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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万古忧     斗罗之开局送走系统txt下载     斗罗之开局送走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25章上朝

    黑衣老僧姓杨名太岁,生于东越顶尖士族杨氏,自幼好学,博文百家,十三岁剃发出家,通读儒道释三教典籍,尤其擅长阴阳数术,虽是僧侣却师从清虚宫道士学习道门方术以及兵家学说,二十四岁游历龙虎山,被大真人齐玄帧相面一番呵斥,杨太岁不怒反喜,后被举荐入京侍奉太子再为已故皇太后诵经祈福,主持皇家永福寺,辅佐先皇问鼎江山,期间收大内巨宦数人做菩萨戒弟子。

    天下大定后,喜穿黑衣的老僧便婉拒国师头衔,在永福寺潜心钻研佛法,早已与家族断绝关系,更与当朝权贵,没有丝毫牵连,西垒壁下,曾力劝徐骁不杀硕儒方孝梨,最终无果,传言与徐骁割袍绝交。

    今日出现在太安城,其一是为了护送北凉王进京,其二么自然也是监视。

    不过,人屠徐骁见到黑衣老僧后,便执意要步行入城,这才出现这一幕,徐骁与他并肩前行,朝着宫门走去。

    “秃驴,听说你收了个关门弟子,跑上阴学宫去了?我可事先说好,玩归玩闹归闹,真惹出事来,你我可不许插手护犊子。”

    “还有,符将红甲人是你徒弟使唤去的吧?下不为例,我很好奇当年的符将红甲早已被你的菩萨戒弟子,韩貂寺给卸甲剥皮了,今个咋还多了五具符将红甲?”

    “你这老秃驴究竟有什么阴险打算给我透个底?咋的?还跟我闹别扭?你这小肚鸡肠,跟娘们一样,不就是当年没答应你不杀那六百号读书人吗?咱两几十年的换命交情,说不要就不要了?”

    黑衣老僧板着个脸:“都不关我事!”

    徐骁眯眼打量着多年不见有些陌生的京城气象,撇嘴道:“给我透个底,那小子是不是那位的私生子?要不然他能从韩貂寺手里拿到符将红甲?还能让韩貂寺这只人猫低眉顺眼当个奴?”

    黑衣老僧皱眉,本就凶神恶煞的苦相愈发狰狞,不怒自威,行走于人山人海的闹市,人流自主分开,无人敢靠近他和徐骁身边,如鱼游于水草。

    徐骁看他这幅模样,顿时笑道:“秃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黑衣老僧依然不解释不辩驳,心境古井无波,只是淡淡提醒:“到了”。

    道路尽头,可见正南皇城大门。

    当朝按律十日一早朝,只是早朝已经开始,徐骁来得晚了些,门外只停有马车家奴,看不到任何一位朝廷显贵。

    黑衣老僧侧目看了眼徐骁衣着,叹气道:“你就这般去上朝?”

    “哪能?我虽然不怕弹劾,但也没那个必要,我去马车上换身衣服,在北凉,这些年养尊处优胖了些许,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上?”徐骁笑道。

    老僧一脸罕见的头疼无奈。

    徐骁哈哈笑着走向了只剩几位王府贴身扈从的马车,王旗麾下的铁骑自然不能带到皇城墙根下。

    杨太岁没有动,依旧站在门外百丈处,神情萧索。

    当年,他还是个求功求名的僧人,徐骁便以带着六百黑甲闯出锦州,他为先皇出谋划策,徐骁为先皇做先锋,一文一武,相得益彰,那时候先皇视他们做左膀右臂,一起在保和殿上饮酒,一起在月下谈论天下大事酩酊大醉后,谁枕着谁的胳膊都无所谓,好不快活。

    最后一次相聚,是徐骁灭西楚回京受封大柱国,只是相互言语,再无当年的肆无忌惮。

    那以后,他便不再参政,只谈禅与诗。

    再之后,他在先皇的授意下与徐骁再喝一场离别酒。

    这才使得那位清奇女子独自入宫,一剑白衫,自那以后,他便再无颜去见徐骁。

    徐骁离马车没多远,一家马车奔驰而来,驾车马夫一头汗水,徐骁示意枪仙王绣的同门师弟韩崂山不要上心。

    侧身堪堪躲过两匹高头大马的马蹄,便懒得去追究,只是示意一位王府豢养高人去马车里拿早已准备好的外袍,准备穿上,好入宫早朝。

    或许是应了那句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徐骁没有介意马车的冲撞,那权贵府邸出来的马夫却嫌这驼背老头碍眼碍事,只当是朝廷里哪位官员的不长眼家奴。

    被车内耽误了早朝,一路催促的主子骂了一路的郁气便要撒在徐骁身上,扬起马鞭就要砸人,徐骁笑了一下,没有任何动作,韩崂山便抓过马鞭,将马夫扯下,一脚踩在胸口,喀嚓一声,直接踩断两根肋骨。

    马车上走下一位身穿四品云雁朝服的中年儒士,见家仆惨遭横祸,勃然大怒,再看那老头儿面生的紧,想来也不是朝廷中人,当下破口大骂,再无半点斯文。

    大体是在怒斥谁家下人,胆敢在皇城外骄横行凶,指着徐骁的鼻子要他报上府上官员的名号,等下上朝就要亲口向皇帝陛下弹劾,气焰熊熊。

    那儒士还在那唾沫星子乱飞,徐骁也懒得理他,等下人拿着外袍过来,那儒士便哑了声。

    虽然没看到全貌,但那纹案露出的一爪,足以让他判断徐骁身份的显赫。

    待徐骁在下人的服侍下穿上团龙蟒衣,儒士已经有些腿软,等徐骁接过一柄刀,朝着宫门走去,儒士已经跪了下来,脑袋磕得砰砰作响,一摊血迹染红了石板。

    整个离阳王朝,异姓王有几人?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可能持刀上殿的,除了北凉那位人屠,还有能谁?

    ——

    “你是自己给我送过来?还是我打你一顿再自己拿?”

    “姐姐说哪里话?你需要了说一声,我立马不就给你送来了?”

    在穷奇恐怖的武力威慑下,徐凤年谄笑着将所有的宣纸奉上,只为姜泥要学字。

    现在他真有些消息这头凶兽是因为寒无衣说包吃包住才诓骗到手的了,无他,这几天就因为姜泥不怕死的给穷奇做菜,穷奇就宣布小泥人有她罩了。

    要不是穷奇是被安排来保护他的,徐凤年估摸着姜泥只需要做一盆鱼汤,还是不放任何调料的那种,就能让穷奇捶死他了。

    而姜泥的成功,也让他起了挖墙脚的心思,他最不差的就是钱,养一头凶兽……大概还是养不起的,但总比郁念薇有钱多了。

    可又怕寒无衣砍死他,一直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无法真正下定决心。

第326章要不还是卖了

    “不知阁下是哪位前辈?亲临太安,我朝帝主因朝事未能亲自迎接,实在失礼。”一个面白无须,嘴角挂着血丝,胸膛塌陷的年轻人,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眼前之人的气息,思虑再三,开口劝道。

    本来他正在潜修,突然国运动荡,生出几丝白发,将他惊醒,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机直奔太安城而来,当即动身查看是哪位江湖后生,又或是那个不世出的老妖。

    哪成想,刚一到城门就撞上了正极速御风飞来的斗笠怪人,若是任由其自太安城上飞过,那离阳威严何在?

    当即便出手阻拦,见他出手,怪人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一拳,一声风雷爆响,他便被击退,直砸在轴道上,引来无数目光。

    而那人一拳击退他,丝毫不做停留,直奔皇宫而去,年轻人顾不得狼狈,几个飞纵又挡在了怪人前面,不知从哪拿出一把浮尘,如剑挥扫,匹炼如虹,却被那人两指点碎浮尘,直刺自己,年轻人不敢硬接,扭转腰身堪堪躲过,却也被指上剑气重创,倒飞百丈。

    落在一处屋顶倒退数步,踩碎瓦片不知其数,又被怪人欺身而上,一拳轰进了皇宫,砸毁宫墙。

    若非他与离阳气运共存,除非离阳气尽,不然便是不死之身,饶是如此,依旧差点被打散了肉身。

    看着再次出现在面前,气机完全收敛浑圆不漏的怪人,年轻人不得不服软。

    这恐怕又是那位天人下界,就是不知是谁,或与赵氏先祖有所交情,就算无交情,也不会轻易得罪赵氏先祖。

    谁知,那人竟似听不懂他的暗示般,一掌印在他胸膛,身后宫城彻底破碎,夹杂着砖石飞出。

    那怪人,顺着洞窟踏进皇宫,在即将踏出洞窟时,一声低昂的龙吟响起,怪人抬起的脚停在半空,抬首望向皇宫上空,乌云翻滚轰雷阵阵。

    凝视许久,怪人最终收回了踏出的脚,天上乌云同时散去,,阳光重新洒落人间。

    仰头凝望天空许久,缓缓低下头颅,顺着洞窟退出,而赶到的禁军却堵住了洞窟两头,弩手在前,弓箭手在后,枪盾在两侧策应保护,朝着洞窟内就是一轮齐射。

    如雨般射来的箭矢,除了射在洞窟口的掰下几块墙砖,其余都停滞空中,这一变故,让守门将皱起了眉。

    不是没有所谓的江湖好手穿过皇宫,就说近年三次入太安,最近的一次,离皇帝不过十丈的曹官子面对百弓齐射,也做不到不躲不避,更别说直接让箭矢停在空中这般神仙手段。

    “点子扎手啊!”

