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谋
“封盘！”
两子同落，黄龙士跟李义山看着桌边还未燃尽的香，同时陷入了呆滞。
就在他们二人合力，还输了之后，他们就商量着一人开一局，让寒无衣同时跟他们两个一起下，同时还不许借他们二人的棋路，不然他们两个直接对弈就好，何必搞这种弯弯绕。
然后
他两输的更快了，好几次李义山跟黄龙士都差点先后出局，寒无衣却偏偏故意手滑，把收官的时间控制到了一起。
这种举动，是羞辱还是照顾面子，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想了。
看了眼塌上依旧昏睡的徐凤年，寒无衣轻笑道：“再开一局？”
昏睡的人，忍不住动了动身子，他快憋不住了，可是这个时候起身，不就让他们知道，自己知道他们出丑的事了吗？
徐骁跟李义山还好说，一个是爹一个是师傅，怎么着也不会计较。
可黄龙士这老阴人不同，他之前什么都没做就让他玩了个够，这会儿要是起身，指定得被惦记上。
徐凤年的情况，这满屋子人精谁不知道，看破不说破，就想看他能憋多久。
回来那天就该醒的人了，愣是睡了一天，让他们一起老人家等着，不收拾他才怪。
原本已经打算就此揭过，却被寒无衣接连虐了两次的黄龙士跟李义山，看着躲在一旁从头到尾一直嗑瓜子，都嗑一地瓜子皮了，小酒喝着也不提给他们来点，真是越想越气。
索性开始想着给徐凤年找点事做，收拾不了他老子这滚刀肉，还收拾不了你个小兔崽子了？
“改天再约，到时候把曹长卿叫上。”
被黄龙士怎么一提醒，李义山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那感情好！”
见两人不上钩，寒无衣叹了口气，便开始聊正事，不过最先出口的是逐客令：“你怎么还在这？还不赶紧死去？”
“嘿！”徐骁不乐意了：“会不会说话，那叫诈死！！！什么叫赶紧死去？我还没活够呢！！”
抱怨归抱怨，徐骁还是出门去了，从院里押上几个跪着的谍子，回自己屋子去装病，然后拉几个谍子，去看他表演，多演几天，然后归西，给那些平日里在自己威压下不得不藏头露尾的人，一个出头的机会。
至于怎么演，能不能让人相信，那就得看这些谍子是想死想活了。
“怎么让离阳那边相信徐骁父子死了，那就看你黄三甲的手笔了。”
黄龙士淡淡一笑：“正好，好些年没逗逗元本溪了，就当是怀念过去。”
“怎么让北凉这边相信……”见他如此气定神闲，寒无衣也不多言，转头朝李义山看去，话未说完，李义山就打断道：“只需我竭力扶着黄蛮儿上位，北凉北莽都会信的，此事简单不过，倒是要让天下人在最短的时间里相信，这就有些难了，要是你肯给他续命，转入幕后四五年，这天下人自会信，离阳才会对那些人下手更加不留情面。”
“我也想求稳，可时间不允许。”
寒无衣淡声道，整个天下，十座青楼有九座属于他，造个谣，别说达官显赫，贩夫走卒，就是本人也指定给你忽悠瘸了。
寒无衣的弦外之音，李义山听懂了，环视一圈，这屋子里估计只有这不男不女的最命长了。
“嘿嘿！说到底，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翻了这老王八的书的？”李义山突然猥琐的笑了起来，引来黄龙士一阵白眼。
他又不是神仙，算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被人算到也是正常的，真不知道这些个人，一个个听说自己被人翻书，激动个什么劲？
第387章
清凉山
山顶小亭，徐骁与李义山对弈，亭内另设一小桌，布上小菜，烧着酒水，炉中燃着淡淡檀香。
原本的听潮十局，如今也不用继续了，重新开盘。
“这赵淳还真是小家子气，怎的就坐上那椅子了？要是换了赵礼，都让我进宗庙了，那些多嘴多舌的人也不会留着，这小瘪犊子居然还想留上一线。”
徐骁趁着探讨离阳皇帝跟老皇帝的话题，趁机悄咪咪摸了两颗棋子，手还没缩回来，就让李义山一巴掌拍掉两颗棋子。
一边把棋子放回原位，李义山一边道：“你这么个死人，可不知道他拿中流砥柱来陪葬，当然这北境二十万大军乱起来，那就两说。”
看着二人谈笑风生，徐凤年给二人倒上温好的酒笑问道：“虽然叶熙真那孙子不是个东西，可是他麾下的五万大军都是自家兄弟，徐骁你真舍得？”
这已经是徐骁病死的消息席卷天下小半个月了，在上阴学宫的徐渭熊，被洪洗象拐走的徐脂虎都被李义山这老阴人火急火燎的叫了回来。
扶了徐龙象坐了凉王，有着褚禄山，袁左宗的支持，齐当国誓死追随，到是勉强稳住了北凉局势。
可是，
前有小人屠，陈芝豹投靠离阳朝廷，得了个西蜀潘王的实权爵位，这会正领着十万新军，扼住了北凉进军中原的咽喉，也截断了北凉后路。
而，李义山宁愿扶持一个傻子，也不愿意扶持跟着徐骁出生入死的义子坐这北凉之主。
也不曾将徐脂虎与徐渭熊二位嫡小姐下嫁，捆绑关系。
就有人起了小心思。
叶熙真领着麾下四万六千重甲悍卒，以及四千轻骑，分割大半凉州，准备独立。
姚简见此也起了心思，在陵州准备起事，可又有燕文鸾这些老将，甚至是毒士李义山坐镇，担心自己被算计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一直举棋不定。
听到这话，徐骁只是一笑，朝暗中使了个眼神。
不多时，死士寅拿着两枝刚折断的荆条飞入凉亭，徐骁拿过，将一枝递给了徐凤年。
徐凤年没有丝毫犹豫，一手捏住，鲜血顺着枝条流淌，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
徐骁眼底浮现一抹心疼，却没有阻止，只是将慢条斯理的手法，换成了真气，几下将荆条枝丫尖刺摸去，给徐凤年递了过去。。
“疼吗？”
“你这不是废话？”
徐凤年龇牙扔掉带血的荆条，接过徐骁递来的荆条。
“疼吗？”
听着这白痴一样的问题，徐凤年再次将荆条扔出了凉亭，翻了个白眼道：“徐骁，你想教我道理直接说就是了，怎么也喜欢上这故弄玄虚的把式了？”
徐骁叹了口气，幽幽道：“儿啊！这可不能怪爹，爹从小把你惯坏了，郁念薇说，要是我不狠点心，就算我把这天下给你抢过来，你也坐不稳，到时候还得连累我跟你娘被人翻尸弄骨，爹这才想着狠狠心……”
徐凤年听得青筋暴起，牙咬得咯咯响，一字一顿：“郁、念、薇！”
