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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端木景晨     盛世芳华txt下载     盛世芳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6章破阵(皇族灬葒葉和氏璧+)

    陆落满头银发,站在日光下,发丝泛出珍珠般温润的光,给她周身渡上了一层柔和,像悲天悯人的菩萨。

    客栈里的几个人都在看她,包括颜浧。

    “她怎么从牢里出来了?”颜浧眸光微敛。

    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宋谌,瞧见陆落,他双目猛然放出贪婪的光芒:“红颜却白发,她多少年纪啊?原来宁墨谷老祖宗的长生之术,还能驻颜?”

    他来引出宁墨谷,就是为了宁墨谷的术法。

    宋谌一厢情愿以为,宁墨谷会高高兴兴接纳他门派的传人。

    没人会将自己的后人拒之门外。

    “啊!”淳宁郡主失措惊呼,惊愕望着外头的陆落,继而紧紧咬住了唇,免得自己发出更惊颤的声音。

    她认识陆落,短短两年没见,陆落的变化吓到了淳宁郡主。

    陆落小时候是包子脸,圆鼓鼓的很可爱;到了京城那两年,家务事烦心,她也在长个子,慢慢消瘦,脸就尖了些。

    如今再见,她竟是初进京的少女模样,除了身材长高了,仍是一张童颜。

    “师父,她”淳宁郡主指了指外头的人,“她是陆五娘”

    宋谌心思飘得很远,没听到淳宁郡主这句话。

    四周的声音,宋谌都听不见,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

    他找了老祖宗很多年,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

    对方也许是宁墨谷派来,接应他们的,宋谌想。

    他正想着,外头银发女孩子开口了,她喊的却是颜浧。

    “忠武侯,您几位怎么不出来?”陆落道。

    她身上没有枷锁,声音清脆,确有十四五岁少女的童真。虽然她今年二十一了。

    颜浧抬眸看着陆落,似乎从陆落眼底看到了嘲讽。

    陆落知道他出不来,故意捉弄他,才这么喊的。

    而颜浧身边的人。忧心忡忡望着主帅。他们都和颜浧一样,在这屋子里出不去。

    这是宁墨谷的术法。

    宁墨谷自创的一种术法,比如这客栈,根据北斗七星,找到客栈的七处地脉。然后锁死出口的太游关。

    锁死之后,这客栈就只能进、不能出。

    一旦踏入门口,就会撞到阵法的边界,浓郁的煞气让人很快失去只觉,情不自禁往回走。

    等回过神来,已经往回走了好几步。

    这类似于人工的“鬼打墙”。

    颜浧抿唇不语,轮廓分明的脸上,布满了阴霾。

    他不说话,他的下属也不敢说话。

    倒是宋谌开口了。

    “姑娘,你是何人?”宋谌笑容慈祥。把陆落当成了自己人,“不如进来说话?”

    她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也许只有这样,她后背的宁墨谷才会出现?

    “也好。”陆落笑道。

    她就这么大摇大摆,进了客栈。

    不仅她进了客栈,她还把自己身后七八个衙役和捕头,也招呼了进来:“都进来吧,忠武侯在此呢。”

    一进客栈,陆落才发现客栈里没有其他人,是被他们这几个人包下了。而掌柜和伙计面带惧色,缩在柜台后面。

    陆落话音一落,她身后跟着的数名衙役,踏入了客栈。

    颜浧的脸色更阴沉了:又赔进来几个人。

    同时。他目观四方,开始寻找从哪里可以出去。

    杀了这老者,才有机会。

    颜浧瞬间下了杀念。

    “姑娘贵姓?”宋谌完全不把颜浧放在眼里,也不在乎进来的衙役,只对银发的陆落有兴趣,态度和善客气。

    方才淳宁郡主介绍陆落的话。他没有听到。

    他是把陆落当成了同门。

    “姓陆。”陆落道,“先生的尊号?”

    宋谌道:“老朽非道士,人称一声宋先生罢了。”

    “宋先生”陆落微笑,语气却很奇怪,带着几分讥诮。

    她和这位宋先生打过了招呼,转而看向颜浧,眼睛微弯,笑盈盈的:“钦差大人,公务不办了吗?”

    她心中有数,却故意奚落他。

    颜浧薄唇微抿,静静看着陆落,他脸色更铁青了。

    他手里拿着的短刀,没有引起宋谌的注意。

    “宋先生,我是带着衙役们来找忠武侯的,既然找到了,母亲还等我回家吃饭,先告辞了。”陆落笑道。

    说罢,她就要往外走。

    宋谌喊她:“陆姑娘,何必着急?不如就在此用膳,叙些闲话?老朽初到贵地,还有诸多事务请请教姑娘?”

    “不必了吧?”陆落笑道,“你们犯事了,即将要押解上京,湖州府的事务,你就不必知道。路上问问钦差大人或者郡主京师诸事,更有意义。”

    宋谌微微眯了下眼睛。

    这丫头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淳宁郡主立在她师兄们身后,神色莫辩,轻咬着唇。

    宋谌的几个徒弟,都觉得好笑:就凭这群普通人,也能押解他们?

    这群官差,连门都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

    “哈”宋谌第六的徒弟,年轻气盛,见陆落如此说话,当即笑出声,“押解上京?这位钦差大人,连门都出不去吧?”

    “是吗?”陆落道,“这门不是开着的吗,很好出去啊,钦差怎么不走?”

    宋谌的徒弟爆笑,个个很得意:“是啊,钦差怎么不走呢?”

    他们师父的术法,谁能出去?

    宋谌的唇角,带着几分淡然和随和。

    衙役们不知情况,都不敢插嘴;而颜浧的随从们,纪律严明,颜浧没有点头,他们也不敢乱接话。

    颜浧被所有人戏弄,铁青的脸却已经缓和了,他唇角有冷笑,已经起了杀念。

    “有本事,就出去看看!”宋谌第三的徒弟对陆落道。

    “出去,要什么本事啊?有腿就能出去啊。”陆落笑道。

    “无知!”宋谌第三的徒弟轻蔑冷笑。

    陆落不理会,她指了指颜浧身边的一个随从:“你,走出去。”

    随从不动,眼睛也不转一下,像没有听到。

    陆落又看颜浧。

    颜浧面无表情,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陆落的眼风递过来,颜浧就冲那个随从点点头。

    随从这才道是,慢慢往前走。

    而颜浧,他也想看看,刚刚他打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名随从走到了门前,抬起了左脚。

    宋谌斜睨陆落,而宋谌的徒弟们都在盯着那名随从,想看他的滑稽,跟看耍猴似的,个个带着看耍猴的表情。

    不成想,那名随从抬起的左脚,迈出了门槛,紧接着,他的右脚也迈出去,人就这么顺利站到了门外。

    屋子里突然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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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玄女真厉害(慕容花窗和氏璧+)

    颜浧的下属简单就迈出去了门槛,震惊了这屋子里所有人。

    颜浧眼眸微动,终于有了点表情。

    宋谌徒弟们的得意,全部卡在脸上,消失殆尽了,只剩下震惊,个个睁大了眼睛,愕然望着这名随从。

    这怎么可能?

    师父的术法高超,而且万无一失。他们的师父是孔雀河道术法流派的传人,这么多年从未失手。

    之前,颜浧不也是在打转吗?

    这人是怎么出去的?

    屋子里静得可怕,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随从身上。

    随从自己也吃惊,他居然又踏了进来。

    “唉!”颜浧的另一个下属大惊,“别回来!”

    可是那随从已经回来了。

    他回来之后,复又出去,如若平常,根本没有任何阻力。

    颜浧的下属看清楚了

    他们惊喜不已。

    “能出去了!”那些随从都在心里大呼,“玄女真厉害!”

    随从们跟着衙役接触了几日,听他们多次听到玄女,心中将信将疑。

    现在,突然之间他们的处境急转至上,他们大喜过望,都知道是陆落救了他们。

    而陆落怎么救的,他们也不知道,只见陆落走了进来,这群术士厉害至极的阵法,就跟破烂一样。

    玄女是何等的厉害!

    随从们都向陆落投去崇敬的眼神。

    而宋谌的徒弟们,个个脸色大变,包括淳宁郡主。

    宋谌那淡定从容的浅笑,也彻底从他脸上小时,他神色阴鸷,缓缓转过头来,盯着陆落。

    “是她搞鬼的!”宋谌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他心中喜忧参半。

    陆落绝不是宁墨谷,却有如此厉害的术法,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破了宋谌精心研究二十几年的阵法,这叫宋谌明白了陆落的本事。

    陆落眼眸宁静端庄。没有少女的稚嫩,宋谌认定她已经七八十岁了,却能保持少女的体态,说明宁墨谷的术法。远比宋谌想象中厉害百倍。

    宋谌对宁墨谷的信仰,素来立足不稳,如今他终于站稳了,他所追求的没有错,宁墨谷果然是旷古的大术士。

    宋谌的喜。来源于此。他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前途:被宁墨谷收为徒弟,学得精湛的术法,从而可以为所欲为。

    他的喜悦中,也参杂了担忧。

    术士需要布阵,才能对付这些官差,阵法一破,宋谌身在其中,就很被动,他要被颜浧抓起来。

    抓起来之后,失去了先机。再想布阵就没那么简单了,至少对宋谌来说是很难的。

    宋谌刚找到了宁墨谷的踪迹,就要吃官司,让他有点晦气。

    宋谌这厢心事重重时,颜浧已经阔步出了客栈的大门。

    颜浧同样畅通无阻。

    “阵法已破。”颜浧确定了,就沉了脸,厉声对随从们道,“全部给我抓起来!”

    随从立马将宋谌和他的徒弟抓起来。

    宋谌的三徒弟见情况不妙,师父的术法失效,一时间信仰崩塌了。转身就要往外跑。

    颜浧随手抓起长凳,猛然朝着奔出去的人扔过去。

    长凳滑过空气,带着飒飒厉风,重重砸在宋谌的三徒弟背上。那人哐当到底,流了一嘴的血。

    “侯爷,那郡主呢?”一个下属上前,轻声问颜浧。

    颜浧冷哼:“捆起来!”

    淳宁郡主不说话,静静看着颜浧,半晌才道:“三哥哥”

    可怜又故作坚强。是个很好的女子,随从看得心软了。

    颜浧则斜睨她一下,若无其事转过脸,无动于衷。

    “好残忍的人!”淳宁几乎要哭出来。

    等这边几个人绑好,颜浧这才有心思看着众衙役。

    衙役们吓了一跳。

    他们没有颜浧的命令,就放出了陆落,他们也担心颜浧秋后算账。

    特别是捕头,慌忙给颜浧跪下:“忠武侯,小人该死!是玄女说,忠武侯可能遇到了麻烦,所以让小人一定要带她来”

    颜浧忍着满心的情绪,对捕头道:“起来吧,多谢你前来接应。”

    陆落站在旁边。

    颜浧侧颐,就瞧见了陆落。

    “过来。”他声音肃然,对陆落道。说罢,他自己出了客栈,站在客栈的屋檐之下,隐约有话对陆落道。

    陆落颔首,跟着他出来了。

    檐下栖息了只羽雀,被惊扰之后,仓皇飞起,低掠而过,翠尾裁开了阳光的光幕,缕缕金光乱晃。

    陆落站在檐柱的后面,神色深敛。

    “你知晓这里有陷阱?”颜浧开门见山问。

    陆落颔首:“知道。”

    “既知道,为何不提醒我?”颜浧又问。

    “钦差大人,我的话,您相信哪一句呢?”陆落轻笑,似自嘲。

    颜浧一顿。

    的确,陆五娘和他有仇,她的话,每一句他都不信。

    陆落就是要让他踏入陷阱,尝尝被术士捉弄的滋味,也报了他让她入狱的仇。

    “钦差大人,湖州府撞客的案子,这样算水落石出了吗?”陆落又问。

    颜浧颔首,嗯了声。

    “那我就不必再回牢房了吧?”陆落道,“我可以回家吗?”