    守门将失神呢喃,要不要这么倒霉,他才刚上岗一个时辰,原本中门郎升职走了,好不容易打点得这个差事,就等着任命下来,就碰上这档子事儿,别说升官了,能保住三族就不错了。

    不提守门将所思,见怪人手段如此奇异,意识到不对的枪盾兵迅速靠拢,将弓箭手保护在身后,队形还未散开,怪人便气息一荡,箭矢飞射回来,直接就给禁军穿了串,哪怕是盾牌也无法抵挡,直接被洞穿。

    当场杀死十数人,伤着不计其数,哀嚎阵阵,怪人幽然踏出洞窟,下一刻身躯如烟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守门将面色如土,吩咐着还完好的禁军救助伤员,收拾现场后,便去请罪去了。

    城西一处面摊,寒无衣慢条斯理的吃着一碗阳春面,斯文端雅,整个面摊就他一个人在吃,周身三丈之内无人靠近,成了一片真空地带,无数路过的百姓,围在周围对着寒无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蓝发雨瞳,这长相实在是异于常人,再加上那倾国倾城的容貌,不禁让人猜测这是哪路成精的妖物。

    吃完,放下三文钱,起身离开,刚刚还围观的百姓豁然让开一条通道,目送着他离开,面摊老板上前收起钱,便吆喝着其他人坐下吃点东西,可除了寥寥几人,见没了美人可看,自是一哄而散。

    离寒无衣吃面的地方仅隔三条街,人声嘈杂,有应天府巡卫把守,那里是帝都的纨绔子弟。

    京都很大,但入口密集,发生了什么传的极快,更何况是寒无衣这样异于世俗的美人出没,第一手消息自然落在了他们手中。

    至于皇帝,又不是色魔,这种无关紧要的消息到了大内一层自然会往下压一点。

    而想一睹芳容,甚至强抢回府的纨绔们,自然在半路遭了殃,集体突然落马,摔了个半残,估计好长时间不能兴风作浪,也算做了件好事。

    帝都的水很深,高门大院里面的几乎都认识,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更不会去路边摊抛头露面,这样难得的外地美人,怎能放过?

    所以……打着这个想法的,都得在家上躺个把月了。

    离开面摊,无视一脸惊艳的目光寒无衣朝着下马嵬驿馆缓步走去,一路上不断联系九渊,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奇了怪了?以前说请吃饭,那小蠢货不是屁颠屁颠的就来了吗?今天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上次把她喊来,我就跑了,让她被追了半个城的缘故?”

    想到了某种可能,寒无衣也就不去呼唤了,现在九渊是越来越难骗了,想省点钱怎么就怎么难?

    来到下马嵬驿馆,连通传都没有,一脸畅通无阻,甚至有人领路,寒无衣心底深处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驿馆一处房间内,正拿着鹿筋熊掌胡吃海塞的九渊,感到寒无衣的气息逐渐靠近,手中熊掌扔下,拿袖子胡乱抹了把嘴,又拿裙摆擦了擦手,就准备去撒娇卖萌。

    低头就看到一抹雪白诱人的沟壑,眉头一蹙,抬手就按在胸口,使劲往下压。

    “我也没吃多少啊!你们怎么就长这么大?快下去啊!”

    使劲压着,终于在房门被打开之前把两座大山移为平川。

    两眼相望,寒无衣目光下移,从平平无奇的胸口,一路看到裙裾下白嫩脚裸上的红绳脚铃。

    嘴角微微一抽,他总算是知道他是怎么挤掉白狐儿脸,成功上位胭脂评第一的了。

    感情这小蠢货就用了自己的脸跟身高,装束是她自己的!!!

    要不,还是做件狐裘算了,至少卖出去价值千金不是?

第327章跟你说个事

    坐在桌前,吃着鹿筋,凤尾寒无衣不禁感叹:难怪自己请客,她本来,如此山珍海味谁还吃阳春面,还是只放点葱花,一点肉都没有的那种。

    至于被九渊啃过的熊掌,寒无衣也收了起来,不是想留着悄悄的吃,是留给穷奇的。

    毕竟人家跟自己混那么久,三天饿九顿,还得经常充当猎犬照顾他跟九渊,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宿主哥哥~”九渊委屈巴巴的声音响起,寒无衣侧目而视只见,九渊正拿自己的面孔坐那娇弱可怜的表情,水雾在冰蓝色的眼眸中升腾,惹人怜惜。

    “人家只是一时没想到,你别生气好不好~”

    略带一点撒娇意味的开口,再加上这水汪汪的凤眸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水雾弥漫,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直击心灵最深处,让寒无衣身体一颤,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会如此矫揉造作,更何况是亲眼所见。

    “坐下好好说话!”

    咬着牙挤出这么一句话,九渊略带委屈的哦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胸口猛然凸起衣服险些撑爆,九渊吓得连忙捂住胸口,可还是露出了些许春光,寒无衣鼻子痒痒的,那一抹沟壑格外的刺眼。

    下一刻猛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怒斥自己,怎么能那么禽兽,居然对自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给老子变回去!不然老子现在就要穿狐裘!!!!”

    “啊!宿主哥哥不要!”

    被寒无衣这么一吼,九渊惊叫着,身形猛然缩小,九条尾巴铺展开来,只是那胸前的规模,不减分毫,站在凳子上,也就比桌子高半个身位。

    目测依旧和上次差不多高,这是只长前面不长上面吗?小猫咪都没这么夸张!

    九渊低着头,不敢去看寒无衣,两只手紧张放在身前,手中下意识的打着圈,两只狐耳蔫哒哒的贴在两侧,一条尾巴不断的在头顶画圈,其余尾巴充当扫帚在地上扫来扫去,雪白的狐毛一下变得灰突突的。

    这呆呆傻傻的样子,再大的气一下去了大半,揉着眉心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系统,这是自己的系统,不能拆。

    “算了,早上我闯皇宫的事情也该传开了,徐骁也快回来了,你先回系统空间吧!”

    “好!”

    听到寒无衣让她回去,九渊两只耳朵霎时竖了起来,一下就把脑袋钻进了空间,两只小短腿在空中乱蹬了半天,放弃挣扎。

    “宿主哥哥,能帮个忙吗?我……卡住了。”

    九渊尴尬又害羞的呼唤道。

    寒无衣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空间再开大一点。”

    “哦!”

    九渊细弱蚊吟的应了一声,空间裂缝大开,一下子就掉了进去,一声痛呼在空间合上之前传出,寒无衣扶额。

    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皇帝是怎么想的,自己闯皇宫,有人围着看戏就算了,闯完了皇宫,还不封锁全城排查,这都没让曹长卿摘了脑袋,属实有点那啥。

    其实吧!

    要是他寒无衣打的不是那年轻人换个人,肯定封城,江湖武夫再怎么厉害,落入军阵之中,那也是个死,最多就是牺牲的卒子多些。

    可偏偏他打的就是那依托离阳气运而存的年轻宦官,依托王朝气运,王朝气运不绝,他自不死,可寒无衣仅仅是几招就将他重创,引得离阳气运动荡,就凭这一点,离阳自然得忍下这口气,哪怕是寒无衣现在去给赵淳的脑袋拧下来,赵氏最多也就是把太子提前扶上位,根本就不敢说什么。

    大军围剿,肯定能杀了寒无衣,可他既然能引起王朝气运动荡,自然也就能斩去离阳气运。

    为了出一口气,而折损离阳百年基业,这样赔本的买卖,赵氏又怎么会做?

    “听说曹长卿又来行刺了,我那会正上朝呢,就有人上报,有人闯宫,连宫墙都轰塌了一个洞,起先还以为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没想到最后陛下就出来说又是曹长卿。”

    徐骁给寒无衣倒上一杯翠绿的绿蚁酒,笑着道:“可我得到的消息,闯宫之人可是戴着斗笠,黑纱遮面,压根就没暴露面容,曹长卿可不会出头露面,陛下怎么就认定了是他呢?”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做的,皇帝都说是曹长卿了,难道你以为堂堂天子也会说谎不成?”

    寒无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色淡然,似乎真的不是他。

    徐骁却是咂摸咂摸嘴,说了声:“还真是棋逢对手。”

    自知道了闯宫之人的打扮之后,徐骁就有了猜测,回到驿馆,知道寒无衣在此,便有了九分肯定,再看到寒无衣未着斗笠,而是以真容示人,便知道了全部真相。

    只是没想到,此人脸皮之厚,不在他之下,似是看出他所想,寒无衣回头道:“我顶多算个厚颜,你是厚颜无耻,我可不如你。”

    被当面骂做厚颜无耻,徐骁也不恼,只是笑着回应:“上阴学宫那位稷下先生才是真正的厚颜无耻,我可是甘拜下风。”

    从来只有他悔棋偷子的,也只有那老不羞敢悔他棋,偷他子,临了还说一句:一生求败,却难尝一败,人生寂寥。

    要不是因为他是自个闺女的老师,真想把他打一顿,最好打掉几颗牙,看他还笑得出来?

    “话说,你扔凤年身边的那只黑狗,真是穷奇?”

    “真的!要真是条狗,早杀了吃肉了。”

    徐骁一脸不信:“不能吧?要是真是上古凶兽,你能收服?”

    这是觉得他真打不进去皇宫?寒无衣眼皮微微下垂遮住眼底思绪:“我亲自找上他的窝,一巴掌拍醒他,拎着他的领子问他服不服?你说他服还是不服?”

    徐骁沉默,好一会儿才问道:“这次为什么不进去?”

    “有人不让我进去。”寒无衣抬头望着屋顶,如是说道。

    徐骁抬头看了眼屋顶,低头拿起酒壶就是猛灌一口:“你说我能成不?”

    “难!有我在,不难!”转头看着徐骁,认真道:“其实你可以相信我。”

    徐骁笑道:“我怎么就不相信你了?我很……”

    “这话你自己信吗?”

    被打断的徐骁愣了愣,背不知不觉又弯了些,这一刻的他不是风光无限的北凉王,也不是豪气干云的大柱国,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驼背老人。

    “我是北凉王!”

    沙哑的嗓音,似是在回答寒无衣,也是再回答自己。

    “算了,你信不信的也不重要,只要那三十万北凉刀,能按我想的的去做就够了。”

    寒无衣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道:“对了,徐凤年那小子福源深厚,身边的人终归会被掠夺一些气运,轻则损福,重则折寿,你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什么意思?”徐骁猛的挺直了身躯,犹如一头瞌睡的猛虎,睁开了眼睛,杀气四溢,空气中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你应该有所察觉。”

    徐骁眼神不断闪动,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斩他部分气运,他得死一次。”

    一个死字出口,徐骁气势轰然爆发,杀气毕露,那杀戮过百万的煞气直袭寒无衣,扑得门窗阵阵作响,驿馆后临时寄养的战马,躁动不安,声声嘶吼,走道上走动的人被这突然爆发的杀气一震,直接瘫软在地,一股骚臭荡漾开来,门外把手的北凉亲卒,感受最深,同意四肢无力,脸色发白,若非久经战阵,一样会狼狈不堪。

    “气势不错,可惜实力太差!别这么看着我,就算你再怎么不同意,也没用,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省的你到时候跟我拼命,一不小心打死你,那三十万铁骑不听我的,就有些麻烦了。”

    寒无衣先是点评了一句,用调侃的口吻说道。

    徐骁盯着他看了许久,见她丝毫不受他杀气的影响,闭上眼睛收敛了杀气,沙哑道:“你想做就去做吧!但不要伤到凤年。”

    “不会!不过,要不要我现在去把皇帝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喂颗定心丸?”