第388章乱起
“郁、念、薇！”
听着徐凤年对寒无衣的咬牙切齿，徐骁叹了口气道：“有所得就有所失，再说，你小子也是个花心大萝卜，你对那丫头，未必有几分真意，不要为了什么面子，就放弃了这唾手可得的江山。”
“去你的！老子是那种人吗？”被徐骁说是薄情寡义之辈，徐凤年一脚怒踹了过去，徐骁一个不备，被踹翻在地上。
挨了踹，徐骁也不恼，拍拍屁股爬起来，又跟李义山在棋盘上杀得有来有往。
看着这两人又不搭理自己，倍感无趣的徐凤年，只好自己下山去了。
今日是逗鸟还是溜猫？拍黄瓜？喝绿蚁？
要是红薯还在就好了，那味道，老怀念了。
姜泥被寒无衣推到明面上，成为了打开乱世棋局的先手，结局已经注定。
西楚的复国，无论是在徐骁的谋划，还是西楚旧臣的愿景中，已然是不可阻止的。
但在他们的谋划中，无论西楚覆灭与否，姜泥都会安然无恙，可寒无衣的谋划是什么，他不知道，问师傅李义山也只得一句，成与不成皆举世皆敌，受万世修行之人唾骂。
这个回答，当时就让徐凤年眯起了眼，修行者，囊括了武夫，剑客，练气士……一切的修行之人，而非这天下万民。
她是要做什么呢？
西楚复国，不过是请君入瓮，请的不止是赵氏啊……
而，随着叶熙真的独立，北莽那边终于不再归宿，朝着叶熙真所属露出了獠牙。
白熊袁左宗与褚禄山各带先登营与满甲重骑，分左右两路包抄酒泉，就等着北莽将叶熙真所部吞并后，饲机杀出，把北莽蛮子赶回草原。
对自己昔日的同袍兄弟，他们下手或许会犹豫不决，但对这些北莽蛮子，他们可不会心慈手软。
另外，燕文鸾带着渔鼓营朝着姚简所驻防的郡城奔袭而去，声势浩荡生怕姚简不知道。
姚简也确实知道了，三千骑军一路策马奔腾，尘土飞扬，如同尘暴，早早的就让斥候看到上报了。
被这阵势吓到了的姚简，直接带着愿意跟随他的部下直接弃城而逃，如那丧家之犬。
身为跟在徐骁身边，南征北战被收为义子的他，对那位被称为毒士的李义山的了解，他一经出手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且，带兵来剿他的可是北凉军中的骁将，他可不认为他能抗住燕文鸾这位北凉悍将的同时，还能提防到李义山的算计。
只能走为上策。
而得到姚简逃走的消息，燕文鸾冷笑：“果然是个狼崽子！”
要知道，他之所以大摇大摆的来，那可是事先递上了换防调令的。
这要是心里没鬼他跑什么？
一时间，北凉之地硝烟四起，声势浩大，真正受影响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
叛乱还没三个月就平息了。
而新任平叛大将军的顾剑棠就有些尴尬了，奉旨领军十万，前来北境平叛，本以为会在关隘遇到阻碍，却不曾想一路畅通无阻。
倒是在青城山那，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青城山地势险要，山高林密，峡谷纵深，可藏兵甲六千。
这是在隐瞒各方势力的情况下，可在他过青城山时，明明确确的探查道，青城山中藏甲何止六千。
为了弄清楚青城山中究竟藏了些什么，青城王是不是跟北凉也有所勾结，同时也等着寒无衣的消息，看徐骁是不是真的死了，合作要不要继续，也就耽搁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耽搁，北凉叛乱就被镇压了……
第389章乱世起
凉地的叛乱镇压之迅速，让离阳一群老狐狸都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太快了。
乱的快，平的也快。
太过顺利了些，实在难让人不怀疑李义山那老阴人，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阴谋。
无论是平叛，还是顾剑棠进入北凉地界，皆没有受到一丝阻碍，就连朝堂之上的凉党，都对顾剑棠大军在叛乱平息的情况下挺入北凉腹地，视若无睹，这不得不让人多思。
而在顾剑棠入凉后，便在李义山的支持，徐渭熊的统筹下，迅速收拢北凉旧部，并且把九泉从北莽手里拿了回来，经过四次你争我夺，数月拉扯，北莽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抢来的地盘吐了出去，为此还搭上两万多人。
顾剑棠的损失就比较惨重了，若非占了北莽大多为骑兵无论攻城还是守城都不占优势的缘故，可就不止折损区区五万皇朝禁军了。
对此，顾剑棠表示很遗憾，他都做好跟北莽死磕，麾下十万禁军全部损失殆尽的准备了。
结果这才一半呢！北莽就不行了。
倒是李义山以及徐渭熊的识时务，让离阳皇帝感到欣慰。
毕竟，他赵家的天下，有一半以上都是徐骁打下来的，他也不想对功臣赶尽杀绝，寒了底下人的心。
既然徐骁都死了，李义山跟徐渭熊又这么识趣，将北凉的兵权交出，那他也自然会大肚些的。
不久，一道让徐龙象世袭北凉王位的圣旨就到了北凉，但也仅仅是允许徐龙象继承爵位，兵权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同时，也让顾剑棠带着大军回来，北凉军就让他派去的钦差大臣接手，继续镇守边疆。
圣旨刚到，就又有西楚复国的消息如龙卷般席卷天下。
气得正在批阅奏折的赵淳直接掀翻了龙案，若只是西楚复国的小事，还不至于如此。
有那人间得意曹官子在，西楚复国不过迟早的事，早有预料。
可是，那些被纳入离阳版图，迁移交错的春秋遗民，也不知是否蓄谋已久，竟也在一个月之内，相互错开时间，宣布复国。
一时间，若大的太平盛世竟顷刻间分崩离析，狼烟遍地。
“他们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
一声声咆哮，以及东西被推倒在地上的声音，使得在御书房里伺候的太监，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呼吸都屏住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往往最先遭殃的都是他们这些被撒气的奴才。
而把整个离阳搅得烽火狼烟的寒无衣，此刻正在北莽境内的敦煌城，抱着一个小丫头，拿着糖葫芦在逗弄。
