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中华盛世 盛世中华
孙宏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双手抱胸,皱着眉头。这几天陈子迩说过的一句话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游荡。他只是偶然想起,但想起了之后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他还记得那天陈子迩为员工服务态度欠缺而大发雷霆,最后他留下一句话:布丁会一直扩张的,你要跟上她的速度。
孙宏反复揣摩这句话的意思,越揣摩他心越慌。
尤其是在他觉得越来越无力管控布丁多达四十家门店的关口。
公司的小张敲门进来,把一份文件放在他的桌子上。
是娃娃食品入选优质供货商的文件,签了字公司的那份名单上就会多出这四个字。
早前自己外甥的矿泉水合同已经签了。
自家外甥这事儿即使曝露出来,那问题不是很大,因为矿泉水本就是大家都差不多的,而且又是帮助过自己的亲戚,这种难言之隐想来陈子迩知道了之后,也会谅解,就算没能谅解,也最多口头警告。
可娃娃不同,他们的饼干销量不算优秀,硬是放在布丁的货架上,放到消费者眼前,对他们来说是可以拉升销量,可亏的是布丁自己。
而且他拿了一万块钱。
即使之前的诸多工作他都准备好了,包括把‘陈子迩的人’,韩小军给调走,包括让自己最信任的小张主持这件事。
但到这个最后关头,他陷入犹豫。
这是一个普通人的担心,在做出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选择时,谁都会纠结,会担心。
有的时候善良觉醒,有的时候恶魔作祟。他像一个拿起刀又不敢挥舞的懦夫,与这个世界的好与坏都保持着距离。
他甚至冲到座位上拿起电话拨通家里的座机,他想在妻子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说:“老婆,那一万块钱别动,我回家把它物归原主。”
可话到嘴边又变成‘没事,问问你在家怎么样’。
因为他脑子里又想到,万一陈子迩把他扫地出门,那他不就什么都没赚到?简直亏大了。
就是这样犹豫着,担心着,抓耳挠腮着。
他甚至不能找谁去商量。
这一天,他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才下班,那天晚上,整栋楼只有他的办公室的灯还在亮,亮了很久。
他走的时候办公桌上的那份文件看起来还摆放在原处,好像,小张放上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它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的。
……
……
陈子迩本人还在考虑史央清建议成立投资公司的事,他们的确有很多有利的条件。最厉害的应该还是人才的配置。
可能杨润灵稍弱一点,也没啥经验,但金大的硕士再弱又能弱到哪里去,给她一点时间立马就能成长好。
陈子迩在想,今年是98年,正好后世很多厉害的互联网公司都陆陆续续成立,他自己是不会去做具体的互联网业务的。
首先他不一定做的好,成功本身就是很小概率的事件,人家能做成是成千上万种因素聚合在一起的结果。
关键他根本没有必要去赌这个概率,既然知道马云马化腾会做成功,去投资不就好了嘛。
放着这波财富不去拿,那他没有高尚到那个地步,该买的股份还是要买的,有个投资公司那就更正规,更顺手了。
而省下的时间,省下的精力,不如做点其他的。
唯一的问题是,钱呢?
陈子迩留了底,只说他有1000万可以动用,可史央清还是吓了一跳。
她说她只有三分之一。
陈子迩无语,说:“那你还有投资公司的想法?这么点资金得多少个以小博大才能略有规模啊?”
这天晚上,陈子迩来到她家里,这是他第二次进来。
史央清讲:“我是拿工资的,而且当总经理也就一年半左右,现在买房买车之后能有这么多存款不错了。”
“再说,你投资捷信不也就五十万嘛?我投不起嘛?”
“天使投资本就要不了多少钱,捷信再融资那个规模我看你是投不起的,还是算了吧。”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钱少’。
因而不服气的怼陈子迩,“眼光不准,再多钱也败了。眼光准了,总会做大的。”
陈子迩一脸黑线,“没钱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估计也是第一位。”
史央清强行镇定。
陈子迩也不再调侃她,投资公司的想法还是不错的,“先从小做起吧,我多考察一些互联网企业,觉得不错的就投。甚至下半年我可以去一趟硅谷,那里的优质小企业也不在少数。”
比如说谷歌,陈子迩在心中默念。
史央清的说法则更具有成熟商业人的素质,“好,不过我不能接受你那种只靠一个概念就下决定的思维过程,我自己习惯于有一套合理的商业思路。”
“投资的决策我来做,你只要从一个职业经理人的角度来考虑怎么做好这家投资公司。”
史央清仔细思考了两分钟,然后说:“第一,搞清楚我们自己的资源及优势;二,投资公司需要主业,我们的主业是哪儿?第三,风险,必须明确风险,意识到风险。做生意永远要做最坏的打算。”
陈子迩说:“第二个问题,投资项目的选择上,我的观点跟上次与你说的相同,首选,互联网,次选,房地产。不过就我们的资金量来说,主要还是互联网。”
“那股票呢?基金呢?这些你都不考虑嘛?”
“还有投资的互联网企业的风险控制呢?”
陈子迩说:“我们尽量不沾金融吧,那玩意儿太难把控。我只做自己熟悉的行业,你不是也讲过嘛?拼眼光做决策由我负责。运营我可以听你的,但投哪家必须我来决定,咱们分工明确,要互相信任。”
还有第一个问题。
“你出多少资金?”史央清问。
“那得看你愿不愿意为这家新生的公司工作了。”
史央清沉默着。
她这么一沉默让陈子迩心头一跳!
因为她以前都是直接拒绝的!
停顿了十几秒后,史央清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公司的名字叫什么?还叫布丁嘛?”
陈子迩失望。妈的,怎么其他的重生者收小弟都跟玩儿一样,到我这里就是不行呢!
“问你话呢。”史央清催促。
“不叫布丁了。投资公司我自己想认真点做,取个好点的名字吧。”
他还有一个心理状态:这公司不像布丁。领先近20年做投资,最后的规模肯定是巨大的,所以股份他不会随便给的,蔡杨两人作为创始人可以有一点,但会很有限,为了团结更多的人才这是必要的。至于史央清……得看她最后出资情况了。但不论如何陈子迩都会稍微‘吝啬’一点。
“迩清投资公司?”史央清还在想着名字。
陈子迩:……
你这名字取的,我尴尬癌都犯了…
“老大你脑子这么灵活,取名字这么死板的嘛?能不能有点创意?还谦虚的把我的名字放在前面,我是不是该夸奖你一下?”
史央清羞恼,她真是觉得这一刻的陈子迩‘面目可憎’!
“那你给我取个好的!”
取个好点的就取个好点的。
陈子迩说:“叫盛世,盛世投资公司。”
“什么破名字,能有啥寓意?”
“当然有,三样东西会让一个国家变得伟大:肥沃的土壤、忙碌的车间和便捷的运输。现在我们差不多都有了,所以取意于中华盛世、盛世中华。”
史央清讲:“培根说的这三个条件都是文艺复兴时代的老黄历了,现在国内的经济形势可不乐观,万一不是盛世,你这个名字可起砸了。”
陈子迩只是淡淡的讲:“让时间去证明吧。”
第九十二章
蔡照溪真的看了一夜的书,妻子看着心疼的要命,却没什么办法。
家里的情况她清楚,这份压力下,蔡照溪是不会想着休息的。
现在时间紧,他不熬夜,不认真,等什么时候再熬夜?
早上,蔡照溪是从医院出发的,妻子施芬静帮着他看了看仪容,他还是有点憔悴,洗了把脸、刮了胡子,看起来好多了。
夫妻俩昨天和今天的精气神儿完全不一样了。
临走的时候妻子鼓励他:“你是我见过心志最坚强的男人,我知道上次职场失败你很受打击,但我更知道你不会倒下,我们的财产可以被掠夺,但勇气不可被掠夺,我相信你,这次一定行!”
蔡照溪感动,他爱抚的摸着妻子柔顺的头发,“嗯!我发誓让你们娘三儿过上好日子!”
……
……
捷信公司。
徐炎和钱晓东一早就收拾好了地方,不过说是‘好了’,其实地方很破,就是简单的两间房间,租的是那种很便宜的毛坯房,大房间里摆上电脑,一排四个白色台式机,统共两排。小房间又有三台。
基本上把所能利用的空间都用上了。
员工一共也没多少人,除了陈琳这个平时帮忙的,其余都是捣鼓计算机技术的,主要是邮箱的开发和维护的事,当然网站也在最后的完成关头。
陈子迩在自己的布丁便利店都没这么正式的出场过,今天跑到这里威风了一把。他并着蔡照溪到的时候,整个屋子的人都在鼓掌。
而他一开口就获得了众人的好感,他说:“我忘了我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说西方世界之所以开启工业革命,是因为受到了一种‘清教徒式理想主义’的鼓舞,他代表着一种与众不同的价值观:就是不管人生的目标是怎样的,是模糊的清晰的,归根结底还是一种让世界更美好的坚定信念。我想这也一定是捷信的信念。”
“这种信念的实现需要拥有技术以及亲力亲为的精神,今天我在捷信看到了,地方破不要紧,设备破不要紧,我看到的是你们的乐观、实干以及面对逆境时的坚强,我投资的不是邮箱、不是门户,我投资的是你们每一个人!”
徐炎带头鼓掌!
每一个技术员某种程度上都有点自傲,陈子迩的这一番话可谓投其所好,正中下怀。
“陈总,欢迎你!”
陈子迩微笑着与他握手,顺便还介绍了身后的蔡照溪。
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徐炎也没什么好说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50万哪能像过家家似的让你随便花着玩,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你儿子,现实点有好处。
捷信的员工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但起码感觉到:这笔钱,不好拿。
但陈子迩也说过不干涉捷信的运营,那既然说了,就要做到。
所以后面徐炎在介绍邮箱的时候,陈子迩只听,偶尔问,下命令,一个字都没有。
所以徐炎几次三番的说客套话让陈子迩做点指示,陈子迩就是不开口。
人家说客气话,你却当真了,愣头青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蔡照溪也越来越佩服陈子迩,这个小年轻一言一行老道的很,包括对他的招揽上。
他即使足够聪明的知道,那是陈子迩的‘套路’,可那又怎么样?
这是阳谋,是套路你也得钻,要不你就扔掉自己的道德观和身为高素质人才的尊严麻溜的滚到混蛋人渣的世界里;要不你就拿上工资,认真工作,更何况,是高工资。
不过话虽如此,命令不能下,建议是可以给的。
尤其是即将上线的网站,徐炎就是认为陈子迩对互联网的判断有点异于常人的精准,这才邀请他过来。
他向陈子迩展示了捷信的网站。
陈子迩第一眼看上去脑袋都要炸裂了,页面布局很混乱,而且字体的颜色弄的花里胡哨的,字体大小也毫无规律,整个页面,这边一块,那边一块,看的眼睛都疼,再加上这年头本来电脑屏幕的视觉效果就欠佳,所以呈现出来的就更差。
陈子迩当即就开始提建议,他也不批评了,毕竟徐炎大小也是这里的领导。
他说:“我主要针对外观提几点建议。”
徐炎正色道:“好,我记着。”
“网站除了内容的质量本身要好以外。要在新闻的分类和文字易读性上下功夫。”
“技术上的事我懂的不多,我也知道技术人员在外观方面花了大力气,但你们或许忽略了有些色彩是冲突的这一点,如果内容再一长,易读性就大幅度下降,简单来说就是看着就难受。”
“此外,关于新闻的分类,要在网站上尽量清晰、简单,最好让人一目了然,你们都是懂互联网的,你们能看得懂,不代表全部网民都看得懂,对了,蔡照溪就是不怎么懂互联网的人,关于网站的视觉效果你们弄好,可以问问他的意见。这叫网站体验师。”
蔡照溪笑笑,觉得好,说:“有道理,如果我能看的清楚,看的明白,想来绝大多数网民也可以。这自古以来,外行人给内行人提建议,内行人还得听着,怕是不在多数。”
徐炎听了眼睛一亮:对啊,这块正好是他们的盲区,他们天天泡在上面,早就忘记了第一眼看到这个网站的感觉。
就像写小说一样,作者自己脑子里各种人物关系事件逻辑都很清楚,可那是他自己的思路,读者不得而知。有时候他以为他表达清楚了,可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不一定的。
“好,这个好!所谓当局者迷,这一点,我们还真是忽略了。”
还有内容。
陈子迩说:“网站要吸引别人,归根结底还是要里面的东西好看,这个事我上次就说过,最好找专业的编辑。”
徐炎说:“招聘的广告已经发出去了。”
“我觉得你们最好选一个全民都关注有热情的话题,把网站的热度炒起来。”
徐炎陷入思考,这话说着容易,做着可不容易啊。
“那什么话题好?”