    “不用,赵淳现在可不能死,你没事可以滚了!”

    徐骁不善的语气,寒无衣也没在意,要是有人敢跟他说要他儿子死一次,他会先让那人先死一次,徐骁已经很客气了。

    这种客气,是建于他实力强绝的基础上的。

    潇洒的出来驿馆,迎面就碰上了一队皇宫禁军,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大红锦袍,手持浮尘的宦官。

    这个人,他认识,是人猫韩生宣,宣旨这种小事,可不需要这位貂寺亲自前来,除非是抄家灭族的活计。

    正疑惑时,韩生宣却径直走到他面前:“咱家替官家,来请青莲剑仙宫中一续。”

    寒无衣看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韩生宣抬手阻拦,一道寒芒闪过,红丝飞舞,交手仅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触即分,韩生宣默默让开道路,寒无衣翩然离去,独留韩生宣看着地上散落的红丝默然无语。

    徐骁站在门口看着寒无衣以剑指削断韩生宣红丝,翩然离去,倒是放心不少,韩生宣见到站在驿馆门口的北凉王,自然是躬身行礼。

第328章探问实力

    春神湖上,阳光正好,风和日丽,宜野炊。

    穷奇双掌探出,自前方做举状,缓缓抬升,湖中清澈透明的湖水,缓缓升空,鱼虾小蟹,鳖如沙砾般露出,落在湖底挣扎爬行,裹了不少泥浆,湖中心那座无字碑,在这无数鱼虾蟹鳖之中,显得扎眼。

    见穷奇将整个湖水都抬了起来,姜泥在一旁拍起了小手,通透明亮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之色。

    走到湖边,拎起裙裾,小脚朝里面探了探,还是没敢迈出去,蹲下来,抓着湖边的杂草,伸手去捞在堤岸上弹跳的鱼。

    李淳罡看不下去,摇了摇头,手一袭,两条硕大的肥鱼就飞到脚边,这还不算完,几只螃蟹,一只老鳖也被吸了过来,做完这些,李淳罡扣了扣鼻孔,一脸得意的笑着看着姜泥,期待听到她的崇敬之鱼。

    谁知,姜泥却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就去询问今天是要吃酸菜鱼还是吃老鳖炖排骨。

    李淳罡一脸郁闷,咋滴?他这糟老头子就比不上这人都不是的小娘们不成?

    这些年,姜泥一直以都是王府丫鬟的身份活着,学做饭也只是不想饿死,也不是什么都会做的,要是让她做个凉拌黄瓜,那倒是十分乐意,这段时间天天做鱼,要不是在船上经常请教船夫,她都不一定能弄出能吃的鱼汤,这会李淳罡居然连螃蟹都抓过来了,这不是难为她吗?那大钳子一看,夹着了就很疼,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

    “吃太多鱼,有些腻了,换个口味。”

    听到穷奇的话,姜泥下意识地看了眼正要悄悄溜走,却把李淳罡一根一根卸了腿的螃蟹,又看了眼一动不动装死的老鳖,以及几个河蚌,眼神不断在几物之间徘徊,最终果断抓住一条活力四射乱蹦跶的红背鲤鱼。

    “要不我们还是吃鱼吧~其实我觉得换换口味也不错,呵呵~”一本想说吃鱼的,在穷奇的注视下,姜泥声音弱了下去,笑得勉强。

    看到穷奇又在欺负姜泥,李淳罡乐呵呵的在一旁看戏,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这头食人凶兽,但这些时日倒是挺遵守约定的,稍稍有了些好感,可不是因为能蹭上姜泥做的饭。

    穷奇收回目光,一手托举着满湖湖水,牵引着流水流去上空,一手再次探出,两道紫色锁链飞射而出,直直插入无字碑下缠绕住,一颗硕大的脑袋顿时从淤泥中抬起,整个无字碑猛然拔高,底座浮出淤泥,猛的朝后面退,锁链一下绷的笔直。

    这是一头大鼋,背驮无字碑,碑上还能再站上六七人,不知是活了多久,看穷奇这模样,她是想吃这东西吧。

    姜泥拉了拉穷奇腰带,弱弱道:“能不能不吃它?”

    上次她要吃虎夔,记得姜泥也是这么说的,穷奇眼睛危险地眯起。

    姜泥缩了缩脖子,还是坚持道:“真不能吃,我听说这些活的久的大鼋,是通了灵的,吃了它容易折寿。”

    “……”

    穷奇一时无语,她可是凶兽欸!天谴这玩意儿她在乎?

    却见那大鼋在疯狂的点头,砸起泥浆无数,不少都甩到岸上来了,似乎非常认同姜泥的话。

    “嘿!这大鼋还真通灵了,再过个几年说不定还真能成精,唉~你说要不要给他个机会,看看会不会跟你一样化为人身,到时候你也有个伴。”李淳罡在一旁打着哈欠,插嘴道。

    “……”

    最终在姜泥充满了哀求的眼神中,穷奇收回了锁链,被分离的湖水轰然砸落,一人高的浪花夹杂着淤泥四溅,反手一个结界将之全部困在了湖里,连岸上都没有一滴水撒落。

    抬手朝着姜泥摸去,吓得她身体一颤,害怕得闭上眼睛,却感到穷奇的手抚上了头顶,悄悄睁开眼睛,只见穷奇嘴角噙着笑意,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姜泥的头顶。

    明明怕得要死,却又敢坚持内心深处的想法,自相矛盾,复杂的人性,貌似是一个不错的玩具。

    “你好像很喜欢姜泥。”

    徐凤年拉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走出,来到穷奇身边,少女朝着穷奇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目光明亮,显然也是对穷奇抬起湖水的本领崇拜与好奇。

    “你确实不怎么讨喜。”

    不知她是指自己没有让她敞开了吃,还是怎么说。

    徐凤年笑了笑没有接话,至少有姜泥在穷奇身边,她愿意控制自己的食量,不至于养不起。

    就是有些害怕,穷奇可别教姜泥些什么,这可是真下狠手,他可不想哪天睡过去了就醒不过来。

    “放心,我虽然有教她点什么的想法,但我的东西不适合她学,你还是安全的。”

    被看出了想法,徐凤年也没有半点心虚,反倒问:“你们主仆倒是一样的惹人厌烦,就没人找过麻烦?”

    穷奇冷笑:“就凭你们这些……人?”本来是想喊猴子来着,可她毕竟不是那条龙,惹不起寒无衣。

    “郁念薇不也是人吗?”徐凤年轻声回道。

    穷奇沉吟,寒无衣是不是人她也不知道,反正看起来挺像人的。

    “要不你还是跟着那糟老头学几手?”穷奇突然对着正低头思考该怎么处理手上鲤鱼的姜泥道:“以后他再欺负你,只管打死。”

    听到穷奇这么说,姜泥眼睛一转显然是有些意动的,李淳罡瞧见了,正了正羊皮裘,独臂负在身后,等着姜泥来拜师,那翩然独立的身姿有了些高手风范,可惜都被那忍不住挠了挠屁股的手败坏得一干二净。

    “紫苏姐姐,这可不兴啊!哪有姐姐教唆别人打死自己弟弟的!”

    一路上徐凤年对穷奇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亲热,可除了弄来什么美食时,穷奇依旧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算了吧,这老头邋里邋遢的,怎么可能是仗剑青衫的剑神,肯定是假冒的,跟他学,指不定是误人子弟。”

    很不巧,没忍住挠屁股的样子被姜泥瞧见了,本就因为以为他老是吹牛,有些恶感的姜泥,更加嫌弃,哪怕这老头被穷奇称赞实力不错。

    李淳罡看着自己的独臂一脸尴尬,要是他另外一只手还在非得狠狠拍上几下,这么合胃口的徒弟可不好找啊。

    徐凤年则是憋着笑朝穷奇问道:“你一直都看不上老剑神,郁念薇似乎跟王老怪也不曾分出胜负,老剑神只是惜败,似乎也不比郁念薇差多少吧?”

    穷奇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老家伙是不想杀,不然你以为王仙芝为什么自称天下第二?”

第329章

    自从得知李淳罡居然比王仙芝强之后,徐凤年就一直围着李淳罡打转去了。

    虽然这老头邋邋遢遢,不是挖鼻屎就是扣脚丫,偶尔还挠一挠屁股,怎么看都不像个高手。

    但他坚信,身为凶兽的紫苏,是不屑于撒这种谎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依旧没能弄清楚郁念薇的实力。

    而知晓他心思的李淳罡,自然是马屁受用,想让他去跟王仙芝拼命,那是不可能的。

    当年自折木牛马,也是出于惜才,不愿毁了这么个好苗子,现在再让他去,可就真的得丢面了。

    想到这,又忍不住在心底骂起了齐玄帧。

    而穷奇,自从那天被徐凤年提了个醒之后,就一直在教姜泥一种术法。

    原本想着,就姜泥那胆子,也不太可能去学,就算学了,凶兽拿出来的东西能是人学的?她能学个什么?

    然后

    在一次让姜泥给自己念书的时候,姜泥突然对他动手了,如今已经是三品刀手的徐凤年,自然不会被刚修炼没两天的姜泥偷袭得手,都没出鞘,就很轻松的拿绣冬把姜泥拍趴下了。

    可穷奇不知教了她些什么,浑身蹿之细小电弧,就这么一个接触,身上一阵酥麻,头发冲天而起,行动都迟缓了些。

    “小泥人,青羊宫上没见着招天雷的神仙,你现在倒是成了御天雷的仙女了。”

    哪怕被电了一下,形象狼狈,徐凤年依旧笑嘻嘻的调侃姜泥,下一刻脸色一沉:“我记得我似乎说过,你只有一次机会,要是没把握住,那我可就杀你了。”

    这一点姜泥自然不会忘,当年刚刚芨茾就引诱徐凤年,可惜只刺中了肩膀,徐凤年却没有叫人把她分尸,只是推开她,穿上衣服,冷冷的说再有下一次,我必杀你。

    以往或许她还会顾忌,寻找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可有了穷奇罩着,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徐凤年。

    “你究竟想做什么?”徐凤年转头看正靠在窗口,一副看好戏的穷奇,声音冷了下来,没有了往日死皮赖脸的讨好。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能装多久,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直接就不装了,是他给你的底气?”穷奇淡淡道。

    “郁念薇把你派到我身边,是让你保护我的,可你似乎不太情愿。”没有反驳,徐凤年直接指出了穷奇的不情愿,这段时间穷奇一副看猴子一样的眼神,实在是让他忍受不了了。

    “你会听从船夫的命令吗?”