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着红衣，面容娇媚的丰腴女子，而此刻，女子眉宇之间却带着忧愁，平添几分别样的美感。
敦煌城外，本该围困敦煌的万余北莽铁骑，此刻已经躺满了城外，把整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白发飘逸的俊美男子，停下了旋转鲜红油伞的动作，缓缓收起油伞，看了看七窍流血，密密麻麻躺了一地的尸体，皱着眉道：“真丑！”
同样是修改过的泣血录，怎么，师父使用直接把人震成血雾，如雨泼洒，又帅又酷，他怎么就只能把人五脏六腑震城浆糊，流的满脸是血。
北凉王府，被西楚复国，以及春秋遗民作乱被占时搁置在北凉提防着北凉变节的顾剑棠，此刻正和“死人”徐骁在清凉山上，喝酒吃菜。
“大柱国，做人还是你厚道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顾剑棠突然感慨一声，让徐骁一愣，不由问道：“怎说？”
“帮你徐家打天下，我是很乐意的，毕竟要是你要是没了，张巨鹿也就离死不远了，你们都玩完，差不多也到我了。”
“我不想死，我只是生得晚了点，没赶上时候，不然这列土封疆也得有我一个，我可不比你差！”
猛灌一口酒一脸忿忿不平的朝着徐骁抱怨：“可我一个人又不敢反，就等着你反，我好拿广陵道做投名状，可你丫的就是个缩头乌龟！”
被人骂了，徐骁也只是眯了眯眼，没有反驳，当年在媳妇的事上，他确实做了缩头乌龟，这是事实。
“那你怎么又下定决心了？要知道当年那件事我都没反，现在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反？”
顾剑棠斜睨着他：“你不想反？还有得选？”
徐骁顿了顿，猜测道：“是郁念薇逼的你？”
顾剑棠郁闷的灌了一杯酒：“确切来说，是我求的她。”
“哦？”
“她请我吃饭，就一碗破清汤面，还是我掏的钱，可不就是我求的她？”
“哈哈哈……”
第390章
自徐骁诈死，逼出北凉内部的不安稳因素，并借北莽之手抹除威胁后，由西楚牵头，春秋遗民纷纷揭竿而起，宣布复国。
然，
除了西楚一国，在西楚故地，重起半壁江山外，其余七国余孽，也不过零零散散的控制着几个城池，威胁不大，却足够恶心人。
赵淳想趁着顾剑棠镇压北凉，对峙北莽，完全被牵制的机会，分发各地潘王，前去平叛，由蔡楠与卢象升二人领军十五万，在后方策应。
不仅想要把春秋遗留下来的影响彻底打垮，还想着连同各地潘王一同打压。
吃相如此难看，可与以往的英明决策难以相比，可是敢开口反对的人，如张巨鹿，晋兰亭等人，皆被砍了九族，这下，自然没人再敢提意见了。
皇宫内院中，刚刚下达了旨意的离阳皇帝，此刻正一脸狰狞的坐在御书房，口中念念有词，神色也越来越激动，似是在与人争执。
后花园内，显露真身的穷奇，正无聊的趴在各种名贵花草上，将这些价值千金的花草当做了香床，满是无聊的打了个滚，不知糟蹋了多少。
曲折走廊里，铺满了各种太监宫女，以及大内侍卫的尸体，流下的血都汇聚成小溪，在花草间流淌，来年百花开得必是极美。
皇宫深处，有着一间平平无奇的小院，一个白发苍苍的宦官被四株血色藤蔓钉住四肢，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仔细一看，舌头已经被人拔了。
妆未然脸上爬满各种诡异花纹，如同鲜活起来，正在脸上缓缓蠕动。
只能说，寒无衣不亏是造反出生，这霍乱宫闱的主意，简直不要太好。
被一些小手段控制的赵淳，下达了这样一个昏招，估计不出一年，天下就该易主了。
在赵淳的旨意下达各个州郡后，天下一寂，经过半月的观望，燕敕王第一个反了。
有了带头的，其他人也就跟着一起造反了，毕竟皇帝的刀都驾到脖子上了，还不反，等死呢？
而且，要是有个万一……一不小心黄袍加身了怎么办？
如此机会，怎能错过？
除了一部分实力实在不济的，也只能老老实实将府中私兵上交，零零散散，少则几十，多则几百，硬是凑出了一万大军。
得了这一万人的卢象升脸色十分难看，这些还都只是一些看家护院的扈从，真正实权的王爷，手里最少握着几千精骑，加上步兵，少说也得万把人。
平日里没多少权势的赵氏宗亲都能凑出万人大军，而那些有着实权的皇室亲王，手中实力又是怎样？
远的，还有西北刚死的徐骁父子，手中握兵三十万的异姓王，青城山上青羊宫里的青城王，虽无兵权，道宫中道人上千，也是不容小觑。
更何况如今接手北凉兵权的顾剑棠，再加上手中的十五万大军，那可就是离阳王朝一半的兵权，要是他也在这个关头起了心思……
越是想，这位老人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这次，这个天下是彻底乱起来了，到处都是流寇匪徒作乱，内有潘王各立，相互报团，一时间，卢象升只能分兵清剿，手中大军彻底分散，被拖住。
而顾剑棠也趁此机会，借口平叛带着近五十万大军，号称百万，朝着中原而来。
第391章战起
顾剑棠带着北凉所有兵力，开始席卷天下，短短数月就攻取了近十州的地盘。
一直没抓到红薯母女，被寒无衣带着在北莽境内兜圈子的北莽大军也反应过来，随着女帝一声令下，四十万大军南下。
而数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北凉抽调足够的兵力回防了。
拓拔菩萨刚刚到前线，就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徐骁。
北莽北凉两只大军，一线排开，如两道黑色线潮，用不了多久就会撞在一起，相互抵消，回归平静。
徐骁老将披甲，跨马上前，在一众北凉铁骑激动崇拜的目光下走上了战场的中央。
看着那实力不过区区二品的徐骁，竟然敢孤身一人，脱离大军，来到两军对峙的前沿，拓拔菩萨一时间竟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那是被吊打二十年的阴影。
认识那个骑马老人的北莽将士，忍不住勒马后退，新入伍没多久的新兵则是一脸不解。
不就一个老头而已嘛！
“鬼啊！”
随着一声惶恐的嘶吼，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北莽大军中蔓延开来，原本与北凉铁骑差不了多少的精锐悍军，竟然开始溃逃。