    颜浧沉吟一下,才:“请便。”

    陆落就转身,走进了阳光里。她脚步轻盈,徐徐远去,慢慢消失在街头。

    她的脚步,果然是坚决的。

    颜浧心想,她只怕是真的放弃了。这个念头一起,他心中猛地添了烦躁。

    颜浧回过神来,压抑内心的情绪,重新进了客栈。

    “师父,咱们的术法,怎么可能被那个小丫头片子给破了?”宋谌的大徒弟还在咆哮愤怒。

    他不甘心。

    宋谌脸上的淡定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紫涨。徒弟的质问,更是像巴掌掴在他脸上。

    “走,回衙门!”颜浧不理会。

    刚到衙门,颜浧的下属就把宋谌和他徒弟们的胳膊全下了,免得他们路上设法施咒逃跑。

    颜浧则亲自下淳宁郡主的胳膊。

    “不必了吧,三哥哥?”淳宁郡主轻咬樱唇,眼神微微颤抖,“我又不是犯人,况且我怕疼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咔擦一声,颜浧已经毫不客气下了她的胳膊。

    颜浧心中挺奇怪的,她怕疼不怕疼,关我何事?颜浧想着,就将淳宁郡主丢到了旁边。

    淳宁郡主可以责骂,也可以拿出她晋王府的身份来提醒颜浧,可她觉得太将格调了,就什么也没说。

    她忍痛保持着她的尊贵。

    胳膊被下,剧烈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她晕死了过去。

    颜浧就把她拎起来,将牢卒捆紧了她,丢到牢房角落去了。

    “案子,终于找到了真凶。”颜浧对湖州知府道,“这群人,也是杭州惨案的真凶”

    颜浧烦透了查案,他来江南的主要目的是征粮。

    如今,有人自己作死,颜浧就毫不客气,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宋谌和淳宁郡主。

    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交给内阁去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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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胸有成竹(第五更求月票)

    陆落帮颜浧找到了宋谌,就找到了湖州撞客案子的元凶。

    宋谌原自信满满,对此没有半分推诿,直接承认了。

    不成想,他也栽倒了陆落手里。

    “我是清白的吧?”陆落从客栈回来之后,去了趟知府衙门,询问新来的府尊大人。

    陈竭连忙道:“玄女原就没有嫌疑,钦差大人只是循例查问而已。”

    陈竭懂得民心的重要性。

    玄女深得民心,她身上没有权力,却带着信仰,没必要得罪她。

    “那多谢了。”陆落笑道。

    陆落早已料到,湖州出现撞客的案子,颜浧会怀疑她。

    她没有直接告诉颜浧有威胁,因为颜浧不相信她,哪怕她叫知府衙门的人去将宋谌一行抓了,颜浧也会怀疑是陆落嫁祸他人,永远不能消除对她的误解。

    况且,宋谌那行人中,还有个郡主,陈知府亲自登门,也不敢拿她如何,且会打草惊蛇。

    现在,颜浧亲生经历了,也听到宋谌等人亲口承认,没有其他可能。

    陆落彻底清白了。

    湖州是陆落的家,陆落不喜他人将湖州弄得乌烟瘴气。撞客之事,已经惊扰了湖州上下,连陆落家里也人人自危。

    陆落早已查看过了客栈,知晓宋谌用的是柏兮的术法。

    宋谌是什么人,陆落不知道,他来湖州的目的,陆落却是能猜到,那肯定是找柏兮的。

    柏兮不在此地,宋谌却将湖州弄得人心惶惶。

    陆落必须让他们远离湖州。

    她不想犯杀孽,只得借助朝廷之手。

    陆落既洗清了自己和湖州满城和尚道士的冤屈,也将危害湖州的人清理出去,一举两得。

    自从陆落的小厮误入家庙之后,陆落就推演出了宋谌的方位。

    她带着倚竹去看了一次,知道宋谌用的是柏兮锁魂阵的术法。

    这个术法威力无比,若是柏兮用。陆落绝不放去破,怕被反噬。

    宋谌的阵法,却不及柏兮的万一,只是学会了皮毛。

    陆落早已将宋谌锁魂阵的太游关破了。而且在太游关设了个自己的法阵,让它能继续锁闭生气。

    接下来的几日,陆落天天带着倚竹去监视,看看宋谌的反应。

    宋谌根本没发现他的术法被破,他还在每天制造撞客。

    陆落也不动声色。等官差登门。

    一切如她所料。

    她一进客栈,就先把自家放在太游关的阵法解了,太游关神不知鬼不觉破除,阵法就彻底破了。

    众人只觉得玄女太厉害了,却不知陆落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嗯,她装逼越来越娴熟了。

    ——*——*——

    杭州府的两桩惨案,没有半分线索,所有人死得不明不白。

    杭州的官员查了大半年,什么也没查到,朝廷这次让颜浧到杭州。是下了密旨:再无结果,杭州知府及所有的官员,全部入狱定罪。

    颜浧到了杭州,查了这么久,毫无头绪。

    直到他遇到了宋谌。

    宋谌敢对颜浧下手,颜浧自然就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放出消息,就说凶手找到了。”颜浧道,“再去查查这个姓宋的,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要给我翻出来。”

    下属道是。

    颜浧独坐,心思有些难转。

    今天要不是陆五娘。还不知是什么后果。

    孤立无援的中了埋伏,会让一个将领产生极大的恐慌,颜浧在这个瞬间,心情是很复杂的。

    他把短刀都拔出来。那是他最后的防御。

    陆五娘却在那一刻到了。

    她轻盈站在门口,似一束明媚的光,能把人的希望都照亮。

    她破了阵法的时候,宋谌和他的徒弟们大惊失色,甚至意外万分,意味着阵法很难。可对陆五娘来说,却是信手拈来的轻松。

    她若是不害人,倒也是个人物。

    “欠了她一个人情。”颜浧心想。

    他不喜欢欠人的人情,更不想欠陆五娘的。

    陆五娘打他的三鞭子,他还以为他们彻底扯清了,现在看来,又要扯不清。

    颜浧颇为无奈。

    万一陆五娘再缠上来呢?

    当天,杭州惨案告破的消息,就先传遍了湖州。

    “那个凶手叫宋谌。”

    “他不仅在杭州杀人害命,还在我们湖州府闹鬼,幸好钦差大人到了,抓住了他,要不然灭门的就是咱们湖州人。”

    “万幸万幸!”

    湖州府的众人议论纷纷,对钦差的英明神武大肆吹捧。

    湖州的官员也松了口气。

    “还是钦差大人有手段,短短半月就办妥了。”

    颜浧将宋谌师徒几人关押之后,见了粮食行会的人,将要征办的数目交代下去。

    湖州去年风调雨顺,粮食充足,短短两天,颜浧交给粮食行会的数目就办妥了。

    颜浧令人装船,直接运往京师。

    他在湖州的事务办完,该回杭州去,心中有件事却放不下。

    他在考虑,要不要给陆五娘道谢。

    缉拿宋谌等人的过程中,陆五娘是帮了大忙的。

    “也许,我该弄清楚我丢失的那些记忆。”颜浧心想。

    他想见陆落一面。

    上次和陆落相见,颜浧原本想谈及火铳,问问她对兵器改造可有高见,结果没说几句话,就被她抽了三鞭子。

    这次,又承蒙她相救,欠下她这份人情,不还掉颜浧不舒服,怕陆五娘以此大做文章。

    考虑再三,颜浧派了自己的亲信,去给陆落递了帖子,约她在城里的茶馆相会。

    “陆姑娘说,她没空。”很快,他的随从就把帖子带了回来,陆落拒绝见面。

    颜浧心头一窒。

    他闷声将帖子丢到了旁边。

    既然不能见面,他就派人送陆落一千两银子,权当赔礼又道谢。

    “我此次出面,只是为了自己能从牢房出来,洗刷自己的清白,跟忠武侯不相干。我不是为他,不收他的感谢,请拿回去。”陆落道。

    随从只得拿了回来。

    颜浧紧紧攥住了拳头。陆五娘的决裂,是真心实意的,她不再纠缠。

    他应该很庆幸,偏心里烦闷得厉害,有口气出不来。

    和陆五娘这场对决,他明明胜利了,怎么总感觉落了下风?

    颜浧觉得有点不对劲。

    翌日,颜浧就起身回了杭州,远离了陆五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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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逃走计划

    颜浧带着他抓到的人,到了杭州。

    这件案子说不清楚,时间太长,案情太诡异。

    宋谌师徒八人,也只是有嫌疑,不是定罪,颜浧抓了他们,带回京师去审,具体审出什么,就不关颜浧和杭州官员的事。

    这样,就免了杭州全部官员的牢狱之灾。

    杭州的官员都很感激颜浧,帮他们处理掉了烫手的山芋,他们很积极,勒令粮食行会配合征粮。

    颜浧在江南呆了两个月,就把半年的征粮任务完成了。

    转眼就到了六月。

    六月中旬,颜浧启程回京。

    离开杭州府时,他心事重重,望着湖州府的方向,出神了很久。

    他心中总放不下。

    颜浧好似有话想问陆五娘,偏又不知该问什么。犹豫再三,他乘官船离开了杭州,往北而去。

    他想起“恩断义绝”那些话,还是别招惹才好。

    他船上还带着宋谌那一行人,他们被关在底舱。

    转眼间,行船一个月了,颜浧时常望着河面愣神。

    他前不久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到了陆五娘。

    他在水里,意识模模糊糊,身体无法自控的往下沉,他想要挣扎却四肢无力。

    一个纤柔的身影,破水而入。她满头浓郁的发,在水中铺陈开来,似水草。

    她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而后,颜浧梦到了阴暗的山洞,潮湿而冰凉。

    他的胳膊上,系着陆五娘的胳膊,她疲劳过度,半躺在水里,依靠着他的臂弯。

    一条袖子,一头系着他,一头系着她,像生生世世的约定。她躺在他身边。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他,以后由他保护她。

    颜浧醒来的时候,莫名流了一脸的泪。他很悲伤,却不知悲伤从何而来。

    他的身体里好似有另外一个人。想要冲出来。

    “我可有落水,被陆五娘救起的?”颜浧寻问身边的亲信。

    下属告诉他:“是。”

    前因后果,下属都说给他听。那次他和陆五娘落水,偏他无水性,陆五娘落水时摔断了腿。忍着刮骨般的剧痛,将他推到了远处的山洞里。

    她因累得脱力而昏迷了数天。

    颜浧听罢,就沉默起来。

    他心中震撼,哪怕陆五娘下蛊,她也曾以命救他,她一定很爱他。

    他在考虑是否回头,去找陆五娘。他这次离开太仓促了,他和陆五娘之间,远不止这些。

    就在颜浧摇摆之际,淳宁郡主和宋谌也暗中商量起来。

    他们被抓了三个月。关押在官船的底仓,胳膊仍是脱臼的,只怕再接上去也无用了。

    颜浧何等恶毒!