    穷奇指着正在船板上忙碌的船夫问道,徐凤年皱了皱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言,径直离开,到船头看风景去了,省的见了穷奇晦气。

    “紫苏姐姐,我是不是很笨,练了这么久,才勉强召出一些电弧,跟你说的抬手雷霆五千缠身,差好远。”

    看着指尖弹射的几缕细小电弧,姜泥显得有些忧伤,整个人都黯然不少。

    “你笨不笨,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我从那家伙手里偷的,进境如何,我也不知道。”

    “啊!那姐姐把五雷天心决教我,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我在王府就是偷吃点东西都会受罚的。”姜泥惊呼道。

    穷奇淡然道:“无妨,只要不是都他的钱,那守财奴大抵是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听到穷奇对寒无衣的评价,姜泥的眼睛亮起了莫名的光。

    看到这抹莫名的光,穷奇一阵头皮发麻,财迷跟守财奴似乎都有相同的爱好,这小妮子要是对了寒无衣的胃口,该不会成自己半个主子吧?

    想到这,穷奇幽紫的眼中一阵阴沉,姜泥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嘀咕着哪来的风,可真是冷。

    就在穷奇眼中阴沉幻灭的时候,三艘黄龙楼船驶来,几艘商船一时间竟显得苗条不少。

    一声张狂不屑的外乡佬,彻底点燃了本就烦躁的穷奇,一掌拍出,紫色灵气凝聚百丈巨掌,一掌拍下,黄龙楼船顿时四分五裂,掀起巨大浪花,将另外两艘船推开老远,将不少黄头郎以及青州豪阀公子千金,晃入水中。

    倒是徐凤年所租借的四条商船,有穷奇的护持,纹丝不动,李淳罡悄悄抱以幽怨的目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给自己呢?

    这样下去,恐怕这辈子都收不到徒弟了。

    一路上,有着穷奇开道,除了水甲来袭,小漏一手,李淳罡就没再出过手,致使姜泥一直认为他就是个喜欢吹牛的老头,就连教练字,还是连哄带骗的。

    徐凤年摇了摇头,道了声:“真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倒霉。”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穷奇明显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不,倒霉了不是?

    惹他说不定还没这么惨呢!

    指使着船队无视了正在水中挣扎求救的青州豪阀公子千金们,缓缓离去,徐凤年可不是什么烂好人,对方明显就是来找茬的,怎么可能会去救他们,不下令让凤字营放箭,已经是最大的肚量了。

    船队目标明确,便是潘王赵衡的地盘,襄樊。

第330章这次是彻底解释不清了

    帝都,还是那条街,还是那个面摊,这一次吃面的不仅有寒无衣,还有离阳八大上柱国之一,春秋路人甲——顾剑棠。

    望着面前没有一点油水的清水素面,顾剑棠瞪着个死鱼眼,直视寒无衣。

    寒无衣却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微笑道:“我信佛,不能沾荤腥,只能委屈一下上柱国了。”

    “无碍,师太乃出家人,今日做东,自然是客随主便,就是不知师太再那家庵堂修行。”顾剑棠皮笑肉不笑,哪怕是徐骁,了不起就是抽他一巴掌,也绝不会这么对自己。

    被刺了一句,寒无衣也不恼:“顾尚书说笑了。”

    “承蒙郁先生看重,不知青莲剑仙宴请顾某所谓何事?”顾剑棠把宴请二字咬得重极,寒无衣面皮忍不住一抖。

    又是先生,又是剑仙的,却称自己为顾某,丝毫不提及自己上柱国兼兵部尚书的身份,很明显明抬暗踩。

    区区一碗没有油水的清汤面,如何能称宴,这就是明晃晃的嘲讽了。

    偏偏寒无衣还不能说什么,毕竟自己理亏,钱他有,还是大额的银票,可是九渊这小傻子不知道是不是再假扮自己的时候被徐凤年带坏了,死活都不给他,说那是她的卖身钱,他没资格用。

    就是拿做狐裘威胁都没用。

    只能是寒酸些了。

    “顾大将军,难道就愿意这样碌碌无为一生?”

    顾剑棠当即沉了脸色:“是徐骁让你来的?”

    寒无衣轻笑:“顾将军何必如此紧张,我们的谈话,他们听不见的。”

    顾剑棠看了一眼周围,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任何一人因寒无衣近乎谋反的话为之惊骇。

    锵!

    腰间佩刀抽出,身下凳子被带倒,直指寒无衣,一脸不共戴天的怒容:“好你个郁念薇,居然敢当街蛊惑本官,徐骁的狼子野心已经是如此昭然若揭,带本官禀明圣上……”

    “都说了,他们听不见,你怎么就不信呢?”

    寒无衣轻啧了一声,端着面起身,若无旁人的无视顾剑棠,走进后厨,挑了点辣椒,又弄了点酸菜,才悠悠走回来,坐下拌了拌,挑起面条吃了起来,一路上无论是面摊老板,还是邻桌几人,或是那街上行人,都对寒无衣视而不见,对顾剑棠带倒凳子发出的响声听而不闻,脸色如常。

    而被寒无衣起身加调料,吓得后退一半,紧握佩刀,如临大敌的顾剑棠,却是一脸讪笑,收刀入鞘:“当街被人劝造反,就算有那个心,也总得做个样子不是?”

    “能好好聊聊了?”放下筷子,寒无衣抬头问道。

    “以你这身养颜溢寿的功夫,只要肯给宫里送上几本心得,无论富贵权势怎么也比跟着徐骁搏命来的稳些。”顾剑棠坐下后,有些疑惑地问道。

    “权势富贵,与我不过云烟,谁让这个天下负了一个人呢?我不喜欢。”

    要不是离阳跟天上那群垂钓之人不清不楚的,让祂不爽了,我真说不定就去忽悠个国师当当,毕竟有经验。

    顾剑棠思索一阵,一拍大腿:“不是!你们这些女人怎么就尽盯着那徐蛮子!”

    “徐骁?又老又寒碜的,我看他作甚?”寒无衣嘴角又是一抽,谢观应把自己排上胭脂评榜首,评语是如画江山,怎敌她眉间一点朱砂。

    明明自己跟王仙芝在东海虽然未真正交手,却也打了个平手的,却不给自己上武评,就已经让他有杀人的冲动了,现在顾剑棠又认为他喜欢徐骁,要不是将来定鼎天下还要用到他,寒无衣现在就拔剑砍了他!

    “也是,你成名之时,据说不过花信,如今至多也就徐娘半老,怎么可能看上徐骁那糟老头!”

    顾剑棠正哈哈笑着,寒无衣下一句差点噎死他。

    “我已经快百岁了。”

    难得说了句实话,换来的却是顾剑棠瞠目结舌。

    这完全在寒无衣预料之中,没修仙前,他就已经第二次转世了,修仙的时候也不过知命之年出头,因为修武又显得年轻些,后来转修仙后,更是年轻得不像话,更别说前段时间又突破了,这个人就跟碧玉年华小姑娘一样水嫩,说他一百岁了,谁信?

    嗯?这形容词是不是不太对?

    “那你怎么还愿意帮徐骁呢?我可不记得春秋时北凉除王绣还有你这样的清奇女子,除了那位已故的凉王妃。”

    “吴素啊~心往已久。”

    顾剑棠瞪大眼睛,一副震惊的模样,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之言。

第331章襄樊

    心往已久,不是对吴素动心,只是对那般奇女子泼有神交之意,只不过好像让人误会了。

    顾剑棠虽有心,却有顾虑,还是没能彻底谈拢,寒无衣也没准备一次谈拢,这可是九族狂喜的大事,要是真这么简单就谈好,寒无衣就该怀疑顾剑棠是真有反意,还是离阳朝廷,包藏祸心。

    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没谈拢,寒无衣还是继续请顾剑棠吃面,他知道,等离阳失其鹿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他再谈什么,顾剑棠自己就会找上门来的。

    这样,是不是等北凉世袭罔替的事情敲定下来,就可以让徐骁先死一死,乘着还有几年活头,躲到幕后搞点事情,给他分担一点。

    思虑太多容易掉头发,他可不想出家。

    对了,还有曹长卿,让穷奇跟姜泥打好关系,也不知道她照做了没有?

    (穷奇:不仅打好了关系,还混得跟她亲姐一样。)

    两位面,再两个大男人面前,几筷子就没了,连带着汤都喝干净了。

    寒无衣从袖中掏出两个铜板,解下腰间钱袋倒了倒,抖出不少灰。

    “你给徐骁当说客,他就没给你钱?”

    “他不知道。”

    顾剑棠咧嘴,这事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摇了摇头:“还是我给吧!”

    手入怀中,左摸右摸,啥也没摸着,才想起是寒无衣请他吃饭,他没带钱就出来赴约了,张嘴想说:要不你先拿点值钱的配饰当着?

    可话已经放出去,怎么能收回呢?

    解下腰间佩刀:“老板,钱今天没带够,这把刀先放你这,等会回来赎。”

    寒无衣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怎么好意思呢?”话虽如此,掏出的铜板,依然被收回,没有半点客套。

    顾剑棠暗啐一口,跟徐骁那老货一样,忒不是个玩意儿。

    而春神湖上,佬山岛上,正看戏的王林泉王初冬父女顿时被惊呆了,仅仅是一拳便将一艘楼船轰得破碎,毫不在乎船上豪阀公子千金性命,仅仅只是因为阻了道,如此猖狂霸道的却不是那位世子,只是一位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的女子。

    “爹,你说那女子是什么人?”