在军中，拓拔菩萨冷冷看着领头开始逃跑的几个人，眼神冰冷，就连不断在军中奔走，各种煽动军心溃散的细作，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而那些到处奔走，造谣生事，蛊惑军心的人，都被军中将领给逮着杀了。
一时隐隐有些溃败的北莽大军，稳住了，可拓拔菩萨却下令撤军。
“将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觉得不解决我军的问题，还在这种时候开战，我们能赢？”
身边的副将刚刚开口，拓拔菩萨就指着有人带头溃逃，身边盲从的大军方向，如此说道。
看着远方还在逃跑的军队，又看了看士气低迷的大军，副将没有说话。
想不通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北凉交手了，怎么还有人不战而溃呢？就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人都不会如此。
拓拔菩萨倒是冷笑，没想到啊！
这徐骁的手段竟是如此厉害，居然把手伸进了北莽的军队。
看着溃不成军的北莽大军，拓拔菩萨的眼神愈发的冷了，等大军停下，哪怕这些细作依旧隐藏军中，他也会把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
至于会不会有细作趁着溃兵离开，相信能把他北莽大军搅乱的人，不会这么蠢。
其实，北莽军中，是有不少的细作，却也没有这样的影响力，这就得是穷奇手下的蛊惑人心的手段了。
拓拔菩萨此行，大抵是要弄些冤假错案，把北莽大军的搞得军心涣散了。
不过，这关寒无衣什么事？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北莽不去干涉中原，顾剑棠打着清剿叛逆的旗号，跟徐骁几个义子打着配合蚕食中原的进度一路平坦。
等着拓拔菩萨把他认为的细作抓完，中原已经尘埃落定了。
又是春秋遗民造反，又是潘王排练，把离阳军队分散，手握四十万大军的顾剑神，要是还不能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拉枯摧朽的将天下荡平，活该一辈子矮徐骁一头。。
第392章春秋该结束了。
有着战时寒无衣背后捣乱，北莽内部起了猜忌，根本就不需要画蛇添足，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搞得人心惶惶，无力去注意中原。
有着穷奇跟妆未然控制着皇帝，凡是有用的意见都不采纳，同时把一些想要一心查探皇帝安危的人都诛三族。
一时间，有不少人悄咪咪的联系上了顾剑棠。
顾剑棠一路打着清剿叛逆的旗号，到处攻伐赵氏潘王，接管封地，拒绝朝廷接管，也各种借口不让朝廷安插人生进去，就算让，那也多为凉党之人，要是还猜不出是什么情况，么些年白活了。
朝堂上有了人配合，离阳的军队调度，被了如指掌，不出三月，便攻取了太安城，昔日九五之尊，沦为阶下之囚。
无数皇亲妃子公主，惶恐至极，春秋之时，那些皇室国破之后的惨剧如今还历历在目，现在也轮到他们了吗？
各地正蹦哒的厉害的潘王，被突然“活”过来的徐骁，迅速摧毁。
到处闹腾的春秋遗民也被这突然活过来的人屠给吓破了胆，顿时作鸟兽散。
所谓的复国之志，如同一场闹剧。
只有西楚还在与卢象升对峙在东南。
这就尴尬了，说好一起造反的，你们怎么就直接散伙了呢？
这段时间要不是一直靠着寒无衣从襄樊抓的十万饿鬼，炼制的阴兵撑着，还真挺不住。
堪破顾剑棠有造反的意图，卢象升就带着仅剩下的十万大军跟西楚死磕，蔡楠带着其余军队去扫平叛乱，以最快的速度扫清寰宇，然后兵分两路钳制住顾剑棠的步伐，让朝廷有喘息的机会，让各地持节令合围。
可他也不想想，各地潘王叛乱，春秋遗民复国，这样的大乱子，各地节度使都不曾勤王平乱，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听他的？
果不其然，哪怕是顾剑棠打进了太安城，哪怕是本已经死去的徐骁重新出现在人世，哪怕是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王仙芝打算的徐凤年都成了跨马太安的先锋。
这些人都没动弹一下。
而民间，随着徐骁与顾剑棠合作北凉铁骑席卷天下，裹挟无尽山野匪盗，硬是拉扯出一只百万的乌合之众，陈兵北境，提防北莽。
随着境内盗匪被裹挟至边关，中原之地，一时间河清海晏，新朝未立，居然就有了盛世光景。
徐骁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要是不把这些贪官污吏给洗上一遍，这些被他拉去了边疆的匪盗，早晚会重新出现。
但，那是以后的事情。
祥符四年，燕敕王野心勃勃，勾结春秋余孽，煽动天下潘王造反，扰乱离阳江山，幸得忠义无双的北凉王徐骁，忍辱诈死，瞒过燕敕王一干逆贼，肃清天下。
陛下赵淳，回顾一生，痛觉非明主，下罪己诏，昭告天下，欲禅位徐骁。
徐骁拒不接受，更是想要卸甲归田以示其心，无奈百官跪求，陛下诚心恳求，三次拒绝之后，不得不接过江山社稷的重任。
寒无衣停下笔，朝一旁逗弄孙女的徐骁问道：“这么写，可行？”
徐骁头都没回：“虽然有些用语不当的地方，不过，谁让我得位不正呢？还在乎别人说吗？”
寒无衣点了点头，合上了史册，看着东南淡笑：“这春秋，该结束了。”
第393章大乾
祥符四年，离阳皇朝统御中原已逾二十四，不能使万民心悦诚服，外有强敌虎视，内有流寇匪盗，朝堂之上党争不断，政令不通，致使百姓惶惶不安。
幸有大乾太祖，接替社稷，内清匪盗，外抵寇侵，后有太宗，得帝师辅佐，攘括草原，扩地千里。
若
后期未曾贪图享乐，致使朝纲动荡，动摇社稷，也可道一声千古一帝————
后乾书记。
大乾，新朝国号，取自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之意。
