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行军匈奴!
政治上刘闲好像赌赢了,这次出征请求书发给了太子,由刘启亲自出面,恳请汉匈联军讨伐“东北不臣之胡”,这次是太子河南侯之间的和解大事件,头一次长安百官列候一片和谐,一个冒泡的都没有,让刘闲顺利的就拿到了出征诏书。
好像这是他军事行动头一次如此合法化。
不过能和刘启和解,倒也不太出意料,从汉武帝以前,能和匈奴人打成一片就是大本事,不管是和匈奴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打成一片,还是酒桌上喝的五迷三道搂着脖子称兄道弟的打成一片。
就像霍去病撵到匈奴人老家去,代行皇帝权利去封狼居胥,中原武将中他是蝎子拉屎独一号,可是独断专行的汉武帝依旧忍了。
文景之治,刘启既然称得上一代明君,想要稳定边疆,现在看起来还是离不开他这个岁数差不多的远方堂弟刘闲,那么和解对于两人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更何况真要算起来,还是他刘闲吃了亏,一棋盘差不点没把他脑瓜子骨给拍裂了,虽然给刘闲来了个换号登录的机会,可现在头痛欲裂的滋味他依旧心有余悸着。
这次东征还是刘闲一贯的队伍标配,四千七的甲士,可怜的三百云中骑,五千战斗人员,另外他自己的打手小弟,雅称牙兵护卫二百余,至于内地汉军出战,需求最多,人数最庞大,消耗也最大的后勤部分,则是完全交给了匈奴人,充分发挥游牧民族迁徙搬运的技术点。
不过队伍配比没变,今年队伍的成分却是变了不少,以往跟随刘闲出征的老云中人或者白翟迁徙者比例下降了一半儿还多,而更多被从晋中“骗”来的移民加入队伍。
也难怪,正赶上秋收季节出征,就算是可以雇佣匈奴老弱做麦客,帮忙,有着统一土地情结,已经成为地主的两部分老人儿还是情愿自己收割,而且跟着刘闲他们赚的够多了,也不愿意再去冒大风险。
可是从周亚夫这个坑爹二代那儿骗来的绛人就不一样了,赶不上政策好时候,不少人还靠着打零工过活,看着别人从军发财,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他们也愿意去搏一搏机会。
这次刘闲自己也换装备了,特别改造版的勒勒车。
帐篷那样的用竹骨支撑着牛皮搭成了偌大的屋子,除了装饰华丽些,外表和其它匈奴人的游牧勒勒车没啥区别,只不过动力系统却来了个大改。
车前后各配了八名“司机”,骑着八个轮子为勒勒车提供动力,然后汉代虽然大体尊右,军职却意外的尊左,所以左前的“司机”为“主司机”,右他掌控转向,控制偌大的勒勒车前进后退。
而且这次骑行姿势也被刘闲来了个变革,别的自行车都是坐着骑,身体向前倾斜,而他的勒勒车座椅则是换成了更大的床椅,让这些“司机副司机们”可以躺在上面骑,舒适的骑行姿势以及发力姿势来适应更长途的骑行。
其它的四蹦子也是被换成了这样体型更庞大,也更能装的大勒勒车,只不过不像刘闲的这么豪华而已。
要说刘闲麾下其实马匹牛只都不少,真就不缺拉扯的畜力,要是按照古人道理来说,他是最不迫切发展人力的类型,偏偏刘闲却是最热心的革新研发各种人力车,简直堪称妖孽。
也幸亏他是吴国太子,换个人,或许真有可能被老百姓当妖孽烧了。
只有刘闲心里清楚,自行车具有的优势而牲畜永远不会具有,那就是比人快两三倍还不吃粮食,作为穿越者他看过太多的战例,太知道一场大战,经常是牲畜吃的比人多。
这些大肚子家伙最后拖垮了后勤,士兵又杀牲畜吃肉,可也补不回损失的粮食,反倒是又将部队的机动力拖垮了,最后一败涂地。
可自行车就是自行车,放在那儿饿上个十天二十天,骑起来还能跑。
而且人力的自行车,有时候感觉比骑马还要好玩,就比如现在。
“唔哈~~~”
齿轮摩擦的咯吱作响以及野性的呼喊声中,一支特殊部队从主帅勒勒车的旁边呼啸而过,一百一十二部队成员,全都脸晒得漆黑,快和包工拜把子了,跑在最前面的竟然还是个女人,双腿飞快的蹬着车轮子,她竟然还撒开了车把,张开双臂迎着风狂奔了起来。
这是刘闲属下首次出战的特殊部队,特战军!
在山里虽然七天被拉练骑行越野一次,可那儿不是山头就是草垛砬子,骑得时起时伏,没事儿还得登个坡下个车,哪儿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爽?入秋,草场都干透了,平平坦坦骑着车往前冲就行,冲得快意,甚至她们还超过了身边的随军牧民,引得那些匈奴人惊奇的直眨巴眼。
坐在车边看着滚滚行进的大军,刘闲则是忧喜参半着。
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似乎都是这样怪圈,开国时候,部队黄沙百战穿金甲,战斗力是最强的,哪怕是豆腐宋,开国之后大队步兵也敢和辽军正面抗衡,结果到了中后期,经济越来越发达,军队的战斗力却是越来越弱。
还是说豆腐宋,算人均鸡滴屁,那时候北宋超过任何一个国家了,经济总量世界一半还多,可偏偏靖康之耻,八十万禁军让十几万金军包围在汴梁中不敢一战,最后沦落到把后妃公主,大臣的妻女老婆都献给金人,也免不了灭国下场的悲惨地步。
现在他的云中虽然照豆腐宋的情况还很远,可也似乎发展到了第二状态,由他亲手扶植起来的大地主大家族开始成气候起来,他对云中的指挥也不像最开始那样如臂指使了,想干什么之前,也不得不寻思起后果来。
天知道再往后发展,这些大家族会不会发展成怪物,如何消耗分化这些大家族,成了刘闲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不过这些是远忧,最近则是喜事儿。
这次出兵,明面上是帮匈奴人,实际上以刘闲殿下狗皮膏药的性格,能那么轻易走吗!匈奴人是引狼入室,让他把能触角在大兴安岭以东的森林沃野中扎下来,凭啥后世的辽金建州能在白山黑水间兴盛,他不能呢!
另一方面,匈奴人更是引狼入室,这次可是横穿后世狭长的内蒙古加吉林一部分啊!走的就相当于匈奴人的后宅,那山川河泽,下次翻墙来,如何不被逮住,他不得一双贼眼都给描下啊,那一个个分属部族野心勃勃的“妖艳贱婢”酋长们,他大汉来的英俊男闺蜜不得勾搭下啊!
就比如现在,刘闲还在那儿思索着上下五千年大事儿呢!忽然间前面为他“开车”的一个懦夫司机就扯着卷舌头喊了起来。
“撒车!”
现在是实在造不出拉刹车的钢线来,前后八个“司机”一起拉手刹,八个“动力轮”碟片都被夹出了火星子,沉重的勒勒车是终于咯吱一声停了下来。
这头沉思者刘闲差不点一个踉跄从车门边掉下来,没等他龇牙咧嘴要去训斥两句这没眼力见儿的司机时候,前军,亲自引路的左贤王大人已经热情好客的兴致勃勃奔了过来。
“河马老弟!用你们汉人话说,你可有福了,这儿是左贤王部麾下的万俟部族,出了名的出美女部族,也是愚兄我手上最亮丽的那枚戒指,来了这儿,老哥可要带你好好转转,淘弄俩真的美女。”
“不是老哥我说你!”
在勒勒车前翻身下马,一胳膊搂住了刘闲的脖颈子,一边拉着他走,军臣这大兄弟一边还鄙夷的说道。
“找女人这方面,老弟你的眼光太差了,看你身边几个,又瘦又小跟妖精一样,要说美女,还得咱们匈奴圆脸阔面的,这样叫福相!老哥带你见识见识!”