陈子迩自信一笑,“世界杯啊。”
足球号称世界第一运动,我们国家虽然足球饱受诟病,但热爱足球的人少嘛?!
他陈子迩自己就算个伪球迷,伪球迷也是球迷啊!
他还记得曾经有个足球迷曾经跟他这么吹牛逼:如果足球这方面出个篮球里姚明那样儿的牛人,他受到的追捧你根本都无法想象。
他要是在自己踢的位置上,能够在世界职业球员里排上号,那就是国民偶像。
要是能在顶级球队里作为绝对主力拿上冠军奖杯,那说不准就是民族英雄。
要是能三连冠!
算了,差不多了,这事做梦都嫌假。
捷信的众人听了豁然开朗,本来网站的推广还是难题,徐炎整天都在思考怎么能尽量少花钱的推广,没想到陈子迩三个字就说清了方向。
世界杯啊!
做好这个项目,你还担心网站的流量?你怕是要担心服务器的承压能力才是。
徐炎现在是真的觉得陈子迩是互联网的天才,无论是网站外观的建议,体验师的设想,还是内容推广的确定。
这个年轻人,总能从独特的角度出发,提出一些你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去解决看起来比较棘手的问题。
徐炎最后说:“陈总,还好你没做互联网,不然我们估计连喝汤的机会都没。”
第九十三章 年少成功却不恃钱以傲
去完了捷信,陈子迩开始着手撤掉孙宏的职务。
其实他不太清楚,孙宏到底有没有察觉到自己对他的不满,但在他的办公室遇见他的时候,陈子迩觉得他有点不自然。
孙宏觉得坐立难安,他问陈子迩:“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陈子迩说:“现在课少了,闲着没事就来慰劳慰劳你们。”
孙宏干笑着点点头。
陈子迩故作随意的讲:“咱们布丁有财报吧?”
“有的。”
“都拿给我瞧瞧吧。”
孙宏心头一跳,“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陈子迩笑说:“我想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折磨的我们孙总抱怨好多次看不懂啊。”
拿到财报之后,陈子迩就离开了,其余的话也没多讲。
孙宏心中更慌,他知道陈子迩也看不懂财报,但看不懂还要拿走,这才更奇怪,他有不好的预感,觉得好像是要出事。
孙宏想的没错,陈子迩是看不懂,但他也有自觉性的,看不懂可以学啊。
谁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
陈子迩打电话给蔡照溪,先问他工作如何,蔡照溪说还算习惯,捷信的氛围也很好,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
陈子迩把他叫了出来,他的真正目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对蔡照溪说:“我没有受过专业的财务训练,但做公司总得知道怎么能看懂财报,这个方面,我希望你教教我。”
“另外,我除了对捷信有投资之外,自己还投资经营了布丁便利店。”
蔡照溪疑惑的说:“便利店?”
“对,你不住在深航区,估计还不知道。多来这里走走应该就能看到。”
蔡照溪理解了,说:“那好,不过看懂财报非一日之功,这其中包括资产负债表、利润表、现金流量表等,我建议最好还是从财务基础入手。”
陈子迩问:“是不是需要计算?”
“对,每一张表格里的每一个数据,除了初始的录入数据之外,绝大部分都要计算获得。”
陈子迩脸一垮,虽然他不用亲自去计算,但是过程肯定是要理清楚的,不然不知道数怎么来的,跟没看差不多,想到这儿他暗骂了句:娘希匹!
看来短时间之内是学不会了,这个事就先放一放,陈子迩拿出从布丁带过来的财务报表。
他对蔡照溪说:“帮我看看这个,如果反映出什么特别的信息的话,告诉我。”
蔡照溪不疑有他,点头说‘好’,拿过去翻了翻。
陈子迩没有打扰他,翘着二郎腿静静的等。时间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蔡照溪开口了,他先问陈子迩:“布丁最近的经营情况如何?”
“应该还不错,在扩张中,经营情况肯定是向好一面的。”
蔡照溪多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因为我对布丁不太了解,所以更加细节的东西没法儿把握,不过就我的角度来说,财报没什么问题,起码真假没问题,只是98年的利润率比去年低了一点。”
“利润降低了点?”陈子迩喃喃自语。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看来布丁的负责人不换不行了,不过他并不想搞的满城风雨,一切还是要以布丁的稳定经营为先。
蔡照溪看他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起这个老板对自己还算不错,蔡照溪说:“陈总,如果需要我效劳的地方……”
“我乐意之至。”
陈子迩笑了一下,说:“多谢。”
“好。陈总放心。”
蔡照溪看谈话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临走的时候陈子迩又叫住他,“我听杨律师讲,蔡太太即将临产?”
蔡照溪幸福的笑了笑,“对,很快了,可能就这两三天了。”
陈子迩说:“那你干脆放假回家吧。”
蔡照溪犹豫,“可捷信那边……”
陈子迩笑笑,“从你的专业性角度去看,捷信的财务有问题嘛?”
“没有,真没有!在此之前,我甚至不敢想象有公司在花钱上会这么省。看得我都要心疼他们了。”
这个评价陈子迩听的很满意,这个年头在互联网创业就是这样,“有压力才如此啊。我签的投资协议可不轻松,这点他们跟你说过吧?”
蔡照溪心领神会,一个小破公司要在两年内在美股上市……
他仔细了解过互联网之后,也知道这并不是不可能,可两者毕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中间的路哪里那么好走的。
“我找到你就是防止有一些对投资人不负责的行为发生,既然捷信的人创业劲头足,给你放几天假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喜事临门的时候不要忘记通知我,我去给你送祝福。”
陈子迩也学会了招揽人心的那一套。
蔡照溪感激,说:“多谢陈总,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他到医院的时候,妻子正躺在医院的床上看书,妻子是二胎,不像初次那么紧张了,一个人读书,也挺怡然自得。
她看到丈夫过来,拿过书签后放下书,奇道:“你不是上班时间嘛?怎么到医院来了。”
前些日子不是大喜就是大悲,终于熬过去了后,蔡照溪心情才平静,他搬过凳子坐在床边,伸手把妻子的小手握住。
他是个极爱妻、宠妻的人,这一刻抓着妻子的小手回想之前觉得心中既有愧疚、又有感动、还有一丝庆幸。
百感交集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施芬静笑着问:“你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蔡照溪赶紧摇头,“你这个样子就别瞎担心了。我来医院…是我老板给我放假了。”
施芬静惊奇,“你才上班几天,怎么就放假了?”
蔡照溪逗她道:“所以你老公人好呗,总会走运遇到一个好老板啊。”
看她不信,又强调说:“是真的,陈总听说你要临产,让我过来陪你。”
说到这里,施芬静除了感动之余还有点奇怪,“照溪,你们这老板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我听润灵说过一句话,她说陈总少年老成又添心胸宽广,眼光卓著不乏宽厚之心,最让她佩服的是,年少成功却不恃钱以傲。她觉得很了不起。”
施芬静说:“不恃钱以傲?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是了不起。”
蔡照溪很少见她夸人,笑着问:“是嘛?”
妻子白了他一眼,“《菜根谭》上讲:富之难,不难在推恩,而难在好礼。他能做到,定非常人。现在被你这么一说,我竟有些好奇想见见被挑剔男人的杨律师所夸奖的人了。”
“有机会的,陈总说喜事临门,让我通知他。”
“好,到时候我也替你好好感谢他。”
“嗯,是得感谢。”
第九十四章 韩小军在中海
韩小军的一天从天音琴行开始,那个不到四十平方的小屋子是他和自己姐姐的临时居所。
除开卫生间和厨房以后,剩下的是一个客厅和卧室的结合体,里面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整个屋子只有三张板凳,再多了,放不下。
有的时候上来的人多了,他还会被姐姐使唤下去搬几个板凳上来。客人走了,他又得再搬下去。
他和他的姐姐,岁数都不小了,所以不能再睡一张床,白天桌子放在屋子中央,到了晚上他得把桌子搬到墙边,然后铺开地毯睡在上面。
屋子很干净,因为韩茜常常打扫,可中海这个地方的气候温暖湿润,有几个早上睁开眼睛还是能看到几只蟑螂的,然后他就一点睡意都没了。
但更多的早晨是姐姐韩茜的走路声吵醒他,有的时候困的紧了,他迟迟不愿意起床。
韩茜做好早饭要从他的地铺上跨过才能到桌子边上,上个月很不幸的是,姐姐在‘跨’的时候踩到了他在被子下的脚。
她失去了平衡,粥都洒了。好在没烫到他。
但韩茜气的话都讲不出了,被套还好洗,可里面的褥子怎么弄?
这种时刻,韩小军总是想着:我一定要买一套大房子,再也不要这样挤着。
早上离开天音之后,他要去布丁便利店上班,公司给他的任务大多是和各式各样的公司经理见面。
他们有人开着桑塔纳,有人开着奥迪,还有他,坐着公交车。
他在中海还不到一年,但他见过人前人后被簇拥着的老板,见过街头沉默搬砖的工人,见过顶着风雨推车的小贩,还见过晚上某个街头,手里攥着几百块把脸哭花的妖艳女子。
他们有的看起来25岁,有的30岁,有的50岁。
韩小军想过,他在30岁的时候会坐在街头痛哭嘛?还是会在轿车里得意呢?他会在高档场所进出嘛?还是站在会所门口帮着客人停车呢?
他会手中牵着美丽的女人嘛?还是像现在一样只能看着她们攥着钱痛哭呢?
他今年20岁,他的未来,会成功嘛?会失败嘛?会得意嘛?会破败嘛?
这个城市还好喧闹,哪里是他的地方呢?那些商务场所还好热闹,那些热闹会和自己有关嘛?
这些问题像一把铁锤,一遍又一遍的叩问韩小军的灵魂。
人越是年轻就越是经不住叩问,越是经不住叩问就越是躁动,躁动到最后,他连做梦都想着成功。
他梦想像陈子迩那样,年少成功,风头无量。一出手就是几十万,一开口就是几百万。
于是他在布丁拼命工作,希望陈子迩能赏识他,看到他。
这是他最熟悉的有钱人了。
他细数过自己的劣势,他长的不好看,学历不够高,资源不够多,他能靠的似乎就只是努力工作了,或者还有……那个神奇的陈子迩?
可一天又一天,陈子迩注意过他么?好像没有。欣赏过他嘛?好像也没有。
如果他再‘失去’陈子迩,他还剩什么?
没有了。
那些在工地搬砖的,在街头哭泣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将来的样子。
通常一天的工作过后,他的身体都极度疲惫,可那只是好的情况,有时候他还会烂醉如泥的回到天音,或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来的。
韩茜常常满脸担心的告诫他:你现在年纪小不在意,但不能这样喝酒,酒多伤身。
韩小军听得懂,分得清,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布丁有的人懂数据,有的人懂技术,有的人懂行政,有的人懂会计,他懂什么?
他连驾照都没有,布丁的那几辆用来运输商品的货车他都开不了,如果不这么做,他能干什么?
他早就想明白,陈子迩是他一定要抱住的大树。前阵子,他想过通过‘感情’维系这段关系。
因为他的姐姐是陈子迩的好朋友。
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陈子迩来天音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现在要主动去问,人家才来。
反而杨润灵和陈子迩的接触更多了!
他渐渐想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关系,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杨润灵有陈子迩用得着的地方。
他韩小军有吗?
……
……
他还记得有一个寒冷的晚上,他在街头的公交站台等车,旁边站着一对父女。
他印象深刻,因为那个女人很漂亮。
父亲却很矮,肩膀还有些弯了,戴着农村老头的那种帽子,却说出了最质朴的话。
韩小军到现在还记得那位父亲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他对自己的女儿说:“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小伙子嘛,就留下来。但和他在一起你自己要坚强嘛,咱家在城里没得亲戚没得朋友,你的对象……软绵绵的不像个好汉,与他家人相处…他是不会保护你的。”
“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事都要注意,扛不住了还可以回来,你老爸弯了腰驼了背,但还是可以养你。”
说完,老父亲就上车了。
然后他看到那个女人坐在公交站台捂着嘴失声痛哭,嘴里不停的嘟囔着‘爸,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韩小军震动颇深:在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在拼命,不惜一切,甚至是亲人离别也在所不惜。
大家求的不过是生存二字。
在中海生存。
他想起姐姐,想起母亲,他在这两个女子的翅膀下活了20年,今后还要这样嘛?