本来，徐骁是想取大凉之名的，在寒无衣的据理力争，黄龙士的巧言善辩，李义山的不动声色下，徐骁无论再怎么滚刀肉，耍无赖都没有用，百官几次冒死直谏，在撞死几个前朝清流基石后，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北莽那边慢着肃清内部一时间没顾得上大乾，而大乾则依靠着被流放到北境近五十万的匪盗囚徒，日月兼工，不记死伤，两年时间，铸就了百里长城，算是一道关隘。
这一次，西楚亡臣，曹长卿再也没有说出那句，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的豪情壮言。
与女帝姜泥一同降于新朝，不为名利，只求寒无衣还那十万被炼制成不死阴兵的西楚旧民自由。
姜泥是寒无衣徒弟，如非必要，寒无衣也不想随便杀掉她，自然欣然应允。
正统二年，太祖病逝，太宗继位，次年决战北莽，天地倾绝，仙人陨落如雨。
大乾皇城，皇宫内院，太极殿内，徐骁苍老瘦削的身体，如同只是包了一层皮的骨架，面容枯槁似骷髅。
显然，为了给徐凤年铺好露，硬撑了一年多的他，遭了不少罪。
床前，徐脂虎，徐渭熊两个闺女哭得不能自己，徐龙象蹲在门口，双手抱着脑袋埋进大腿，无声哭泣，肩膀时不时的耸动，看起来，哭得不比两个姐姐来得轻。
徐凤年站在门侧，背向屋内，仰头望着屋檐，双目痛红，死要着嘴唇，将门框捏得变形，就是不哭出声，哪怕口中已经布满腥甜。
“不哭，爹睡会儿。”
徐骁无力的动了动如同枯骨的手，想要为两个闺女擦去眼泪，却怎么也抬不动手，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算是安慰。
一言毕，缓缓合上了凹陷的双眼。
徐脂虎跟徐渭熊扑到了徐骁身上，嚎啕大哭，徐龙象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咔嚓！”
徐凤年终是没能忍住，一道清泪划过脸庞的同时，也一把扯下了一节门框。
寒无衣适时出现，定住徐脂虎跟徐渭熊两人身形，又一拳轰晕徐龙象。
抱起了徐骁的尸体，就要离开，从徐凤年身边走过，哪怕事先知晓，寒无衣要徐骁尸首做什么，还是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摆。
寒无衣没有半分意外，只是安抚道：“不要这么悲观，他兴许是提前去下一世，安置你们的家了。”
听到寒无衣的话，徐凤年依旧没有松手，但力道却是减轻许多，寒无衣淡然的离开，衣摆也从徐凤年的手中滑走。
天界，被引渡神魂飞升的徐骁，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头戴帝冕，身穿龙袍的威严男子，当即高兴的大喊：“儿子！！！”
八百年前的大秦皇帝，如今的真武大帝，看着一众下属诧异的目光，顿时倍感无语。
第394章游玩
烧了徐骁的尸身，把骨灰拿个酸菜罐子装好，寒无衣就带着徐骁的骨灰，悠哉悠哉的跑去大乾这万万里河山，四处游玩去了。
北莽那边被他玩了一手临阵溃逃，正忙着肃清内部，之后还要安抚人心，没个三年五载别想缓过来，跟别说剑指中原。
大乾又是新朝初立，又把大量的囚徒兵匪弄去边境修工事，正是修生养息的时候，更不宜动武。
此外，更是要安抚各大世家门阀，虽然春秋之时，被徐骁铁蹄踏碎了大半门阀，可这天下，掌握经济粮食，最多的依旧是世家大族。
为此，寒无衣在离开之前，把这些年开的青楼都交给了褚禄山打理，有着这么个鱼龙混杂的情报网在，要是还能有人造反，那只能说，徐凤年真不适合当皇帝，还是把赵楷那小子扶上位好了。
到时候弄一出还政于赵的把戏，总归是能收拢一波民心，更利于天下安稳。
金乌朝升，啼鸣破晓。
金黄的阳光在水面的倒映下，有些晃眼，水田间劳作的农夫，顾不上刺眼，飞速的插着秧苗。
虽然此刻的水，还是冷的有些刺骨，但，若是换了中午，太阳可就不会这么友善了。
寒无衣在此刻来到了这个山村，立于山岗上，望着这岁月静好的平淡生活，嘴角微微翘起。
所谓太平，不过如此了。
头顶着花圈的姜泥摇头晃脑，逗弄着被鲜花吸引的蝴蝶，玩得不亦乐乎，寒无衣很煞风景的来了句：“虽然花圈很漂亮，可等会吸引了蜜蜂，希望你还能如此喜欢。”
姜泥却是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娇嗔道：“师父，我现在也是女子剑仙呢！”
说着，将一支枯柳，插在了田埂上。
这是他们一路走来的习惯，起先每到一个地方，寒无衣都会在风水交汇的地方插上一支枯柳，之后带着姜泥在那个地方游玩，等到午夜子时，再回来看，枯柳依旧是枯柳，便会带着姜泥去往下一个地方，久而久之，插枯柳的工作也被姜泥给接手了。
她也问过寒无衣，这是在做什么，可寒无衣却只是一句佛曰，不可说，而略过，知道寒无衣是不打算告诉她的，姜泥也只能将好奇埋在心底。
而且，如今已经游历三年，大半大乾山河的犄角旮旯都走了个遍，也没见那柳枝有什么奇异之处，久而久之，也就抛去了脑后。
将一切事务全部交由褚禄山，侯卿跟妆未然也落得轻松，此刻妆未然一个好好的大姑娘，正在田间策牛狂奔，稳犁的老农被刺激得哇哇大叫。
侯卿正四十五度角，站在小山岗的斜坡边缘，一副高处不胜寒，寂寥模样。
“唉！可惜，不是悬崖，不然就更有范了！”
“……你眼睛不刺挠吗？”
“有点。”
侯卿转过头，很认真道：“可如果不是面向悬崖，绝世高手就变成了穷途末路，那样太狼狈，与我身份不符。”
这一刻，寒无衣十分想用自己那药到命除的医术，好好给侯卿治一治。
他心理扭曲，侯卿脑壳有包，妆未然变态，姜泥傻白甜，九渊睿智，他这一门多多少少都有点病。
算不算是物以类聚？
第395章怨
是夜，蛙声此起彼伏，晚风习习，拂动秧苗，在水面划出道道涟漪。
倒映的明月，如同白玉盘，沉入水底。
田埂上，一枝独秀的青柳，悄悄吐露嫩芽，守了许久的寒无衣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些年的风水堪舆没白看，还真让他找到了这么一块真龙宝穴，哪怕不是，那也是一方王侯，福泽子孙不在话下。
当然，要是找错了，那也只能怪徐骁没文化，白白踏平整个江湖，收缴典籍无数，居然没一个真货。
拿出装着徐骁骨灰的酸菜坛，正要埋下，又止住。
要是明个儿，农夫翻田给翻出来扔了可咋整？
要不，直接撒这？
应该有用吧？
…………
