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哄
拿着一本湿透的秘籍，徐骁抖了抖水，瞧了眼书名，朝寒无衣调侃道：“我记得这明道经是龙虎山的典籍，当年马踏江湖的时候，我都只能借观，想扩印一份，那些牛鼻子死活不让，你这是不仅毁了龙虎道统，还把人家底都端着走了，真不怕那些龙虎祖师爷来找你？”
“那他们也得下的来才行。”
寒无衣平静的回答，让徐骁知道了他的底气，也就没再这一点上纠缠，转问道：“王仙芝可当初在找你，你不去露个面？”
寒无衣斜眼看着徐骁，偏偏这人脸皮极厚，坦然对上他的目光。
“今后他可是我手下强有力的一颗棋，杀他太过可惜。”
听到寒无衣这么说，徐骁更加好奇他的实力：“你到底什么修为，听你这口气杀王仙芝就跟杀鸡一样简单？”
“胡说八道！谁不知我天性善良，鸡都没杀过一只，怎么可能杀人？”寒无衣横眉怒视，一副被冤枉了的气愤模样。
徐骁“切”了一声，转头看手下人捞秘籍，说不定能看到一本入眼的。
许久
寒无衣才接着道：“等她跟徐凤年叙旧好了，就你负责送她投胎，要是赶的上，或许，这一世你们还有缘分。”
“得了吧？还是让媳妇在陪我一段时间！老子这七老八十的模样也没几天好活了，真像你说的那样，现在就送她去投胎，我总不能娶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吧？我还要不要脸了？”
徐骁没好气地回道，转个身坐在亭子栏杆上，一脸得意地看着寒无衣。
寒无衣眉头挤在一起，完全不明白这混球得意个什么劲，冷声道：“反正方法我给你了，想什么时候送她投胎那是你的事！”
看眼前人似乎有些急眼，徐骁笑得更欢了。
看着傻乐的徐骁，寒无衣只觉得这人是不是老年痴呆了，不然傻笑个毛线。
笑够了，徐骁正了脸色，问道：“我死了真能被引渡成仙？”
寒无衣点头道：“那是在你徐家不坐天下的前提下。”
“一个无趣的长生，换一座有趣的天下，还挺值的。”徐骁眯了眯眼，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想法。
“等会就走了？不去看看她？”
“人死如灯灭，过往成云烟，见与不见区别不大。”
徐骁撇了撇嘴，暗道：要是真过往成烟，你为何要帮我？嘴里一套，背后一套的读书人最不是个东西。
带着狐疑离开北凉王府，将姜泥交给曹长卿教习剑术，寒无衣把九渊从系统空间里拎出来，疑惑地问道：“九渊，我怎么感觉徐骁能一家子跟吴素鬼魂聊了之后，看我的眼神都十分诡异呢？”
九渊低头看着蜷缩的脚丫，尾巴垂落地面不断地扫着灰尘，略微有些心虚：“怎么可能？宿主你一定是看错了。”
这心虚的作态，没有一丝底气的话语，很难让寒无衣相信她。
拿出一件从王府府库顺出来的雪白皮裘递给九渊笑容和煦：“这是给你买的新衣服，看看喜欢吗？”
“哇！”
九渊接过抚摸着柔顺的皮毛，雪白无瑕，软滑顺畅，可现在是夏天，穿这么厚实不怕热吗？
“怎么样？这狐皮裘漂亮吧？”
啪嗒！
狐裘掉在地上，溅起灰尘。
“宿主哥哥！不要啊！九渊说！”
听完九渊所言，寒无衣满头黑线，气得冒烟。
就因为一些误会，让一些人认为自己当年追求过吴素，感应众生信念，神祇就修改了吴素的记忆，把自己给整成了吴素初入江湖时的追求者。
最主要是，他还是被吴素掰弯的那种……
九渊这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就为了那一指徐凤年的主角气运，就打算瞒着自己。
他寒无衣什么时候只值一指的气运了？
要是给他，就是真去追求吴素都没问题，哪怕自己是直的，都给打弯，用得着给九渊这小呆瓜塞封口费吗？
气过之后，放下九渊，伸出手：“交出来吧！”
九渊咬着嘴唇，泪汪汪的将手搭在寒无衣掌心，一道细小的玄黄气息渡到寒无衣身上，寒无衣顿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就是主角气运吗？
感觉没什么用啊？
刚想问问九渊这气运得多强，才能立竿见影，就看到九渊一副被欺负的小可怜模样，蹲在一旁，抹着眼泪，却没有哭出一声。
感觉自己似乎做得有些过分了，从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贩那摄来一串糖葫芦，递到九渊面前，九渊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推开，继续抹眼泪。
见这招行不通，寒无衣改换策略，又偷来一个糖人，看到栩栩如生的小狐狸糖人，九渊眼睛动了动，还是坚定的推开了。
寒无衣叹了口气，把九渊抱进怀里，看着不断挣扎的九渊，寒无衣无奈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别闹了。”
九渊动作一顿弱弱的问道：“不吃面行不行？”
肉疼之色在脸上闪过，寒无衣还是坚定说道：“这次带你下馆子去。”
“那……你不会把九渊再扔那洗盘子吧？”
“…………这次我有带钱。”
养个闺女，不容易呀！
还好是个小孩子，好骗又好哄，换了雪帝……
就因为拿煌灭烤了几条鱼，到现在寒无衣没办法把煌灭拿出来用，连道歉都找不着地，不然也犯不着拿木棍刻剑用。
寒无衣已经再考虑，要不要给煌灭换个剑灵了。
在他走后，徐骁跟徐渭熊后脚就出了门，这次徐骁穿上了褪下多年的戎装，亲自骑马，腰挎凉刀，率八百亲卫，冲出凉州城。
那气势，好似边关告急，不得不披挂上阵，慷慨赴死一般。
实际上，仅用了三个时辰，便冲到了武当山下。
看着那玄武牌坊，冷哼一声，直接拆了，马如奔雷，直取小莲花峰。
被徐凤年打得一瘸一拐靠着拐杖站着的洪洗象，就是知道徐骁不怀好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接。
这一接，双手不打折不说，肋骨都断了四根，未来三个月都得在床上躺着了。
武当山除了他的小莲花峰只剩草木外，都还挺好。
这一刻，他对寒无衣的怨念超过了师父。
第371章短
拆完了武当，打了惦记自己闺女八百年的老混蛋，徐骁更加胸闷了，要不是闺女眼瞎，看上这牛鼻子，他非剥了洪洗象的皮，再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惦记自己闺女八百年就算了，惦记到手了，你还拿乔作怪不下山，要不是闺女不许，按他那狗脾气，早带着鱼鼓营把这小牛鼻子给绑进洞房去了，哪还让他嚣张这些年。
回到王府，徐凤年红肿着双眼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知子莫若父，当即道：“这江湖你还得去走。”
“不是吧！徐骁！郁念薇才在剑州闹出那么大动静，离阳那边说不定就盯着我们呢，你还让我去江湖游荡，是生怕我死不掉啊？”
徐骁点头，气得徐凤年嘿了一声，绣冬就拔了出来，想了想这是亲爹，又把春雷也拔了出来。
“徐骁，你今天不给我个理由，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你要弄死谁？”徐渭熊从徐骁背后走出来，幽幽说道，吓得徐凤年刀都掉地上，慌忙捡起，一脸谄笑：“我是说让我继续去江湖历练还不如现在就弄死我。”
“凤年，这江湖你是非去不可。”
徐凤年沉默一瞬，问道：“为什么？”
“你胜负大气运，这一生顺风顺水，绝处逢生，不需要刻意寻求各种福源自会接踵而至，可这种福，是从身边亲厚之人身上抢来的，你越是好运，身边人就越是命途多舛，这是郁念薇的原话。”不想让徐凤年以为自己是在怪他，徐骁就把寒无衣拉来做了个顶锅。
“所以，我死在江湖里就能把夺来的福气还回去？”
看着徐凤年颓然的样子，声音都有些嘶哑，徐骁一个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又不是让你真死，你在这伤心个什么劲。”
