裂。
很快，周遭环境像是被撕开的书页一般，完全展现为另外一方天地。
这方天地里，有白天，有宫殿，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你若在上面，我的梦境术还波及不到你。”
那身影慢慢走近，“既然你来到了这里，还这般松懈，可真是令我失望啊。
难道是这千年来你的好日子过地太多，所以忘记了千年前我们的那些辉煌战绩了吗？”
吕磐淡淡看着对方，“火狐，你身受禁锢多年，强行撕开禁制来制造这个梦境，若再动杀机，必死无疑。
我本来，并不想这么与你告别的。”
火狐笑了起来，“无所谓啊，我的心早就死了。
只要今天将你压制在这里，哪怕伤你半分，我就开心了。”
吕磐轻叹一声，“火狐，你知不知道璃珠她……”
“住嘴！”火狐猛地打断吕磐的话，周身散发出无尽的寒气，可怖的面容再次显现，声音沙哑而冰冷，“你不配提她！”
说完，火狐携起狂风骤雨向吕磐兜头罩去。
吕磐淡定接招，身影迅速退开。
轰然一声，原本吕磐怀念的遗迹顿时毁成了一片废渣。
尘土高扬、视线模糊，火把也早已碎成粉末，火焰更是如风中的残烛，瞬间失去了光华。
天地重回一片黑暗。
梦境与现实交错，梦境中的威力影响了梦境，也摧毁了现实。
几个回合间，永生会旧地已经千疮百孔。
“墨，我是毫无顾忌的，你却束手束脚！”火狐笑地癫狂，“怕影响禁域之上，新的永生会吗？”
吕磐不答，手下始终留有余地。
火狐更是笑地欢，“那太好了，我就喜欢这样压制你，看着你不忍出手的感觉！”
轰隆隆—轰隆隆—
火狐肆无忌惮地摧毁着永生会旧地上，那些可能牵连着上层的柱地与山脉。
魔会之下，永生会旧地之旁，一大片魔仆正在干着自己的辛苦活。
有的挖山，有的扛石，有的捶地。
它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即便有表情，可能面部五官也表达不出来。
如果有魔仆觉得累，想偷懒，就会立刻被嵌于身上的禁制一阵毒打。
时不时地，会听到有些魔仆的嘶吼与哀嚎声。
但不管它们怎么挣扎，也永远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束缚。
蓦然，大部分魔仆干活的速度放慢。
一阵隐隐的、轻微的震动自脚下地面传来。
这与寻常的震动不一样，它们感觉地到。
正在这时，一道轻巧的身影飞跃到一处高地。
众魔仆仍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平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天魔过来。
有的是监督，有的是取乐，它们早已经麻木。
那身影忽然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出声，“你们想不想去更广阔的地方跑动？你们想不想吃到更多的鲜食？你们，想不想要自由？”
不在乎底下的魔仆是什么反应，那身影继续将声音传了出去，“束缚你们的禁制将在一刻钟后解开。
我会在西边给你们打开一条通道，到时，你们就尽你们最大的能力，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追寻你们的本能吧！释放你们的天性吧！”
第149章：借了壳的梦境术
小岚无意识地行走在曲折的廊下。
蓦然，前方一座熟悉的亭子出现，小岚感到一阵讶异：
“幽园水亭？她什么时候又回到上都城了？
她之前……”
顿了顿，小岚一阵疑惑。
她之前在哪里？在做什么来者？
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这时，两道说话声飘入她耳中。
“傀儡菌异种不可能自己主动离开禁狱，更无法离开禁制重重的区域。
王，火狐不能再留了。”
这是松荣的声音。
“我知道，这件事情跟他脱不开关系。
但……我在犹豫，要不要带小岚、玖真去见他最后一面。”
“王啊。”松荣叹息，“火狐已经不是从前的火狐了，他已经被傀儡菌母株侵噬。
别说他见到小岚跟玖真以后会不会动恻隐之心，只怕是璃珠王后重生，他也未必能克制自己。
小岚如今过地很开心，何必让她徒生负担？
更何况，让她不知前事，开心无忧地过日子，也正是璃珠王后临终前的托付。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王也不必要刻意隐瞒小岚跟玖真的身份，引导他们一出生就休眠，直到三百年前才让他们苏醒。
这既是保护他们，也是让他们彻底断绝前缘。
如果现在的火狐知道了真相，很难说不会利用他们……”