花了几分钟，取了点泥土，混着骨灰捏了个政哥手办同款的小型手办，虽然做工粗糙了些
，但确实是。
烧制成型，上好色，再拿出一小段红绳，把穷奇放出来，就地挖坑，将徐骁骨灰混合而成的手办埋了进去。
足足百米深，就是打井都挖不倒的位置，好不容出来放个风，却是被指挥着来干这种事情，还弄得一身泥泞，穷奇只能幽怨的看了眼寒无衣，又继续回系统空间去了。
刚刚把最后一点土回填，天地间忽然响起一声轰鸣，雷霆划破夜空，明亮如白昼。
紧接着，大雨接踵而至，犹如瓢泼盆倾。
挥手撑起灵气壁罩，雨水打在上面，迅速滑落，好似流水。
微微拧眉，低喝一声：“散！”
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韵，倾盆大雨戛然而止。
云开雾散，唯有浑浊的稻田水，以及漂浮起来的秧苗，昭示着刚刚的暴雨之强。
远处树冠上，正拧着水的侯卿，眼中光芒闪烁，这一刻，什么算卦，医术，武功什么的，简直逊爆了。
哪有这言出法随来的高深莫测，简直帅到不行。
“师父啊！你究竟有多强？”
当年御剑飞行，他可是到了小天罡位才勉强飞起来，想做到御剑随心，一念千里，都是达到袁天罡的时候才做到。
原以为，自己打破天地极限，破碎虚空而来，第一天就听到了师父的消息，还以为已经跟师父相差不了多少了。
没想到，这一言喝退天象的实力，跟他引动天象的实力，二者根本不能比较。
祂很给面子的散去了异像，寒无衣也就呈了这个人情，没搞什么手撕风云的手段。
弹了弹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灰尘，脚底包裹灵气，隔开泥泞的泥巴，以及浑浊的污水。
缓步朝着姜泥他们休息的地方走去。
而那头，树下姜泥瞪大了眼睛，指指地上暗红的水，又指指妆未然，小嘴微张，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妆未然翻了白眼：“大惊小怪，屠了一个世界的生灵，怨煞缠绕，洗不干净很正常。”
本就因为血水沾染到，看到数万生灵被屠杀时的场景，被吓到的姜泥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泥水滚了一身，真成了泥人，。
刺鼻的血腥味，刺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嘴里止不住的干呕，抬手一捂，浓烈的血腥味，以及各种人类，妖兽的死亡影像涌入脑海让她真的吐了出来。
踏上这片土地，看着近乎冒着黑红色烟雾的血水，无数狰狞可怖，满脸怨恨的生灵在其中诅咒，咆哮。
出手直接将他们的怨魂打散，只留下一地怨气，失去了寄托，这强烈的怨气直接实质化，道道黑烟自土地里钻出，寒无衣深吸一口气，直接将这些怨气顺着鼻孔吸入体内，一道魔影，骤然在背后升起，又骤然消散。
第396章将起
“公子！！！”
看到寒无衣居然吸食她被雨水冲刷下来的污血上所蕴含的怨煞之气。
那可不仅仅是惑人心神的怨气，还包含着无数死在她手中的生灵的诅咒，与残魂。
那些诅咒与残魂，无时无刻不在撕咬，啃噬着她的灵魂。
任凭她用尽了办法，也只能够将一部分的残魂磨灭，大部分残魂，与诅咒纠缠在一起，如跗骨之蛆，深入骨髓，不可祛除。
寒无衣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冷淡道：“该回去了。”
侯卿一脚踏出树干，整个身体直挺挺的掉下来，落在寒无衣身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持骨笛，悠然挺立。
运转真气炙烤，衣服上的水汽升腾，将姜泥笼罩，整个人如同雾中仙子，缥缈灵动。
妆未然直接站起，身上红衣流动，犹如活物，经过暴雨洗礼，更加艳丽。
“师父，你现在什么境界了。”
“金丹。”
寒无衣的回答，直接让侯卿愣怔了，他能破碎虚空飞升而来，不就是凝结金丹。
可依旧做不到一念风云变的神通手段，想做到至少得武道元神境界吧。
“师父，所炼，可是道门金丹？”
寒无衣睨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能说自己练反了吗？
逆行经脉，换了别人不死也疯，再不济也得落个经脉尽断，修为尽毁的下场，哪还能竟升修为？
上一次阅尽听潮典籍，闭关三月，除了给金丹变了个色，啥事也没有，都没摸到元婴期的边。
反倒是侯卿，武道金丹凝聚，已经逐渐朝着元神演化，明明是个邪修，却走上了正道的路子。
妆未然，不提也罢，已经是个半魔了，那一身怨孽，隔老远就心里发毛，也就跟他是旧识，祇看在他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早就一道雷霆下来，劈了这孽障。
就连姜泥，把自己的功法去除一些邪法魔功的属性，教给她之后，一路高歌猛进，如今跟着他游历天下，看遍红尘，三花齐聚，灵韵内敛，要不了多久，就该以武入道了。
反观寒无衣，每次出手，正气凌然，大开大合，或锋芒内敛，静雅其竹，却暗藏杀机，阴险狠辣。
魔不成，仙不是，半人半鬼，妖不就。
啥都沾点，却啥都不是。
现在炼鬼下咒，寻龙点穴溜得飞起。
可能，他不适合修仙吧！
这些年，有着当年他交出去的情报网，庙堂之上的蝇营狗苟，世家门阀的阴私勾当，尽数为徐凤年掌握u，就连谁喝醉了，口嗨一下，都被记录在宗卷上，摆到徐凤年案头。
没有大开杀戒，只是扔大牢里，抄抄家，交点赎罪金什么的，国库都堆不下了。
国家富了百姓的生活，自然而然就好了，如今也很少看到那到处行乞的流民，乞儿。
再也没有哪哪饿死了人，哪哪又冻死人的传闻，屹然一副盛世景象。
这全是搞事小能手，黄龙士的功劳，能开乱世，也能治盛世。
每天在朝廷上，对着一群大臣吆五喝六，时不时地阴阳怪气李义山几句，小日子滋润得很。
徐凤年？
三宫六院还不够他忙的吗？
别给人添乱就好。
朝廷富了，边境待遇自然也不一样了。
北凉那可是徐凤年的老家，徐骁的龙兴之地，如今顾剑棠的地盘，斥巨资，打造三座边关重城，乎为犄角，扼住北莽南下咽喉。
得到许诺，平定北莽，可列土封疆，这会正在边境磨刀霍霍呢，北莽，北凉对峙多年的格局，颇有种攻守易型的感觉。
第397章