    听到爱女的话,王林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肆无忌惮的劲头,肯定不是王府出来的,多半是世子出行,王爷从江湖上找的好手。”

    “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是襄樊,那是靖安王赵衡的地盘,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不开眼的惹到紫苏姐姐,就全让小弟来处理可好?”

    紫苏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船舱走去,声音缓缓传来。

    “襄樊十万饿鬼,是我的。”

    徐凤年身体一颤,还真有啊?

    李淳罡摸着下巴,一脸饶有兴趣,以前总是同齐老道说些神神鬼鬼的,或是斩妖除魔,什么妖啊鬼的,他还没见过呢!到时候,要不要跟这凶兽要一两个来玩玩?

    姜泥一听襄樊有十万饿鬼,脸都吓白了。

    春秋之战,王明阳镇守襄樊,城中粮尽食马,马尽,罗雀掘鼠,雀鼠再尽,再食人。

    哪怕西楚帝都城破,哪怕整个江南全部失陷,这座城,一直屹立不倒,可惜襄樊再如何固若金汤,却也影响不了天下大局。

    襄樊城中四十万人,上至将卒,下至江湖侠客,皆死战。

    十年困城,十年死守,城中人如牲畜论斤卖。

    慈母割肉喂子女,恶父丢儿入烹锅,人间百态,善与恶都在这座鬼城中被极端放大。

    一寸城头一寸血,一寸草木,一寸悲,襄樊阴气之重,无法想象。

    城破之时,仅存下的两万人,疯了一样爬出这座鬼城,而这十年攻守,在朝廷严令下,不允许任何士子史家付诸笔流。

    真相何等惨烈?

    或许只有徐骁这位作为攻城主将的阳世人屠,以及当年围城的士卒才知晓了。

    而穷奇凝望着襄樊上空,那沧煌悲凉,压抑恐惧的负面情绪,嘴角止不住上扬,伸出舌头舔舐了下嘴唇。

    她也不是白忙活一场,至少,这些黑暗的能量,能够彻底的让她恢复这千年封印,所跌落的实力。

    这个主子似乎不错,只是他要这十万近乎消散的魂魄做什么?

    徐凤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除了万里晴空上三两朵白云,便是飞鸟也不曾见着,许是当年被吃绝了。

    姜泥朝穷奇身后躲了躲,紧紧贴在穷奇身上,死命闭着眼睛,不敢乱看。

    之前还在船上,穷奇就说她要这满城饿鬼,现在忽然驻足,满脸食欲的舔着嘴唇,分明就是看到了那些鬼魂,本就有些胆小的她自然是死死躲藏在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城门中走出一位奇怪女子,头顶三万三千烦恼丝尽数剃尽,一袭白衣僧一,手腕上以一条白蛇当绳咬住一枚白壶。

    赤脚,一双玉足却不惹纤毫尘埃,轻灵走上吊桥,襄樊城外鬼气重如大雪铺天盖地,唯独她好似一尊观自在菩萨,超度众生。

    白衫白蛇白壶的女子,肌肤胜雪,这样一位仙佛女子,自襄樊鬼门走出,徐凤年牵着的骏马低头长嘶,马蹄不安分的蹬着地面,不仅是这头牲口,马队皆是如此。

    徐凤年脚下那对幼夔,以及蹲着姜泥身后,一副好奇宝宝看着姜泥缩在穷奇身后的虎夔,都鳞甲竖起,通体猩红,面孔狰狞,似乎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穷奇也是冷了脸色,紫色眼眸中泛起紫魅的光晕。

    这是跟她抢食来了!!!

    李淳罡,从发髻取下神符,,正要上前,却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直接将他掀下了吊桥,落在护城河面。

    徐凤年被声浪掀翻,顾不上头晕目眩,张目望去,无行数人被掀倒,掀进护城河中,所有的马匹畜生都瘫倒在地哀鸣,就是那三头虎夔也瑟缩在一角,鳞甲紧闭,通体漆黑。

    那不知是神仙还是凡人的女子,口中喋血倒飞落进城门,血液染红了胸前白衣,端是凄美。

    一只狰狞巨兽匍匐云端,神似黑虎,一对漆黑翅膀撑开,遮天蔽日,整座襄樊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吼!”

    一声怒吼,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对准了襄樊,似要将鬼城一口吞下。

    一道道透明的人影,如游鱼般自城门飞出,骨瘦如柴,衣衫褴褛活脱脱的饿死鬼。

    道道人影汇聚成流水,直入云端,流入巨兽的口中。

    见到如此一幕,那女子龇牙欲裂,一声爆喝,飞身而起,朝着巨兽一掌劈了过去,一个紫色阵型突然出现在她前方,将她吞了进去。

第332章旧友

    昨日,还未入襄樊,便遇上了万鬼夜行,紧接着又瞧见巨兽吞万鬼,这使得一行人即便是进了城,一时半会也找不着客栈。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吞下十万饿鬼后,穷奇似乎吃撑了,正在马车里睡觉消食,住宿也就显得不那么急切。

    这次,徐凤年可是真怕了,没见着穷奇真身之前,还以为有着蕴藏寒无衣剑意的青梅,能够制住穷奇。

    可昨日却瞧见了,穷奇那高达百丈的身躯,一口食万鬼的可怕能力,就他手里这不足四尺的木剑,真能斩她?

    就是身边的老剑神恢复全盛时期,也就能跟那狰狞巨兽修毛吧?

    注意到徐凤年那怪异的眼神,李淳罡嘿的一声,就要拉着徐凤年去练练。

    要不是穷奇一声别烦,估计徐凤年现在已经躺着了。

    无所谓的瞎逛了一个时辰,期间几批巡城校卫都主动避让,最后舒羞好不容易,寻了一处临湖的歇脚地,一路行去,与印象中酆都鬼城的阴气森森并不相符,襄樊城内颇为锦绣繁华,远非北凉城池可以媲美,靖安王赵衡二十年用心经营,腹中经纬韬略可见一斑。

    客栈挨着天下十大名湖之一的瘦羊湖,此湖有十景,客栈真正做到了近水楼台,要世子殿下掏出大把的银子做敲门砖也在情理之中。

    而就在赏湖之时,临近的凉亭中,鼾声如雷动,有个穿着贫寒的年轻汉子,躺在那儿以天为被以地为枕,抱着一柄木剑,剑是普通武剑样式,却挂了只酒壶,徐凤年本想直接走过,就不叨扰那家伙的黄粱美梦了,可无意间瞅见半张脸,徐凤年顿时错愕,青鸟极少见到世子殿下这般神情,一时间如临大敌。

    她一紧张,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的吕钱塘立马抽出赤霞大剑,以为是遇到了大有来历的刺客,哪曾想世子殿下只是轻声说道:“你们先离远点。”

    等青鸟与吕钱塘站远,徐凤年这才走上前,一脚轻轻踹去,将那家伙踹到地上。

    被惊醒的耍剑汉子,先是睡眼惺忪,继而破口大骂,再就是跟徐凤年见着他的表情如出一辙,一脸不敢相信,擦掉嘴边的口水,揉揉眼睛,惊喜道:“姓徐的?!”

    说过多少次了,这王八蛋还是不乐意喊徐凤年的名字,总说这面子太他娘文酸,文绉绉的搞得真是世家子弟一般。

    在确认了徐凤年真是自己好兄弟后,在青鸟两人惊诧的目光下,那贫寒汉子一拳砸在徐凤年胸口,徐凤年不怒反笑,回敬一拳。

    许是觉得世子殿下那一拳比自己重了些,他这人最是斤斤计较,自然不会吃这个亏,马上再赏徐凤年一拳,一来二往,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吕钱塘这位二品剑手看得是叹为观止,这北凉世子可是在北凉王府追着大柱国打,捏禄球儿肉脸蛮横货色,竟也会跟这穷酸汉子打闹,他可是看出来徐凤年一直收着力道,不然这半点练武痕迹都没有的汉子,只怕没咽气,肋骨也得断三根。

    亭中那位年轻人可不是因为诗情画意才睡在湖上。

    一柄木剑不去说,郁念薇两次问剑武帝城,两次皆平,有仰崇者十分正常。

    可那腰间的葫芦,没蜡封,没油色,分明就是菜园子里摘下来晒干的。

    从头到脚一身行头大抵只值十来文钱,完全看不出值得这位世子殿下慎重对待的地方。

    徐凤年比谁都确定眼前的男子是真穷,穷到裤兜里都不会叮当响的那种一穷二白,也只有能从钱袋子里倥出灰的郁念薇能比较了。

    家徒四壁?那好歹有个家,他们一个离家游历,四海为家。一个一直在深山苦修,居无定所,差不了多少,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

    温华能够做到这份上他还能理解,可郁念薇一个能跟王老怪打个不上不下的高手,怎么也混那德性?

    王仙芝都有一座城,不过想到穷奇那胃口,顿时理解了。

    要是他知道他爹徐骁给了寒无衣十万两黄金,估计理解就要变鄙夷了。

    温华这厮饿了好几天,打闹一会儿,便没了力气,正要停下,一道声音悄然而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推着徐凤年两人直接扑进了湖里。

    穷奇看着两人在水中扑腾,满意的笑了,谁让这两货居然打过吃了她的主意。

    看到徐凤年跟穷酸汉子一起被人踹进了瘦羊湖,吕钱塘拔剑横扫,青鸟以指代枪直刺,待看清来人,已是来不及收手。

    然后湖里扑腾的又多了两个人。

    “他娘的,是哪个王八蛋踹的老子,要是让我~唔~”

    被徐凤年拽着爬上岸,吐了两口湖水,温华忍不住骂骂咧咧,被徐凤年一把捂住了嘴。

    “行了兄弟,这是你自己招惹的祸端,可别真给她惹急眼了,吃了你。”

    徐凤年也是没想到,穷奇的心眼就那么小,虽然他们两个曾经打过吃了穷奇的主意,不是没成吗?

    反倒是挨了好几口,到现在他腿上都还有穷奇的牙印呢。

    “啥玩意?”

    ……

    换了一身绫罗绸缎,温华时不时的摸着柔滑的布料发愣,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小年,你还真是北凉那边的公子哥啊!”

    徐凤年笑道:“我不是早说过,我是北凉顶大顶大的公子哥。”

    “再大能大过北凉王的儿子?”

