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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席卷人间的巨浪     重生之逆转1998txt下载     重生之逆转1998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晋阳,再度点燃

    一顿饭,吃的郭维铭是又喜又惊。

    赚啊!

    真他娘的赚啊!

    黄公子这不顶了一百个何阳吗?

    这还只花了一个何阳的价钱。

    吃到最后,就差对着黄公子顶礼膜拜了。

    寒月西斜,夜色渐渐浓了。

    郭维铭油头红面,却是毫无醉意。

    恨不得把许惜年榨干了!

    女乐师不知疲倦一样,一曲一曲,筝声整整一夜绵延不绝。

    “黄公子,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你。”

    许惜年摆摆手,“最后一个了郭老板,我这人一到了睡觉点就犯困。”

    郭维铭嘿嘿一笑,“黄公子,你帮晋阳袜业搞得那个吉尼斯西山之夜,真是点燃了整个西山,能不能帮我也想个主意,让我们创佳电器也火上一把。”

    许惜年把酒杯在手里转了几圈,“郭老板,那天晚上的沙龙你在吗?”

    他点点头,“那天我也去了。”

    “那我讲的那个耍猴的故事你听了吗?”

    “听了,引流和变现,我很受启发。”

    许惜年看着他,“那我问你,耍猴的是怎么引流的?”

    郭维铭想了想,“靠耍猴呗?”

    “那耍猴又是什么?”

    这下郭维铭不知道怎么说了,茫然的看向许惜年。

    许惜年这时候才缓缓开口说道,“噱头,耍猴是个噱头,吉尼斯西山之夜,也不过是个搞个噱头来引流,所以你需要一个噱头,然后炒作起来。”

    郭维铭眉头先是舒缓开,紧接着又皱起。

    “黄公子,我就和那英国人一样,不会动脑筋,您给我想个噱头呗。”

    许惜年跟那个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李白一样,随口一提的鬼点子,就是半个二十一世纪。

    “你这样......”

    于是继吉尼斯西山之夜过后,马上就有另一件事火了,并且迅速地点燃了晋阳的大街小巷,甚至涵盖到了整个西山。

    这件事覆盖年龄层次极广,不光是年轻人和中年人,即使是七旬老人,或是刚能识字的孩童,全都在为这件事而兴奋着。

    “创佳电器,一字千金!”

    “有奖征集!创佳电器诚邀广大群众为创佳电器编写广告宣传语,我们将从应征方案中挑选最有创意的三条,奖金一万元。”

    一个广告宣传语,能有几个字?

    可不就是真正的一字千金!

    万元户这个词已经不新鲜了,全华夏第一个万元户黄新文的名字也不再如雷贯耳了,可这一万元,就是能让人彻底疯狂。

    因为广告宣传语他不拼学历,不拼家底,它只要一个。

    那就是你有创意!

    华夏人向来喜欢贪小便宜,这种零参与门槛,零消耗成本,还有点趣味性,却有高回报的活动。

    足够让人心动了。

    于是一场全民编写广告宣传语的热潮开始了。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新华字典销量大涨了,五月刚出版的第九版新华字典,几乎在晋阳所有的书店都售罄了。

    你不管是坐公交车,还是在饭店吃饭,反正到哪都能看见一大帮人,腿上放本或是全新,或是贴满胶布的新华字典。

    不用问,写广告词的。

    宁树芬是位小学语文老师,这些天已经发现好几次自己学生上课时间不听讲,自顾自的翻着本和他们脑袋差不多大小的大字典,只要她过去一看,就百分百能逮住这些小孩是趁着上课时间在小纸条上写广告语了。

    然后她就会伸出手将那些纸条没收掉,一节课大概能没收个十几张。

    等回到家里,就小心的把这些纸条全都抄录在一个笔记本上,然后看看其中有没有特别惊艳的几句供她挑选。

    小孩子最有想象力了!

    什么,“小鸭子说,它也喜欢创佳。”...“我问春天在等待什么,春天说它在等人给它买创佳。”...“爷爷的年纪大了,但是用了创佳之后,就幸福的少了几道皱纹。”...

    偷摸的抄上就给创佳发过去了。

    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沈晴同样热衷在了这项活动里,整日就是一本大字典不离手,谁叫也不出门,每天一起床就去外面顶着大太阳等邮递员。

    以至于来找她玩的萧依梦都抱怨起来了。

    “你干嘛啊,参加这个的人海了去了,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从这里面挑三个,几万分之三,就那么一点点几率能轮到你嘛。”

    沈晴头埋到字典里,也不看她。

    “你别这么算啊,结果是能选上和不能被选上两种可能,那这样算,我被选上的几率不就是二分之一嘛。”

    萧依梦挠挠脑袋,心说你还真是个数学小天才。

    “你又不缺钱,你为那一万费啥劲啊。”

    沈晴这下一脸神秘的看了看她,“我想给他买块表。”

    萧依梦愣住了。

    “谁?”

    沈晴跺了跺脚,“还能有谁啊!”

    萧依梦这下想不通了。

    “为啥要给他买表啊。”

    沈晴俏红着脸回答道,“哎呀,你没发现他有看手表的习惯嘛,但是他的手表好像丢了,我就想着送他一块。”

    “可是你问家里要点钱去买也不难吧。”

    “用家里的钱那就是家里人送他的,我要用自己挣得钱送他,这样才是我送的。”

    萧依梦又想骂她是个傻姑娘,那个黄公子都没表过态,自己就默默的一个劲付出。

    再过了几天,萧依梦又来找沈晴。

    结果看见这丫头头发乱糟糟的,眼眶也是红的,看见她来了,就抱着她一个劲的哭。

    “每次都是您的方案未达到过稿标准,截止日都快到了,呜呜呜,怎么那么难啊......”

    萧依梦看着也心疼,跟哄小孩一样在她背后摩挲几下,“那就算了嘛。”

    结果这丫头哭的更凶了。

    “明明是一半的几率,为啥我每次都是失败的那一半啊。”

    萧依梦想了想,“你家那位不是有能耐嘛,你让他帮你想一个出来。”

    沈晴擦擦眼角,“他帮我想的,那不成了他自己送自己的了?”

    萧依梦给她梳理了一下头发,“怎么会呢,这个文案的发起人是你,投递人是你,他只是在中间帮了下你,所以其实本质上这个方案还是你做的。”

    许惜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手挖的坑,能让自己跳进去。

第四十五章 你买得起的就是我的喜欢

    “你要干嘛?”

