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相信自己的眼光
中海，深航区。
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里，杨润灵和一三十五六岁的男子相对而坐。
男子不胖不瘦，四方脸庞，留着一层淡淡黑色的‘口字型’圏胡，他看起来脸色有些疲惫，致使眼袋略重，精神似乎也欠佳。
这种状态，还跟一个律师洽谈，想都不用想：碰上官司了，起码也是有法律纠纷的。
杨润灵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口称抱歉，说：“蔡老师，您的案子我只能给你做到这个地步了，那些钱…我们证据不足，是要不回来了……”
蔡姓男子却展颜笑道：“你不用跟我抱歉，我这次才是多亏了你，我是个会计，搞财务工作的，最重要的是名誉保住了，至于那点黑心钱，我本来就不想挣。”
他长叹一口气，可能是忧愁也可能是解脱，“离开学校我才发现，当好一名会计不仅需要过硬的专业知识，就是这抵挡诱惑的能力，也需要过关呐。”
杨润灵想起眼前的这名男子这些日子的遭遇：在金钱的威胁和强权的威逼下坚持不做假账，可惜他可以独善其身，却不能阻止别人作恶，可事发之后又遭陷害，当真是惊险至极。
一个会计一旦被戴上了‘做假账’的帽子，基本也就宣告你的职业生涯可以结束了。
这大过年的，一个壮年成功的男人，硬生生的被生活搞成了胡子拉碴的大叔。
所谓人心险恶，莫过如此。
杨润灵自己也觉得这些日子如坐过山车一般，她很庆幸自己替这个本科时认识的老师保住了最重要的名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问：“那蔡老师，你往后有什么打算，要回学校吗？”
男子摆了一下手，说：“我离开学校两年了，你不用再叫我蔡老师了，搞的我年纪多大似的，就叫我蔡照溪吧，名字本来就是让人叫的。”
他当年上课时就是这样，或许是与学生年纪相仿，总是刻意的消除老师与学生的身份差距，再加上长的有男人味儿，所以才一直深受女学生喜爱吧。
蔡照溪老师结婚的时候，杨润灵可是看到过女孩子哭的。
她在社会工作日久，也渐渐抛却了学生心态，所以同意了蔡照溪的要求，“那蔡照溪先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嘛？”
“找工作呗，等这个风头小一点，我就去找工作，我会计的能力和名誉都还在，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应该还可以。”
等一阵？杨润灵在心中沉吟。
“蔡太太，快要临产了吧？”
蔡照溪锁眉更深，点头道：“快了……”
杨润灵没什么办法，只是隐晦的说：“如果需要帮助，直接跟我讲就好了。”
她相信蔡照溪的人品，就凭他面对巨额金钱的诱惑而不为所动，即使借给他自己的积蓄，他将来也会还的，而且有能力还，这也很重要。
蔡照溪很感动，他说：“谢谢，真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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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博华在陈子迩到中海的第二天就飞奔过来了，他拉着陈子迩去看了他刚做好的‘布丁网吧’的牌子，是银白的荧光色，而且四个字很大，他说在晚上要让别人一眼就看到布丁网吧。
薛博华说：“只要装修设计方案定了，工人可以立即进场，进行装修。”
陈子迩也觉得大有可为，问：“这里能放多少电脑你想过没有？”
薛博华点头，“我算过，除去必要的吧台和过道面积，可以放到30台左右，二楼还可以放一点。”
“嗯，不要过于拥挤就行了。”
说到这里，陈子迩有个想法，“二楼装修好之后，我们可以隔几个包间出来，不论是座椅、电脑配置还是环境，比外面要搞的更好，而同时价格也要更高。”
薛博华眸子一亮，说：“这个想法不错，我就知道你脑袋里肯定有奇思妙想。”
陈子迩却没那么乐观，说到底有钱人自己就买电脑了，不需要网吧，而其他人……凑合着能上就好了，在他们看来上网本身就很快乐，不论环境好不好他们都乐在其中。
那么恶劣的网速、那么丑陋的界面全都能忍受，环境倒也不算大事了。
考虑到这一点，陈子迩说：“就设两个包间，多了成本太高了。”
薛博华从善如流，问：“布丁便利店当时装成那个样子花了多少钱？”
陈子迩说：“好像是4万多吧，具体我也忘了。”
薛博华听了震惊，“这么多？一店才四十多平吧？我们这光一楼就有60平，而且还有那么多台死贵死贵的电脑，这得多少钱才能搞定？”
成本确实太高了，一台电脑这时候基本都上万。再加上装修费，估计这电脑室开起来得几十万才能够。
陈子迩说：“买电脑的时候要点折扣，这年头电脑那么贵，哪有多少人买？我们是大客户，得有大客户的脾气。虽然不缺钱也不能让人给坑了。”
“而且，电脑室的装修没必要靠齐便利店，只要不弄成有异味的小黑屋就成，上网的人对这些外在因素承受能力可强了……只要你给他一台电脑……他能在那个世界里撬动整个地球……”
所以过于奢华就是浪费钱，而且5块钱一小时对很多人来说已经很贵了，你装修的太好，成本上去了到时候提个价格，你看看人家愿不愿意为了环境好而多付点钱。
陈子迩就记得自己小时候别说是电脑了，就是一个黑白屏幕的老式游戏机，玩个小坦克都能开开心心怼上一下午。
所以说在这个项目上，陈子迩选择向现实看齐：差不多就行了。
而薛博华看着这片处女地，则是心潮澎湃，这是他头一回开始搞自己的事业。
不过在正式动工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讲明白，那就是各占多少股份。
薛博华说：“我之前联系了孙宏，他觉得这个网吧投资太巨大，而且他也没什么精力，所以不愿意参与。”
陈子迩点头，“他这个岁数这样看这些新生事物也算正常，况且他确实不能分精力了，布丁便利店那一亩三分田他都快耕不好了。”
“怎么了？出事了？”
陈子迩摇头，不愿多说这些。
只是问，“那就我们两个创始人了？”
“你要嫌少，我可以再找找看，我还认识几个有实力的富商子弟。”
薛博华脑子也聪明，他起码知道投资做生意拉点合伙人降低风险才是正道。
但没想到陈子迩拒绝了，他说：“不用拉了，有实力的人过来废话多，没实力的人过来屁话多，就我们自己干！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布丁网吧，肯定火！”
薛博华听得也热血沸腾，道：“为了这个项目，我可是舔着脸找一个富家女借的3万资金，万一亏了，说不得我只能拿点布丁的股份才能赔得起。不过，我认为电脑室是可以赚钱的。”
“相信我，不会亏的！”
陈子迩搂过他的肩膀，两个年轻人正式开始携手踏上征程。
而网吧的股份分配则完全按照出钱多少来算，陈子迩出37万，拼上他的三万块，凑整四十万，拥有百分之九十二点五股份，薛博华出3万，占百分之七点五的股份。
其实这其中有许多审批手续都是借由薛博华的关系才那么顺利办成，但是他坚持只以出资多少占股。
陈子迩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布丁便利店百分之十八的股份有些水分吧，他也是大好男儿，不愿意一直占便宜。
……
……
中师院223宿舍里，
周梓君和三个室友说：“我是真的要出国，我想换个环境认清自己。”
张瑾不信：你们家也是工薪阶层，有那么多钱嘛？
“能和你们做室友很开心……但我真的要走了。就这几天。”
第七十七章 相见争如不见
2月26号，陈子迩的大二下学期正式开始，学院把课表发了下来，到了这个阶段，学生们的课程少的可怜。
陈子迩发现自己一周只剩四节课了，还有一节是他选修的生命与健康，剩下三节课是专业课，其中就有王福康教授的交通流理论课，那这期末考试还不是妥妥的？
这么一看，这学期不论是上课还是考试都轻松至极。
到了这个阶段，陈子迩也慢慢领悟了他这个专业是干什么的了，简单来说就是研究车、路、人以及环境四者的协调关系，终极目标就是让有限的道路能够容纳更多的车，并且行驶的更安全。
可惜，弄懂了之后陈子迩更没兴趣了，王福康教授原先还劝陈子迩要一心向学，说他有禀赋，现在就连他也放弃了。
好在陈子迩上课还算老实，这就是班里只有16个人的先天劣势，少一个人老师都能看的出。
蔡一峰比陈子迩还不堪，他挂科了，这算是开了309的先例，不知道某个寒冬深夜里，他有没有叩问自己的良心，到底做了什么孽了。
陈子迩这天在309玩儿，刚开学大家都没什么事儿，然后10点20的时候，蔡一峰拉着一张不能看的臭脸从考场回来，手里的复习资料直接给他扔进了垃圾桶。
陈子迩、宋晓波、崔旭都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的笑他，崔老二嘴毒，说：“你怎么还带回来了？路上那么多垃圾桶，早就该扔了。”
陈子迩和宋晓波大笑。
蔡一峰脸都绿了，指着崔老二说：“哥儿们这么惨，还往我伤口上撒盐，行，你够意思。”
大家都知道他是开玩笑，反而笑的更甚。
陈子迩还说：“怎么样？蔡总，二进宫什么滋味，你跟我们讲讲，讲讲！”
蔡一峰躺在椅子上翻着白眼叹气：“往后我作弊都不能挂科，太难受了。”
他忽然又做起来，夸张道：“不是，整个专业就我一个人你知道吗？那灭绝老尼怎么想的，59分？！多给一分会死啊！”
他说的是挂他科的女老师。
宋晓波说：“一个人好，这样考场上就没人认识你了，其实也没那么丢脸。”
蔡一峰把一本子朝他扔过来，骂道：“滚！”
“好了好了，咱别太过分啊。”陈子迩憋着笑阻止两人，然后又讲：“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挂科的大学那不完整，放宽心啊。”
“那你也挂一个我瞧瞧？”蔡一峰眯着眼睛说。
陈子迩说：“我可没那么蠢。”
然后三人狂笑，蔡一峰想死的心都有，最后只能哀叹一句：“交友不慎呐。”
他说：“我现在是情场失意，考场也失意，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陈子迩奇怪，“你情场咋了？”
“还能怎么样，跟崔老二一样，小摩擦呗。”
崔旭插嘴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们这叫夫妻间逗趣儿。”
“就你嘴硬。”宋晓波说他的。
过年前还被女朋友训的贼惨呢。
“嗳，对了。”宋晓波忽然想起什么事，“陈子迩，我听我们家张瑾说，周梓君好像要走了。”
陈子迩眉毛一挑，“走？去哪儿？”
“去国外读书吧，她跟我说是哪个国家来着，反正是不在国内待了。”
陈子迩不理解，“她一学生既没考托福，也没有雅思，她读哪门子书？”
崔旭解释说：“去国外读书并不一定非要托福雅思，有很多学校都设有ESL，也就是EnglishasaSecondLanguage，就是针对把英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的语言学习者的专业英文课程，所以英语水平不够可以先读ESL提升。”
“可她钱怎么来？”陈子迩又问。
蔡一峰说：“人家有个好姑姑，嫁了个好姑父，说是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借了他们家一笔钱，周爸爸一看家里就一闺女，也不着急用钱就直接参了股，嗳？你说怎么着，去年发了一笔。”
然后他又嘿嘿一笑，对陈子迩道：“看来某人也有麻烦了，家花野花不可兼得啊，还有您二位也小心点儿，看你们还笑我不？”
陈子迩内心稍有波动，他料到自己会对周梓君有所影响，但没想到影响这么大，直接都给弄出国了。
崔旭这时候说：“人都决定出国了，平时对你那么上心，说句一心一意都不为过的，现在这是自觉退出啊，走之前，得送。”
宋晓波也赞同：“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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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迩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但临别前的一面是应该见见。
周梓君走的很急，有那种手续一好下一秒立即登机的劲头，3月1号下午，陈子迩陪同她的室友一起来到机场相送，旁边还有她姑姑，眼神不停往陈子迩身上飘，似乎想弄清楚是什么人把自己大侄女弄成这样。
还有韩茜也来了，她把梓君当妹妹一样看待，她要走，韩茜也很舍不得。
或许是即将分别，又或许是单恋太悲哀，她再也没了刚遇见陈子迩时的那种活泼与乐天。最后，生活还是改变了她。
不过对于陈子迩能来送她，她很感激，她把陈子迩拉到一边，想说点悄悄话。
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是问陈子迩，“你喜欢那个姑娘嘛？”
这让陈子迩难以回答，这种关口点头了多伤人，不点头多虚伪，所以他保持沉默。