    温华撇嘴道,显然对徐凤年自夸自擂有些不待见。

    见温华不信,徐凤年也就没有再说,只是道:“你小子可别有了新衣裳,出了这个门就给当了去。”

    “我这才有点打算,你就把我路给堵了,还真是好兄弟!”温华一脸悲痛欲绝,抑扬顿郁,演得那叫一个真切。

    “别演了,我还不知道你?”翻了白眼,徐凤年如是道。

    不出意外,温华这小子这辈子都混不出头了,这蜀锦料子的衣服,估计也就穿这一次了。

    “想当就当了吧!人生在世,当恣意些。”

    “还是小年说话好听。”

    扯了扯衣领,温华一脸嫌弃的说道:“这衣服滑来滑去的,跟鼻涕一个样,穿着怪受罪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得下来的。”

    徐凤年一阵无语,真想说他根本不认识这货。

    “唉~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么妖娆的美人,就是那条土狗?你是不是志怪小说看太多,脑子不正常了?”

    温华突然凑到近前,一副审视的模样,徐凤年斜眼道:“昨个天上那么大一只,你都没看见?”

    温华咽了咽口水,昨日,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正找食的他,头一抬就看到一张巨嘴在襄樊上空张开,隔着老远就看到那尖锐的牙齿,以及不断被吸走骨瘦如柴的人,当时就有一群就剩皮包骨的人从地里钻出来,穿过他的身体被吸走,当时他还奇怪来着,之后在街上听到一个老道士念叨着什么万鬼夜行,可把他吓个半死。

第333章

    徐凤年曾提议让温华跟着自己闯荡,如上一次游历一般,同时也想让李淳罡教他点什么,毕竟是好兄弟,看他总这么瞎混也不是个事。

    温华却是拒绝了,执意离去。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兄弟间蹭吃蹭喝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他不想失了志气,别人的剑终归是别人的,他学不来。”

    事后,徐凤年曾跟青鸟调笑:“要是温华知道跟着他们一起游历三年的老黄,就是那西蜀阵黄图,他要给他介绍的前辈是老剑神,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不过,后悔归后悔,大抵还是说走就走的,这点我不如他。”

    翌日,徐凤年拜访靖安王赵衡当着靖安王的面,在他眼皮子底下调戏靖安王妃的时候。

    从太安城离开,终于慢悠悠地飞到襄樊的寒无衣,也现身永子巷中,那里有着一个未来的无双国士。

    可惜……

    永子巷襄樊爱棋之人赌棋消磨的地方,多是些以己身棋力强弱下注不同数额,引诱技痒的游人和棋痴上钩的博弈。

    难入棋道大家的法眼,却是最能消磨市井百姓,与寒门士子的光阴,下注往往也不过几枚十几枚铜板,算是小赌怡情。

    寒无衣的到来,看呆了无数棋手,手中棋子掉落棋盘也未能惊醒,痴爱此道的少许人到也依旧专注棋盘,根本就没注意到寒无衣的到来。

    寒无衣随意的看了眼巷子中大大小小的几个棋墩,一眼就看中了一处无人问津的棋墩,快步走过去。

    下注棋士是一个落魄学子模样的青年,衣衫缝补,鞋袜泛白,他面前空荡的棋盘上搁了十颗棋子,意思便是摆棋的输了,要给十文钱。

    寻常赌棋,都是只摆二三颗,五颗都不常见,可见这名棋士相当的自信,可他却是个盲人。

    “我下注十文。”

    寒无衣直接在棋墩前蹲下,拿出路上除暴安良得的银钱摆上,不多不少刚好十文。

    盲眼棋士脸上先是诧异,之后被惭愧之色替代,轻声道:“这位姑娘,我输了便要欠你十六文钱,若小姐不嫌弃,我手边有一本祖传棋谱,应当值这个数。”

    “我又不爱棋,要这棋谱做甚?”寒无衣牵强笑道。

    盲眼棋士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棋盘,一脸难色:“我这生家当还是值这个钱的,可这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大抵是不能给姑娘的。”

    寒无衣笑道:“无妨,那就多来几局,直到能值你这个人为止。”

    不少赌棋的士子顿时捶胸顿足,直呼美人短浅,怎的就看上这瞎子了,而且这瞎子长得也不咋么样啊!

    盲眼棋士愣了愣,旋即问道:“是你,还是你背后的人的意思?”

    “怎么?你是怕了我么?”寒无衣反问道。

    盲眼棋士轻笑一声:“既然如此,一局便好。”

    扫开棋盘上的棋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寒无衣先手。

    系统空间里,九渊慢慢打开了阿尔狗对战。

    一个时辰后,盲眼棋士已经是满头大汗,举棋不定,不知该放在哪里。

    除了最开始的十子,他就越下越慢了,每落子都要思虑许久,寒无衣却好似思考都不需要,每每紧随其后,可偏偏每每落子却是玄机奥妙,每一次都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胎?

    “姑娘如此棋力,似乎不需要我画蛇添足。”棋士落下一子,自杀一片白棋,自嘲道。

    “先生过谦。”

    寒无衣落下一子,彻底绝杀后,起身离开,巷中恢复了正常,无数对赌棋手,正四处寻找着刚刚进来的美人。

    盲眼棋士,抚上棋盘,摸了满手的灰,一脸肉疼,直到摸到几两碎银,才好看了些许,依旧苦着脸。

    吃饭的钱是有了,可吃饭的家伙事可不够。

    谁家招募谋士这么缺德?

    咬咬牙,掏出一些家底,重新买了副家当,再次出来摆棋,这次直接把最后的二十三文全摆上,准备干一票大的。

第334章

    许久,终于等到原本要等的人,轻轻松松诓来二百三十文钱,徐凤年顶着周围看傻子的眼神,故作大气的离开。

    盲眼棋士的棋力,在襄樊还是小有名气的,本地几乎没有哪个傻的会上赶着给他送钱。

    偶尔也就坑坑外地旅人,勉强混点糊口,这样的冤大头还真是没有见过

    出来永子巷,徐凤年忍不住怒骂:“那个缺德的混账东西坑老子,别让本世子碰上,非给你绑回去暖床。”

    鱼幼薇抚了抚怀中武媚娘,嗤笑:“就怕你不敢,倒是你,堂堂挥霍无度的北凉世子,也会在意那区区几吊钱?”

    “我当然不敢,还不许我过过嘴瘾了?”徐凤年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以前就是拿着大把银票在街上撒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就是掉地上个铜板我都得捡起来揣兜里。”

    这天底下出来寒无衣又有几人蓝发?

    要不是拿不定这是寒无衣的主意还是棋士自作主张,十文突然改二十三文,早掀了他棋盘。

    只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

    是徐骁劝的,还是他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

    可京城那边,除了曹官子闯宫,也没听说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自从上次穷奇显露真身,被带着飞上天空,姜泥就一直懊恼当时没有睁开眼睛看一下,想求着穷奇带她再飞一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眼巴巴的望着她。

    兴许是次数多了,穷奇终于领悟到了姜泥的意思,手搭在她肩上就带着她飞了起来,突然起飞,吓得姜泥整个人都挂在穷奇身上,脑袋死死埋在柔软中,怎么也不肯抬起来。

    “别蹭了,没打好基础,再怎么蹭也大不了。”

    穷奇话语刚落,姜泥霎时抬起了头,两个腮帮鼓鼓的,可爱得很,下意识的,穷奇扯住一边腮帮揪了揪。

    姜泥愣了一下,使劲甩掉穷奇的手,眼睛瞪得老大,腮帮鼓鼓囊囊,一副我生气了的模样,穷奇笑着两只手都揪上了她的脸。

    闹起脾气的姜泥也不管这是不是天上,直接拍开穷奇作怪的手,背过身不理穷奇,头一低从发现是在万丈高空,地上的人小如蚂蚁,繁华城市成了嶙峋奇石,一声尖叫,捂着脸顿在云层上,不敢再看。

    穷奇拍了拍她的肩膀,从敢小心翼翼从手指间撑开一条缝隙,见自己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掉下来,好奇的伸手托住自己的云雾中搅动,如那水边窥伺游鱼的小猫。

第335章难养也!

    砰!

    蓝色电弧一闪而过,蜡烛再次惨遭碎尸万段。

    望着一地碎蜡,姜泥脸上写满了沮丧,对自己的天赋充满了怀疑。

    “这门法决过于深奥,就是老夫想完全掌握都得花不小的心思,你才学几天?就想着收放自如?还是跟老夫练练字,平复一下心境再谁,或许就能有所进步。”

    李淳罡倒了碗水,笑吟吟地说道,这样的话穷奇也跟她说过,姜泥也就没怼他,拿起笔蘸了醮水,便在桌上写了起来。

    看着那深浅不一的字迹,李淳罡两道眉毛都快挤到一起去了,轻声提醒道:“剑与字同,最重一气呵成。小泥人,来来来,老夫写字你来念。”

    姜泥哦了一声,看着老头儿手指,默念道:朝游东海暮西山,袖中青蛇胆气粗。一遇不平便放杯,拔剑当空气云错。连喝三回急急去只见空里人头落。世人道我在登阶,早过巍巍十八楼……

    老剑神洒脱写字时,瞥见姜泥不仅在读,而且这丫头情不自知的跟着在桌上书写,与他所写在桌上的诗句形似,神更似。

    我不去练剑,剑意自然足。

    两袖虽无剑,青蛇胆气粗。

    老剑神以断臂姿态入世以来,第一次喝酒,不多,却也酣醉。

    房间内剑意森然,分不清出自谁手,却有一股寒意突然涌现,碗中清水结起点点寒霜。

    老剑神凝眼望去,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路寒霜组成的字。

    九霄霎寒,争如无事隐寒山,撩乱九天寒山河。

    风铃无渡,云风暖,急风吹彻透骨寒。

    一念戾生万骨枯,点点雪梅绽白衣。

    “啧!好重的戾气,动不动就要枯万骨,血染衣,不过比某些人,可要会做人的多。”老剑神看了看桌上突然多出的口诀,斜眼看着正在门口偷听的某人。

    徐凤年洒然一笑:“等会就人人给前辈送上几坛好酒。”

    不过是想求老剑神指点一些不通透的地方,没想到居然碰上这样的好事,自然是要驻足倾听一下。

    只是不知刚刚小泥人念的后半段,与前半段截然不同的口诀,是什么绝学,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连老剑神都要侧目的东西,想来也是顶顶的武学。

    李淳罡:老夫是斗鸡眼,想看清楚些不就只能侧目?