    许惜年愣住了,本来以为这丫头就找他出来吃个饭,没想到是让他帮忙写广告词。

    沈晴软软糯糯的讲着,“我想得那个奖嘛。”

    许惜年揉揉眉心,他和郭维铭直接就说好了的,那三句能获得大奖的广告词其实早就内定了。

    “你就当玩玩,随便投几句不就好了。”

    然后这姑娘就扑闪着她的大眼睛,一幅许惜年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泫然若泣。

    撒娇,女人最好用的武器。

    遭不住,遭不住。

    为啥那么多在商界或者在其他界混的风生水起的大佬,会被一个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迷得团团转。

    这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谁不怜惜?

    男人再成功也有共性。

    谁不爱小妞?

    许惜年叹了口气,就当补偿上次把你当工具人替我拿下黄金档了。

    伸出手来,“给我纸笔。”

    一旁的萧依梦赶紧从包里拿出个本子和笔给他递过去。

    许惜年思索了些许,就提笔在本上写下了行广告词。

    “谁不爱创佳,我就爱创佳。”

    萧依梦脑袋凑在沈晴脸上,看的直皱眉头。

    “你写的这个也太俗了吧,都没有引经据典,全是大白话。”

    许惜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广告语,又不是写诗词呢,要的就是直入主题,通俗易懂,就得用大白话。”

    “可是...”

    许惜年料定俩人也没那个悟性,就解释起来。

    “爱,谐音英文里面的Buy,也就是买,这样这句广告就有第二个意思了,谁不buy创佳,我就buy创佳,又有爱,又有买,你说有没有创意。”

    沈晴高兴地直点头,“这个好,这个好,就这个。”

    果不其然,这句广告词获得了最终的大奖,创佳给出的评价是构思巧妙,迎合现代化潮流。

    自然也少不了许惜年在背后打了招呼的关系。

    得了大奖的沈晴立马就给许惜年打来了电话,说是要庆祝,要请他吃大餐。

    许惜年想了想答应了。

    到了俩人见面那天,这姑娘穿了条素净的白色连衣裙。

    白裙子挑人,肤色不好会显得人黑,腿不长会显得挫。

    沈晴这姑娘有资本啊,说的文雅点那叫肤如琼脂,说的通俗点那叫肤白貌美大长腿。

    也不勾人心魄,就是又白又甜。

    跟朵青涩的小花一样。

    许惜年以为萧依梦也会来,结果没有。

    他倒也没狠狠宰沈晴,就随便找了家川菜馆点了点菜。

    还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谋划后续的大计。

    如何脱身?

    如何安全脱身?

    脱身之后干什么?

    全是问题!

    沈晴辣的一边张大嘴哈气,一边用手往嘴里扇风,然后擦擦嘴角的辣油,抬头瞟了几眼许惜年。

    “你怎么不吃呀?”

    许惜年往地下弹了弹烟灰,随口敷衍了一句。

    “这些菜里花椒太多了,我吃着嫌麻烦。”

    然后一踩烟头,往厕所走去。

    甩着裤裆,一泡尿的工夫回来,沈晴笑嘻嘻的看着他。

    看的他心里都有点发毛。

    “你乐啥呢傻丫头。”

    沈晴用筷子指了指旁边一座花椒堆出来的小山。

    “我把所有的花椒全都挑出来了,你快吃吧。”

    许惜年愣了些许,点点头。

    一通风卷残云过后,这丫头又让许惜年带着她去逛街,说是要给沈文昌买块表。

    许惜年问她,“你要买什么档次的。”

    她想了想说,“就买你平时喜欢戴的那些。”

    这倒是许惜年一个新的发现,沈晴这个姑娘身上,好像很少见到奢侈品,最多偶尔能看见一些价值不菲的衣物。

    像什么名表、钻戒、项链,几乎就没在她身上见过。

    沈文昌家教挺严啊,他暗自嘀咕。

    嘴上就答应着说,“嗯,好,那我们先看看劳力士的吧。”

    俩人很快就在导购的帮助下,挑选上了一款蓝色表盘的腕表,沈晴一个劲的让许惜年帮忙试戴一下,还问许惜年好看嘛。

    许惜年心说,能不好看吗,这个价钱戴在手上,就算再难看他也好看。

    随便应付着回答了一句。

    “嗯,好看好看。”

    沈晴心里雀跃,一问导购价格,傻眼了。

    有些不知所措的拉了一下许惜年的衣角,“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吧。”

    一连又去看了欧米伽,宝格丽,一张脸越来越白,等从江诗丹顿出来,终于忍不住了。

    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使着劲想把眼角那泪儿滴憋回去。

    就是憋不住。

    怎么说呢。

    那种满心欢喜想给喜欢的人买点东西,努力了很久,结果最后还不足以支付他的喜欢。

    那种委屈。

    跟天塌下来了一样难受。

    哭这事就跟那啥似的,一开始是出来一点点,你想努力憋回去,结果越憋越完蛋。

    然后就闹大发了。

    把许惜年吓了一跳。

    她这么一哭,旁边的人都看过来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在这哭,肯定是她身边那个男的欺负人家了。

    看许惜年的眼神里都有了些愤慨了。

    许惜年心说自己冤枉啊,平白无故的拉来了一大帮仇恨,赶紧就过去安慰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这丫头哭的凶着呢,头直接就埋许惜年肩膀上了。

    许惜年看着她鼻涕眼泪给自己抹了一衣服,心里一痛。

    我的阿玛尼!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么哭别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了。”

    这丫头像是这段时间积攒的全部委屈都爆发了,“我就是...我就是想用奖金给你买块表...我还...我还买不起...呜呜呜...”

    她断断续续说话也说不清楚,许惜年利用自己常年揣测领导意思的技能,迅速拼凑出来了事情的大概原委。

    难怪非要写广告词呢,想用赚来的钱给我买块表啊。

    还是心里暖了一下的。

    “那你早说嘛,我带你去看点能买的起的。”

    这丫头抽泣了两下,“我也...我也不能让你戴着丢人啊。”

    许惜年难得的对她温柔了一次,“怎么会呢,我带你去买一块我最喜欢的表,你绝对买得起。”

    她红着眼眶看了许惜年一眼,“真...真的?”

    许惜年带着她,拐去了义乌小商品城,在她怪异的目光里选了条廉价小手表。

    不是瑞士的。

    是睿智的!

