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意料之外(二)
“母亲等等!”靖泊一听这苗头不对,忙拉住要走的梦凰。
“父王,您没听错吧?母亲是说,她要自己一个人去燕国,谁也不带啊!”靖泊一面拉着梦凰,一面向裴信炎强调梦凰是要独自去,而不是跟真心或是他靖泊一起。
“我说了我没意见!”裴信炎看了着靖泊,虽然自己知道他的意思,但为了魏国自己只能狠下心来不去看他。现在不是顾及这些小情小爱的时候,他这么依赖她,将来也会成为他的一大弱点的。
“父王!楚诺跟陶潜已经联合,而母亲又要跑到他们的身边去,要是让他们抓到母亲,她不是危在旦夕了吗?父王,我求求你不要同意好不好?”靖泊激动道。
“她的事,不该我管!”裴信炎硬起心肠不去理会靖泊的说辞。这话既是说给靖泊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不能再掺合她的事了。
嘭!“父王!我求求你……”靖泊不放弃,一下子跪倒在地。
“靖泊!你快起来!”梦凰一直站在靖泊身后,见他跪下,吓的连忙拉他。
“起来!”裴信炎怒视着他,自己已经够辛苦的了,他就不要再让自己前功尽弃了!
“是,父王,母亲她……”靖泊见他们二人都不准他跪,只好起身。但嘴上还是放弃的继续劝着。
“靖泊,不要再说了!”梦凰打断他。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自己,任凭靖泊磨破嘴皮子他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那自己又何必要让自己那么卑微呢?
“母亲!”靖泊转过头,不甘的看着梦凰。
“他不在乎,你说再多也没用。不要让我连最起码的自尊都没有了。你不是说过要相信我的吗?你这样劝他,不就代表你不相信我能安全回来吗?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我,始终要自己一个人走。我不能总是依靠你们的!”梦凰扳过靖泊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哀切道。
“可是……”
“你要相信我可以。师傅让我来问他,也一定会考虑到这个结果。但他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你父王,就证明,你师公其实也是相信我的。他让你来,并不只是要你帮我说话而已。”梦凰也不知道自己猜到对不对,可事情既然已经演变成这样,不接受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反正自己本来就打算去的呀。只是又得让靖泊担心了。
“是这样吗?”靖泊怀疑道。
“你师公怎么不会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既然你父王答应了,那就回去帮我一起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吧。”梦凰说着,手从靖泊肩上缓缓滑下,攥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向门边走去。
“母亲,我……”靖泊的脚步不自觉的跟随着梦凰走了几步,但还是不愿就那么离开这里。
“走吧!”梦凰看着靖泊,运力一拉,靖泊被她拉的一踉跄,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上梦凰的脚步。
卫洋一言不发的目送着他们离开。虽然他也不太赞成梦凰要为了一个极有可能是楚诺细作的女人冒险。但既然师兄想要远离她,那自己就无条件的支持他。再说,他现在看到的都是师兄靠近她之后暴露出的各种弱点,师傅形容的好处倒是一丝不见的。而今她自己提出要离开这里,师兄也同意,那他这个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提出异议呢。而且目前,对他来说辅佐好师兄才是最要紧的。
“师兄,那我也不打扰你了。”卫洋告辞道。
“嗯。”裴信炎还是那个姿势,连眼神都不曾变上一变。
卫洋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这应该就是真心说的破茧之时,破茧后,就什么也伤不到他了。他担心了这么久,没想到在今天就能看到这条路的尽头。等师兄熬过这段时间,那些小丑们的各种诡计就再也伤害不到他了。卫洋想到这些,带着欣慰和期待的笑离开了裴信炎的书房。
殊不知,他和裴信炎都犯了一样的错。他们都自认为聪明,能够轻易的看透普通人看不透的规律。当然,他们也是真的聪明。可是没想到,正是这些超于常人的聪明让他们固步自封,自认为自己已经达到认知的顶峰。能被他看上眼作为敌人的人少之又少。但这世界何其广大,一个人的智慧总是有限度的。以有涯比无涯,何其笑哉!
裴信炎自以为理智可以替代感情,而卫洋则执迷于追随他,亦是不懂情感为何物。它或许会影响人的判断,让人无法冷静理智的思考。但人就是因为有了它才会变的更好,才会知错就改。有了感情才能被称之为人。
卫洋走后,整个屋子只留下裴信炎一人。他还是那个姿势,时间从他身边不假思索的离开,只有他还保持着那个动作。他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可身边的一切都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梦凰,想起她将要离开他身边,去为了那个害她再也无法生育的女人深入险境。所以,为了贯彻那个不掺和梦凰事情的决策,他尽全力将有关她的一切都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结果,又一个第一次,他的脑中什么也没有剩下。
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只知道一旦自己打开这道洪闸,那些疯狂涌进的想法会让他的理智再一次崩溃。这是还有理智的他绝不想要的一个最坏的结果。梦凰在的时候,他所有的精神力只能让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一个动作。所以,梦凰虽然离开了,但他已经没力气再让自己恢复“正常”了。
过了很久,久到周围的一切都寂静无声,烛泪滴干,黑暗笼罩后再露出一道曙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才惊觉,自己站了整整一夜。他又自以为是的做了一件傻事。
意识到这点,他深吸了一口,闭上了眼睛。光向下移动,他也终于抬脚离开了原地。神思倦怠的他,没有回到内室,而是和衣卧在睡榻上。他,还是没打算认错。
他这边才睡下,梦凰那边却已经起身。
昨晚,她和靖泊已经回去将裴信炎答应的话带给了真心。真心虽然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他只问了梦凰什么时候上路。而梦凰说,既然得到了“许可”,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要等真心的身体真的没有别的状况就会上路。而这个日期也不会太晚,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
卫洋也从靖泊那里打听到了梦凰的决定。但这次,他选择了隐瞒。不过,他也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他把目前自己掌握到的关于陶潜的行踪和资料都告诉给了梦凰,算是他对她的一点补偿。包括陶潜的身份地位,在燕国的重要性和权利,以及他目前的大致行踪。
据暗卫传来的消息称,陶潜早已于几个月前就离开了燕国。名义上是四处游玩,可谁都清楚他肯定有别的目的。而碰巧的是,他离开的时间刚好在梦凰和真心离开燕国的时间大致接近,只是稍晚于他们而已。所以,梦凰这时选择去燕国皇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没有他的燕国,可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虽然同样危险,但却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不过,卫洋目前也只知道他离开了燕国,却不知他具体到了哪个国家。也许是齐国,也许是陈国,也许他也早已到了魏国,或许他就在他们的附近观察着他们。而这一切,也只有掌握到他的真正行踪才能确定。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意料之外(三)
几天后,梦凰确认真心没有大碍以后,把剩下的药粉交给了他。靖泊本想提议真心假装他的身体还未好好多拖住梦凰几天。可到嘴边的话,却因为他想起梦凰那天晚上在裴信炎的书房里给他说的话而又咽了回去。他扪心自问,自己一直想要阻挠梦凰离开,原因可能就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相信梦凰能够仅仅靠自己就做好。他还认为梦凰是那个傻到把任何人都当作是好人的她。虽然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梦凰的傻。
可现在,重新回来的梦凰似乎还是一直在干傻事。可仔细想想,她的确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虽然她还是会做一些在别人眼里很傻的事,可在她的心里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似乎她的心里有着一个与众不同的衡量标尺。不同到只有她一个人坚信她是对的。她心里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却还是选择义无反顾的去做。以前她傻,是漫无目的的,就是纯粹的傻。可现在,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她有她独特的思维和坚持。而这些已经足够让她变的不那么傻了。
梦凰的变化是一点一滴的,是潜移默化的。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能察觉不到,但回首往事,改变就变的那么显而易见。靖泊正是意识到了这点,才收回了他想要说的话。也因为这样,他也没再劝梦凰别的,只是默默的帮着梦凰收拾行李。在她还留在王府的时候,帮着卫洋一起收集陶潜的任何信息,想为她找出一条合适的路。
此刻,梦凰即将上路。真心,卫洋,靖泊都来送行。只有一个人,没有出现。他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几天了。自从梦凰从他那里得到“许可”后,他就没哟再出过房间。而卫洋也有意的“忘记”把梦凰要走的时间告诉他。靖泊呢,他只顾着想为梦凰出点力,一直把心放在梦凰身上,他是真的忽略了裴信炎。真心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他却选择了无为。梦凰不问,他也理所当然的什么都不说。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上天真的要让他们缘尽于此的话,他也不能再揪住他们不放了。当然,感情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关键还是要看他们自己是不是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该是时候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了。毕竟,只有自己亲身体会了,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东西。
不过,真心见裴信炎到最后都没有出现。他的眼里不觉盛满笑意。裴信炎的反应,让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喜闻乐见的结果,也许不远的将来,很快,他们还会再相遇。种子正在破土,泥土要裂开自然会痛些。但痛过,才能具备泥土存在的意义。
梦凰虽然嘴上没问,但心里却一步三回头的盼望着那个无情的人会出现,即使是看在他们中任何人的面子出现也可以啊。但到最后,梦凰期盼的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在她身后出现。梦凰心里叹了口气,有些绝望的扬起了头,望着远方面无表情的策马奔驰。既然他是真的不在乎,那自己也只能放手了。勉强来的幸福就不是幸福了。
梦凰走后,真心他们也各自回府。靖泊的脸上再次出现了四年前他得知裴信炎放弃梦凰时的怨怼。虽然没有了当时的狂躁,但愤怒却是丝毫不减。母亲要走,他竟然问都不问,送都不送。难道他真的那么绝情吗?靖泊不甘心自己一直敬仰的父王竟是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于是便没有随着真心回到真心园去,而是直奔裴信炎的书房而去。他倒要问问看,他所尊敬的父王是不是真是这样!
“靖泊你去哪儿?应该是这条路才对吧。”卫洋看见靖泊怒气冲冲的向着裴信炎书房的方向走去,怕他去找裴信炎告诉他梦凰走的事,急忙叫住他。
“我有事要找父王问清楚!”靖泊回了一句,脚步不停的向前走着。
“靖泊……”
“卫洋,你瞒了这么久,也该让他知道了。他们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再插手比较好。”卫洋刚要继续说,忽然被真心好似威胁的打断。
“可是师傅,师兄他不是普通人,他身上肩负着整个国家!”卫洋反驳道。
“正是因为他身上肩负的是整个国家,他才更应该懂得什么是爱。武力的征服只能维持一时,民心所向,仁义治国才是根本。只有懂得老百姓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才能被百姓拥戴!”
“拥戴?”卫洋觉得真心话里有话。这个词对一个王爷来说会不会太重了点?
“想要守住国家难道不需要百姓的拥戴吗?你不要告诉我他没有称霸四国的野心。虽然他不是皇帝,但若想收服其他国的臣民,单靠武力是如何也长久不了的。若注定要由一个人统一四国,那么我会选择一个仁君。”真心透露了一丝真心话给卫洋。想要得到他的辅佐,单凭武力是绝不可能得到他的认同的。
“师傅是要帮师兄?”卫洋惊喜道。
“我不是已经在帮他了嘛。所以,我让你别插手的时候就不要再插手了。懂?”真心盯着卫洋,一道冷光从他眼中闪过。卫洋一看便知道这是真心的警告,今天的话谁也不能说。他忙轻颔了下首,表示明白。
真心见此,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而去。“说了这么多,卫洋这小子应该能理解出很多意思了吧。不过,不管是哪一个,他都不会再管他们的闲事了。哈哈。”
卫洋目送着真心离开,脸上难掩兴奋。师傅说的没错,能得到他的帮助,师兄想要一统天下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卫洋现在只希望裴信炎也能察觉出真心的意思,然后做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卫洋心里有了决断,看了看靖泊离开的方向,转而向着另一条路走去。不管而已,很简单的。
这边,因为真心拖住了卫洋,怒气冲冲的靖泊一路畅通的来到裴信炎的书房。不过他虽然生气,但还是耐住性子上前敲门。
叩叩叩,“父王,儿子求见。”
“进来。”
靖泊依言推门而入,只见裴信炎还穿着前几天晚上见他时的衣服,头发蓬乱,胡子拉茬的躺在睡榻上。裴信炎的眼睛虽然闭着,但靖泊知道他很清醒。
“难道是我错怪父王了?可是,既然他这么不舍,又为什么要放母亲离开呢?是有什么苦衷吗?”靖泊看着他的样子,怒气瞬间消退。
“父王,母亲今天走了。儿子是特来告诉父王知道的。”靖泊试探的开口。
“什么?”裴信炎猛的睁开眼,“她走了?”
“父王?”靖泊见裴信炎猛的睁开眼却不说话,担心道。
“知道了,出去吧。”良久,裴信炎才出声,不过说完他又阖上了眼,对一切充耳不闻。
靖泊看着他这样子,搞不明白他到底是舍不得母亲还是不在乎她。可要是不在乎,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但要是在乎,又为什么连看都不愿看一眼母亲呢?自己不明白的还是太多了,这世上应该也只有师公能理解了。唉,可这又是何苦呢?喜欢就承认,不喜欢就说清楚,何必要自苦再去苦别人呢?