可即使这样，周梓君还是悲从心起，她咬着牙忍着，泪珠还是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
“一路平安。”陈子迩只能这样说了。
周梓君走了，和每一个来送的人拥抱过后登机去了澳洲。
她最后对陈子迩说：“你不要以为我是退缩，我还没有放弃，过两年我就会回来，你谈了恋爱会分手，结婚了也会离婚，生了孩子我还有生二胎的机会，总之我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这件事我偏要强求，这就是我周梓君。”
当银白色的客机升上天空的时候，陈子迩仿佛能看到一个20岁的姑娘靠着窗户看向这里，然后在一个没有熟人的环境中终于可以放肆的痛哭流涕。
戴天天走过来说：“我知道那种痛苦，那会完完全全的改变一个人。”
陈子迩沉默，在这个事情上他毫无办法，他可没有《浮生六记》里芸娘那样的好老婆，主动为沈复招憨园做妾。
这是1998年，不是998年。
戴天天又说：“其实你可以试着挽留一下，我看得出来，梓君一点都不想走，她还是想每天看到你，即使你不属于她。”
陈子迩说：“相见争如不见，挽留了又能怎样？”
不管怎么说，周梓君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起码从来没有给他添堵，这让他觉得惭愧，甚至自责，他在打算重塑自己一生的时候，从未想过这样事情的发生。
可它们还是发生了。
韩茜过来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回去吧，梓君会变好的，她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姑娘。”
第七十八章 一只杯子
周梓君的离开既突然又快速，223的三位女生一连几天都不曾适应宿舍少了一人的节奏。
这件事陈子迩没有瞒着盛浅予，她有点紧张，就好像小孩子很担心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惦记着，但过多的负面情绪倒没有，因为她知道周梓君喜欢陈子迩在自己之前，所以如果陈子迩要答应，早就答应了。
陈子迩本身的情绪也略微受到影响，可能他还是太闲了，人呐，无事就会生非，所以陈子迩找了点工作来充实自己。
便利店、网吧、捷信，不知不觉中陈子迩发现自己好像有了点‘小事业’，3月5号的时候，陈子迩去了布丁便利店，他已经好久没有出席过分店的开业典礼了。
今天是第四十家分店开业的日子，中海主城区并不在深航，但迄今为止布丁便利店还只是在深航区布局，这也是陈子迩制定的‘优势扩张’战略，这样有个特别明显的好处，那就是广告效应明显。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四十家时尚优质的便利店在深航区开门迎客之后，布丁便利店这两个字也开始体验了‘名牌’这两个字的力量。
原因在于周围的居民开始发现：出了小区有布丁便利店，到了工作的地方有布丁便利店，医院旁边有，就连大西洋百货这种租金昂贵的商业区旁边都开了一家。
【布丁】两个字开始不断出现在深航区市民的眼中，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并强调，起码在深航区人们的脑海中开始嵌入一个印象：布丁便利店是一家正规的连锁企业，规模大，服务好，质量有保障。
最近孙宏向陈子迩报告，周围几个区开始有零星的声音出现：顾客希望把便利店开到他们那里去。
到现在也只有深航区有布丁便利店，这是很明显的现象。
孙宏收到这样的反馈，乐的几天睡不着觉，虽然反馈的人不多，但起码说明布丁便利店深受客户的喜欢。
但这个方案被陈子迩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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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第四十家分店开在了深航区的一个商业工作区，附近几乎都是各种公司，人流集中，当然门面租金也贵。她的设计承袭了布丁的一贯风格，临街的墙被一整块透明的大玻璃代替，这样你只要路过的时候瞄一眼，就会发现这家店既干净又时尚。
到如今，人们甚至都不用抬头看牌子，就知道这家是布丁便利店。
陈子迩和孙宏在早上七点到场，开业的事情孙宏已经熟稔于心，要卖什么东西也都早就定好了，这又不是布丁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开业，相关的商品出售数据是足够的。
所以这里并没有陈子迩什么事情，他主要是看看货架是不是一尘不染，两位工作人员是不是精神饱满，还有食品贩卖区有没有不卫生的现象。
孙宏相比去年头上多了几根白发，他虽然看起来精神不错，但黑眼圈透射出的疲惫也是明显的。
四十家分店，真是忙死他了。
开业的事情他胸有成竹，他是来和陈子迩商量关于布丁便利店扩张到旁边尤龙区的策略的。
陈子迩正在细心翻看货架上的商品，听到孙宏的提议后，他还是坚持之前的主张，“深航区只有40家分店，我认为还不够，所以扩张到其他区的时机还未到。”
孙宏不理解，他说：“40家已经不少了，再说你认为40家不够的依据是什么？”
陈子迩眉头一挑，这还是孙宏第一次这样‘顶撞’他。但他并没有借此发作。
而是耐心的解释说：“其实布丁到了这个阶段，首要的任务并不是再开很多分店，而是要强化我们的物流系统，每一家分店都有保存期极短的食品，现在我们一直在深航区经营，可以随时快速供货，保持绝对的供货率。”
“但是……”陈子迩沉吟一下，说：“如果按你所想，我们开始大肆扩张到尤龙区等外围，我们的供货率还能保证嘛？有些食物过了几个小时口感会大大降低，这会打击我们现在好不容易取得的顾客忠诚度。”
“那我们就一直待在深航区嘛？”孙宏反问。
陈子迩说：“你先听我说，优势扩张不是不扩张，而是我们在深航区取得绝对优势之后再扩张，这个策略除了可以减少物流系统的压力外，还可以提高布丁连锁品牌的认知度，这个效果你已经看到了，这其实就是给我们省了好大一笔广告费。”
“至于扩张的事，我认为再有30家分店之后可以考虑，在此之前，我们要聘请专业的物流人才来打造我们的物流链。”
孙宏似乎也觉得刚刚自己的语气有点急，听到陈子迩并不是完全否定扩张之后，他才神色稍霁，说：“物流的事，我还真不是很懂，我们一直只是聘用了几位专门司机用货车来回拉的。”
陈子迩摇头，“这样肯定不行，你要赶紧在这方面做个备案，不要怕花钱，我们不懂没关系，花钱请个懂的人来；还有供应商那边，你要着眼挑几家商品质量优秀的企业，并且和他们签署长期合作协议，以保证我们的商品到货率。不过挑选的标准要严格一点。”
孙宏说：“这个没问题，我可以去办。”
陈子迩说：“扩张是肯定要扩张的，这个你不要急，摊子大了不好管，我们要打好基础，你也是深有体会的。”
他是说，孙宏将公司管理不善的事。
孙宏也是闻弦知意，竟有些惭愧而渐至自责。
陈子迩不再多说，有些事，说那么一两次就足够了，更多的还是要看怎么做。
早上六点半，‘正在营业’的电子牌开始亮起。附近的上班族们早就期盼着开业了，今天早上还有十多人在排队等着进来，人数不多，但足见便利店的服务是很得人心的。
布丁便利店有很多口感不错又有特色的食物，售价只是比街头小摊贵上那么五毛钱，一块钱，但是这里干净，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吃进什么奇怪的东西。
而且现在中海进入商业社会攀比炫耀渐渐成了很多人都有的心理，布丁便利店时尚新潮，进入这里消费也渐渐成了一种潮流以及某种身份的象征。
在这样略微发达的商业区就更是如此，他们大多收入高于平均水平，多花几块钱来获得一种身份的满足感，那是完全不亏的。
陈子迩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也很满意，三两成群的年轻女孩儿们穿上职业的正装满面春风的进入店里，然后挑选自己喜爱的商品。
因为有两位老板在，所以两位工作人员尤其热情，服务的是宾主尽欢。
而观察良久之后，陈子迩忽然发现，不管是男女，他们在买东西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要一杯布丁的豆浆或是牛奶，这是个很独特的现象，甚至有些人明明背包旁边有杯子还要一杯豆浆。
是豆浆好喝，还是牛奶好喝？或者这里的人都有喝这个的习惯？
陈子迩摸着鼻子思考，随后他叫来孙宏，嘱咐道：“咱们店的那些纸杯，你找人重新设计一下外观，要求就是一个：好看且独特，还有现在印在纸杯上的布丁便利店的logo也重新设计，这个外观不要改太多，主要是优化。然后找一家这方面的公司，定制我们的纸杯，每一个纸杯上都要有我们自己的logo。”
孙宏道：“跟一纸杯较劲？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陈子迩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顾客的消费心理。
其实陈子迩一直没有想过要把布丁定位成高端消费品企业，他把所有的细节都做到极致只是因为他喜欢这样，却没想到现在一个意外的结果出现了：在1998年，由于布丁便利店的店面给人的时尚、高端、正规的感觉，所以每一个进来消费的人都会觉得‘我在布丁便利店消费，我混的还算不错’。
尽管这里大多数商品的售价也比外面贵不了多少。
但商业社会里，人的炫耀心理是很普遍的，而炫耀的资本不仅仅体现在商品的价格，也体现在消费的环境、接受到的服务等。
孙宏似乎还理解不了陈子迩为什么花大价钱和一只纸杯较劲，
他只是听陈子迩说：“我要让每一个拿着印上布丁便利店logo的纸杯的人，都感觉到一种自豪与身份的优越。”
第七十九章 大禹治水
布丁便利店的势头很猛，而且越来越猛，孙宏还在跟陈子迩商量：他说原先一家一家开店的速度太慢，现在布丁的营业额初具规模，资金链可以承担得起两家店同时装修、同时开业。
陈子迩同意了，只要资金链没问题，扩张快一点有利于快速占领市场，保持优势地位。
98年对布丁便利店来说很关键，一方面东南亚的金融危机多多少少对国内经济还是有些影响，再者从布丁自身来说，今年是从小规模扩张到中等规模的关键阶段。
而这其中要经历的困难和关口，不论是陈子迩还是孙宏，都没什么经验。
所以陈子迩这些日子对布丁便利店的情况很上心。
三月中旬的时候，进入初春的中海忽然甩开了膀子来了一波降温，正好陈子迩下午上完课要回帝景蓝湾，结果外面黑云压城，不久就下起了大雨，春雨按理来说都温暖湿润，不过这次的降雨却很冷，而且冷雨中还带着风，吹得人脑袋生疼。
他暗暗骂了一句‘鬼天气’，然后裹紧外套撑伞回去。
空气中又冷又湿，弄得人浑身粘稠稠，好在陈子迩要走的距离不远，不过这可苦了外面骑自行车的人了，路面湿滑又有积水，路灯跟没吃饭一样奄奄一息，运气不好时遇见一些开远光灯的司机，让行进的人们睁不开眼睛。
恶劣的天气影响了道路的通畅，刺耳的车笛一阵接一阵，搞的陈子迩心情烦躁偏又没有办法。
陈子迩缩在寒冷的雨中只觉得每一秒都很漫长，他揉搓了一下被冻红的耳朵，却用力过猛而感觉刺痛。
他脚步加快，想尽早回到家里。
不曾想在要到帝景蓝湾的时候一辆红色的宝马靠近他停下，连鸣三声笛，远处的对向车辆给了陈子迩一个不错的视野，他看清了，是史央清。
虽然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虽然他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了，但是陈子迩还是毫不犹豫的上了史央清的车。
收伞，开门，坐进副驾驶，一气呵成。
史央清还伸手递给他几张纸巾，陈子迩道声谢，他又想到自己的伞，说：“我这个伞……”
史央清翻了一下包，拿出一个塑料袋。
陈子迩赶紧把伞装进去，免得弄的人家的宝马车到处都是水。
史央清穿的黑色外套看起来比陈子迩更薄，不过车里暖和，时时刻刻保持淑女状的她比之陈子迩的狼狈不知道要好多少。
“刚刚从车里看你，撑着伞，自己抱紧自己，迎着这么大的风雨，还真有几分苍凉的感觉。”史央清自顾自的说着这个，不知为何意。
陈子迩不解。
史央清说：“我脑子想放松一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上次他俩见面还是盛浅予生日的时候讨论注资布丁的时候，而且没谈成。
陈子迩看着史央清发现她有些疲累，说完一句话她又闭上眼睛躺在靠椅上。
陈子迩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他沉默了一阵。
不久，史央清又开口说：“Careful放弃注资布丁了。”
陈子迩没什么感觉，放弃就放弃呗。
“咱们以后可就是真的竞争对手了。”
陈子迩说：“我们是小便利店，和大超市是不同的业态，严格说起来，也不完全是竞争对手。”
他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第一次知道史央清的职位，他自己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竞争对手。