眼前还真是个大部族,虽然时间已入了深秋,草原都是一片枯黄的景色,可是依旧有天空云朵那样庞大的羊群抓紧时间啃食着最后的草叶,另一头,秋后匈奴部族聚合在一起,几个地形稍显起伏的小山包上,成片的游牧帐篷真犹如雨后的蘑菇那样漫山遍野。
不过如后世著名螳螂的那句台词一样,改变,就是好事儿!因为这几年刘闲的异军突起,本来这时候应该忙忙碌碌,抓紧收割着牧草储备过冬需求的牧人却是难得清闲了几分。
把本来入秋要在宰杀掉,养不活又吃不了的牲畜贩卖给汉人,换回来就是一勒勒车一勒勒车重要格外大的庄稼秸秆,足够喂饱大部分匈奴人移动的活庄稼,那些四个蹄子的小畜生们,生活的压迫感没有那么重,让这些在大草原上吃着西北刀子风,脸皮子都皱褶得一块块的老游牧人,居然也闲适的享受起生活来。
这对汉人其实不是个好消息,这么一会功夫,前军负责侦查的屯长周彪望远镜里,已经看到好几个匈奴人带着大饼子脸,一副福相的“匈奴美人”钻了帐篷,钻了草垛,钻了羊毛堆。
生存压力减小,必然带来人口的增加,十六年后,左贤王部弯弓骑马的悍锐者又该多一倍了吧。
还好就在匈奴游牧人兴致勃勃的钻羊毛垛时候,刘闲麾下头号狗特务,陆博社的前副社长尉丞已经一副斯文人模样带着几个属下先一步混到部族中发展下线去了。
看着他们操着一口纯正的匈奴语,和放羊老头套着近乎,被军臣搂着肩膀的刘闲也禁不住露出个浓郁的猥琐笑容来。
“那就劳烦老哥了,愚弟也想见识见识真正的“美人”!!!”
男人都懂的笑声中,两个大佬各怀鬼胎的嘿嘿贱笑着,不过福兮祸说伏,得意张狂的刘闲,是浑然没注意到,他背后,给他画了一道地图的韩秀儿也是疲惫的撩开了勒勒车门帐,然后就听着他的银笑恨得牙根都直痒痒起来。
今晚估计刘大太子,要么就得打得下不来床,要么就得“打”的下不来床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远东,工资先得谈好了!
后世吉林和德国的纬度差不多,面积则有两个德国大,所以东方的辽东战局,颇有些类似于几十年前罗马皇帝奥古斯都出兵征服日耳曼尼亚的情况。
实力上,刘闲略逊一筹,毕竟真从国力上来算,他依靠的匈奴是远弱于罗马人的,就算加上现在的云中,同样没法和此时蒸蒸日上的罗马帝国相提并论,可是局势上,刘闲倒是强过奥古斯都。
因为这个辽广不仅仅有濊貊,肃慎与东胡人,更是有着不少中原人,战国时候,燕国就已经在辽河流域开发出了辽东郡来,后世赫赫有名的四平二龙湖浩哥,他所在的二龙湖古城,就是燕国的,后世靠近朝鲜边境的通化县,赤柏松古城也属于燕城。
秦攻燕,杀太子丹于易水,又直导辽东郡,让父慈的燕王喜和太子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同时接手了辽东,又以其地设立了辽东辽西,渔阳和右北平四郡,有着几万秦军搬家到了辽东来,这些燕人秦人故众,在这片白山黑水之间也有着大大小小的势力。
而且燕王鹿丸叛汉,投奔匈奴,匈奴封他为东葫芦娃……,错了,东胡卢王,封地柳城,就是后世曹老板奋起斩乌桓单于蹋顿那地儿,以此统领辽东辽西的燕秦旧部。
虽然这东葫芦娃从到任开始就既不会喷水也不会喷火,内边打不过东胡后裔的乌桓与鲜卑,西边还常常被匈奴人劫掠,挺不得人心的,可好歹不还混个脸熟。
再往西,也是东葫芦娃的老熟人,当年鹿丸叛汉,北逃辽东,部将卫满也来了个有学有样,叛燕,投奔了商纣王他叔鸡子……,咳咳,箕子建立的箕氏朝鲜,然后又来了个喧宾夺主,夺取了平壤,建立了半岛第二个有名可查的卫氏朝鲜。
虽然有这个背叛的龌龊,可大家伙好歹也认识不是。
刘闲入辽也是走的曹老板灭塞外乌桓的道路,走后世通辽穿越燕山山系,这年头,地缘政治上,远东却是更近草原,远中原,后世山海关到大凌河一代狭长又平坦好走的辽西走廊,现在是条十足死路!
渤海湾浩瀚的海水一年有小半年时间涌上岸,再加上暴雨把这儿淹没成一片泽国,到了春冬季节,好歹水退下来了,地依旧软的到处都是沼泽,一脚踩不好就被大地吞了,满地蛇虫,就算后世陆地巡洋舰来了也得陷进去。
穿越了燕山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到柳城和也推进到了这儿的左谷蠡王部汇合,刘闲是绕了个远,先去了趟柳城南,后世大约兴城的位置,一块大石头扔下去,冒了几个泡就不见影了,吓得他一身冷汗,又是赶忙北上,折回了柳城。
前面吹了一堆,可实际上这辽东政治文化核心的柳城,还不如当初刘闲见到的云中城大呢,大小也就后世一个镇子左右,城墙还是燕国时代修的夯土墙,就三米多高,而且年久失修的跟犬牙一样,左缺一块,又少一块儿,大部分农田民居都在城外,城内估计只有东葫芦娃和他麾下那些燕国世家居住了。
跟着匈奴人来,这次云中军还受连累了,估计左谷蠡王部把柳城民祸害的挺惨的,本来看到骑着“铁马”,中原人面孔的汉军到来,柳城左近的燕秦百姓还兴致勃勃围拢了上来,可一看跟在队伍左近,那些驾车的匈奴人,百姓们又跟见了瘟神那样远远躲了开。
柳城太破太狭小了,刘闲自己也不愿意把军队驻扎进去,还不如就近睡骑过来的勒勒车。
安置好了部队之后,他又是跟着充当救火队员那样,也是率领中南部左贤王部精骑作战的军臣老哥一起步入了柳城中。
外面城墙破破烂烂的,里面的城池建筑果然也不咋地,就好像废土那样,杨燕国时代的将军府已经塌陷了一小半,荒凉的就好像后世农村拆迁那样,不少房子居然在废墟上直接搭起了帐篷来。
而且就算东葫芦娃的中宫寝殿,也被牛皮毡包所取代,可间当年大汉帝国混的最风光的一位异姓王,刘邦的小老弟儿卢绾的后人混的是多么惨。
帐篷中,又是老面孔了,上次那勒达克大会被刘闲削了的左谷蠡王部王子挛提陟砣谒,那个死胖子,刘闲四十多岁的小老弟儿卢凶宰,这一代的“东葫芦娃”,现在才十岁出头,啥都管不了,在一边当摆设的卢他之,还有几个其他柳城,左谷蠡部的将领。
不知道是对刘闲不欢迎还是对军臣不欢迎,他们愣是没出去迎接,不过进了这中帐,不想真撕破脸,改打招呼还是得打招呼了,领着小“葫芦娃”,挛提陟砣谒和卢凶宰都是一副苦瓜般的面孔,抱拳迎了上来。
“拜见左贤王!”
至于刘闲,妥妥的被无视了。
“河马老弟请!”
本来就因为没有亲临迎接而心生不满,刘闲是他军臣请来的,这俩不货给刘闲面子,也是打得他军臣的脸,故而,军臣干脆也没搭理他俩,而是用汉话还颇为热切的一做请,引得刘闲只顾自的先进到帐篷中间,让死胖子和四十多岁小老弟也是被晾得腮帮子都禁不住一扯一扯的。
不过远东战局刘闲军臣可以不急,他俩安身立命都在这片土地上,不急就除非不要命了,就算老脸被抽得啪啪作响,也只能硬挺着厚着脸皮跟上来,也坐在了火堆边上。
“局势如何了?”
这年头,不管汉人还是匈奴人,都属于帝国初期比较务实的种类,不像后世明清那么多虚礼花花套子,文官武将间勾心斗角的,落了座,刘闲是率先问了出来。
“在撑犁孤涂大单于的领导下,我大匈奴连战连捷,打得这些胡蛮出不了山!”
这时候还死要面子呢!满脸振奋,陟砣谒匈奴人中都少见的死胖子脸皮子褶子都绷平了,还大言不惭的吹着,还好这年头行军地图也随着中兴说传到了匈奴,随着他巴掌,刘闲自己张望向了铺在地上的牛皮地图上。
这年头的简笔画地图自然没有后世高德地图百度地图那么一目了然,简明扼要,可是一眼看过去,他也看得出来这俩家伙日子过得不太舒服。
辽河,大凌河附近是平原,这一片区域马上作战的匈奴人优势十足,占据的牢牢的,可是不管向北的大兴安岭还是向东的长白山丘陵,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乌桓,鲜卑,濊貊的标记。
被敢进山里的东胡后裔实际上已经像是河西走廊的秦胡那样,适应了游猎采集并且少量种植的生活,而且从冒顿到老上单于几十年时间,被击破瓜分了的东胡后人也恢复了不少。
事实上匈奴被击破,败走欧洲之后,取代了匈奴成为草原新主人的也正是东胡后裔的鲜卑人,后来的柔然汗国同样是鲜卑一支,匈奴人立国初,冒顿以东胡为心腹大患的忧虑,是完全正确的。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眼前的困境是如何把这些山地中占据优势的家伙从一个个比乌龟壳还要硬的小山城山寨中赶出来,击败他们。
当然,刘闲又不是国际主义战士,不是来打白工的,挛提陟砣谒都这样说了,他更是借坡下驴,用着也是最近才学得差不多的匈奴语扭头对军臣说道。
“老哥,看来咱们来的多余了,左谷蠡部根本不需要支援!”