有时,连小孩子都能解决的问题,在大人眼中却变成了复杂的难题。但其实,只要放下执念,用心去判断,问题便会迎刃而解。只是,既是执念又是那么好放下的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扫而空(一)
虽然梦凰很想再去顺道看看孝娴和盼曦,但趁着陶潜不在,她越早到燕国对她就有利。无奈,她只好从卫洋指点的另一条路直往燕国都城而去。路上也平静的很,梦凰没有耽搁多久走了将近一个多月终于赶到了燕国的都城中。
她牵着马,走在城中,眼前的景象和她离开时是一模一样。虽然她在燕国时没怎么逛过街,只是常和真心待在皇宫里。但她当时因为来到了新的地方,为了有所准备。她逛街的时候大脑运转的异常活跃,所以眼前的一切都被她清晰的记忆起来。
她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要了一个包房住了进去。开始的几天,她总是一大早起床跑到街上,然后买回一大堆的吃食回到房间。之后就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现。再次去街上买吃的,继续回来宅在房间。就这样,梦凰持续了八天左右,客栈的常住客和小二都对梦凰的这一奇特的行为渐渐习以为常。当她隔天继续出来时,大家都客气的打招呼。在她走后就无聊到开始讨论她从下午到晚上吃的东西的顺序是什么。梦凰有时也会解答他们的疑问,他们也猜的乐此不疲。丝毫没有人怀疑梦凰这样做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只当她是个贪吃的外来姑娘,因为钦慕他们大燕国的美食而来。他们在暗暗嘲讽梦凰之余,心里的自豪感也让他们完全忽略了梦凰的目的。
梦凰自然能从他们的调侃中看出这骄傲和讽刺。但她不在乎,他们越是这样认为的,那自己就越安全。自己已经在利用他们帮自己日后的行动打掩护了,难道还不能满足一下他们那可怜的“自尊心”吗?被上面的人压制太久,是谁都会想要那种人上人的感觉。人总是不甘心被奴役的。成为强者摒弃弱者,也是大自然的一种优胜劣汰,根植在人们的内心深处,成为了人性的一部分。
这天,梦凰综合了这几天的观察结果,决定今晚潜入皇宫。一大早,她就像往常那样出现在客栈门口,准备出门,为她今天要吃的东西做准备。结果,刚走到门口,一个经常跟她搭话的中年男人叫住了她。听小二说,这个中年男人是个生意人,经常来往于都城和其他城镇间。故此,较善于跟人打交道。所以,他们才会推他来和梦凰搭话。
梦凰乖乖停步,恭顺的站在原地。不用猜,他一定是要问自己昨天吃的某样东西的顺序。不过,他们从来不会直接问,而是绕个圈子,像在关心自己一样。不过,梦凰也“傻乎乎”的有问必答,还不时的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当然,这笑是真的,回答也是真的。他们关心的就只是自己吃了什么而已,而不是在哪儿吃的。
“孟姑娘,你昨天买的鸭子味道可好?”
“挺好的呀,不过,我昨天请您一起吃的时候您干嘛要推辞呀?您要是不推辞现在就不是不需要问我了嘛。您也知道我买了那么多好吃的,一个人吃总是少了些滋味嘛。”
“姑娘客气了,在下肠胃不好,实在消受不起姑娘的好意。”
“肉不能吃,那我昨天请您吃玉虾糕为什么您也推辞了?”
“在下不是刚吃过早茶嘛,还不饿。不过,如果你现在还有的话,在下失礼倒想讨得一两块来尝尝。”
“那可不巧了,我昨天中午吃完鸭子,晚上又把那玉虾糕也吃完了。”
“噢?那可真不巧了。”听梦凰这么说,那中年男人眼睛一亮,语气到并没有多失望。他要的答案已经有了,这回,又是他赌赢了。
“没关系,我今天还会买,等会儿我回来就有了,你这次可要把肚子留出来哦。”
“是吗?那可多谢了。”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梦凰挥了挥手,告辞而去。
果然,梦凰还没走远,就听见客栈大堂一片哄闹。隐约间,那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快给钱,快给钱,我又赢了吧!哈哈哈哈……我就说她不光会都吃了,还会先吃鸭子吧!”炫耀的话时高时低的响起,梦凰不用看就知道他现在正来回穿梭在客栈大堂的桌边,收取他的赌筹。
“看来下次,应该得让别人赢了。虽然他的确是猜的不错。”梦凰耸耸肩,笑着往集市走去。
不多时,梦凰便又大包小包的回来。向众人有意无意的介绍完她买的东西,给那中年男人留了一包玉虾糕便提着东西回到了房间。梦凰也庆幸他们给自己设了个赌局。为了保住自己的赌本儿,他们每个人都互相监视着,谁都不能靠近梦凰的房间一步。这样一来,梦凰又多了这么多的保护和目击证人,她的安全又提高了不少。
一下午,梦凰没有再狂吃东西,而是打坐练功养精蓄锐。有那么多人看着,梦凰完全可以放心的练功。几个大周天下来,天色已暗。梦凰起身活动了下手脚,侧耳倾听着屋外的动静。现在正是晚饭时分,大部分人都在大堂用餐。只有少部分的会在房间里吃。可谁知,今天楼上好像比往常要安静许多。
“难道大家都去大堂吃饭了?”梦凰往门边走去,“这会儿可是个好机会呀,走不走呢?”
噔噔噔噔,一阵快速的上楼声打断了梦凰的思考。她一激灵,想到桌上还动都没动过的吃食,若让别人无意中看到,那就太不像她往日的风格了。为了避免穿帮,梦凰一把捧起桌上的肉食,丢到房间的箱子里藏好。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梦凰连忙撕开一包点心,先是乱揉一通,然后咬了几口。脚步声在她门前停住,梦凰虽然情急,但手脚上还算冷静,连忙把其他东西也打开,摊在桌上。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梦凰猛然间转身面对大门,手不自觉的扶住桌子,深吸了口气问道:“谁啊?”
“孟姑娘,是我。对不起打扰你了。”
梦凰听出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心稍稍放下,上前打开了门。
“您有事吗?”
“是,但不是我的事。”中年男人侧头偷偷看了看梦凰桌上的东西,眼睛转了几转,继续道,“姑娘记得小豆子和他娘吧,他们终于等到了小豆子他爹,今天他爹来接他们了。他爹为了感谢大家收留他们母子,所以要请全客栈的人吃饭。小豆子那小子很喜欢你,所以,他爹想请姑娘也能过去赏个脸。”
“真的吗?那可恭喜他们了。别说什么赏脸不赏脸的话,能请我吃饭我已经很高兴。那走吧,您先请。”梦凰是真心替小豆子和他娘高兴,也不推辞。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去捧捧场也好。
“我就知道姑娘最是通情达理。这么个喜事儿,姑娘怎么会不给他爹面子?”中年男人不住赞道。他刚刚看到了梦凰吃的东西,没有肉了,自己这回又要赢了!
“我是给小豆子和他娘的面子好不好?”梦凰瞥了那人一眼,对他的夸赞不是很感冒的想。她又不认识小豆子他爹,自己去吃饭还不是和小豆子相熟啊。
“孟姐姐!这里,这里!”梦凰刚一出现在大堂,就听见小豆子兴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梦凰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小豆子很兴奋,硬拉着他爹往梦凰这边来。梦凰见此,虽然有些头大,但还是努力保持微笑。她在交际方面还是不够成熟,面对喜欢的熟悉的人她可以很大胆,很活泼。但面对陌生人,她还是很拘谨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扫而空(二)
“孟姑娘,多谢你一直照顾我家小豆子。”小豆子他爹拱手道。
“您客气了,小豆子那么机灵可爱,照顾他也是应该的。您不需要亲自向我道谢的。我跟他也才认识不到半个月而已。”梦凰忙福了福身,好久没有行礼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姑娘客气了。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这顿饭请姑娘千万不要推辞。”小豆子他爹这回不再拱手而答了。似乎他也觉得梦凰只跟小豆子认识不到半月,要说照顾也没照顾到多少。可是谁让儿子喜欢她呢,自己这个当爹的就得好吃好喝的报答。
“好。”梦凰听出他话里的距离感,对他的好感度一下子下降了不少。没想到那么可爱的小豆子,他爹却不如他。既然分的那么清楚,又干嘛要请全客栈的人吃饭呢。单请几个对小豆子照顾有加的人不就好了。
小豆子他爹听梦凰只答了句好,脸一下子耷拉下来。有些责怪的看了梦凰一眼,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小豆子见此,冲着梦凰不好意思的笑笑,待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梦凰看他这样,知道大人的人不该牵扯到小孩子,忙牵起他的手道:“姐姐没事,最重要是你等到了父亲。我该坐在哪儿呢,快带我去我的位置上吧,姐姐都快饿死了。”
“姐姐,坐这边。”小豆子听梦凰一说,忙拉着梦凰到她的位置上。亲手夹了刚上的菜给梦凰。梦凰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看梦凰吃的香,小豆子也弯了弯眼角,满意的跑到他母亲的怀里。梦凰这才注意到,小豆子和他母亲都换了身相对华贵的衣裳。小豆子的的头发梳的油光油光的,而他的母亲头上则插上了许多珠花,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只要摇摇脑袋,头上的珠花就会哗啦啦的掉落一地。原来那个朴素贤惠的妇人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如暴发户般的“木偶人”。
梦凰了然一笑,摇了摇头,“难怪他父亲要请全客栈的人吃饭。这也算是一种炫耀吧。”
梦凰一时有感,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眼睛环视着四周。大家交杯换盏,喝的好不痛快。桌上的菜只有肉被消灭一空。小豆子他爹,像个大家族的族长一样被众人不停的恭维,敬酒。熟的不熟的都是朋友,在酒桌上,大家成了不分你我的一家人。可下了酒桌呢?