    “师父,我不能这么回家!”淳宁郡主脑子已经清楚过来了。

    她对颜浧的执念,到了此刻才彻底放下。

    回想起来,颜浧是从小到大唯一对淳宁郡主冷眼的男子,要不然她为何非要攻克他?

    淳宁不服输。

    可到了今时今日,她不得不服了,颜浧实在太残忍了。不说怜香惜玉,单说她是晋王府的郡主。难道就能这般残暴对待她,打折她的胳膊吗?

    淳宁现在想的,是她这辈子不可能得到颜浧的青睐。

    如此,就杀了他吧!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其他女人。

    “杭州一百多条人命,颜三郎要嫁祸给我们。我出事,我父亲定要受罪,轻则削爵,重则判刑。”淳宁的眼睛,泛出嗜血的阴毒。“我不能任由颜三郎将我等送回京师。”

    宋谌何尝不知?

    他还有长生不死的理想没实现,他也不想死,只可惜他的术法还不够高超,不能对抗官兵的刀剑。

    这一路上,宋谌一直在想逃走。

    他试了几次,都无能为力,颜浧对他们防范严格。

    “婧儿稍安。”宋谌道,“为师此前也无良策,只得到了京师再做打算。”

    “不,我有个法子。”淳宁郡主咬牙道。

    她轻声将她的法子,告诉了她师父。

    两人悄声嘀咕了起来。

    宋谌听完了淳宁的主意,眼眸一亮,道:“怎么不早说?”

    淳宁梗住,她很讨厌她师父这么说话。她出此下策,乃是牺牲了的,她师父却理所当然。

    她低垂了眼帘,眼底的恨意涌上来。

    宋谌和淳宁郡主两个人计划了半晌。

    就到了黄昏,颜浧的亲信下属,亲自给他宋谌等人送饭。

    “李别驾”淳宁郡主突然喊了送饭之人。

    这个人叫李泓,是颜浧身边的随从之一。

    经过几番的试探,淳宁郡主发现这个李泓对她有点私心。

    而她也暗示过,假如做晋王府的女婿,那就是皇家的女婿,将来可以独当一面,握天下重权。

    李泓年轻,仰慕郡主的绝色容颜,又贪婪晋王府的权势,慢慢有点松动了。

    “李别驾,我的胳膊处又酸又痒,你能不能给我松松?”淳宁郡主问他。

    “这郡主,不合规矩。”李泓为难道。

    淳宁郡主微笑:“也是,是我的错。”

    她绝美隐忍,识大体又身份尊贵,像李泓这等出身草莽,野心勃勃又有点自卑的男人,对淳宁郡主毫无抵抗。

    她一颦一笑,李泓就陷进去了。

    晋王府这个权势后盾,太诱人了,而且郡主一路上表示好感,赞赏他的战功,让李泓飘飘然,以为自己真点名气了,可以配得上晋王府。

    “郡主,您别叫将军知晓,我把您把胳膊偷偷接上,免得以后落下病根。”李泓道。

    淳宁郡主咬唇:“会不会牵连你?”

    “不会的,郡主。”李泓大喜,心想这娇滴滴的郡主,如此体贴贤惠,真是得妻如此,死也甘心。

    他果然帮淳宁郡主接上了胳膊。

    淳宁郡主一个月的不动声色,就这样笼络到了李泓。

    胳膊接上之后,淳宁郡主装作和从前一样,而李泓捆绑她也特别的松。

    李泓则喜滋滋的。

    休养了一天之后,淳宁郡主挣脱了绳索。

    她帮她的四师兄也接上了胳膊。她不太会,弄得她四师兄胳膊关节处疼得剧烈。

    鬼使神差,真的被她接好了。

    而后,她那个懂点医术的四师兄,就帮其他人都松绑,接好了胳膊。

    胳膊有了力气,宋谌带着徒弟们,立马开始布阵。

    半天之后,这条宽阔庞大的官船,剧烈摇晃,而四周起了风,风卷起巨浪,一下下拍打着船舷。

    颜浧在摇晃中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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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恢复(janeuwoo和氏璧+

    淳宁郡主这些日子看透了男人。

    不管是她的兄长安玉岫,还是她的师父,亦或者是她单恋数年的颜浧,都不是好东西。

    她跟师父说,她要勾引李泓李别驾时,她师父居然问她“为何不早说?”,让淳宁郡主很恼怒。

    她是金枝玉叶,不是勾栏里卖笑的。

    她师父应该怜惜她,说她为了师门委屈了,而不是埋怨她不早开始。

    淳宁满心的愤怒,几乎让她失态。

    阵法一起,整个船舱里充满了煞气,浓郁得睁不开眼睛,风浪将水一层层灌进了船舱。

    淳宁郡主的师父和师兄们,踉踉跄跄往外逃。

    满船的护卫和船夫,全被浓郁的阴煞之气弄得昏迷了。

    唯有颜浧,努力保持着他的清醒,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挣扎着要过来。

    淳宁郡主折身,走向了他。

    “婧儿!”宋谌厉喊,“快走。”

    淳宁却不顾,径直走向了颜浧。他奄奄一息,还不忘挥舞着他的短刀,让淳宁更加怒火中烧。

    她拔下了颜浧手中的短刃,触及其柄手古怪的纹路,淳宁没有多想。

    “三哥哥,你欠我的情,下辈子再还给我吧!”淳宁狰狞而笑。

    她将短刃,利落插入了颜浧的小腹。

    不知是闪电还是什么光,淳宁郡主在捅入颜浧的那个瞬间,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炫目且快速,消失不见了。

    “婧儿!”宋谌还在喊。

    淳宁郡主想拔出来,再捅一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插得太深了,而她的胳膊无力,拔不动。

    那把带着宁墨谷符篆的短刀,就留在了颜浧的小腹内。

    宋谌一行人,放下了小船。从官船上逃离而去,上了岸。

    他们上岸之后,普通人想找到他们就很难了。

    颜浧倒在血泊里。

    宋谌用的,是宁墨谷的术法;淳宁郡主插入颜浧小腹的刀。也是宁墨谷之物。

    两者相连,破了柏兮在颜浧身上的法咒,颜浧的脑子里倏然涌入了无数他不熟悉的记忆。

    这些记忆铺天盖地而来,让他头疼欲裂。

    他爬不起来,也没有瞧见。他小腹处的短刃,泛出清淡似灵火般的光,被茫茫黑夜吞没,若隐若现。

    他耳边一直有人说话,或他自己的声音,或旁人的声音,滔滔不绝。

    “我把你从战火的家园里带出来,不想你再次陷入厮杀。以后,你的手不许沾染鲜血,人我来杀!”颜浧听到自己用稚嫩的声音。严厉对另一个人说。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崇敬看着他。

    后来,他们就杀了萨满。

    是颜浧动手的,他第一次杀人,记忆尤新。

    “不管多远的路,我都能找到你。”他听到自己气喘吁吁道。

    那是宁墨谷贪玩,跟着其他部落路过的迎亲队伍,远离了他们的营地。

    宁墨谷那时候才十一岁,在草原上迷路了。

    那时候。他很天真好动。

    颜浧六天没日没夜的寻找,终于在一处山丘后面,找到了孤立无援的弟弟。

    他告诉弟弟,他永远能找到他。他们兄弟是一体的。

    “我痛恨杀戮,首领已经疯了,他又要征战,流血受伤的都是部众。我们离开草原,去孔雀河道求道吧。”颜浧又说。

    他对面的男孩子,仍是崇敬他。他说什么,他弟弟都点头答应。

    他们就收拾行囊,丢下了丰厚的牛马羊,还有奴隶,连夜带着他们的金子,离开了草原。

    他们放弃了安稳富足的生活。

    他们慢慢长大了,他眼前的男孩子,从稚嫩幼小的模样,变成了颀长俊朗的小伙子。

    他的弟弟,有了自己的主见,开始会和他争得面红耳赤。

    “你杀了人!”他打了宁墨谷一巴掌,“你居然无动于衷!”

    宁墨谷再也不是依顺的模样,而是委屈辩解道:“那是奴隶,咱们在草原也宰羊宰牛,怎么就不能杀奴隶?”

    他们大吵了起来。

    奴隶和牛马一样,都是财产,宁墨谷不懂颜浧为何生气。

    越吵越烈,宁墨谷一开始的恭敬,全变成了怒火。

    “你事事管着我,你自己没杀过人吗?萨满是怎么死,你都忘记了吧?你能天天看着我?等哪一天你走了,管不到我的时候,我就把所有人都杀光。”宁墨谷暴怒,甩手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宁墨谷又回来了,脸上五指印痕清晰可见。见颜浧还在生气,宁墨谷跪在他脚边。

    “哥,我是想学道,他们说学道就是要凝聚煞气,必须杀了奴隶。你不愿意,我以后不跟他们学就是了。”宁墨谷软声道。

    颜浧的气就消了。

    他们兄弟相依为命,再大的误会,也能在半个时辰内消弭。

    “孔雀河道的术法,不适合咱们中原人,我们在草原长大,血管里却是汉人的血。走吧,我们离开这里。”颜浧道。

    宁墨谷已经能自立了,但他还是跟着他哥哥走了。

    这是他们第三次离开熟悉的地方,而且每次都要颜浧要求的。

    宁墨谷向往安定,却毫无怨言跟着他哥哥走。

    对于他而言,哥哥才是家。

    他们来到了中土。

    再后来,师父赶宁墨谷走的时候,颜浧却不肯走了。

    宁墨谷不管多么委屈,只要颜浧要走,他就会跟着;可颜浧却不。

    “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如今你大了,我不该约束你,你去走自己的路。”颜浧如此道。

    宁墨谷冷笑:“哥,你是不想跟我走吧?你要走的时候,我可没犹豫就跟着你了!”

    “你不是小孩子了。”颜浧叹气,“我们兄弟以后也有会自己的家,就此分开,反而更妥当。”

    “随你!”宁墨谷冷声道,他转身就走了。

    再后来,颜浧的眼前闪过新房,以及新房里忐忑不安的新娘。

    他坐到她身边,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头埋在膝盖里呜呜哭了。

    “落落”

    哭声渐远,少女的面容清晰起来,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上,衣袂迎风飘逸,妩媚而庄严,温柔喊他:“师兄。”

    她的眼神,已经没了失落,全是浓浓的爱慕。

    “将军,将军!您听到见吗将军?”

    “还有气,快上岸去找大夫,快啊!”