“大单于已经对东方的战事要没有耐心了,明年春,他希望看到左部献上的奴隶以及胡贼首领的头颅为他打造新的酒器!做不到,就用你们的脑袋来造”
就算同属于匈奴人,可军臣同样不愿意打白工,他现在是左贤王,还不是大单于!借着话,他也跟着刘闲一块儿站了起来。
眼看着俩人要走,最重要的是刘闲要走,死胖子还在死要面子纠结,实际上主柳城军政事的卢凶宰却是坐不住了,再讨厌大汉势力的刘闲,他也得在保住命的前提下,远东战事撑不住,第一个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叛汉的燕国余孽,霍然站起,脸皮子的剧烈哆嗦中,悲剧的抱拳拜见下来。
“左贤王,河南侯留步啊!”
…………
早点坦率点多好,何至于还绕这么多花花套子,在左谷蠡王子和东胡卢大司马“诚恳”的“请求”,刘闲又勉为其难坐回了火堆边上,并且主导了谈判权。
“目前的局势本侯大致了解了,现在的问题就是,你们要打眼前,胜个一两场,把鲜卑人和乌桓人挑头几个部族的逆贼脑袋剁下来就行,还是要打长远,征服整个远东?”
看着刘闲潇洒的背着手,绕着火堆夸夸其谈着,曾经吃过他大亏的死胖子挛提陟砣谒恨得牙根都直痒痒,而已经完全“坦率”的卢凶宰则是脑门直流虚汗的不停点着脑袋瓜子。
“眼前长远都要打!”
“打眼前,落下第二场雪,凭借着五千汉军,本侯就能办到,可是大长远,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几,云中不能做白工,辽东得给本后侯足够的好处!!!”
虽然不懂刘闲捻着大拇指与食指数钱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可是看着他的贼笑,也深谙他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为人,死胖子还有这四十多岁“东葫芦娃”的小弟,无不是后背发毛的哆嗦了出来。
忽然间,他们开始疑虑起来,引汉人插手远东的局势,究竟是对是错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直捣黄龙
这个时代远东的局势还是很复杂的,或者说除了高句丽渤海外加个辽金之外,远东局势一直到我大清时候才安稳下来,还是强行搬迁政策,几乎将人口全迁光了的缘故。
光势力来说,大小国加部落就有七八个,不过其中主要一些的大约只有三个,后世吉林农安建都的古扶余国。在后世内蒙古尖和吉林交界那个尖儿处鲜卑山立足的鲜卑人,在大兴安岭一代乌桓山游牧的乌桓人,这俩则都是东胡的后人。
至于肃慎,那些后世女真人的祖先,此时活跃处还远在黑龙江的白山黑水之间,虽然也向匈奴人宣战了,不过目前双方还没有正式接战,或者说匈奴人也没傻冒的跑到那一片大沼泽大野林子去找这些更人猿泰山的野人比谁更生性。
国虽大,好战必亡,说的就是左谷蠡部这群傻帽,虽然有了冒顿这个祖坟冒烟儿级的祖先,可是初次建国称霸的匈奴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对于打垮了的东胡人后裔以及扶余人那叫个一体压迫,于是乎刘闲这拱火坏水儿一冒,沉溺与贩奴贸易的红利,左谷蠡王部就把四个大势力全都给逼反了,甚至远在半岛上的卫氏朝鲜都插了一手。
但是!虽然进山去打乌桓人,在山沟子里让人包了饺子吃了大亏,可局势还远没有到崩坏的地步,毕竟受损失的只有左谷蠡部而已,中央单于庭凶悍的悍锐者们还能源源不断穿越燕山开赴辽东。
最重要的是,云中地区的汉人实力都不远千里亲自下场起来,要知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打得是钱,刘闲现在有的是钱。
就连军臣都不得不承认,汉人刘闲处置前线政策上,比乱打一气的匈奴王子陟砣谒要老辣得多了,汇总了几天情报,一改向西和燕山大兴安岭一代主要敌人乌桓人打游击的战略,他竟然又率领大军,冒着远东严寒随时降临的危险,突破了战国时候燕国的最北方国土辽东郡,向东北方向继续突击了上千里。
这一路上,虽然道路两旁丘陵起伏,可路上却依旧平坦,一改那些云中将士对远东十万大山,穷山恶水的印象,甚至这儿不仅不穷,丘陵与平原的结合带之间还有着不少河谷农田,隐隐有一副中原之景。
行军道路的两旁,也有着不少远东土著村寨小城,不过都是立在丘陵山崖之上,虽然地势不高,却也都地形崎岖艰险。
这个年代,远东土著的耳目也真和狐獴一样的灵敏,这头哪怕是以侵略如火著称的匈奴军,才刚露出骑兵践踏过后特有的狼烟,尚且在山脚下活动的远东土著就已经在铜锣或者打鼓或者一些什么其他特殊乐器的提醒下,撒丫子讨回寨里,然后站在山砬子上恐惧却又凶狠地打量着山下滚滚行军过的步骑大队。
可是在他们惊恐的张望下,和左谷蠡部,左贤王部合兵,加上后勤老弱赶着的勒勒车运输大队,足足三万人,在尚且蛮荒的辽东足以堪称蛮荒巨兽的大部队却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没有,就这么径直的向北穿越了过去。
虽然有点贬低老祖宗的意思,却也不得不承认,华夏先古的兵书都写得太过晦涩难懂,精妙之处恨不得全都掩盖起来,而且老祖宗们也太过重视战意,而忽略了具体的战争形式,虽然意境高,可门槛也太高了,出得了名将,培养基层将领就太不容易了。
于是乎坐在勒勒车上,每天行军闲得蛋疼的刘闲也开始学习凯撒的《高卢战记》那样,也以日记本的形式记录起他的远东战争来。
“今天行军二十里,路遇浅流一条,三十五里,遭遇山寨一个,寨子大约千口,田地位于山下,有上百亩!山上枣树和栗子许多…………”
“汉人的河马!!!”
没等这一句落完,鸡头歪脸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十多天来,这声音刘闲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没等死胖子陟砣谒狂奔过来,他已经犹如赶苍蝇那样懒洋洋的哼唧起来。
“要打你自己去,孤是不去!”
要说匈奴人还真是乡下来的,几百人的村子都被他们看成大肥羊,一个个激动的跟打了鸡血似的,龇牙咧嘴的叫嚷着就要去劫掠,最开始几天,刘闲还有闲心约束一下,可约束多了,他自己也烦了,再有过来嚷嚷打劫的,一律挥挥巴掌放行。
前提是你自个去,是破了寨子抢个盆满钵满,还是被远东原住民按在山沟里把菊花都捅爆了,老子都不管,死那儿就死那儿,收尸都懒得收。
这种前提下,一些匈奴的部族贵族,尤其是左谷蠡部的,兴致勃勃一副天老大老子老二的牛逼样冲上看起来不太高的丘陵山坡。
然后……,山坡底下的阴沟里就真多了不少匈奴人的尸体臭在那里。
再往后六七百年,哪怕经历了南北朝大动乱,军事实力相当强悍的隋唐两朝军队,都在高句丽人的山城前磕个头破血流的,更不要说现在宝马快刀的匈奴人了,别看一个小丘陵就几百米高,看着寨门在哪儿,你就是绕不上去,尤其是不知方向的冷箭射过来,一射一个准儿。
不过今个,自取其辱了好几次的死胖子却是格外的激动,手舞足蹈的差不点没从马上掉下来,手指头不停地向背后哆嗦着挥舞过去。
“城!城!!!”
“城?”
有点迷糊的听着他说,又等他嚷嚷了好几声之后,刘闲才明白过来,却是一转身又钻回了他宅男终极梦想的大勒勒车。
高大的毡车加上轮子足足有三米高,毡包上还特意搭建的瞭望塔更是五米开外了,站在塔上,望远镜拉开,一副浓烈的秋风萧瑟景象中,大平原上,一座大城还真是壮观的映入眼帘。
唔,其实也不能说叫大,大小也就后世一个中型小区左右,人口能有个几万,在关中,这样小县城虽然不能说一抓一大把,但也不稀奇,可是在地广人稀的远东,这城绝对称的上大都会级别了。
看着望远镜中,也是一样的“热烈欢迎”仪式,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中,那些扶余人无不是撒丫子狂逃向城中,这一幕,却是让刘闲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胃里。
赌对了!