    深蓝色橡胶表带,白色仿欧米伽的表盘。

    许惜年直接就戴在了手上,“好看吧。”

    沈晴扭头问那边爱搭不理的收银员,“这个多少钱。”

    那大妈嗑着瓜子,看着电视,扭头看过来的时间不超过一秒钟,沈晴甚至不能确定她看清楚了没有。

    “十二。”

    沈晴咬咬嘴唇看向许惜年,“这也太...”

    许惜年从她包里直接就掏了十块钱递给了那大妈,“什么十二,昨天买还十块呢。”

    那大妈就不耐烦的说,“好好好,十块就十块。”

    沈晴噗嗤一下就笑了。

    “你怎么还会砍价啊。”

    许惜年边往外走边说,“砍价怎么了,你是没见过我砍几十亿几百亿单子的时候,一砍就是好几千万。”

    惹来大妈一阵鄙夷。

    吹吧你就。

    沈晴打量了打量那只手表,眉头都皱紧了。

    “换一个更好的吧,这个太便宜了。”

    许惜年撇撇嘴,把手表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咋了,李佳成知道吧,他戴的也是这个同款,而且他还给我讲过一句特别有哲理的话。”

    沈晴歪着脑袋看着他,“什么话?”

    “十块钱的电子手表,和一百万的劳力士,上面的时间都是一样转的。”

第四十六章 机关算尽

    沈晴歪着头,长发垂落在半空。

    一脸茫然。

    但是她很快就忘了这回事,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哎呀一声。

    “我妆都哭花了!”

    然后眼巴巴的看向了许惜年。

    许惜年摆摆手,“我最多给你擦干净脸,今天我还有其他事呢。”

    您的温柔版黄公子体验卡已到期。

    沈晴已经开学了,许惜年开车把她送回晋阳财大的校园,皇冠车穿梭在校园里,引来好多爱车人士的围观。

    许惜年脑子里想的是,一会要不要在学校门口往车顶上放瓶水,完成这个自己上辈子想做却从来没机会完成的梦想。

    沈晴揪了揪他的衣角,指着窗外某处。

    “你看,那个长椅就是我们那天跳舞的地方。”

    许惜年顺着看了看,那天夜里他倒是没发现,那条长椅后面有一颗参天的大老槐。

    等沈晴下车又引来了路过学生的注意,这帮学生们看看沈晴再看看许惜年。

    于是名花有主的消息就迅速传播开来。

    许惜年没操心这些,与沈晴摆了摆手道别。

    车子驶出校园,穿梭过迎泽大街。

    忽然就心思飘摇起来。

    这沈晴为啥这么喜欢自己啊?

    再一想自己塑造的黄公子人设,跟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男主角一样样的,这么完美,倒也难怪。

    美女就得喜欢长得丑爱努力爱奋斗的穷小子?

    那不是搞笑呢么!

    也有可能是那种冷酷的气质吸引了沈晴,那种你爱谁谁谁,我谁都不爱的傲娇。

    这事他门清!

    他上辈子虽然浪的晚,却也凭着那种厌世的沧桑大叔气质,迷倒过一帮小妹妹。

    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你横任你横,明月照大江。

    好多美女就好这口!

    成天被别人追着舔,烦都烦死了,还没试过舔一次别人呢。

    《甲方乙方》里面有句词说得好,“我琢磨着,这受气啊,肯定是一特过瘾的事!”

    非得亲口尝一尝,才知道梨子是啥滋味。

    雪莉终究是选择了顺从,没去举报许惜年,反而筹备起了吉尼斯西山之夜的第二期。

    面包和信仰面前,还是面包更香。

    许惜年这边也没闲着,找到王祥林办公室里。

    “王厂长,我觉得该动一动了。”

    王祥林皱了皱眉头,“动?动啥?”

    许惜年往沙发上一坐,“该行动起来,为晋阳世家打开西山市场了。”

    王祥林提着暖壶给许惜年倒了杯水,“是这样,是这样,要怎么打开?”

    许惜年砸吧着一边喝一边讲,“这样,我计划让晋阳袜业所有高层带队,划分成十个队伍,分别先进驻西山的十个地级市,打开整个西山的局面。”

    王祥林点点头,“也好,也好。”

    许惜年心说当然好了,现在这帮人天天带薪拉屎,可得给他们找点事做,手上给王祥林递过去张单子。

    “这是我做的人员分配计划,王厂长你和我就坐镇晋阳指挥全局,其他人全部出去。”

    王祥林看了看,只有一条看的很不舒服。

    “大通市是西山的第二经济城市,这么重要的地点,怎么能交给戴厂长。”

    许惜年撇撇嘴,“老戴做事有闯劲,我觉得没啥不合适的,我征求过他的意见了,他说没问题。”

    王祥林沉思许久,把单子放在了桌子上,这年头的桌子喜欢上面铺一块玻璃,玻璃底下压着一块绿布。

    “我先想想,明天再给你答复。”

    晚上回去王祥林就做了个噩梦,老戴战功赫赫的从大通回来,振臂一呼,一帮人就指指点点要他王祥林下台。

    “搞晋阳世家的时候是戴厂长带我们干的...”

    “你说邪不邪乎,王祥林一走,咱厂子立马好起来了,他是克咱们啊...”

    “以前戴厂长搞厂子的时候,咱们可没少享福...”

    “我听说老王在港城因为玩女人被拘进去了还...”

    还偷听到许惜年和戴明军在办公室里说悄悄话。

    “老戴啊,你放心,这次你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回去就和总部说给你提提...”

    惊得王祥林出了一身冷汗,直接从梦里惊醒坐了起来。

    惹得睡梦中的老婆都嘟嘟囔囔抱怨了一句,“你失惊啥呢,不睡觉。”

    后半夜反反复复,也睡不踏实了,一大早就提着早饭到了单位。

    比那几个每天喊口号当销冠的还早!

    到了厂里心里也不踏实,手里抓着个包子在楼道里晃悠,一会去许惜年办公室门口踮着脚从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一遍,发现黄公子还没到办公室,就又回去。

    搞得其他员工都觉得今天的王厂长很奇怪,纷纷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这只老狐狸坐在办公室自己的椅子上,第一次感觉自己坐在这张舒适的椅子上。

    如坐针毡。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转了多少圈之后,终于看到了里面的许惜年。

    赶忙就推门进去了。

    “黄公子,不合理,我想了想不合理。”

    许惜年一脸如沐春风,显然是昨晚休息的非常好。

    “哦?什么不合理?”