史央清在旁边也不赞成，也不反驳，她似乎真的觉得疲惫，不想再谈工作，问陈子迩：“你吃饭了没？”
“没呢。”
史央清发动车子掉头，不再去帝景蓝湾。
陈子迩奇怪，“你也没吃？那你不在外面吃了再回来？”
“你不是也一样？”
“我自己会煮。”
史央清瞥眼看了看他，满脸不信的表情。
“你似乎心情不佳。”
史央清说：“抱歉。”
陈子迩说：“没关系，我给你讲几个冷笑话你就好了。”
“冷笑话？什么是冷笑话？”
陈子迩一想，好像这个词他们现在是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听了就知道了。
他细细想了想，说：“大禹治水的故事你听过吧？”
史央清点头。
“这个笑话很简单，就是一个小推理，你想大禹为了治水十年之内三过家门而不入，两个孩子都七八岁了，还没见过爹。小时候读这个故事总觉得大禹很伟大，当然现在也觉得伟大，只是仔细想想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史央清一脸茫然，“然后呢？”
“没了，讲完了。”
“那笑点在哪儿？”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史央清蹙着秀眉思考了一下，她很聪明，不过十几秒钟就恍然了，然后用一种哭笑不得还带鄙视的表情看着陈子迩。
不过再想想又笑出了声，她倒不是害羞，只是太意外了，“你整天都琢磨些什么东西？”
陈子迩老脸比城墙还厚，也没觉得过意不去。
“要不要再讲一个？”
史央清觉得好像有点意思，说：“好，你说吧。”
这个东西他以前听的多，但是一时半会儿要连着说还真要想想，良久陈子迩一拍手掌，不过随后又嘀咕：“这个太污了。”
史央清耳朵尖，听到了，说：“想到了就说。”
陈子迩摇头，“这个实在不堪入耳，我再想一个，别急。“
“憋着不说，我也感受不到你的高尚。”
陈子迩：……
“那好吧，你听好了。”
“话说在一个密室中，一男子问杀手：一颗子弹多少钱？杀手说：5万，先生。男子说：成交，我要两颗，看见对面的窗户了吗？”
“我老婆正在跟一个野男人苟合，你现在给我一枪打掉那杂碎的老二，一枪打爆那臭婆娘的脑袋！杀手举起狙击开始瞄准，但是半天没有开枪。”
“男子问：怎么了？不行的话价格可以再商量。”
“杀手说：不，再等等，我想帮你省点钱。”
史央清虽然未婚，但这怎么能完全不懂，当即脸色有点红晕，她是预料到陈子迩说的可能有点有碍观瞻，但没想到这么赤裸裸……
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陈子迩……
却发现他只是握着小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声，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今晚吃什么？”
那模样就是在说：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第八十章 来自史总的笑话
太阳完全终于淹没在地平线之下，可这场雨毫无减弱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冰冷的水珠布满了城市的每个角落。
外面大雨滂沱，捷信公司的临时办公场所，却依旧灯火通明。
它的领导者徐炎更瘦了，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外套，但瘦弱的躯体却完全撑不起衣服。
下了班的陈琳陪着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她爱看徐炎努力工作的样子，即使他有来不及刮的胡子，尽管他的身体看不出有多少力量，但她就是喜欢。
捷信的另一个创始人钱晓东也在，并着几个程序员，一起加班加点的工作。
年前，徐炎决定模仿雅虎网站搭建捷信自己的门户网站，他们几个没日没夜的就是在搞这个东西。
徐炎过年连家都没有回，他实在没有心思，50万看着很多，可还经不住捷信半年烧的呢，所以他必须取得成绩然后继续融资。
好在，网站的搭建工作经过多日来的攻坚已经基本取得成功，其实就是一些目录，然后放上几个新闻，而且字体生硬、布局也很混乱，可能打开网页的人眼睛都会花。
不过原谅他吧，这是1998年，即使是雅虎的网站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坐在他旁边的钱晓东像平时一样打开一份邮件，他一看，脸色却立马凝重，对徐炎说：“徐炎，你过来看一下。”
徐炎正看着新完成的网页摸着下巴仔细推敲可以完善的地方，听到钱晓东的声音，立马过去了。
“你看这个邮箱。”钱晓东指着电脑的显示屏。
“网易邮箱？”徐炎商人意识不错，立马知道这是竞争对手。
“免费的嘛？”
这是捷信邮箱的核心竞争力之一：邮箱永久免费。
钱晓东说：“一个朋友发给我的，完全免费，而且看的出来他们也是模仿hotmali构建自己的系统的。”
捷信邮箱也是如此，也就是说在这个产品上，网易和他们高度重合，这哪还是竞争对手，这是死敌啊。
徐炎面色凝重，这一刻他竟有些庆幸，还好听了投资人陈子迩的建议，做出了捷信自己的门户网站，没有在邮箱这一棵树上吊死。
现在从圈子里各方透露的信息来看，门户是接下来互联网的主战场，捷信能分一杯羹，真的是太幸运了。
但邮箱对他们同样重要，徐炎问：“网易是谁在做？”
钱晓东看了一下邮件，说：“丁磊。”
徐炎没什么印象，这倒不是哪路特别有名的大咖。
只是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网易的产品和他们这么像，将来肯定是要竞争的，而且他之前觉得经陈子迩的提醒，他们走到了邮箱免费这条路上，没想到没过几天，其他人也摸到了这个门道……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些线索不能理，一理就让人头疼。
徐炎说：“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把邮箱和网站都做好。”
钱晓东点头。
徐炎沉思着回到自己座位，没走两步他又忽然转头，说：“我总觉得我们这个投资人年纪轻轻的，但是对互联网的了解一点也不比我们少。”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不懂技术嘛？”钱晓东问。
徐炎说：“就是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他对互联网上的一些东西都有非常明确的观点，或者应该叫很确定的观点，你看我第一次去说要做收费邮箱，他直接就不想听了，他就只认免费邮箱的模式；还有门户，当各个互联网公司还在寻找方向的时候，他却一口笃定的跟我说，新闻网站的访问量是最高的，捷信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去做。”
钱晓东说：“那又怎么样，可能他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掌握我们接触不到的数据。”
徐炎失笑说：“现在全国就那么些人搞互联网，我们不知道，那剩下的还谁知道？”
钱晓东懒得去想这个问题，他只关心技术。
徐炎摸着下巴，苦思冥想而不得，“我就是觉得他对互联网的许多判断太自信了，关键是邮箱免费，门户网站都让他说对了。难道世上真有一眼看透现象，获取本质的天才嘛？”
“不行。”徐炎心中有了决断，他说：“电话在哪儿？我给他打个电话。”
徐炎问：“干嘛？”
“让他来捷信看看，我觉得对于邮箱和门户网站日后的运作，他肯定有好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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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迩坐在史央清的车里，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滴在玻璃上，然后又很快速的落下，窗外还是有行人以怪异的姿势在雨中狂奔，在这个喧闹都市里，寻找自己的一处安身之所。
听了很‘纯净’的两个冷笑话之后，史央清她最后还是笑了，同时也大概知道了，冷笑话为什么会冷……
但不管如何，她的心情有所改善。
她说她要吃西餐，陈子迩说晚上吃肉会胖，史央清很有自信，说她不会。
陈子迩还真的没怎么吃过西餐，说起来他也没觉得牛排或是沙拉好吃到哪儿去。
史央清对这家西餐厅很熟悉，坐在桌子上各种流程更熟悉，但陈子迩不太熟悉，当服务员问他要点什么时候，这货机智的说：“跟这位小姐一样。”
没想到史央清‘噗嗤’一笑，随后感觉有点不好，向陈子迩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只是你这句话也让我想起一个笑话，今晚你都说了两个了，我也回赠你一个吧。”
陈子迩凝神听着。
“这是真实的啊，我有一个朋友，也是不知道进了西餐厅要怎么点菜，然后他就说了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指着前面的一个先生，说‘跟我来一份和这位先生一样的’，还强调要‘双份’，可是过了十几分钟，菜还是没上，然后他就去找服务员询问，你猜服务员说了什么？”
陈子迩说：“不知道。”
史央清说道这里忍不住的笑起来，“服务员说：您不是和前面这位先生要的一样嘛？他在这里等妻子，点了一首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解闷，按照您的要求，我们的钢琴手已经为您弹了两遍了啊！”
“噗……哈哈”陈子迩也没矜持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史央清也彻底开怀，脸色的阴霾一扫而空，她说：“我讲的笑话不比你的差吧？”
陈子迩附和着点头，“我的太庸俗。”
这么一提醒，史央清想起‘帮你省点钱’的寓意，说：“我真是要重新认识你了。”
陈子迩脸色讪讪，还好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 互联网改变世界
陈子迩看到是徐炎，却不知道他什么事。
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很恭敬的声音，“你好，陈总，我是捷信徐炎，没有打扰到你吧？”
陈子迩看了一眼脸色如常的史央清，说：“没有，有什么事你讲吧。”
捷信临时办公室，徐炎向女友陈琳和钱晓东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徐徐的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根据您那个要做门户网站的建议，我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如果顺利的话，最近就会上线。”
“是嘛？那恭喜你们了。我相信门户网站的判断不会有错的，不过新闻的题材要选的好，我感觉最好找一个专门从事传媒行业、经验丰富的编辑来管着。”
徐炎顺势说道：“关于这个事情，我和我的合伙人想听听你的建议。”
陈子迩觉得这事没什么问题，“行，那后天吧，后天我过去一下。”
徐炎说好。
挂断电话之后，陈子迩想起来年前的时候他说过要找一个人去捷信监察资金的流向，当时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又接近年关，所以就搁置了。
现在想起来，这个人好像还真不好找啊……
陈子迩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史央清看他愣住，便问：“怎么了？”
陈子迩看到史央清忽然想到这位接触的职场高端人士肯定多，所以尝试性的问：“史总认识既懂财务又懂互联网的人吗？”
“互联网？”史央清嘴里咬着牛肉思索，“CFO我倒是认识不少，但互联网我接触的少，这个行业现在刚刚起步，要形成生态起码还需要十年吧？”
陈子迩听着她对互联网的悲观观点，有些话到嘴边硬是没说，和史央清辩论是他感觉最没意思的一件事，因为她逻辑太缜密，没有足够的事实，想说服她这样的人太难了。
“算了，我就随便问问，没关系我自己再去找吧。”
史央清问：“你投资了门户网站？”她刚刚听到了这个词。
陈子迩点头，“没错，我觉得有点意思，就投了一点钱在上面。”
“能跟我讲讲嘛，关于互联网。”
陈子迩心中感叹：牛叉的人都有一些好习惯啊，明明自己不怎么看好互联网，可对于新生的事物还是有去了解的渴求，就像一片永远不会饱和的海绵，不断的吸收新东西。
不过要从哪儿说起呢？
“这个概念太大了，你要让我说，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史央清轻轻的点头，然后说：“那就说说门户网站吧，你不是正好投资了这个嘛。”