大家都喝的很痛快,除了一直坐着不怎么开口的小豆子母亲。梦凰注意到,她甚至连饭都没吃,水也没喝一口。梦凰甚至看不出来她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下午才一家团聚,晚上就好像她是唯一的一个外人一样,坐在一旁看着大家吃喝笑骂。
这种感觉,让梦凰有些悲哀。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女人,总是处于劣势,即使在大家都开心的时候,她也不能参与其中。梦凰有些不甘心,看着她,不自觉的起身向着她走去。
“您为什么不去和大家一起喝酒呢?”梦凰问道。
“姑娘,他爹会不高兴的。”小豆子他娘无比认真的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了。”梦凰理解她,几年前,她自己还不是一样把一个人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夫为天的感觉她不是没有过。梦凰只希望小豆子他娘的“天”能永远不抛弃她。
“我的‘天’,你对我来说,真的太高,太远了。我只能看着你,却永远都触不到你的心。看来我们两个是真的不合适吧。”梦凰不知何时回到了房间,她想起远在魏国的那个她曾经的“天”,挫败感不禁油然而生。
楼下的喧闹声传来,梦凰被拉回现实。她打开窗看了看天色,戌时也已过半,也该是时候行动了。梦凰收起难过,再次检查了身上的针,听着楼下的动静,从二楼过道尽头的窗户跳了出去。在众人都酒醉的时候,梦凰悄然离开了客栈。
当然,梦凰前几日早上出门也并不只是去买吃的,她早已勘察过地形,摸出了一条进入皇宫的捷径。梦凰出了客栈后,脚下不停,半个多时辰不到就来到了宫墙的一脚。踏墙而上,一个翻身,梦凰已经稳稳地落在了一处茂盛的树丛后。待巡卫走后,她凭着记忆,摸到了宫中的药阁。陶潜曾为了讨好她,带她来到过阁外。但里面有什么梦凰暂时还不清楚。
“这里守卫森严,的确像是放贵重东西的地方。但如果他真的把药放在这儿的话那就太不像陶潜的风格了。他那么喜欢跟人对着干,很可能那些有用的药都不会放在这里。要不,我先去他的寝宫看看?他当时故意不让我进去这里,应该也是欲擒故纵吧。就这样,如果他寝宫里没有的话,我明天再来这儿。”梦凰正想着,又一波守卫路过梦凰的藏身之地。她连忙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的待在原地。等那对人马过去之后,梦凰迅速的抽身离开,向着陶潜的寝宫而去。
那里,她还是算熟悉的。托他的福,梦凰还是去过几次的。只不过,她也只是在外间陪他下棋罢了。
轻易的避开皇宫里的禁卫,梦凰轻车熟路的向着陶潜的寝宫靠近。但梦凰越是靠近,脚步就越发轻缓。虽然寝宫内一片黑暗,但也保不齐会有值夜的人在守着。梦凰现在是深入虎穴,当然一切要小心为上。一无所获倒不要紧,最怕的就是自己即使找到东西了,却又被他们抓住。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一个人在外,没有了能依靠的人,梦凰自然也理智起来。她还不想死,更不想那么委屈的死在这里。
梦凰蛰伏在寝宫对面对一处屋顶上,静静的窥视着。不多时,她就在寝宫的右厢房的拐角处发现一队巡夜的禁军。梦凰眼睛转了一转,忙看向左厢房的拐角。果然,紧接着,另一队人从阴影处走过。不是刻意的话,根本无法注意到他们。
梦凰用手抵着上唇,一点一点的噬咬着。视线在整个寝宫上方不断的来回。既然左右都有人,当然也不可能空着前后。梦凰又等了一会儿,只见刚刚她第一次发现的右厢房的几个人出现在了寝宫前方的拐角。一队人整齐的排成一列,正往寝宫正前方走过。不用想,那出现在左厢房的一行人也一定转到了寝宫正后方。想必一会儿,这两队人就会互相交替出现在左右两厢房。
守卫如此简单,的确不像是有什么重要东西藏在那里。但这也刚好符合陶潜的性格。梦凰料定东西应该就藏在陶潜的寝宫。于是,她摸好守卫的轮班路线,趁其不备混了进去。寝宫中黑乎乎的,要是搁以前梦凰可不敢独自待在这么有历史氛围的地方。但既然她已经身处其中,那就没什么古迹不古迹的了,只有现实的紧张。
不过,虽然梦凰对陶潜的判断没有错。但她也同样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陶潜和裴信炎楚诺他们一样不简单。虽然他的叛逆是出了名的。但他同样也野心勃勃的想要吞并天下。梦凰能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所以,对于重要的东西,他还是随身携带着或是记在脑中。比如,燕国的三大奇毒。梦凰中过其中一种“孤注一掷”。楚诺他们想对裴信炎下的是另一种“软玉散”。现在只希望,子晴中的不是这三种毒之一。否则,那便是无解的。
第二百章 一扫而空(三)
梦凰混进陶潜寝宫,有些惊讶屋内的陈设和她离开时几乎没什么变化。虽然她只记得外间桌椅的摆放方位,但好像真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梦凰歪了歪头,先扫视了一圈外间。发现这里几乎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于是,梦凰果断迈步向里走去。轻轻拨开珠帘,一个回转,梦凰便身处在珠帘的另一边。紧接着,她慢慢的把珠帘放回原位,尽量让珠子互相碰不到彼此。做好这一切,梦凰才转过身,向着内间走去。那里的衣柜,书架什么的可不少,翻找起来也是个大工程啊。
没有灯,窗户又少,内间显然比外间还要黑暗。梦凰顿了顿,等眼睛充分调试到适合室内光线的状态,才顺着路向里走去。根据小说和电视剧里的经验,梦凰上来就冲着陶潜的床奔去。
但她来回找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暗格,机关之类的东西。只好暂时作罢,向着她的另一个目标——衣柜行进。她用力扶着柜门的两侧,防止柜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同样的,她这回甚至把陶潜柜子里的衣服都搬了出来,可还是一无所获。梦凰只好叹了口气,把衣服又重新放好。小心翼翼的关好柜门,无奈向着下一个目标继续奋进。
陶潜的书架很高,大概有三米多的程度。书架的顶就是寝宫的屋顶,所以,梦凰不用再费力爬上去察看书架顶了。因为那里连造暗格的空间都不够。梦凰进来之前可是一直盯着寝宫研究了半天的,屋顶上多了一块东西出来,她又怎么会忽略呢。
不过,一连二次判断失败,梦凰也有些泄气。她盯着书架半天,就是不急着动手。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忙蹲了下来。陶潜的这个书架,顶是天花板倒没什么稀奇的,可底部却是直接用地面做底。他不可能缺钱到这种程度吧。书放的那么靠下是很容易受潮的。而且还是直接放在了地上。以此来看,不是陶潜有毛病就是有古怪。
梦凰想到就做。她连忙动手把最底层的书都抽了出来。果然,在靠近墙体的那一面有一道长长的缝隙。而最中间的缝隙旁就是一个孔洞。很明显是让人把手指头插进去,然后轻轻一勾把木板提起来的。
梦凰见此,激动着伸出手指。但刚触到孔洞边缘,她又犹豫了。陶潜善于使毒,保不准他会在这里安排上机关,还下了毒。自己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大意。梦凰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几条丝巾,一条蒙着口鼻,一条拿在手上,包住自己的中指。
梦凰准备好后,先是将中指伸进孔洞中勾紧木板。然后手指施力将木板斜着从靠近墙体的一面先提起来。见没有烟或是毒箭什么的喷射而出,梦凰稍稍出了口气。但还是小心的勾住木板,从里向外翻转过来。在放好木板的瞬间,梦凰急忙闪身离开。确认没有东西出现,梦凰才慢慢靠近书架。
只见,木板下的暗格里整齐的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两个两个的放在一起,摆了长长的一溜儿,很是安慰梦凰这么谨慎的劳动。
不过谨慎的梦凰还是没有解除武装。她用包着丝帕的手拎起一只瓶子。只见瓶底写着一个梦凰不认识的名字。她并没有贸然打开,而是先晃了晃瓶子,听见有类似颗粒的东西装在里面。她耸耸肩,把瓶子放回了原位。随后,她又拿起那瓶子旁边的一个瓶子。没有意外的,瓶底上的字只比刚那只瓶子多了一个字“解”。梦凰又接连查看了其他几对瓶子,都如这对一样。毒药和解药都放在一起。
“这么多的毒,还都是我没听说过的。不把你们都带回去研究可真对不起师傅对我的教诲啊。”梦凰不敢出声,只能挑着眉在心里指着这些瓶子得瑟。
她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黑布,打开平摊在地上。黑乎乎的占了一大片。她这次来原本就打算从陶潜那里弄点存货以备不时之需的。既然都找上门来了,还能指望她发扬良好品德只拿她需要的吗?况且,她根本就不知道子晴中的什么毒,不都拿走,难道还要来回几趟啊。她愿意跑,陶潜会愿意让她拿吗?
梦凰坏坏一笑,毫不客气的将暗格中的药瓶都装了起来。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放在身旁。待她重新把木板和书放回原位,便躬身背起这些瓶瓶罐罐,心满意足的向外间走去。路过珠帘时,她照搬之前进来的方式,安然的走了过去,没发出半点声响。
梦凰靠着门边,从门缝里看着外面的守卫轮班。等他们都转到了拐角,她随即打开门闪身而出。几个起落,她已经远在陶潜寝宫外间隔几条甬道的另一处空着的宫殿里。梦凰回身一看,见没有人任何人追来。她不觉得意一笑,发足狂奔起来。不多时,她便躲开守卫顺利的出了宫。等她回到客栈的时候,只见客栈大堂中还点着油灯,尚有几个人还在吃喝。
梦凰按原路返回,整个客栈的人都没有发现,这个被他们闲来无事打赌取乐的傻姑娘,竟然偷偷去了趟皇宫禁苑,还带回了一大包燕国未来国君的藏品。而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替她打了掩护。
梦凰回到房间,藏好布包。翻出下午藏起来的肉和其他零食,悠闲的坐在窗边。为了今晚的行动,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现在有了收获,当然要犒劳一下自己了。梦凰之所以选择用这些吃的掩饰自己的行踪,当然也是因为她真的是个吃货。那些她买来的吃的,都没有浪费,统统都进了她的肚皮。
也许是来回跑了一大圈,梦凰很快就将之前藏起来的肉全部消灭干净。“呃——”梦凰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当然,她还不至于粗心到用包手指的那方丝帕。
这一夜很快过去,大家也都起的很晚。梦凰也借故多睡了一会儿,把晚上的疲累都睡走了。
巳时,客栈门口挤满了人。最头前的是小豆子一家。紧接着就是什么事都喜欢插上一脚的那个中年商人。他带领着客栈的所有人,一起为小豆子他们送别。梦凰没有下去,而是透过窗户向外看,她甚至还看到了平日最看不惯小豆子母子二人的那几个人在抹眼泪。他们的“不舍之情”让小豆子很是感动,连他也激动的热泪盈眶。而小豆子的母亲,还是昨晚的那身装扮,不过这次,她脸上一直挂着那种不露牙齿的微笑。不过可能是因为保持这一个表情太久的关系,她脸上的肌肉早已僵硬,看起来更像木偶了。甚至还凭添了几丝诡异。
梦凰看着他们,心里面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袭来。不过这次,梦凰弄清楚了自己对小豆子父亲的感觉。她讨厌他,甚至可以说是看不起他。虽然,出于尊重每一个平等的人,梦凰知道自己不该随便评价一个人,也不该随意看轻某人。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对他的厌恶。就像她只要提到就恨的牙痒痒的楚诺一样。她的理智告诉她,楚诺之所以会做那些事是为了他的国家,是有他自己的原因。要追求公平,他也有资格获得公平的对待。梦凰应该尝试着换位思考去理解他。但无论梦凰怎么尝试,都无法消除她对楚诺的厌恶和憎恨。即使你想要原谅他,他也总是会做出那些让你无法原谅的事从而更恨他。
有些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人产生亲近之意。而有些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会让人瞬间产生厌恶。当然,这种印象也有改观的机会,只是千万不要在第一次就给人留下坏的印象。毕竟先入为主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第二百零一章 撞大运了(一)
梦凰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在小豆子面前。就当是她不合群吧,梦凰知道自己挤是挤不过去的了。而她若使用了轻功,那之前的一切掩饰就都会暴露无遗。这是小豆子的世界,他还是得按他们的规则行事才好。自己只是个过客,对他的生活实在不宜干涉过多。而且,小豆子明显没有注意到自己并没有出现在人群中。他,已经眼花缭乱了。幼小的他,还分不清人们的笑是真是假。
“幸好,你的世界不会像靖泊的那样复杂。唉,希望你以后能正视这些。毕竟好坏参半才是真实的世界。”梦凰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只酒壶,也不拿酒杯,直接对着壶嘴饮了一大口。火辣辣的白酒顺着那窄窄的甬道到达胃中,所过之处如火燎原。酒气上涌,刺激的梦凰有些醺醺然。待她再看楼下的喧嚣,眼中升腾起的雾气挡住了大半的视野,让她的心里也平静许多。
果然,看的太清,就会受伤。可人又不能不睁大了眼睛努力的去看清。所以,偶尔难得糊涂一下,对自己也是一种疼惜。
梦凰待酒气散尽,长出了一口气,阖上了窗户。
此刻趁大家去送他们,正好是个机会让梦凰仔细看看她昨晚偷来的东西。梦凰晃了晃门闩,确认不会被楼下那群冒失鬼撞断。然后,她拿出昨晚藏起来的布包,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不过刚好被楼下的吵闹声掩盖。梦凰毫不顾忌的把布包放在桌上,打开她在夜色下系上的蝴蝶结。一大推瓶瓶罐罐从上到下跌落在最底层。所有的药都混在了一起。不过,也多谢陶潜想的周到在瓶底都贴了标签。
梦凰活动了下抱着丝巾的手指,在这一堆瓶子中翻找了起来。慢慢的,她在这么多的药名中逐渐窥出一丝门道。但是不是她想的那样还有待验证。不过,来回翻了那么半天,这么多的药名也被她记住了十之六七,但就是找不到真心之前说的那种叫做“孤注一掷”的药。她记得真心曾说过,这么变态的药很可能就是燕国的三大奇毒之一。既然,“孤注一掷”都不在,说明这里的药也并不是那么珍贵的。
“三大奇毒,师傅也只听说过‘孤注一掷’,那另外两个呢?连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些里到底有没有子晴的解药。看来,还得再去药阁看看,若能偷到他们的药典,那这些瓶瓶罐罐的就不用带来带去了。还是今晚再去看看吧。”梦凰做出决定,把桌上的东西包好,重新放回了原位。
这么半天,楼下还是一直吵吵嚷嚷的。梦凰摇摇头,回到床上坐定。很快,她就将楼下的一切摒弃在外,专心致志的修习内功。
入夜,梦凰再次上路。不过这次,她却有些忐忑。她昨天之所以放弃药阁转向陶潜寝宫就是因为药阁有太多人守着。她也就轻功很好,要是跟人动手或是一对几十,那她还不如束手就擒要舒服些。起码不用等自己累的筋疲力尽后才被侍卫用银枪插起来丢人。
不过,她刚翻墙而过就听见皇宫四处响起的呼喊声。她吓了一跳,连忙翻出墙。梦凰以为自己刚来被发现,动也不敢动的紧贴着宫墙,藏在阴影处。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那些呼喊声往这边靠近。梦凰诧异的伸出头,四处看了看。但还是不敢翻过墙去看了究竟。
梦凰又等了一会儿,听得呼喊声竟然渐行渐远。梦凰这才稍稍放下心,纵身一跃双手抱着墙头,吊在墙上。待她看清墙下没有埋伏后,终于舒了口气,双臂用力一撑,紧接着两腿向两侧打开几乎成水平,一下子翻过了墙头,稳稳的落在地上。
梦凰落下后的几秒钟,暂时保持着她刚落下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珠子在滴溜溜的转着,竖着耳朵倾听附近的动静。待她发觉自己没有惊动任何人后,立马换成跑步的姿势,躲进身旁的一处灌木里。
等了一会儿,巡查这片的禁军出现。梦凰忙屏住呼吸,之前抬起的手也摆在原位,不敢放下。她的料想不错,纵使宫里真的出现了别的贼,固定的守卫还是该在他们原来的地方不会擅自离开。梦凰这次果真比以往要沉稳多了。
梦凰顺利避开这方的守卫,趁机向宫中突进。别人干别人的,她干她的,越乱她就越能趁机浑水摸鱼。“亲,你可千万要把这些守卫都引到离药阁远远儿的地方去,这样我就有机会动手了!”梦凰这时候还不忘幻想自己能够一路过关斩将的得到最后的胜利。
不过,等她一路躲躲闪闪的来到药阁附近,才发现那里已经被灯火照的亮亮的。害她只能后退不能前进。
“唉,幻想和现实的差距,我算是再次体验到了。你狠,你够狠呐。看来,今天算是白来了。最后,我再求你一次啊亲,千万要把药典留给我呀。我可是为了救人的。”梦凰舍不得后退,双手合十恳求道。不过,她可不敢直接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求肯。也不知那个贼能不能听到了。
“快,那人在那里!”