被一脚踹坐在地上，徐凤年愣了一下，爬起来大骂：“徐骁你想造反啊！”
拿起绣冬刀背就朝徐骁身上抽去，徐骁顿时在院里抱头鼠窜，徐渭熊静静地看着，食指跟拇指时不时搓动，似乎也想插上一手。
打够了，徐凤年也就停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真死不了？”
徐骁不确定道：“大概是不会真死。”
听到这话，徐凤年放下的手又抬了起来，还没怎么着，徐骁就被徐渭熊从背后一脚踹地上坐着去了。
扶着柱子，揉着摔得生疼的屁股瓣站起来，徐骁嘀咕道：“实在怕死，你喊他声爹，就是真死了他也能给你拉回来。”
这不情不愿的话语，徐凤年装做没听到，转而问道：“我现在走？”
“等他给你骗的高手回来就去，不过，可不能按之前计划的走了。”
此刻，某口衔骊珠魔女，正来回踱步，拿捏不住是该去找她的大王，还是不去，穷奇大口的吃着桂花酥，幸福的眯着眼，化名黄宝妆的大秦皇后，实在是不相信这人所带来的消息有几成真。
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对大秦皇帝的牵挂，还是去了北凉，去保护那个疑似转世身的徐凤年。
如此深情，不知天上真武可知？
第372章今日解签，宜下江南。
本该在北蟒地界与徐凤年相遇的黄宝妆被忽悠到徐凤年身边去了，至于没了那段经历，徐凤年不着调的性子会不会让洛阳认为自己在忽悠她，一巴掌拍死徐凤年寒无衣丝毫不担心。
主角气运通天，就算是心有疑虑，也会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就这样在洛阳女魔头的陪伴下，徐凤年踏上了北蟒的路程，再回来，就该是北凉王了，唯一出乎寒无衣意料的就是徐凤年敦煌城蟒袍骑龙袍时，这位八百年前善妒皇后居然没冲进去弄死红薯，竟然在门口守门。
这就有些玄幻了……
这些就不被寒无衣所关注了，反正徐凤年现在死不了，倒不如先去拉几个盟友去，这事早就应该做了，可惜徐凤年三年游历还没有结束，能拉拢那些人的时机都没出现。
“天人布局人间，垂钓气运，连祂都看不下去了，看来天上气运之隆昌，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界，要是我直接把天界气运引入人家，是不是可以浑水摸鱼多捞一点？”
朝着武当山赶去的路上，寒无衣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区区一成的人间气运，打发谁呢？
就算全给九渊那小呆瓜，估计也恢复不了多少，身负不良人世界，李唐半数国运，寒无衣还真看不上这点小鱼小虾。
虽然已经隔着不良人世界不知多少岁月时空，但身上那缓缓茁壮成长的国运加持，就知道不良帅没偷懒。
说到这，寒无衣也不得不感慨，当年若非因为年少时的一个沙雕梦想，拿走了传国玉玺，他还真发现不了，国运还能这样玩的。
咳咳！
又想砸核桃了。
虽然已经飞得很慢了，可寒无衣如今的修为，区区千里，不过几个呼吸轮转便走完，来到了武当山上。
今日，是真武大帝的诞辰，即便武当山有王重楼坐化在前，依然不减人落如织的游客，上香祭拜络绎不绝，而且由于洪洗象接任掌教后，这武当的香火居然是越来越旺。
今日，忽地，武当山太虚宫之中的一声钟鸣，颤栗一响。
一刹那之间，那把悬挂在崖壁前的吕祖佩剑，竟然颤鸣如龙，无主飞舞。
顿时间，天际黄鹤齐飞。
武当山七十二峰脉的云气尽数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这是寒无衣来到武当山看到的一幕，见此，寒无衣转头就去了江南。
吕洞玄醒了，他还是去报国寺等他把，寒无衣可不想在这跟他打上一架。
此刻，那位在丹房炼丹的陈繇颤抖着双手，连丹炉里的丹药快要练废都不管了，只是看着那七十二峰云气，尽数涌向了小莲花峰。
那是洪洗象清修的地方。
“小师弟！”
武当山，老掌教，曾经留下谶言，要洪洗象一日不成为天下第一，就不得下山。
数个月前，上代掌教王重楼坐化之前，洪洗象心潮翻涌，一步入天象
历时数月，今日又起异象。
所有武当山上的人，都是看着那如龙的吕祖佩剑在武当山上飞舞游走，好似欢欣雀跃，如等待了大半千年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骑牛读书二十年。
一朝悟。
这就是天下第一。
这样的吕祖，这样的洪洗象，这样的天下第一，纵贯上下七百年。
连王仙芝也能稳压一头的骑牛小道。
为一个女子，转世三次。
洪洗象看向一个方向。
江南好，最好是红衣。
那年，应该是骑牛小道士十四岁的时候，山上来了一个穿着红袄的小姑娘。
她嘻嘻问他：“小道士，你嫁给我怎么样？”
小道士红着脸，呐呐不语。
临走前，她留下一句：“小道士，记住了，我叫徐脂虎，记得下山找王来玩。”
……
这些年来，洪洗象一直都在武当山上待着，每天就是放牛、读书、算卦，每日一小卦，每月一大卦。
这一算，从那年算到今天。
每次的结果，都让他望着那块玄武当兴的牌坊失神。
但这一次——
洪洗象终于露出微笑。
“今日解签，宜下江南。”
第373章
报国寺，寒无衣刚到，就看到面色狰狞的袁庭山要对徐脂虎主仆二人下手，屈指一弹，一道气劲迸发，击中袁庭山手上的刀，突如其来的巨力，拽着袁庭山直接撞穿院墙，倒在乱石上，口吐鲜血惊恐万分的看着从天上缓缓落下的寒无衣。
被打个措手不及也不愿让刀脱手，致使自己身受重伤，倒算是一个好苗子。
可惜……
无声无息，袁庭山就成了一具干尸，吓得二乔尖叫连连，徐脂虎虽脸色煞白，却也强上许多。
没多打量，寒无衣就看向远方，轻笑道：“好不容易逃得一命，何必回来寻死？”
寒无衣看向的方向，躲在云层里的一个孩童模样的道人，身后窜出一道虚影，遁入云层，道童眼神霎时呆滞空洞，从云中掉落下来。
在寒无衣的注视下，道童身躯点点崩碎，化为粉尘。
同时寒无衣一步踏出，下一刻便出现在天际，朝前伸出手掌，一道人影便迎头撞上，五指弯曲，扣进了道人脑袋，道人顿时发出惨嚎，抓住寒无衣的手掌不断用力，想要将他扯开。
身边云层被涌动气机绞杀粉碎，却无法奈何寒无衣半分，他的手掌如同生在了道人头顶，任他气机挥洒，皆不能撼动分毫。
只能任寒无衣缓缓用力，捏得头颅慢慢爬上裂纹，如即将破碎的瓷器。
仙人抚顶赐长生，寒无衣不是仙人，自然赐不了长生，但最擅长碎天灵，断长生。
嘭！
一声不大不小，如气球爆炸的声音响起，道人头颅被捏碎，没有脑浆迸射，没有一丝血液飞溅，道人身前渐渐虚幻，直至消散。
若是看到寒无衣的那一刻赵宣素就元神出窍而逃，或许还能逃掉，可他偏偏心存侥幸，被寒无衣锁定才果断舍弃肉身逃遁，已经太迟。
这才被寒无衣捏爆了元神。
如此凶残的做完这一切，寒无衣好似什么都没做一样，一脸平淡。
“话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这一切本就是因你而起，我为何要谢？”
洪洗象骑鹤而来，盘旋在寒无衣身边，绕得寒无衣有些头晕，随手就朝白鹤打去。
白鹤受惊，一阵扑腾，将洪洗象从身上甩下，朝着远方拼命逃蹿，下一刻，就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命运的脖子。
洪洗象一手捏住白鹤的脖子，一手摘下头上的几根白毛，瞪了寒无衣一眼，朝着下面正仰头看他们的徐脂虎飞去。
寒无衣略微一愣，也跟着落下去。
还以为要跟自己打一架呢！
毕竟自己可是坑了他一把，让他挨了三顿打，差点被打残废，这都没跟自己翻脸。
那待会该怎么说服他借剑斩离阳气运呢？
不把那些人惹怒，不给他们看到可观的利益，那些人怎么敢不顾他之前虐杀十六仙人的威风下界？
“徐脂虎，我喜欢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喜欢你七百年了，所有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喜欢你更久了。”