后世有句成语,直捣黄龙!黄龙是啥?黄龙就是这儿!
南北朝时候有个特有名称儿,鲜卑化汉人!北齐高氏那种的,现在刘闲有点类似于匈奴化汉人了,至少军事上是这样。
汉军的行军帐篷也被一顶顶牛皮做墙,竹木做骨的匈奴人毡包所取代,中间开的天窗上,汉人的行军铁锅里烧着用马奶羊奶熬煮的小米粥和肉感菜干,现在已入深秋,冷的人直哆嗦,锅下面牲畜粪便晒干的燃料冒着小火苗,向半空中排放的青烟冻得格外的明显。
三座大营,将这座“盛世花都”包围的好像三根手指捏田螺那样包围的严严实实的。
难怪后世历朝历代止步于辽东,就没有向吉林黑龙江这一片大平原继续发展的,真提莫冷啊!就算是戴上了厚实的羊绒帽子,穿着云中产的“鄂尔多斯羊绒衫”,太阳落山了,依旧把刘闲冻得嘚瑟的,这才在外面巡视一会儿,就不停的在手上哈气,直吐白烟儿。
想比他,不知道是不是草原白灾见多了,就连死胖子陟砣谒竟然也能支撑,或者不能叫支撑,他和军臣望着眼前大城,眼珠子里都直冒金光了。
“真不愧是河马老弟,你怎么知道这儿还有座大的!”
听着军臣无比亢奋的叫嚷着,刘闲则是高深莫测的打了个哈欠,啥都没说。
他也没啥可说的,总不能和这俩货说两千年后,老子参加大学同学婚礼来过这儿吧。
这地儿相当于后世长春的农安县或者宽城子区,具体是哪儿,刘闲也分不清楚了,毕竟现在他也没法GPS定位,他只记得那次参加婚礼,去农安著名的辽塔溜达,他同学朋友还卖弄的说这儿是古夫余国国都,后来去长春市里的酒店,那儿又有人吹牛逼,说这儿的宽城子古城是古夫余国国都。
一年半前,左谷蠡部贩运的远东原住民战俘到云中挖煤,从那些归化胡民口中又得知了远东一片大平原上,有着了不起的天城,足足有着“百万人口”,“大的没边”,刘闲就猜是这儿,还真让他蒙对了。
后世金代的黄龙府也是这儿,所以岳武穆气势勃勃的说出与诸军会,直捣黄龙的名言,不过他穷尽一生没有打到的地方,提前一千年,却是让刘闲到达了。
不过也正是到了这儿,刘闲算明白为啥历朝历代没能将郡县推到吉林这片大平原了,一直到了宋代,有裆的裤子才普及,可宋代军事又是者名的豆腐,而穿着自己穿越来的厚实羊毛秋裤,走这么一会儿,刘闲都直觉得冻腚,更不要说宋以前,没有棉衣,还穿着开裆裤的军人们了。
沿着搭建好的鹿寨挡马,沿着中军营围绕了扶余城一圈儿,光看到城墙头“吃瓜群众”密密麻麻的,竟然一个下来见礼或者询问下的都没有,眼看着太阳落山后,最后一抹光辉都沉入了地平线,冻得够呛的刘闲干脆一挥巴掌。
“先回去喝酒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远东的冬天
现在刘闲也算是啃城专家了。
和西域那种带着浓郁异族气息碉楼以及砖纹不同,扶余王城的城墙风格很类似于战国风格,土黄色的夯土城墙,虽然此地未必有糯米来混合三合土,不过扶余人明显找到了替代品粘合剂,粘稠的黄土又透着一股子红色,在深秋的天气下再冻上一层寒霜,这要是被投石机狠狠砸一下,飞溅的土屑一定非常的漂亮吧。
就是这天儿,太提莫冷了点吧!
才刚从烧着金丝碳,热乎乎的勒勒车里出来,迎面就是一阵刀子风刮过来,冻得刘闲当即一个大喷嚏喷了出来,鼻涕眼泪都一块冒了。
真应了两汉三百年后那位晚辈刘黄书那句话,久不运动,大腿都长赘肉了!几年前他刘闲还是被匈奴人困在大雪壳子里冻一个月都扛得住的精神小伙,现在入个秋居然都冻成了狗。
眼神悲剧的瞄着眼身边暖暖呼呼穿着狐裘,搂着暖手炉的韩秀儿还有压根不怕冷,还四处乱跑的苏无月,刘闲又怀念起给他留守看家的周九珂来。
周家的女人虽然性格强势点,却很贴心,如果她在这儿,一定会想着给自己填件衣服吧!
矫情也仅仅矫情了一秒,刘闲就又脸色一正,炽热的气息从他口中喷薄而出,随着震动,身上的汉甲叶子哗啦作响,嗡的一声,他就格外帅的拔出了环首刀。
“开炮!”
现在汉军炮兵越来越熟练了,也是大勒勒车运输,昨晚就组装出来,犹如六只巨大手臂的回回炮耸立在营垒中,随着他的怒吼,军士帅气而干练的大锤子砸掉了楔子,被拉到极限的投石臂也是冻得咯吱作响里猛地向上甩了出来,就地捡的巨大山石在呼啸声中在天空划过个完美的抛物线,然后被狠狠扔进了扶余王城中。
三天前,大军就逼近了扶余王城范围,按照这个时代正常的战争礼仪,不论是战是和,对方都应该派遣使者前来会面,把场面话讲讲。
可一直到今早大军已经进行围城了,扶余人也没有派遣任何使节,陟砣谒这匈奴死胖子还乐观的认为是蛮子根本不懂礼节,可是随军的老不死的参军事官冯唐却是一语道出了缘由来。
对方瞧不起他们!把他们当蛮夷了。
也难怪,匈奴人攻城实力是出了名的渣,入秋时候,又刚刚在燕山一带的无名山谷,遭到曾经被他们打得满头包的乌桓人埋伏,阵死了两千多悍锐者骑兵,现在匈奴在远东是气衰的。
而且别看这王城地处平原,却是扶余人精心打造的,他们觉得匈奴人攻不进来,又鄙视游牧的胡族,自然没有必要和野蛮人搭话了。
被鄙视了?这在刘闲的军事生涯中,感觉还真是新鲜呢!
这种被轻视的感觉下,再亲眼看着城头穿着皮甲,拿着铜枪的扶余人面对着投石,嘴惊讶到张得老大,甚至后槽牙都露了出来,昂着头呆滞的看着故意拉得和城墙很近,回回重炮抛射的几十斤巨石从他们脑门上划过,然后咣的巨响砸在了里面也是土木搭建华屋上
那些房子虽然比不了中原宫殿那么壮观华丽,城中心的房屋居室可也比普通民居高大许多,一看就是扶余贵族居住的正房大物,最中心一炮估计正好干在了前中部华屋的大梁上,木头断裂,房瓦倒塌的声音,就算是城外都清晰可闻。
其余几炮石也在城中开了花,荀子云人性本恶估计是真的了,看着城头的扶兵乌捂着脑袋,慌张成了一团,那热锅上的蚂蚁模样,更是惹得刘闲昂头大笑着。
这种攻城略地,主导敌人生死的感觉,可比游戏里的震撼感要强多了。
而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些日子山沟里估计真的被远东的山地民族扁得很惨,陟砣谒这死胖子听着砸的稀里哗啦,还乐的跑前线去撒欢儿了,而挨着刘闲出的勒勒车,看着重炮轰击的一幕,军臣这假憨厚老哥也是笑得一脸精明。
为啥匈奴如此信任刘闲?他这汉“奸”真是当得到位了,这等攻城重器,为表诚意,他竟然也赠送给了匈奴十架,此时就堆在车上摆放在狼居胥山下北单于庭中,这次汉军出战带的回回炮,他才没拉来。
可是看着汉人投石机扔得咯吱作响,这老哥心里都直痒痒。
挥剑出去,随着怒吼,千军万马面目狰狞的挥舞着武器冲出,然后热血飞溅,硕大的战场战成一团,这是人间将帅帝王有的权势。
可是挥剑出去,随着怒吼,千斤巨石轰鸣,炮响如雷,不可思议的怪力下,整个城市在灰尘中震撼着,巨大的华屋轰鸣中轰然倒塌,人群惊恐得四散而逃,面对这种攻击毫无反抗之力,这种是神才有的威势吧!
似乎脑海中也浮现着那种自己指挥下,群弹打得噼里啪啦乱颤的模样,狂野的傲笑在这老哥看起来憨厚的中年大脸上,亦是凶悍的暂放着。
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虽然呼啸声中,这些石头丸子一个接着一个在王城中开花,打得扶余奴隶主们哭爹喊娘的,一帮伴战的韩秀儿却是有些无趣的叹了口气。
刘闲这不是攻城的架势!