陈子迩想了想，然后说：“门户网站就是：我这里有东西，你们都过来看吧。”
史央清一愣，“没了？”
“没了。”
“那你的商业计划呢，盈利模式呢，还有网站内容的更新这些东西呢？”
陈子迩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又不是职业经理人，我哪里知道。”
“可你花了钱做了投资啊，这些最基本的应该知道吧？你难道就凭一个概念做生意啊？”
陈子迩正色道：“概念在互联网里很重要。”
陈子迩说：“这么说吧，我记得瀛海威里面流传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我们都知道2000年以后，我们会挣钱，可是我们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这就是在进入互联网领域时的迷茫，不是一两个人迷茫，是所有人都迷茫。所以做互联网理解概念很重要，任何人摸不清这个，给他再多的钱，再好的商业模式也做不好，就像瀛海威。”
这确实是件很可惜的事儿，这家国内互联网的领军企业，从98年初开始已经无法再掩饰它的颓势了。
“门户网站的思路很清楚，做出好的东西，吸引网民们过来看，可什么东西才能吸引网民？瀛海威在97年香江回归的时候花了大力气和海量资金去做了‘爱国主义’主题的活动，可网民根本不买账。所以这个事情，一点都不简单。”
史央清足够聪明，这就跟实体企业推出一项产品结果消费者根本不买账一个道理。
但她比较奇怪的是陈子迩的自信，“既然所有人都迷茫，你为什么觉得能看清？”
陈子迩瞎扯道：“看得清有些说大了，只是花个50万做点天使投资试试。”
他继续解释：“因为如果网站的内容做的足够好，结果立马就不一样了，互联网企业的扩张是超快的，他们不受供货渠道的限制，这几年不是一直在讲渠道为王嘛，人们都说你产品再好也得有渠道送到消费者面前才行，但是对于互联网企业来说，根本不存在这些制约，只要抓对了一个点，网站的流量蹭的一下就上去了，所以你看雅虎，看美国在线，看hotmail，都是只有几年生命的企业，可它们的估值呢？都是上亿甚至几十亿美元。”
“你知道雅虎97年的广告收入是多少嘛？”
史央清问：“有多少？”
“9000万美元，而他也只不过是94年才成立‘婴儿’公司而已。”
史央清沉吟不语，她又说道：“可国内网民数量毕竟有限，家用计算机也太过昂贵，这是个巨大的阻碍。”
陈子迩说：“会慢慢变好的，况且有些事虽然很难，但总得有人去做。”
史央清看着陈子迩作思考状，“你真的认为这些互联网企业会成功？”
陈子迩坚定的点头，“一定会的，而且很快，互联网正在改变世界。”
“那我也跟着你投资一笔怎么样？”
“啊？你不是不看好吗？”
史央清说：“我自己是不怎么看好，可我看好你的眼光。”
她跟着解释：“有时候太讲究理智，容易与人摩擦；太顺从情感呢，又会被情绪左右；太坚持己见，又可能走入穷途末路。所以说这世间并不宜人……“
“可如果我换个角度，选择相信你一次，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相信我？”
“对，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既有洞察力，又有品味，现在又要多加一条，我还觉得你对于商业有足够的禀赋，你的思想跟大多数商业人不同，其实做任何行业，思维和概念都很重要，只是没互联网那么突出而已。”
陈子迩被这么优秀的女强人一夸还真有点不适应，“真投？”
“真的，而且你不是说过不了几年这些企业就会指数级的扩张嘛，万一成功了，我这点‘小钱’，说不准就博了个大的。”
陈子迩想想好像也没哪里不合适，他相信有了自己‘先进的互联网思想’的指导，失败应该是不至于的。
但他又不是慈善家，带你发财总得有点好处吧？
“那如果做成功了，你愿意完全信任我的眼光和理念……到布丁任职吗？”
第八十二章 城市化改变中国
史央清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好，如你所言。”
陈子迩心中大喜！这事没跑了！泡沫前夕带人投资互联网还亏了，他有什么脸再提‘重生者’三个字？
陈子迩心情好了，胃口也好，他学着史央清的动作切肉，然后放到自己嘴里，虽然外面天公肆虐，可里面气氛很好。
史央清说：“放下在工作中的偏见以后，我发现你是个很特别的人，嗯……其实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特别？哪里特别？”
“很坦诚，很真实。就像你第一次见到我有些紧张，你说出的理由是我听过最真实的。”
“成人世界中有很多东西是缺失的，尤其身在商场更是如此，你能拥有，我觉得非常难得。”
“好了，你再夸我脸皮再厚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史央清一边咀嚼一边撇着嘴笑着。
不巧的是，陈子迩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薛博华。
陈子迩尴尬，说了声‘不好意思’。史央清说没事，接吧。
“老薛，什么事？”
薛博华上来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老陈，你手上总共多少资金？”
陈子迩一愣，怎么这样问，“怎么了？”
“我爸不是分管城市建设和经济工作的嘛，你也知道最近东南亚金融危机愈演愈烈，中海其他方面还好，就是有不少外商尤其是港资投建的大楼资金链超级紧张，现在烂尾楼一天比一天多，我爸现在愁死了，说整个中海大大小小要六十多处烂尾楼了。”
陈子迩说：“这个事我知道。”
薛博华又说：“你还说中海的房价肯定暴涨嘛？”
“对……这些烂尾楼撑过去了，未来潜力是很大。”
薛博华诱惑的说：“那既然如此，四角场商业区那里，有个楼资金链要断了，你要不要试试注资？”
陈子迩心头一动，仿佛有一根神经被挑动了，欲望抑制不住的生长，商业用地上的大楼，中海四大副中心之一嗳？！这地段多好！陈子迩相信肯定有很多人在一线城市逛大商场的时候有过这样一种欲望：
你站在城市街头，看着周围高楼林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商铺、商品琳琅满目，周围各种高大上的车辆来来往往，俊男靓女在这里聚集。
虽然大多数人只是来逛逛，但在心底深处有没有想过：我他妈要是能有一栋就好了！
不要多，各种商业中心、广场，就一个就够了！到时候租出去，天天吃房租都够了！
现在陈子迩就有这个抄底的机会！
可…这些物业肯定要上亿的资金的，他哪有这么多钱？
陈子迩压着声音说：“多少平的？这种地段要的资金应该不少吧？！”
薛博华听得出陈子迩动心了，说：“那兄弟我肯定给你挑最优质的啊，我打听了，那块地总建筑面积6万平方米，计划投资3.5亿人民币，是香港一家叫俊杰地产投资的，现在那边资金链紧张的很，那老总跟我爸谈只要有一半，有人出1亿5他就脱手，可现在鬼才有钱给他接盘，你要有想法，我去给你联系？”
一亿五？陈子迩现在手中资金还不到3000万人民币，差太多了。
“太贵了，有没有便宜点的？我想直接买，不考虑注资，但最好控制在2500万以下的那种。”
薛博华说：“2500万……那就只能买住宅用地了。”
陈子迩：“……”
是不是有人在说我没钱？
算了，现在的他还真是买不起，不过这波烂尾楼行情要持续好几年，陈子迩记得即使在0203年还有香港商人弄了个楼，然后一倒手，赚了十来亿。
放下电话，陈子迩觉得心中有点怅然若失，人呐，有了一点就想要多一点，再有一点又更想要多一点。
欲望是越来越大，跟无底黑洞一样，本来在这个年头他陈子迩有个一千万，买啥都够了，多爽的事情，而且国外账户还有200万美元。
可这么个想要拥有一个商业中心的欲望一出现，顿时觉得…钱真他妈的少。
史央清见状问道：“又怎么了？”
陈子迩看着史央清，心思又动，“帝景蓝湾附近有个烂尾楼，6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要1亿5，你有资金接嘛？”
史央清觉得不可思议，“我接这个干啥？烂尾楼哪有什么价值，破砖破瓦的值得花那么多钱？”
陈子迩解释说：“中海的房价未来肯定会涨的，房地产也必然是个火爆的行业，现在东南亚危机扫荡了很多地产商的现金流，我们正好抄底进去，这是千古难逢的良机，怎么会是破砖破瓦？”
史央清沉吟着看着陈子迩，然后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便利店你有，互联网也涉足，现在还要进入房地产？你的钱大风刮来的啊？投资的时候还是谨慎点好，没坏处。”
陈子迩知道史央清的建议是好，但他是过来人，这些趋势他是很确定的。只是要让史央清相信烂尾楼有价值也需要可信的理由。
所以他从侧面说：“我进入这些行业都是有理由的，便利店算是机缘巧合；我投资互联网，是我认为互联网正在改变世界，机会很多。”
“那进入房地产呢？”史央清问。
“进入房地产是我认为城市化正在改变中国。”
史央清呢喃，“互联网改变世界，城市化改变中国……”
陈子迩继续说：“未来，我们国家将会有至少3亿人口进入城市，你看现在的农民工潮，人人都拼了命的想要留在城市，而留下的标志就是拥有自己的一套房！”
“可那么多人国家哪里能给每人分配一套房子，现在事业单位的一套房子就五六十平方，可就那么点面积，房源还是紧张的不得了。所以房地产完全市场化这是肯定的，而一旦放开，那个需求是爆炸的！”
史央清真是觉得小看了眼前这个年轻的过分的男孩儿，不论是布丁便利店的经营理念，还是对互联网的认知，还有刚刚的言论，几乎每个观点都透射着他对未来经济大环境的判断。
这是人类最最难以做到的事，这是具有战略眼光的奇才。
就说97年的东南亚危机，发生了之后多少人找了无数个理由来解释。可就在96年有几个人预感到了？
原因就是我们身边的信息太多了，多到超过人类判断的直觉。
自古以来，任何一个能对未来局势有相对准确的判断的人，后来的成就都不可限量！
史央清想着，或许……真的可以辞职帮助他管理布丁？
随即她又摇摇头，这种决定不能太冲动。
她最后还是说：“我没那么多钱，我是个打工的，虽然挣的不少，也就是中产，哪像你们老板动不动开口就上千万上亿的？”
陈子迩无语，你可是我认识的最有钱的人，要是你还没钱的话，那看来这个‘梦想’现在想实现是不太可能了。
可陈子迩是真的想拥有一座，他是在小县城生活的人，身在一线城市的时候总是有‘我不属于这里’的挫败感，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想要，中海是国内经济中心，他重活一次特别想要尽力的在这里留下点印记。
陈子迩也相信许多人都这样想，当你从高档住宅区走过，当你从高端商务中心走过，难道你就真的只满足是一个过客？
“我以前觉得我再也不会有‘钱不够用’这个烦恼了，没想到这才多久，这种‘我很穷’的感觉又回来了。”
或许他也可以在未来几年之内定个小目标？比如说先买个楼？
第八十三章 暴雨 夜行贿
雨，越下越大了。
中海，孙宏家。
这是他新租的两居室的房子，去年问亲戚朋友借的三万块已经还的差不多了，但买房还需要再积蓄。
过年后，她的妻子决定要过来跟他一起，这样他在外做事业的时候能给他准备好饭菜，洗好衣服，让他无后顾之忧。
对，事业，现在孙宏觉得自己每天在做的是正经的、有奔头的事业。
孙宏还有个13岁的女儿，马上要上初中，他现在还没能力给小闺女弄个中海的户口，所以这几年只能先在家读书。
他的妻子是个朴素的农村女人，对孙宏唯一的要求就是跟她好好过日子，然后把闺女抚养成人。
孙宏还有个外甥也在他家，是他长姐家的独子，在中海尤龙区的一家矿泉水代理商里做销售，说起来这已经有四五年的光景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孙宏念不上这句俗语，可是这个道理他明白，但孙进是他的外甥，亲的，小的时候他抱过、亲过，过年还给压岁钱，最让他无法将外甥拒之门外的理由是：去年他缺钱，外甥凑了三千给他。
现在你发达了，不提携提携自家外甥，这不是做人的道理。
“小进，今晚雨太大了，你回去不方便，就在我家先凑合一晚。”孙宏妻子热情的招呼他。
孙宏说：“行了，你先进去睡吧，我和小进还有话说。”
客厅里就剩他们舅甥俩，还有偶尔从阳台窗户缝里溜进来的冷风，吹得客厅里冷冷嗖嗖。
“大舅，我听说布丁最近在考察优质的供货商，一旦入选可以和布丁签下长期合作条约？”
孙宏含着烟，神色未动，问：“你怎么知道的？”
孙进‘嘿嘿’两声没有说话。
孙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本来觉得布丁在深航区做到40家已经足够，可向尤龙区扩张的方案…被否了。”
孙进在中海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待了好多年，而且做的还是必须要会察言观色的销售，他马上就听出舅舅的潜台词：布丁，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孙进立即问：“怎么会被否？布丁的日常事务不是舅舅你在决断嘛？”