“下辈子，我还喜欢你！”
徐脂虎捂嘴哭哭笑笑，是多年夙愿得尝的欣喜。
刚刚深情告白，还不等洪洗象继续煽情，就被寒无衣一脚踢趴在地上。
搁这膈应谁呢？
欺负他媳妇不在是不是？
被踹了，洪洗象也不恼，拍了拍身上脚印，继续纠缠徐脂虎身边。
徐脂虎大大方方给了寒无衣一个妩媚白眼，便跟洪洗象蜜里调油去了。
毕竟，这是个对母亲图谋不轨的长辈，他可不会像徐骁那样宠着她。
一瞬间，寒无衣成了孤寡老人。
“小象呐～我跟你说个事。”
“您说。”
对于小舅子的江湖流言有所关注，洪洗象自然也知道一些寒无衣与吴素之间的传闻，态度尊崇。
“我想跟你借一剑，不然背了那因果，可没余力去做其他事情。”
寒无衣平淡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洪洗象目光闪烁，有所猜测。
“好！区区天谴劫难，还奈何不了我这七百年道行。”
寒无衣微微颔首，将一把红油伞交给了洪洗象：“天门就别开了，等我收官，人间三百年不得长生，那时候可就真死了，这泣血录你自己看看，做到共生应该不难。”
洪洗象郑重接过，虽然不知道寒无衣又去跟谁聊了聊拿来的神秘功法，但知道寒无衣曾在徽山斩恶蛟的他，可不认为是从什么小人物手上抢来的。
（侯卿：师父需要，徒儿自然双手奉上，何须做抢？）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徐脂虎笑问，洪洗象一脸纠结道：“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哼！还说喜欢我，却连这种小事都不告诉人家！”
“脂虎……”
————
这边的事解决了，寒无衣就跑幽州去了，找上了正在找他的王仙芝。
看到寒无衣的那一瞬，王仙芝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气贯长虹，被寒无衣翻手拨开，手臂回收，王仙芝一肘朝着寒无衣眼眶砸去，同时提膝猛顶，直接穿过了寒无衣的身体，将城墙砸出一个大坑。
猛的，王仙芝破开烟尘，瞬间来到刚出现在一处房顶的寒无衣面前，一拳砸下寒无衣出拳相对，一圈气浪以二人为圆心，层层递出，掀起瓦砾无数。
“我是来跟你谈事情的，可不是跟你打架的。”被突然袭击，寒无衣皱起了眉头。
王仙芝闻言，冷笑道：“先活下来，在跟老夫说道！”
双全递出，寒无衣没接，抽身上了云层，拳劲所过，无数间房子屋顶被掀飞，声声惊呼响起。
第374章聊聊
寒无衣与王仙芝对战，二人皆不曾动用术法神通，拳拳相交，雷音炸响，在二人的刻意引导下，战场朝着人烟罕至的荒郊野岭移去，一路摧毁古木山石无数，万千白云被搅个稀碎。
腾挪近四百里，在一处深山中挺下，这次二人都放开了部分手脚。
王仙芝双手结倒扣宝瓶印，六十四道法身从身后走出，朝着寒无衣攻去，六十四道法身齐齐递拳，六十四道白色气柱打出，寒无衣瞬身躲开，身后一座小山被拦腰轰塌。
王仙芝转身朝东南方向打去，六十四道法身同时出手，又是六十四的白色柱子，寒无衣普一出现，便被打了个正着，将一座山头撞塌了一半，另一半山石滚落，颤动几下便塌了下来，整座山峰如同一个坟包将寒无衣埋葬。
看寒无衣被自己镇压，王仙芝非但没有放松，浑身气机牢牢锁定着“坟茔”，拳上之势凝而不散，严阵以待。
那一日东海交战，寒无衣所用的不过是一柄普通木剑，剑意磅礴，可到现在寒无衣一直都在跟他对拳，没有拔剑。
显然，他认真了，寒无衣依旧如同稚子玩闹，这让他很愤慨。
所预想的坟茔炸开没有出现，一股压抑寒冷的气息充斥着这方天地，地面开始出现点点红斑，迅速爬满了树木枯草，山石。
数只被血霜沾染上的野兔，已经在林间撕咬起来，不止是兔，蛇，狼，獐……
就连天空中的飞鸟也赤红着眼睛，开始厮杀。
压抑冷戾中带着烦躁，那是杀气凝聚成实质的血霜。
王仙芝双眼凝重，死死盯着下方小山塌成的坟茔，徐骁的杀气他感受过，杀百万人堆积而来，一经爆发犹如冤魂在耳边低吟，惑人心神。
这凝聚成血霜的杀气，不断影响心中杀念，欲让自己堕落成嗜血魔头。
数只不知死活想要攻击自己的飞鸟，被护体罡气绞杀，眼角已经泛红的王仙芝深知自己不能再等，双手探出，做托举状。
无数山石飞起，拼接成一直巨大的石拳，朝着坟茔落下。
轰！！
拳头崩碎，山石飞溅，原本的坟茔扬尘四起，一道身影飞上天空。
王仙芝瞳孔骤然猛缩，只见寒无衣身上朱红雾气缭绕，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咆哮，挣扎着想要从中逃离，却如何也不能挣脱。
一对血红的眸子盯着王仙芝看得他寒毛炸立，道道罡气护在身前。
寒无衣阴冷一笑，一拳轰出，血红气劲宣泄而出，所过之处草木皆枯，王仙芝举拳相对，被轰飞十数里，衣袍炸碎，白嫩如少女的肌肤布满an血色纹路流动，血液顺着颤抖的拳头滴落。
受了重创，王仙芝反倒一脸喜色，大笑痛快，便要再战，却见血霜突然散去，重新恢复了冰眸的寒无衣出现在三丈之外。
“王老怪，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可不是来跟你生死相搏。”
有这么个天花板，寒无衣已经大概知道这方天地的至强是什么地步了，虽说没有天那么离谱，却也不算弱。
至少，他不能一打五。
“刚刚你是拿老夫试招？”
“王武帝说笑了，我虽然对自己的实力自信，却不自负，怎么会做这种事。”
结合不良人天师府的净心神咒，与雪中龙虎山的净心神咒，揉杂梳理改版之下，有了自己的净心咒。
寒无衣算是彻底解决了吸食生灵精魄气血所带来的负面作用，甚至还能将被负面影响所产生的心魔利用，也不失为一门独到秘术。
这一刻，他算是魔道，天道一肩挑了。
但这种话能往外说吗？
立即否认了王仙芝的话。
王仙芝冷哼一声，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冷声道：“聊什么？”
“当然是聊聊白帝转世的事啦～”
轰隆隆～
天空闷雷炸响，映得寒无衣的笑十分诡异，王仙芝心底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只要听了这一番话，便是武道路尽。
他要不要听？
第375章豪横
王仙芝与寒无衣遇于幽州，转战挪移数百里，开山摧石无数，毁去阁楼城墙数这不清。
之后，王仙芝独自一人回到武帝城，一言不发望海枯坐城墙数日，此战胜负无人知晓，期间，李淳罡李老剑神再次剑走武帝城，王仙芝亦不曾理会。
李淳罡只道无趣，万里赠剑邓太阿，同王仙芝枯坐武帝城头，气机萎靡，如风中火烛摇摇欲坠，却有一口气经久不散，昏浊目光直望远方，不知是在看谁。
对李淳罡吊着一口气，就为了还自己一剑，寒无衣倍感无语。
一剑顶屁用，白浪费他口水。
要是全盛的李淳罡，少说也能杀百来个天人再死，这半死不活的劲，估计带走一个就够呛了。
想到还在剑州，战战兢兢吸收龙虎山千年道统气运，以及徽山气运，要强堆出一个陆地剑仙的老实人黄阵图，不由感叹还是老黄好。
路上跟王仙芝干了一架，说了几句实话，差点看了一场武道之心破碎，修为尽散的大戏。
寒无衣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东越剑池堵到了曹长卿跟姜泥。
“你们走那么快干嘛？不知道吴家剑冢离这很远吗？”
对这个对自家公主居心不良的家伙，曹长卿选择视而不见，若非寒无衣是姜泥的师父，现在他就甩脸子了。
“师父。”
姜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寒无衣点了点头，从怀里扔出一个大箩筐，里面全是一些幽蓝色的草编织的草人。
“为师收你为徒，也没教你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送你什么珍贵的物事，现在补上也不迟。”
“啊！师父不是把竹马送给我了吗？”