    王祥林红着个脸,“老戴这个人做事太冒失,这样吧,大通还是交给我来亲自带队,让老戴跟你呆在晋阳纵览全局,你在晋阳呆着,也能带着他点,我也放心。”

    许惜年抵住下巴壳子,思索了许久,像是还有些犹豫。

    “这不好吧,王厂长你亲自去,放到古代这就是御驾亲征了。”

    王祥林一脸的英特耐雄纳尔,“都啥年代了,还老提那封建思想,我这都是为公司做贡献。”

    许惜年跟看戏一样看这只老狐狸在这慷慨激昂,觉得很是好笑。

    还为了公司呢,我看全是为了自己。

    “那好吧王厂长,我等你从大通乘胜归来,到时候我们在晋阳一起再庆祝一番。”

    看着王祥林高高兴兴的从办公室出去,许惜年才把脚搭在了桌子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

    要对付一个人可要量身打造一套专门对付他的手段,直指他的软肋,让他痛的不行。

    王祥林是什么人?

    是老狐狸。

    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说的可不就是他王祥林。

    这种人你就让他算,算到最后,还得是跟王熙凤一样,误了自己。

    你要直接让他去,他就怀疑你在算计他。

    你说让戴明军去,他就不行了,还生怕自己的好事被抢了呢,自己都要急着去。

    你拦着他,他还跟你急。

第四十七章 走向正轨?

    很快就通知下去了这个决定,自然是哀怨声一片,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事太多。

    结果过一会又发了通知,说不白干,最后按成绩发奖金。

    大伙就又充满斗志了,完全记不得刚才还在埋怨的事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一栋行政楼派出去一大帮子人,一下子变得跟放了假的学校一样冷清。

    老戴眼看着就留了自己一个光杆司令,还是闲的不行的光杆司令。

    无聊啊。

    没事就去许惜年眼前面晃悠,走过来,走过去。

    看的许惜年是实在是烦了,“老戴,该干嘛干嘛去,老来我这干啥?”

    戴明军摸摸脑袋,“这不行啊黄公子,其他人都出去办事了,就留下我一个人看家,那岂不是显得我很闲?”

    许惜年纳闷了,“闲点不好吗?我看平时你也挺闲的啊。”

    戴明军摇摇头,“那不一样,等人家回来,一问这个,人家说我在那边搞了什么渠道,再问问那个,人家说我在那边找了多少人代理,最后一问我老戴,我说我在厂里这么久光顾着看家了,这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嘛。”

    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对,越想越把自己搞得焦虑,“要不黄公子你也把我派出去吧,我也不想自个呆着啊。”

    许惜年心说,我要是把你派出去,第二天老狐狸就能从大通跑回来。

    叹了口气,看了看电脑,连个开始的自定义功能都没。

    “你要是实在没事干,就带人给咱们厂把win95换成win98吧。”

    前些天win98的中文版刚刚问世了。

    老戴喃喃的念了几遍,“换温九八?去哪换啊?怎么换啊?”

    许惜年一拍额头,跟他说这干啥啊。

    “换电脑的系统,你要是不懂就让手底下懂的人换。”

    戴明军一拍手,“电脑系统啊,你要说这个我就知道了,前两天还有人问我呢,说是有套盗版的电脑系统问我要不要换上,我多精啊,一听是盗版的直接给他臭骂了一顿,这种危害咱们厂利益的事情我是绝对不能干啊!”

    看着他一脸正道的光,许惜年都不忍心骂他了,好言相劝起来。

    “盗版就盗版吧,这windows系统百分之九十的都是盗版,安上也能用。”

    这可吓了老戴一跳,“百分之九十?报警了么?百分之九十的市场都被偷了,那他们公司还能干的下去么,这不早就破产了。”

    许惜年笑笑,“人家还不咋追究呢,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盗版泛滥全球,自己的系统也能在不知不觉中普及全世界,到时候全世界不管正版盗版,用的都是人家的系统。”

    等老戴消化了消化,才继续说。

    “你看看这帮洋鬼子多精啊,毫不费力的就拿下了整个世界的市场。”

    戴明军一拍掌心,“我懂了黄公子,这就是你说的耍猴的不靠耍猴挣钱,原来做系统的也不靠做系统挣钱啊。”

    那耍猴的事是王祥林特地请许惜年又在厂里讲了一遍。

    随即戴明军又担忧起了什么,“黄公子,那盗版的会不会有啥毛病啊,别把咱电脑弄坏了。”

    许惜年摆摆手,“你就放心吧,肯定和正版的一样好使,而且那正版也是一言难尽。”

    戴明军好奇的哦了一声,“正版的咋了?”

    许惜年想了想,好像这事也不是不能说,就讲了出来。

    “我听说微软在那windows的发布会上演示win98的时候,电脑直接来了一次蓝屏,差点把那盖茨气死。”

    戴明军一听还有这种趣事,笑呵呵的继续打听。

    “那他这东西还卖得出去?”

    许惜年挑了挑眉毛,“怎么卖不出去,卖的好着呢。”

    说来乔布斯在苹果发布会上也碰到过同样的事,但是完全不影响苹果的大卖。

    可见在跨时代的更新面前,质量上的一点点缺陷完全就是瑕不掩瑜。

    就这么又过去个三四天。

    晋阳世家的进展很是顺利,几乎每天晚上许惜年都要和他们通电话交流交流。

    戴明军那边也搞得很迅速,立马就给厂里上下的电脑全都换了系统。

    一切似乎都在正轨上井然有序的向前发展。

    第一个打破这份平静的是项彤彤的离职。

    许惜年没多说什么,只是最后叮嘱了她几句,以后做事要多动动脑子,多想想我教你的那些东西。

    项彤彤用力的点了点头。

    萍水一相逢,从此各奔西东。

    第二个人出乎许惜年的意料,居然是雪莉。

    “大导演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许惜年话里话外都是阴阳怪气。

    换作以往这雪莉恐怕已经要跳起来了,结果今天没有。

    “吉尼斯西山之夜第二期播了。”

    许惜年看着电脑屏幕,也不看她。

    “然后呢?”

    雪莉一脸沮丧,“骂声一片,我已经被领导批评了。”

    许惜年有些惊讶,按理说这个题材闭着眼睛拍都能火啊。

    “你拍什么了?”