因为是自家外甥，所以孙宏也不愿为难他太多，只是告诉他‘这事办好需要我出大力气’就好了。
亲戚和家人的区别就是：如果是家人，有什么事一般人二话不说就给办了，而亲戚，大家也同样会干，而且基本也会尽力，但是尽力的同时会告诉你：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个忙你要记住。
所以孙宏这时候潜台词带到之后便直接问他：“你要多少量？”
孙进有些贪心，说：“那当然越多越好了！这样吧舅，你给我透个底，布丁四十家分店矿泉水销售量是多少，我好有个努力的方向！”
孙宏没好气的笑了起来，指着他笑骂：“你这个小子！”
他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好，那你准备好材料。不过有件事舅舅要有言在先，矿泉水的质量要过得去，不能差其他太多。”
孙进是个老油条了，当即笑道：“那必须的，我做好几年了。”
“那就好，你睡觉去吧，那间房刚收拾好，还没人睡过！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嗳，好！那多谢你了，舅舅！”
孙宏摆摆手走进卧室。
他的妻子叫邓桂芬，此刻坐在床头，床铺被褥已经被她整理好，屋子里一切都整整齐齐的，比孙宏一个人生活时的狗窝好多了。
“小进是为了工作上的事吧？”
孙宏‘嗯’了一声，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邓桂芬有点担心，“这样符合程序么？不会出问题吧？”
孙宏很疲累，布丁的工作他觉得越来越难以做的尽善尽美，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布丁在脱离他的掌控，他这个驾驶员或许会被甩下车。
盛浅予评价过他：小聪明有余，大智慧不足。
今晚孙进来找他，他的小聪明开始作祟，并生出一点荒唐的念头：他手里的‘资源’不应被这样子浪费。
孙宏犹豫不决，看妻子担心的脸色，安慰道：“睡吧，没事儿，矿泉水就是自来水，喝谁家的都一样。”
孙宏翻身想要入眠，却不想动作过大扯到了脖子，疼的他‘嘶’的一声痛呼。
邓桂芬是很会体贴丈夫的妻子，她看的出来孙宏在外奔波拼搏为了这个家竭尽全力，她过来就是想要好好照顾他。
因为他看起来过于劳累了，年前的大冷天他生过一场重感冒，医生就有‘注意休息，劳逸结合’的医嘱。
邓桂芬主动跪坐在他的旁边，然后伸出手给他捏肩敲背，以期他能快点入睡。孙宏这些日子睡眠不好，压力大的时候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今晚有妻子的巧手揉捏，他觉得舒服多了，却不想刚睡下不到二十分钟，才出点呼噜声儿，家里的座机响了。
‘叮铃铃’的铃声闹醒了浅浅入睡的孙宏。
邓桂芬急忙去接过电话，“喂？”
电话里的人讲了两句，邓桂芬‘哦’了一声，说：“你等等。”
然后她去轻轻推了孙宏，“老孙，老孙，找你的。”
孙宏没办法，坐起身，问了句“谁啊？”
“说是娃娃食品的。”
孙宏脸色一变若有所思，“我来接吧。”
“你好，刘总。”
“对，有这个事。”
“喔，不是，刘总你误会了，布丁和娃娃的合作不会中止，我们只是想要和有实力的供货商形成更紧密的利益体。这并不代表娃娃不和布丁合作。”
电话那头说，“孙总，我们娃娃的食品一直都销量不错的，我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布丁眼里有实力的供货商，娃娃肯定占有一席之地吧？”
孙宏沉默，他在心中骂道：你要是有实力，你紧张个屁！那么晚给我打这个电话！
但是他嘴上还是说：“那当然，布丁与娃娃的合作一直都很健康，刘总你不必担心。”
电话那头的人觉得剧本不太对，这孙宏怎么还是一套‘太极语录’打来打去的？
刘总说：“孙总，今天我路过你们家，就自作主张去拜会了一下嫂子，给你带了点小礼物，见面礼嘛，送给嫂子的。”
孙宏立马用手捂住出声筒，问妻子，“今天有人给我们家送东西过来了？”
邓桂芬猛然想起，“对，你看我都忘了，我给你拿去。”
她说：“说是之前和你讲好的，但是你没空去拿，所以就给你送家里来了。你看看，我没拆呢，也不知道是什么。”
孙宏赶紧拿过来，是个包装很漂亮的小纸袋，里面有个金属制的盒子，他把袋子倒放，盒子掉了下来。
邓桂芬打开。
登时惊讶的捂住了嘴，这哪里是什么茶叶，明明是一沓人民币！而且数量不菲，看厚度起码在一万块钱！
这不是孙宏见过的很大的一笔钱，但这笔钱的性质让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第八十四章 竞争者
西餐厅。
史央清问：“吃饱了吗？”
陈子迩点头。
史央清伸手结账，却被服务员告知：这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她看着陈子迩说：“说好的我请你啊……”
“让女士结账，不是绅士所为。”
史央清忍不住抿嘴而笑，“那好吧，为了报答你这顿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
……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的趋势，宝马车雨刷的频率已经开到最大，视线却还是受到影响。
车速很慢，车身很稳，中海的晚上一排排的霓虹灯很亮，陈子迩还看到了两家布丁便利店，这让他买不起6万平米商业中心的心略有宽慰。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陈子迩问。
“去嘉善区。”
“那么远？中间还隔着尤龙区呢，大晚上的冒那么大雨跑过去干嘛？”
史央清在等红灯的一个间隙很认真的问他：“你对竞争这个事怎么看？”
“嗯…一群抢我钱的人。”
史央清噗嗤一笑，“我以为你又会有什么乐观又哲理的答案呢。”
“乐观？有竞争者谁还会觉得很爽啊，那不是脑子有坑么。”
驱车半个多小时，红色宝马进入嘉善区，到达目的地之前陈子迩以为史央清关于‘竞争’的问题说的是她和布丁。
可到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的……
史央清的车停在路边，她指着窗外，“好家便利店，成立时间两个月，目前有八家分店，嘉善有六家，尤龙两家，成立的比你们晚多了，但进入尤龙比你们快。”
“创始人是个叫庄仪允的海归，34岁，有MBA文凭的那种，在美国混不下去之后回到中海创办这家店。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主店，你看这个装修风格，还有里面货架、收银台的布局以及你看不到的经营细则几乎完全模仿布丁。”
陈子迩沉吟，他不是没想过会有布丁的模仿者，只是这样子纯粹的照抄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微微蹙眉，现在去谴责别人是没有用的，这又不是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你能赚钱，为啥别人不能模仿你再赚钱？
“有什么建议嘛？”陈子迩问身边的人。
史央清说：“有两个，第一强化自身：换掉那个叫孙宏的，他能力不足，本来想要跟你们合作时，我有仔细了解过他的工作，他有一定的管理能力和手段，但管理意识落后。”
“此外他对供货商的掌控能力弱，四十家店的销售量足以拿捏住大部分的中小企业，逼他们给布丁让利，这一点他没有做到。”
“还有，布丁到了需要打造独有的物流体系的时候了，孙宏在这方面几无建树。在我看来他只是靠着一些简单的‘管理之术’把握人心，但没有真正的‘管理之道’去激发员工。”
“最关键的是，好家便利店的出现，似乎他还未告诉过你？我估摸着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现在他是自己把自己搞成了一团浆糊，连基本的危机意识都没有了。这样的人守成尚且困难，你还指望他开拓？”
陈子迩一笑，“还真是巧了，前些日子我刚听到有人对他的评价，跟你说的差不多。”
“哦？”
“有人评价他：小聪明有余，大智慧不足。”
史央清眼角一亮，“精辟，基本上他就是这样的。”
“第二个建议呢？”
“第二个建议是向外给‘好家’施加压力，你们该进入尤龙区了。虽然你们发展的踏踏实实，可是很慢。”
陈子迩摇头，“虽然我们发展的慢，可是踏踏实实。”
“可四十家的数量基本上也算覆盖到深航区的每个重点地方，虽然还有深挖的可能，但外患不可小视，要出击才行。”
“优势扩张是我已经制定的策略，不能因为这个有八家分店的好家便利店我们就调整布丁自己的策略，即使要做调整也要根据我们自身的需要，否则未来我们不知道要和全国多少类型的便利店竞争，难道每次遇个对手都要换一下我们的战略嘛？”
优势扩张战略的效益很明显。
很多人大概都知道，20年后，全世界最大的便利店是7-11，可直到2012年，7-11宣布将在RB四国地区开设分店的时候，很多本国人都不敢相信？
难道这家牛叉的不能行的便利店还没有开遍全国嘛？
答案是没有。
当全家、罗森毫无顾忌的大肆扩展门店的时候，有人知道这两家和7-11的年利润额差距有多大嘛？
世界第二加世界第三连锁便利店的利润总额加起来还不到7-11的一半！再算上第四名还是不够一半！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很多方面都很完美，不是一个优势扩张就能解决一切，但这是达到极致所需要的一个条件。
陈子迩希望布丁能具备这个条件。
史央清保持沉默，在被别人说服时，陈子迩与她有一定程度的类似：不是随便一点动静都能让他们这样的人改弦易张的。
要不然住在帝景蓝湾的复式房里的就不是他俩了，有所成就者必然自信。
第二个建议陈子迩不认同，而第一个建议：
陈子迩皱眉道：“他为布丁今天的成就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这类事情史央清见得多了，她是陈子迩的朋友不是孙宏的，所以她说：“你留下他，是要让布丁给他陪葬嘛？”
陈子迩看向史央清，“即使换掉他，也不能确保下个人一定比他更好，除非……”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史央清说：“我有自己的工作。”
“你是怕了那个MBA海归？”
“与其在这里激将我，不如想点好办法。”
没办法，她还是不同意，但即便如此，陈子迩心中要换掉孙宏的念头又加强了。
“他有布丁百分之七的股份，起码生活无虞。”
“其实你大可不必裁撤他，只是他管不了那么大的摊子，降低一点职位仍然可以留用，毕竟他是认同布丁理念的创始人。”
“降职？”陈子迩摇头，“接受得了这样落差的人可不多。”
得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谈谈这个事了。
“回去吧。”
其实陈子迩现在头疼的不是什么好家便利店，是人才！要派到捷信的人，他现在也没有，换掉孙宏也没人顶替！
都是这史央清闹的，“你本来今天不是不开心嘛？那既然在Careful工作都不开心，你还待在那儿干什么？”
史央清说：“我不开心是因为当初提携我的那位高管离职了，不是什么工作里的烦心事，那些事哪天能没有？”
“离职了？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
陈子迩懂了，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
就像他陈子迩现在听了这个消息不仅没有和史央清一样感同身受的伤悲，反而是有点高兴。
因为这代表史央清离开那里的几率变大了……
第八十五张 耐人寻味
孙宏挂掉娃娃刘总的电话，手里捧着一万块钱，久久不曾出声。
邓桂芬急了，“老孙，这是什么钱啊？咱又没给人做什么事，这拿在手里烫手啊！”
“你现在也有正经工作，大小是个老板，只要好好干，咱家啥都会有的！”
“可我要是没这个工作了呢？”孙宏忽然问。
邓桂芬怔住了，“这…怎么会？你不是老板吗？”
孙宏不想跟她解释大股东和小股东之间的区别，他把自己的羽绒服拿出来掏出里面的电话簿，找到了韩小军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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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雨夜，杨润灵被困在了天音，外面冷风呼啸，这样的天气，又是大晚上，她这么一年轻女孩儿，韩茜不让她走了。
韩小军许久没有见到他的老板来天音了，这让他的心头蒙上阴影。
最近杨润灵挣了几笔小钱，韩茜的培训班也搞的风生水起，两个女人的事业都有奔头了，只有他这么个老爷们还在布丁便利店里熬着……
晚上聊天的时候他有心把话题朝自己的老板身上引，可事实上，正因为他在场，两个女人才不愿意谈起这个被她俩‘讨论’过的男人。
她们只是在聊着生活趣事，聊衣服，聊美食，韩小军既插不上嘴，也没什么兴趣。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他家的电话响了。