    颜浧被人抱起来,一阵剧痛中,他意识涣散,渐渐失去了神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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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兄弟情

    颜浧一直在梦里。

    前世今生的画卷,一点点在眼前展开。

    他生于赵州,父母是小生意人,精明又安于本分,操持着家业。

    他五岁的那年,赵州城破,父母都死在蒙古兵的马刀之下,他抱着两岁的幼弟,躲在草堆里。

    他们啃了几天草根,逃出了赵州城,往西北的大漠而去。

    他才五岁,带着弟弟的时候,脚都走破了,步步血痕。

    刚踏入大漠,他们就遇到了一个中年萨满,他收留他们做“那可儿”,也就是门户奴隶。

    他们以为遇到了恩人,却是遇到了魔鬼。

    萨满性情暴虐,喜怒无常。

    往后的几年,他们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屈辱,打骂更成了家常便饭。

    再后来,他杀了萨满。

    他和弟弟相依为命,他是长兄,像父亲一样教育弟弟,辅佐弟弟。

    他伪装的祭祀法师,深受部落百姓的爱戴,他不过十三四岁就功成名就,拥有自己的牛羊和奴隶。

    直到进入中原,颜浧才明白一件事:他弟弟在他的庇护之下,任性妄为,是非不分。

    颜浧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他对弟弟的疼爱过头、约束不足。

    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才让颜浧处处放纵弟弟。

    想到了自己的亲弟弟,颜浧心中大恸,流下热泪。

    “将军?”他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将军他流眼泪了,是不是快要醒了?”

    “快去请王神医!”

    一番忙碌,颜浧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按他的脉。

    声音渐渐远了,耳旁的话听不清,他又回到了梦里。

    他和弟弟相依为命,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师父,也有了自己的妻子。

    “还是不醒?”

    “还有半个月就要等京师了,京里的太医会有法子的。”

    颜浧浑浑噩噩,似把两辈子都经过过了。他在九月初的黄昏醒过来。

    河面上金风细细,温暖而凉爽,晚霞照进了船舱。

    他动了下,浑身都疼。

    “将军。您醒了?”守着他的随从大喜,“将军醒了,快来人!”

    颜浧事后才知道,自己九死一生,被淳宁郡主捅了刀。倒在血泊里。

    随从上岸去请了位神医,缝合了伤口,施针用药,颜浧一直有单弱的呼吸,却陷入了沉睡。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天了。

    随从们一边给颜浧治病,一边让官船进去北上,此刻他们已经快到了京师。

    “返程!”颜浧醒过来,沉默坐了半晌,湖州府的事。历历在目。

    他想到了陆落,气血翻滚,几乎要跳下船游到湖州去。

    “快返程!”颜浧厉喝。

    失去记忆后的一切,他都想了起来,他只感觉喉咙里发腥,他情绪太过于激动,吐血不止。

    随从都吓坏了。

    颜浧想到他的五娘承受那些痛苦,他从心口一直疼到了脑壳。

    他快要发狂。

    他离开江南已经两个多月,等他的船再次到湖州府时,只怕就是明年正月。

    而颜浧重伤未愈。他不能乘坐马车颠簸。

    他心急如焚。

    醒过来之后,前世的记忆单薄了些,今生的却如潮水般涌进来,几乎淹没了他。

    “让船夫们都加快。昼夜不歇!若是腊月初到不了杭州,就把他们扔到河里喂鱼。”颜浧对随从道。

    随从有点为难,没敢接话。

    一个月的时间,到不了湖州。

    可颜浧的话,随从不敢反驳,犹豫了下。随从传令下去,船夫们果然就加快了速度。

    颜浧从抓狂的心绪里回神,整顿情绪,问:“疑犯畏罪潜逃,咱们可有损失?”

    “没什么损失,死了一人,走失了一人。”随从道。

    “死了谁?”

    “张别驾。”

    “那走失了谁?”颜浧又问。

    “李泓李别驾。”

    颜浧眼眸阴沉。

    官船只有一个底舱,用铁皮浇灌的,沉重而结实,用来关押罪犯最合适了。

    底舱只有门,无窗户,李泓负责每日给那群人送饭。

    颜浧待他们很苛刻,一日只给一顿,定期看他们是否搞鬼,胳膊有没有接上去。

    不成想,还是让他们得逞。

    究其因果,是有了内鬼。

    李泓就是那个内鬼。

    颜浧对李泓一般,没想过提拔他。因为不器重,李泓的秉性如何,颜浧也不了解。

    这次就是栽在李泓手里。

    颜浧让半途中停船。

    他将自己的随从,分成两拨,一拨随着他返回湖州,去找他的五娘;另一拨则护送几位随行的文官,让他们进京去阐明缘故,交代杭州的案子。

    颜浧用小船先送了那些人上岸,然后让他们乘车北上,反正快到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时间线从颜浧处的十月,拉回江南的四月初,那时候颜浧刚离开湖州。

    陆落家里气氛很好,因为初九他们就有除服了。

    颜浧从湖州离开之后,闻氏怕陆落伤心,特意安抚了她几句。

    “过去了娘,不必多提。”陆落态度坦然。

    她的话,情真意切,在母亲听来却似敷衍。

    于是陆落坐下,和闻氏细谈了一番。

    她们母女聊了聊颜浧。

    闻氏的激动过去了,陆落也心平气和。

    陆落还是感激颜浧,让她经历过感情,那是她人生从未有过的体验。

    相爱岂无伤?

    伤害不过是爱情的一部分,陆落接受了它。

    “我始终记得,父亲匆忙定下我的亲事。”陆落喟然,“这门亲事从开头就不好。”

    “你能如此想,娘也放心。”闻氏道,“娘怕你想不开。”

    “我心里难过是有的,却不会钻牛角尖。”陆落笑道。

    陆落和闻氏闲聊,也趁机对闻氏说起了她的计划。

    “再过几天,咱们就正式除服了。”陆落道,“娘,您想过邬大人吗?”

    闻氏一怔。

    邬予钟,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她最近养育十娘,心里充实,再也没想过他。

    “娘,我希望此生,您和邬大人还能有缘。”陆落道。

    闻氏大惊:“这怎么可能?”

    “当初莲娘跟古树跑了,我还记得她的心甘情愿。娘,您还不如莲娘吗?”陆落问。

    莲娘还只是个通房,就生完了十娘,陆其钧对其冷淡,她知晓前途渺茫,就跟着她的初恋情人私奔了。

    他们躲进了东北茫茫的丛林。

    陆落想起来,就感叹莲娘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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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嫉妒

    陆落和母亲谈起了邬予钟。

    她想劝母亲,派人去四|川找邬予钟,递信给他。

    闻氏吃惊看着她女儿。

    陆落的建议,耸人听闻。

    “这怎么可能?”闻氏苦笑,“我们多大年纪了,还折腾什么?我也是要做外祖母的人了,为老不尊,这辈子的体面全完了。”

    她还是像年轻时那样,看重面子,害怕飞短流长。

    “那我给他写封信,您可介意?”陆落道。

    闻氏不同意:“别招惹他了。他吃过苦,好不容易心里安宁了,再去撩他作甚?”

    无端给人希望,又不一定能成,岂不是让他更痛苦?

    陆落却坚持。

    那是她的老父亲。

    陆落一直记得他,也想过去找他的。只是从前还没有除服,去找了他,还要让他等,陆落怕他等得心焦。

    等待的痛苦,陆落深有体会,她也等了颜浧两年。

    “你要听话,落儿。”闻氏道,“不必再说他了。”

    陆落劝了她很久,好说歹说。她甚至帮闻氏想到了退路:“娘,您可以带着莲娘,去和邬大人隐居,远离湖州或者京城,去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

    “那你呢?”

    “我要进山。”陆落道,“这是我答应师父的。以后,我要常侍奉师父左右,直到师父仙去。”

    闻氏就有点松动。

    过了两天,陆落再说这话,还说自己的信已经写好了,派人送给邬予钟。

    闻氏沉默,既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对。

    她真的松动了。

    “她这几天,肯定也在想莲娘。”陆落总结她母亲松动的原因。

    莲娘的勇敢,足以鼓动闻氏那颗循规蹈矩的心。

    陆落这些日子也很忙。

    当初陆落离京,叔公闻乐喜给了陆落十万两银子,让陆落帮他置办田地和宅子。

    陆落没有多买田地,怕引人注目,只买五十亩。足够叔公到江南来衣食无忧的;山地和田庄也买了两处。

    除此之外。陆落还帮叔公挑好了院子。

    这院子足有十五亩,不大不小。

    那是陆落在景耀六年的十月买好的,至今一年半。

    那块地离青敖湾很远。差不多是城南到城北的距离,原始风水一般。

    陆落用阵法孕养,既不破坏四周邻居们的风水,又增添叔公家里的运势。

    这样很难。要慢慢渗透,不能像柏兮的宅子。把四周所有的风水全拉过来。

    一年半的孕养,叔公那一片的风水没有被破坏,而是全部增加了些,四邻也得益。

    风水变好了。陆落准备重新修葺房舍。

    陆家有个管事叫马伧,是闻氏母女初到湖州时,闻氏自己提拔的。忠心耿耿。

    陆落也看好他,准备将他给叔公做总管事。

    “马管事。那边院子的修葺,我就交给你了。”陆落道。

    马伧道是:“姑娘放心,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陆落就拨出一笔钱给马伧,让他将闻乐喜的院子修葺得精致些。

    闻氏也多次去看。

    就在陆落忙活修葺叔公的庭院时,滕元娘急匆匆找到了陆落。

    “东家,出事了!”滕元娘跑得一脸的汗,气喘吁吁。

    她先到陆落家里找,听说陆落在这边,她又匆忙跑过来,一张小脸跑得通红。

    “别急,先喘口气。”陆落道。

    滕元娘将一口气顺过来,告诉陆落道:“姑娘,咱们和王家的生意断了,咱们没货了。”

    王家,是指王氏织布作坊,拥有三百亩的桑园,他们家专供白坯布,就是织好而未染的布。

    湖州供应白坯布的作坊很多,工艺最好的只有常家和王家,声誉显赫,口碑极佳。

    常家生意最好,做苏杭两地大布商的生意,在湖州府只供应两家布匹行,普通小染坊很难高攀上常家。

    而王家的白坯布价格高昂,质量精美,谁买得起就卖给谁,没有特定的供应。

    饶是这么贵,还是生意很好,陆落每个月都要从王家进白坯布。

    “怎么断了?”陆落问,倒也不是特别吃惊。

    陆落早有心理准备。

    千丝斋生意火爆,陆落卖的只是红色系的布,价格又高的离谱,根本不抢其他布匹行的生意,却也会惹来嫉妒。

    去年过年时候,陆落就偶然听说,湖州的其他布匹行对千丝斋不满,说:“千丝斋价格太贵,坏了行规。”

    陆落不觉自己坏了行规。

    千丝斋是卖喜布的,专营红色系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作坊,她等于开了先头;而她千丝斋的名气,更是靠炒作和质量取胜。

    说她坏了行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次去进货,王家的掌柜说,以后王家不跟千丝斋染布坊来往,让咱们自己去织布。”滕元娘又气又急。

    小姑娘布染的好,又有陆落撑腰,最近没怎么吃亏。

    突然王家这么翻脸,滕元娘就沉不住气了。

    “没事。”陆落道,“湖州府又不止他王氏一家买白坯布。”

    “可王家的布好啊。”滕元娘道,“姑娘,要想布染得好,就得其织得好。王家不卖布,下个月的货怎么办?”