    雪莉叹了口气,“我让十个摇滚乐队一起同台演唱一首歌曲,想创一个最多摇滚乐队同台合唱的世界纪录。”

    许惜年想了想,“虽然有点太过于潮流,不过既然涉及了歌舞表演,也不会太难以接受吧,你让他们唱的什么?”

    雪莉甩了甩她的小绿毛,“Queen的波西米亚狂想曲。”

    许惜年差点栽倒,“皇后乐队那么多好歌,你但凡挑个其他的恐怕这期节目都能爆炸。”

    雪莉还是无法接受,“波西米亚狂想曲怎么就不行?这是最伟大的摇滚歌曲!”

    义愤填庸的好像自己的信仰都受到了挑衅,一撮绿毛在头上一跳一跳的。

    许惜年把那撮毛给她往下按了按,“你既然是做节目,自然是要代入到普通人的视角里面,波西米亚狂想曲这歌当然好,可是这首歌门槛太硬,且不说对唱功的要求,就这种风格国内到二十多年后都没多少人能接受。”

    雪莉还想可是几句,许惜年继续说道,“小孩子看的是西游记和动画片,吉尼斯西山之夜的主要收看人群是中年人和老年人,你搞太新潮他们当然受不了。”

    雪莉看了看他,“你点子多,你给我想个有搞头的?”

    “题材好说,但是节目内容你得想个能拉期待感的办法,你就像上一次,让罗思玲露个脸,观众就好奇了,还有没有人比她厉害呢?结局真的是她能站到最后么?”

    雪莉听得专注,点了点头,“怪不得,我一直有这种感觉,你现在一说我才想明白。”

    许惜年笑笑,“还有个关键的,国内节目想大火一定离不开这个环节。”

    雪莉好奇的看向了他,“什么?”

第四十八章 收官

    许惜年神秘一笑,“卖惨。”

    雪莉捂住嘴惊讶一声,“难怪!”

    这年头你博个同情,塑造个励志的悲惨故事,简直就是流量密码。

    都不怕被扒出来。

    网络不发达啊!

    就算是那个短视频时代,不也一大帮网红靠这套发达了嘛。

    “我给你出个主意,从第三期开始,你就西山各个地级市挨着转,一个市一期,这不就十几期拍出来了嘛。”

    雪莉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好主意,结合当地风土人情,拍的东西一下子就有意义了。”

    许惜年点点头,“不止呢,你想想要是你是当地人,突然有节目组过来拍摄,你说这节目你想不想在电视上去看看。”

    雪莉的表情都变得精彩了,“真有你的啊,主意真多,不过你肯定是有什么东西等着让我办吧,我才不信你能这么好心呢。”

    许惜年砸吧了口茶水,“我能有啥坏心思啊,就是有件小事想让你帮帮。”

    雪莉挑了挑眉毛,“说吧。”

    “最近我们晋阳世家不也正好在各个地级市嘛,你去拍摄的时候可以结合着他们来,就当赞助商了,做节目的时候也帮忙做做宣传。”

    雪莉指指他,“我就知道,你黄公子绝不是个能吃亏的主,行吧,这事好说。”

    俩人又聊了会其他细节,等雪莉准备离开的时候,许惜年又补充说。

    “对了雪莉。”

    雪莉转过头看她。

    许惜年笑笑,“你第一站去大通吧,好歹是咱们西山的第二大经济体呢,我们王厂长也在那边,回头我介绍你俩联系。”

    雪莉点点头说好。

    等她出了门,许惜年看着桌上那封来自杭市的信陷入了沉思。

    又是打开大通市场,又是帮雪莉拍摄吉尼斯西山之夜。

    这不得把老王拖死在大通?

    雪莉明显是挺着急的,第二天就一个电话给许惜年打了过来,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大通。

    许惜年前脚挂了她的电话,后脚就给王祥林打了过去。

    先是寒暄着问了问王祥林那边的工作,然后才说起了雪莉的事情。

    “老王啊,你得配合好雪莉导演,我知道你在那边肯定辛苦,但是宣传的工作也同样重要。”

    顿了顿,继续道。

    “要不我把老戴派过去帮帮你?”

    电话那头的王祥林立马就信誓旦旦的保证,“你放心,黄公子,就算任务重,我也能全部完成。”

    结果许惜年话锋一转,“还有这么个事得跟你说一下,杭市那边来信了,我那朋友很看好光腿神器的市场,想要下个大单子,数额我估计得上千万了,但是他过两天马上就要回国了,希望咱们这边尽快派人去杭市跟他见个面,把这个单子谈下来。”

    电话那头的王祥林听了先是有些激动,“千万的单子?好事啊,这是好事啊。”

    旋即又犯了愁,“我这边恐怕走不开啊,要不调回去个谁,让他过去一趟?”

    许惜年开口说,“这样吧,反正老戴不是也闲着嘛,我让他过去一趟不就得了。”

    王祥林立马一口回绝,“老戴做事情冒冒失失,这种事交给他铁定要砸。”

    “那我也不能和他一起去啊,厂子里总得有个人坐镇。”

    王祥林想了想,“黄公子,要是您不嫌辛苦,就帮忙往杭市跑一趟呗,您就当去杭市旅游了,我听说那边西湖断桥啥的挺美的,一路也能看看风光,花销厂里都给您报销了。”

    许惜年故作被他说的心动,“哦?那倒是有点意思,也好,去见见老朋友也能看看风景,只是老王我可得跟你说好。”

    “您尽管说。”

    “我这个老朋友也不过是帮家族企业揽事,他一个花花公子在中间不吃点回扣是不可能的,不过以我和他的交情,这个自然能免掉,但是中间那些上下打点的钱你总不能让人家出是吧。”

    王祥林忙说,“是,是不能让人家出。”

    “也不用多少,给我备上个五万差不多就行了,我先给他汇过去。”

    王祥林一看也不多,“这个好说,我让财务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许惜年擦擦头上的汗。

    不容易啊。

    越是看起来唾手可得,越要行走的如履薄冰。

    这个关上冰箱门的过程可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出门拐到戴明军办公室,似乎是人少了他也放肆了,这家伙正摇头晃脑的在办公室里听戏,门也不关,许惜年敲敲门框,他才滴溜溜的坐了起来。

    “怎么了黄公子?”

    许惜年咳嗽两声,“老王让你过两天去杭市一趟。”

    老戴皱了皱眉头,“杭市?去杭市干嘛?”