他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因为生存而顾不得其他?
慢慢的,他想明白了在这样的社会上,他到底要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会出人头地的,一定会,怎样都会!哪怕出卖灵魂都会!
……
……
他被调任店长,可他一点都不欣喜,他不是榆木脑袋,他能感觉到,孙宏在远离他。
因为一些他根本想不通的原因。
他没有去问,因为他知道,那些原因孙宏不会告诉他,这一点1998年的韩小军能想到。
杨润灵说孙宏不会在挑选供货商的事情上动手脚,韩小军一开始信了,可想来想去都觉得有问题。
他要去搞清楚。
还记得杨润灵告诫过他,不要越过自己的领导去向更大的领导告状,除非你真的有真凭实据。
对,除非他有真凭实据。
可惜他不在原先那个工作岗位了,失去了第一手了解的信息。布丁与部分厂商签订合约,也不再经他的手了。
他每天的工作变成了负责维持一家店的运营,记录销售额,上交数据,给出订货指标。
韩小军没有眉目,他花了几个晚上盯着孙宏,似乎是发现他有一些异常,神情状态全都与以往不同,有种掩饰不住的焦躁、失神。
韩小军到便利店里买了盒烟,这些天他学会了这个。
烟雾缭绕的时候他的心才能静一下,脑子可以更高速的转动、思考,思考着孙宏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思考着,怎样拿到自己的投名状。
第九十五章 从老师到商人
蔡照溪走了之后,陈子迩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电话把杨润灵找了过来,有些事他想问清楚。
杨律师来的很快,比陈子迩想象中的快。
“看你满面春风的,遇着好事了?”陈子迩问道。
杨润灵一笑,“接个了挣钱的案子。不过比不上你这个老板。”
陈子迩也不和她再客套了,直接说:“关于公司法的一些问题,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咨询你一下。”
他陈子迩是重生者不假,但不能总想着秒天秒地秒空气,有些事情可以合法解决,就不要挑战法律。因为那不是霸气,是愚蠢。
“好,你说。”
“我是布丁的控股股东,占股百分之75,第二大股东是我的同学,基本上也是站我这边。剩下的占百分之7股份的孙宏,我最近想要换掉他的职位,别的我不担心,只是想知道在法律程序上需要注意什么吗?”
杨润灵理解了,说:“如果只是调动他的职务,这不难,你自任董事长,拿回公司公章,同时派蔡照溪过去摸清公司财务,还有确保孙宏的嫡系不捣乱,分而划之各个击破呗,这事就好办了。”
“那他要是不愿意给公章呢?”
“这怎么可能,你是绝对控股大股东,有自任董事长的权力,公司的战略和经营你都有决定权,而且三个董事还有个站在你这边,就算举手表决你也赢了。”
“孙宏唯一的优势是可能公司的业务和财务都是他的人在管,但你派人接管就好了。他唯一的权力就是在他不愿意出售公司股份的情况下,你作为大股东不能强制性的购买他的股份。”
陈子迩‘哦’了一声,“所以只要我不强制性买他的股份就行了?”
“嗯……差不多吧。”
杨润灵笑道:“没有那么多以弱胜强的,我在律所看到的都是小股东成天哭天抢地的说自己的权益被大股东侵占的。”
“现代公司法包括现代企业制度的设计,它们的起源和一个中心思想就是为了达到鼓励人们创业的目的,对大股东的权益保障很充分,要是很轻易的就出问题,人类可能都不会进入商业社会。”
“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有大股东的权益被侵占的情况,比如大股东对公司的运营完全不懂,当然他是有权力接过来,但强行接过来,公司就不能正常运营了,搞来搞去他自己还亏钱,万一再破产,这就麻烦大了。可你不懂嘛?布丁就是按照你的理念设计的。”
“或者一些咨询类的公司,他的业务收入有许多零星的资金不入账的,导致你即使派了财务过去也摸不清楚。但布丁的财务,蔡照溪花不了多久就能搞定,所以不用担心。”
“当然我的建议是协商解决,就像我刚说的,闹崩了,他不愿意卖股份,你也没办法的。但如果你只想换掉他的职位,轻而易举。”
杨润灵最后说:“你看现在做生意的都在争控股两个字,这词代表的权力可大着呢。而且你还有一个终极权力,实在不行你可以解散公司,大家都别玩了。”
解散太夸张了,布丁的前景不错的。
“等蔡照溪家里的事做好,我来跟他谈吧。不过说到底还是我自己要亲力亲为,以前总想着省力气,但大事不管、小事不问。这次问题解决了,总要吸取点教训才是。”
杨润灵轻松的说:“没有谁是什么都会,什么都懂的,我学了那么多年法律也不敢说看清‘何为法,何为律’。”
“你在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做案子也见过厉害的人,我觉得你与他们有同样的特质。”
陈子迩笑着问:“是什么?”
“乐观。”
“你认为乐观很重要?”
“真正牛逼的人,不是因为他们做了哪些可以随手炫耀的事迹,而是他们能在困境中依然保持着微笑。”
陈子迩说:“谢谢。”
不过他可没当真,然后飘飘然,因为这件事本就没达到‘困境’的地步。
杨润灵又犹豫道:“只是……”
“什么?”
杨润灵想了一下说:“这是和法律无关的部分,但我想说,他离开了布丁,完全可以再创造一个布丁。”
陈子迩摇头,“搞成现在这样子就是因为他能力不足,即使他真的这样做也成不了气候。”
……
……
与杨润灵告别之后,陈子迩准备回家,却不想在快到家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拿起一听是韩小军。
“陈总,我发现孙总有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我有证据!”
陈子迩脸色一变,“你在哪儿?”
……
……
他在路上正想着这件事情的切入点在哪儿,韩小军却忽然给瞌睡的他送来了枕头。
其实这个韩小军一直拍他马屁,陈子迩早就看出来了,他抱有什么目的,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如果他这次真的把这件事情做好,这份投名状也是不错的。
难得韩小军更聪明的是,他知道自己嘴里有陈子迩想知道的东西,但在见面的时候还是恭恭敬敬。
他的意思,表现的再明显不过了。当然,心腹的那种信任感,是很难获取的,韩小军的试炼还远未结束。
陈子迩落座后,先以严厉语气说:“孙宏是布丁的合伙人、股东、总经理,你现在跟我说他有做出损害布丁利益的事,你可知道这个挑拨离间做的不好,可容易伤及自身呐?”
韩小军毕竟年轻,心里一慌,立马说:“陈总,我要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您是我姐的朋友,我肯定跟您更亲呐,有事儿我也是坚定站在您这边儿的!”
陈子迩喝了口茶,淡淡说:“这和你姐没有关系,你不要扯上她。”
这话很不看情面。
韩小军越发慌了,陈子迩是他必须要抱住的大树,这事不能有纰漏,不然连他姐都救不了他!刚刚那话不就是这意思嘛!
韩小军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但他在努力理清思路,然后说:“陈总,我没有在挑拨您和孙总的关系,我是想为布丁出一份力,为您出一份力,其他的我没有多想。”
陈子迩笑说:“为布丁出力,你应该好好工作啊,你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钻什么门道呢?”
韩小军说:“不是我钻门道,而是有人想吸布丁的血,被我知道了,所以要说。”
陈子迩还是跟刚刚一样的语气,“如果你说的不属实,你知道后果,我们是有点交情,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
这是韩小军第一次看到陈子迩不讲情面的一面,虽然他和自己的老板见面不多,但每次见面他都很随和,很客气,自己的姐姐拜托他找工作,他还亲自去和孙宏讲。
在他的印象里,陈子迩不是这样子的,起码不是今天这么冷酷的。
陈子迩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必须要学会分辨哪些人可以信,哪些人不可以信,哪些话可以信,哪些话不可以信。
他在做生意,不是在给学生上课,每天从手边流过的是他妈的人民币!
韩小军有点不习惯这种氛围,但他内心的决心已下。
陈子迩看他犹豫,提醒了一声,“说吧。”
第九十六章
第二天,陈子迩在家里书房陪着盛浅予静静的待着,盛浅予的软件快要写完了,而他则翻看一本以前看过的西方小说。
盛浅予伸了伸懒腰,问他,“你都看了一早上了,《白鲸记》讲的是什么故事?”
陈子迩说:“嗯……这是作家梅尔维尔带着新英格兰人的挑剔眼光,讲述的一个关于善与恶的寓言。”
“你还看寓言?”
“有的时候最深刻的道理往往蕴藏在最简单的故事里。”
“那你读到什么道理了?”
陈子迩合上书,“这个寓言里有一个人物是一艘船的大副,叫星巴克,他总是驾驶着自己的捕鲸船裴阔德号出航寻找猎物,而每次出航他都说这样一句话:责任与利润密不可分。”
“我以前不理解,没钱的时候觉得做事困难,以为有了钱许多事都能办好。所以等有了钱了,总以为钱能做好所有的事。但说到底,这个世界是人组成的,不是钱组成的。”
盛浅予知道他要干什么,说:“我支持你。”
“放心吧,布丁终会变得伟大。”
下午。
薛博华被他找来,陈子迩说清楚前后因果。
薛博华的态度自然也是支持陈子迩的。
他还讲出自己的判断,“我觉得你根本不用担心,这次你一定会马到成功,老孙什么也不会做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陈子迩问。
薛博华说:“小时候听了很多‘狠人’的故事,通常来说对敌人狠的人,一般对自己会更狠。”
“老孙……”薛博华摇摇头,“没有那种气质,你不是批评他没有学习意识嘛?他让自己过的太舒服了,所以我一直觉得他野心不够,做不出狠事。”
“更何况,他从没找过我。虽然找了我也没什么用,也不能说明他没有反抗的想法,但起码没有反抗的决心。”
陈子迩点头,然后离开。
下午,杨润灵被陈子迩拉出来聊天,话里话外打听了不少关于蔡照溪的事。
他在慢慢变的稳重,杨润灵感觉到了,她最开始认识的陈子迩是不会找她了解这些东西的,起码聘请蔡照溪去捷信监管财务的时候就没有。
在那之后,他去医院找蔡照溪,蔡太太已经出了产房,昨天夜里传来的喜讯,蔡照溪有了二女儿了。
本来是说给他点时间,本来他还以为布丁的事不会那么急,但那都是本来。
陈子迩对蔡照溪说:“我记得你之前说一个优秀的财务人员,要取得老板的绝对信任才算合格。”
“对,这是管好老板的钱的首要条件。我也希望陈总能信任我。”
“那你觉得我会信任你吗?”
“会的。”
“为什么?”
“陈总是聪明人,我也不笨。做愚蠢的事的人不会是蔡照溪。更何况……陈总于我有恩。我一直觉得,人的一生有三种人要好好尊敬:一是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的人,二是陪我慢慢老去的人,三是,在我跌倒时扶我起来的人。”
陈子迩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会开掉布丁的财务总监,准备迎接第二份工作吧,还有这次要好好考虑自己的薪水。”
蔡照溪郑重的点头。
又过一天。
布丁的总部。
陈子迩双手插着兜站在孙宏的办公室,在他身后,薛博华、蔡照溪、韩小军都在。
孙宏则满脸震惊的看着突然进来的这四人。
“你们三个先出去吧,我跟孙宏谈谈。”
韩小军先动身,然后是蔡照溪和薛博华。
孙宏看着陈子迩的背影,嘴唇略有哆嗦。
就在一年前,他们还像忘年交一样,在一起畅想布丁的未来,可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陈总……”
地位和利益战胜了情意,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叫的这一声‘陈总’,陈子迩三个字从他的嘴巴里怎么都出不来。
陈子迩没有转身,说:“97年初的时候你从股市中败走,还记得当初的模样嘛?”