如果真要拿下城池,弹丸就不是城内乱扔,而是竭力压低仰角,狠狠往城墙上忽,争取砸开俩窟窿了。
……………………
汉代成的成语,夜郎自大!这句话感觉用在扶余人身上也行,之前和燕国打过交道,甚至秦灭燕时候,一些士大夫逃到了扶余,帮助扶余人也学会了些中原礼仪,于是乎这些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是礼仪之邦文明人了,就这么被狂轰乱炸了一天,愣还是高傲的不肯派出使者服软。
而且夜里,扶余人居然还自以为很精明的派人来夜袭,浑然不知道,这些都是刘闲军臣在西域玩剩下的了。
但是,尽管埋伏在营垒两边,成群的匈奴弓箭手把游牧角弓都握得热乎乎的,而且一群扶余兵也真傻帽的从营垒边杀了进来,可杀戮的盛宴却没有进行起来。
凌厉的叫骂声,这些悍锐者才刚凶狠的在黑暗中猛然现身,夜风却忽然凌厉了起来,紧接着入冬第一场雪跟后妈的大嘴巴子那样,狠狠扇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好家伙,一下下了半天,第二天雪停时候都是下午了,一边指挥士兵赶紧扫开雪壳子,一边赶忙出了营,刘闲的脸色却都禁不住变了变。
果然是拿个破轮子大帝都得认怂的远东严寒啊!他也受制裁了,昨天看还是黄红色夯土裸露的扶余人王城,今天就披上了一件闪闪发光的盔甲。
扶余人从城头向下倒水,本来就有五米多高的城墙更是高了一截,被冰冻得严严实实又光滑的紧,这种情况攻城难度提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寒风吹拂而过,刘闲更是年轻了十多倍,被瞬间冻成孙子,很有后世东北乡土气息的揣着一双手在对衣袖中,淌着鼻涕,他没好气的嚷嚷了起来。
“闲着干什么?把回回炮打扫出来,继续轰!”
讲真,刘闲麾下的汉军,算得上整个大汉帝国几十万部队中最抗冻一批了,毕竟就算世家子弟现在都没有大棉袄大棉裤,弹好的棉花塞进背心棉袄还有裤子里,就算把本来英俊威武的小伙子撑成了一个个胖子,可那股子保暖劲儿却是没得挑。
可是远东寒风继续大嘴巴子抽着,照样也将一群大小老爷们冻得跟虾似的,手上戴着厚实的手套,哆嗦着才将六座缝隙中都被雪碴子冻住的回回炮清理出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外面的雪还在飘飘扬扬落下着,野地都堆满了,冻得嘚瑟的汉军巡逻队扛着重了好几分的长矛,一边嘀嘀咕咕骂着娘,一边还不得不趟着雪,在冻得勾子都直发抽的雪地里警戒着。
可是另一面,宰了一头羊,一边也是冻得骂着娘,刘闲和军臣,陟砣谒一边围着羊粪蛋火炉盘坐着,小铜锅里咕嘟着热汤,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片下到滚汤里,就着也是西域刚传进来不久的芝麻酱,再配上热葡萄酒,日子过得不比未央宫的皇帝或者单于庭的老上单于差了。
不过他们仨堕落贵族享乐的时候,回回炮还是按照刘闲命令维护好了,尽管已经下午四点,日头都落了山,呼啸的声音依旧在军营中响了起来。
另一面,扶余王宫,其实也就是个和中原地主世家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一些的大院子,青铜锅中煮着鱼汤,几个鱼脑袋还仰望星空的从奶白色的汤面上露出来,锅底下烧的木炭,汤上面则是贴着麦饼子。
突如其来的降雪降温,就算穿着厚实的毛皮大衣,依旧冻得扶余人的奴隶贵族也是嘚瑟的,忙不迭围着汤锅想要吃一口暖的,可是奴隶侍女还没来得及恭敬的汤饼盛出,分给国君以及那些大贵族,咔嚓一声,盖着厚茅草的屋顶就被干出一个大窟窿来。
大石头好死不死还正好削在了青铜锅上,一口大锅连带着里面热乎乎的鱼汤造了一地稀碎的,还在那儿阴沉着脸支持着分羹仪式的扶余国主被喷了一胖脸,华丽的虎皮冠上还插了个鱼脑袋。
片刻后,一系列扶余国特有的国骂,叽里呱啦从大殿中传了出来!
第二百章.汉人的谈判方式
天气越来越冷了,时间其实并不站在刘闲这一方,就算是准备了棉衣,可在冰天雪地里毫无遮掩的抵抗寒冬,对于任何一只部队都是灾难。
打遍欧洲无敌手的拿破仑大帝,也是这样败在了沙皇俄国的冬天,六十万法军仅剩下三万人逃出了沙皇俄国,唱响了法兰西第一帝国的丧歌。
更何况就算匈奴人的勒勒车能装,还赶着牛羊等活体军粮,携带的物资依旧是有限的,供应三万大军,每天消耗的食物都是无底洞一般,而且严寒天气里,对于匈奴人的牛羊也仿佛死神来了那样,没有了可吃的干草,这几天已经有一大半成为“超市冷冻肉”了。
还好,汉匈联军有一点优势,首先是包围的扶余国国都是个小城,回回炮恐怖的射程下,几乎能覆盖打击全城了。
而且扶余国君远没有当年沙皇般的决心,弃都而走,仅仅留给法军一座着了火的空城。
事实上刚建都立国几十年的扶余王氏远没有沙皇俄国那样深厚的文化底蕴,离了苦心营建的王都,说不定他们就丧失了一切优势,又得退化成普通的扶余人部族。
于是乎,在汉匈联军在城外坚忍着的时候,城内的扶余王,扶余的奴隶主权贵们过的也很不舒。
就比如扶余王八!扶余王宫就那么大,占地范围和小区物业加个水池子那么大,外面冬雪飘飘,扶余王陛下正舒服的坐在床上让女奴给捏着腿,忽然哗啦一声,脑袋顶上的茅草厚盖露个窟窿,一块二十多斤大石头砰一声把床都给轰塌了半边,碎裂的板子噗一下把女奴都给插倒一边,王上的老脸也紧跟着一红,让血喷的。
吃饭点也是,今个不吃锅贴饼子了,晦气,这次是青铜锅里炖了半头猪,烧撩干净的猪头在汤水儿里一起一伏的,肥胖的扶余王又是格外有王样的端坐在王椅上,等待着仆从送上来的肉汤。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还是出现了。
这次没砸房顶,石头从砸在院墙滑落了进来,然后威严的王殿上,满脸严峻的伴王贵族眼睁睁看着这东西咣一下砸青铜锅脚下,煮着的猪头似乎还发出一股子诡异的笑容来,下一刻,哗啦的声音中,滚烫的汤水飞溅而出。
王上的老脸又红了,让汤烫的。
就算是王上,也得蹲坑的,而且这年头就连大汉皇宫中都是那种蹲的旱厕,更不要说偏远的扶余王国了,寒冷的夜空中,日李万机的王上又不辞辛苦,冒雪亲自蹲着坑。
可偏偏在这扶余王国上下全体臣民都感动的眼泪汪汪一幕,绳子咯吱作响中,又是一块大石头噗通的扔了下来,正砸在了茅坑中。
王宫就连茅厕都烧着木炭,保暖效果超好的情况下,一股子黄龙喷涌而起,为王上的王袍又增添了“无尽的皇气威严”。
这一次,王上的老脸,面无表情。
………………
城门外,反正不打算在寒冬顶着冰层攻城,刘闲干脆设置了五班倒,人歇回回炮不歇,日以继夜不停地向城中扔着石头。
这场意志比拼足足持续了八天,寒冬下,同盟的匈奴人从部冻死了九百多人,可军臣和陟砣谒尚且没有表现出焦虑,扶余人就率先绷不住了。
围城第九天,从城东降下来个大篮子,迟到了十一天的扶余人使节是终于姗姗而来。
中原讲究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可周遭少数民族却没这传统,尤其是匈奴,派过去的汉朝使节若是没能满足匈奴的要求,被鞭子抽打一顿都是轻的,经常被割鼻子割耳朵,甚至砍了送回来的,这一凶名估计也传颂到了远东,以至于扶余人派来的也不是什么重量级人物,一个脸褶皱得犹如老橘子皮那样的老奴。
不愧是暴戾匈奴,眼看着这老家伙战战兢兢的模样,死胖子陟砣谒就好像要削大雄的胖虎那样,狂怒的咆哮出声来。
“派这么个老肉干前来,远东蛮夫分明是欺辱轻蔑吾!岂有此理,来人,拖出去砍了,把头扔回城里!”