    一阵冷冽寒意袭来,不知不觉下,姜泥将那多出来的诗句也默了下来,笔尖走过的地方留下冰痕,银钩笔画,入木三分。

    摸去眉毛上的寒霜,老剑神一脸喜意,还跟徐凤年做甚交易?跟郁念薇合计合计直接抢就是了,他就不信郁念薇不心动,徐骁不放人。

    了不起再让他指使一回。

    瘦羊湖上,意外学了一招的寒无衣立在湖面,双目紧闭,许久,猛然睁开,眼中青芒涌动,猛甩衣袖,一道青龙奔出,划破镜面。

    一袖青龙开青湖。

    放开近一丈的湖水,将水草与淤泥撕开,露出沟壑,整整七个呼吸,才合拢,湖面波澜翻横,久久不能平歇。

    咔嚓几声脆响,老剑神笑吟吟地踏着湖面走来:“不错啊!丫头,就听了一遍口诀,转眼就能大成,果真是天赋惊人,当年要是能与你战上一场那就好喽!”

    原本想无视湖面碎冰的寒无衣,冷声回答:“都说李淳罡剑道无双,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世人夸大其词罢了!”

    李淳罡砸吧砸吧嘴,嘀咕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不欺我李淳罡。”

    转眼就看到寒无衣身披雷霆,如真神现世,乌云万里,天地无光。

    眼角如同抽筋,世间女子不是小心眼就是死心眼,还有一些缺心眼,明知如此,怎么还惹呢?

    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怎么就管不住呢?

    姜泥的电弧,连点火都费劲,寒无衣身披雷霆,如代天执罚,要是挨上一下,估计能三分熟。

    “别呀!该凸的不凸,该凹不凹,你就剩这不老容颜还能看看了,要是生气过了头,连这容貌都保不住,可别赖上我。”

    这一副无赖老流氓的嘴脸,真让人无法相信他是当年踏剑飞过广陵江的剑道魁首。

    轰!

    瘦羊湖翻起,无边巨浪淹没周边客栈民居,正在练字的姜泥被透窗而入的湖水淋了个透心凉。

第336章收徒不

    巨大的动静,引来无数人围观,最先赶到的是在襄樊滞留的游侠,镖师,江湖高手对战难得一见,能亲眼目睹说不定能领悟一二武学,可惜赶到之时只有湖面的波澜不断起伏着。

    什么高手,早没影了,最后赶到的是维护治安的巡城卫,简单询问后,看无人受伤,也就离开了。

    客栈里,裹着被子围在火盆旁烤火取暖的姜泥,时不时的抬头瞪品茗的寒无衣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生怕被看见,又总是气鼓鼓地抬头,又怂,又炸毛,跟小猫似的。

    也不知该夸她运气好,还是不好,整间客栈就只有她与后厨的灶遭了殃,之前从王府带出来的书籍,也被泡烂了。

    明明对徐凤年恨得咬牙切齿,书坏了也不是她的错,却还是将自己的家当都给赔了,还欠了不少外债,红着眼哭了。

    除了身上这一身竟是什么也没留,碰上这么个傻子,寒无衣也是无奈。

    穷奇传五雷天心诀,他又授雪落千寒,算是半个徒弟。

    只好留在屋里陪着她取暖,打发穷奇去买衣服,怎知,穷奇一去不复返,要不是有着当年天道设下的感应,红甲以为她是跑了呢。

    此时的穷奇,正站在一间成衣店前,一脸沉思,她是抢呢?还是不抢?

    买吧?寒无衣没给钱,她又不是人用不上这玩意。

    抢吧?

    她堂堂凶兽,为了一件衣服,做这种事,她还要不要脸了?

    在她纠结的时候,汰拿着两个钱袋默默地走了过来。

    穷奇笑了,果然有两个手下就是好。

    “你这丫头怎么就那么轴呢?那些书坏了又不是你的错,归根结底是我们两个老家伙引起的,要赔也是我们两个赔,再说是徐小子不拿回去的,遭殃了也是活该。”一身云锦蜀袖的李淳罡推门而入,嘴里数落着姜泥。

    姜泥先是朝他哼了一声,便捂嘴偷笑。

    换了身像样点的衣服,倒是有了些曾经的风采,只是额上那两指宽的沟壑,实在是怪异。

    老剑神目光幽幽地看着寒无衣,似在说你看你做的好事。

    寒无衣连一个眼神都奉欠,谁让这老流氓调戏自己呢,要是他是个女的他也就不介意了,可特么这是个糟老头子。

    李淳罡的眼神更加幽怨,他就那么一件衣服,被毁了还不许他占点便宜回来?

    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你以前不是经常带斗笠的吗?给老夫一个呗!我拿一剑开天门换。”

    话音刚落,不止是斗笠,连斗篷都放他面前了。

    李淳罡讶然失声。

    穷奇带着衣服回来了,寒无衣留下一本青莲剑歌,就拉着李淳罡去论剑去了。

    他从来都只把剑道当成一种手段,看似强大,完全依赖剑决的高深。

    有这么个纯粹的剑客在身边,自然不能浪费,明天或者后天他的去见一个人,没那么多时间。

    或许,他会来找自己也说不定。

    畅谈一个时辰后,李淳罡骂了神狗屁剑仙,气呼呼地离开了。

    原以为,能剑挑王仙芝,剑道领悟不会差他太多,还以为能交个知己,没想到狗屁不是,估计比吕钱塘那小子也强不到哪去。

    一番畅聊,李淳罡发现这人分明就是轩辕大磐以前走的路数,刀剑枪戟锏,世间武学无一不会,样样小成。

    分明是一锅乱炖,却偏偏走出了自己的路,平常人专修一道,能有所成就者少有,更别说百道齐通,不得不叹服一声天纵奇才。

    在李淳罡走后,湖边观景亭中,寒无衣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面前的茶杯,唇瓣勾起,起身离开。

    在他走出凉亭的霎那,如蜘网般的裂纹爬满了茶杯,下一瞬破灭成灰,杯中茶水停滞一瞬,砸落桌面,混着粉末流到桌沿滴落。

    以前,他的剑,靠着的是仇恨,是执念支撑,听潮亭中观万千秘籍,如今一番畅聊,终是找到了自己的路。

    斑杂的剑意变得纯粹,所学颇杂的武学,也有了简化的思路,寒无衣有预感,这一次去芜存菁,或许能彻底推演出下一层功法。

    “真不打算收徒?”

    “你希望我跟你抢?”

    姜泥房间里,李淳罡与寒无衣如是对答。

    听到寒无衣此言,李淳罡笑了笑,不做回答,难得有个看得上眼的衣钵传人,怎么可能相让。

    之所以有次一问,也不过是想着寒无衣教了姜泥这么一招半式的,有这么点香火情,看能不能扒拉出一点好东西。

    要求不高,能跟五雷天心决差不多就行了。

    “谁要做你们徒弟!”被无视意愿,像物品一样划分归属权的姜泥,忍不住恼道。

    一旁斟茶的穷奇连忙压低了头,这傻白甜真勇,没看到自己都缩在一边了吗?

    希望这傻白甜可别这个时候贴自己身上,要是被这王八蛋误会是自己教唆的,有她受的。

    这个倒是她多想了,姜泥虽说在某些方面耿直得有些傻,并不代表是真傻。

    虽然因为穷奇教自己五雷天心诀,就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拿小命去试探自己在穷奇心中的分量,却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坑他。

    这边,刚恼完就缩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只敢悄悄瞟一眼,就立马低下头,这副怂样看得李淳罡眼睛直抽搐。

    这还是那个耿直得有些傻的小丫头么?怎么怂成这样了?

    “我这还有一招仙人跪,你要不要啊?”

    寒无衣抬眼看了李淳罡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雪落千寒,没有寂灭众生的心境,想发挥全部的威力是不可能的。

    姜泥从一国公主沦落到王府丫鬟,或许能发挥一二,李淳罡心死,最多也就学个表象,这才是他大大方方拿出来的根本原因。

    青莲剑歌,这是阳叔子那版,可不是他改过的。

    拿其他功法出来换,就有些亏了,差些的,这老帮菜也不可能认账,还是自己留着吧!

    寒无衣走,李淳罡也不挽留,只是转头看向姜泥:“她长得也算是祸国殃民,你怎么还怕她?”

    姜泥看着穷奇跟在寒无衣身后走远,才闷闷道:“别人杀人是用刀剑,她是让紫苏吃。”

    李淳罡拽了一下胡子,默然不语。

    “紫苏,没想到你这么好看。”

    寒无衣话音刚落,穷奇就变回了那土狗的模样,口吐人言:“要卖卖霜吧!她更漂亮!!!”

    寒无衣愣了愣,他想那种人吗?

    “紫苏啊~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保证会还的~”

第337章观棋

    瘦羊湖,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微风在湖面荡漾起波澜,倒映随着波动,如镜破般美焕。

    亭中摆上了一桌酒食,白衣明媚的女子跪坐倒酒,两鬓斑白,却驻颜有术,看上去只是中年模样的老人盘膝坐下,朝着刚刚进入亭中的蓝发美人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调笑道:“本想等你来找我,只是想到最后还是我付钱,还是我请你好了,省的到时候心里不痛快。”

    被不轻不重刺了句,寒无衣也不在意:“要是我有钱,肯定我付,这不是没钱吗?”

    说话间,打量了倒酒女子倾城绝色的容貌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能出现在这老魔头身边,安安静静的侍酒的女子,除了有白玉狮子滚绣球之称的李白狮,估计没谁了。

    被称声色双甲的李玉狮,算得上世间顶尖的美人,可惜跟他一笔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也就倒酒时,几乎将衣服撑破的一对绣球,算是唯一可称道的。

    “胭脂评语,如画江山,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倒是半点不差。”见寒无衣打量了李玉狮一眼,在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停留一瞬后,老人笑着说道。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找你?”寒无衣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问道。

    “老夫自号春秋翻书人,翻烂了整本春秋,也找不到你这号人,自然想要看看你这异数,再说,你站位北凉,怎么可能不找我?”老人用着自嘲的语气,脸上表情却是淡淡。

    寒无衣轻声道:“用不了多久,你也会站北凉这边。”

    “哦?”老人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好奇道:“你想翻老夫的书?”