孙宏没有说话,但那时的样子他记得,记得很清楚,他不是卫朗那样为了利益歇斯底里的疯子,他更像一个误入迷途的普通人。
这一刻他有后悔,有自责,最多的还是害怕。
也正是害怕,带他来到了这一刻。
“你能力不足我可以谅解,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怕你接受不了落差。拖着拖着以至于造成你现在借职位以求小利。”
“陈总,我…我可以改……”恐惧被刺破,转而哀求。
陈子迩叹了一口气,说:“我告诫过你,布丁的扩张会很快,你要跟上这个速度。”
随后他语气转向严厉:“你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来了?你是布丁的股东啊!让布丁受到损害,对你有丝毫益处嘛?小聪明有余,大智慧不足!说你还真是说对了!”
“陈总,我……知错了。”
他的态度倒令陈子迩意外,“我问你个问题,你调走了韩小军。这是什么意思?”
孙宏方寸已乱,说不出什么。
但他不说陈子迩大概也能知道,说:“你这是欲盖弥彰,想贪些便宜又没什么章法,做了点事情又愚蠢至极。”
说到这里他眉头稍缓,“不过……我以为你会有奋力一搏。你有方法的,布丁的供货渠道都由你把持,你甚至可以另起炉灶。”
没想到孙宏却说:“不,我或许没有大智慧,也不懂大道理,但我落魄的时候,陈总你帮过我。其实拿那一万块钱,我不知道内心受了多少折磨……”
这句话让陈子迩的心稍有宽慰。想想也对,他要是个枭雄,学习意识就不会完全没有,或许他本就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只是机缘巧合遇上了自己罢了。
但他受贿这件事的影响太不好,惩处他是必然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因为事发之后有点悔意就不予追究。
陈子迩命令自己硬起心肠,他说:“这个职位不能再让你当了,你的股份……咱们协议一下作价几何,我会按价购买。”
孙宏身体仿佛被抽空,瘫坐在椅子上。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
陈子迩说:“其实高管受贿是违法的,因为你损失了其他股东的利益。不过…算了吧,看在你早就感觉到,却没有强硬的阻止蔡照溪接管财务,布丁的工作人员也不尽是你刻意培植的党羽的份上。”
孙宏这个人,陈子迩说过他分善恶,知进退,虽然并不完全贴切,但大体上是对的。起码他在罪恶关头,很强烈的犹豫过,这一点陈子迩相信。
“企业经营实践中的每一个策略和技巧对赢得商战固然重要,但更为决定性和长期性的因素无疑是商业经营的境界和一以贯之的初心。这一点你差太多,所以你不再适合领导布丁前进了。”
孙宏眼神呆滞,说:“陈总,布丁的股份我可以不卖嘛?”
陈子迩说:“你有权力不卖,但我希望你卖掉。那也是小几十万块钱,足够支付你一年多以来的辛苦了。”
“你走吧,好好考虑卖不卖。”
孙宏最后说出的一个请求,不是为他自己,他说:“公司的小张是无辜的,希望陈总不要开除他。”
还有妇人之仁?这个人还真是……没什么大用的一类。
陈子迩不想再去细细分析他心理,他拒绝了这个请求。
“犯错的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你认为呢?”
第九十七章 挺直腰背做人
孙宏像是一个在善恶边缘徘徊的可怜人,一会儿行善,一会儿作恶,抵挡诱惑的能力不强,拿了钱却又纠结担心,贪念起来的时候瞎做决定,真正该做决断的时候又犹豫不决,还有点妇人之仁。
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他们互相都没有把对方逼到尽头。
陈子迩也不算亏待他,如果他最后愿意卖掉股份,那笔钱足够回馈他迄今为止的辛苦。
创业就是这样一个残忍的过程,没有那么多花团锦簇感天动地,你不合适,就下车吧。起码陈子迩没让他下车之后‘裸奔’。
……
……
韩小军不再担任店长了,他干回原来擅长的工作,布丁的很多合作伙伴那里需要他的出面。
蔡照溪现在成了两头跑,但还是在布丁这边多一点,最近这里事多,而且工作量也更大。
陈子迩坐在办公室里和蔡照溪一起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他虽然只是财务官,但毕竟干过高管,有许多细节陈子迩仰赖甚多,或者更直接的说大多数事务他都要请教一下蔡照溪。
老蔡能力强,又有耐心,讲话也温声细语,陈子迩有时候的决策不太合理,他都能给予合理的纠正。
陈子迩像被垂帘听政的‘小皇帝’一样,一点一滴的学着怎么干活。
但就像星巴克在外出捕猎时总说:责任与利润密不可分。
而真正干了之后,陈子迩才明白盛浅予说的话:是布丁在带着孙宏走,而不是孙宏在领导布丁前进。
她的感觉太对了。
陈子迩跟蔡照溪说:“布丁需要一个优秀的人才官。”
“我这几天仔细梳理布丁的事务和工作人员,发现我的思路虽然很好。但人才对公司的发展同样重要,过去一年多时间,布丁扩张迅速,门店数量增长快速,与之不相匹配的是,公司内部并没有那么多的人才涌现,招来招去,最多的竟然是收银员。”
蔡照溪赞同,他说:“一名优秀的人力资源管理对布丁的招聘、用人,还有绩效管理、人才培训都会有巨大的帮助,还有薪酬制度,这个也很重要。”
陈子迩已经习惯了跟他讲话,然后时不时的脑袋要被灌输一大堆名词,他不管这些。
反正意思相通就好了。
蔡照溪这些天算是尽心竭力,本来他的妻子这个时候正需要他陪,但陈子迩没什么经验,多亏了他的倾力相助。
陈子迩越来越信任他了,“那就招吧,我们找一个优秀的HR过来。”
……
……
这件事情之后,还有一个人的性质变了。
韩小军。
他的投名状交的不错,有人作了贡献,老板就要有所表示,这是最古老的、最简单的管理学,陈子迩自然深谙其道。
“你会做什么?”在一家静谧的茶馆里,陈子迩淡淡的问道。
韩小军眼珠子一转,“陈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陈子迩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韩小军心情不错,但还是有些局促,他双手握在一起,不停的揉搓。
“你今年多大了?”陈子迩忽然问了个和此时的气氛完全不搭的问题。
韩小军回说:“我新年满20岁了。”
“20……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嘛?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你也清楚嘛?”
韩小军重重的点头,“我非常清楚,陈总,请您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陈子迩淡淡的说。
韩小军低着眼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陈总愿意陪我去几个地方吗?”
陈子迩心头一动,不知他什么意思。但还是答应了他,说:“好。”
……
……
“这是之前选好的布丁新店店址,过不了多久,新的布丁便利店将会在这里开业。”
韩小军边走边为陈子迩介绍,而后者却不知道他用意何在。
不过他倒很想进去看看,就当是正式的工作考察了。
韩小军指着正在搅拌水泥的年轻小伙子,说:“我知道他姓吴,比我还小一岁,我听说陈总的房子就是他的父亲带人装修的。”
陈子迩想起了那个憨厚老实的吴师傅,点头说:“对,我有印象。”
“吴师傅去年的收入不错,过年后把他在老家到处惹祸的大儿子给带来了,我跟吴师傅交流过,问他为什么不给儿子找个更好的工作,吴师傅却无可奈何,说他什么都不会,在这里又举目无亲,只能跟着他挣点辛苦钱。”
陈子迩大概懂什么意思了。
“其实,我跟吴师傅的儿子很像的,如果不是我姐姐认识陈总你,现在我肯定在干着挣钱少但活儿更累的工作。”
陈子迩没再听他说下去,而是问道:“公司的这些事有没有外包出去?”
韩小军摇头,“没有的,孙总…孙宏好像比较喜欢吴师傅,觉得他的技术和人品都不错,所以就一直给他带的工程队做,一家便利店也就2-30平方,我们的店又是错开装修,所以没有给公司的管理造成多大困难。”
陈子迩点头。
……
……
韩小军带陈子迩去的第二个地方是一家已经开业的布丁便利店,她以独特的装修风格和更加现代化的气息在周围一片的建筑里脱颖而出。
韩小军先跟着陈子迩进去看了一圈,似乎有位收银员认识韩小军,再看他对陈子迩毕恭毕敬,也大约猜到来人大小是个领导,所以立马端正了工作态度。
看完了一圈,韩小军在店外面指给陈子迩看,“那个收银员叫王露,东北的姑娘,我……”
陈子迩问:“你喜欢她?”
韩小军点头。
“但我还没告诉她,我现在跟我姐住在一起,而且一无所有,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幸福,又怎么能叫她相信?”
……
……
韩小军带陈子迩去的第三个地方是他天音附近的一个路口,那边是一片菜市场。
“每天早上我都会在这里买一份烧饼油条,摆摊的大娘手艺很好,她每天都陪着笑脸希望尽量多卖几份,她跟我说过无论如何也要供完上大学的女儿。”
三个地方都是在这个城市努力生活的普通人,他们倾尽全部力量也只能获取微薄的收入。
陈子迩没有问他‘你是为了钱财投靠我的嘛’这种幼稚的问题。
因为考验人性是最愚蠢的行为,不为钱,难道是为了他的菊花?
拉倒吧,那还不如为点钱呢!
韩小军说:“中海有太多想要站稳脚跟的平凡人了,有的时候我能凑巧看到他们拼命的一面,有的时候看不到,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我很幸运遇到陈总,所以陈总你问我清不清楚自己干什么。”
“我真的非常清楚!”
陈子迩感叹道:“社会果然是最好的学校,你资质不错,学的很快。”
韩小军听见夸奖,心潮澎湃。
陈子迩又说:“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肩膀有些弯。”
韩小军疑惑,怎么说到我的肩膀了?
但他还是回道:“以前生活习惯不好。”
陈子迩目光含着深意,说:“以后,挺直腰背做人吧,弯了可不好。”
“好!”韩小军兴奋道。
第九十八章 行走世间的一份奢望
陈子迩终于抽了个时间去学校终止了自己逃课的节奏,上完课之后他遇到了一个人。
戴天天。
很巧,不知道她来中大的校园做什么。只是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原来走可爱风的她再也找不见一点可爱的影子了。
她瘦了许多,也忧郁了不少,给人感觉总是失去了些生气。
回想起以前,因为刘成脱离309,她也跟着刘成与陈子迩他们越走越远,那个时候偶尔遇见最多点个头。
今天却不同,戴天天看到陈子迩,竟开口讲:“有时间聊聊吗?”
陈子迩点点头,聊聊就聊聊吧。
96年10月份他第一次遇见她,现在98年3月了,认识那么久两人第一次谈谈心。
那时候她天真烂漫,这一刻却黯然销魂。说起来,她和刘成认识还是因为他陈子迩……
戴天天问:“最近…在忙什么呢?”
“我?还不是跟以前一样。你呢?”
“我在学日语。”
“日语?为什么?”
“不为什么,给自己找点事做吧,小时候我就爱看一些动漫,所以有点兴趣……”
喔……
陈子迩觉得这个话好像接不下去啊…
两人从来都没聊过,这话也总得有个头啊。
就这么并排走了一会儿,到一个草坪的椅子旁,她说:“坐一会儿吧。”
最后这话头还是她先挑,“你知道吗?去年最难熬的时候,我连你都恨上了。”
陈子迩:……
说什么来着…
不过戴天天又继续讲:“你别见怪,那时候我钻了牛角尖,走了极端。”
“没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有道理,‘伯仁却是因我而伤’,可惜你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不关你们的事,君姐也有劝过我,可惜当时我鬼迷了心窍,什么也听不进。”
陈子迩没说什么,这是肯定的,谁谈恋爱谈的好好的,会因为别人三两句的话就分手,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嘛。
戴天天自顾自的讲:“我自杀的时候,你会不会嘲笑我懦弱?”
陈子迩说:“我是很不赞同这样处理逆境的方式,但要说嘲笑太过了,爱情伤人至深,我能理解。”
戴天天一声痴笑,“爱情?”
陈子迩眉目一揪:她果然还是对爱失去信心了。
“你应该走出来重新开始,学日语就是挺不错的方法。我常听人说,一切的矫情,都是因为太闲。”
“这话可不怎么好听。”戴天天说。
“真话都不好听。”
戴天天嘴巴气的一股,直愣愣的看着他:意思是,嘴下留情啊。
陈子迩会意,说:“你会慢慢变好的。”
“我知道,越是没人爱,越要爱自己。”
听了她这话,陈子迩大松一口气,她要是弄的自暴自弃的,叫人看了那是既没办法又觉得揪心。祖国的美丽花朵,遇到点困难,但还是得努力成长才行。
“你呢?和那个盛浅予怎么样?”戴天天问。
“就那样呗。”
戴天天一耸琼鼻,“我知道,你怕多说了,刺激我。”
陈子迩不可置否,转而说:“生活中除了爱情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过日子和投资也是一样的,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也不能让生活中只有爱情,因为万一爱情不在了,那生活就空掉了。”
“这话,你应该早点跟我讲。”戴天天悠悠的说。
陈子迩却只是笑笑,早跟你讲?早跟你讲你信么?