韩小军跑过去听，是孙宏，这个上司一直看着陈子迩的面子，对他还算不错。
但刚刚孙宏跟他说的，可不算是个好消息。
放下电话后，韩小军神情失落又不解。
韩茜问：“怎么了？”
韩小军皱着眉头坐下，“不知道咋回事，孙总忽然不让我负责布丁供应商的挑选工作了。”
“这事我开始好几天了，进度也很好，这么个大晚上忽然一个电话让我不要做这个了。”
杨润灵说：“你得罪他了？”
“没有啊！今天下班的时候我还说好话拍他马屁呢！”
韩茜脸一红，这弟弟，这种话怎么这么顺的就说出口了。
韩小军越想越难以理解，“不对啊，一直以来几个重要的供货商都是我在联系着，这事他不让我干，还有谁适合干呢？”
杨润灵是律师自认为推理能力不错，说：“你把来龙去脉说给我听听。”
韩小军把布丁最近的工作告诉她们，主要就是陈子迩要求开始的优质供货商挑选工作。
韩小军说：“其实联系供货商这方面的许多工作我都从孙总手里接过来了，因为他实在太忙，所以陈总的这个任务自然是我在推进，本来都是按正常程序来的，结果今晚出了这档子事。”
杨润灵揉着下巴思考良久，她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因为在她看来孙宏这样做的动机不足，他是布丁的实际负责人，他的选择肯定是以布丁的利益为先，可韩小军到底哪里不对？要换掉最适合这个工作的人？
这不是和布丁的利益矛盾嘛？
还是有另有隐情？
“要不我打电话问问陈总吧，这事儿太怪了。”韩小军毕竟年少，沉不住气。
杨润灵立马否定，“你打这个电话做什么？难道你妄图董事长为了你这个员工和和总经理大吵嘛？”
这问的韩小军一憋，他是气糊涂了，生出这样天真的想法。
韩茜在一旁安慰，“我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领导怎么做自然有人家自己的考虑，你别瞎猜，说不准是你自己太看得起你自己，什么工作还非得你去不行？”
杨润灵摇头，“我跟小军的感觉一样，这事，有问题。可直接跟陈子迩说也不太好。”
这不是死局嘛？
韩小军丧气道：“我们老板最近都在忙什么呢？年都过完了，还是没见到他！姐，要不你找个时间叫他过来玩玩？”
杨润灵斜眼看了看韩茜，她没什么表示，然后说：“我前阵子倒是见他了，他在投资一家互联网公司，投资了50万。”
韩小军睁大了眼睛，“这么随便就花了50万？”
“嗯，我帮他去处理合同的事，他现在是越来越像老板了，我感觉我们三个会离他越来越远的。”
韩小军急了，“姐！你听听，你听听，我们要摆正态度，咱现在是有求于人的！”
韩茜瞪了杨润灵一眼，“你知道他急，还说那些话吓他！”
“茜茜，你不要太死板了，现在这社会多接触这些成功人士那是好处多多，再说你就真的一点不管你的弟弟了？”
韩茜拗不过两人的连番劝说，最后点头说：“那好吧，我找机会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杨润灵甜甜的说：“玩的时候叫上我啊！”
韩小军心中大喜，不禁给杨润灵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事实上，杨润灵自己也有私心，她虽能直接联系到陈子迩，可她心里有‘想法’，这让她无法淡定的硬扯话题找陈子迩。
她抹不开面儿，没什么事总去找人家，表现的多明显呐，但是借由韩茜做中间人那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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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空放晴，昨夜的大雨已经停了。
韩小军起个大早去了布丁，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姐姐韩茜答应过的事。
昨晚电话里说的事太突然，有很多细节韩小军想一宿都没能想通。
到公司的时候孙宏也在，公司的小张正在和他商谈着什么。
“孙总，这些事不是韩小军在负责嘛？”
“现在你来做吧，我对他另有安排。”
小张疑惑的点头。
韩小军在自己的办工桌前犹豫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进去该怎么说。
这时候小张出来问他：“小军，你原先和雪山矿泉水那边的进价定的多少？”
“怎么了？”韩小军问。他同时心里在想难道这事儿归小张负责了？
小张讲：“问问。”
韩小军正觉得自己没啥信息呢，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于是问道：“孙总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就是和一些供货商签合同。”
韩小军点头，又问：“和雪山矿泉水？”
小张笑笑不再透露，想要离开去忙，走了两步又问：“对了，娃娃食品公司入选我们优质合作伙伴名单了嘛？”
韩小军摇头，“没有，技术人员给过我数据，娃娃食品销量一般，算不得优质。”
小张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韩小军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他决定不找孙宏了，因为他觉得讲道理肯定没有用了，这次他被调走，肯定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第八十六章 暗度陈仓
陈子迩今天没课，但他一大早就起来了，没什么睡懒觉的心思，加上盛浅予来的也特别早，就更睡不了了。
她最近整个人都在忙着写软件，只要有空就会跑到陈子迩的书房里待着，而且每次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陈子迩也渐渐忙碌了，上午薛博华拉着他去看电脑，虽然装修还需要一段时日，可电脑也要看起来了。
现在一小时5块钱的费用根本阻挡不了人们对电脑的热爱，薛博华说现在很多人都在打什么单机游戏，电脑室火爆的很。
他一边催促工人快点装修，一边寻找折扣力度比较大的电脑代理商，整天忙的不亦乐乎。
陈子迩抽空问他，“你之前追的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薛博华讲：先放着吧，总而言之基本是被你说对了，这是个持久战。
陪完了薛博华，陈子迩联系了几家中介公司，寻找自己需要的人才：布丁需要新的管理者；捷信也需要有人去看着。
中午的时候他接到孙宏的电话，陈子迩看着手中的诺基亚忽然百感交集，他暗地里重新招募管理者这事，是不能这样告诉孙宏的。
他仔细考虑了，最后理性战胜了道德，不能说。
不是他过河拆桥，只是为了让布丁尽可能平稳的过了这个过渡期，瞒着他是必要的，不然孙宏一旦反弹过度，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打定这样的主意，他接起电话，一副正常语气，“老孙，什么事啊？”
孙宏的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他说：“是关于韩小军的事。”
“喔，你说他啊，怎么了？给你惹祸了？”
孙宏说：“没有没有，小军还是挺能干的，怎么会给我惹祸，我是想调他去当新开业的门店店长。”
“这是好事啊，你做主吧。”陈子迩说。
“好，那我就定了。”
陈子迩放下电话觉得奇怪，这事特地向自己汇报干什么？以前也没见你任命个店长报告过啊。
他没想通，但也没多想，自己嘀咕两句也就算了。
韩小军本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办法淡定了，他总感觉就在一夜之间，孙宏对他的态度变了。
昨天晚上，暴雨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午的时候，他把杨润灵叫到天音。
韩茜倒是很高兴，说：“你这么年轻，就能当店长了？！”
杨润灵理性的多，她分析道；“你的领导，把你原本的任务卸下，派你外出当店长？”
韩茜说：“那不挺好嘛，你们昨晚多想了，人领导就是对小军另有任用。”
“嘶……”杨润灵忽然想到了什么，“也可以理解为，他想让你远离挑选优质供货商这件事。”
韩小军脑子也活泛，杨润灵这么一说，他有一丝明悟，再想想早上和公司小张的对话，“他想在挑选供应商这件事上动手脚！”
杨润灵又摇头，“不对！这说不通啊，他本人就是布丁的老板，动了手脚坑的不就是他自己么？他没有立场啊。”
这就跟给皇帝定造反罪一样，这就是他自己的国家，他造什么反？
这么一想韩小军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好像站不住脚。
韩茜看着他俩真想发笑，说：“你们两个，这就是一次简单的员工调动，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论。”
杨润灵也无奈的笑，“真是想不通，如果抛开你自己的所谓‘奇怪的感觉’不谈，我也赞同茜茜的说法，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调动。”
韩小军不信，他原本工作做的多好，即使要给他外调任店长也不会是在陈总下了这个任务的关口上调动，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
“姐，你给我们陈总打电话了没有？”
“打了，他晚上有时间，会过来的。”
杨润灵问：“真的？”
“真的。你激动什么？”
“我？才没有，问问而已。”
“好吧，反正你说你傍晚要去趟尤龙区法院。”
“谁说了？我明晚去。”
韩茜：“我不是跟你说了人家有女朋友了嘛？”
“你这话说的，我又没要干嘛，他有就有呗。”
韩茜：……
她是真没办法了，家里这两个活宝，飞蛾扑火似的要奔着陈子迩去，张口闭口都说好处多多，也不知道终究是福是祸。
……
……
帝景蓝湾。
陈子迩去书房找盛浅予，她正在敲键盘。
“浅予，停一下。”
盛浅予乖巧的停下听他怎么说。
“晚上我要去跟几个朋友聚聚，你跟我一起去吧？”
盛浅予似有紧张，“什么朋友啊？”
“就是原来教我钢琴的朋友。”
“你想我去嘛？”
“想啊，我金屋藏了娇，也想带出去给人瞧瞧嘛。”
盛浅予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谁是你藏的娇？”
她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这让陈子迩很欣慰，更觉这个姑娘善解人意，甚而有点屈己从人。
其实他想起来带着盛浅予，固然是有着盛浅予长的很好看给他长脸的虚荣，但更多的陈子迩还是希望这姑娘能多和人交流，一方面有助于她慢慢开朗，一方面也让她知道，外头那些人大多是没你厉害的，增强她的自信心。
盛浅予自己是挺怕见陌生人的，这会让她不自在。但陈子迩既然说了想她去，那她就去。
主动把她介绍给朋友认识，也是认可她女朋友身份的一种体现。
盛浅予伸出胳膊主动索取了拥抱，那柔软如柳的身体和清新可人的香味让陈子迩为之一荡。
“我喜欢看你在乎我的样子，听你说在乎我的话。”
陈子迩说：“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看，说给你听。”
“听起来像是一个梦幻的未来。”
“梦总是要有的嘛，不仅仅是为了要实现它，也因为她本身就很美。”
盛浅予捏住他的耳朵，红着脸说：“你以前真的没有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过吗？”
陈子迩脸不红心不跳，“那当然，我还是处男。”
“呸呸呸，你这人，说两句就不正经了！”
陈子迩没心没肺的笑着：“好了，准备准备吧，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第八十七章 妙事
因为周梓君的关系，韩茜早就知道陈子迩是有了女朋友的，她的弟弟韩小军也抛弃了早前所抱着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有杨润灵还贼贼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韩小军现在只希望不要和陈子迩断了联系，因为谁也说不准就这个联系到底能让他少奋斗三年，还是三十年，人活的好不好有的时候也看运气的。
他们都知道，却都没想到陈子迩把人给带来了。
杨润灵看着跟着陈子迩身边的那个靓丽身影，心中嫉妒不断滋长，她真恨不得自己年轻个八岁。
韩小军向往常一样积极，主动跑上来问好。只有韩茜如平常一样，除了心中暗暗的把盛浅予和周梓君比较了一番。
她原本不是很理解陈子迩为什么不接受周梓君：她青春美丽、热情爽朗、乐观大方、心无城府，真是有说不尽的好处。
然而在看清盛浅予的时候她全都明白了：男人呐，说到底还是喜欢漂亮的。
盛浅予有些害羞，陈子迩拉着她给众人介绍：“这是韩茜，教我钢琴，这是她弟弟，韩小军；还有这位美女，杨润灵，金大的法学硕士，高材生！各位，我女朋友，盛浅予。”