    “我从来只看书。”

    寒无衣一口饮尽杯中酒,一副超然世外的口吻:“尔等执棋,我观棋,不外如是。”

    “你想对徐凤年出手,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还是觉得这中看不中插的花瓶能保得了你?”

    “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既然要观棋就不会做多余的事。”面对寒无衣饱含威胁的话语,老人只是平淡的回应。

    淡然得过分。

    被羞辱至极的女子,脸上没有任何愤懑的情绪,平静的给寒无衣倒上酒水。

    “世间修行者所求,皆为飞升,叩开天门而不入者,方为陆地神仙,百年来,江湖中只有甲子前的李淳罡,跟现在的王仙芝二人。

    起先我听到江湖又出了个陆地神仙,我是不信的,御剑千里,修习飞剑的邓太阿也可以做到。

    没想到哪是什么陆地神仙,居然是陆地天人。”老人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凝重许多,李白狮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任何时候都是波澜不惊的老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陆地天人?我可不是。”

    声音传来,寒无衣已经消失不见,这个被世人冠以春秋三大魔头之名的老人,平静的饮酒,不做一语。

    “老祖宗,就这么看着他离开吗?”李白狮轻声道。

    老人冷睨了她一眼,冷笑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她说得无半点不对,你就是个中看不中插的花瓶。”

    小心思被戳破,李白狮伏底了身子,鼓胀的胸脯,差点将衣服撑破。

    老人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上好的青花白釉杯在手掌中玩转。

    李白狮跪坐一旁,不敢言语。

    “这方天地居然出了一个比肩,甚至是超越吕祖的奇才,好多事看来得重新布置了。”

    老人喃喃道,李白狮骇然抬头,眼中满是惊讶。

    这个老人,可不像看上去那么儒雅。

    春秋三大魔头之一,一人独霸春秋十三甲其三。凭着三寸之舌,便挑起春秋九国乱战,掀起腥风血雨,虽未亲手诛杀一人,可手中冤魂,比起那北凉人屠亦不遑多让,饶有甚之。

    李白狮眼中的震惊,自然逃不过老人的眼睛,老人也并不在意,执棋之人,不需要在意棋子的想法,只在意棋子是否听话。

    春秋十三甲,他一人便独霸三甲,其中一甲便是棋甲。

    起手便知收官,虽只是三言两语,他已经确定了,那个紫发妖娆的女子,真是那传说中的穷奇凶兽。

    寒无衣的修为也不是什么陆地神仙,而是天人大长生。

    别人执棋他观棋,不是不能做那幕后棋手,而是有着掀翻棋盘的实力。若是这世间棋局不如他意,掀了便是,五方大帝不下界,谁能奈何得了他?

    或许能,两大帝国联手,死上百万军卒,能堆死他,且不说两大帝国能不能联手,就是堆死了他的肉身,神魂飞升后,又下届,当如何?

    “元本溪,你这半寸舌,这次怕是得让人割了去喽!”老人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春秋风雨飘摇,浮沉乱世,名将辈出谋士如雨。

    虽说如今剩下的也没几个了,但能活下来的又岂是易与之辈,他黄三甲能得到消息,那些人也能得到,更别说北凉境内那么多谍子,就是徐骁想瞒,不再马踏一次江湖,肃清境内,杀他个人头滚滚,又怎么瞒得住?

    有人在桥上看风景,就有人于窗口看桥上的人,他一直看窗口的人,却被人摸到了身后,将刀高高举起,随时可能落下。

    想不到他黄三甲也有失算的时候。

    棋局未开,他便已先手十二,如今却被人偷了一子,黄三甲不由吐了口唾沫,什么观棋,明明就是自己没棋子,落不了子。

第338章芦苇荡

    靖安王妃出城了,或许是因为名字中带了一个苇字,这位一年只允许出城两次的可怜王妃,便只去看城外那雪白的芦苇。

    芦苇荡中,一位青年脚下上四尊符将红甲,踩着红甲,眺望着自认的小舅子到来。

    这可是他特意挑的风水宝地,用来埋小舅子最好了,这也算是他这八字没一撇的姐夫,一点心意。

    身边还有一位身材魁梧似庄稼汉的汉子,腰间挂着一捆软剑,注入真气,可长可短,可枪可剑,也算是一门奇兵。

    他是靖安王拿一个盒子邀请过来的,盒子里没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一只眼睛,一只春秋第一守将王明阳的眼睛。

    那是他亲大哥,若是徐凤年一直躲在北凉,他也就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可这北凉世子居然来了襄樊,那就不用走了,让他实现当年的诺言。

    另一处,一位脸色惨白的青衫游侠,正拿着一根竹竿支撑着身体,朝着芦苇荡赶去。

    身边头戴红绳抹额,绑着马尾的女子一脸担忧:“要不等伤好了再去?”

    吴六鼎摇摇头:“那日差点被那女子刀斩,已经给我留下了心魔,若是解不开,剑道再难寸进不说,甚至可能剑心崩碎,我不得不去,这是最后的机会?”

    女子依旧一脸担忧,忧心忡忡道:“可她不是凶兽穷奇吗?不一定会死在这,没必要急于一时。”

    吴六鼎停住脚步,回头朝着女子嘲笑道:“翠花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了?这世间异兽无数,你有见过几个化作人形的?”

    “可你会死。”

    吴六鼎哑然失笑,一挥衣袖,洒脱道:“死就死吧!反正早晚有这么一天。”

    芦苇荡中,徐凤年跑到穷奇与姜泥的马车前,扣了扣车门,姜泥探出脑袋,徐凤年说道:“已知的杀手,有第十一,符将红甲四尊不知是否属于赵衡势力范畴,总归是敌非友,还有来自吴家剑冢的剑侍剑冠,可能是来找紫苏姐姐的,你看能不能跟她说一下,顺手把这些人都解决了。”

    “你身边不是有老剑神了吗?身边还跟着百骑凤字营,以及王府一班死士,还怕这些个人?”姜泥疑惑问道。

    徐凤年嘿笑道:“本世子就这么点家当,可不能半数都撂这吧?”

    姜泥鼓起腮帮,正要呛他两句,穷奇掀开车帘,淡声问道:“这些人都可以杀吗?”

    这话问的。

    “他们都来杀我了,还有什么杀不得的?”徐凤年反问道,这些人杀了也就杀了,既然想要杀他那就是该死之人,影响不到徐骁的计划。

    穷奇放下车帘,把姜泥也拉了回去。

    见此,徐凤年也策马回去了,穷奇答应与否并不重要,虽然郁念薇刚刚出现,又不知跑哪去了,但穷奇绝不会对他坐视不理。

    而,就在芦苇荡上空,寒无衣与王仙芝相对而坐,如两尊垂钓仙人,高卧云端。

    静静的看着下方芦苇荡中,即将来临的大战。

    此刻,裴南苇所乘坐的马车也即将与徐凤年相遇。

第339章

    高卧云端,如天人垂钓,王仙芝微微蹙眉,似是不喜如此作态。

    “老夫跟你要那襄樊城十万冤魂,你就拉老夫来看戏?”

    下方,徐凤年正对着裴南苇抬着右手,提醒着昨日做下的下流事,扬言要带裴南苇回去,教她吹箫。

    王仙芝眼中浓郁的鄙夷射向了寒无衣,似在嘲笑,这就是她选择的人。

    寒无衣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虽说徐凤年如今看似纨绔,实则本性毕露…胸有沟壑,隐隐作痛的良心,提醒着寒无衣这句夸赞是多么的违心。

    此刻,一副大病初愈的吴六鼎与翠花,拨开芦苇,走到马队前面,从翠花背后抽出素王,对着马车抱拳:“吴家小辈吴六鼎,今日携素王而来,想与紫苏姑娘试剑,不求胜,但求一死。”

    身旁的翠花一直闭着眼睛,连身后素王被抽走都无动于衷,似乎是在为吴六鼎送行,或是不想看到他惨死的一幕。

    “都跌境了,还来找死?是该说你无谓还是蠢?”穷奇用刀挑开车帘走出,姜泥从她身后探出脑袋,眼中都是对着求死之人的好奇。

    “或许是蠢吧?”吴六鼎拂拭着素王剑身,如情人间低囔:“明知必死,还要前来挑战,但我更不想前路断绝,余生只能浑浑噩噩。”

    “原本,我想挑战的,是李老前辈,可是在燕子江上,被姑娘一刀重创,差点死在那,有时间,我就在想,若当时我不那么狂妄,或许会有一个不同的结局吧?”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穷奇已经悍然率先出手,紫色刀气如虹,瞬息掠过他身边,吴六鼎下意识提剑格挡,却未曾感到一丝力道,身侧被刀气犁出三尺宽的沟壑,无数芦苇被绞成齑粉随风飘扬,沟壑有十五丈之长,在尽头,一庄稼汉子正手持一把酷似长枪的剑,喘着粗气。

    几个呼吸,气息平稳下来,庄稼汉凝眉问道:“你是郁念薇?”

    下一刻,穷奇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五指握拳,一拳砸向庄稼汉胸口,庄稼汉反应不俗,真气一收,长枪软化成捆挡在胸前,噹的一声,直接被砸飞出去,开出一条路来,落地后,一阵甜味涌上喉咙,咽下,撑起身,穷奇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一拳,那一捆软剑上又多了个明晃晃的拳印,犁出小道混着血**壑,双腿被摩得血肉模糊,白骨隐约可见,看不到的地方不知伤成什么样。

    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穷奇打算了解他时,吴六鼎突然出手,无形剑气弥漫,直刺后心。

    穷奇头都没回,反手一巴掌拍过去,紫色灵力凝聚成三丈巨掌拍出,吴六鼎瞬间被打飞,这还没完,巨掌推出一段后猛然拍下,轰的一声尘土飞扬,地面连震三震,裴南苇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被徐凤年以绣冬勾回,揽在怀中。

    马车两侧一百凤字英,一阵骚乱,便被士卒以精湛的马术控制住马匹,静静贮立。

    回过神的裴南苇,恼怒之下一巴掌朝着徐凤年招呼过去,如此不知好歹被徐凤年一刀柄捅在肚子上,眼中蓄满泪花,捂着肚子跌坐在车轩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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