戴天天长舒一口气,“你不用担心我会怎么样,我现在挺好的,而且最近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在慢慢长大,我懂了很多以前都不懂的道理,成熟了很多。”
“是这样的,痛苦使人成长。”
陈子迩还有后半段没讲:但让女人成长的男人…可算不得好男人。
戴天天挤出一点笑容,然后又忧虑道:“我没什么问题了,反倒是婉兮,你这个老乡得关心关心她。”
“她怎么了?”陈子迩问。
“吃醋、跟蔡一峰吵架呗。”
这人家情侣间的事儿他去关心个屁啊?
陈子迩说:“咱们这两个宿舍,还真是相爱相杀,别到最后一对都成不了,那我的罪就大了。到时候午夜梦回,还觉得心中难安。”
戴天天应和说:“最好难安,你看君姐,她都被你弄到澳洲去了,我一室友也因为你天天见不着了,嗳?你是不是克我?”
陈子迩没心没肺的笑了,戴天天还能开玩笑,挺不错的。
戴天天继续替周梓君鸣不平,“虽然我承认……盛浅予是比君姐漂亮一点,但我们梓君姐也不差啊,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肤白貌美,大大方方,而且我告诉你我们学院追梓君姐的可不少,她是一个都不拿正眼看,满脑满心想的全是你,你也真是狠的下心!”
陈子迩阻止道:“不要说了,我已经心有愧疚了。差一点就要泪如雨下。”
戴天天叹了口气,这件事她也不知道如何再讲。只是喃喃道:“其实你比刘成好多了……起码知道不爱,就不打扰。”
这算是一句夸奖?
“我有时候觉得我们宿舍干脆改名叫心碎223得了,不论是我,君姐,还是婉兮、小瑾,好像就没谁是幸福美满的,简直就是‘鬼寝’,我真想找算命的给我们都算一卦,看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陈子迩问:“张瑾怎么了?”
“她啊,都不稀得说她,已经在物质和虚荣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了。”
“她以前不是挺好的么?”
“谁知道啊,可能是来了大魔都,见到了花花世界豁然开朗觉得以前白活了呗。不过也挺好。”
陈子迩问:“怎么还好了呢?”
戴天天难得笑道:“我们三个都被你们宿舍的欺负,223也要欺负回去一次,不然多窝火呀我们。”
陈子迩:……
其实他想到了她让宋晓波送她诺基亚手机,那个时候可是97年,那么贵的手机啊!也真是开得了口。
宋晓波也是愣头青的老实人。
作孽,全是作孽。
关键是他现在去提醒、去规劝宋晓波,那都没用。
戴天天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拥有简简单单的一份感情就真的那么难嘛?”
陈子迩说:“行走世间,每个人都说自己不敢奢望,却都想独享一份真挚的感情。”
第九十九章 禁酒令
和戴天天聊完之后,陈子迩回了帝景蓝湾。
他下午没有见到盛浅予,她说她要把被套换下来洗掉,还有几件衣服也是,所以就不出来了。
陈子迩在食堂吃了之后,傍晚时分,他回到家里。
没过一会儿有人敲门,是史央清。
她穿的很休闲,手里拿着网球拍,说:“年前跟你说过的。”
“网球啊?可现在是晚上啊。”
“场地有两个大灯,我见过。”
陈子迩想了一下,说:“那好吧,我换个衣服。”
三月份,在外运动还真是尴尬,穿少了吧,冷,穿多了吧,施展不开。
陈子迩找了个毛衣穿上,再带上外套,热了也可以脱。
在电梯里的时候,陈子迩问她:“怎么想起来大晚上的去打网球?”
“晚上吃多了,不运动会变胖。”
“说真的。”
“什么?”
“这是我听到你讲的话当中,最像女人的。第一次。”
史央清淡淡的瞥了一下他。
陈子迩的内心毫无波澜,反手还说一句,“我不会打啊。”
“会捡球就行。”
陈子迩:……
两人学着比赛中的站位,陈子迩还作势挥了挥球拍,感觉也还可以。
史央清在原地蹦蹦跳跳着热身,扭腰转臀的过了好几分钟才好。
她叫着:“我要发球了!”
陈子迩摆好姿势。
史央清把球扔上天,大手一挥,球没过网。
陈子迩心想:虚晃我一下子?
史央清捡球,又来一发,没拍到球。
气氛有些尴尬。
第三发,她拍到了球,但球在她的半场就落地了。
额……
陈子迩等不了了,站那儿三分钟他还等不到球过网,他走过来说:“这打不了吧,时间都拿来捡球了。”
史央清不认输,还要再来。
陈子迩伸手,说:“让我试试。”
他抡起手臂,拍到了球,但球飞了。
感觉和比赛中人家打的差远了。
陈子迩摇头,说:“看来咱们低估了网球的难度,隔天请个教练过来吧。网球应该是有什么入门教学才对。”
史央清觉得丢脸,再加上她本就是不服输的性格,说:“我再试试。”
好,试试就试试。但她越试,陈子迩就越确定自己的判断,网球应该不是像羽毛球那样,照猫画虎一学就会的。
“算了吧,发球都发不好,咱能打几个来回?”
史央清气的把拍子扔在地上。
陈子迩问:“你怎么了?最近一直情绪不稳定的样子。”
史央清说:“我要去趟欧洲。”
“为什么?”
“不是跟你说过嘛?”
陈子迩想起来了,好像是什么‘恩人’离职了。
“凌晨我收到邮件,布莱恩先生去世了。”
陈子迩:??
“布莱恩?就是离职的那位嘛?怎么忽然就去世了?”
史央清有点难过,她说:“不是忽然了。布莱恩先生本来就已是63岁高龄,这次从公司离职对他打击应该不小。人有的时候就靠着一个信念存活于世,记挂的东西没了,生存的意志会弱很多。”
这样啊……
“所以你最近一直心不在焉?”
史央清点头,“一半一半吧。”
“那还有一半呢?”
史央清去把球捡起来,然后说:“上去说吧。”
“还有今晚的事……”
尴尬,还想打球来着,发个球都发不好。
陈子迩点头,“我懂,我懂。”
……
……
史央清的家里。
“布莱恩先生的离职……其实和我有关系,而我本是出于好心……”
陈子迩一惊,只能说:“你不要多想。”
史央清一笑,“人类世界太复杂了,复杂到我们仅靠直觉去认知世界,结果几乎就一定是错误的。”
陈子迩:?
“我看你似乎平时涉猎甚广,你知道美国历史上著名的‘禁酒令’法案嘛?”
陈子迩摇头。
“那是美国200多年历史上,唯一一条被撤销的宪法修正案,如果你有耐心,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乐意倾听。”
史央清说:“那是20世纪初的事,那时候美国的成年女人第一次拥有投票权,她们厌恶自己的丈夫喝酒闹事,回家乱发脾气,搞不好还有家暴,女人们对此深恶痛绝。”
“所以几乎所有成年女人坚定的支持禁酒,政客们为了选票迎合女性,最后通过这条法案。1920年1月份,禁酒令正式生效。”
“它规定,凡是制造、售卖乃至于运输酒精含量超过0.5%以上的饮料皆属违法。”
“这项法案的初始愿望是那么美好,男子喝酒误事,少了酒精之后不知道免去了多少麻烦事,人们想象着多少个家庭这下可以相安无事了,可是你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吗?
陈子迩说:“禁不掉的,喝酒的人会从黑市中花高价买酒偷偷的喝。”
史央清夸奖:“聪明。不仅如此,更夸张的是,有些人为了获得酒精竟然偷工业酒精喝。工业酒精是一种重要的工业原料,屡禁不止之后,当时的柯立芝总统为了杜绝人们偷盗工业酒精,在报纸上公开宣称,工业酒精本身有毒,可是有用吗?
“即使是在纽约这样的大都市里,这种信息传播非常充分的地方,那一年依然有1200人偷盗有毒的工业酒精,最后造成400人死亡。”
“这400个男人的妻子,你说她们有没有投票支持禁酒令?”
陈子迩愕然,“还有这样的事?”
史央清点头,“禁酒令的出发点是好的,可为什么好心却办成坏事?”
陈子迩想起来史央清之前说的:世界太复杂,仅凭直觉对世界的认知几乎肯定是错误的。
他想了想说:“或许是因为我们这个世界,不论是社会结构、人与人的协作关系以及每个人自己的内心,都是非常复杂的东西,我们仅仅靠人类几百万年发展出来的直觉去判断,能看到的东西太少了。”
史央清说:“有的时候我觉得即使是聪明人也看不清这里面的纹路,他们只是比一般人多看深那么一层。”
陈子迩安慰道:“很多事情都看不清的,再说何必非得看清呢?”
他倒了杯水给她,“这些问题留给哲学疯子去想,你得想想每天吃什么好吃的,怎么保持皮肤好好,身材好好,永远青春美丽,这才是正事儿。”
史央清‘噗嗤’一笑,“你这个人,人家跟你说俗事,你谈道理;等我跟你说道理,你又开始说俗事。”
陈子迩嘿嘿一笑,“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对了,我是不是没把孙宏被撤的消息告诉你?”
史央清愣了一下,说:“你做的对。”
“所以快去快回。”
“好。”
第一百章 我们会幸福,不讲逻辑,不讲道理
中海入春了,不是发春的春,是春天的春。
但陈子迩最近…确实有点发春的迹象,和盛浅予这样的大美女待的久了之后,他抵抗诱惑的能力遭遇巨大挑战。
好在他知道‘那事儿’是怎么回事,所以好奇心倒没有,总的来说还能将就控制。
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盛浅予褪去了大外套,她那修长的身形释放的魅力一天比一天大。
尤其陈子迩是腿控,所以总是盯着她的大长腿看,盛浅予几次羞恼着敲他的脑袋。
但这也是人性呐!上帝都阻止不了人性!
盛浅予最有特色的还是那精致的五官,前些天天气冷冻的她小脸彤红,像是嫩出水的苹果,陈子迩已经忍不住咬了好几口了。
她皮肤也尤其白,特有一股江南姑娘的水灵儿劲,抱在怀里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阵阵清香。
陈子迩到底还是做了春梦……
一个周六的上午,盛浅予又早早的到了,她说老师给了点作业要在电脑上完成,一个人跑到书房里去了,让陈子迩自己先待一会儿。
盛浅予看他来了,抬起头嫣然一笑,美若雪莲,“你洗漱好了?等我一下,我也马上就好。”
陈子迩眼露‘凶光’跑过去从旁边抱住她。
盛浅予幸福的笑着,用脸也蹭了蹭他,“先别闹,我马上就好。你这样儿我没法儿思考了……”
陈子迩嗅了嗅香气,然后说:“好吧,那你快点。”
……
……
吃午饭的时候,盛浅予跟陈子迩讲:“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正好今天假期。你要看什么电影?”陈子迩问。
“我想看泰坦尼克号,好像口碑特别好,身边的人都说特别感人,特别好看。”
陈子迩一愣,“泰坦尼克号?”
他仔细一想,好像这部电影是在98年正式在大陆上映的,他自己关注电影不多,倒给忘了。
“好,不过得早点买票,这电影我也听说过,超级火。”
陈子迩打电话给韩小军,让他去办这个事。
电影的时间在下午四点半,陈子迩带着盛浅予提前一个小时就出发了,他有点兴奋,比主动提出来要看电影的盛浅予还要兴奋。
盛浅予带着看透他的眼神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允许!”
陈子迩心想,到时候还由得你?所以厚着脸皮说:“啊?我没想什么啊?”
盛浅予说:“我都听室友们讲过的,说男生看电影会不老实。”
陈子迩一笑,“怎么个不老实?”