“你们好。”盛浅予轻声讲。
韩小军嬉皮笑脸的，说：“夫妻相十足啊，恭喜陈总。”
韩茜推开他，说：“欢迎你，浅予是吧？过来坐吧。”
杨润灵冲陈子迩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不知怎么地，明明好几个人在，屋子里却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竟没人讲话，仿佛有一丝尴尬在生长。
韩小军是心里藏事儿，杨润灵是心中腻味，最后只有韩茜跟他打趣儿：“我道你怎么一直不要梓君，原来藏着个这么好看的姑娘。”
她又转头对盛浅予说：“浅予，可得告诉你好好看好这人，他啊，勾搭小姑娘的手段多着呢。”
盛浅予展颜笑着，“他不会的。”
“哟？收的这么服帖？”
陈子迩说：“我本来也不是那么个人啊。”
韩茜笑着，又叫杨润灵，“上桌吧。”杨润灵没听她的，自己跑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色恢复平常，嬉笑的问着陈子迩的近况。
韩小军被杨润灵嘱咐不要主动提起公司的那些事，在她看来孙宏并没有什么理由要在挑选供货商时动手脚，因为那不符合他的立场。
而隔着直接领导向更大的领导告状，这是职场大忌。万一更大的领导不站在你这边，那你会被穿小鞋穿到海枯石烂。
即使你以后换了公司，一旦被人知道你过去有过这么一着，你说哪个领导还敢重用你？
所以这事儿不能仅凭韩小军自己的所谓感觉就捕风捉影的乱说一通。要有真凭实据才行。
韩小军认为杨润灵说的有道理，便把孙宏表现奇怪的事压在心底，一字不漏。
倒是陈子迩先提了起来，他以恭喜的口吻说：“我听孙宏说你做的不错，他准备调你去当店长，这是有销售额提成的，工资应该会往上浮一浮吧？”
韩小军说：“还是要多谢陈总给我进入布丁的机会，也很感谢孙总对我的信任，我会继续好好干的。”
韩小军长的贼头贼脑，表情也好笑，看的盛浅予有些忍俊不禁。
只是杨润灵多想了一层：孙宏把这个决定汇报给了陈子迩？
可据她的了解，陈子迩大事小事都不怎么管的，她问：“你现在开始管理布丁了嘛？”
“没有啊。”
“那他为何这次告诉你？”
陈子迩沉吟，说：“可能他觉得小军是我亲自带过去的，所以对于他的调动要事先跟我说一声吧。”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杨润灵恍然，不再说什么，看来还是她多想了。
韩茜打岔道：“嗳，嗳！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职场成功人士，但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都讲工作上的事？”
陈子迩问：“那你想说什么？”
“说说钢琴吧，你缺了多少节课了？我记得你当初来的时候可是要学会写歌的，现在呢？多久没练琴了？”
陈子迩尴尬，当初是给卫朗那档子事给刺激的，后来挣着钱了，他学习的动力迅速削减，一来本就没啥兴趣，二是卖歌那点钱他已经不指望了，再说他已经坑了任贤齐了，还是不要再‘作孽’了。
杨润灵抿着嘴想笑，有时候她很羡慕韩茜，可以这样和陈子迩说话，关键是人家也不烦她。
搁她头上，她就不敢。
陈子迩问韩茜，说：“天音最近怎么样？”
韩茜说：“还是那么回事呗，够过我的小日子的。”
陈子迩现在工作上的屁事一堆，所以反而有些羡慕她了，“你还不知足？我觉得开个钢琴培训班多好，天天和小孩子一起弹钢琴，无忧无虑的，每日都陶冶情操的，说不准过两年你还发现自己年轻了几岁。”
盛浅予竟也开口讲：“我也特别羡慕会弹钢琴的人。”
韩茜说：“那你就让他给你报名好了，反正他不缺钱，你天天过来这里我手把手教你。”
盛浅予有一点想，但还是摇头：“我没那么多的时间的。”
杨润灵笑着说：“刚刚讲不让人谈工作，自己在这里揽生意。”
桌上几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所以杨润灵也没管韩茜‘不让谈工作’的话，转而问起陈子迩：“你最近工作怎么了，不顺心嘛？”
陈子迩重重的点头，布丁的事情他隐瞒不讲，说起捷信的麻烦，“上次拜托你和捷信签了入股协议，约定好年后我派人去那里帮助我监察资金流向的，我这人嘴巴跑的比脑子快，说完了才发现我还没合适的人派过去。”
盛浅予还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有许多烦心事，她安慰说：“你别急，只要待遇好，会招到优秀的人才的。”
杨润灵却脑袋一激灵，“你是说你急需一个懂财务的人？”
“嗯，最好还得懂点互联网。”
陈子迩看她的样子，问：“怎么？你有认识的？”
杨润灵正色道：“还真有，是我们原来金大的老师，财务素质堪称一流！”
陈子迩一喜，“真的？”
“嗯，而且人品很端正，前阵子在公司被上司要求做假账，被他坚决拒绝，后来被人陷害，这案子就是我给他做的。”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问问他。”
陈子迩掏出自己的诺基亚给她，如果这人真的那么靠谱，那倒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第八十八章 蔡照溪
蔡照溪，今年34岁，本科就读于金陵大学，在美国密歇根大学进修过一年，那是世界上顶级的会计学校之一，两年前获企业高薪邀请从学校辞职进入商场。
但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那么的光鲜与荣耀，因为他的妻子待产期临近；因为他本身就已经育有一女；还因为他偏生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世态炎凉而丢了工作。
当妻子问起‘钱’这个事儿，他曾深深自责：他有着辉煌的履历，有十多年的奋斗历程，可时至今日今日竟还要十月怀胎的妻子担心开支用度。
当女人遇上什么事伸手要钱，男人说没有的时候，她们一定不知道，就这么句简单的对话，很多男人会记一辈子。
只是缺钱归缺钱，生孩子不是小事，需要专门的医护照顾，所以蔡照溪即使是借钱负债，他也必须做到母子平安。这是他的责任与使命。
他今天是在医院收到这个电话的，BB机的铃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他以为这就是简单的一次通话，没多想，正好医院又有公用电话，他就去回了。
……
……
天音培训班。
陈子迩期待着问：“怎么样？没人接嘛？”
杨润灵说：“别急，应该马上会回过来的。”
果然，来的很快，只不过等了三分钟而已。
“喂，是我，杨润灵。”
“喔，润灵呐，怎么了？有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工作找着了嘛？”
蔡照溪皱着眉头，叹道：“还没呢，上次见了你才几天啊，哪有这么快的。再说我太太眼看着就要临产，我拆不开身去找啊。”
“哦，那既然这样蔡老师，我这边有一个朋友需要一个懂财务的人，挺急的，你觉得能行吗？”
蔡照溪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刚刚摆脱‘名誉危机’这个会计噩梦，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工作找上门来？！
“喂？蔡老师？你在听嘛？”
蔡照溪大手抹了一把脸，忍着兴奋说：“我在听，在听，你刚刚讲什么？有人要懂财务的人？”
“对！要是能懂点互联网就更好了。”
“懂！我都懂！润灵，你，你什么朋友？他现在有时间嘛？我可以立即过去洽谈。”
杨润灵一惊，笑着说：“我帮你问问看。”
她对陈子迩说：“蔡照溪愿意，他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陈子迩也想找人呀，所以就说：“那…就今天吧，明天我要去捷信看看，工作内容你跟他说清楚点。”
杨润灵又对着手机，“时间协调好了，你可以现在就来，还有这边情况我先跟你大致说一下，我朋友投资了一家做网站的公司，他想要一个专业财务人员的去那边监察一下资金的流向，这是主要工作，你觉得如何？”
蔡照溪脱口而出：“没问题啊，这事简单！我能做！绝对可以！”
“好，那我把地址告诉你。”
……
……
蔡照溪挂掉电话，拔腿就往妻子的病房跑，他也不管临床的夫妻俩怎么看，抱着妻子就是一顿亲！
这么突然的亲吻把他老婆都亲懵了，连忙稳住他，嘴角含笑的问：“你怎么了？彩票中奖了嘛？！”
蔡照溪喘了两口气，说：“你说对了！我就是中奖了！”
一个房间里旁边的年轻小夫妻听了一惊，我靠，中多少啊？这么兴奋！
蔡照溪又讲：“老婆，你原谅我，我现在必须离开一下，我找到工作了，我要挣钱了！”
坐在床上的女子愁绪一扫而尽，无法置信的问：“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蔡照溪重重的点头。
“那你快去啊！我这是在医院，医生护士来回在这溜达你担心什么，我不会出事的！你快去，我就相信你，一定能行！”
蔡照溪说：“那好，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给你报告好消息！”
他跑出病房门又折返回来，一本正经的问：“老婆，前些天你天天看的互联网的书都没扔吧？”
“我不知道啊，这些天家里不是你收拾的嘛？怎么了？和我瞎看的那些书有啥关系？”
“有关系！大有关系，晚上我要通宵看你看过的每一本书！”
旁边的小夫妻一听：我滴个老天！这耍浪漫的方式好特别啊！大半夜的你不媳妇孩子热炕头，逮着几本破书你来什么劲呐？
他的妻子也是不知所以然，只是劝道：“你快去吧，书的事以后可以慢慢看。”
……
……
天音培训班。
杨润灵说：“蔡照溪已经过来了，他现在老婆临产，家里负担也重，很需要工作，所以应该问题不大。”
人还没见过，但陈子迩想来，一个会计只要品德没问题那基本也就可以用了，他心中的一块小石头落地，舒爽了不少。
“还真是巧了，说着明天去捷信的，今天把人给找着了。还是要感谢杨大律师，每次遇着你我的事情都能顺利解决！”
杨润灵感受着自己的价值体现，也很开心。
韩小军又拍马屁，“祝陈总生意以后越做越大，越做越顺！”
当场发生好事，每个人心里都很开心，不过说起会计，杨润灵想到一个好笑的事情。她平时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多，也忘了谁跟她吐槽过现在的会计。
她说：“给你们说个有趣的事，我也记不清谁跟我埋怨过会计。”
我记得是这么说的：说有一个商人要招一名部门经理，于是设计了一个简单的测试，从前来应聘的人中挑选最合适的人选。
他问每个人的问题都是一样的：“2加2等于几？”
第一个来面试的是一个新闻记者，他的答案是“22”。
第二个来面试的是一个社会工作者，她说：“我不知道答案，但我很高兴我们能一起讨论这个重要的问题。”
第三个是一个工程师，他通过一系列严谨的算法和公式，推导出答案是介于3.999和4.001之间。
最后一个来应聘的是一名会计。商人问：“2加2等于几？”
说道这里杨润灵停顿一下，“你们知道会计怎么回答嘛？”
众人摇头。
这名小会计没有立即说，他是立即从座位上起立，关上门和窗，随即又坐回到位子上。他压低身子，小声地问：“您想要等于多少？”
结果是，最后他得到了这份工作。
众人大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这样子损会计。
第八十九章 要脸不
蔡照溪离的远，等到他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这一路公交车应该坐得他够呛。
盛浅予被陈子迩送了回去，她现在的时间也很紧的，除了学习之外她还有软件和布丁的工作要做，只可惜这些东西专业性都很强，陈子迩帮不了什么。
与蔡照溪见面的地点不在天音，那个地方到了下午小孩子多，不是谈事的地方。
杨润灵作为介绍人也跟着一起，她在路上猛夸了一顿蔡照溪，说他不是一般的会计，之前就在一家大企业当财务总监，是具有顶级财务人素质的人！
陈子迩本着对‘人才’的尊重，带她到附近的咖啡厅一起等着蔡照溪的到来。
第一眼见到这个人的时候，陈子迩确实印象很好，这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人穿着一身很正式的职业西装，他身形挺拔，看起来比正常人从容多了，虽说眉宇之中有意思掩饰不住的忧虑，但从眼神中还是能看出一种自信。
如果杨润灵说的关于品德的部分都是真实的，那么这个男人，就比较靠谱了，如果财务能力也是符合事实的话，那…说不定，这就是杨润灵引荐给了他一个史央清式的人才。
蔡照溪第一眼打量陈子迩的时候都觉得杨润灵带错人了，这是说要雇佣自己的老板？
嘴唇上还是黄软软的汗毛呢，多大年纪的啊这是？
杨润灵站起身为两人介绍，“陈子迩，陈大老板。陈总，蔡照溪。”
两人互相握手，说句‘你好’。蔡照溪坐到对面去。
杨润灵说：“今天是凑巧，陈子迩说他正为找不到合适的财务人才而苦恼，我这不就想到你了嘛。”
蔡照溪点头，说：“谢谢，谢谢，有心了。”