姜泥歪着头，一脸迷糊，在她看来一把青梅蕴藏的剑意都能杀天象，那这被寒无衣带在身边，日日夜夜以剑意猝练近百年的竹马，其威能又是如何可怖？
旁边的曹长卿喜忧参半满脸复杂，喜：他的公主，性格与她是一模一样。
忧：他的公主，性格与她一模一样。
一样的娇俏纯真，一样绝色无双。
一样的命途多舛。
再看寒无衣扔出的一筐颜色别致的草人，以及拿出一袋发光的玉石，顿时冷嘲：“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就拿这种东西糊弄自己徒弟。”
“棋诏叔叔，你不觉得这个草人很漂亮吗？”
“替死傀儡也算是敷衍吗？”
寒无衣与姜泥的声音同时响起，看着手上颜色别致的草人，姜泥诧异道：“替死傀儡？”
寒无衣颔首：“顾名思义，一个草人可以替死一次，不同于常人，为师比较寒酸这算是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蓝银草的种族天赋就是生生不息，这是当年他开发出的小伎俩，只要不被锁定，替死是完全没问题的。
曹长卿看着满满一筐的草人，又看了看身后剑池埋葬的数万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包，果不其然尽是铜臭之物。
他好像才是寒酸的那个。
“那这发光的玉石？”
“哦！那是神坠，随手造出来的小玩意，注入真气，扔出去就会爆炸，出其不意大概能炸死个天象，正面硬抗就是大金刚也得躺地上。”
防御上有替死傀儡，攻击上有能阴死天象的神坠，公主这师傅拜得不亏。
看这一筐，得百来个替死傀儡吧？掂了掂手里快三斤多的布带，就是天人下界估计都回不去了。
曹长卿咂舌：“要不你再来点神功秘籍，不然总不能站那跟人同归于尽吧？那太傻了。”
寒无衣大手一挥：“徒儿想要什么？说出来，为师去抢，要是没有心仪的，为师也可以把这天下武典都搬来，慢慢挑。”
“师父，这样树敌太多，不会被打死吧？”
姜泥眼睛一亮，又暗淡下去，有些小怂的问道。
有这么个霸道师父宠着是很爽可要是被天下群豪，群起而攻，姜泥还是有些怕的。
PS：最近疫情又严重了，大家注意安全，作者已经跑回老家种地了，更新不正常，抱歉。
第376章我回来了
将一大堆的保命小物件给了姜泥，让曹长卿继续带着她观剑练剑，寒无衣就去找陈渔了。
九九馆。
一位上了年纪，从一些菱角还能看出当年绝色的老妇，正在教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剪纸。
一身红衣似火的身影踏入九九馆，艳丽的颜色十分惹眼，让二人放下手中活计转头看去，来人一头冰蓝长发披散肩头，最是惹眼。
“不知姑娘来我九九馆所为何事？”
这一头标志性的蓝发，想让人认不出都不行。
洪姨眯了眯眼，让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绪。
“我想借这位陈渔姑娘用用。”
寒无衣嘴角微微掀起弧度，声音中却不带一丝情感，仿佛说的只是一个物件，不是一个人。
“那你应该去跟黄龙士说，或者元本溪。”
洪姨叹气道，没有出言拒绝。
倾国倾城的美貌对女子来说，是天大幸事，可无力保护这分美貌便是天大的不幸。
陈渔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或者是已经习惯。
没有搭理洪姨，寒无衣只是朝着陈渔问道：“你愿不愿？”
陈渔没有回答，只是婷婷起身，走到了寒无衣身后不言不语，表明态度。
“知情识趣。”
徐凤年就要入京了，某个傻子就要断手断脚退出江湖了。
手脚他想怎么断就怎么断，可这江湖，寒无衣不许他退。
陆地神仙很少，站在他旁边的更少。
将来欲要长生路断，天下武林都会成为他的敌人，得有那么几个“蠢蛋”帮忙拦一下，确保计划顺利。
虽然他不惧这些蝼蚁，可天上那抠货一直盯着自己，不好随意大开杀戒。
不然，直接屠了北莽全境，弄他个鬼蜮，还怕仙人不下界？
抬头看了眼，正盘踞在朝安城上，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赤龙，寒无衣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上次，若不是祂降雷警告，早让他把这赤龙拆得七七八八，哪还有机会这这跟他横。
手搭上陈渔的肩头，两道身影渐渐虚幻，消散不见，洪姨看着这一幕，眼帘低垂，神思不明。
陈渔，胭脂榜第二，三岁时便有龙虎山与钦天监联手算出命格，属月桂入庙，不是皇后就是贵妃的命。
要不是有个后世来的翻书人，在这流动的历史长河中掀波起澜，将来还真就成了母仪天下的命。
寒无衣找她，可不是看上了这所谓命格，只是她够漂亮。
一个李玉狮都能把那小子迷得五迷三道，这么个尤物，下点手段，还不把控的死死的。
不过，他最好不要被陈渔迷住，那样他真的会失望，失望的后果，就只能送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有这么个凤命女子作陪，那寒酸小子也不亏。
带着陈渔，出了九九馆，便到了对街的百芳阁，几名婢女见寒无衣带着一个女子出现，行了个礼，便见怪不怪的离开了。
伺候的事，那是各个花魁的事，轮不到她们这些小丫鬟。
“安心住下，等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一天闲着没事干，就天天研究如何雅致出行的侯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领着陈渔下去了。
寒无衣走到窗前，这里是三楼，居高临下前后六条街皆入眼中，从这里看去，第三条街往北去的一座院子里，院墙上一个少了一臂的邋遢老鬼，正扣着脚丫。
那是与李淳罡互换一臂的隋斜谷，上次见黄龙士，他就在远处观望，如今他也在这，黄龙士也应该在。
那么……
徐凤年也该进京了
PS：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378章真传
雪很大，放眼望去入眼尽是雪白一片，不见异色。
寒无衣立于屋顶，看着不远处，一马车驶入，一美貌女子披着狐裘下了车，跟着她下来的，是一个略显寒酸的汉子，腰间別着一把木剑。
院子里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子头戴红绳抹额，样貌平平，男子一身青衣，气质沉稳。
看着年轻男子，寒无衣眯起了眼，这方天地武力不怎么高，可这修心的法决倒是精妙。
失去了剑心，居然这么快就找回来了。
感悟天地，倒映己身，最重心境，披着武道的皮，走仙道的路子，自有精妙之处。
今天，是徐凤年胯刀上朝的日子，今夜就该黄龙士让温华去杀徐凤年了。
就是不知，这一次，温华还会不会选那一梦黄粱。
“那就是你想让我算计的人？”
陈渔披着大髦，抱着暖手炉，站在了寒无衣身后，身边是妆未然扶着，不然她可没在这站稳的本事。
“不是算计，我要的是你真正对他动情。”
听着寒无衣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陈渔自嘲一笑：“感情的事谁说得准。”
“你动不动情根本不重要，我只要他动情就好。若你动了真动情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雪中送炭？”
锦上添花跟雪中送炭这两个词，从来都是成双入对，被猜出来正常。
没有得到回应，陈渔沉默看向小院的目光，同情与怜悯交杂。
同为棋子，她没有选择的全力，那人也没有，不过她要幸运的多，至少知道自己会被放在什么地方。
而那人，只能可怜的按照别人给他安排的路走，可悲的是，他还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就这样，陈渔陪着寒无衣，在屋顶看着下方，看着温华与李玉狮几人共进晚餐，看着黄龙士到来，看着黄龙士把温华叫进了小巷。