小岚怔怔立在原地，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
周遭景物极速变化，像是不断翻转的书页，又像是无数身影向前，而小岚独自在后退。
终于，速度慢了下来。
一座未知的地下殿堂内，小岚看到了四个身影。
两个休眠的婴孩。
还有王，跟一个女人。
小岚看向那个女人。
那是个美地倾国倾城的女子，一眨眼、一微笑，都令人神魂颠倒。
哪怕是女人，也要折服于她的美貌与气质之下。
“璃珠，你真的决定不告诉火狐？”吕磐问。
“我的大限将到。”璃珠纯澈的眼眸里生出了几分忧色，“你知道，火狐为了延缓我的寿岁，已经不惜几次残损自身。
他虽然不是普通的天魔，但也终究有耗尽的那一天。
万物都有终结，这个道理，他明白，我明白，我愿意接受，他却不愿放手。
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生出心魔，酿成大祸。
对不起，墨。
原谅我的自私，我不希望小岚跟玖真牵扯进去，我也害怕火狐会对他们造成太深的影响，反倒害了他们。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无忧无虑，不争名利，不染俗事，简简单单就好。”
说着，璃珠来到两个婴孩旁，轻轻抚摸着其中一个婴孩的脸，“至少，让小岚这样活着。”
璃珠的脸上滑落泪珠，打在了婴孩的脸上。
旁观的小岚早已眼眶泛红，她刚想走近那个女人，忽然眼前画面凝滞，慢慢黯去。
不要……
小岚想要挽留，一道空灵的声音在她耳边徘徊：
“小岚。”
小岚呆住，是母亲璃珠的声音。
璃珠的声音轻叹起来，“终究还是到这一步了吗？”
一阵静默过后，璃珠的声音继续响起：“小岚，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当年你跟玖真出世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了玖真出色的梦境术潜力，很像你们的父亲。
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我总觉得心有不安。
所以，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禁制。
如果他开始用梦境术伤害无辜生灵的话，我留在你身上的另一道禁制就会被动打开。
这是除墨以外唯一能阻止他的办法。
如果玖真错了，就去阻止他……”
六极跟吟天正在圣地梦境里小心探索，遇到了一些圣地居民，他们一切如常，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天魔拖入了梦境之中。
两人来到圣地城堡，在一间屋子里见到了时深。
“你们来了。”时深从椅子上站起来，“外面怎么样了？”
六极跟吟天相互对视一眼。
时深开口解释，“施梦者好像有点忌惮我，将我限制在这间屋子里，我出不去。”
闻言，六极摇头，“我们也才刚进来不久，圣地看上去一切正常，很多天魔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时深点头，“那就好。”
吟天来到窗边，看向白晶殿的方向，“这么说来，对方只是想控制白晶殿，他想做什么？”
“是啊，白晶殿里有什么特别的？”六极也疑惑地问。
时深重新坐回位子，“现在被困在白晶殿里的，无非是东青、万迁、戴清漳、飞花、小岚跟夫人。
如果我猜地没错，对方的目标可能是夫人。”
吟天忽然回头，“你忘了玖真。”
时深眨了眨眼皮，没有接话。
“是玖真。”吟天肯定，“施梦者是玖真！”
“玖真？”六极大感诧异，“怎么可能是他？他什么时候修习了梦境术？
而且师傅曾经说过，梦境术需要极高的天赋，并不是所有的天魔都能够随便修习的。
师傅在传授我们梦境术之前，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天魔。”
吟天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天魔的天赋并不一定是后天形成，还有可能是与生俱来。”
“什么意思……”六极顿了顿，忽然明白过来，“玖真的父母……
可玖真是孤儿，这是魔会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的父母又是谁呢？
似乎魔会历史中有这种能力的天魔也不多……”
吟天没回答六极的话，而是看向时深问，“为什么玖真的目标是夫人？