经过五年的排查，北莽终于觉得没有了大乾的谍子，不再排查，可这五年的排查，不知弄出多少冤假错案，大军早就人心涣散，朝中人人自危，哪还有当年的悍勇。
寒无衣回朝，天下真正一统的战争正式开始了。
大乾放弃了前朝固守政策，这一次，要主动出击，为后世子孙留扫除后患。
怀揣着裂土封王的梦想，顾剑棠与陈芝豹各率一路大军，共计六十万大军，纵横深入草原。
一路势如破竹，不足半月，已经占领十数城，被朝廷猜忌的北莽大军，压根就组织不了有效的抵抗。
都怕身边的袍泽，突然给自己来上一刀，或者出卖自己。
曾经生死相依的袍泽，怎就变得如此相互猜忌？
作为主谋跟同谋的寒无衣与穷奇表示：这是他们自己意志不坚定，跟他们可没什么关系。
一路如同捡军功式的作战，让顾剑棠一路备感无趣，却也满怀欣喜。
拓拔菩萨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以往，只有他们北莽打中原的份，什么时候轮到那些南蛮子欺负他们了？
当初两军对峙时，他的军队被徐骁用计鼓动溃败，他花了五年的时候，揪差细作，虽然偶有“误差”，但还是保证了北莽军政的“干净”。
代价则是，北莽人心相备，相互猜疑，不复当初的强悍，可他并不后悔正如中原人所说，内忧未平，何以治外患？
为了得到一个缓冲时间，来重新聚拢人心，他更是与天上仙人谈妥，人间气运共享。
这是他背着慕容女帝，偷偷许下的承诺，要是被知道了，都不需要那徐家小子，还有那顾剑棠出手，女帝就先夷了他九族。
可是，他没想到，天上那些只吃好处，不干事的混蛋，居然都不出手阻拦一下，再这么下去，不出三个月，他北莽就要被大乾吞并了。
天上仙人：我们不是不想插手，可我们只能神念下界，想真身下界，暂时没那能耐。
也不知道郁念薇使了什么手段，封绝天地之间的通道，虽然还能通过香火供奉，联系下界，可真身却再也无法下界。
这种情况估计还要持续许久，便是集诸多道友之力，也难以解开，或许有人故意从中作梗的缘故，但也不得不承认郁念薇之才。
半月后，顾剑棠与陈芝豹会师于北莽都城之下，回望身后延绵百里的军队，旌旗猎猎，军如长龙，一路攻城拔寨如平地，颇有几分不真实。
当年他踏平春秋东越南唐两国的时候，都没这么轻松吧？
真不得不承认，生不逢时。春秋乱战，入春秋太晚，致使被徐骁压了一头。
如今灭北莽，又被寒无衣一个黑手，弄得人心不齐，甚至相互防备，相互猜疑，利用着这一点，很多次，都是北莽在自相残杀，他最后上去收尸就行。
比剿匪都来的轻松，估计后世，提及他都免不了捏软柿子的名头。
春秋时，那微不足道的成绩，也该被人淡化了。
身后名毁誉参半，可这眼前的利益却是实打实的，试问，古往今来，异姓封王者有几人？
徐凤年会不会跟离阳赵氏一样，过河拆桥？
顾剑棠相信，就算他想，李义山，黄龙士都会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的。
徐家夺赵氏的天下，本就是因为赵氏不容人，若是徐家也不容人，那这江山，他徐凤年也坐不稳。
第398章攻城
大乾雄军六十万，围困北莽都城，手握守城部队二十四万，以及正朝着都城驰援的四方重新被聚拢的残兵，总计五十四万人，看上去不算劣势。
又是守城的一方，说不定前后夹击下，能一举歼灭大乾军队，一改颓势，一鼓作气，入主中原。
可这守城的军队，只有三万是曾经的皇城禁军，其余都是临时抓的壮丁。
收拢的溃兵，本就因为之前怀疑军中细作，一番排查，在绝大多数的冤假错案下，清绝了谍子，也成功把军心搞没了。
这才让军队在面度大乾来袭时，一触即溃，不是不想抵抗，是怕自己拼死拼活的时候，被身边的兄弟，背后来上那么一下。
要是大乾军队入莾的时候，一路烧杀抢夺，或许还能把军队重新拧成一股绳。
谁能想到，陈芝豹就因为手下大将，纵兵劫掠，就直接坐连上千人，还砍了大将的脑袋，杜绝了北莽百姓拼死反抗的诱因。
现在能把溃兵聚拢起来，都是因为家国情怀，指望他们为前段时间还怀疑他们叛国，想弄死他们的朝廷拼命，还不如等太阳落山前就睡呢！
“顾大将军，可愿一见？”
城下，围困都城的大乾军阵分开一道通道，一骑披火红披风的将军，缓缓而出，左右分别跟着两个白发老头。
看到两个老头的瞬间，拓拔菩萨骤然色变，绝了想要斩帅的心思。
不说顾剑棠已经临近当世用刀第一人，就算他铤而走险，一时半会也拿不下，不仅不能为北莽夺得喘息之机，自己还会陷入大军围困被耗死。
就算他成功斩了顾剑棠，大乾此次出征，可做统帅的将领，还有陈芝豹，谢双锤。
他们联合起来，他若是闯营，与自杀何异？
更何况，那两个护卫顾剑棠左右的老头，他没看错的话，白发魁梧的是王仙芝那个怪胎吧？
他不是打死过那徐家小子的吗？怎么还为徐凤年所驱策？
另外一个拿着个酒囊时不时喝上一口，展现惬意笑容，露出缺少门牙的一嘴黄牙的老头。
那不是早失去踪迹的黄阵图吗？这老不死的，什么时候成陆地神仙了？
还有一个曾经一直跟在徐骁身旁的徐堰斌，这会估计也来了，不知在哪猫着，准备偷袭他，或者袭杀他北莽将领。
“拓拔菩萨，你是个聪明人，北莽大势已去，何不献城投降，荣华富贵享之不绝？”
面对这位北莽军神，顾剑棠心知对方是不可能投降的，还是走了个过场。
“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老夫无能，唯有一死报国恩。”
此言一出，无论结局如何，他拓拔菩萨都将青史提名。
可惜……
抬头远眺，注视着南方，那里是他为之奋斗半生年华的地方，可却一生未能去看看那的风景，反倒是连自己的故国都护不住，真是世事无常。
“今日，就让老夫看看，你是如何踏破我北莽都城的，与徐骁相比，究竟差了多少？”
“那你可要好好看着。”
面对拓拔菩萨的冷讽，顾剑棠笑着高声回应。
拓拔菩萨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是栽在了穷奇的手里，只以为是徐骁与北莽对峙十数年的时间里，策反了他手下的将士。
喊了一声，顾剑棠就退回了大乾军阵中。
唳！
一阵长啸，万千箭雨铺天盖地的飞向了城池，同时投石车开始投放火球。
一时间，轰鸣阵阵，碎石飞溅，哀嚎与厮杀声，响彻云霄。
攻城，正式开始。
第399章
攻城之战何其惨烈，雷石滚木，金汁火油，轮番倾泻，砸死烫死，烧死，踩死无数，可是无数大乾士卒依旧前仆后继，舍生忘死的攀登城墙。