这一夜的风雪中，一道平平无奇的小巷里，一名年轻男子断一臂，瘸一腿，自断全身筋脉，只存一条性命，只拎上那柄原本就属于自己的木剑，离开了院子。
巷中雪上长长一条血。
“在老子家乡那边，借人钱财，借你十两就还得还十二三两，我温华的剑，是你教的，我废去全身武功，再还你一条手臂一条腿！”他在院中，就对那个黄老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这个雪中血人在拐角处颓然蹲下，手边只剩下一柄带血木剑。
年轻游侠儿泪眼模糊，凄然一笑，站起身，拿木剑对准墙壁，狠狠折断。
此后江湖再无温华的消息，这名才出江湖便已名动天下的木剑游侠儿，一夜之间，以最决然的苍凉姿态，离开了江湖。刺骨大雪中，他最后对自己说了一句。
“不练剑了。”
这一个才入江湖便声名渐起的年轻人，在这一刻又出了江湖。
“该你了，我不管你怎么做，钱财，人手让未然给你调，必须让他给我把剑拿起来。”
一柄紫霄被寒无衣扔到了陈渔怀中，陈渔没有说话，朝着妆未然看了一眼，便被带着飞了下去。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百芳阁后门驶出，该陈渔去雪中送炭了。
此刻，吴六鼎也与黄龙士分道扬镳，带着剑侍翠花，去送温华，看这方向，大概会与陈渔的马车碰上。
“退出江湖，不受俗世纷扰，多好的愿景，师父怎就不许呢？”
侯卿打着红伞出现在寒无衣背后，感叹道。
“退出江湖？人就是江湖，如何能退？既然处于激流之中，又何必退回死水？倒是你，怎么变了这么多，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说。”寒无衣微微侧头道。
“之前我以为师父你变了，变得像人，可现在看来，师父还是那个师父。俯视众生，高卧九天的仙。范，挺正。”
寒无衣眼角微抽，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颇得他真传呐！
第379章温华
时隔三日，正值徐凤年受封袭承徐骁的北凉王位。
受封宴上，徐凤年正与胶东王赵雎说着，有吴家老祖‘素王’，携剑八百守十八城关，天下第四的曹观子，怎么说也进不来。
话音未落，一阵哗然声轰响开来。
徐凤年循声抬头望去。
他咬了咬嘴唇，渗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血丝。
中轴御道某座城门，飞剑近千，拔地而起。
一袭青衣裹袖破剑阵，潇洒跃门前行，无视飞剑身后追杀。
太安城，满城轰动。
曹长卿由城门内以势如破竹之势，长掠而来。
更有一名风姿可谓举世无双的年轻女子御剑，直过十八门。
一剑悬停众人顶。
站在那柄大概二十三年前也曾如此入宫城的名剑之上。
大凉龙雀。
百无聊赖在中和殿侧殿武英殿台阶上跳着玩的隋珠公主，瞪大眼睛，几乎惊掉了下巴。
那长得绝美的女子，可不就是武当山上，那个把一块破烂菜圃当宝贝的寒酸丫鬟吗？
就她？
会那御剑三万里的剑仙神通？
曹长卿掠至城门外，一跃上城楼，站在御剑女子身边，曹长卿掠至城门外，一跃上城楼，站在御剑女子身边，朗声道：“西楚曹长卿，随公主姜姒观礼太安城！”
…………
看着这万里无云的天空，寒无衣撇了撇嘴，这王八蛋真是双标，他闯宫门，就放雷劈自己，曹长卿带着姜泥闯宫，就默不作声。
实在是过分。
这就是不是亲生的，不疼吗？
知道事情最终走向的寒无衣，就没有去凑热闹，已经是祥符年春了，这一年徐骁也要死翘翘了，祥符三年，西楚复国。
他得多从徐凤年身上扒拉点大秦气运加持西楚，让西楚多在那么几年，把离阳彻底搅乱，才能给北凉平定天下的机会。
在此之前，得先去搞足够的钱，还有粮食。
兵是不缺的，襄樊十万饿鬼炼成的鬼兵，不死不息，还不需要吃。
但安置地方百姓，选拔官员，推行政策，样样都是钱。
这一去，无人知道他去了哪。
直到王仙芝入凉，挡下姜泥三剑，被徐凤年全力在胸口留下学花绽放后，打死徐凤年的时候才再次出现。
虽然救回了徐凤年，却也折损了他大半气运，被救回的徐凤年问及他这段时间去了哪，寒无衣笑而不语，自此带着王仙芝消失在了江湖中。
再出现，已是徐骁身死。
救了徐凤年之后，寒无衣就朝着离阳东南而去，。
离阳东南地带，有一座雄城，雄城周边有一平平无奇的小镇，镇上一架酒楼，里面有个瘸腿的小二。
小二信温，人如其姓，生活一直不瘟不火，一副胸无大志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还是有两个眼盲心瞎的美人看上了他。
其中一个大美人，容貌堪称绝世，另外一个与其相比就显得清汤寡水，可偏偏这小子就喜欢喝这清汤寡水。
刚招呼客人坐下，就看到陈渔又来了，温华无奈叹气：“你这姑娘怎么就这么轴呢？我都跟你说了，只要你跟她说是我说不需要你的，她绝不会为难你，这点面子我温华还是有的，你怎么就不相呢？”
“就你这死穷酸样，你谁她敢信？”
这清冷的声音，让温华一愣，回头就看到寒无衣走了进来，在寒无衣脸上停留片刻，就移开了目光，感叹：“当初老黄说你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美人，我还遗憾没见过你真容，现在也算是了了心事了。”
从寒无衣踏入酒馆，酒馆就变得空荡荡的，连刚刚进来的客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温华猜测，大概是让寒无衣给扔出去了。
“呐！今天的损失你得赔……算了还是我给你垫上得了。”
“那就谢了。”
不用掏腰包，寒无衣自是喜欢的，来到桌前坐下，陈渔十分自觉走过来的给二人斟酒。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计划的？以你的智商实在是不应该啊？”
温华鄙夷的斜睨了寒无衣一眼：“看不起谁呢？老子刚从一个美人手里吃了亏，下一刻就有一个大美人雪中送炭，一路上还体贴得紧，要是察觉不出问题，我可就真傻了。”
“就这？”
“可不？”
寒无衣点了点头，看来是时间弄得太紧凑，应该在温华回家乡之后再让陈渔出来偶遇的。
“你就真不想再拿剑了？”
第380章，温华
“你真就不想再拿剑了？要是按我的计划，只要你再拿剑那可就是陆地神仙了，顶高顶高的高手。”
“你也是女人，如此利用一个女人怎么就狠得下心？”
似乎用陈渔算计他这一点，让温华很反感，寒无衣只是轻飘飘一句：“我问过她愿不愿意的。”
温华顿时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文静斟酒的陈渔，自嘲：“我还以为你跟黄龙士一个样，没想到磊落了这么多，是我狭隘了。”
至于陈渔是不是被威胁的，温华觉得没有，就如陈渔被揭穿时所言：“这世道哪有她选择的余地，只是相比较其他，为寒无衣做事更愿意些。”
“其实，你若是不想学剑了，也可以学其他，只要你开口，我亲自去请王仙芝教你。”
王仙芝，天下第二啊！
这样的名师，温华也是一阵心痒，最后，还是摆了摆手拒绝了。
“有所失必有所悟，是我心急了。”语毕，寒无衣就带着陈渔走了。
寒无衣走后，温华又有点小后悔，那可是天下第三的美人，他只消点点头，就是他的了。
现在让他装没了，很想给自己一个嘴巴，装什么不好，装正人君子。
“温华，你不好好上工，倒还摆起大爷的谱了！！！我跟你说，等会要是拿不出钱来，这个月，还有下个月的工钱，你都别想要了！！！”
不知何时回来的掌柜，看到温华坐在桌前，桌上有酒有肉，两荤两素，一坛上好绿蚁打开，倒出两碗，一腿蹬在长凳上，坐姿豪迈，宛如大爷，顿时怒吼。
一个穷得叮当响，时不时还让他救济一下的穷小子，居然还大酒大肉他给得起钱吗？
看了眼完全没被寒无衣动过的绿蚁，似乎全程只有自己在喝，温华骂骂咧咧：“直贼娘，又坑老子！”