“GOD!不会是被发现了吧?”梦凰还想再待,但那声爆喝一下子惊醒了她。她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守将指的方位正是自己这里。
“应该不会吧,我才刚到啊,难道我要替那个人顶罪吗?要不这会儿就走?不行,也许他只是试探呢?还是老实藏好,我这个地方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呀?”正在梦凰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守卫们在快速的靠近。
“这么快?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只要我一动就会被发现的。冷静,冷静啊!”梦凰咬着牙,抱拳蜷缩着身体。“这个时候只能赌一把了。我应该没有背到那种程度吧?”
“快!这里,这里!你去那里!”
“给我搜!”守将拔出佩剑,一剑指天怒吼道。
“那个毛贼偷什么不好,偏偏要偷药典!这要是让五皇子知道自己失职丢了药典,那自己肯定会活活被他的毒折磨的生不如死。要是让自己逮到那个毛贼,一定要把他也折磨的生不如死才能泄愤!”守将眯着眼,眼里冷光乍泄。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因为抓得不到那个偷盗药典的毛贼就会被惩罚,他就对那个不知名的人恨之入骨。他不会让那种可能变成现实的,绝对不能!
梦凰那里刚好能看见那个守将的眼神。而这整个建筑四周都围满了满身盔甲的禁军,手持银枪四处戳弄。她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危险的滋味。这一切原来真的不是闹着玩儿的呀!梦凰竟然不知不觉的抖了起来。
“不行,冷静!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了,我更应该冷静才对!我说能冷静就能冷静!深呼吸,我可以做到的!我只要不动不露出马脚就一定会安然过关的。我要相信自己不存在,呼吸放缓,对,慢慢的呼。”梦凰的心脏狂跳不止,但她好像一瞬间被激发了肾上腺素。竟然能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害怕,呼吸也渐渐的平稳轻缓。她冷静注视着来回搜查的禁军,动也不动的蹲着。
“他在这儿!啊!”一个惊叫声传来,伴随着一声痛呼,瞬间无声。
“快!在东北角!都给我上!死活不论!”守将瞬间捕捉到了那声惊叫,迅速指挥禁军包围那里。
“还好,我现在要做的是继续待着,像刚才一样,直到他们全部走光。”梦凰见他们发现了那个毛贼,眼睛只是眨了一下,继续鼓励自己。她现在的情况可顾不了第二个人,生死关头,梦凰只能自私一下了。况且,她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贸然出头对大家都不好。
第二百零二章 撞大运了(二)
“啊!”“啊!我的胳膊!”
“上,都给我上!我就不信那么多人还抓不住你!一队继续,二队也上,三队四队包抄!”
大量的禁军前仆后继的向着院子中间冲去。那人被发现后也不急着逃走而是冲到院子中间和众多禁军混战在一起。
这下,梦凰终于看清了那个比她先一步得手的毛贼。不是她熟悉的面孔。但招招狠毒,眼神到处直逼敌人的要害。在他手下过过招的禁军,最轻的就是缺胳膊断腿。死的更是一招致命,咽喉处一道血痕。
他手中的剑也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刃。远远的,剑在月色下反射出的寒光,让梦凰本来得以控制住的恐惧再次冒头。梦凰打了个寒战,只得再次缓缓的深呼吸。不过幸好,大家都专注于院子里的那个如死神般收割禁军生命的黑衣男人,没有空暇在去理会还有另一个人藏身在附近。
眼前真实发生的屠杀让梦凰不忍再看。她握紧了双臂,逃也似的闭上了眼睛。但眼睛闭上,听觉就会异常敏锐。人们的哀嚎和惨叫让她忍不住的抖。身体在变凉,心也在变凉,无论梦凰抱得再紧,抖的再厉害,也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回温。
梦凰没心思去计算,也不知这场杀戮持续了多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惨叫声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有序的脚步声和兵器统一挥舞的呼啸声。一个人无论多强,始终还是无法跟训练有序的军队相抗衡。好虎也架不住群狼,跟何况是一群训练有素拼命要撕裂他以保命的狼。
而梦凰若想在这场杀戮中活命,就必须老老实实的躲在她的小窝里。摒弃良心,硬起心肠,战胜恐惧。这一切,对原本生活在现代和平生活中的她是绝对无法想象的。可现在,却活生生的发生在她眼前。而她,也做出了对她目前来说最为“正确”的选择。
梦凰明白,帮她战胜对这杀戮恐惧的不是自己的勇敢,而是胆怯。她因为害怕而变得勇敢。她害怕被抓,所以在众多禁军包围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镇静。梦凰觉得这样的自己,比那个害怕杀戮的她还要可怕。这样的自己,即使最后能够安然离开,也让她看不起。
梦凰虽然心里不屑这样的行为,但她还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窝在那里。人的求生本能让她没有迈出那一步。这,就是现实。不过,梦凰也决定,如果那个人能不死,如果她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尽自己的力量救回他的命。
“给我搜!”守将的声音响起。梦凰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见,那个黑衣男人被众将士围城一个圈用银枪交叉插住,动弹不得的单膝跪在地上。守将一声令下,当下便有两个士兵上前一个扯下他面巾,一个伸手往他怀里摸去。
“是你!”黑衣人的面巾被扯下,另有一个将士举着火把上前,让守将看清了他的面容。这守将似乎是认识他的,待看清那人的面孔后当即惊讶叫出声来。
“知道是我,还不放开?”黑衣人威胁道。
“我……不,你闯进了药阁,不论你是不是我们皇子的客人,我都要依法把你押入天牢。如果你拿了药典的话,我劝你还是交出来。不然,就是到了五皇子面前你也只有死路一条!”守将只是犹豫了一下,立马恢复威严。动了药典,就算你是燕国的太子也要去天牢走上一遭。
“报告将军,什么都没有!”搜他身的那名将士刚好在他说完报告道。
“还不放了我?我只是无聊在宫里随便走了走,你们就把我当成刺客,还想陷害栽赃我。恐怕,真正的偷书贼早已溜出了宫吧。”黑衣人嗤笑道。
“你别以为没有证据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要是没问题为什么不直接站出来解释清楚!来人,把他给我押走!”守将不为所动,找不到证据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大家可都知道是他,就算找不到药典把他交给五皇子,相信也能换自己一命。不然自己什么都没有留下,五皇子回来,顶罪的就只有自己了。
“你敢动我!等我主子一来,你也一样是死路一条!”黑衣人一点也不示弱的叫喊。
“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会死路一条!”守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目送着黑衣人被押走。
“你主子早就身败名裂了,就算他再回到陈国,想必也会被他的臣民们嫌弃吧。”守将嘲笑道。他身边的将士们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
“陈国?他是楚诺的人?”梦凰也听到了守将的话,疑惑的伸了伸脖子。她还没看到那人究竟长什么样呢?既是楚诺的人,那她就要好好考虑一下该不该救他了。而且,看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再听守将那么一说,梦凰就更加确定楚诺和陶潜联合的事了。既然确定了,那她回去一定要告诉裴信炎他们,让他们多多提防才是。
“你找死!”黑衣人听见守将胆敢奚落他的主上,愤怒的转身,手脚不停的挥动想要挣脱他们的控制。可他手脚早已被套上铁链,挣脱不得。
可也因为这样,让梦凰有机会看见了他的真面目。
“陈仇?竟然是他。难怪他会出现在燕国,还来试探过我。”梦凰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当初可是他先找上自己的,还自己打伤自己来试探她的医术。
“他是坏人,我才不救他呢。”梦凰瞪了她一眼,良心上的谴责少不少。他既有靠山,又不是好人,被抓住也算是为民除害了。相信他们看着楚诺的面子上应该是会把他关起来吧。
守将见仇被铁链缚住,只能乱扑腾,和众将士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他。不过,笑了一会儿,大家就各行其职,一队一队的撤走。连带着也把受伤战死的人也或扶或抬的带离了院子。仇也被硬拖着,远离了这里。
梦凰只等到四周完全静了下来,才长舒了口气,从她的藏身之地钻了出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梦凰活动了下手腕,伴随着骨头“咯嘣咯嘣”的响声,梦凰再次长舒了口气。
“他闹这一出,我今晚还去不去啊?他们应该想不到还有第二波人要进到药阁里吧?不过也可能守卫会更加严密了。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师傅那样料事如神呢?我究竟是该去再探探还是先回呢?啊——头疼死了!”梦凰双手托着脑袋一屁股做到院子里的阶梯上。
“哎,先到附近看看再说呗,有机会就上没机会就撤!既然脑子不如人家,那就多跑几趟呗。反正这里,我是不能再待下去。”梦凰掩住口鼻,拼命忍住胃里翻腾的恶心感。
禁军们虽然把尸体都抬走了,但血迹却没来得及清理干净。刺鼻的血腥味儿,把梦凰被熏的几欲作呕。之前她目睹的那些惨象也伴随着这血腥味儿重现脑海。梦凰一个人待着这里,浑身上下都不痛快。
梦凰急忙起身向着门外跑去。避过守卫,梦凰成功的靠近药阁。那里的守卫果然比以前还要多上好几倍。简直把药阁围城了铁桶。想必此时整个皇宫也更加戒备森严。药阁被盗的事也早就传到了燕国皇帝的耳中。
梦凰见实在没有机会下手,只好无奈折返。谁知道,她没走几步,一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将士差点和她撞到。可幸她躲的快,直接往后面的灌木丛中一倒,一滚,便隐身于内。借着夜色,梦凰再次躲开了禁军。不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却被灌木上的小刺划了许多小口。
待禁军远离此地,梦凰正要以手撑地站起身来。可谁知,她忽然察觉到手下的触感不一样。有些平滑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土壤和落叶结合的触感。
梦凰来回的摸了摸,手指不经意间触到那东西的边缘。梦凰下意识的拿了起来。看形态似乎是本书,借着月光,梦凰终于看清了手中的的东西。它的确是一本书,而且是封皮上写着“燕国宝典”的书。梦凰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让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第二百零三章 撞大运了(三)
“Yougottabekiddingme!(你是逗我玩儿的吧?)”梦凰大睁着眼,放开了手,一字一顿但又不敢出声的叹道。看了那么多的美剧英剧,这句话她可谓是烂熟于心,此刻信手拈来,可见她的惊喜不言而喻。
“这次真是撞了大运了,这东西肯定是他趁乱藏起来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看来这次没白来,我先把它拿回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羊’已经在我手上了,我就可以回去了!哈哈哈哈哈……”梦凰心里盘算着,笑前仰后合的。
若她此时被守卫发现,那大家一定会以为是见鬼了。大半夜的,一个蹲在草丛里的女人,大张着嘴,露着白白的牙,夸张的盯着手中的东西笑的花枝乱颤,疯疯癫癫的。恐怕大家躲还来不及,更别提捉她了。
不过还好,梦凰刚刚升上来的肾上腺素还未完全退去。她很快便找回理智,合起已经笑的有些僵硬的嘴巴,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一骨碌从灌木丛中爬出来。她把手中的书装好,飞速的向着宫外蹿去。虽然宫里的守卫增了一倍有余,但善于躲藏的梦凰还是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客栈。
梦凰关好门窗,从怀里掏出那本《燕国宝典》,摩挲起来。
“《燕国宝典》,会是这本吗?‘宝典’,怎么总让我联想到《葵花宝典》啊?这名字还真不怎么地呀。”梦凰忍不住吐槽。
她的习惯是,只要凡事不抱太大的期望,失望也就不会太大。所以,她总是容易满足,在困难中也能发现蕴藏在其中的好的一面。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但她目前也并没有要放弃这个习惯的打算。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并没有发现这个习惯给她带来过什么样的危害。相反的,这个习惯反倒让她能够一直保持乐观的心态。在痛苦中也能找寻到安慰和希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梦凰也曾隐约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可能是片面的。甚至和消极有些沾亲带故的。但就目前来说,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完善它,改变它。只能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前进。有些事,只能等到了那个时候便能迎刃而解,不到那个时候,就是想破脑袋,或是别人直接把答案送到你面前,也是不得窥其门径的。
梦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伸手打开了宝典的第一页。只见扉页上写着几行字,和我国古代的隶书比较相似,但更好辨认一些,没有太多的繁体字,倒像是现代的隶书。因此梦凰读起来也不吃力。
上面写着:“此书撰自立燕前陶氏始祖渊。渊醉心医道,尤善蹊径。故穷五十又八载录其精髓于其中。
毒者,兵戈、医道之子也。正者用其正,邪者用其不正。凡我陶氏子弟传此书者,须心正无邪,以医道救人为本。勿造杀孽。须知因果轮回,正者永留,邪不胜正。切记,切记。——陶渊”
“这话说的倒没错。五十八载,再加上还未醒事的时间,这始祖撰书的时候年纪也应该不小了。也难怪他会叮嘱自己的子孙要用其正。唉,只是,他的苦心,后人还是违背了。”梦凰摇摇头,对这个始祖既敬佩又同情。