盛浅予脸红了,她说不出口,“你这个人,思想很不健康。”
“那也怪你!”陈子迩理直气壮的说。
盛浅予奇道:“这还怪上我?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没有问题,还不是因为你长的太好看了。”
盛浅予由嗔转喜,却还佯怒道:“不正经。”
……
……
《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究竟有多么经典,基本已经不需要再拿什么词语去赘述了,总的来说就是1998年初的整个地球到处都弥漫着泰坦尼克号的悲壮气息,观众们流的眼泪,汇聚在一起可以重新浮起那艘巨轮,让卡梅隆再拍一遍。
这部电影在1997年11月上映,在大陆正式上映时间是四月初,当它的票房从第二周开始狂飙的时候,投资人已经很高兴了,因为它已经仅次于之前的高票房电影《独立日》。
但谁也没有想到它最后在美国国内狂收6亿美元,全球票房更是高达18亿美元。
影片一开始,盛浅予就被极具西方风味的码头场景所吸引,女主角出场的时候更是获得她的赞赏,她说:“rose好漂亮。”
陈子迩心想:等会儿画画的镜头,你会看到她更漂亮。
他无心影片,先把右手从盛浅予的脖子后面伸过去搂着她,然后左手拉住她的小手。
柔软、清香,心扑通扑通跳。
本来应该是宏伟巨轮出海的盛况景象让人心有震撼,可在盛浅予和陈子迩之间,竟加入了不少闺房羞羞事的暧昧氛围。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盛浅予有些挣扎,但电影院之所以是‘事故’高发地,就是得益于它的暗,旁人几乎不会发觉。
尤其是像泰坦尼克号这么感人至深的电影,没人会把心思放在场中的某一位观众身上。
盛浅予挣脱不开,凑在陈子迩的耳边说:“这电影才刚开始,你就这样欺负我!”
陈子迩说:“男朋友搂女朋友天经地义,别大惊小怪的。”
“那就只能这样搂着!”
陈子迩点头。
但男人这时候的点头嘛……
陈子迩老实了一会儿,等到片中男女主角在一起‘那个’的时候,整个影院似乎都笼罩了怪异的气氛。
陈子迩的小手一滑溜钻进了盛浅予的衣服里。
她惊的叫了一声,连忙捂住陈子迩的手,嗔怒道:“你!你说话不算话!”
她改强硬到柔弱,余光扫视周围,然后迅如雷电的在陈子迩脸上亲一口,“我们不要在这里吧,求你。”
陈子迩看她的样子确有不适,心中不忍,还添自责。然后把手抽出来说,“好吧,听你的。”
盛浅予长舒一口气,花了好几分钟才又进入电影剧情。
陈子迩觉得无聊也就陪她一起看了,泰坦尼克号也实在太经典了,即使看过几遍,即使知道结果,但看着人们在船上逃窜。
内心中还是在叫唤:援救船早点到啊!
盛浅予从第一滴眼泪流下之后就收不住了,一边哭一边看,搞的陈子迩只能一直给她擦眼泪。
……
……
出影院的时候,盛浅予还是在抽泣,她说:“你都不感动的嘛?”
陈子迩说:“我流了眼泪,只是你没发现。”
第一次看的时候流过,这不丢脸,这部电影真的感人。
盛浅予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她还沉浸在这个悲剧故事里,“你说那艘船上真的会有rose和jack吗?”
“我会选择相信有。”
“这样感人的穷小子和贵族女的爱情故事……可能真的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了。”
陈子迩知道她影射的是自己和她,所以安慰道:“现实里也有可能。”
盛浅予说:“怎么可能?现实里才不会发生这种事。”
陈子迩牵住她的手说:“人们总觉得影视剧、小说或是其他艺术形式里面的故事、人物是假的,不可能在现实里发生的。”
“但真实的情况是,影视剧也好,小说也好,只要是不带有神话色彩的故事,他们都是某一个或是几个人在人类所能接受的逻辑基础上想象出来的故事,可现实什么时候跟你讲过逻辑?我们身边发生的事你没处讲理的可多了去了。”
“所以不要总说小说不真实,因为现实往往更荒诞。”
“你也要相信我们会幸福,这事儿,不讲任何逻辑,不讲任何道理,只要我们愿意就一定会。”
盛浅予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却又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陈子迩,“你总是把歪理给讲正了。”
陈子迩顺势把她搂住,“赶紧回家,电影院的环境虽然不错,但到底限制了我的发挥。”
盛浅予:“……”
第一百零一章 众生相
看完电影天完全黑了,盛浅予还是回宿舍了,陈子迩送完她后也回去了,洗漱好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听到门铃声。
是蔡一峰。
他一脸阴沉的进来,两手各拿两瓶啤酒。
陈子迩问:“这么晚了?这是怎么了?”
蔡一峰一言不发,他自顾自的到茶几上拿了两只杯子,然后开酒倒满,说:“你先啥也别说,哥儿们今晚心情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想喝酒,干一杯?”
陈子迩怪异的看着他,然后把杯子拿起来跟他干了一杯。
蔡一峰一饮而尽,完了又拿酒瓶子倒了两杯,“喝?”
陈子迩无奈一笑,陪着他又干了一杯。
不过看他还要倒,陈子迩阻止了,“你这可不行呐,讲话得有头,喝酒得有理,我这不明不白的干了两杯了啊,说说吧,什么事儿?”
蔡一峰不知道被什么事儿气的懵,眨巴着眼睛想开口,最后却只能摇摇头,半天憋出一句话,“再喝一杯!”
陈子迩说:“那再喝一杯说?”
蔡一峰点头。
两人又干一杯。就这么一会儿,一瓶多一点啤酒都没了。
现在还不是大夏天,没有暑气要去,三杯急酒下肚,这大半夜的陈子迩都觉得胃胀,他打了个嗝,问道:“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谁知道蔡一峰胸口起伏大半天却说:“这事儿说起来太闹心了,不说也罢。”
陈子迩无语,气得踢他一脚,“扯什么蛋呢,赶紧说!”
蔡一峰抹了一把脸,说:“你还记得我们那个部长吧?”
陈子迩点头,“有印象,长得有点黑那位,大大咧咧的,咋了?跟她有关系?”
“我也以为没关系!我是文艺部主力,当然和她接触多,可婉兮就天天吃这事的醋,隔三差五的跟我闹。”
他停顿了一下说:“刚刚我们又吵了一架。”
谭婉兮?陈子迩猜测说:“她应该不至于吧?”
蔡一峰夸张道:“不至于?!我跟你说天下就没哪个女人不嫉妒的,你是运气好周梓君不在,不然你看看这俩女人你头疼不疼!”
陈子迩:……
他转念又想起年前宋晓波说他和那部长不清不白的,好像那时候两人就为找个吵过架。
“你是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啊?”陈子迩问。
蔡一峰夸张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当初追婉兮什么劲头你不知道?”
当初是当初,男人这种生物,就陈子迩自己都没把握说终生不受一次诱惑。
所以继续追问:“真的一点没出过格?”
蔡一峰抬眼看了一下陈子迩,“真没有,就是事儿多接触多罢了。”
陈子迩点头,“那婉兮怎么说?”
“她要我离开学生会。”
陈子迩沉吟着……谭婉兮爱吃醋他还真没想到。
“还有你!”蔡一峰忽然把矛头对准陈子迩。
“婉兮就是拿你举的例子,她说陈子迩也加入学生会了啊,可是他也没参加什么活动,问我说怎么你跟你的部长戏就那么多。”
陈子迩忍不住轻笑,“这个谭婉兮……你这算是倒霉。”
“对啊,倒了你的霉!”
蔡一峰端起酒杯又和陈子迩干一杯,然后往沙发上一躺,叹道:“她这大二下学期也有点太闲了,没课上,也没其他事做,天天快把我气死了。要不这样吧,我把大家都叫来,在你这儿热闹热闹,让她换换心情。况且你谈了个女朋友,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熟悉呢。”
陈子迩一想也对,点头道:“好,把晓波和崔旭都找来吧。”
蔡一峰环视一眼这大房子,对陈子迩说:“你就等着我们给你倒苦水吧,你这大地主算是害惨了我们呐!四个字,深受你害!!”
陈子迩疑惑,“我害惨了你们?我这段日子忙的都逃课了,见都没见着怎么还伤害了你们?”
“等宋晓波跟你说你就知道了!惨呐!惨无人道!”
陈子迩不知道他叫什么惨,蔡一峰今晚情绪不对,思维神经一点反倒让陈子迩觉得正常。
剩下的酒最后还是被两人喝了,总共四瓶啤酒,两个男人喝,基本就和没喝一样。
蔡一峰心情平静了点,说:“今晚我睡你这儿吧?回去也晚了。”
“好。”
……
……
第二天上午陈子迩先去了一下布丁,那边的事他要去看看,蔡照溪说他把招聘人事经理的广告发了出去,面试时间也定了。
这事问题不大,布丁现在急需这样的人才,之前的培训过于简单生硬,薪酬制度也比较僵化,这都是孙宏留下来的摊子。
而在这方面陈子迩和蔡照溪都不是专业人才,虽然都听说过照猫画虎也能弄个差不多的,但这种事最好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才,万一弄不好,到时候改起来难度不小。
与蔡一峰他们聚会的时间在下午,陈子迩之前知会了盛浅予,她没什么意见。
晚上陈子迩的家要有好多个人,张瑾和谭婉兮都来,那戴天天自然也来,她现在对陈子迩印象不错,每每觉得梓君姐要不怎么说叫姐呢,眼光都比他们准一些。
崔旭也过来了,带着他的女朋友,陈子迩见过,印象中那姑娘的名字叫梁燕,也是中海本地人,个头不高,可能是这里最矮的,但脸蛋不错,因为是跟崔旭一样的学霸,所以眼睛有点近视,平时都戴着眼镜。
蔡一峰前一天晚上在陈子迩面前抱怨半天,但今天谭婉兮在场,他怂了不少。
谭婉兮倒也不是真的要和他闹掰,这俩活宝也是有趣。
她来了之后还偷偷的跑到陈子迩面前问:“蔡一峰昨晚背后说我什么了?”
陈子迩说:“就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说他跟那部长是真的清清白白。”
谭婉兮说:“谁知道他?他现在是十句真话夹着八句假话。而且我看他现在是越不越不理解我了,他是不是总觉得我在瞎胡闹?”
老话讲劝和不劝分。
本着这个原则,陈子迩替蔡一峰找理由,说:“理解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这个不能太为难他。就像人人都知道被捅一刀很很痛,但没被捅过就永远不知道到底有多痛。所以彻底的设身处地的理解是几乎不能的,老蔡人还是靠谱的,况且那部长也不合他的胃口啊。”
谭婉兮心情平复了点,“他要是每次能像你这样跟我讲点有道理的话,那也不至于这样。”
陈子迩心里憋着没说:跟女人讲道理?
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交给他,难怪他要疯!
张瑾穿的是最花的,她抹了口红涂了粉,拉着宋晓波就往屋里面冲,口中还说:“你看人这房子!这才叫房子!”
蔡一峰在陈子迩耳朵边说:“老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老宋对象开始表演了。”
第一百零二章 深受其害
虚荣这玩意儿是人人都有的东西,当我们把它定义为一个贬义词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把我们所有人全都骂完了。
但这是没法儿避免的事情,就是出家人也不行,比如你要是叫他大师,那他肯定脸色好看一点,起码比叫他‘秃驴’好看。
虚荣可以和很多人的‘优点’挂在一起,但进入商业社会以后,它更多的和其中一个钱字联系在一起。
于是它有了更高级的形态,人们称之为物质。
这是一个比虚荣更难听的词儿,但其实它本是一个中性词,却不知道怎么的在社会物质开始极大丰富了之后,变成了恶俗的代名词。
张瑾没有战胜这个词,她大概在大魔都的花花世界里迷失了,刚认识她的时候,陈子迩对她的印象就是皮肤不错,微胖。
今天再看已经大不一样,第一她瘦了,减肥应该花了不少力气,人是好看了一点,但是灵魂没那么有趣了。
这不是陈子迩私自给一个人下结论,而是和蔡一峰等人的共识。
只有宋晓波被爱情迷住了双眼。
……
……
四对情侣再加上戴天天一共九人,人不少,好在陈子迩家的餐桌还算够大,挤一挤能够坐下。
吃的喝的都是买的现成的,谁也没空下厨烧好那么多人的饭。
张瑾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座,上下弹了弹,对着宋晓波说:“唉,你看人陈子迩家的沙发就是软,我每天坐在宿舍那硬的要死的凳子上,屁股都要开花了,晓波,你可得努力啊,以后咱也买个这样的。”
蔡一峰过来多嘴,“那可不得努力么?你看老宋哪天歇过?”