夫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需要动用这样层次的梦境术，就能够达到目的。
可如果他是想利用梦境术探知什么秘密，难道不是应该向东青、万迁，或者是你动手才对吗？”
时深慢慢道：“夫人是普通人没错，但她同时也是王的心上人。
如果王有什么秘密，或者弱点的话，夫人才更有可能知道。”
吟天跟六极对视一眼。
王有什么秘密不重要，有什么弱点才是关键。
他们一直都知道，王跟他们不一样。
能伤害普通人的，伤害不了王。
能伤害他们天魔的，也伤害不了王。
有人说王是无敌的。
但显然，王也是有弱点的，但只是没有天魔知道而已。
看时深这模样，连他们几个亲信都不知道王有什么弱点，王竟然会将自己的弱点告诉梁婉婉那个人类？
“王知道梁婉婉的身份？”吟天有些不确定地问。
时深点头，“自然知道。”
吟天摇头，“那王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的弱点？”
时深看着吟天，不置可否。
吟天面色凝重，“我和六极现在就去白晶殿救夫人！”
话音刚落，窗外天边忽然雷声轰鸣。
三天魔望过去，只见白晶殿的上方笼罩了一大片浓厚的乌云。
而这片浓厚的乌云，很快向四面扩散，渐渐将白晶殿吞没。
“这是……”六极感到了不可思议。
“第二个梦境术。”吟天回答，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对，是借了一个壳的梦境术，或者说是梦境术中的梦境术。”
“这次又是谁？”六极问，“是敌还是友？”
屋内一阵沉默，没人知道。
第150章：魔仆潮
魔会穿山舍。
雷浦正带着封珩穿行在几处震动之地。
“从昨天开始就这样吗？”雷浦问。
封珩点头，“从昨天午后开始，一共震动了十几次。
我接管穿山舍以来，是第一次遇到。
问穿山舍的那些天魔，他们说也是第一次遇到。”
雷浦蓦然解开空间跳跃状态，在一块平坦的地方停下。
他先是趴下来倾听地下的动静，接着又站起身来望向四周的山基，挠了挠脑袋，“不大可能啊。
穿山舍的山基一直很稳固，底下也是一片荒地，并没有魔仆开工采矿，也不牵涉什么永生会旧地区域，怎么会震动地这么频繁？”
雷浦又望向狂浪屿的方向，“如果说狂浪屿出现这样的动静，还有点道理。
毕竟，那底下曾经是永生会旧地的一处活动地。
再往上，又是魔仆活动的区域……”
顿了顿，雷浦转头问，“封珩，你没叫戴翼过来看看？”
封珩一愣，“飞花说他帮我去通知戴翼将军。”
雷浦眨了眨眼，“飞花不是在白晶殿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不知道吗？”封珩也是一愣，“他昨天好像就回来了，应该有回过森罗阙，我看到他拿了点自己的东西出来。”
闻言，雷浦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个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
话未说完，忽然两人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起来。
“又来了。”封珩道。
雷浦怔了怔，随即脸色大变，“不对！”
随即，雷浦向外一伸手，凭空抓来一根铁棍，猛地往下一戳，脚下几步距离的土地深陷下去。
呼啦啦，雷浦混着那堆泥土消失在眼前。
“雷浦将军！”
封珩见状，正要跟着跳下去。
“小子慢着！”
雷浦警告的声音传来，封珩硬生生刹住了自己的动作。
没过多久，雷浦抓了两只魔仆跃上来，然后将手里的魔仆甩了出去。
随即，雷浦手中的铁棍抵在其中一只魔仆的脑壳上，声时严厉地问：“说！你们怎么出来的？”
那只魔仆吓地半死，但说话还算利索，“禁，禁制没了，出来。”
“要去哪里？”雷浦又问。
“去，去人族。”魔仆战战兢兢地回答。
“还有多少？”
魔仆伸手指了个方向，“所，所有。”
闻言，雷浦与封珩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魔会的魔仆数量已经发展到十分庞大的地步。
如果这些魔仆全部流入人族，后果不堪设想。
“雷浦将军。”封珩道：“如果魔仆都冲向了陨星城，只怕戴翼将军的压力也很大。”
雷浦将两只魔仆打晕过去，沉吟道：“只怕真正的压力还不在魔仆。”
封珩不解地看向雷浦，“什么意思？”
雷浦没有多作解释，转而望向封珩，“魔仆潮动，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王在，或者说松荣他们没事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生。”