翻过扉页,只见原本该是正文的书页上却另有一页上书“茅庐记”三个大字。“看起来,这才是这本书真正的名字。想必那俗不可耐的《燕国宝典》一定是后人加上去以符合他们皇室身份的。”梦凰想到此,不由得对燕国皇室的人更加鄙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并不全是陶渊后人为了追名逐利而改。燕国药阁,外有重兵把守。内有重重机关不说,成排的书架上摆满了书,连角落里也堆的满满的。在药阁中,所有的书都被造的一模一样,而它们也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燕国宝典》。若不是常进药阁中的人,根本就无法在众多一模一样的书海中找到唯一正确的那本。而且,陶潜每次去药阁都会把宝典换到一个新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位置上去。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觊觎这本相当于燕国传国玉玺的书。
也是因为梦凰的运气实在是好,仇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那么多的书中找到真的《茅庐记》。原本是怕带在身上不方便,他才把书暂时丢在了那里。没想到却被梦凰顺手捡走了。等以后他再去找的时候,发现书已经不在了,想必肠子都会悔青了吧。不过,梦凰对这一切却是一无所知了。
本来燕国始祖的愿望是好的,但后人到底还是起了歪念。用这本书中有关毒的知识建立了现在的燕国。书中的医道被摒弃,而燕国国君按书中制造出的也只有各种奇特功效的毒。
当然,这本书还是被他们当作是传国之宝保留了下来。但陶氏的子孙要想一睹此书,就必须在用毒上胜过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这样他便既有了继承权,也成了这个国家除国君,甚至比国君还要高上一等的最高权利者。也因为这样,燕国的皇室子孙从出生就要学习各种毒理,和各种毒物打交道。那等他们在毒中存活到最后,他们的心里也就只有用毒害人这一个想法了。祖先的心愿也被他们拒之门外。即使他们看到这扉页上的警告,也只会一笑而过,继续学习这书中高深的用毒技巧。变得不会救人只会害人了。
“唉,那现在就让我来欣赏一下这伟大的《茅庐记》究竟是不是真的吧!”梦凰接着打开书,从第一页开始看起。越看她的眼睛就瞪的越大。
“有才,简直太有才了吧!他简直就是把毒当成是类似青霉素那样的用法来救人了!这思想真的太超前了!要是真的能普及的话,那绝对会是这个世界药物史上的巨大变革呀!那能治好多少病菌感染的疾病。他们这群蠢人竟然把它拿来制毒害人!这完全就是暴殄天物啊!”梦凰说到最后竟愤而拍桌,怒不可遏。对燕国那些人只顾眼前自身利益而放弃这伟大成果的行为很是痛心。
“啊——气死我了!目光短浅,自私自利!哼,还说他们聪明,我看他们才是天下第一大笨蛋!”梦凰拍着胸口,还是不可抑止的怒骂道。
“哼,书是好书,却落到坏人的手上发挥不了它真正的价值!就算这个时代还不是有这些药的时候,我也不会再允许你们利用这书里的知识害人了!我明天就离开这儿,让你们再也找不到这本书!”梦凰“啪”的一声合上书,瞪着眼睛说道。暴怒的梦凰可真的不能再小看了。平日那个瞻前顾后的她,也在怒气的催动下变得果敢,决断。
梦凰见天色也不早了,把书包好,放在枕边。铺好床铺,梦凰翻出行李,把之前从陶潜寝宫里顺的药瓶也装好。打点好行装,梦凰才上床就寝。不过,她也不敢睡沉。一边运功让自己第二天能保持好的体力,一边借由练功感知周围的动静。这样虽然耗费功力,但最后一晚了,梦凰怎么也不能让之前的努力在这一晚破功。
一晚上平安无事的过去。梦凰睁开眼,再次清点了下自己的行李。《茅庐记》已经被她装在了较为贴身的内衣里。天渐渐寒冷,梦凰的衣服也不知不觉中加了好几件。她又用长巾将书束在她的腰上,不用手仔细摸是根本看不出来。这个世界上,若是有人敢随意靠近良家女子,梦凰便可直接一拳打飞他。旁人是绝对没有机会能够近她的身的。
梦凰收拾好,下去退了房。客栈里的小二和那群无聊的住客们都很是不舍梦凰的离开。少了个逗趣的,大家又要回归那种无趣的日子了。当然是舍不得的。不过,梦凰的借口他们也丝毫不会怀疑。
她来燕国本就是为了吃,吃够了离开也是很正常的事。
第二百零四章 殊途同归(一)
梦凰退了房,一秒也不多待的骑马走人。路上一阵狂奔,很快便远离了燕国都城。
而此刻,守卫药阁的守将在仇的身上搜不到药典,又在宫中遍寻不到。只能一直关着仇,等陶潜回来定夺。燕国皇帝虽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但现在整个燕国早已是陶潜说了算,就是他想放了仇也不会有人听他的。更何况,药典被盗,他不管有权没权,都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与之有关的人。
楚诺跟陶潜的合作他也知道。但目前还不能戳穿这事。仇也只是被秘密关押起来,并没有对外公布。所以,大家都不知道镇国之宝失窃的事。此刻大家都有要得到的东西,这会儿内斗可不是好事。
岂料,人品不行,耍再多诡计也无济于事。那药典早已经随着梦凰一起离开了燕国境内。不过不是送往楚诺那里,而是被送去真心那里。梦凰当然不可能傻到被爱冲昏了头,不管不顾的一味偏帮着裴信炎。她很清楚裴信炎其实是和楚诺陶潜一样,都是个复杂,充满野心的人。这样的东西若是交到他的手上,极有可能也会被他用来制作各种各样的毒物,用以达成他所谓的“一统天下”的愿望。
梦凰虽然忘不了他,心里也还是靠近他。但她也已然认清了什么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现实。她和裴信炎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可以相遇,可以相识,但就是无法相知相交。他们之间的代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深,更广大。
虽说爱情是自私的。但梦凰已经自私过一次,也付出了代价。她就是还爱他,也不敢再奢望他能够回应她的感情,像她一样,或是有她一半那么喜欢自己了。
这次回去,裴信炎对她的态度,和她从他那里感受到的一切,都让她无数次明白,不论再过多久,她还是无法看透他,看懂他。而他,也从不给她看透自己的机会。
当你不断的推开一个人的时候,一开始可能只推开一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裂缝会越来越大。直到其中一方的心开始凋零闭合,彼此间的距离被拉开,切断。这就是为什么失去,才能发现她的重要。
魏国,梦凰离开的两个月后。
裴信炎因为梦凰的离开,渐渐恢复过来。但他这两个月来从没有踏上真心园去向真心请安过。也不怎么见靖泊。只是每天待在书房,每晚听卫洋的汇报,然后制定出一系列的计划和决策。
卫洋自从上次听了真心半是诱惑半是警告的话后,也高兴的撂开梦凰和裴信炎的事。既不去阻止也不去推进,完全当个隐形的旁观者。不过,在裴信炎面前不提也不问,不代表他会放弃缠着真心的机会。这两个月来,他有事没事都喜欢往真心园跑,旁敲侧击的想从真心嘴里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裴信炎的哪种表现。他不能在表面上提醒师兄,但总能帮他找找别的捷径什么的吧。
作为掌管情报的主要人员,梦凰的行踪始终在他的监视范围内。不过,自从她进入燕国境内后,他得到的情报就越来越少了。燕国的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暗卫们一边要避开他们的眼线,还要传消息回来也着实有些难度。更何况,关于梦凰的消息并不是一级消息,晚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卫洋表面上装的毫不在乎,但心里也隐隐开始担心了。那里只有她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就算是个跟自己没关系的人,他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的看着一个女人去冒险。好歹她也算是自己认识的人,而且还是靖泊尊敬的“母亲”,是师傅的徒弟,是师兄曾经的妻子,是自己的师妹。他再冷血,心里也该有了点梦凰的位置了。
这么多的理由,也终于让卫洋开始有了些感情。开始把梦凰当作是自己人看待了。也因为如此,他开始质疑裴信炎的决定。他开始想问问他“为什么他要同意让她一个人去燕国皇宫?”所以,他拿着刚刚收到的消息,敲开了裴信炎的书房门。
“要讨论的不是已经讨论完了吗?难道又有什么事吗?”裴信炎打开了门,问道。
“是,刚送来的,你看看吧。”卫洋顿了顿,将那纸消息递给了裴信炎。
“是什么事?”裴信炎边问边接过纸快速浏览了一遍,表情凝重起来。
“消息确切吗?堂堂的燕国皇子,未来国君的继承人竟然在我魏国的一个小镇上做了大夫?”裴信炎笑道,但这笑却没有浸入他的眼睛里。
“确切,他装的太不像他自己,所以暗卫才花了一段时间观察他。他们确定了是他本人,才敢给我们回复的。”卫洋看着裴信炎,不确信他有没有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
“你一直看着我是有话要说吗?”裴信炎侧过头问道。
“你没发现吗?”卫洋这回确信他不知道了。
“发现什么?”裴信炎更加不解。
“这个镇子,不就是师妹和靖泊遇见那个叫燕荷还是荷彦的镇子下辖的村子吗?他很有可能一直都在看着我们!”卫洋点道。
“梦凰?”裴信炎这下才真正露出惊异的表情。
“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竟然当了那么久的观众。真是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梦凰的毒就是他下的,连他也要一直盯着梦凰不放吗?”裴信炎眯起了眼睛,掩藏起他心里的愤怒。只是,他不知道,他刚刚情不自禁的又想到了梦凰,他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走到哪儿都不肯放过梦凰,一定要把她拉上。然后让她不断的身处于危险和伤害之中。
“师兄,你打算怎么办?”卫洋见裴信炎没说话忍不住问道。
“离的那么近,他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盯紧他,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也去跟他做个邻居试试。让他一个人了那么久,也该是时候尽尽地主之谊了。”裴信炎回过神来,丢了两个多月的精神头也仿佛一下子回来了。暂时找到动力,不再抗拒,“精神”自然会回来。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
“好。我这就去准备。”卫洋见裴信炎突然间神采飞扬的样子,虽然想不通,但还是高兴的离开,去为对付陶潜做准备。不管走的是什么,来的又是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吧。也该是时候好好的斗上一斗了。也算是为了最后的大混战做一下热身准备吧。
“邻居,就让我来好好招待招待你吧。”裴信炎微笑着把手中的纸捏成一团,内力不觉涌出,火熔掌的威力让这纸开始碳化,一片片的焦纸从裴信炎的指缝掉落。
裴信炎他们这边发现了陶潜的行踪,而正赶回来的梦凰却不知道。等待她的,还有一关,一个早就等着要见见她的人。一个对她充满了浓厚兴趣的男人。
第二百零五章 殊途同归(二)
严格来说,梦凰进入皇宫盗药的时间只有两个晚上。当然,她依然收获颇丰。虽然没有找到子晴的解药,但她却得到一大堆陶潜稀奇古怪的研究,还有燕国的国宝《燕国宝典》——真正的《茅庐记》。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路上和准备上。
而此刻。任务完成的轻快感让她加快了回归的速度。按原路返回似乎是梦凰的另一个习惯。她的原路中,刚好会路过陶潜所在的那个小镇。
梦凰的离开,自然也被陶潜看在眼里,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没有去阻止她。也许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才是他的目的。
许是怕燕国那边发现她,梦凰一路疾奔到了魏国边境才稍稍放慢了速度。也有了点闲心看看书消遣消遣。
梦凰为了让马有足够的休整时间,特意在魏国于燕国的边境——临渊城找了间有独立马厩的客栈住了下来。马儿交给客栈的老成的马夫照料,她便整日待在房中研究那本《茅庐记》。
书中记载的寻毒,制毒和用毒的方法多种多样,能想象的不能想象的几乎都被这本书囊括其中。让梦凰的眼界一下子开阔了不少。虽然她对现代医学并不是很了解,但她也知道现代的许多药并不单单是来自现有的草药或矿石,许多的西药都只是用含有效成分的其他材料化合而成的。这本书中的理论便和现代医学的制药方式很相似。虽然它没有提到化合之类的词,但药物的提炼与融合已经在字里行间表露无遗。
梦凰看到这里,才明白为什么单单是一个暂时压制毒性的解药,都会被制造的如此繁杂。它里面的药看似简单常见,但实际上,他要的只是那些药里的某种成分罢了。
梦凰想明白这点,不觉有些心惊。不论制造出这药的人是谁,她都不得不感叹一下这制药之人的聪明才智。如果,他能把这天赋运用到正途去救人,那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会过的更好。
渐渐的,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梦凰看完了《茅庐记》里的相关理论篇的部分。正当她翻过下一页准备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儿。
梦凰在两页之间来回翻了翻,又折起其中的一页,对比之下,她终于明白了这不对劲儿是在哪里。之前的一页,字体端正,隽秀。但接下来的一页,字迹却和前一页的完全不同了。很是豪放,潦草。想必不是出自这燕国先祖陶渊之手。
梦凰知道了这点,便先调整了下自己的崇敬之情。既然不是同一个人,那么保持冷静的理智是必须的。只见那字迹豪放的一页上写着:
“先祖大志,吾辈亦仰之。然,天下混战,吾辈医者尽皆屠戮殆尽。唯先祖书中用毒之道方可保我陶氏一族安稳与站乱。故吾以书之导引,制三毒以防我辈之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陶篱”
“原来是为了保命。可人要犯你,你就杀了人家会不会太狠了点啊?可要是不狠,在那个年代也活不下去。唉,我不评论了。”梦凰摇摇头继续看了下去。
“三毒,为我陶氏之杀招。制法艰难,解药唯其一种有之。但其中一味亦有失传之险,是故,此药必当以本族接位者口授。
一毒‘孤注一掷’,唯死可解,故无解,配方口授。
二毒‘软玉散’,消人精气,顷刻身亡。内力高深者可存命,神志清明但亦无缚鸡之力,任人摆布。无解,配方口授。
三毒‘震天鼓’,每半月毒发,毒发时头痛欲裂,神昏目眩。最初持续约一个时辰,日后递增,发作四十九次便即身亡。有解,配方口授。”
“配方口授,配方口授,还真是保密到底啊!嘶,不过,保密也好,反正都是无解的,只有你们知道。只要你们不动手,那害到的人也不会很多。要是都写上配方,被那个仇拿回去给楚诺,那这天下可就真成地狱了。”梦凰惯性的往好的方面去想。
“咦,等一下,‘震天鼓’,每半个月毒发,毒发时头痛欲裂,神昏目眩?这会不会就是子晴中的那种毒啊?她没那么倒霉吧,我一定是乌鸦嘴了。”梦凰仔细看了看书中对“震天鼓”的形容,怀疑这就是子晴中的那种毒,但她又不想相信的否定道。
“不过,这上面说有解啊!”梦凰又抓住一个救命稻草。
“每半个月要服用一次解药,我知道那是暂时压制毒性的解药。那这有解又是怎么回事?就是指这个吗?应该不会吧,既然有解,那肯定是完全解掉,不用每半个月,每半个月的劳神了呀?”梦凰又不解道,“难道真是我乌鸦嘴了?”