张瑾鄙视他一眼,“男人就该这样,不然拿什么养活媳妇儿?我也该劝劝婉兮,好好教育教育你。”
蔡一峰无奈的眼神投向陈子迩,意思是:你看?
陈子迩看他被怼觉得有趣,张开嘴没心没肺的笑着。
崔旭带着女朋友楼上楼下的跑,梁燕有点小兴奋,但她没像张瑾那样要求崔旭也要买这买那的。
她只是跟崔旭说:“这个窗帘儿好好看,我喜欢,不过想想也知道太贵了。”
崔旭看看屋里又去看看窗外景色,心中不知有什么算盘。
盛浅予被谭婉兮和戴天天缠住了,两个小姑娘暗暗的把她和周梓君全方位作了下比较。
天天说:“虽然,我心中无比的尊敬君姐,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浅予,你更好看一点。”
盛浅予嘴角勾着微笑,“谢谢。”
谭婉兮也觉得盛浅予实在是漂亮,她讲:“浅予,我一直有个当作家的梦想,我决定了以后我的女主角就照你的样子来描写。”
戴天天说:“你上次不是说按我的模样描写嘛?”
“我改主意了。”
戴天天:……
张瑾从沙发上起来跑去掺和戴天天她们那一档子,她拉过盛浅予的手,赞道:“我一直就听说陈子迩找了个比君姐还好看的姑娘,今天一见那还真的是。不过我可提醒你啊浅予,陈子迩这样的男人你可得抓紧了,我可听说有不少姑娘都在憋着要追他呢!”
客厅里的宋晓波看了也是脸上挂着不好意思,还对陈子迩说:“老陈,对不住你了,我们家这位,我是管不住了。”
蔡一峰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有男人管不住女人这一说?”
宋晓波呛他,“有能耐我把谭婉兮叫过来,你再讲一遍?”
“别别别,兄弟我吹吹牛逼嘛!又不犯法,你至于么?”
陈子迩被逗笑,对宋晓波说:“没事,开开玩笑浅予不会怎样的。”
崔旭走过来坐下说:“管不住也得管管,不然到最后我看你是收不了场。”
宋晓波不知怎么办才好。
陈子迩说:“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就行,毕竟要跟她过日子的是你。”
宋晓波重重点头,“我觉得值,你瞧我这样儿的,能有这么好看的女朋友,我觉得太值了。她虽然有点儿……但这世上就没有完美的人,你们说是不是?”
蔡一峰点头,“这话说的在理,我早先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世上真的是没有完美的人呐。”
梁燕调皮,喊道:“婉兮,你过来听听蔡一峰怎么说你的!”
蔡一峰一下惊坐起,要不是看她是崔旭的媳妇儿直接就上去捂嘴了!
谭婉兮大声说:“他愿意怎么说这么说,我不在乎。”
梁燕开心的咯咯直笑,说:“他在夸你呢,说你是完美的。”
蔡一峰讪笑着点头。
陈子迩几人大笑,每次看他吹牛逼再看他在谭婉兮面前的老实儿样,就莫名有一种喜感。
蔡一峰对着崔旭说:“崔老二,管好自家的人,你们这是要玩死我啊!”
崔旭对梁燕说:“别理他,整天在我们面前装大爷,趁着谭婉兮在,也看看他装孙子什么样儿?”
几人又是一阵猛笑。
吃起饭来之后,女人聊天,男人喝酒,而且今天算是敞开了,就连宋晓波都干了好几瓶。
盛浅予关心道:“你少喝点儿,明天还要去布丁呢。”
“没事,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盛浅予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喝到最后还是有点醉了,各人说的话都慢慢变得大了,蔡一峰说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吵,于是四人全都上楼到了陈子迩的卧室里。
当然,还带着酒。
卧室不小,宋晓波最惨,爬个楼梯都要摔倒,到了之后直接就靠着床边坐在地板上。
他脸色通红,喘着粗气,眼神迷离,过了一会儿用手捂住眼睛,竟然渐至抽泣。
蔡一峰把门关上,说:“老陈,今天趁着酒,我们必须要向你倒点苦水,不一定都是好听的话,但你让我们把话说完。”
陈子迩也酒精上头,大手一挥,说:“你们说,尽情说,我就听听看,我怎么让你们深受其害了!”
崔旭坐在椅子上,仰着头,不说话,还自顾自的喝闷酒,也不跟人碰一杯。
蔡一峰走过去,把他的酒瓶子拿下,说:“你别喝了,平时就你话最少,今天你先说。”
崔旭用力的眨巴眼睛,用手揉了揉鼻子,然后指着陈子迩,无奈叹道:“你……太成功了!”
第一百零三章 你太成功了
宋晓波被酒精刺激,从来没这么激动过,他拍着床板叫绝,“崔老二说的太对了!陈子迩!你太成功,太成功了!”
蔡一峰接上话,“关键是你他娘的成功的太早了!我就没见过谁像你这么早成功的!”
陈子迩也上头,听他们这样说反驳道:“我是挣了点钱,可我又没到处摆阔炫耀,我还是之前的那个陈子迩啊!”
宋晓波从地上爬起来,到陈子迩身边还要继续和他干杯,“咱是哥儿们不?”
陈子迩点头,“是!”
“是,那你陪我再干一下,喝完了,我尽情说,哪句说的有错你就抽我,还手的我就不叫宋晓波!”
陈子迩讲:“你别来那套,喝酒就喝酒!”
宋晓波把酒瓶子套在嘴上却半天倒不下来酒,他晃荡两下发现空了。
蔡一峰讲:“喝我的。”
宋晓波还嫌弃,“喝什么你的,再给我开一瓶,满嘴口水的恶不恶心你?!”
陈子迩还提醒他,“你快点儿,是不是想赖?”
刚开的酒宋晓波吹了一半,他擦了一下嘴,然后说:“老陈啊,你就听听刚刚张瑾说那话,你想想我,我是天天听,日日听,听的我都要吐了,你能明白我什么滋味儿?”
蔡一峰补刀,“那是你自己媳妇儿的问题,你扯这个干什么玩意儿?”
“你别打断,我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说!”陈子迩阻止道。
宋晓波把酒瓶子放到地上,人也坐在地上,盘着腿,双手绕来绕去的做着奇怪的手势,说:“你是我哥儿们,这我懂,你也认,但是有时候我跟你在一起吧,我就觉得别…别扭,你知道吧,心里不是滋味儿!”
陈子迩说:“不是,我做什么了?我让你别扭,你哪儿不是滋味儿啊?”
宋晓波鼻涕眼泪一起流,“你看,你开着公司,月入几十万,有一特靠谱的女朋友,才大二就住着这么好的房子,你买个诺基亚眼睛都不带眨的,你带你对象逛商场买衣服,那是仅着她挑,仅着她看!”
“我呢?我带张瑾去玩儿,去景点要先看看门票,吃饭要先看看价格,买件名牌衣服我得攒几个月你知道吗?!我甚至有的时候在外面兼职太晚了没公交车了,我打车我都心疼!”
陈子迩听了发现宋晓波哭其实很正常,他理解,因为这就是以前的陈子迩。
所以他安慰说:“可有时候成功并不一定就是有钱。”
宋晓波右手一甩,“你什么就…就不是有钱,你别忽悠我!没钱算他妈的哪门子成功?!”
蔡一峰和崔旭全都点头,“晓波说得是事实!”
宋晓波哭的更狠了,他继续说:“可是我…我宋晓波怎么了?我怎么了?张瑾她凭什么嫌弃我,啊?是,我出生农村,可是我凭自己本事我考上的中大,她凭什么瞧不起我?!”
“中海是全国名牌大学,我是全国名牌大学的学生,我怎么了?!她凭什么嫌弃我!她都不想想有很多人还没我牛呢!有很多人他连大学都考不上,她还嫌弃我她还!”
宋晓波一连说了好几句‘她凭什么嫌弃我’,说的陈子迩都心有戚戚。
他能感觉到,宋晓波过的一点都不容易。
宋晓波又说:“我是过五关斩六将,踏过独木桥,成为名牌大学的学生!你们看我,我上课认真,对老师尊敬,对同学友爱,我不挂科,我不搞花里胡哨的,我上大一上学期后半段就不花家里的钱了,我到处兼职,不乱花钱,我解决我自己的生活费,我女朋友漂亮,我哥儿们都是好哥儿们,我怎么了?我活的很好!可有时候一个人坐下一想,我为什么就觉得自己那么惨呢?啊?”
“老蔡老崔,你们说我惨不惨?”
两人一齐点头,“惨!”
宋晓波把手往陈子迩面前一伸,“你看,我怎么就那么惨呢?”
陈子迩试探着说:“你们不会是觉得是我让晓波这样惨的吧?”
崔旭说:“不止他,还有我。”
蔡一峰也说:“如果要排个序的话,晓波最惨,我第二!”
但他也说了大实话,他过去搂住陈子迩说:“迩啊!我们不是直接的因为你惨,是间接啊!有句话讲人比人气死人,就像我,谭婉兮一生气,张口就要拿你跟我比,惨!惨不堪言!”
宋晓波哭着哭着自己都笑了,他说:“老实讲,我现在甚至都觉得,张瑾没有甩掉我就是因为你陈子迩是我哥儿们,她觉得大学毕业了,我起码有个超牛叉的哥儿们,这日子还算有点盼头。”
崔旭也说:“我从小就觉得读书可以改变命运,所以拼了命去读,就算考上了中大我也不懈怠!可是读了一两年转眼一看,发现身边多了个不怎么读书也成功的人!说实话有一阶段我真的怀疑,我所信奉的是对的嘛?!”
蔡一峰说:“老陈,你实在是太成功了,读大学读着读着就身家百万了,作为你的哥儿们我们压力太大了,有时候会觉得迟早有一天你跟我们仨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讲实话,我不贪心,我有你那百万的一半都能成!我都满足!”
宋晓波用手比划出一个‘O’,讲:“我比你少个零都行!”
陈子迩听他们叨叨了半天大概也理解了,但他没什么办法,就像史央清上次讲的‘禁酒令’的故事一样。一个改变,你永远无法知道会引起周围的多少改变。他跟上辈子的陈子迩已经不一样了。
小时候读书时代总能听到的‘别人家的孩子’,陈子迩过早的成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对于他身边的人,尤其是这群室友的确是有一种伤害。
伤害可能有点夸张,但那种压力是肯定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上一所大学,住一个宿舍,最后怎么就有那么大的不同了?
尤其是当他们在面对自己女朋友的时候,二十岁的小伙子,自尊心强,女孩儿要是没那么成熟一生气就抱怨两句的话,那种压力与委屈确实会沉积心中。
陈子迩捡起地上的酒,说:“我交哥儿们,不看有没有钱,你们三个,蔡一峰仗义,宋晓波重情,崔旭重义,今晚你们说的,我承认是事实,是存在的。我只能这样说一句,只要你们把我陈子迩当哥儿们,我就把你们当哥儿们!”
三人全都点着头,蔡一峰讲:“苦诉完了,喝酒吧!”
……
……
另一边正在家照顾妻子的蔡照溪,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
妻子问:“什么事儿?”
“一个朋友,听说陈总在招人事部的经理,给我推荐一个人。”
“厉害吗?”
“据说…有点能耐。”
第一百零四章 一日见效
古代朝堂之上有个说法叫吏部为六部之首,因为那里掌握着天下官员的挑选、任用、升迁。
现代公司里的HR大概有点吏部尚书的味道,人力资源经理的工作从最表面的意思上理解就是选拔人才、任用人才、辞退人才,同时因为人事权很重要,所以管着这事儿的人在老板那里的地位很高。
很多问题到最后其实都是人的问题,自然的一个优秀的人事部经理对公司很重要。
但通常这类人都得不到员工的喜爱,大多数人看不到人力资源的专业性,他们就觉得这样的人每天就是招人培训,然后整理整理劳动合同,再然后到日子了,给员工发工资,顺便再扣你点。
好像是个人都能做。
但事实并非如此,人事部经理是个对各项技能都有很高要求的职位,首先你要考核每个员工,可如果你对他们做的工作都不懂,你怎么考核?
其次,现代公司不是吃大锅饭的地方,财务部给的钱你怎么发放到每个员工的手里,同时还要让大多数人觉得是被公平对待的?