    滕元娘莫名自责,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她更怕耽误下个月的出货,很多人等着呢。

    陆落笑道:“傻孩子,人家不卖,咱们能有什么法子,又不能去抢。”

    滕元娘就真哭了。

    陆落安抚她,让她先回去:“你等消息,我来想办法。”

    滕元娘点头。

    送走了滕元娘,陆落也回家了。

    陆落回到青敖湾,没有进家门,而是踩过吱呀的竹桥,到了北府,去见了二伯母。

    二伯母也是布匹行的,任何风吹草动,她可能知晓。

    “我不从王家进货,此事我还真没有听说。”二伯母蹙眉。

    她和陆落都知晓,有人想要和陆落作对,怕二太太通风报信,连她也瞒住了。

    “我去打听打听,看看是谁家的主谋。”二伯母又道,“王家没胆子做这种事,肯定有人给他们撑腰。”

    二伯母在布匹行时间久,她的人脉是陆落不能匹及的。

    她去打听消息,比陆落更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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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另辟蹊径

    陆落托二伯母去打听。

    才半下午,二伯母就把事情打听出了个大概。

    “还是孟家。”二伯母告诉陆落。

    孟氏布匹行,是湖州大布匹行之一,几乎垄断了湖州一大半的布料市场。

    除了湖州,孟氏也在苏州、扬州等地开分号,听说生意不错,资产丰厚。

    “孟家那么大的家业,跟我个小小千丝斋较劲,怪丢脸的。”陆落道。

    去年孟家在辛安渡街开了家分号,很快就因生意萧条而关张。

    不是陆落挤走了孟家,而是辛安渡街原先就有布匹行,生意处于饱和。

    “小小千丝斋?”二伯母失笑,“你一年的赚头,都快要超过我所有的布匹铺子了。”

    谁都知道千丝斋赚钱。

    别说千丝斋,有的商铺囤积千丝斋的布,都能跟着赚钱。

    千丝斋大赚,孟家嫉妒是人之常情。

    “孟家有自己的桑园、纺织坊和染布坊,怎么还能插手王家的生意呢?”陆落也有疑问。

    “孟家的货多。”二伯母说,“王家每年一半的货,都是出给孟家。”

    陆落就知道,她低估了孟家的销量。

    孟家的生意,比她想象中更大。

    既然生意这么大,还嫉妒陆落的千丝斋,甚至要弄倒千丝斋,的确没出息!

    陆落要是做那么大的买卖,她看都不会看小铺子一眼。

    竞争,也要势均力敌。

    “我没心思去跟同行争。”陆落道,“王家不肯卖白坯布给我,我换一家吧。”

    换一家。没什么不妥的,陆落和王家没有签订任何合同。

    王家有权不提供货。

    陆落还没有霸道到如此程度,双方没有任何约束时非逼着人家卖货给她。

    也许,以后王家会后悔呢?

    “换谁家呢?”二太太沉吟了下,“论说,王家的布虽然比一般的贵两三倍,工艺却是绝伦的。

    王家为何敢不卖布给你?你的千丝斋价格高昂。没有工艺过硬的布。你也没底气,时间久了也要被人骂。

    你换一家,除了常家。大概没有比王家更好的织布手艺了。你布的质一降,名声可就要毁了。”

    “我没想降低品质。”陆落道,“我去找常家。”

    “这不可能,常家就好比你的千丝斋。他们的白坯布都是一年前就定下的。”二太太道。

    “也许他们愿意卖给我呢?我可是玄女。”陆落道,“我去常家问问。”

    翌日。天气晴朗,庭院宽大的芭蕉叶,洒下了荫凉。

    陆落早已更衣,带着倚竹去了趟常家。

    他见到了常家的四老爷。

    常家的四老爷不太管事。平素不太要紧的客人,才交给他来接待。

    “陆姑娘,久闻大名!”常四老爷特别胖。胖得几乎挪不动道儿,声音洪亮有力。和陆落打招呼。

    他看着陆落的银发,眼睛滴溜溜转着。

    陆落还礼:“今日冒昧登门,打扰了。”

    常四老爷说无妨:“玄女能来,寒舍蓬荜生辉,我们都盼着玄女能带给我们好运呢。”

    他很谦和,说话也逗趣。

    陆落和他闲聊了几句,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她想从常家,进最上等的白坯布。

    “陆姑娘,我们家的订货,一个月是五千匹,而且今年的货订完了,您要订明年八月份的。”常四老爷道。

    这是实情。

    “我要的不多,一个月一百五十匹,这个月就要,能通融吗?”陆落问。

    常四老爷摇头,说此事绝无可能。

    常家的生意,常四老爷不能做主,可基本的规矩是知道的。

    陆落看了几眼常四老爷,觉得从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

    今天是白来了一遭。

    想了想,陆落没有多逗留,怕第一印象不好。

    谈生意么,总得慢慢去谈。

    陆落从常家离开,常四老爷派人送她出门。

    刚走到大门口,陆落就见一名老者,五十六七岁的模样,消瘦微黑,穿着天青色的直裰,精明干练。

    他也看到了陆落。

    陆落的银发,很能吸引旁人的注意。

    老者有信仰,见到了玄女,不可能傲慢而去,故而上前,和陆落打了招呼。

    “不知玄女驾临,失敬了。”老者道。

    他就是常家的大老爷,此前常家生意的掌舵人。

    陆落一头银发,湖州府人人知晓。前不久又术士在湖州府闹鬼,是陆落将他们揪了出来。

    此事,在湖州百姓心中,陆落再树威望。

    “您别如此称呼我,我当不起的。”陆落笑道,“我就是个普通的人。”

    常大老爷微微笑了笑,笑容很浅。

    他见陆落要走,也不好多留。

    陆落则很想跟他谈谈。

    常大老爷再次将陆落请到了中堂。

    彼此坐下喝茶,陆落也把对常四老爷那番话,也对常大老爷说了。

    常大老爷信仰归信仰,生意归生意,并没有混为一谈。

    他敬重玄女,却不会为了玄女,打破常家的规矩。

    “陆姑娘,常家生意不小,稍微破格一点,就要牵动无数,此事得罪了。”常大老爷道。

    他拒绝了陆落。

    陆落微笑,问常大老爷:“若是我能达成您一桩心愿呢?”

    常大老爷不解。

    “令郎今年的乡试,您不想为他求个平安?”陆落笑问。

    陆落在大门口遇到了常大老爷,就简单给他相面了。

    陆落看出来,常大老爷有个儿子,今年三十岁了,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光耀门楣,只可惜后面多次乡试,都没有中举。

    若是他一直平凡,倒也没什么奢望。

    偏常大老爷的儿子少年天才,如今屡次不中,亲戚朋友们的闲言碎语特别多,常大老爷和常公子也备受煎熬。

    常家门第豪阔,却还没有出过举人。

    常大老爷抬眸,精明的眸子看着陆落,想从陆落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你你能帮轩儿?”常大老爷问,语气从容平淡,好似不感兴趣,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

    “我不一定能。”陆落笑道,“我可以帮令郎瞧瞧,到底是哪里的缘故。”

    常大老爷也相信那句老话,说中举人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风水,会关乎一个人的运势。

    常大老爷没想到是陆落临时看出来的,他还当是陆落有备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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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194章笃定

    常家大老爷的儿子常轩,上进刻苦,六岁启蒙,八岁进入崇济书院,十二岁中了秀才,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他人生的好运,从此就戛然而止。

    而后的岁月,他再也没有进学,他曾经的辉煌,反而成了笑话。

    常家请过数位名师,包括早年中过金殿传胪的张明生。

    先生们都说,常轩学问很好,文章诗词都日臻成熟,足以进学。

    常轩也是寒窗苦读,不闻窗外事,可惜造化弄人,越是苛求,越是不至,他蹉跎至今已经三十岁整了。

    常家其他人还好,多半是放弃了,对他不抱希望,常轩却是一根筋,已经钻到了死胡同里。

    为了清净,常轩不在家中读书,搬到了近郊的别苑,只有先生和书童陪伴。

    陆落说她能给常轩算卦,常大老爷心思已动。

    只是,久经商场的常大老爷,不会把他的急迫表现得那么明显。

    他轻微淡笑,说:“陆姑娘,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常家的订货已经出完了,着实对不住您。”

    陆落则道:“常大老爷,常家如此大的家业,一百多匹布,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就能有了。

    我相信您愿意通融。我的话放在这里,您若是改变了主意,可随时去找我。”

    常大老爷点点头。

    陆落和常大老爷谈完,自己就回去了。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染坊。

    滕元娘不是大池旁,而是一个人在小厢房里,紧紧锁上了门,研制她的染料秘方。

    她最近在研制一批夏布的染料。让千丝斋的布更上一层。

    只可惜,白坯布的货源问题,让她心烦气躁,久坐亦无思绪。

    直到陆落敲门。

    “谁?”滕元娘厉声问。她小小年纪,为人处事却是练达,言语中的威严,不输长者。

    她研制秘方的密室。一般人都不能轻易踏入。陡然有人敲门,滕元娘只当是哪个不知规矩的。

    “是我,元娘。”陆落在门口道。

    滕元娘认识陆落的声音。立马起身给她开了门。

    “姑娘,快请进。”滕元娘把陆落往里让。

    陆落摆摆手,她也不想坏了滕元娘的规矩,轻易不踏入她的密室。就笑道:“你出来,我跟着说件事。”

    滕元娘道是。转身锁了门。

    两人往外走,站在藤蔓萦绕的走廊上说话,细细柔风拂过,藤叶摇曳。荡起一圈圈绿色涟漪。

    “货源有了着落。”陆落笑道。

    滕元娘大喜,一双圆儿亮的眼睛,泛出了熠熠光芒:“真的吗?王家同意给咱们供货了?”

    “不是王家。”陆落笑道。

    滕元娘的笑容微敛。惊喜淡去了几分:“不是王家?”

    她只信任王家的货,怕其他人家的白坯布不好。

    “是常家。”陆落道。

    滕元娘又是一惊。难以置信看着陆落:“常家?”

    若是常家,那自然更好了。

    陆落颔首。

    滕元娘又惊又喜:“姑娘,常家的布比王家还要好,常家能出货给咱们,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陆落微笑,气定神闲。

    “姑娘,常家怎么会答应您呢?”滕元娘高兴极了,话也很多,生怕有变故。

    “我是玄女,又是闻公公的外甥女,这两条还不值得吗?”陆落笑道。

    滕元娘使劲点头。

    她也觉得是。

    再想到王家,居然不肯跟玄女合作,简直是不知所谓。

    若陆落心思狭窄,给王家祖坟布上一阵,别说什么买卖,就是性命都没有了。

    提到王家,滕元娘就不高兴,觉得他们无品行。

    “你就不用再担心货源,安心做你的事。”陆落临走的时候,轻轻拍了拍滕元娘的肩膀。

    滕元娘使劲点头,再三保证不会让陆落失望。

    从染坊出来,跟着陆落的倚竹突然说:“姑娘,常家没答应您,您骗了滕元娘。”

    “无妨,他们会答应的。”陆落笑道,“这不算骗,这是安抚她,我需要她赶紧把夏布的染料研制出来,别耽误生意。”

    “那还是骗。”倚竹一根筋。

    陆落轻轻敲她的额头:“我骗了她,你要如何?”

    倚竹就哽住了,她还靠陆落吃饭呢,能怎样?