封珩的脸色一紧，“白晶殿跟圣地也出事了！”
雷浦拍了拍封珩的肩，“这边流向森罗阙的魔仆只是一小股，但也不容小觑。”
说着，雷浦扔给了封珩一个牌子，“立刻调集穿山舍跟森罗阙的战斗天魔护住东大漠的防线。
森罗阙虽然不比陨星城的防线重要，但也要死死守住。
实在阻止不了，就一个不留。”
封珩接过牌子，郑重点头，“一定不付雷浦将军所托。”
说完，封珩正要离开，雷浦再次摁住了他，欲言又止。
封珩似乎明白了什么，“雷浦将军觉得这件事情，跟飞花有关系？”
雷浦最终点了点头，“你跟飞花的性格很不同，你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他则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一样。
现在看来，他不是没心没肺，是比你更闷。
唉，怪我眼拙，也怪我对他关心不够。
可不管他为什么这样做，也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交情。
他既然做了背叛王、背叛魔会的事情，就不能容情。
封珩，一切以大局为重。”
封珩点点头，“我明白。”
只是，声音比往常更为沉重。
飞花跟雷浦似父子，而飞花则是自己不多的朋友之一。
眼看封珩离去，雷浦轻叹一声，快速朝着陨星城的方向赶去。
“唉。好不容易才平静这么久，又开始搞事。”
“不知道这一次，魔会是存是亡啊。”
陨星城，魔仆潮刚发动的一刻，戴翼就已经调动起所有的战斗力量，死死地守着边防线。
“从此刻起……”
戴翼的声音远远传开：“无论是魔仆，还是天魔，胆敢越出边线者，立斩不赦！”
“是！将军！”
众天魔部下朗朗应声，声震动天。
很快，魔仆潮到来，第一道防线的天魔开始劝退。
但魔仆潮里疯狂向外涌的魔仆们都已经开始发狂，根本听不进什么劝退的话。
第一道防线的天魔顿时不再废话，手起刀落，一一处决。
第二道防线的天魔也开启了戒备状态。
有从第一道防线漏过来的魔仆，也被他们拦下。
第三防线的天魔不动声色，只是感官也死死地盯着前面两道防线的情况。
戴翼则立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闭着双眼，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监视着什么。
蓦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戴翼猛地睁开双眼，身影向上跃去，来到了地面之上。
戴翼出手震飞了一片身周的碎石，然后肃声道：“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几道身影从空间跳跃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白羽塔元清、青焰、逍遥斋赤虹。
赤虹吐出剔牙的细签，朝戴翼一礼，“戴翼将军，我们几个也是感应到了魔仆潮，所以想过来帮忙。
你这时突然拦住我们，脸色还这么吓人，会吓到我们的。”
青焰也是笑着行礼，“是啊，戴翼将军，大家同在王手下做事，应该不分彼此才对。
这次的魔仆潮可不是什么小事，王一向主张两族和平。
万一有魔仆跑去了人族，造成了什么伤害，只怕戴翼将军也担当不起吧。”
戴翼并没有解除战斗状态，他冷眼看向几魔，“你们不必惺惺作态。
今日我不会容许一只魔仆出去，同样，也不会容许一只天魔出去！
就算真有魔仆逃出了东大漠，该怎么做，该由谁去做，自有王作主，轮不到你们自作主张！
你们如果真的是为了魔会好，就立刻退回去！
否则，别怪我执法无情！”
元清上前两步，挥手蕴起一股力量，“如此，就让我来领教两招！”
说完，元清迎上戴翼，两人纠斗在一起。
见状，青焰跟赤虹对视一眼，正想绕开两魔往边防线去，忽然一根铁棍砸了下来。
“呔！”雷浦的身影在半空显现，“青焰、赤虹小儿，想偷偷溜出去干坏事不成？
就不怕王回来，打你们的屁股？
看看，看看。
一个跟着元清不学好，一个跟着邱霄，半点沉稳劲都没有。
我要是王，先抽你们几百棍再说！”
青焰与赤虹急速后退，刚刚差点被那一棍的力量伤到。
两人对视一眼，收起了眼中的轻视之色。
看不出来啊。
雷浦这个老家伙，平时吊儿啷当，不显山不露水的，身手居然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