所以他们得计算人力成本,这里面有工资、有年终奖、有绩效考核奖金,还有其他福利,你要怎么计算清楚,每个人大致应该得到多少?
所以他们得懂财务。
至于其他的什么劳动法就不用说了,不懂法律到时候招聘被员工坑了你都不知道。
最难的是,他们得懂人心。
不懂人际关系的人事部经理就会让老板觉得:嗳?他好像是跟员工站在一边的;同时员工又觉得,咦,你好像是跟着老板一起剥削我们的。
这时候技术人员再过来呛你一句:你是非技术人员,还管着我?
但其实他们的价值很高,优秀的人事部经理可以把员工有效率的结合起来,用何种绩效考核、激励措施来引导员工更有动力的工作,搞的好,创造的效益是可以翻倍的。
布丁现在就缺少这么一个人,包括所有的收银员在内,布丁有一百小几十的员工,但薪酬制度和激励措施都较为死板。
直到现在布丁都没有做过一个促销活动,就是一潭死水的例证。
蔡照溪一早就打电话过来,说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而且约好了时间,这是正事,虽然昨晚陈子迩喝的有点多,可能又受了凉,所以弄的浑身不舒服,但他还是起来了。
……
……
宋晓波清醒了之后对于昨晚的痛哭流涕有些不好意思,但大伙儿都没说什么。
早上盛浅予过来说,昨晚她们后来都看到了宋晓波哭的稀里哗啦。张瑾气的要死,说是给她丢脸。
陈子迩紧紧听着她的絮叨,自己则在整理仪容,“头一次穿这个正式的西装。”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么?”盛浅予过来帮着他理了一下。
“也不是特别重要,只是我发现既然要去布丁坐班,最好还是穿点工作装,老板也要有老板的样子。”
陈子迩转过身,站直身体,“怎么样?”
盛浅予笑着说:“很帅,就是看起来太年轻了。你可以留个胡子。”
“胡子?不怕亲你的时候扎人嘛?”
盛浅予说:“听你的嗓子都有点沙哑了,嘴上还要占我便宜。”
“我有点不舒服而已,没事的,其实你可以做我的药,一日就能见效。”
“啊?我怎么做药?”盛浅予蒙圈。
陈子迩抿嘴笑着不语。
盛浅予也被他这么莫名一笑给弄的不知所措:“你是不是又占我便宜?”
“没有,夸你呢,说你能让我一日就见效。”
盛浅予喃喃道:“一日……日就见效?”
她瞬间害羞的脸红,追着陈子迩嗔骂道:“陈子迩!你臭流氓!”
……
……
布丁。
陈子迩和蔡照溪随意的站着聊天。
蔡照溪为陈子迩介绍将要见的人,他说:“我之前在工作中认识一个人,叫刁亦杰。”
“屌一截?”陈子迩忍着笑,“这名字好像有点意思。我今天要见的就是他嘛?”
蔡照溪不知道陈子迩的‘有意思’是指什么,他也没去管,只是继续说道:“不是他本人,是他的一个堂妹。我俩最近见过,他聊起那个令他头疼的堂妹,说大学是在新加坡读的,好像是有点能耐,但很骄傲,他看我们在招人就搭了个桥。”
“刁亦杰本人也不是正经的科班出身,他在社会上硬闯出来的,早年下海做生意赚了一笔,去年好像开了一个小房地产公司,说是拿了块地,但开发的不怎么样。”
陈子迩奇怪道:“他们家自己有公司,为什么不在自家公司任职?”
蔡照溪一笑,“所以说他这个堂妹性格骄傲嘛,刁亦杰说她不愿意在他这个哥哥手底下工作,因为那样即使干出了成绩,别人也只会说她就是老板的妹妹而已。”
“喔?这倒是有点个性,叫什么名字?”
“刁亦珊。”
“他们刁家人起名字怎么不是要截就是要删?”
“啊?”
……
……
刁亦珊很准时,说是上午十点到布丁,她基本控制在不差一分钟的时间内到的。
人踏着高跟鞋,穿着一身黑的职业装,留着一头微微弯曲的波浪长发,身材也很好,形容的更准确一点叫发育的很好,该瘦的地方瘦,该凸的地方……好像也有点太凸了。
陈子迩眯着眼角用经验测量了一下,暗暗估计道:D?
蔡照溪应该是见过这个刁亦珊的,所以迎着她打招呼。
姑娘没什么表情,礼仪性的和蔡照溪握了一下手,然后问:“蔡总,面试我的人……是你?”
陈子迩被很顺其自然的忽略。
主要他一没在胸前挂个牌子,二也没坐在总经理的那个座椅上,两个人只是在办公室里站着聊天,看不出职位高低出来。
而且他还很年轻。
蔡照溪尴尬的咧了一下嘴,道:“刁小姐,这是我们陈总。”
刁亦珊惊奇的打量了一下陈子迩,“喔,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陈总您请见谅。”
陈子迩微笑说:“没关系,请坐吧。”
刁亦珊把她的相关履历拿过来,接着还没等陈子迩问,她自己就开始说了,“这是我的简历和相关的证书。”
陈子迩一看,嚯,挺厚一堆,而且还有什么注册会计师资格证书,他一个外行人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干啥用的。
虽然这些东西不能完全证明一个人的能力,但起码说明她对待自己职业生涯的态度还是极为积极的。
但她后面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就让陈子迩忽然心坠谷底。
刁亦珊说:“陈总,我在来之前,仔细研究过布丁的情况,这是我自己擅自起草的一份建议以及未来布丁的战略方向,如果您有空,麻烦您指正。”
陈子迩很不开心,尤其是‘未来布丁的战略方向’几个字让他对这个女孩儿的印象直降。
他站起身把蔡照溪拉的远一点,问:“刁亦杰这个朋友你交到什么程度?”
“酒肉朋友吧。”
“那我今天不要刁亦珊会影响你们的关系嘛?”
“不严重,需要解释。”
那就行。
陈子迩转过身对刁亦珊说:“刁小姐,感谢你这么用心。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们商量好了给你通知如何?”
办公室的氛围瞬间凝固,刁亦珊也脸色大变,她本是个很骄傲的人,刚刚用词也很尊敬,你这一个问题都没问就让我走?
什么意思?
第一百零五章
布丁那不大的总经理办公室中一股奇怪的氛围正在生成。
蔡照溪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但他聪明的没有在这个时候出言质问老板的选择。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陈子迩有自己的原因。
坐在对面的刁亦珊也有些懵,不过她调整也快,涵养也还算不错,照蔡照溪所说这也是个骄傲的主,可被陈子迩这样说也没做什么有损素质的事。
只是她看着陈子迩和蔡照溪的眼神不太友善,她的大眼睛盯了陈子迩好几秒钟,然后自己伸手把刚刚拿出来的简历等一堆材料收起来。
整理的时候便不再看陈子迩,也不吭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甩门走人。
陈子迩脸色如常,蔡照溪却有些尴尬,今天这个事情这样子的结果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咱们有PlanB的吧?”陈子迩轻声问道。
“有的,已经有好几个人对我们的招聘表示感兴趣了。”蔡照溪回答说,但他还是想问问,“只是陈总,你刚刚这样做……是为什么?”
陈子迩说:“布丁的战略方向是我的工作,不是她的。”
就为这个?
看蔡照溪不理解,陈子迩多解释了一句,“我们这些人多少年来就听说过一句话叫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刁亦珊从未在布丁工作一天就先提出了一揽子的意见,我觉得这是务虚,如果她在布丁已经工作了一年,深入的了解了每一个细节,那么她的意见我会听,但今天不行。”
蔡照溪试探着说道:“可这样子直接拒绝会不会显得太过武断?”
“武断什么?地球离了谁都转。人们把诸葛孔明吹得和神一样,可最后还不是曹魏得了天下?布丁没有刁亦珊还会倒闭不成?”
蔡照溪似乎还有些惜才,但陈子迩已经有了决断他也不好再讲什么。
陈子迩安静的工作了一会儿,然后接到中介公司的一个电话,说是之前要找个经理和会计的。
陈子迩心想:娘咧,总经理我自任了,会计我找到了,而且找到的这个很高级。
于是他讲:“这两个人我们都有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直接给他挂了。陈子迩嘀咕了句‘什么破态度’然后又继续工作。
中午的时候跟蔡照溪说:“我下午有课,有急事就打我电话。”
蔡照溪不疑有他。
……
……
另一边,刁亦珊出了布丁之后就开始生气,尤其是那个叫陈子迩的,摆出一副淡定的表情好像了不起的很!
她本来听刁亦杰讲是他的朋友介绍的,而且蔡照溪很有能力,布丁便利店最近也很火才上了点心,花了好几个小时写的建言书。
结果什么?
扉页都没翻就把她打发走了,这哪是面试,这是侮辱。
刁亦珊冲到刁亦杰的办公室里冲他发火,说‘什么破公司’你介绍我去?
蔡照溪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唾沫星子才把这事儿跟刁亦杰给解释的差不多。
刁亦杰劝说:“不就是被人拒绝了一下嘛?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实在不行你来我公司好了。”
“我不!”刁亦珊果断拒绝,然后傲娇的扭头走了。
她的骄傲让她很憋屈,可惜她这口气撒不到陈子迩身上,两人都没啥交集。
……
……
到了下午陈子迩还是觉着嗓子眼难受,有些瘙痒,所以回去的时候从校医院拿了片药带着,大问题倒是没有,只是防止拖出个重咳嗽出来,那可就难受了。
到家的时候却没想到盛浅予还在,陈子迩看她趴在沙发上,过去问道:“你不是讲下午也有课?”
再一摸盛浅予忽然发现她身体有点冰凉,陈子迩一惊,连忙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盛浅予也压根没睡着,她皱着眉头忍着痛,脸上还有细细的汗珠。
这一看就是有病痛,陈子迩赶紧掏出电话,“我叫救护车。”
不想盛浅予伸手阻止了他,又从嘴里挤出句话:“不用打,我来那个了。”
那个?
陈子迩恍然,这是痛经了。
他给手呼了点热气然后放在她的平坦的小肚上,“你痛多久了,怎么这么凉?以前也没见你痛过啊?”
“认识你才多久?前两次都是晚上,有点不舒服也就过去了,没这次这么痛。”
陈子迩觉得手上的温度不够,“你等我一下。”
他站起身去找了个玻璃杯,倒上热水,用手感受一下应该不会太烫。又去厨房泡了点红糖水给她一并拿过来。
“你捂着这个,小腹那里应该会暖和一点。”
盛浅予好像抬一下胳膊都会痛的样子,陈子迩一看,自己把玻璃杯放在她毛衣外面然后扶好。
又拿起勺子说:“我喂你喝点红糖水吧?”
盛浅予点头,张开嘴巴吞吞吐吐。
这种事……男人还真是没多少办法,陈子迩已经做了他知道的一切。
好在盛浅予的疼痛略有改善,脸上痛苦的表情削减不少,这时候盛浅予才悠悠出口说:“子迩,你坐我这边吧,我想枕着你的大腿。”
“好。”
陈子迩过去把她的脑袋放到腿上,还帮她把头发理好,给她尽量舒适的姿势。杯子则是她自己捂着。
盛浅予又问:“子迩,你怎么知道如何缓解女孩子痛经的?”
嗯?
额……
陈子迩想了一下,“书上看来的。”
盛浅予嘟着嘴巴,“真的假的?你这种书都看?”
“对,自从我知道女孩子会有这种痛苦,我就想着怎么让我将来的老婆少痛一点。”
盛浅予轻笑,“那你找到方法了嘛?”
陈子迩凑过去在她的耳边说:“我听说做了那种事,女孩子会好很多,也有不少生了孩子就再也不痛的。”
盛浅予气鼓鼓的瞪着大眼睛,“我才不信,你是为了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忽悠我。”
“不信你可试试啊。”
盛浅予羞恼的打了一下他。
然后她犹豫着开口,说:“子迩,我这个很不稳定,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天要来。”
不稳定好像不太好。陈子迩关心道:“一般多久来一次?”
“不知道,有时候一个月,有时候两个月,我认识你五个月这是第三次……以前就想了很多办法,中药都喝过,可还是没有用……”
“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么?”陈子迩问。
盛浅予点头,然后又说:“我妈妈讲,像我这样太乱的会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容易…生不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