当初跟徐凤年一路同行，他可没少被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放下酒碗，起身正准备陪笑，就看到h寒无衣酒碗下被折叠的一纸角，愣愣拿起酒碗，打开，竟是三张百两银票。
顿时红眼，看到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掌柜一阵迟疑：“对不起啊！温华，我不应该说重话，你别哭了……”
“老子没哭，是风太大，沙子迷了眼。”
抹了抹脸，露出一口白牙，豪气递出一张银票：“掌柜的，找零就不要了，凑个整数！”
“发财了？这么阔气！”掌柜的接过笑骂：“几个零头我还能贪你的，这必须找。”
一看面额，惊道：“鈤！温华你狗娘养的还真发财了！！”
雄城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个绝世美人走在一起，十分吸引眼球，很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露够了脸，寒无衣带着陈渔消失在人前，让一群人以为遇到了仙子临凡。
某处官道上，寒无衣对着陈渔道：“此间事了，你可以离开了。”
陈渔抿了抿唇，定声道：“我想跟着姑娘，做姑娘手中一枚棋子。”
“这可是你说的，今后生死由我。”
这幅自己上赶着让人收下的语气，让陈渔一阵牙痒，却又不能不认命。
看似放她自由，实则让她去死，无论是谁，今日离开都不会放过自己。
若做他手中棋，虽然众叛亲离，却也能多活一段时间，这一点陈渔十分清楚。
虽然寒无衣跟恩师，皇后赵稚没什么两样，但至少他表面上把自己当个人，不是一个物件。
现在……只怕是成了一个玩意儿。
不知今后，她是辗转各个男人间，还是如何。
第381章又至襄樊
襄樊城外，一位满头雪发的魁梧老人，不走官道，偏往那深山密林走，一闪即逝，不多时便站在远处遥望着那座城池。
一位姿容绝美的女子双手叠加按在一柄插入地面的古剑剑柄上，拦下了武帝城王仙芝的去路。
她只有一柄大凉龙雀。
出自吴家剑冢的大凉龙雀确实有资格与他王仙芝问一剑。
不过，这一剑今天是问不出来了。
一道人影，在王仙芝身侧由虚转实渐渐凝聚。
“姜泥，过来！”
姜泥紧咬嘴唇，一脸倔强：“师父。”
她可以不给只教他练字不练剑的李淳罡面子，李淳罡没什么架子，瞧上去就是个爱吹牛，和蔼可亲的糟老头子。
她不怕曹长卿，因为在她眼里，曹长卿一直是幼时常在西楚皇宫见到的棋诏叔叔。
哪怕是王仙芝这位镇压江湖无敌一甲子的武帝，她也只是略微紧张，前有李淳罡传剑，后有寒无衣赠剑，更与曹长卿去那吴家剑冢，东越剑池识剑。
自问虽有不足，却也能斗上一斗。
可寒无衣，她这个师父，她是畏惧的。
看起来平易近人，实则世间万物皆不入眼，处于红尘却出红尘。
无欲无求。
或许，哪怕她此刻被王仙芝打死在这，她这师父的眼中都不会泛起一丝波澜。
“痴儿。”
“你觉得你跟他真的会有结果？”
姜泥脸色霎时苍白无血，寒无衣继续道：“若你真的跟他结合，你被徐骁刺死的父亲摆在哪？你母后又摆在哪？”
寒无衣每问一句，姜泥脸色便白上一分。
“更何况，还有那些因为西楚国破，颠沛流离的西楚遗民，身为皇室，你又当如何？”
姜泥趔趄几步，跌坐在地，神情恍惚，这些一直被她刻意忽视，逃避的问题，被寒无衣血淋淋的刨出，摆在她面前，一时间竟让她无法正视。
把这拦路的家伙搞定，朝着王仙芝点了点头，王仙芝冷哼一声，径直离去。
寒无衣也不在意，人都答应把一生积累的江湖气运送给自己，并在他断长生那一天以命为他拖时间，宽容一点没什么。
就是这姜泥，要不是她身上还有之大秦气运，以及西楚残余国运，早让他换一个听话的上去了。
因为自己一无论新得了什么秘籍就给南宫仆射送去，起先就已经让她觉得欠自己太多人情还不了，开始拒绝他送的秘籍了。
可是，自从徐骁那混蛋脑补坐实了他对吴素有意思之后，南宫仆射就觉得他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跟吴素相似的经历，对她多了些关照，将她当做了吴素的影子。
现在直接跟他闹掰，闯进江湖没影了。
他就想看看那十九停，能为他杀多少天人而已，怎么也能扯到情情爱爱上去？
出来这么档子事儿，才让寒无衣对身边人有了格外的注意。
不然，就他那抠门的德性，能给温华留银子？不顺点走就不错了。
现在又跑来开导姜泥，西楚复国，可是他在这偌大天下落的第一课棋，可不能出差错。
“师父，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复国吗？”
“师父支持徒儿不是应该的吗？”
姜泥小脸惨白，冷笑道：“师父，姜泥是有些笨，但不是傻！”
“我看这天下不爽，想要把他变成我想要的天下，可如今天下太平，北蟒又被徐骁压着不敢动弹，所以我只能打春秋遗民的主意。”
寒无衣负手，娓娓而谈。
“就因为这，你就要挑起事端，让无数人陷入战火之中，流离失所？”
姜泥震惊了，她难以相信，这个清冷如月仙的师父，竟是如此冷漠无情，视众生如刍狗。
“黄龙士见不得春秋暮气沉沉，三寸舌乱人间，促成这天下一统的盛世。”
“这盛世表明繁华，内里腐朽，虽不是最完美的，却也不再有春秋乱战，易子而食的炼狱景象。”
“或许，这是黄龙士想要的，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人间自有人间主，哪有天上人指手画脚的道理。”
看着面前豪气干云的寒无衣，姜泥觉得她似乎从未了解过这个师父。
“棋诏叔叔，他知道吗？”
“知道。”
“他知我想挑起天下纷争，他想要西楚复国，我以西楚做子乱天下，他借我手复西楚。”
“在天下没有差点乱起来的时候，我不会让西楚覆灭，会鼎力支持西楚，曹长卿想借我手中力量壮大西楚，稳住局势之后将我甩开。”
“他知我心，我知他意，只是谁都不曾挑破。结局如何就看谁手段高明罢了。”
姜泥听完，脸色阴晴不定。
“如果我不想复国呢？”
“别傻了，无论是我，还是曹长卿，你于西楚不过是面旗帜，你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
虽然曹长卿对姜泥没这份心思，这并不妨碍寒无衣挑拨离间一番。
想让他做打工仔，成与不成也得恶心你一把。
“徐凤年说的没错，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一肚子坏水，心脏！！！”
第382章真惨啊！
“你们这些读书人，一肚子坏水，心都脏！”
面对指责，寒无衣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泥。
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把棋诏叔叔也骂了进去，如虹的气势瞬间消散，却还是耿着脖子，与寒无衣对视。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与其不断自我折磨，倒不如及早断个干净。”寒无衣徐徐说道，这算是他这个师父对弟子的循循教诲。
“满眼春风百事非，何如当初莫相识。”
姜泥惨白着脸无助的蹲了下去，看起来可怜极了，恰时，襄樊城内两股磅礴气机冲天而起，凛冽刀意斩断云层。
姜泥下意识的站起身拎着剑就要过去，走了几步，停住，回头朝寒无衣半疑带乞求道：“你不拦我？”
“为什么要拦？给你个理由，继续自欺欺人？”寒无衣故作疑惑。
当啷～
姜泥呼吸一窒，手一松，那柄出自吴家剑冢的大凉龙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双手捂住惨白的小脸，蹲在地上放声痛苦，某两个一直躲在别处老头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最先感到的曹长卿铁青着脸，没有第一时间去哄他的公主殿下，先对寒无衣发了难：“郁念薇，都土埋半截脖子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太过了些。”