    她撇撇嘴,心里鄙视陆落,嘴上不说话了。

    陆落则很有把握,她可以拿下常家的供货。

    她很清楚功名对于一个人,或者说一个豪商门第的重要性。

    常大老爷的儿子若能中举人,将来中进士,他们常氏全族都要跟着提高身份。

    今晚他们商量一番,过不了两天,常大老爷就会来找陆落。

    陆落有这个自信。

    果然,过了两天,常大老爷就亲自登门了。

    陆落在外院的大堂见了他。

    “陆姑娘,若您能帮轩儿改个风水,常家便世代视您为恩人。”常大老爷没有半句多余的话,开门见山,“烦请陆姑娘给轩儿算一卦。”

    陆落意料之中。

    她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常大老爷,那白坯布的事”

    常大老爷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陆落。

    “这是三年的供货,每个月供应一百五十匹,最顶级的白坯布。”常大老爷道,“价格饶了您二成。”

    陆落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她的铺子,每个月只需一百匹的布,多出五十匹,也是防止染坏了,或者突发情况要多染的备用。

    一百五十匹很足够。

    常家给她的价格,是非常优惠的。当初她从王家进货,是常家价格的四倍。

    陆落很满意接过来,点头微笑道:“常大老爷,让您破费了!”

    “玄女,轩儿之事就拜托您。”常大老爷见陆落接下,心知此事已成,面上露出了几分压抑不住的微笑。

    双方都满意。

    常大老爷就带着陆落,去给常轩算卦。

    陆落不仅要看常轩的生辰八字和面相,也要看他日常生活之地的风水。

    “轩儿在别苑住了十二年,只有他祖母生辰和过年回趟家。”常大老爷又道。

    常轩屡试不中,常家都觉得是家里的子弟或者亲朋的狐朋狗友牵连了他,是老太太做主,让他搬出去的。

    “咱们现在就去别苑,还是先到我府上,或者祖坟?”常大老爷问陆落。

    陆落笑道:“先去看看他的别苑,若是没什么不妥,再去您府上或祖坟瞧瞧。”

    常大老爷颔首,带着陆落,去了趟常轩的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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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考验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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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落跟着常大老爷,到了常轩读书的别苑。

    刚下马车,陆落就感觉这四周不太对劲,风水隐约压抑着什么。

    她抬头瞧了瞧,却什么也没瞧见。

    陆落轻轻蹙眉。

    “大老爷,此地有登高远眺之地么?”陆落问。

    常大老爷点点头,说:“别苑有处赏月楼,地势较高。”

    陆落的问题,常大老爷也觉得奇怪:“陆姑娘,难道这里不能修建高楼?”

    “不是。”陆落笑了笑,“我只是随口问问,还要见到少爷再说其他。”

    常大老爷领着陆落,快步进了院子。

    别苑幽静,四周种满了草花树木。暮春的时节,梨花也到了花末之期,风过,满地雪般晶莹的花瓣,似幽香的雪。

    树木新翠葱郁,树荫浓密。

    檐下一排笼子,养了好些雀儿,唧唧咋咋,热闹又动听。

    陆落跟着常大老爷,到了外书房。

    外书房有两位先生,一位静坐书写,一位吐沫横飞授课。

    常轩坐在先生对面,聚精会神听着。

    脚步声打断了先生,先生回头就看到了常大老爷,连忙起身。

    “爹。”常轩出了书房,先给他父亲深施一礼,然后才看到了陆落。

    常轩今年三十岁,常年躲在书斋,而且生活规律,他肌肤百姓。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年轻俊朗,只是太消瘦了。

    两位先生也随着常轩,出来给常大老爷请安。

    常大老爷让他们不必客气。

    一行人复又进了书房。

    常大老爷坐了首位,陆落次之,常轩和先生们搬了椅子坐下下首,恭敬聆听常大老爷的教诲。

    常轩和先生们也会打量陆落。以及陆落的银发。

    “这位是谁?这头银发。倒也不同寻常,不知是什么来历。”常轩和先生们都在心中嘀咕。

    他们又不太好意思使劲盯着陆落瞧。

    “这位是玄女。”常大老爷看出了他的好奇,就把其他话放一边。先介绍陆落道。

    “玄女?”常轩不知城里的琐事,他没有听说过陆落。

    先生们也不知道:“是玄女?”

    “是啊,玄女!”常大老爷就把陆落的事迹,简单说了两样。

    特别是陆落辅助钦差。破了湖州“撞客”案,声誉再涨。成了百姓口中的活神仙,能趋吉避凶。

    于是,常轩就知道,这是个算卦很厉害的女人。在湖州威望很高。

    先生们也点点头,分别和陆落见礼。

    常轩眉头蹙起来,心中既不耐烦。又很难过。

    进学靠的是学问,常轩的母亲常带着道士和尚给他诵经祈福。他已经够憋屈恼火的,不成想他英明睿智的父亲也这样!

    “他们真的已认定我没本事,非要弄这些歪门邪道吗?”常轩心中悲怆,既为了父母的苦心,也为了自己的失意。

    他顿时垂首不语。

    两位先生也惊诧看着常大老爷。

    他们知晓常轩不信风水鬼神,常大老爷带着“玄女”来,只怕常轩要伤心的,两位先生察言观色,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常氏父子和陆落。

    等两位先生一走,常轩压抑着声音里的悲切,不看陆落,而是对他父亲道:“爹,不必了吧?孩儿这次若是不中,以后不念书就是了,不该让父亲这么操心。”

    常大老爷知晓儿子想多了,欲解释,却被陆落抢在前头。

    陆落笑着对常轩道:“为何不念?我看常公子的面相,官运好得很,以后说不定要宣麻拜相。”

    好听的话,哪怕再虚伪,也让人心中一暖。

    陆落不像其他的道士,来了先贬低常轩一通:说他这里有灾,那里有难,然后他们就可以排灾去难,收取昂贵的卦金。

    常轩终于正眼看了陆落。

    陆落眉目温柔,若不是那头银发,她就是个很美丽的小姑娘。

    “我连进学也无望,哪里来的官运?”常轩苦笑。

    他对陆落的态度有所松动,没了刚开始的排斥。

    “我只是实话实说,公子面相上看,确实官运亨通。”陆落道。

    常轩抬眸,眼底有了几分涟漪滑过--他也希望陆落说的是实话。

    常大老爷脸上有了淡笑,这是很难得的。

    陆落的话,常轩只有二分相信,常大老爷却是八分。

    “我单单相面,见少爷鼻梁挺拔正值,山根隆起,定有一番高业;口似满弓,双唇厚实,运势很好,声名卓著。”陆落笑道。

    她的话,似乎夸得有点过头了,因为常大老爷和常轩眼里,都添了疑窦。

    常轩的神童之名成了笑话,已经快十年了,陆落却说什么运气好,高业、声名,听起来格外的讽刺。

    “我说的是真的!”陆落也肃然道,“我相面从来不错。”

    为了证实自己,陆落再次给常轩相了几次,看出了几桩他小时候的事。

    陆落的天眼看卦,对往事很非常精准的推演,好似她就能看到一样;只不过,对未来却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走势,不能看到结果。

    就像常轩,他运气很好,为人也刻苦努力,却迟迟不能进学,不是他命里没有,而且被其他东西干扰了。

    陆落还不知道是什么,她要查看具体的环境,或者去看看常家的祖坟。

    此前,她需要常氏父子信任她,这样她才可以展开拳脚,真正替常公子解决问题。

    “大老爷和少爷肯定听说过,术士能用算数,推演往事,寻找方位?”陆落又问。

    常大老爷点点头。

    常轩则是个书呆子,他没听说过。

    陆落就仔细解释给他听。

    “我说一样少爷的往事吧。”陆落笑道。

    常轩对此有点好奇,端正了身姿。

    “我来提,您来答,如何?”常轩道。

    常轩也害怕是他父亲故意请人来安慰,事先对好了口风。

    所以,他要自己提问,让陆落会回答。

    常轩打算提一件他家里人不知道的事。

    “好,少爷你来提。”陆落微笑,一口应承了,没有半分犹豫。

    常轩观察她的形容,若不是她真有本事,就是她太过于练达,不露声色。

    鉴于陆落年纪不大,常轩认定是前者,他心中就放下了些许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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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塔兴文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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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轩想要考验陆落的术法,他想了想自己的往事,让陆落推演。

    往事很多,历历在目的也不少。

    常轩想了半晌,的确想起一桩,宛如眼前发生的,转眼已二十多年了。

    “我九岁那年,是冬至日,有一桩事”常轩慢慢回忆。

    此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他亲信的小厮。

    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他小时候不敢说,长大了又觉得羞赧,不便说。

    “您能看得出是何事么?”常轩问陆落。

    常大老爷也目带好奇,看着陆落。

    常轩九岁的冬至日,他是在崇济书院,他发生了什么,常大老爷还真不知道。

    “是你们同门的师兄,拿烙铁烫你们每个人的后背,让你们以后入朝为官,都做他党羽的事么?”陆落问。

    常轩震惊,愕然看着她:怎么可能说的这么精准,连目的都知道?

    “什么!”常大老爷同样震惊,“有人拿烙铁烫你的后背?”

    常轩身上有块疤,他叮嘱过他的丫鬟,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就要把丫鬟撵走。

    此事,常大老爷和太太并不知晓。

    慢慢的,那块疤就淡了,丫鬟也换了几拨,新来的丫鬟还以为是胎记,都没人留意过。

    “呃,很久的事。就是那个徐扬。”常轩道。

    “是他?”常大老爷愕然。

    徐扬有点名气,常大老爷也知晓他,当然不是什么美名。

    说起徐扬,多少叫人哭笑不得。

    徐扬的父亲曾做过县令,也是中过进士的读书人,所以徐扬十五岁就进了崇济书院。

    徐扬的聪明,都用在旁门左道上。而且爱好捏泥人、糊纸人。不喜读书。

    他念了几年,连个秀才也没中,他父亲又病逝。家中负担不起他的学费,他就从书院离开,自己回家读书了。

    不成想,没过两年。就听说徐扬要造|反,自立为王。

    此事极为轰动。

    百姓都怕动乱。有人造|反,就会一方遭殃。

    知府衙门得到信,派人去缉拿,没想到徐扬是用纸扎了兵器。又捏了泥人为士卒,自己批了件黄纸龙袍,手舞白幡。要调兵遣将。

    府衙的衙役很快抓了他,他还自称“朕”。

    他这等情况。已然是疯了。

    虽然疯,可他说话却清清楚楚,非要说自己才是真龙转世。

    知府衙门将其送京,刚到京里,他就要说见见现在皇帝。

    没人理睬他,将他下了大牢。

    他在牢中叫唤:“佛祖着我去天庭做玉帝,我不与你们凡人争长短,等我以后做了玉帝,先收了你们的皇帝!”

    当天他就咬舌自尽了。

    留下了一串笑话,这场闹剧被人笑话了很多年。

    陆落是穿越而来,到了她那个年纪,就没有再提起徐扬,她不知道。

    徐扬,等于是个疯子。

    他的疯病不是从他爹去世之后才得的,而是他在书院就有。

    他还没有中进士,就要笼络党羽。

    那些年纪小的学子,都被他烫了烙印,却又不敢说。

    崇济书院的学子们,多半都是江南豪商的子弟,而徐扬的父亲是官。

    官比商要尊贵百倍,那些小孩子们又没啥见识,个个忍气吞声,不敢告诉家里。

    常轩也是至今才敢说出来。

    “那个疯子!”常大老爷气得骂人,又心疼儿子。

    九岁的孩子,被人用烙铁烫伤,还不敢说,何等可怜。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况且徐扬死了也十几年。”常轩安慰他父亲。

    父子俩感叹了一番,心念回转,就回到了陆落身上。

    她居然这么简单看得出来。

    此刻,常轩已没了再考验陆落的心思,对她十分的折服。

    玄女,果然是名不虚传。

    “陆姑娘,既然您说轩儿命运很好,怎么他这么多年都不进学呢?”常大老爷问。

    他心中雀喜。

    只要有这个命,就可以通过改风水来挽救。

    常家可能真要出个做官的了!