“再看看吧,后面不是还有嘛。”梦凰摇摇头,想不出来就先看看别的吧,也许后面有真正对症的也不一定啊。
梦凰翻过一页,想要接着看下去。可谁知紧接着讲的就是别的毒,但其中就是没有和子晴的症状相对应的。梦凰越往后翻越失望。
“咦,又是不一样的字了。”梦凰翻过一页,发现字迹又有所不同,忙又燃起希望。书还没看完呢,也许答案就在这剩下的某一张中也未为可知。
“陶薪……陶亮……陶冉……啊——”梦凰一页接一页的翻过,几乎每隔几页就会有另一个陶氏家族的人在后面补充一些不一样的毒。但就是没有和子晴身中的毒相似的。梦凰忍不住把书撂到了一边,喊叫出声。
叫了一会儿,梦凰伸了个懒腰,伸长手臂又把书拽了回来。翻到刚刚看过的那页,梦凰又继续往下翻。
“陶潜?”梦凰惊讶的看着书上的名字,没想到这里还会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梦凰收敛了下心神看道:“遵祖之遗训,潜潜心研究。终得赖碧珠之力,将失散的三毒配方尽皆补回。”
“不是吧,这么厉害!也难怪他会对我下‘孤注一掷’!师傅也说过这种毒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原来是失传了。谁让他们要口授口授的,不失传才怪呢。”梦凰看到这儿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继续看道:“三毒‘震天鼓’,因一味解药已消失,世上再无,故无解。然潜亦研制出暂行克制之药,每半月服用,既可缓解头痛,亦可延命。不受四十九次之限。解药口授。”
“你还口授?我师傅尝一尝就能给你全品出来!”梦凰习惯性的嘲讽道。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陶潜的话刚好解释了之前那个创造三毒的人的话。两个情况相合,刚好跟子晴目前的情况对应。
“暂行克制之药,每半个月服用,唉……”梦凰又读了一遍,不由的长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哼,我跟子晴还真是重要啊,要拿那么厉害的毒来对付我们。你想杀我,那么多的毒可以用,干嘛要费那么大劲儿?你要控制子晴,慢性毒药也多的事,又干嘛非要动用这种奇毒?我和子晴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你们这么费心的。你们的那些权谋诡计,我们都一窍不通,为什么你们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付我们呢?”梦凰想不通极了,自己好好的,也没碍着他们什么事,可他们就是不放过自己。
第二百零六章 殊途同归(三)
“嗖——”一只短箭从窗户间的缝隙透射进来,钉在梦凰面前的高几上。
正在发牢骚的梦凰被这动静吓的一愣,下意识把手中的《茅庐记》揣进了怀里,躲到了床边。那里离窗户很远,刚好能回避窗外人的视线和暗箭。
“嗖——嗖——”窗外的人见梦凰没有动作,又往屋里的桌上投射了两只短箭。
“干啥呀这是?被发现了?”梦凰蹲在床边,伸了半边头向窗户边看去。屋外的人似乎并没有要冲进来的意思。那两只短箭投了一段时间后,四周又静寂无声。
“谁呀那是?”梦凰把头又伸出去一点,外面还是没什么动静。
“嘶,我干嘛要躲在这儿啊?也太胆小了吧。他们是什么意思,是要引我出去吗?”梦凰这会儿才开始掌握起状况来。
“嗖——”又一只短箭射来,入桌半寸。
“哇哦!我要是个暴脾气还真跑出去了。可我就是不要追出去!我又不认识你,万一有陷阱该怎么办?出门在外当然要小心为上了。你要不是敌人的话就进来找我呗。”梦凰撇撇嘴,直接坐在了床上。不过,在她蹲在床边的时候,已经顺手将怀里的《茅庐记》藏到了脚踏下。不趴下还真看不出来。
梦凰坐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动静。她有些坐不住了。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尤其是面对未知的时候。
“到底是谁呀,想让我焦虑不安吗?我就偏不如你的愿!哼!”梦凰烦躁的站起身,几步走到桌边。用力把桌子上的四只短箭拔了出来,拿在手中。
梦凰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向屋外看了看,没发现有其他人的身影,心里更加郁闷。她眼珠一转,把手中拿着的四只短箭甩手一丢。往窗户外面的空地上掷去。她没用多大的力,所以短箭落地并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但梦凰知道,若外面真的有人要引她出去的话,这么一来他们一定已经看的一清二楚了。
梦凰扔完短箭,重重的阖上窗户。转身走回床边坐下。她虽然向他们示了威,但也不会蠢到直接坐在他们的射程范围内当活靶子。
等了一会儿,没有短箭再射进来。梦凰的精神不由得更加集中。周围越是安静,那即将到来的危险就越不容忽视。
“叩叩叩”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梦凰猛的转向门的方向。这时已经是深夜,没有她的吩咐小二是不会来打扰自己的。而她也确定客栈里没有她认识的人。那门外的人又是谁呢?
梦凰眯了眯眼,盯着门外那个投在门上的身影。那是个男人的身影。目前来看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
“找谁?”梦凰问道。
“孟言孟姑娘。”门外的人答道。声音低沉,几不可闻。
“有事儿?”
“卫大人有消息要带给您。”他说这句话时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些。
“我为……进来吧。”梦凰本来还想再问,但还是改口让门外的进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刚刚不是还说要是自己人就直接来找她的嘛。
“多谢姑娘。”那人答应了一声,等待梦凰帮她开门。这声多谢也只是为了要提醒一直没离开床的梦凰来帮他开门。当然,这小小的一扇门自然是挡不住他的。但他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来见她,低调一点也是必要的。
“不用,稍等。”梦凰见那人站着不动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拉开门闩。于是答应着,起身帮他打开了门。
门打开,那人闪身而入。身手干净利落,轻功还算可以。不过梦凰自信自己要比他强上一些,动起手的话能甩得了他。
“说吧。”梦凰双手抱胸,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尤其是眼睛以下,连嘴唇也没有太重的血色。很显然,他眼睛以下的口鼻经常被什么东西遮挡起来。很像是一个常年不能露出真面目的暗卫。他的容貌也有些普通,甚至让梦凰有些脸盲。但仔细看看还是能找到可记住的点。
“姑娘。”那人被梦凰这么毫不避讳的盯着,有些不自在道。
“你说啊。”梦凰看着他,对他的不便浑不在意。
“是。”那人无奈,时间紧迫他必须传达完消息就得赶紧离开这里。待的久了,陶潜的人会发现他的。
“大人让我告诉您,他希望您能从这条路线回国。”那人掏出怀里的地图打开来,把路线指给梦凰看。刚好避开了陶潜所在的地方。
“为什么?”
“大人发现,燕国的五皇子一直在您曾经跟公子一起住过的那个村子附近的镇子上。您离开魏国时也曾经过那个镇子。大人怀疑他一直留在那里有别的企图,所以为了您的安全考虑,他希望您能换这条路线回来,以避过他的耳目。”原来这人还真是卫洋派来的暗卫。没想到卫洋最后还是让人向梦凰示警了。
“陶潜在那里?那么换路线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听他话里的意思,陶潜似乎早就出现在了魏国,而他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直偷偷观察着他们。他的目的一定不只是自己,肯定还有别人。自己去到那个村子的事肯定也瞒不了他。他也明知自己当时中了他的毒,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而他就在暗处看着自己爆发,做了炸药去炸楚诺。会不会,他早就猜到我的意图,然后通知楚诺利用我逃跑呢?难道这一切早就在他们的设计之内?”梦凰想到这儿,心里不禁一寒。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他们的控制。但现在,却她发现自己似乎还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做着他们想要自己做的事!恐惧从梦凰的心底升起。
“一直是什么意思?他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梦凰皱起眉,表情凝重的问。她要确认,她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跟您回魏国的时间很接近。您回到王府,他也到了向阳镇。我们的人一直都跟着他,但也不敢靠的太近。他在镇上开了家医馆,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他,甚至,镇上的人都很尊敬他。”暗卫如实的回答道。
抹黑楚诺的消息他也有份散播过,自然也清楚这是谁的主意。对梦凰也没有过多的隐瞒。况且,是卫洋让他来通知梦凰改变路线的。这说明卫洋也已经把她当作是自己人来保护。王爷就更不用说了。他让她住在自己的书房里。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这么说他是跟着我一起离开的。他真的计划好了这一切吗?”梦凰听到了她不想听的答案,眉毛皱的更紧了些。
“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为什么我离开的时候他没动我?他还有别的计划吗?他跟楚诺是一伙的,那那个仇偷药典然后被我无意中捡到也是计划好的吗?他们真的能计划的了这么多的事吗?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夺得这天下,把药典给我算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药典是假的,他们要让我上当?可看着又不像是假的呀。药典上也没有涂毒,也没什么涂改的迹象。陶潜最后的几页字迹也有一定年头了。他是要骗我吗?但骗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他至于要布这么大的一个局来骗我吗?我究竟有什么重要的?还是说,这药典真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他们是真的在内斗!”梦凰没说话,她的脑子塞满了各种猜想,各种念头纠缠在一起,互相补充,又互相反驳,始终得不到一个较为统一的答案。
“姑娘?”暗卫等不到回答又为了一句。
“嗯,没事了,你先走吧。待久了你也会不安全的。”梦凰闭上眼睛,暂时清空了脑袋,回答道。
“是,姑娘自己小心。”暗卫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哎!”
“还有事吗?”