黄龙士不紧不慢走到旁边站定，一脸看戏，就差拿个小板凳嗑上几颗瓜子。
“师父教训徒弟有何不可？再说，就是死，也肯定是你死我前头。”
曹长卿一时语塞，寒无衣句句属实，要是学黄龙士的诡辩之舌，掰扯些歪理肯定能反驳，可他没那个天赋。
只能无言以对。
城中，声势骤停，两股纠缠不清的气机徒留一股，却也萎靡虚弱，好似青烟。
不得不说，王老怪不愧是王老怪，哪怕道心半毁，还能把手段尽出，就差召唤上辈子上身的徐凤年捶死。
不过，徐凤年也真是的，那么怕死的一个人，就这么容易就信了他，也不怕他是骗徐骁，就为了弄死他。
正砸舌间，王仙芝染血衣襟半袒，从城里出来了，一路居然都没个江湖人上去凑个热闹。
“就不能好好穿衣服吗？没看到这里有女孩子？”
看着走近的王仙芝，寒无衣半开玩笑道，眼睛却是从王仙芝的左肩滑向右腹。
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狭长伤口，春雷绣冬都让南宫仆射带走了，徐凤年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好刀？
面对调笑，王仙芝只是平静的扫了一眼寒无衣，便无视了他，无视了蹲着哭的姜泥，以及站在两侧的黄三甲与曹官子，径直离开。
黄三甲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眯起了眼睛，王仙芝反常的行为很不对劲，他又不知是哪出了问题，目光转向寒无衣。
细细思索，寒无衣在暗处究竟对王仙芝做了些什么。
曹长卿也是同样的想法，目光探究的看着寒无衣。
寒无衣平静的接受着二人的目光，反正他们也看不掉块肉，由他们去。
不对！
可不能由着他们，他还得给徐凤年“收尸”呢！
顺便还要帮着徐凤年借尸还魂来着。
迈开腿，就朝着襄樊走去，一步十丈，估计不出十步便可入襄樊。
“你真的把我当做徒弟吗？”
正要踏出第二步的寒无衣微微停滞，头也不会，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徒弟。”
说完，一步落下，已至城墙之上，没有受到士兵阻拦，估计都去抢修城池损失去了，再一步，已是在城中废墟，原本的阁楼亭宇只留一片残垣断壁，街道铺就的青石道路，都被凿出许多坑洞，甚至是几道深浅不一的沟壑。
一座半塌的阁楼，看完好的上左半部分，生前应该是座酒楼，酒楼残骸腹部，躺着一个满脸鲜血，胸口更是破了个大洞正汩汩涌血的白发男子，一头白发半数被鲜血染红，手中致死都抓着一把残刀。
啧啧，真是惨啊！
第383章开盘
“公主，虽然徐骁亡我大楚，屠我军民，戮我国主，与我大楚臣民不共戴天，可他对你也算有恩，要不是他你也不能长大成人，皇后也不能免去沦为离阳哪个潘王玩物的灾祸。”
“大不了，咱以后就不杀徐凤年了，去杀徐骁吧？”
虽然知道杀徐骁比杀离阳皇帝还要来得不靠谱，但曹长卿还是说了出来。
他不忍看到他的公主，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想来就是那徐家小子影响的。
曹长卿可不认为是寒无衣这个占着个名头，却连见都没见过几面的师父能让姜泥受此心伤。
面无血色的姜泥，脸更白了，她要是敢去杀徐骁还有必要去刺杀徐凤年吗？
顿时语气有些怂的小声建议：“要不我们就等徐骁老死后，一切恩怨一笔勾销……反正他也没几年好活了。”
“公主是在害怕那郁念薇？”眼看天真的小公主突然变成了小怂包，曹长卿下意识的问道。
“棋诏叔叔你不怕吗？”
“微臣自是不怕的。”
能说出愿以身死换天翻地覆，愿身死换天地清宁，他只是怕——
“微臣只怕，不能在郁念薇剑下救公主于危，不能在恶兽口中救公主于亡。”
“嘿！你这穷酸腐儒，是不是对她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敢说曹长卿穷酸腐儒的也只有那三寸舌，挑杀春秋三百万人的黄三甲，黄龙士了。
“怎么？你很了解他？”
曹长卿转过头朝这老魔头冷冷的说道。
黄龙士只是轻笑：“不了解。”
“就如你不了解我一般，我也不了解他，但他的实力，绝非你所能想象的。”
知道黄龙士绝不会无矢放的，曹长卿沉默了，这个看上去不过中年的儒士，也露出了愁绪，再不复往日云淡风轻。
黄龙士得入儒圣而不入，一只压制境界，不然春秋以来也不会只出了一个昙花一现的轩辕敬诚。
若非当年他入儒圣，见到了那个老东西，还真不知道黄龙士早走他前头了。
“张扶摇与之相比如何？”
“张扶摇儒家圣人又如何？能叫那恶兽唯命是从？还是他也养了条龙？”
“龙？”
虽然知道张家圣人也不一定是寒无衣的对手，可从黄龙士嘴里意外诈出的消息，却是瞬间让他变了脸色。
“我可什么都没说。”
没有回答，黄龙士却是像一个作弄到人的孩子，笑得恶劣，抚须离开。
看着黄龙士离去的背影，曹长卿眼眸低垂，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倏然
天边飞来一物落入姜泥怀中，回头看了一眼，感受到那物所含强盛气运，心中已是了然，没再多言晃晃悠悠的走了。
……
给徐凤年点上一支引魂香，安抚尚未离体的魂魄，手中幽绿光芒爆发，在这股光芒照耀下，徐凤年胸口破开的大洞，鲜血流出的速度缓缓下降，慢慢消失，伤口蠕动，有肉芽翻卷，不过几个呼吸，便填补了大洞。
感受着徐凤年身上重新恢复的气息，寒无衣停下手，在他天灵一点，起指时一点雾气随之被拉出，吸入身体不见。
“一切众生，本来而有，圆满清净，同于涅槃。”
随着寒无衣幽幽地涌颂，冥光暗动，道道青玄之气涌入徐凤年破败的身体，失去生机的尸体，慢慢恢复了气息。
黄龙士慢悠悠地走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啧啧咂舌：“你不是要推他坐天下的吗？，怎么还折了他身上的大秦国运呢？啧！这一身江湖气运都让王仙芝锤的七七八八了，彻底斩断天界因果，这小子今后能入指玄都得多踩几泡狗屎才行了……”
黄龙士一来到，就开始对着徐凤年指指点点，似乎对寒无衣的手段十分的感兴趣。
寒无衣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有事？”
“长这么大，气运大龙看了不少，真龙还没见过，不掏出来请我看看？”
黄龙士直接在酒楼残骸的滴水檐上坐下，朝寒无衣说道。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现在不是你死的时候，你要是非要找死，我也不是不能成全。”
寒无衣毫不客气的话，黄龙士听了也不恼，只是放下了脸上的笑容，目光炯炯。
“阁下，也不是这段史书中的人吧！”
“一个翻书的人，进入了书中，倒是有趣的紧。”
第384章翻书成写书
“阁下，也不属于这段历史把？”
“我早已说过，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我自在窗边看你。”
得到了回应，黄龙士叹息：“我本以为这样的机缘，有我一个就够了，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终归是自满了。”
寒无衣跟他说那一句话的时候，黄龙士并不相信他所言，他是后世翻书人，不知是什么缘故，得了机缘，意外进入书中。
作为一个翻书人，他做的很好，天下为饵，唯他执杆。
天地为局，苍生做子，铺就这离阳万万里大好河山，景秀盛世。
这盛世虽只是表面浮华，不甚为他心意，可也比春秋不义战来得太平。
他已力尽。
寒无衣的出现，本以为是他翻书改文所引出的山野遗人，没想到居然是跟他一样的翻书人。
不过，他似乎是翻的他翻过的书。
“我的结局如何？”