    许惜年把手里的信递给他,“喏,那边让厂里派个高层过去谈谈单子,老王的意思是你去,然后我在厂里主持大局。”

    老戴眼睛滴溜溜一转,他妈的,难怪老王非要抢了自己的位置去大通,这回又让自己去杭市,保准是想让自己在这块栽个跟头。

    “哎呦,黄公子,这几天我闺女生病了,要不你替我去吧。”

    然后又谄媚的看向许惜年,“而且老戴嘴笨,这种谈生意的活我是做不来。”

    许惜年犹豫了片刻,“也好吧,那就我替你去,不过这事别给老王说了,别让他觉得你擅作主张。”

    老戴还一脸感动的点头呢。

    拿着钱开车出去,假模假样的兜了一圈,又找到上次做单据的地方做了一张。

    等待的时间里又去了旁边的电脑厅。

    没见到上次在这里用破486玩金庸群侠传的高中生,许惜年坐在他上次坐的位置,看着那个像素级画质的游戏里,苦练某种神功的田伯光,发起了呆。

    积善还是积恶,做好人还是做恶人,是每个玩家从这游戏一开始就要决定的事情。

    做好人到哪都受欢迎,做恶人处处是麻烦。

    许惜年以前每次都选择做好人,虽然每次都打不过最后的十大恶人,每次都通不了关。

    哪个少年当初又不是侠肝义胆?

    就这么怀揣着行侠仗义的梦想长大,才发现现实原来颠倒了个。

    做恶人谁都不敢惹你,做好人处处是麻烦。

    一招野球拳就算练满,也不如名门大派的武林绝学。

    更别提人家名门大派子弟身上的天王保命丹和生生造化丹。

    所以后来费劲千辛万苦,中了无数次病毒,在win10的机子上又把这游戏重新玩了无数遍,每一遍都攒恶行值,每一遍都是大恶人路线。

    与床上大侠欧阳克为伍,和慕容复逼乔峰退下丐帮帮主之位......

    结果回头一看,手握倚天剑,身怀易筋经,原来变强之后,击败十大善人通关这么简单。

    原来河洛一开始就设计好了,做好人结局惨淡,做恶人轻松通关。

    恶人又如何,游戏结局的最后还不是跟好人一样立个雕像,供江湖大侠们瞻仰?

    他做的恶事又有多少人会记得。

第四十九章 听听时代的声音

    碧波荡漾的汾河水,婀娜多姿的一座座桥。

    还有几乎贯穿晋阳城的迎泽大街。

    建国初那会,晋阳街道普遍的宽度都是7米到8米。

    到了设计建造迎泽大街的时候,当时的设计师高瞻远瞩,力排众议,把迎泽大街的宽度规划为惊人的70米!

    与当时京城的长安街同宽,拿下了华夏第二街的称号。

    许惜年开着车四处看看,想来以后不会再随随便便来晋阳了。

    怕挨揍。

    车子停到家叫利德食杂店的小卖部前头,许惜年看见店门上面插了个公用电话的牌子,熄火下车进了门。

    花红柳绿的各种零食包装映入眼帘。

    铺在桌子上的五彩绳,一包包连在一起搭在一根晾衣绳上的酸妞,辣条就更别说了,百花齐放,唐僧肉、小丸子、霸王丝......

    小时候爱到不行,现在许惜年看见也就最多怀念怀念。

    绝对没吃点那个心情。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上身只穿条二股筋,也就是白背心,手里挥舞个蒲扇。

    “老板,能打电话不?”

    那老板看看他,指了指一旁的电话机,示意可以。

    其实公用电话亭更方便,不过电话亭那人多,想用还得排队,太扎眼了。

    这年头公用电话亭在晋阳还比较少,这玩意在沪海那边多,尤其是98年这会,直接到了一个鼎盛时期,街道上每隔一二百米肯定能找到一部。

    没记错的话现在IC卡也流行起来了,在各种电话卡出来之前,用IC卡打电话简直是这个时代的潮流。

    许惜年家里没装电话,虽然都已经快到千禧年了,但是装部电话还依旧是件挺奢侈的事情。

    说来他小时候调皮。

    那会许正升还是高贵的工人,厂里每个办公室都给配了电话机。

    许惜年手痒痒啊。

    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跟人打电话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很想听听从电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趁着没大人注意,一个人找了个空当偷摸摸进了办公室里。

    心那个怦怦直跳的感觉,他现在都记得。

    当时颤抖着手拿起话筒,也不知道给谁打过去。

    然后看到旁边有本电话簿,上面赫然写了个山水电厂的电话,就按着那个数字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对面那人问,“你找谁?”,紧紧张张之下,许惜年想起来自己的发小王明远他爹王文峰就在电厂工作,就结结巴巴的说,“我找王文峰。”

    等到王文峰接电话了,许惜年又不知道说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胡言乱语说,“你儿子王明远被车撞了,送医院去了。”,然后啪的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听说王文峰蹬着自行车立马就回了家,一看儿子果然不在家,信以为真,挨个在县里医院转了个遍,心急火燎之下愣是没找着王明远。

    最后报了警,出动警察,在全县一顿搜寻,最后在游戏厅里找到了悠哉悠哉玩游戏的这小子。

    立马就安排了一顿丰臀手术。

    整整一个多月,这小子上课都只能站着或是趴在桌子上。

    那屁股大了两三圈,根本不能挨板凳。

    一边想着旧事,一边给家门口那边的小卖部拨了过去。

    号码有点记不住,按着印象试着错的拨。

    一接通了就问,“是玉城南街的李婶吗?”

    一连打错了好几遍,惹得那老板都不耐烦的看了看许惜年,好在终于在一声“李婶”之后,得到了对面确定的答复。

    “李婶,我小年儿,能叫下我妈不?”

    许惜年知道纪小芸就在那小卖部附近卖菜呢。

    没多一会,就听见那边纪小芸着急忙慌的接上了电话。

    “喂,小年儿,在外面都好吧?”

    “好,我都好,妈,我给你汇点钱回家里。”

    “好,钱装到身上不保险,你汇回来,妈给你存着,身上留个够用的就行,不够花我再给你汇过去。”

    许惜年想了想,“妈,你和我爸要是在家急用钱,汇过去的这些钱你就拿着先用,我在外面找了个活,现在一个月能挣五百多。”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惊呼,“五百!这可比你爸下岗前挣得还多了,你干啥去了?”