“谢谢啊。”
“不……不客气,告辞。”那人没想到梦凰会跟他说谢谢,愣了愣慌忙回答了一句离开了梦凰的房间。
梦凰目送着他离开,关好门,转身坐回了床上。
第二百零七章 殊途同归(四)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冲着我来的,那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说他们的目的肯定不是我,而是我背后的人。信炎,师傅,子晴,子晴背后的皇上,甚至还有我爹都会是他们的目标。现在,我最应该做的就是得想想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如果我能找到我做的事和他们之间的联系,推理出他们想要我做的事,我就可以摆脱他们对我的控制,不用再被利用去伤害其他人了。”梦凰独自坐在床上,继续刚刚打断的思考。
梦凰理出头绪,忙寻着这个方向继续深究下去,可越想她的眉头皱的就越紧。
“我得到了药典,但不确定是不是他们的设计。所以我至少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这确是他们的计谋,我若带回药典,把它交给师傅或是信炎,那他们就很有可能以这为理由攻打魏国。当然,这个理由是有点小题大做。不过,他们还真有可能做的出来。我国古代的时候不是也有许多因为一些小事就开战的国家吗。有的甚至随便编个理由就把准备好的军队开进别人的国家。不说古代,就是近现代的小日本也搞了个‘卢沟桥事变’就那么攻进我们的国家。历史我学的还是很好的。啊,跑题了。”
梦凰甩了甩头继续回到正题,“另一条,药典的事是个意外,他们也不确定药典到底在谁的手上。他们也没想过要从这方面来利用我来陷害信炎他们。呵呵,不过,这光听起来也不太合理呀。要说他们没有别的想法,就是以前的我也不会相信呐。我从魏国离开,陶潜不会不知道。可他还故意放我离开。燕国的药典丢了,我又刚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是谁都会怀疑我从中渔翁得利了。要说他们没有耍心机,这怎么也说不通啊。就算这一开始不是他们设计的,陶潜猜到药典有可能落到我的手上也还是会借此寻衅的。所以,不管我得到药典的事是不是个意外,我只要拿着它,都会给信炎他们带来麻烦。”梦凰向着脚下的脚踏看过去,盯着她藏药典的地方纠结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知道药典在我手上,就算我绕再远的路也还是会回到师傅他们那里。结果还是一样的。绕与不绕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因为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我,而是我背后的那些身系天下的人们。他们一直对付我也只是因为我一直和他们要对付的人有关系罢了。这,应该就是他们最终的目的。”梦凰脑中杂乱的想法终于交汇成一点,而且还是最简单的一点。
“要想师傅他们不受到冤枉,我要做的就不是绕路避开陶潜把药典带回去。而是藏好药典,亲自去见他。让他亲眼确认我身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药典。让他知道我只去过皇宫一次,只是偷了他有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罢了。是不是他计划好的,也只有见了他亲自跟他确认了才能想想以后该怎么防备他们。如果是他计划好的,那就只能回去找师傅他们商量,反正他们是铁了心的要用这个理由开战,那她也只好提前向信炎他们报备一下。但如果不是他计划好的,那自己就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便再挑拨他们窝里斗好了。这样,如果他们闹翻了,就没心思再挑起战火了。这对天下的百姓们也是件好事不是吗?”梦凰越想思路越清晰,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对,就这么办!我不仅不绕路,还要直接去见他。为了我身边的人,这点事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能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能总是被人利用来害我身边的人。我,不是好惹的!”梦凰兴奋的一击掌,自信满满。
不知怎么地,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梦凰不再像以前那样胆怯,那么前怕狼后怕虎了。以前一点小事都能心惊不已的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敢想敢做的,不怕犯错,做错了也知道改正的梦凰。
改变,总是悄无声息的,像水一样一次一滴,一滴一点,一点一滴,让你总是会错觉根本就没有什么改变。可等到石穿的那一天,你才惊觉,原来你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梦凰想出了结果,静心听了听屋子四周的动静。确认没什么人在附近后,梦凰从脚踏下抽出了那本“烫手的山芋”——《茅庐记》。她继续翻了翻,发现后面也没写什么重要的东西,便把它卷成一卷塞进了包袱里。
“明天就上路,得想个办法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这东西在我手中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希望刚那个人什么也没看到,也希望他看到也当什么都没看到。这样对大家都好。”梦凰把包袱放进床内侧,吹熄了灯,躺回床上一手抓着包袱里装有药典的一角阖上了眼。这样的夜晚,她又怎么敢睡沉。还是边运功边闭目休息。明日,她要加快速度了。
第二天一早,梦凰早早就起身退了房。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但每到有树林或是山峦的地方,梦凰总要纵马进去转上一转。然后把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挖的到处是坑,而且深浅都差不多。梦凰也似乎对这个挖地鼠的游戏乐此不疲。只要是她路上见到或听说有山林草木的地方,她都要去转上一转,挖上一挖。虽然她路上跑的快,但在挖坑上又耽误了些时间,所以,她等快赶到陶潜附近的时候,也已经走了一个多月。
梦凰站在镇子外,看着来往的人群,伸了个懒腰。东西已经藏好,相信除了她没有人能找的到。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的话,那燕国的国宝可就要永远消失在这世上了。
“啊!”梦凰正要往里走,忽然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从旁边蹿出来一下子撞到梦凰。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快走……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儿一叠声的道歉,但手却用力想把梦凰往外推。
“没关系。”梦凰微笑着抓住他的手,用上内力把他的手挪开,“小弟弟,你是谁家的呀?”
“我,我是魏家的。”小孩儿坚定的看着梦凰道。
“卫家?义子吗?”梦凰有些尴尬的皱皱眉,她明显是听错了。
“不是,魏是魏国的魏。姐姐来这里干嘛?”小孩儿口齿清晰的问,话里甚至还意有所指,一点也不像是一般的小孩子。
“来看病啊,你刚撞疼我了,我听说这儿有家医馆的大夫不错,那我干脆就进去看看吧。”梦凰笑言道。本来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去见他,这下不就有了。
“姐姐的这点小伤我爹都能治,他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您跟我去吧。算是我给您的赔礼。”小孩儿的反应到快。
“不用了,我就是冲着他来的。姐姐认识他,他一定会治好姐姐的。你走吧,早点回家,不要再撞到别的人了。其他人可不像姐姐这么好说话哦。”梦凰把他拉到一边,微笑道。这么阻止她,一定是二师兄他们的人。不过梦凰还有别的目的必须要见他,她只能多谢他们的费心提醒了。
“可是……”小孩儿急了,难道她就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吗?
“可是什么,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也接受了。但往下该怎么走,应该是由我来决定的吧。你的帮助我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不接受。好了,你回去吧。”梦凰打断他,这里已经在陶潜的监视范围内了,他们聊的越久,他就越危险。她很感谢他不顾安危的来提醒她。但她还有别的事要做不方便对他言明,只能在心里对他说抱歉了。
“是。”小孩儿沮丧的低下头,慢慢的从梦凰身边走开。原来她不是没听懂,而是选择走这条路啊。
第二百零八章 真是巧啊(一)
“大夫!大夫!啊——快疼死我了!”梦凰捂着腰大叫着,从排着长长一队的队尾一路跑到最前面。直接趴在了正在替人把脉的大夫的桌上。
“哎,你是谁啊?没看到大夫在帮我看吗?后面排队去!”梦凰身后响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
“哎呦!疼死我啦——大夫救命啊——”梦凰本来心里还有点担心自己这样插队引起陶潜的注意可能会耽误别人的病情。但现在,她一听就知道这女人一点病也没有,纯粹就是为了看帅哥的。所以,她干脆闭上眼,更大声的叫着。
“哎,你……你叫什么叫啊!”那女人似乎也有点被梦凰哀嚎的样子吓到,说话也不那么冲了。
“啊——疼死了——”梦凰继续叫道,还略微带了点颤音。
“姑娘是哪里不舒服?”终于,陶潜微笑着开口问道。
“浑身都疼。”梦凰闭着眼,痛呼道。
“那哪里最疼呢?”陶潜继续柔声问道。
梦凰听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开始有些后悔来找他了。不知道他在演戏也就罢了,知道了再看就越看越反胃了。真君子和真小人虽然本质上有着极大的区别,但却同样能让人产生敬佩之情。因为他们不做作,不掺假。但伪君子就不同了。不论是谁,他可能会喜欢上真小人,但就是不会喜欢上伪君子。对他倾心相待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人虽然总爱把问题复杂化,但归根究底,人还是更偏好简单的东西。真君子和真小人能被接受就是因为他们的“单纯”。他们表里如一,是什么就是什么。真小人说害你就害你,就算是背地里耍阴招也不会不认。但伪君子就不一样了,他们表里不一,两面三刀,面善心恶是最令人防不胜防的。
“疼——啊……”梦凰继续叫疼,可第二声还没来的及就被陶潜“强迫”失声了。
“姑娘?姑娘!快让开,其他人先等等,人命关天,在下不得不请大家稍等先让我医治这位姑娘了。”陶潜的焦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边说边抱起梦凰,也不等其他人回答便往室内的诊室跑去。他的手下不用他吩咐便在各自的岗位上守住了整栋房子。
“幸好我从陶潜那儿弄了那么多瓶瓶罐罐,要不然还真是羊入虎口了。哼,他的这点迷药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就是不知道我装的像不像,能不能骗过他了。”原来梦凰是假装中毒。为了不被拆穿她还只能先忍着点儿了。不过幸好陶潜只是托着她的腰,没有任何不规矩的动作。因此,梦凰也泰然的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陶潜身上。不过,她现在的“吨位”实在对陶潜够不上什么威胁。
梦凰察觉到她被陶潜抱着,没走几步就来到了后堂。陶潜把她平放到了一张床上后就没有再继续什么动作。
梦凰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可等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她明明没听到陶潜离开这里的声音,怎么可能这么半天都没有动作呢?梦凰不敢大意,忙运起内功竖着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他还在吗?他到底想干什么?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呀。他似乎也没有要替我解毒的想法。难道就让我这么昏睡着?那他在干嘛,看着我吗?咦——”梦凰忍不住撇了撇嘴,连她自己有时候也受不了她那天马行空的想象。
“呀!糟糕!我刚刚是不是撇嘴了?”梦凰突然惊觉自己已经穿帮了,心内懊悔不已。
“算了,看他这么半天不动肯定也早就发现了。与其等他拆穿我不如我先发制人。”梦凰想到这儿,微笑着睁开了眼睛。虽然早有准备,但梦凰的心还是被吓的颤了一下。
原来,她睁开眼睛才发现,陶潜的确没有离开这里。而且,他不止没离开,还坐在梦凰的身边,一直盯着梦凰。他见梦凰睁开眼,还冲她笑了笑。
“hi,真是巧啊?”梦凰眨眨眼,伸出手微笑着打招呼。
“是挺巧的。”陶潜也笑着答道。
“呵呵,你怎么在这儿开起医馆来了?”梦凰有些尴尬的笑笑,坐起身,问道。
“我喜欢周游各地,开医馆很有意思。”简短的话,但话里的感觉却是时近时远的。他的话不多似乎跟梦凰不熟,但对的她问题却回答的很清楚,似乎又跟她很熟。
“是吗?那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不是朋友嘛,来开医馆也不找我帮忙?”梦凰顺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仗义道。
“也没来多久。你住在誉王府,我要是找你的话会惊动誉王的。我微服而来,闹那么大动静怎么行?”陶潜身子前倾看着梦凰。
“你可以悄悄给我递个纸条啊。”
“这我倒没想到。不过你既然来了,肯定是来帮忙的吧。”陶潜面露喜色,兴奋的抓手梦凰的一只手。
“嘿嘿,那是当然的了。”梦凰装作要伸懒腰的身子后仰,自然的从陶潜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好,我这儿还有间空房,我这就让他们去收拾,好让你也住下来。”陶潜似是失望的垂了垂眼帘,但随即又睁开满眼笑意的看着梦凰。
“那谢谢了。”梦凰也不假客气。
“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我还有病人等着我呢。”陶潜站起身,交代了一句便向外走去。
“你随意,我也随意。”梦凰觉得她一直“呵呵”笑的脸上的肌肉都有些酸痛了。
“嗯。”陶潜点点头,满脸笑容的退了出去。在他背过身去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真没想到她竟然会自己跑来,看来她这次去宫里,还是有些收获的嘛,连我的‘清风徐来’都有办法解了。不过,她还是第一个中了‘孤注一掷’后还能活下来的人。就算她不想来,我也会想办法把她弄来。这么好的研究对象,真是让我技痒啊。”陶潜侧了侧头,真心为了梦凰的到来而感到高兴。
“也不知道他们夫妻见了面会是怎么个情形?真想看看裴信炎吃醋的样子。不过,恐怕我可能要失望了。”陶潜回到他的座位上,向着身边的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个手下即会意打手势给其他人。医馆的守卫一下子全部撤下。卫洋的人也得以靠近这家医馆了。
不多时,医馆对面的客栈。之前撞梦凰的那个小孩儿还有另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出现在一间租了有一个多月的房间里。
“王爷,属下确实已经提醒过孟姑娘,可她根本不听。听她的话,应该是听懂了属下的意思,但却一意孤行要进城去找他。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小孩儿解释完,单膝跪下向那个他称之为王爷的人请罪。
“你提醒过她?奉了谁的命?”
“回王爷,是卫大人下的令。让我们想办法通知孟姑娘绕道而行。之前在边境我们的人已经找过她了,但她当时什么也没说。没想到她今天会出现在城外。”小孩儿回答道。原来这个王爷就是誉王裴信炎。
“卫洋?他这是为什么?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安危来了,难道他对她有什么吗?”裴信炎一听是卫洋的命令,心里不觉有了点小疙瘩。“嘶,我瞎想什么呢!”