陈子迩对此人印象不错，所以主动开口道：“你没来之前润灵可把你夸上了天，说你品德能力俱是一流，搞的我恨不得自己主动去见你了。”
蔡照溪露出适度的微笑，“润灵太过奖了。我是做了十几年财务，只是在这方面有些心得罢了，至于品德，那本不是优点，而是每一个会计应该做到的本份。”
陈子迩一听，嚯，对自己专业能力好自信呐！
我们这个民族习惯谦虚，但蔡照溪今天却直言在工作上面，自己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还就是认可这样的，商业社会里每个人本质上出售的是‘自己’，这可不是谦虚的时候，该你展现实力，就要有自信上。
陈子迩心中更觉他合适，一来这是熟人的熟人，那基本也就是熟人，而且杨润灵是正经的律师，为人处世，别的不说，靠谱俩字还是够得着的，那她认可并赞不绝口的人，靠谱吗？
那不是废话，基本上也是靠谱的。
二来，这个蔡照溪的自信，他欣赏。某种程度上就像史央清一样：我有实力，我专业牛叉，我能做好这些工作。
陈子迩不是那些小心眼又嫉妒心强的人：看到别人在某方面比自己强就不是滋味。
他是反过来的，他就喜欢一些厉害的人，像史央清，她要是现在同意到布丁当总经理，立马可以去。
今天，他陈子迩幸运，遇见了第二个具有这种潜质的人，他很开心，你财务能力一流，那太好了，到我这儿你就别走了，就给我干你擅长的事！
蔡照溪却不知陈子迩的心理活动，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把简历和各种证书也带了。
他从自己身旁的黑色皮包里抓了厚厚的一叠出来，然后一本一本给陈子迩递过去，“这是我在密歇根大学的结业证书、还有这个，是获得的荣誉，还有这么几本都是相关的会计资格证书……”
陈子迩连忙阻止他说：“等等，等等，蔡先生，我们不是专业的面试过程，而且你又是杨律师亲自推荐，我肯定是相信你的，这些东西你就别一一介绍了。”
“这样吧，我只问几个小问题，不是考验，只是我个人的好奇。”
蔡照溪正色道：“请说。”
陈子迩讲出自己的思考，“我自己喜欢观察各种各样的现象并去思考，就财务这方面来说，我有认识到一般的会计和财务总监或是CFO的不同，可我是个外行人，表面上看来他们都是把控公司现金流的专业人员，可我一直不太知道这两者的区别是什么。”
“嗯……”蔡照溪沉吟着思考，“如果用专业的财务语言来描述的话，一般的会计的工作就是确保每一张财务报表不出错，保证每一项财务数据的完整，并且要做到每一项数据可追溯、可披露。能力再强一点的会计要能帮助公司制定合理可行的预算，并且精通一些金融工具对公司的投资有合适的把控。”
“而CFO这个级别的财务人员，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是要有一定天赋的，要成为这样的人必须要对财务数据有高度的敏感，能从当前的财务数据中大致预估未来，财务数据有波动时要能敏锐的察觉到企业的发展状况是什么样子，从而为CEO制定新的发展战略提供数据支撑。”
他说的并不晦涩难懂，陈子迩大致能理解。
但有点啰嗦，所以陈子迩说：“太复杂太细节的不用讲过多，就说你认为比较本质上的区别。”
蔡照溪也是从小会计过来的，自然有体会，立马说：“普通的小会计眼里看到的，关心的是公司的基本财务数据，在乎的是本部门的利益。”
“而优秀的财务总监，眼里看到的是行业的发展趋势、所处周期，在乎的是企业整体发展的长期战略。可以这么说，一个优秀的财务总监，可以抵得过一整个财务团队！”
陈子迩听着如醍醐灌顶：原来小会计和财务总监差那么多？
“那你觉得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财务总监，除了过硬的专业知识外，最需要的能力是什么？”
蔡照溪思索了一下，说：‘在重压下，做出正确的选择。我觉得当好一个CFO这个很重要，尤其是在股价影响决策的上市公司内。”
这个答案陈子迩很满意，因为它比较贴近现实，重压之下的决策能力某种程度上算是是最终极的能力，其他的方面再强，遇上你公司股价剧烈波动时，最需要你做出正确决定的时候，首先慌了那就很糟糕。
杨润灵得意，“怎么样？我推荐了个厉害的人吧？”
蔡照溪依旧保持礼貌性的淡淡微笑。
陈子迩已经不想再问他懂不懂互联网了，这种人，即使他现在不懂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去了解，去学习。
不是所有人都跟孙宏一样，没有一点学习意识的。
所以陈子迩也不墨迹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满意了，那就啥也别说了。
“蔡先生，说工作要求吧。”
蔡照溪说出一个后世所有人认清生活现实后的要求，“我希望薪资能高一点。”
陈子迩爽朗一笑，他把杨润灵早就准备好的劳务合同拿过来。
“这份合同，具体额度的薪资还没写。我认为，蔡先生是杰出人才，那就要有杰出人才的地位与尊严，这个数字，你来写！”
杨润灵眼皮一跳，也为陈子迩的这句话折服：这种收服人心的手段，可不像一个20岁的年轻人使出来的。
蔡照溪自然是很感动，尤其是陈子迩那句‘给杰出人才地位与尊严’，让他这个落难的人倍感温馨和鼓舞。
这一瞬间他想起来医院正等着用钱的老婆，想起了之前那个工作再加上官司等破事给自己带来的损失，想起了在乡下，自己那老迈需要顿顿吃药的父母和正在成长的大女儿，这一家六口人，五口人需要他养活。
男人三十几岁，上有老下有小。
也正是这份压力逼着他从学校辞职进入企业，寻求更好的待遇。
现在他重新拥有一份工作，很简单的工作，监察资金流向，一个会做财务报表的小会计就能做好。
老板给了他很大的信任，可这个数字他写多少才合适？
写少了，不够花，写多了，坑人家。
蔡照溪思考良久，拿起笔写下2000四个数字。
他拿给陈子迩，结果看到陈子迩眉头一皱。
蔡照溪心一揪，仿佛看到2000块飞了。
陈子迩拿过了笔。
杨润灵想：你不会吧？刚刚你自己那么帅的让人家自己写，现在还要改？这种事你做的出？要脸不？！
第九十章 创业团队
蔡照溪很少有紧张的时刻，这次算是一次，他紧紧盯着陈子迩下笔：只见他把‘2000’这个数字从中间轻飘飘的一划，然后在上方写下‘5000’的字样。
他是要加工资？而且一加就3000？！
杨润灵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个人…真是完全想不到他的下一步。
陈子迩写完合上，微笑道：“2000块就买一个蔡先生这样的人才三十天的时间，未免太欺负人了。”
蔡照溪深受震撼，“陈总…这……”
“我觉得杨律师所言不错，你具有成为优秀财务总监的素质，我相信你。”
……
……
史央清上午出去办事，下午来到公司。
助理远远望见她，赶紧把手里的零食放到桌子底下，快步走过去接过她脱下的外套。
“下午什么安排？”史央清问。
“史密斯总裁早前说过，向你要半小时的时间。另外朱总监也约了你的时间。”
史央清点头，“叫朱总监过来。”
助理一怔，史密斯可是总裁啊，不先见总裁？
“史总，总裁说让你到了就去找他。”
“我说，去叫朱总监。”
朱总监是个略胖的中年人，听闻上司叫自己，立马赶过来。
“史总，下午好。”
史央清说：“你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公关部总监，这次嘉善区的超市食用油危机，你是怎么给我解决的？”
“史总，那是因为……”
“理由我就不听了，我只要看到结果，史密斯总裁多次跟我提过这个问题，他很不满意。”
朱总监汗如雨下。
恰巧这时候她电话响起。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朱总监心里大松口气，赶紧打草稿应对一会儿的问题。
“怎么了？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还在咖啡厅的陈子迩说：“你上次不是说要跟我一起投资门户网站嘛，我想问问你准备投资多少，我找着了一个特别好的财务总监帮忙监察资金流向，财务方面应该也比我们有更专业的建议。你要有空的话可以现在过来，商谈一下具体细节。我跟那边约好了明天过去瞧瞧。”
史央清犹豫着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马上到。”
她刚坐下就要走，搞的助理很崩溃，出于担心她还是提醒说：“史总，史密斯总裁说一定要见你。”
史央清神色淡然，“等我回来再说。还有，朱总监你的问题尽快解决，这些小事不要让我一件一件盯，不然我要你这公关总监干嘛，你说是吧？”
朱总监只能头如捣蒜的应付。
咖啡厅内。
蔡照溪握着他那一份合同，有些不知道说啥好，他现在没空感动，刚刚陈子迩打电话叫了朋友过来，还让他对投资多少在门户网站上提出建议。
他不淡定了，陈子迩一直没说起互联网的事，他自己都有些忘了。
这时候也不管那么多，诚实的说：“陈总，我对互联网公司只在大致了解的阶段，甚至没有看过任何一家互联网公司的财报，这建议……我没法儿给啊。”
陈子迩也没在意，说：“那也没事，今天就算了。往后你可以边工作边学习，来得及。”
唉，他蔡照溪还有什么好说的，老板都这么优待了。
史央清需要有一会儿才到，陈子迩三人就先聊着。
蔡照溪想自陈清白，说起前不久被陷害的事儿。
只是些被金钱蒙了眼睛的人自导自演的狗血剧情，杨润灵至今还觉得悬乎，搞不好，这么个优秀的人才就给毁了。
蔡照溪感叹说：“这次的事情真是让我学会了很多，还好只是亏了些钱。”
陈子迩有些兴趣，“说说看。”
“也没什么大道理，就是觉得财务人员在受雇于人的时候一定要取得老板的绝对信任。后来甚至觉得，这是一名优秀的财务总监必须要做到的事，不说比老板的太太子女更被信任，但一定要比老板外头的情人更被信任。”
陈子迩忍不住一笑，“你这说法倒有意思，其实老板要是不信任你又怎会放心的让你管钱？”
“我是告诫自己，不要做让老板起疑心的事。”
陈子迩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变相的表示‘忠诚’，只是光听着还是蛮舒服的。
他也不是按正常思维讲话的人，因此反过来问他，“那你觉得老板，在面对财务总监的时候，应该做到什么？”
蔡照溪很正式的说：“我给老板的建议是，当一个你信赖的亲信会计和一个水平更高的会计同时出现的时候。最好选择后者，因为亲信只能听你的话，但不能挽救你的企业和给你排除风险。”
“高水平的会计能给你更好的建议，尤其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会计和医生性质是一样的。我们平时要预防公司出问题，而一旦不幸出了问题，那就要立即对症下药。”
陈子迩觉得这个比喻很好，这个蔡照溪，还真有点意思。
……
……
史央清到的时间和她说需要的，几乎不差多少，她很准时。
陈子迩把三人互相介绍了下，坐下开始说正经事。
杨润灵没想到的是，这个陈子迩走到哪里都能有特别优质的女人相伴，这么多厉害的女人，她这个小律师可怎么办哟！
关于投资的部分，史央清自己觉得对互联网把握不深，因此问陈子迩，“我投多少合适？”
陈子迩说：“捷信不愿意售卖太多股份了，不然后面的融资空间太小，我猜测百分之八应该是上限。”
“我就入股个百分之五左右就好，试着投资看看。这样吧，我明天陪你一起去，看看他们估值多少。”
“那好。”
随后他又转头对杨润灵说：“杨律师，我又给你介绍了一单生意。”
杨润灵调皮，“是，多谢陈大老板！”
史央清自己在那琢磨着什么，讲：“我们四个，杨小姐是律师，蔡先生是财务总监，我是总经理，你可以是战略顾问……”
三人茫然的看着她。
史央清忽然对陈子迩说：“我们俩干嘛不成立一个投资公司呢？”
嗯？陈子迩脑子停滞了一下，下巴一顿，啥玩意儿？
“对啊！”史央清越说越觉得靠谱，“我们有懂钱的，有懂法的，有懂运营的，还有有眼光的，干脆成立一个投资公司好了。”
陈子迩一想，嗳？好像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搞一搞，互联网时代就要来了，他又有闲钱，有个投资公司到处做天使投资也正规一点，这岂不是很好？
“好像是行啊，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
史央清讲，“谁还没个当老板的梦？”
她又说：“我们这个团队是很完美的创业团队，只要你的眼光不出错，这家公司一定可以办下去！”
陈子迩心里念叨：你跟我谈眼光？还出错？知道哥儿们从哪儿来的么？
这么一想的话，这事还真可以干，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就凑齐了这么优质的创业团队了。
只是杨润灵和蔡照溪在旁边有些无所适从，杨律师说：“我们四个创业？可是我积蓄有限啊。”
蔡照溪说：“我也是。”
史央清却还是信心满满，“不需要你们出钱，我们就聘请杨小姐为法律顾问，蔡先生为财务总监，资金由我和陈子迩提供，具体资金操作就由蔡先生负责。投资过程中涉及到法律的事物则一律咨询杨小姐！”
陈子迩也觉得可以，省得他这个来钱太容易的人一点都不心疼，到处撒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