城门下攻城车在将士的操控下，正疯狂的撞击着城门，门后是被震得口吐鲜血，依旧拼死抵挡的北莽军士。
已经有大乾士卒不断攀上城墙，拓拔菩萨便出手将之击毙，几次下来，王仙芝也按捺不住，瞬身来到城上，哪怕反应迅速，拓拔菩萨还是挨了一拳，撞穿城楼，摔入城中。
随手打死几个冲过来的北莽士卒，正要轰开城门，一道如银河倾泻的刀芒，粉碎了他的衣袖，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不由夸赞：
“想不到北莽还有你这样的后生？”
来人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身穿素白长裙，手持两边短刀，显然刚刚的刀芒就是出自她手。
没有言语，女子只是一步跨越两丈距离，来到王仙芝面前，便是一道。
刀芒吞吐如狂雷，击退王仙芝三步，不由发出一声惊咦，双眼之中，兴奋之情洋溢，久违的战意迸发。
女子再次挥刀，王仙芝以拳相迎，拳刀相错，胸口炸起血花，这一次王仙芝没有退，反倒是女子被震退，左手虎口炸裂，鲜血淋漓，却依旧不曾让刀脱手。
没有后退，女子不顾手臂剧痛，依旧向前挥刀，刀气席卷，毁去城楼门窗数扇，搅碎王仙芝衣袍，露出大片胸膛，却再次被一拳震退数丈。
反握短刀斩出，刀气横贯斩断城楼台柱，推倒沸腾金汁，误伤友军，王仙芝一拳递出刀气消弭，吹动白发。
再次赞叹：“如今江湖能出你这样的后背，当真少有。”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双刀上撩，更加恐怖的刀罡展现，朝着王仙芝杀去。
云层中躲藏观战的姜泥，指着正大发神威的女子惊呼：“师父，那不是你带上听潮阁的南宫仆射吗？她不是男人么？怎么还穿上裙子了？”
寒无衣扫了眼正被王仙芝惜才，想看看她极限的南宫仆射，点了点头：“是她。”
十九停么？
想不到，哪怕是负气离去，未曾缆尽天下武学，这小妮子还是悟出了十九停。
只不过，没有观天下武学，这十九停还是多了些瑕疵。
不就因为一些他与吴素不得不说的故事的谣言，就以为自己将她当成了某人的影子，借神思人。
就因为一些脑补谣言，就负气而走，连江湖中人人求之不得都机缘都舍弃。
未免太过不智，，只是寒无衣也没料到，在离开听潮阁后，居然还能创出十九停，还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虽然修为不过区区指玄，要是王仙芝没有惜才，直接就打死了，怎么还会给她表演的机会？
城墙之上，恐怖刀罡肆虐将城楼搅碎，撕碎无数士卒尸体，这恐怖无匹的刀罡，却被王仙芝又是一拳震散。
“后生，别说老夫欺辱你，只是你这武学还有几分意思，应是初创，不能融会贯通，老夫便给你这个机会。”
第400章李淳罡下线
“后生，别说老夫欺辱你，我就给你个机会，让老夫看看你这绝学的风采。”
王仙芝说着将一只手背在了身后，一手前伸，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明显被小瞧了的南宫仆射，脸色不变，手中双刀武动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点，只留残影。
王仙芝没有任何动作，单手对敌。
第一次，还是一拳震散刀罡。
第二次，随着南宫仆射的攻击越发凌厉，加了点力道，直接轰飞南宫仆射二十丈，震杀数十北莽士卒，身边出现真空地带，再无北莽士卒敢靠近，去填补那一段城墙的空缺。
第三次，王仙芝后退半步，倾泻在地面的力量，直接将身后想从这个缺口蹬城的大乾士兵震杀数人
第四次，稍稍认真的王仙芝再次将南宫仆射打飞百丈，双臂颤颤，血流如注。
第四次，认真的王仙芝再次粉碎南宫仆射刀罡，将其击飞三百丈，春雷断裂，喋血染胸襟。
第五次，南宫仆射再次让王仙芝后退半步，胸前血花绽放，手中春雷彻底破碎，绣冬之上也满是裂痕。
…………
城内，无数阁楼毁于攻城器械，满天箭矢之下，满街都是死尸，哪怕是一些平民宅院，亦被射破屋顶，将主人钉死在房中。
一片废墟中，披散着头发的老黄凄凄惨惨的站在那，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夹杂着牙齿的血水后，本就少了门牙的他，嘴唇直接凹陷进去，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说是布条也不为过，道道伤口，皮肉外翻，有些地方能看到白骨，右手提着黄庐，左臂空荡荡的，断裂的袖口正不住的滴着血。
“这恩，可真不好还哩！”
将胸口插着的剑拔下，拓拔菩萨看了眼已经没了气息，却站立不倒的黄阵图，默默颔首，送上敬意。
虽然这老货的陆地剑仙水的一匹，可这拼命三郎的性格，值得他尊重。
刚想去帮南宫仆射，只见又是一个独臂老头御剑落下，看了看失去生气的黄阵图，朝着拓拔菩萨咧嘴一笑：“虽然这个弟子不成器，但我这个做师父的，可不能不出头。”
拓拔菩萨看着老人，目光凝重。
呼~
一口吐出百年积攒的剑气，凝结剑阵，将拓拔菩萨拢罩，须弥间便给他身上添了百道伤痕。
呼~
又是一口剑气吐出，又是一座剑阵将拓拔菩萨笼罩。
“李淳罡，我这两座剑阵比之你剑开天门如何？”
隋斜谷长啸声，传遍天际，远在武帝城头，就吊着一口气的李淳罡动了动眼皮，一剑飞出，斩破云层而去，青衫剑神，彻底的合上了眼。
长剑疾驰万里，化作青蛇，窜入剑阵，将已经蓄势破阵的拓拔菩萨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剑阵搅碎护体，剐去血肉无数，惨呼声刺耳无比。
见到这万里而来的剑，隋斜谷哈哈大笑，没想到与李淳罡争了一辈子，都没争到那口气的他，在这最后的关头，居然会是跟李淳罡联手。
百年意气，三口吐尽，隋斜谷逝。
拓拔菩萨被李淳罡临死一剑重创，落入隋斜谷剑阵被绞杀，可谓是千刀万剐，死相凄惨。
这一死，北莽军心大乱，无人指挥军队抵抗之力直线下滑，已经出现有人跪地乞降，大片城墙不再抵抗，城门大开，大乾军队开始进入城中，肃清反抗。
眼见北莽即将彻底沦亡，终于有人坐不住了，道道轻烟薄雾汇聚成云雾人影，从各个地方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