    常大老爷不是孩童,他满心的期待和欢喜,都压在表情之下,面上不露半分。

    “少爷的面相上看,他要从二十岁之后才有功名之运。”陆落道,“所以前面几次进学失利,是他命中注定的;而后面几次,只怕是有什么打搅了他。”

    “他二十岁就搬到了这别苑,可是这别苑的缘故?”常大老爷心中一惊。

    搬到别苑是好心,让常轩安心读书。若是好心办了坏事,那就太糟糕了。

    力主让常轩来别苑的,是常轩最敬重的祖母--同样是常大老爷最敬重的母亲。

    “应该是,我一进来就感觉这别苑不太对劲。”陆落道。

    常轩和父亲面面相觑。

    他们父子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浮了上来。哪怕努力压下,仍是会再次涌上来。

    常大老爷知道这样问不妥,可关乎儿子的前途,他还是问了:“是人为的吗?”

    “绝不是!”陆落道。

    常大老爷和常轩都松了口气。

    同时,他们父子也有点内疚,怎能怀疑老太太呢?

    老太太年轻三十来岁就守寡,独自拉扯大那么多孩子,跟叔伯们挣家业,尽心尽力为了常家。

    她比任何人都盼望孙子进学,将来给她讨个诰命!

    常大老爷似犯了大不孝,后面心里虚虚的,不怎么接话了。

    “那是什么缘故?”常轩问。

    陆落站起身,道:“我可以到处瞧瞧吗?”

    常轩道好。

    常大老爷和常轩,就领着陆落主仆二人,到处看了看风水。

    她每一处都要看到。

    “陆姑娘,您以为如何?”常轩在旁边问。

    陆落不语,静静查看。

    看了半晌,陆落才道:“方才我们路过赏月楼,楼本身没什么不妥的,我想登高,看看远处可有什么阻碍。”

    常轩父子道好。

    他们这就回去,带着陆落去了拜月楼。

    拜月楼建在别苑地势最高的坡地上,一共修建了三层,可以鸟瞰附近的景致。

    陆落率先登楼,攀上了第三层。

    刚登上来,陆落就瞧见了远处的风景,其中一栋塔,似高耸入云霄,正对着这别苑。

    “那是须弥福寺的塔楼。”常大老爷道,“塔盛文昌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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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戌位(第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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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盛文昌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常大老爷问陆落。

    陆落看着那塔,让常大老爷心中不安。

    塔盛文昌,此话不假。

    儒家文化兴运的年代,有的地方为了振兴文运,会专门修建风水塔。

    塔又高又细,顶端尖锐,恰似毛笔插入云霄,是上苍的书写。听闻修建文峰塔,某地会人才辈出,文风蔚然。

    常家的别苑,临塔而建,只是偶然的,并不是特意。

    后来发现了远处的塔,常家也高兴,自然是想到了文峰塔的缘故。

    “常公子科考运势不济,是因为此塔。”陆落指了指远处的塔,“塔盛文昌,不是这么个盛法。”

    从赏月楼下来,陆落和常大老爷父子,重新回到了外书房。

    陆落仔细跟他们父子说,为何此塔对常公子不利。

    “塔可以镇文气,也可以镇火。”陆落解释道。

    古代人认为,乌龟出洞,就会带走当地的文运和财运。为了留住文运,就用塔来阻止,镇住一只龟,这样慢慢形成了“塔兴文运”的说法。

    除了兴文运,塔也用来镇火。

    当某地频繁失火,当地就会修建一座塔,用来镇火。

    这是风水习俗。

    华夏文明与风水密切相关,每一样约定俗成的习俗,都能找到风水根源。

    “第一,塔兴文昌,可是学子住得离塔太近。文昌运会被遏制;第二,少爷是火命,命中有大富大贵,却全被这塔镇住了。”陆落道。

    她的话,听得常大老爷和常轩一身冷汗。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过是这点差距,兴文昌的塔就变成了灾难。

    常轩唇色发白。

    他六岁启蒙。八岁进书院。十二岁就能中秀才,这是名副其实的神童。

    可后来的接连失利,几乎磋磨光了他的信心。

    常轩想不明白自己屡次失败的原因。到底是他没有运气,还是他才学稀薄?

    他的恩师和同窗,都赞赏他的才识,而他又刻苦钻研。无书不读,无书不精通。他现任的老师--中过金殿传胪的张明生,辩学都有被他驳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能想的缘故,常轩都想了。

    他想,也许是他天生就没这份运气?

    如今他知道了。原来是这个塔!

    这么个塔,让他吃了近十年的苦,常轩面无人色。他甚至想哭。

    陆落在跟前,常轩极力压住自己的情绪。

    残存的自信告诉常轩。他仍是个才学过人的学子,陆姑娘的话没有假。

    这点自信,让常轩对陆落的话深信不疑。

    他起身给陆落行礼:“玄女,多谢您解我疑惑!”

    常轩当即就要回家,搬离别苑。

    他一刻也不想呆。

    先生们见他要收拾东西,都奇怪看着他,不知缘故。

    常大老爷则理性一些,他不介意常轩搬回家,但是他想让陆落再去常家瞧瞧,看看哪里更旺常轩的运气。

    “陆姑娘,我们府上庭院众多,还请您给轩儿选一处适合他的。”常大老爷道。

    “这个自然。”陆落道,她答应去常家。

    她到了常家,前后看了看。

    常家的女眷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见一个银发女子,才他家的内院到处走。

    然后,大太太出来,亲自领了陆落,还说了好些客气话。

    “玄女今日就来了,我竟不知道,着实失礼了。”大太太态度温婉,“定要留下用膳,我已派人去准备了。”

    “若时间富裕,就叨扰您了。”陆落笑道。

    寒暄几句,她们四下里逛,陆落发现常家后院一处小院子,处于戌位,也就是西北偏正西的方位,风水更助火,因为戌是火的仓库。

    “这是谁的院子?”陆落问。

    “是待客用的,此前家中无客,空闲放着的。”大太太道。

    陆落颔首。

    她就建议常家,暂时可以把常轩安排在后面那个小院子。

    眼瞧着就到了午膳时辰,陆落在常家简单用过了午膳,就起身离开了。

    常轩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幼时就在书院读书,他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人,连丫鬟都是临时换过来的。

    他还没有成亲,也没有通房,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书案前,想起这些年的苦读,以及数次的失利,心下一片茫然。

    那边,大老爷早已将此事,告诉了大太太。

    大太太招待完陆落,就急匆匆到了儿子身边。

    “轩儿,娘知你心中苦,你可别怨祖母,她是好心才让你去别苑的。众多儿孙,老祖宗最疼你了。”大太太道,“况且玄女说得未必就对。”

    常轩抬头,露出了淡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命中该有劫难,是逃不掉的,不能怪任何人。”

    顿了顿,常轩又道:“就说我身体不好,要回家修养,玄女的话,咱们三人知晓即可,别叫祖母伤心。”

    大太太欣慰点点头。

    儿子吃了这么多苦,还知道维护祖母,这份度量,将来必定是个坦荡君子。

    大太太很高兴,远比他中了举人更高兴。

    大太太虽然嫁到商户人家,她父亲却是读书人。她敬重一个人的品行,德行在功业之前。

    儿子品德高尚,心胸宽广,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

    果然,常大老爷和常轩都不提陆落的话。

    常轩回家来,也只说他想家了。

    “回来好!”老祖宗更是欢喜,“轩儿在家里读书,一样有成就的。”

    常轩就在家中住下。

    有了陆落的话,常轩似有了斗志,确定自己下回肯定能中举人,从此读书更加刻苦。

    他的两位老师,依旧陪同着,教授他课业,督促他上进。

    陆落的算卦还不知结果,常家却履行了他们的承诺。

    这次,陆落没有要卦金,常家给她的生意契书,就是更好的卦金。

    很快,新的一批白胚布,送到了染坊。

    滕元娘高兴坏了,她是万万没想到,姑娘真的弄到了常家的布。

    “姑娘,这布比王家的还要好,怪不得常家的白坯布,订货能订到明年!姑娘,您是如何得到的?”滕元娘爱不释手。

    最好的染料和工艺,也要在最好的白坯布上,才能发挥功效。

    滕元娘年纪虽轻,却像个老师傅,对布的要求格外苛刻。

    如今,她苛刻的条件得到了满足,她知道自己很快又有更精美的布问世,震惊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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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家仆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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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元娘接下了这批白坯布,非要追问陆落,到底这些布是怎么来的。

    “是买的,难不成是抢的?”陆落笑道,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怎么学会了刨根问底?”

    “那那下个月,这样的白坯布,您还能买得到吗?”滕元娘又问。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这丫头未雨绸缪,让陆落很惊喜。

    陆落就拿出了常家的契书给滕元娘看。

    别说下个月,三年之内都不愁上等的白坯布了。

    滕元娘大喜,接过契书的手有点发抖,崇敬看着陆落道:“姑娘,您真是神人,没有您不能办妥的事了!”

    “是啊,我也觉得我老厉害了!”陆落轻轻扶了扶鬓角,顿时也觉得自己高大而伟岸,浑身有圣母的光芒在闪闪灼目。

    倚竹在后面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姑娘老厉害没觉得,老不要脸倒是真的。

    陆落没看到。要是看到了,陆落肯定要断她几天口粮。

    滕元娘看到了契书,心中彻底安稳了,踏踏实实开始染布。

    “姑娘,咱们应该自己种桑园,请两个工艺最好的纺织师傅,免得以后再去求人。”滕元娘甚至建议陆落。

    滕元娘和陆落一样,没什么安全感。

    这次若不是陆落走通了常家的关系,千丝斋怎么办?

    常家给陆落的契书,也只是三年的供货。

    那三年之后呢?

    滕元娘不想把自己的命交给旁人。她知道陆落有钱有势,自己种植桑园不是难事,所以她起了这个心思。

    三年之内,足以养起自己的桑园,自己的织布作坊。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落笑道。

    陆落可以进山,可以进京,可以一走了之。而这些依仗她事业生存的人们--像滕元娘、染坊里所有的人、夏廷玉掌柜。以及铺子里的伙计们,他们何去何从?