“写春秋以敬天地而入儒圣，赠徐凤年一场黄粱梦春秋，补全他儒家气运贯通三教经意，道途无忧……”
黄龙士静静地听着，看着地上本该死在北莽铁蹄下，却被他扰乱春秋得以延寿，如今又被寒无衣玩死，重新救活，气若游丝的徐凤年目光复杂。
“既然我知道了书里怎么写，你觉得我还会如提线傀儡般继续下去吗？”
翻书人进入书中，没有被书压死，自以为今后之事尽在掌中，却不知在进入书中那一刻，翻书人也成了别人手里的书。
“你要是有那个想法，你就不会来这。”
寒无衣淡淡说道。
黄龙士耸了耸肩，这一刻的他多了些人间烟火。
“没辙啊！你都选择站这小子了，我也被温华那现在摆了一道，可不得破罐子破摔？”
黄龙士拍了拍手，颇有些无赖道：“真不给我看看？”
寒无衣诧异的看了黄龙士一眼，看样子这老魔头还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就这么认命了？”
黄龙士怅然道：“那能怎么着？春秋读书人的脊梁歪了，我就将其扳正，春秋武夫恃力乱禁，我便销毁成千上万的秘籍，给他们套上缰绳，野狗变家犬，我要叫以后数百年的天下，再不见江湖青衫仗剑风流，再不见地仙朝游北海暮苍梧，再不见真人骑鹤入天门。”
“原本一切都按我所想的走下去了，却偏偏冒出来你这么个家伙，身边的家伙，身上罪孽最轻的，就属那白毛，但手上人命也要过万，更别说那妖邪女子，身后杀孽都妖化成蛟了，每每真气运转，便是尸山血海异像浮现，真不知你从哪弄来这种大魔，要是我执意想要做掉你，将天下局势重新掌握在手里，你恐怕会血洗人间吧！？”
“望气术修习的不错。”没有回应黄龙士的话，寒无衣只是对着他的望气术点评道。
没得到正面回答，黄龙士也没追问，只是好奇：“有着天宫神祇的福泽，他都坐不上那个位置，你断去他前世因果，将他独立出来，恐怕就更坐不上去了，而且，你觉得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他做不做得好皇帝，我不在乎，到时候有人会告诉他该怎么做皇帝的。”
寒无衣一挥袖，将徐凤年收了起来，身形一阵颤动，便消失在原地。
一群巡游卫兵正慢慢的朝着这里摸来，想来是靖安王府的动作。
黄龙士叹了声气，目光茫然的看向天际：这真是他当年一页一页，不厌其烦的翻动的书吗？
“郁念薇身上的真龙，看来就是北凉以蟒化龙吞天下的关键了，可惜……”
手中翻开一本书，翻书如开门，身前果真打开一道门户，黄龙士走进其中，在巡游卫兵们摸进来之前，离开此地。
天际一道流光划过，云层断开，被划成两半，如同将天空划开了口子，一路直入凉州。
翌日，
一道震惊天下的消息从陵州城传出，如洪流般席卷天下，消息刚刚从北凉王府传出的第一时间，就被各方无数的探子，传回了身后的势力。
一道密函，仅仅一天的时间，便在深夜摆在了离阳皇帝的案上。
哪怕三更时突然被吵醒，皇帝赵淳也无半丝怒色，有的只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喜意。
密函之中，只有一句——徐凤年死于王仙芝之手，徐骁见子尸首，悲痛欲绝，昏死，性命垂危。
皇帝虽然不知道具体，但并不妨碍他对心腹大患将去的喜悦，可喜悦过后，却是对北莽的忧愁，以及徐骁未死的后宫，十分的忧心。
今夜，注定无眠。
第385章怀疑人生。
北凉王徐骁之子，徐凤年，新一任凉王，于襄樊被武帝王仙芝活活打死，其背后，似有离阳的身影。
爱子身死，承受不住打击的老凉王徐骁一病不起，至今昏迷不醒。
消息传开，天下哗然。
徐骁自春秋之时马踏六国，每每破城必屠城，刀下亡魂过百万，被世人骂为人屠，这其中有多少脏水，或许只有离阳朝廷知道。
马踏江湖，更是收缴天下武学入听潮亭，屠宗灭教无数。
如今爱子徐凤年身死于江湖武夫之手，背后更有离阳朝廷的影子，谁也不知道醒来的人屠，会多么疯狂。
这一次，不止是朝堂衮衮诸公，就是民间贩夫走卒都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中原之地，平日里总是义愤填膺，舞文弄墨臭骂徐骁的读书人也都偃旗息鼓，有甚者，将以往所做辱骂人屠的诗词都找出来烧了，压抑惶恐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繁花似锦的中原。
这一日，上柱国，兵部尚书顾剑棠秘密入蜀，二十万大军分出数路，悄然进入青、幽二州。
北边的北莽此刻也是相当的乖巧，平日里跟北凉的摩擦都没有了，甚至还把布防往后挪了百里之距，哪怕是北凉边军深入腹地也不曾围剿，只是主动避开兵峰，任其离去。
开玩笑，北莽是莽了些，不是傻子。
这会的北凉军就是一群疯子，昏迷的徐骁更是疯子中的疯子。
一个儿子被杀，一个军主被杀，可以说北凉军从上到下都已经陷入了癫狂。
徐骁就不用说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肯定是要不计代价的报复回去的。
而且，徐凤年可是他唯一正常的继承人，哪怕他再怎么纨绔，这北凉三州必然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可现在，徐凤年死了，儿子都没了，他打下这么大基业有什么意思？
徐凤年是新任凉王，现在被杀，就好比有人当着他们北莽边疆四十万雄军的面，杀了他们皇帝一样，北凉军能不疯吗？
更何况，北凉铁骑还是天下第一骑军。
如此雄军，他们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还没有倒下，将军就被人杀掉。
平日里跟北凉打得有来有往的北莽，最是了解北凉铁骑的实力，要是这个时候再跟已经成为哀军的北凉死磕，北莽必败。
知道利害关系的北莽文武百官，以及女帝慕容，十分默契的协作收缩北莽势力，让徐骁跟离阳死磕去，好坐收渔翁之利。
陵州城，北凉王府，梧桐苑内，风雅清丽的苑里，跪着上百身影，男女老少皆有，属实煞了风景。
屋内，本该昏迷不醒的徐骁正跟寒无衣在徐凤年床前下棋。
只见徐骁皮笑肉不笑的将一颗黑子放下，将黑子连成一片，绝杀白子。
“这回你总该输了吧？”
“这不是还有三个空缺的嘛！急什么？”
“嘭！”
徐骁终是忍不住了，一拳锤在棋盘上，将所有棋子打乱。
“你他娘的是不是玩不起啊？老子都只是悔棋，你他娘的直接偷棋，能不能要点脸。”
看了看自己还有一半的棋娄，徐骁的已经见底，寒无衣并不感到半分心虚。
“既然非要挑明，那就不要偷鸡摸狗。”
被骂偷鸡摸狗的李义山跟黄龙士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径直来到徐骁身边坐下。
寒无衣沉默一瞬，李义山偷偷摸摸指点徐骁他能理解，黄龙士为什么帮徐骁他就理解不了，到底是谁带他来的？怎么不帮他？
既然都摊牌了，那他也不会客气了，当即叫九渊打开阿尔法狗……
两个时辰后，在李义山跟黄龙士怀疑人生的震撼中，寒无衣以碾压的姿态赢得了棋局。
除了最开始能插上两句，最后只能沦为旁观的徐骁目瞪口呆：“你还是人吗？”
李义山春秋毒士，十余年不下听潮阁，却依旧能以天下做局，众生做子。
黄龙士更是春秋魔头，一人挑起春秋不义战，可以说春秋死去的百万人间接是被他所杀。
这样的人物，二人联手对弈寒无衣，每每落子都要苦思许久，可寒无衣却是每次都紧随其后，没有任何的思考，似乎二人下一步会下哪里已经了然于胸，步步紧逼，不给一丝喘息。
这不，仅仅一局，就让两个世间顶级的谋士，开始怀疑人生。
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聪明。
倒是黄龙士，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就是想不起来在那看过或者说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