    许惜年没回答。

    “我爸那毛病得花钱,你俩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得让他去治疗治疗,钱可以挣,命不能续啊。”

    纪小芸沉默了几秒,“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钱我都给你攒着,你在外面一个人好好的。”

    许惜年拿着话筒干着急,要论晋阳,那挑不出一个他的对手,一换成自己的亲妈,就变得是束手无策。

    想汇点钱给老俩花,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回去。

    自打来了晋阳,就没想过再回家了。

    且不提西山这地界还能不能容得下他,在这个春风吹拂大地的时节,回到小城无异于闭塞视听。

    只有去到遍地机遇的大城市,才能耳目通达。

    雷总除了Areyouok,不是还有句名言嘛。

    站在时代的风口上,猪都可以飞起来。

    对于许惜年这只清晰地了解每一道风吹往何处的猪来说,大城市简直遍地都是黄金。

    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我找着对象了。”

    纪小芸啊了一声,“家是哪里的,什么模样,爹妈都是干啥的......”

    就差查查户口本了。

    许惜年编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家就是晋阳的,长得一米七的个,很高挑,人也水灵,好看的,家里也挺有钱。”

    纪小芸那头有些低落了,“家里有钱,能看上咱们家么?”

    许惜年又是语出惊人,“前些日子她查了查,有了。”

    “啥?有了?”

    “有孩子了,她家里的意思是孩子先安安稳稳的在晋阳生了。”

    纪小芸着急忙慌的说,“咋就有了,那得先过门啊,在晋阳生算是怎么回事?”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我得过去伺候人家吧。”

    许惜年大脑飞速运转着,“不用,人家父母都是特别体面的人,要是看见你和我爸那营养不良的模样,指不定怀疑咱家基因有问题呢,这钱就是你们儿媳妇孝敬您俩让您俩补补身体的,你们先好好调养着,等过年了我带你们去见见她。”

    然后又补了一句,“要是您老俩还想看见孙子孙女,就看着办吧,看看是为了赚钱把身体搞垮,还是为了孙子孙女把自己照顾好。”

    说罢也不待那头回答,啪的挂了电话。

    人呐,不管他信不信,你只要给他点盼头,他就能努力活下去。

第五十章 我看见风暴而激动如大海

    五毛钱三分钟,超时之后是二毛钱一分钟。

    因为许惜年打错了好几次,那老板就多要了点,许惜年干脆再要了瓶可乐,凑足十块钱,找的零碎毛钱也不要了。

    二十一世纪的人,只觉得那钢镚装着麻烦,宁愿不要那几毛钱。

    一瓶可乐两块五,许惜年差点感动的哭出来。

    二十多年后爱情会涨价,房子会涨价,但是快乐水的快乐。

    永远不涨价!

    邮局里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光是排排队就得半天。

    许惜年排队排的百无聊赖,又没手机可玩,随手从旁边座位上拿起了本似是被随意丢在这里的小册子看。

    他本以为是那种会写些刺激内容,让人看的心里痒痒的故事汇。

    却不曾想,这一看不得了了。

    这是一本神书啊!

    先看背面,听听人家这名头,美利坚国家科学学会推荐出版,美利坚年度三大畅销书之一。

    最关键的是最后那一句,“愿此书能改变您的一生!”

    好家伙,这愿景,都快赶上当年那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了。

    少陵野老听了都直摇头。

    再去看看封面。

    “世纪末重大发现!”

    “美利坚人疯了!”

    “谁是人体总司令?”

    “性趣倍增!”

    “华夏人将要火爆!”

    有没有吸引力?够不够博眼球?

    往里面一掀,内容更是完全不输故事汇的精彩。

    “人类的一项重大发现,从耶鲁大学迅速席卷全球,它与克隆技术并称为本世纪生命科学领域的两大突破。”

    “美利坚为他疯狂,东瀛为他沸腾,琉球和港城为他惊喜。”

    “我已深深预感到,华夏将为之火爆!”

    “美利坚总统克林顿、教皇保罗二世都在服用...”

    “120岁的老人,其性功能如同20岁的青年!甚至还在一百岁的时候,生了个胖娃娃,只因一直服用...”

    “两组65岁的老人,一组服用它,另一组不服用,结果是,未服用的老人不足80岁,在疾病折磨中去世,外表衰老。而服用它的老人,在110岁左右去世,去世时仍动作灵活,外表美丽,生理功能如同30岁的男女。”

    世间竟有如此灵丹妙药?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急。

    先说点别的。

    似乎那么多年过去以后,华夏只有两对老头老太太的形象成功深入过人心。

    一对是赵本山和宋丹丹的黑土、白云。

    另外一对,用潮流点的话说,那叫元宇宙虚拟偶像的鼻祖,动画界的凤凰传奇。

    嗯,大伙应该都听过他们的作品。

    “今年过节不收礼......”

    没错,这个灵丹妙药就是他们要收的那个——脑铂金。

    什么是脑铂金呢?

    这本叫做《席卷全球》的神书里面给你介绍了啊。

    人脑的核心是大脑正中央仅有黄豆粒大小的脑铂金体,它分泌出来的物质为脑铂金。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放到二十几年后你给人家这么说,恐怕大多数人都会骂你是傻逼,可是放到现在,人们就深信不疑。

    后来能变聪明,还不是因为已经上了那么多年的当?

    更何况即使二十年后还有人依旧对此深信不疑。

    这玩意为啥能卖到国内保健品之王?

    这就不得不谈到脑铂金背后的史老板了,作为破产后重振雄风的第一款产品,史老板是怎么做的呢?

    一是营销,这本小册子免费送,全国大大小小的城市一个不落下的,还有报纸上健康版面铺天盖地的广告,都在宣传这个全新的概念——脑铂金。

    二是对市场的洞悉,年轻人逢年过节给长辈送啥礼?华夏送礼可是一门充满哲学的礼仪,轻了重了都容易让长辈不开心,那么到底送啥呢?

    过节就送脑铂金!

    你看看,一下子就给年轻人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你开心长辈也开心,那么谁还会关注这玩意到底是啥东西?

    许惜年从没觉得那个以前电视上烦得要死的广告,竟然会变得如此顺眼。

    这哪是脑铂金,这是真黄金啊。

    史育柱吃肉,咱跟着喝点汤总行吧。

    “我要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心情大好,也不觉得排队烦了,一边哼着歌,一边填好汇款单。

    直接把手上那五万全给家里汇了回去。

    老话说的好,树挪死,人挪活。

    可多少人到死就是不愿意挪那一步?