就你这自尊心太强,人大牌使节才不敢来吧!嘴角抽搐一下,刘闲自己却不好劝,只能踢了踢对坐着的军臣。
左贤王其实也不太高兴,但刘闲对他影响力还是大点,毕竟靠着他,左贤王部这两年混得挺好,阴沉着老脸,他是一伸手拦住了死胖子。
“莫急,先听听这老奴什么意思,再杀他不迟。”
匈奴人被中原蔑称为胡,偏偏其自身还有一套鄙视了,纯种的匈奴部族出身又鄙视异种小部落为杂胡,扶余人在匈奴人眼中就是杂胡,尽管军臣拦着,这死胖子还一副格外不情愿的模样,勉强才答应道。
“老狗,你家下等裨小王派你来何事,速说!”
扶余国派遣个老奴来,自然也别指望人家多有骨气,别说听得懂匈奴语,就算听不懂,看着死胖子好像胖虎那样龇牙咧嘴也把个老东西吓坏了,跪在地上,丝毫不在乎扶余国的国威,他把脑袋磕得就好像捣蒜一样。
“上部贵人饶命!饶命啊!”
“我家王上愿意出五百筐枣,五百筐栗子,一千筐粟子,恳请上部退兵!”
“当本王是要饭的吗?”
这回不但陟砣谒想杀人,就连军臣都有些坐不住了,五百筐枣???真当爷爷手里刀不会杀人啊?憨厚大哥勃然大怒,那副杀人般的狰狞刘闲也是头一次看到,让他心头也禁不住一颤。
与虎谋皮的感觉更浓郁了些。
不过赶在军臣拔刀之前,刘闲还是伸手按住了他。
“大哥,想不想看看汉人的解决方式呢?”
愕然回过头,映入军臣眼里的刘闲,脸上浮现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那股子精明劲儿让他也有着种心悸的感觉,错愕中,他下意识把刀又收了回去,甚至陟砣谒想要上去踹那老倌儿几脚,都被他拉到了一旁来。
代替两位匈奴部族贵人走到了最前面,在那老奴恐惧的颤抖中,刘闲甚至还很亲近的拉他站了起来,一副和颜悦色的笑容,温和的说道。
“你家国主的条件本侯知道了,劳烦你将本侯的条件也穿搭回去。”
“我要五万筐枣,六万筐栗,粟米十万筐,而且还要兽皮一万卷,人参药材等一千筐,黄金十斤!”
“这些东西是每年都要!”
“当然,给不给是贵国主的自由,不给,本侯也会退兵,不过…………”
眼看着这老奴震惊的模样,刘闲又是压低了声音,轻声抛出了自己的底牌来,随着他的话语,这个最底层的苦役老奴,脑门上竟然又冒出了滚滚热汗来,甚至他腿软的又一次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越来越带入吴国太子这个地位,说完之后,刘闲也是轻轻挥了挥巴掌,让人将这老头子给拖了出去。
……………………
《哈利波特》中最著名的大法师邓布利多却说过这样的名言,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法,是语言!
刘闲刚刚就是施展了这种魔法,打发了老奴走,军臣和陟砣谒冷的哆嗦中围着火堆骂骂咧咧的喝着酒,刘闲则是打着哈欠指挥得韩秀儿团团转,惹得这妞都激恼的了。
就在陪同着顺便蹭酒的老臣冯唐都是直打哈欠,觉得再谈判也是明日之事时候,门口,执勤的军官黑夫却又是急切的在勒勒车帐门外大声请见起来。
“主公!扶余人再派使节来了!”
“唔?还真沉不住气!”
站起身,还伸了个懒腰,重重打了个哈欠,在地上的营火照耀下,脸上森然的冷笑阴晴不定,下一刻,刘闲愉悦的也是大声喊了起来。
“带他进来!”
语言的魔力展现无遗,尽管匈奴人的凶名在外,可真正管事儿的还是得冒着割耳朵割鼻子的危险来了。
这是个大约四十上下,一看就是高高在上久了的奴隶主,尽管生存在远东这个相对恶劣的环境里,却依旧牙齿整齐,皮肤也是常常居于屋内而显得苍白,更重要的是,那股子倨傲的模样就算是恐惧都掩饰不住。
尤其是真像是被刘闲踩了尾巴那样,被侍卫领进勒勒车的一刹那,这扶余使节竟然是率先火冒三丈的率先咆哮了起来。
那犹如呵斥奴隶一般的扶余语言叫骂声,让火堆边端着酒碗的两名匈奴“黑道大佬”都有些惊了,还真是想不到,刘闲简简单单几句话,竟然能撩拨起这些天对于联军都是不屑加无视姿态的扶余人如此巨大的反应来。
可是看着这使节愤怒的模样,更加浓郁的笑容却是在刘闲的脸上阴森森的暂放出来,使节的愤怒无疑来自于扶余王头慈,而他们被激得越是愤怒,说明他们越是忌惮自己的底牌。
阴笑中,好客主人的角色却是被刘闲扮演了个淋漓尽致,又是给嘟着小嘴儿的韩秀儿使了个眼色,指使她继续上酒,然后端着那碗云中的烈酒到使者面前,他是笑意盎然的欢迎道。
“贵使不要急,喝碗酒,暖暖身子,慢慢说!”
第二百零一章.合同陷阱,人工培植高句丽
从前,有个人来买枣子。
扶余人表示,我这枣子是大鹏的枣子,只能白给两万斤。
刘闲怒了:你这枣皮子是金子做的还是枣核子是金子做的?你这枣保熟吗?你这称不准吧!你说的啊!不熟你连皮带核一块吞下去!
看着刘闲手上晃动的西瓜刀,前来谈判的扶余贵人重重吞了吞口水。
……………………
勒索成功!
要说这帮家伙的防备心还真是够高,就算向外交粮食都没开城门,冰天雪地中,城里的奴隶挑着担子到城墙上,把谈好的大枣,栗子,还有松辽平原上这个时代种植的小米,山上猎到的兽皮什么的用绳子吊下来,或者干脆扔下来,下面匈奴牧民则是兴高采烈的接过,搬回了勒勒车。
他们担忧的真提莫没错,因为昨晚谈判完,陟砣谒这死胖子还真带着几个左谷蠡部的酋长商量,趁着进城的机会,再强抢洗劫些东西出来,结果今天在大门外吃闭门羹,匈奴人想搞创收的心思是泡汤了。
大冬天的,枣子和栗子都冻得梆硬,看着这些东西被搬运回营寨,刘闲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倒不是担心匈奴人短了自己的战利品,分赃上,这些草原职业强盗还是相当公平,只不过他是真纳闷。
就算是扶余人的使节杀价了,只给了两万筐枣,三万筐栗,粟米五万筐,兽皮什么细软的若干不提,单单这些粮食放到关中都得是几个小县全年的鸡滴屁才能凑出来。
扶余人给的却是如此轻松,说明扶余王城还颇有富余。
就算是收刮扶余人不知道多少个部落汇聚起来的,能打这么多粮食,说明松辽平原这儿也是个富足之地,不仅仅眼前的,后世刘闲也知道吉林这片儿虽然比不过山东,也属于华夏一大粮仓,更不要说更北边点的北大仓了。
历史老师教的好,历朝历代核心区域基本上是控制的农业区,东北农业条件这么好,为啥一两千年都没开发,白白便宜一波又一波入侵中原的异族了?要说棉布保暖,大萌朝这些都有了,可还是没开发啊!
看这扶余人富裕的刘闲现在都有点动摇了,要不凉王不当了,跑这儿来当个东北王也行啊!
“河马老弟!河马老弟!!!”
连着好几声,这才把嘴角流着口水,在这儿剧烈纠结着的刘闲叫得回过神儿来,愕然回头,看着军臣好像个基佬那样,目光异常狂热的盯着自己,太子爷赶忙一个旱地拔葱退了几步,旋即才一副笑脸的回礼过来。
“军臣老哥有何见教?”
“老弟远在云中,是怎么知道远东事儿的?昨个老弟一语就让这胡蛮失神落魄,满口答应称臣纳贡,实在是令老哥我敬佩啊!”
扶余王的弱点是什么?
那就是其低下的统治能力,其实统治不了从黑龙江边界一直蔓延到后世辽宁一小半儿的扶余诸部,就和后世建州女真西海女真野人女真一样,扶余人内部也有着好几个山头。
占据大约后世宽城区的扶余王只不过凭借着平原农业产出更丰富,人丁更多的优势,征服了松辽平原附近的部落而已,而且统治的也很松散,仅仅由王城派遣些贵族收税,并且让被征服部族子弟进入王城当人质而已,远没有中原郡县那种统治力度的强悍。
谁和扶余王对着干?
高句丽人!或者说高句丽人的祖先,贵娄部!