    陆落既然开了这个头,不管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对忠心耿耿的人负责,她都要把生意做下去。

    除非真的无能为力。

    她现在还有能力,故而愿意接受滕元娘的建议。

    陆落愿意听滕元娘的建议,让滕元娘很高兴。认真筹划。

    滕元娘一整天都在染坊,兴致勃勃的。忙完了一整天也不觉得累。

    黄昏回家,滕元娘在街上买了祖母爱吃的山芋糕,弟弟和妹妹们爱吃的点心,又给母亲买了一些做鞋的丝线。

    “今儿个心情很好?”她母亲笑问她。

    滕元娘支撑这个家。养活全家老小,所以他们格外关注她。

    前几天她回来,愁眉苦脸的。滕家的太太可担心了。

    “是啊”滕元娘微笑。

    她正想跟她母亲仔细解释,今天为何这么高兴时。她家那个又聋又老的老仆人,又在外头和人吵起来了。

    声音很大,滕家的院子又很小,外头说话,内院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饭给你们吃。”滕元娘听到她的老仆人这么叫嚷着。

    她还以为老仆人又跟街上的叫花子打起来了。

    滕元娘对叫花子们挺好,有时候会舍些米粥或点心,怎奈她家的老仆人最不喜乞丐。

    滕元娘无奈摇摇头,好消息也来不及分享,就起身道:“我去看看。”

    她出了二门,看清楚和老仆人争吵的人,滕元娘有点吃惊。

    她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太太,穿金戴银很是讲究,带着两个丫鬟,手里提着点心匣子,在大门上和老仆人说着什么。

    那老仆人拉着那位太太的手,使劲把人家往外推,道:“谁家的饭凉,你去谁家吃,我家没有凉饭给你去!快走快走!”

    估计是那位太太说了句找“滕姑娘”,在老仆人耳朵里,就成了讨要凉饭的。

    滕元娘上前:“您老怎么又跟人搭腔啦?回去吃饭吧。”

    老仆人这才松了那位太太的手。

    滕元娘打量这位太太,对方亦在打量她。

    她们彼此都好奇。

    滕元娘却不喜外人在她家的门口,像看货物一样看她。

    僵持了下,滕元娘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您恕我眼拙,怎么好像没见过您?”

    “姑娘的确没见过我,我是初次登门,打扰姑娘了。”这位太太轻笑道。

    入了夜还登门做客,而且是完全陌生的人,滕元娘头一回见。

    哪怕是亲戚,也要白天来,夜里造访算怎么回事?

    难道滕家就这么没规矩吗?

    滕元娘觉得对方不尊重她,心里冒火。

    她年纪小,冒火就气盛。

    半夜登门,都是偷鸡摸狗之辈,对方不敬重她,她却是要体面的!

    她是千丝斋的大师傅,不是无名小辈,滕元娘甚是荣耀的想。

    “太太,我们都要睡下了,您改日再来?”滕元娘拦住了门,转身就要关门。

    那位太太笑道:“姑娘,您叫我龚妈妈,我是孟家二太太跟前管事的,二太太特意托了我来瞧您。”

    原来是个管事的妈妈。

    她穿戴整齐,举止温雅,滕元娘误以为是某某家的太太。

    她曾经与某位管事的妈妈起过争执,如今很讨厌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

    滕元娘更是不耐烦。

    “我们家没有姓孟的亲戚,您别是走错了门吧?”滕元娘虽疑惑,心中一下子就想到了布匹孟家。

    上次王家不肯出货给千丝斋染坊,听闻是孟家在背后搞鬼。

    孟家也是做布匹的,生意却比千丝斋大数十倍甚至百倍,在整个江南也算得上老字号了。

    这么捉弄千丝斋,东家瞧不起,滕元娘也觉得他们卑劣。

    一听是孟家,滕元娘就心中冷笑,怒火更添一筹。

    “二太太特意叮嘱我来瞧姑娘,岂会走错门?二太太器重姑娘,以后就是亲朋。”龚妈妈笑眯眯道。

    我呸,听这口气,好似跟孟家做亲朋是我的荣幸一样,我根本不稀罕好嘛!谁需要什么狗屁二太太的器重?

    滕元娘冷冷的想。

    孟家是千丝斋的仇人,就是滕元娘的仇人。

    “二太太?”滕元娘好笑,“她找我作甚?”

    “自然是好事了。”龚妈妈笑道,“姑娘,咱们进去说。”

    滕元娘却挡住了门,不肯让开,道:“好事?难不成是要替我说亲,把她的儿子许配给我,八抬花轿求我去做少奶奶?”

    龚妈妈和身后的两个丫鬟,吃惊看着滕元娘。

    这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怎么说话没脸没皮的?

    哪有姑娘家自己说去做少奶奶这种不知羞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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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拉拢(ZHJ水晶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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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孟家的人,滕元娘说话很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嘲讽。

    孟家管事的龚妈妈和丫鬟们,终于听出了滕元娘不含善意。

    这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孟家何等身份,龚妈妈预想滕元娘一听孟家,就会欢天喜地将她们奉为上宾。

    哪里知道,这位小姑娘一点眼色也没有,居然冷嘲热讽。

    孟家的下人,特别是太太跟前的体面妈妈和丫鬟,何时被人如此冷遇?

    “姑娘,您说话怎么不太对味?”龚妈妈脸色也微落。

    她是带着二太太的叮嘱来的,哪怕再生气,也不敢真的和滕元娘吵,就压了满心的怒火。

    滕元娘笑道:“是妈妈你说好事的。难道能嫁给孟家的少爷,不是好事吗?怎么,你们孟家的少爷都是歪瓜裂枣?”

    龚妈妈知晓二太太的心意,也知晓孟家想要拉拢滕元娘。没有二太太的恩准,她哪里敢得罪滕元娘?

    可滕元娘说话太过分了。

    忍着一口恶气,龚妈妈还是客气说了句场面话:“夜色深了,姑娘也要歇息,老身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

    说罢,她们拎着东西回去了。

    走得时候,她们都是气哼哼的。

    滕元娘冷眼看她们走远,轻嗤一声,这才关了门。

    回到内院,她祖母和她母亲都问。是怎么回事:“是谁来了,你耽误这么久?”

    滕元娘就如实说了。

    她也把自己呛孟家管事妈妈的话,告诉了她祖母和母亲。

    “你这孩子,人家提了东西上门,不管是什么用心,都应该请进来才是。”她母亲叹气道,“你如此将人拒之门外。旁人岂不是说你不懂事?”

    滕太太担心女儿的名声。怕她将来嫁不出去。

    “我不喜欢她们,也要请她们进来?”滕元娘反问。

    滕太太还要说,滕元娘的祖母就轻轻咳了咳:“吃饭吧。元娘,菜都凉了。”

    而后,她祖母给滕太太递了个眼色。

    滕太太就不再多说了。

    晚膳之后,滕太太还是想教育女儿几句。姑娘家应该和善,不能咄咄逼人。以后名声坏了,就没人提亲了。

    滕元娘是家中长女,拖家带口的,疼太太原本就操心她的亲事。如今更是了。

    老太太却喊住了儿媳妇。

    “你别怪元娘,她做得很好。咱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元娘又有本事,万一有人诛心叵测。你防不住,我也防不住。”老太太对滕太太道,“元娘她性格强硬些,省了麻烦。”

    “娘,我也是担心她。”滕太太道,“她一点礼数也没有,传出去叫人笑话,她的名声要紧啊。

    那些不清不楚的人,应付几句就是了,何必为了她们,带累自己的声誉呢?”

    老太太就冷笑了几声:“礼数?当初大郎走的时候,谁跟咱们讲礼数呢?”

    滕太太想起亡夫,眼泪就上来了,不敢再跟婆婆顶嘴,也不敢说女儿什么,转身回房去了。

    滕元娘则反复叮嘱她祖母:“我不在家,你们别见任何人,锁紧门户就是了。”

    “你放心,你祖母还没糊涂呢。”老太太笑道,“元娘,孟家是不是想要拉拢你呢?”

    从王家断了出货开始,孟家的行为看上去是跟千丝斋作对,实则是让染坊先出事。

    滕元娘的手艺,随着千丝斋的布名扬天下,也是远近皆知。

    这些日子,杭州、苏州都有人到滕家,隐约是想要挖走滕元娘。

    滕元娘一概不理。

    旁的人家顾忌陆落,知晓陆落靠山很硬,也不敢太过于明显。

    孟家的意图,和其他商号差不离多少,滕元娘都看出来了。

    只是,孟家公然和陆落作对,难道他们不怕陆落的叔公吗?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想拉拢我的。”滕元娘眉头蹙得更紧了,心里起了反感。

    “那你可不能做傻事。”老太太语重心长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当初咱们过不下去,债务缠身,是陆姑娘帮衬着咱们”

    “祖母,我一辈子感念姑娘的恩情,哪怕是姑娘赶我走,我这辈子宁愿不染布,也不去旁的人家!”滕元娘咬牙,斩钉截铁道。

    腾老太太就欣慰点点头,说:“好孩子,你没有辱没祖宗!”

    滕元娘的手艺,还有她的心气,都只会光宗耀祖。

    滕元娘笑起来。

    祖孙俩说了半晌的话,老太太答应滕元娘,她们在家里不会见任何人,也不会答应任何事,叫滕元娘宽心。

    滕元娘心中微定。

    此事,她也转头去告诉了陆落。

    “意料之中。”陆落笑道,“你如今名气很盛,有人来请你,那是他们有眼光。”

    陆落轻松的姿态,没有刻意的挽留,也没有任何怀疑,这是给予了滕元娘最大的信任。

    滕元娘很感动。

    从她遇到陆落那天开始,陆落就一直给了滕元娘一个信仰:她跟着陆落,此生就安稳了,她的才能可以被认可。

    而这个信仰,至今没有动摇过。

    “姑娘,那我去忙了。”滕元娘道。

    陆落颔首。

    滕元娘心里格外踏实,又在染坊里忙了一整天。

    等她傍晚回到家时,才知道孟家的二太太亲自来了。

    她母亲到底没忍住,不太敢得罪人,尤其是大豪商孟家,将滕元娘的叮嘱忘到了脑后,将孟家二太太请进院子。

    好在她祖母坐镇,她母亲也没不敢乱说话。

    孟家二太太更是兜圈子,坐了一下午,也没半句正经话。

    “元娘回来了。”

    孟家二太太就站了起来。

    “滕姑娘。”孟家二太太先称呼了滕元娘,很是客气。

    孟二太太是个风韵犹存的美艳妇人,和滕太太差不多的年纪,看上去却比滕太太年轻十来岁。

    滕元娘见过保养最好的妇人是陆落的母亲闻氏,其次就是这位孟家二太太。

    果然,富贵人家的女子,老得比旁人慢。

    人家既然进来了,滕元娘也不好硬赶她走,只得和她寒暄了几句。

    “孟家不是也有大太太吗,怎么是二太太找我?”滕元娘心思澄澈,却对孟家的意图不慎了解。

    按说,如果孟家拉拢她,不是应该大太太出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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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芳华介绍:
他带着三百名亲信返程,却被奇门阵法困在一处深山老林,七天七夜走不出去,身边的人不停死亡,人心惶惶。
一个骑着骡子的少女,闯入阵中,轻松将阵法破除,救了他和他下属的性命。
他望着少女娇嫩的脸,懊恼的说:“怎么我的姻缘来得这样早?她看上去不满十五岁,要娶她还得等几年啊。”
“您都二十五了,这会子才开窍,特么的这姻缘到底哪里早了?”
总之就是一个古代大龄将军,自以为是因为保家卫国耽误了姻缘,其实是情志晚开。偶遇某个擅长玄学的少女,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根筋走上了追妻、宠妻的忠犬之路。
盛世芳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芳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芳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