“她现在什么情况?”裴信炎回过神来,向着小男孩儿身边那个相貌普通的男人问道。
第二百零九章 真是巧啊(二)
“回王爷,孟姑娘她被那人抱进去后,一直待在内堂没有出来。不过,那人也只待了一小会儿就从内堂里出来了。但他们刚进去医馆四周就加强了戒备,所以我们的人没办法探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是现在医馆附近的守卫也已经撤走了,如果王爷有什么要传达的话,或是要亲自去见她,此刻也许是个机会。”那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回答道。他一直尽量小心自己的措辞,怕一句话说不对引起裴信炎不必要的误会。
能跟裴信炎接触的,都是暗卫中的部分头脑。这个男人也不例外。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人的注意,暗卫的相貌通常都不是出众。既不英俊也不丑挫。放在人堆里能瞬间被埋没的通常就是挑选暗卫的一个必要条件之一。
“抱进去?”裴信炎皱起了眉头。虽然那个男人极小心的措辞,但还是被裴信炎抓到“毛病”。“她是受了多重的伤还要别人抱她?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裴信炎这样想着,脸上不自居的现出怒容。
“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降罪!”裴信炎一直没说话,等在一旁的两人又见他露出怒气,吓的齐齐跪倒在地向裴信炎请罪道。
裴信炎听到他们说话,这才反应过来。收起面上的不快,向着他俩说道:“起来,本王没说要怪罪于你们。都下去做自己的事吧,她的事本王会看着办的。”
“谢王爷。”二人齐声答道,识相的退出房间。
裴信炎站在临街的窗边,从窗户中间打开的缝隙看向对面。他所处的位置,刚好能把医馆的大堂尽收眼底。之前发生的一切他也没有错过。
“梦凰叫的那么大声,自己又怎么会没注意到。但暗卫之前也已经报告过了,她根本就没有受伤,那她又怎么会被陶潜抱着进去呢?是她故意的?还是他又对她下了什么毒?卫洋不是已经提醒过她让她绕路而行,为什么她就是不听呢?逞强也要看看时候好不好!”裴信炎越想越生气,“这女人怎么就是不知道爱护自己呢?说她蠢她还真是蠢到家了。她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要自己送上门儿去!”
裴信炎越是想要试图猜度出梦凰的想法,就越发觉梦凰的复杂。以前的她,自己不用想就能对她的一切一目了然。但现在,她的本质没变,她还是她,但她的想法却千变万化,与众不同,让他想破脑袋都无法计算出确切的答案。他越看就越是看不透她。越看不透她,他就越想继续看下去。可越继续看下去,他就越无法自拔。越无法自拔就越失去自我,失去理智。他讨厌这样愚笨的自己,也坚决否定这样愚笨的自己。可好像无论他是面对还是逃避,他终将会变成这个“愚笨”的自己。
梦凰之于他是复杂的,他对于梦凰来说又何尝不是复杂难解的。但人本来就是复杂多面的。拥有单一性格想法的,只有单细胞生物。可他们的细胞核里也是由各种复杂DNA和RNA组成的。
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只在于他本身在其他人眼中的份量和价值。喜欢你,爱上你,你就是我的天;不喜欢你,不在乎你,你对于我就什么也不是。喜欢你,爱上你,才会对你敞开我的心胸。不喜欢你,不在乎你,你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存在”而已。并且只存在于我的世界之外,共处于一个平行的人生轨迹中。相见但永不相交。喜欢你,爱上你,才会想要去了解你,去爱上你的每一个不同的笑。不喜欢你,不在乎你,你便从来不在我的眼中。
当身边的某些人对你来说开始变得复杂,不是因为她(他)变了,而是因为你注意她(他)的多了。
此刻,在陶潜的医馆里,梦凰并不知道裴信炎也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他就在她对面的客栈中与她只间隔了一条街,两扇窗。只不过,她的窗子是打开的,而他的窗子只透了一指的缝隙。
她是为了他而来,那他呢?也许,在众多让他决定来这里的理由中是有一个是为了她而来。只不过,他一直不肯承认,也不愿面对罢了。原来,爱一个人也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
“姑娘,您的房间收拾好,请跟奴婢来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梦凰从窗边移开视线转过头来。
“小菊?”梦凰一眼便认出了她。她一直跟着陶潜,应该算是他的一个心腹吧。
“姑娘还认得奴婢呀。”小菊微笑。
“当然,你那么漂亮。”梦凰忍不住出口调戏道。
“姑娘谬赞了。这边请吧。”小菊脸微微一红,连忙转移话题。
“还不好意思了。走吧走吧。唉——”梦凰装作扫兴道。把小菊弄的脸更加红了些。
“请。”小菊在梦凰身后跟着为她引路。不多时,她脸上的酡红也渐渐消退。
梦凰偷偷看了看她,也不再调侃,打起精神留意着医馆里的人员守卫情况。她现在可是完全深入虎穴了。她不指望谁能来救她,但也还得想办法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啊。
小菊跟着梦凰也不再多说别的。梦凰留意守卫分布,她便留意梦凰的一举一动。跟在陶潜身边那么多年了,这些小事不用他吩咐自己就能做的得心应手了。陶潜想研究她为何能解掉“孤注一掷”的毒,那她就得留意她的衣食住行。帮陶潜从这些小事中寻找蛛丝马迹。
但医馆不大,很快,梦凰就来到了她的房间。是这个小院子的左厢房。不用猜陶潜也一定会住在正房。梦凰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屋内一尘不染,隐约间能闻到一股雨后清荷的清香,完全就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这该不会是你的房间罢?”梦凰在桌边坐下,问道。
“回姑娘,奴婢的房间在后房。这是医馆的客房。只是因为您来了,所以主上才吩咐奴婢把这房间收拾成这样的。”小菊解释道。她的话刚好同时也解答了梦凰心中的疑问。
但梦凰又怎么可能真的会相信她的话呢?明知道他主上对她所谓的有意都是装出来的,那他的一切殷勤又怎么能打动梦凰的心呢?他的“用心”都会被梦凰自动翻译为“别有用心”。
“这样啊,那你记得帮我谢谢他了。”梦凰微笑道。
“还是姑娘亲自去谢比较好。奴婢粗苯怕替姑娘传达不周全。”小菊向梦凰施了一礼,拒绝道。
“你哪里粗苯呐,我自己去就自己去好了。我这儿也没别的事儿了,你下去吧。”梦凰撇撇嘴,受不了她这么的“谦虚”。
“是,对了,姑娘的行李呢?”小菊答应着但没有急着走。
“行李?啊!我放到别地方了,还有我的马呢。唉,我这个脑子呀!我这就去拿,你干你的事儿不用跟着我了。”梦凰一拍脑门儿道。她装病总不能把马也牵过来吧,所以就寄放在了城外的驿站里。小菊不问,她差点就忘了。
“可是姑娘……”
“哎,你不用说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我那马是认人的,踢到你就不好了。”梦凰挥手打断了小菊,边说边往外奔去。出了房间三下两下就飞上了屋顶,从院子一侧离开了医馆。
第二百一十章 真是巧啊(三)
梦凰离开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陶潜和裴信炎那里。不过,陶潜并没有打算阻止梦凰和裴信炎见面。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梦凰会主动找上门儿来,但这一定和裴信炎脱不了关系。
而且,裴信炎也在他对面住了一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直未见他有什么动作。难道堂堂的誉王就闲的有大把的时间来盯他的梢吗?要他的那群手下是吃干饭的吗?
当然,陶潜也知道裴信炎现在的确很清闲。他为了避开楚诺被害的是非,早就对外一直称病养在王府。他倒还真有那个时间来浪费到他的身上。只不过,一个多月里来的毫不作为,让陶潜看了着实有些无趣。直到梦凰今天出现,他才似乎终于看出了点儿苗头,愿意开始认真的玩起“游戏”来。
他很清楚,如果现在阻止他们见面。虽然能把他们都孤立起来然后各个击破,不给他们联合的机会。但这样过早结束的游戏便没有了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玩儿还不如不玩儿,起码不会浪费时间。所以,既然要玩儿,遵守规则是必须要的。玩游戏重要的是参与不是掌控。只要有趣,即使是输掉游戏对陶潜来说也是值得的。
裴信炎听到消息,犹豫了一会儿。他心中累积的疑问只有梦凰可以解答。但他又不知该怎么面对梦凰。裴信炎恼火的攥紧拳头,一拳砸下,整张桌子瞬间四分五裂的躺倒在地。
他生气,是因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开始惧怕去见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还是他以前放弃不要的妻子。这种惧怕让他的自尊心很是受挫。而他因此想要逃避的想法更是让他怒火暴增。
可最终,他还是出现在了驿站门口,站在门外徘徊不定。他的目光也摇摆不定的四处乱瞟,但就是不往驿站门口瞧上一眼。紧张却又强作镇定,完全就像是个毛头小子即将要见到情人时的囧样。不过,他似乎也看出了自己的不自在,忙收拢了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驿站大门,眼睛盯着远处的一棵松树上的一枚松果临风而立。
梦凰牵着马从驿站走出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被风吹起衣衫的裴信炎,冷然的气质中更平添了几分潇洒不羁。随风而起的自由让梦凰一瞬间的失神。这是她爱过的丈夫啊,自己心底深埋的爱恋只有他能轻易的挑起。梦凰看着他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顷刻间涌上心头。
裴信炎听到梦凰出来的声音,但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便似没发现她一样继续站在望向远方的那枚松果。而梦凰的喉头也被那溢满心底的泪水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哒哒,哒哒。”梦凰的马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的在原地踏了几下。这几下的轻响,终于让梦凰重获理智。她镇定了下心神,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下,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走上前去。
只见她轻拍了裴信炎的肩头一下,待他转过头来,扬起笑脸道:“hello,真是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下换裴信炎为梦凰而失神了。她的笑温暖依旧,她的眼清澈如初,正是当初她留给他最深的印象。那种家的感觉,是他对她愧疚的源泉。可当初失去的时候也只是稍稍惋惜罢了,可为何这种感觉现在演变的却让他那么想要抓住,那么想要把她永远缚在身边。
裴信炎是这样想的,也不自觉的这样做了。梦凰被他毫无预兆的抱在怀里,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可那里的温暖,让她自私的想多待一会儿,好让她能依赖他一会儿。真的只要一会儿她就放开他,她就有勇气继续自己走下去了。
梦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安静的被裴信炎抱着。而裴信炎也嗅着梦凰的发香,愈发紧了紧手臂,像是要把梦凰永远禁锢在他的怀中。两个人都安静的待着,谁也不说话,只是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
“噗哧,噗哧,呼哧……”一阵阵的热气喷洒在裴信炎和梦凰的脸上,二人相继睁开眼。一个硕大的马鼻子出现在梦凰眼中。原来,又是她的马在“提醒”她了。
梦凰有些埋怨的看了那匹马一眼。马儿好像看出梦凰眼中的不满,慢慢的退了回去。但梦凰的视线也随着它的退走看清了他们身处的地方。理智再次回归,该走的抓的再紧也还是会走。梦凰阖上眼,最后嗅了嗅裴信炎怀中那不变的温热。而裴信炎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在这个时候更加紧了紧抱着梦凰的手臂。梦凰被他勒的生疼,但还是舍不得的又趴了一会儿。
再次睁开眼,梦凰把情绪都收了起来。伸出手攀住裴信炎的一只手臂,运功用力一拉,她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从这个缺口闪身而出。站在离裴信炎一丈多远的地方。
裴信炎被她这么一拉,手臂一痛。再看梦凰,她已经在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盯着他了。裴信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不由的也退了几步。
“你来这儿干嘛?”梦凰先开口问道。刚刚的事她和他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会比较好。
“那你又来这干什么?”裴信炎怒道。是的,裴信炎很生气。但他具体是因为什么生气,他究竟是在气什么,他不清楚,别人更不知道。
“刚才还那样抱着我,现在又对我发脾气,搞了半天你是耍我玩儿的吗?”梦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里突然间有些不舒服了。搞不懂他为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善变的连她这个双子座的女人都有些自叹不如。
“是我先问的你好不好!你那么有礼貌难道不知道别人问话要先回答的吗?以问答问算什么!”梦凰口气冲冲的。
“蠢女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跟自己赌气?她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什么叫时间紧迫吗?”裴信炎被梦凰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才蠢呢!如果你是闲的没事干来这儿骂我的话,那就请您回您的王府去吧!我虽然是你师妹,但没那个义务伺候您!您要是想拿师兄的架子来压我,那您现在就可以放弃了。师傅的话我还不一定听呢!一个破王爷,几百年后谁还认识你啊!”梦凰的话越说越难听。
本来她就是为了他而来,为了不给他找麻烦才要找陶潜打听清楚。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危险是什么吗?自己难道不珍惜生命吗?不!来自现代的她比他们任何人都知道生命的宝贵。但她为什么要拿自己宝贵的生命来做赌注去帮他查清楚?还不是为了他吗?她怕的要死,紧张的要死,恶心的要死,可还不是为了他一一忍耐!谁知道,他不知道不领情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出现在这骂她!刚刚那一抱还不如不抱。给个甜枣再打个巴掌,痛只会更痛!
“不识好歹!”裴信炎这下被梦凰彻底激怒了。他一甩袖满脸怒气的离开。原本要问的东西全都被他忘的一干二净。只剩满腔的怒气在胸中炸裂。
梦凰目送着他离开,握着缰绳的手使劲儿攥着。力气大的足以把缰绳上的花样儿印在手心。梦凰静静矗立在原地,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她疲惫的靠在马身上,双手抱着马的脖子,把头埋在马的鬃毛间老半天都没抬起来。
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梦凰的不开心,一动不动的站着,挺直了身体支持着梦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