贵娄部的活动范围是后世桓仁,活动中心是座山城,纥升骨城,后世桓仁的五女山城,这儿参加婚礼回来时候路过,刘闲还想上去玩一玩,可一听个4a级景区还要八十五块门票,他又匿了。
但得知和扶余氏对着干的情报就不是他后世带来的了,还要感谢左谷蠡部,他们贩卖的辽东奴隶中就包含着消奴部和贵娄部的成员。
最开始,刘闲也以为整个辽东都是东胡人,后来他最先收获的女真人牧马小子完颜曲率在包克图煤矿逐渐特务团,从别尔科这样扶余人奴隶口中,这才得知,原来远东局势也如此复杂,东胡仅仅就是个辽东大门口。
威胁扶余王头慈的也是贵娄部,拍着胸脯,刘闲意气风发的说匈奴要培植贵娄部,取代你这消奴部的王权,有时候内部斗争比外部斗争还要惨烈,这话顿时让消奴部上层的奴隶主们有点慌了神儿,这才决定抛弃了整个扶余族的利益,为了自己的权势,向刘闲服了软。
当然,这缺德事儿,刘闲是不可能告诉军臣的,不说能不能把匈奴人教聪明了,再搞个汉人特务团制裁他。单单匈奴人当垃圾丢给他的远东奴隶,他从中挖出宝藏来,就好像基友送你个包,你从包里翻出一万块钱,自己密下了,再告诉基友,基友能高兴吗?
“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出发前,小弟我向东葫芦娃以及东葫芦宰相卢凶宰卿好好询问了一番局势,这才派上了用场!”
真叫说瞎话不眨眼,脸不红心不跳中,刘闲又把残燕给卖了,听得他的屁话,军臣顿时一脸茅厕顿开的表情,不过从他嘴角微微扯动来看,明显心头对东葫芦娃有了意见。
开战一年了,这些珍贵的情报,为什么没有先报告大匈奴?
还好,就在军臣要细极思恐时候,陟砣谒这个死胖子又跳了出来,这年头,甜味儿可是相当正规,嘴里含着个大枣,死胖子却是一副格外不满的模样,双眼中充满了贪婪。
“这帮胡蛮这么富庶,咱们干什么要退兵啊!趁现在一鼓作气打进城里,把胡蛮的国库洗劫一空,不比接他们点剩汤剩饭好?”
回头瞅了一眼冻得邦邦硬的扶余王城城墙还有冻得跟石头一般的大枣,刘闲是有些无语了,谁给这死胖子勇气的,梁静茹吗?
但是对方如此神话汉军的攻城能力,刘闲也不能自打自脸说现在打不下来,无奈了片刻,他又是一脸哲学大师的模样,比划出一根食指来。
“匈奴人中不也有不射杀幼鹿,不屠宰羔羊的规矩吗?”
“这和不打胡蛮人王都有啥关系?”
“关系当然大了,这次把王都洗了,就叫竭泽而渔,以后就没有这个王都了,再想向扶余人收钱,就得一个山一个寨子去猎,想想这一路咱碰到的山寨子,这得花多少成本,死多少人?”
“留着这扶余王都,每年它就替咱们把钱粮兽皮什么的税收收了,咱们每年再来向它收,这得节省多少人力物力?”
眼看着刘闲理所当然的探着手,不仅仅陟砣谒,军臣这加憨厚老哥都被忽悠迷糊了。
好像,挺有道理的!
这功夫,城头上的扶余人将最后一包谈好的兽皮扔了下来,叽里呱啦叫喊的语气,就算刘闲听不懂,猜估计也是别再让我看到你一类。
收了钱,颇有些遗憾看了一眼斜阳下充满大肥羊味道的扶余王都,死胖子懒洋洋的揣了一把大枣在兜里回去了,倒也不怪他如此怠惰,从冒顿传到现在,他都是第三代了,享受着祖宗的荣光,没事儿就打打劫放放羊,左谷蠡部就算是政治斗争也就左谷蠡王几个儿子之间争权夺势,没有太大生存压力,也养不出杰出的政治家,所以陟砣谒就没有处理远东复杂政治局势的经验。
作为单于继承人,军臣的政治智商明显比死胖子强多了,刚刚刘闲玩的一手借力打力,又引起了他浓郁的兴趣来,有点不屑的看着死胖子晃动的背影,这老哥又带着些殷切对刘闲抱拳问道。
“河马老弟,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
“下一步吗!”
嘴角挂着缺德的笑容,刘闲却是卖起了关子来。
“下一步先喝酒,听闻远东的红枣泡酒也是一绝啊!老哥请!”
……………………
十五天后。
“河马老弟,这有点不太好吧!”
就算翻脸背盟如翻书的匈奴人,军臣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赫然是纥升骨城,刚刚答应得扶余王族,绝不去扶立的扶余部落贵娄部的城下。
又是如出一辙,大军三面包围,可相比于平原上的扶余王城,这儿更是易守难攻,因为整个山城都隐匿在几百米高的山里,从山脚下攀登到城墙还得向上爬相当一段距离的山,树林隐匿下,甚至回回炮都难以命中山城。
现在刘闲有点后悔,旅游时候不省这八十五块钱好了,现在就算出八万五,他都上不去。
还好,这次他也不需要上去,拍了拍已经被刺客团洗脑,把他当主公来个人崇拜着的扶余部将别尔科的肩膀,目送着他们十个换好了扶余人传统的兽皮大衣,猫着腰打着白旗向山城攀爬了上去,刘闲这才笑容满面的回过头来,掏出了汉文,阿尔泰匈奴文,阿尔泰扶余文三语写就的盟约书。
“军臣老哥,谈条件时候,老弟我是不是说,只要扶余人给了五万筐枣,四万筐栗,十万粟米,咱们就撤军,而且绝不扶植贵娄部!”
“可是扶余左监相汲喽没答应,他只肯给一半儿,所以老弟我的回答是收到钱粮之后退兵,扶植贵娄部一事儿,可再也没提!”
盟约书上记录的当晚谈判内容,后面刘闲还真没保证和贵娄部的关系,可是有了之前的条件,语言都匮乏的年代,扶余那个大奴隶主汲喽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杀价后,刘闲收了钱,就不会再去和贵娄部勾结,否则必受到神的惩罚。
听着刘闲的解释,一时间军臣这伪憨厚都觉得自己纯洁得好像天使那样了,看着刘闲缺德的笑容,他又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老弟你,还真是…………”
语言匮乏的年代,他一时间都想不到词语来形容这种不要脸行为了!
可看着他小题大做的感慨,刘闲自己也鄙夷的哼哼出声来。
这算什么,真要论不要脸行为,后世那些大资本玩的才叫花花,要是见到后世的合同陷阱,估计这老哥得疯!被人卖了还得帮着人来数钱呢!
就在几人各怀心思中,高喊着蘑菇上山的别尔科十个是囫囵个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二十多个看长相气质就异常凶悍,脸上也比前些天遇到的扶余王族更加苍老粗糙的贵娄部人,尤其是为首那人,凶悍的真好像远东的雪狼那样。
这气度,一上来,贵娄部是直接拍出了部族中的实权贵族。
毫不怯场的被带进层层护卫间,在看似懒洋洋,实则眼神无比锐利的保镖头子张不疑眼神注视下,他的声音也好像凌厉的刀子风一般,阴沉的喝问起来。
“匈奴人,你们派使者,要和吾部贸易?”
第二百零二章.首杀
后世流行的丧尸片,其实这个时代的远东也差不多,没有法律的约束,各个部落之间为了哪怕灌溉水源或者某一处栗子林都能相互拼杀个你死我活的,其凶残不亚于吞噬活人的丧尸。
说起来高句丽的统治算是第一次给一盘散沙的远东带来了秩序。
然后高句丽就在刘闲的眼前,如今的贵娄部族长,高句丽开国王朱蒙的老丈人的爷爷的爷爷,高古斯沙伏。
古斯沙伏,古扶余语的意思赤红的獐子,一种长有獠牙强悍的鹿!这人也真和獠鹿一样凶狠,宽厚的大脸上横肉绷紧,一双瞳孔闪烁着凶悍的神光,就算见到刘闲军臣加个死胖子陟砣谒,如今算得上远东三巨头的三个男人,他依旧那副阴狠而不好惹的模样。
虽然有可能是无知者无畏,可是在附近数以百计甲兵的包围下,还有此气魄,也足以说明这些这人的无畏了。尤其是这才一个照面,对方族长就冒着风险亲来了,又说明对方愿意抓住一切机会。
相比于宽城子扶余王族的傲慢与内在软弱,这样的部族无疑更有勃发向上的朝气,难怪会成为统治东北,建国九百多年,和强唐都打得有来有回的庞然大物。
是个投资的好项目。
“通商?没错!不过吾等不仅仅是匈奴人,而是大汉匈奴的联军,大汉你知道吧!额…………,不知道?”
本来还想炫耀一下自己优越的大汉身份,可看起来这年头夜郎自大的不止一个,高高在上说一堆,眼看着这蛮族酋长听着翻译茫然的神情,却是将刘闲自己都卡住了一下。
还好,穿越前干过业务员,练过嘴皮子,刘闲的随机应变能力还是有的,大拇指向背后指了指,虞布这个亲随是立马明白他什么意思,嚷嚷着令人迅速把勒勒车中装载的武器箱子搬运了下来。
真有后世电影里反派的国际武器贩子形象了,砰的一声,沉重的武器箱被扔在了高古斯沙伏脚下,只不过撬开之后,里面不是包裹在茅草中的阿卡47,而是打造得颇为精良,寒光闪闪的冷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但这玩意绝对比阿卡47有吸引力,燕国当年靠着青铜武器,依旧把辽东郡这块水草丰美又利于农耕的宝地给抢下来了,打得东胡与扶余人都得向北流窜,可见远东的部族在冶炼技术之差。
看着闪烁寒光的钢制武器,高古斯沙伏还有他带领的酋长卫队都是忍不住呆滞了片刻,这红牙鹿才有些不可置信的弯下身,捡起把环首刀,把刀刃比在了大拇指上,好好试了试钢口。
掂量了半天,爱不释手拎着刘闲那超越时代的炒钢刀不肯放下,高古斯沙伏又是声音嘶哑而寡言的阴冷反问道。
“你们要什么?”
这时候,一项慵懒的张不疑居然向刘闲靠了一步,这次他还没拿惯用的铁枪,而是稍稍撩开了厚重斗篷,将腰间的宿铁刀刀把露了出来。
一寸短一寸险,真正近身格斗还是刀子快。
张不疑的动作倒是让觉得胜券在握的刘闲愣了下。不过穿越前看《三百勇士》,薛西斯最后差点让列奥尼达一矛反杀那一幕他可记得,对方是蛮族,可不讲什么道义,醒悟过来的刘闲也是不着痕迹的转身退了一部,仿佛想条件那样,然后才那股子黑道大佬气质十足的阴笑着回过身来。
“一切!”
“贵娄部臣服与柳城的汉匈联军,出兵与吾合攻西方的乌桓人,每年上交一百张的皮布税,而作为恩赐,柳城向贵娄部开放通商,每年还给你们这样的兵刃甲胄五百副!”
一百匹的皮布税无限接近象征性了,剩下的几乎是匈奴人这个同盟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了,就算陟砣谒脸皮子都忍不住抽了一下。但这次他的左谷蠡部在山沟中惨败,他首先没有底气反对,谈判前,刘闲又撂下了山地民才是对付山地民最好兵种的话,所以这儿只能当哑巴亏的闭住嘴。
但是,陟砣谒看来给的太好的待遇,高古斯沙伏居然还不领情,还是拧着那把刀不肯放手,这人却是阴沉的摇了摇大脑袋瓜子。
“不行,贵娄部不会向匈奴人低头,也不会出男人帮你们打乌桓人,匈奴人贪婪的就好像远东的狼,打完了乌桓人,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
“你说什么?”
也懂不少扶余话,刘闲还没从复杂的翻译中听明白,陟砣谒这死胖子已经手握刀柄想要上了,吓得刘闲赶紧扯住他脖领子把他拽回来。
倒不是怕打起来,他是实在怕死胖子这三角猫功夫直接让人扣下当人质,反倒堕了威风难以收场了。
还真是蛮族无畏,明确的拒绝过后,双方气氛明显是严峻起来,仅仅带着十多个护卫,可是拎出破旧的生铁斧头,高古斯沙伏居然一副要打出去的姿态,对着他们,护卫在刘闲身边的汉军端起了奴,匈奴人也摸了弓。
但眼见着见着剑拔弩张这一刻,刘闲竟然清脆的拍了拍巴掌,大笑着挥退了部下。
“这箱子东西给你们,既然不答应,那就走吧!”
不但不用开打,能全身而退,还有装备可拿,到底是蛮人,听着刘闲的话还以为他是软蛋怕了,欣喜的同时,高古斯沙伏的脸上都浮现出一股子不屑于轻蔑来,可是他拎着钢刀刚傲慢的头也不回转过身去,也是带着一股子怒气,别尔科的翻译却让他这个健壮如熊的汉子身体也忍不住僵了下。
“汉人有句成语,狼狈为奸,匈奴人是狼,也需要狈来帮衬,汉人有的是上等武器盔甲,贵娄部不接受,不当这个狈,还会有别人来当的,扶余王庭就很感兴趣,明年冰雪融化,这么上等的钢刀,给扶余王庭一千把,他们可就不满足于辽河以北了。”
“回去好好想想,走!”
刘闲后世看过的忘了名字的黑帮电影,底层的小混混才打打杀杀,上层的大佬都是讲究赚钱,身为大佬,现场砍了他们十多个也不会显得刘闲多有面子,可用手段,让你生不如死的难受,最后让你还不得不跪下磕头来求我,这才是本事。
所以尽管交涉失败,可是格外牛气的带着部下,刘闲还先走了把,倒是把愣在当场的高古斯沙伏晾成失败者那样撂在了原地。
……………………
“这帮蛮子!”
陟砣谒这死胖子格局还真小,军臣都没说什么,回了勒勒车上,火堆前又端起了酒碗,他还喋喋不休的恼火嚷嚷着。
“干嘛不当场杀了这些他们!敢在我大匈奴的马前叫嚣,当我刀不利否?”
实在不想和傻逼争辩,争辩赢了,你比傻逼厉害,争辩输了,你还不如傻逼!喝着热酒暖着身体,满脸享受的吐出一股子热气儿来,刘闲这才懒洋洋的哼唧着。
“冰天雪地的,打仗也是开春再打,这大冷天,老子可不愿意动弹了。”
“过冬的粮食也足了,听说辽东的大枣泡酒可是一绝,军臣老哥,回了柳城,咱们可要试试!”
“另外吩咐工匠建的浴池应该建好了吧!大冷天,果然少不了桑拿啊!”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堆萎在火堆边,刘闲这三言两语就让本来还喊打喊杀的死胖子口水都快流淌下来了。
都说大浴池是罗马人堕落的象征,为啥堕落,因为爽啊!大冷的天里,泡着温泉,品着美酒,再看着漂亮小女随着靡靡之音跳着漫舞,白嫩嫩的玉足晃动间,就连军臣都下意识回忆起来,死胖子更是流着口水急不可耐的问道。
“真修浴池了,啥时候的事儿!”
“回去就应该能看到了吧!”
听着刘闲笑眯眯的回答,死胖子一张大嘴也乐成了瓢,谈论着浴池中的享受,三个“好兄弟”又推杯把盏起来,欢声笑语中,这些匈奴的上层贵族浑然没有注意到,跟着刘闲,自己已经染上了奢靡的毛病。
不过就在刘闲忙着带坏“小朋友”时候,回师柳城的大军右前方,已经下得厚实的雪地里,就好像蟒蛇爬过的窸窸窣窣声音在风声中,凶戾的响彻着。
作为前导部队,云中左率的大兵们扛着被雪落了一层,愈发沉重的长戟,一脚深一脚浅的跋涉着,眼前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飘荡的雪,都分不清天和雪地的界限了,严酷的环境中,让这些精干的士兵都怠惰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换班儿,一定要回也是不得不换上雪橇腿的大勒勒车上,喝上些温酒好好迷糊一会儿。
“谁!!!”
忽然间,还在骂骂咧咧的前队军官一个机灵,旋即端起长戟厉声叫骂出来,听着他的喝骂,列成长队行进的汉军错愕的向前看去,却是立马吓出一身冷汗来,也跟着端起武器戒备起来。
混混沌沌中,面前一只足足五十人的队伍横列在他们眼前不到三米了,这才被发现,要是对方突袭,恐怕雪地里已经被残杀得通红一片了吧。
尤其是看着这些拦路者没人披着灰白色斗篷,将身体蒙的严严实实,甚至脸都被覆盖住,那股子生冷的感觉就好像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另一个世界的亡灵那样,令人心头发毛。
呼啦~
听着前头军官的喝问,白袍人中最前面那名幽灵忽然掀起了斗篷,斗篷下展露出黑色的衣甲,衣甲轮廓形状,赫然是个女人,不过现在最引这些汉军瞩目的,还是她系在腰间那两个都已经冻得梆硬,表情凝固着无尽恐惧与狰狞的人头。
“请通告主公,云中特战团屯长沮渠伽罗丽率部完成任务,前来缴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