    哪有说说那么简单啊。

    谁都知道可能去南方有机会,能闯出来,可多少人思想里根深蒂固的就是离不了这个家。

    哪怕死,也要死在家乡里头。

    许正升和纪小芸这老俩就是这样的老顽固,为这事许惜年曾经和他们吵过无数次架。

    咱往外一躲,哪个追债的能找着喽。

    有次吵得凶,许正升把碗一摔,根就在玉城,咋个能被撵走?

    年轻一辈已经再也无法理解老一辈那种奇怪的执拗。

    到了那一批宁愿在外漂泊不定,也不愿回家看看的年轻人,就更加不会理解了。

    从邮局里出来,好巧不巧,碰到个大熟人。

    “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着一脸灿烂的沈晴问道。

    沈晴指指身边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生,“我同学来邮局办事,我陪她一起过来的。”

    她今天穿了条很90年代的波点红裙,头上还戴了个红色发箍,蓬松的头发垂落在半空中轻轻晃动,再搭配上和许惜年学来的港风妆容。

    浓郁色彩里风情万种,复古气息中惊心动魄。

    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迷恋。

    许惜年甩了甩车钥匙。

    “你俩办好了吗?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那位沈晴的女同学看了看这一男一女,“你先送沈晴回去吧,我还要去做家教,做完我再坐公交回去。”

    她指了指旁边的一栋单元楼,示意确实不远。

    许惜年也不强求,沈晴冲她的同学摆摆手道别,就坐上了副驾驶。

    “回学校还是回家?”

    沈晴支支吾吾说,“哪也不想回。”

    “那你想去哪里?”

    沈晴脸上带着些期盼,“可以陪我去个地方么?”

    许惜年差点被口水呛着!

    主要是这样的对话特别熟悉,而且后面往往伴随着某些少儿不宜的成人大片。

第五十一章 红墙斜影

    当然,许惜年还是能拎得清的。

    这还不是那个炮火连天的年代,男男女女往往在深入交流之前还必须经历一段漫长的谈恋爱。

    为什么叫谈恋爱?

    正是因为这个年代比较保守,男女面对面的交往确实是以谈为主,而不是做、睡之类。

    并且这个谈也要分好几个阶段,先是走谈、立谈,然后是坐谈,最后才有可能卧谈。

    其中当属走谈耗费时间最久,这便就有了轧马路这样的说法。

    许惜年在心里提醒自己,万万不能在脱身之前犯错误啊!

    且不提行房百里者病,百里行房者死这种邪乎的说法。

    千万别被沈晴那个好像你随便一推,我立马就倒的外表欺骗了!

    他敢保证,若是今天自己一不小心和沈晴卧谈一场,明天她家里就能找过来让他把证领了。

    结果证明是他想得太多。

    在沈晴的指点下,车子一直向西南方向开,到了天边的云都烧红了,才终于在古县城旁边停下。

    许惜年依稀记得这里后来被开发成了旅游景区,主打汉唐文化和地域风俗,还有标志性的古城墙,热闹的宛如人挤人的闹市一般。

    不过这会还没开发起来,建筑大多是破破烂烂,也就没多少人稀罕来,再加上天色已晚,附近就更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沈晴指指暗红色的古城墙,“我们快上去呀,慢了太阳就落山了。”

    也没管还在原地不明所以的许惜年,踩着小凉高跟就往城墙上跑。

    城墙高耸,阶梯又长又多,遍布青苔,甚至有些砖块已经松动,很有摔倒的风险。

    沈晴着着急急的往前冲,剧烈的运动使得她颇具规模的胸脯一起一伏,就连鞋子都掉在了半路还不自知。

    许惜年叹了口气,只好弯腰在后面给她捡起来。

    爬这么高的阶梯还是挺累的,但等到上到城墙顶端,那份莫名其妙跟着爬古城墙的怨气和耗费大量体力的辛苦,全都随着这份美景消散掉了。

    城墙高耸,视野极为开阔,在上面向东北方向眺望,能看见远处坐落着的晋阳市区,也能看见贯穿整座城市,向着南方汹涌而去的汾河。

    景美,人更美。

    沈晴赤着脚站在暗红色的古老栏杆边,红漆几近掉完。

    夕阳将她纤细的身影拉的很长。

    烈烈秋风让她的红裙像是旗子一样半卷而起。

    鼓起的一侧随着长发一同在风中斜斜的飘向影子的方向,而迎风的那一侧,紧紧贴在身上的裙子又充分勾勒出她姣好身材的每一个细节。

    这一刻她也仿佛成了云,一朵在天边被夕阳烧成火红的云。

    那么热烈。

    她痴痴的望着薄暮的天空,“我听同学们说,只要两个人一起在古城墙上看过日落,就能一起相守到天荒地老。”

    许惜年没有做声。

    反正都要走了,就留给她最后一点幼稚的美好。

    夕阳总是短暂,红霞褪去,立马就是披星戴月。

    夜幕低垂,晚风吹拂过两道身影,向远处看去,是晋阳城的万家灯火。

    这丫头被碎石磨破了脚,走路走的生疼。

    怕她下阶梯摔倒,许惜年只好背着她往下走。

    这份甜蜜显然大于了脚上的疼痛,沈晴把头埋在许惜年的肩膀上,发丝和呼出来的热气挠的他脖子很痒。

    “你送我的那本神雕侠侣我看完了。”

    没啥灯光,只能摸着黑慢慢往下探,许惜年在黑夜里轻轻嗯了一声。

    “你知道我最喜欢里面的谁吗?”

    “郭襄。”

    这倒是惊讶了沈晴一下,“你怎么知道?”

    许惜年没有做声。

    这不难猜,凡是深陷过情网的人,很难不喜欢郭襄。

    “你说要是杨过同时遇到小龙女和郭襄,他会喜欢谁呢?”

    许惜年想了想,“大抵还是小龙女。”

    “为什么?”

    “人总是追求自己患得患失的东西,杨过怕失去小龙女,却不怕失去郭襄。”

    沈晴半晌没有说话。

    也许是有些无聊,许惜年打着趣的问她。

    “你说要是郭襄遇到的是当年的浑小子杨过,她还会像喜欢神雕大侠一样喜欢他吗?”

    沈晴头在许惜年肩膀上蹭蹭,“我不知道。”,然后自顾自的在许惜年背后一个人吟诵些莫名的东西。

    “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呀啊而鸣...”

    许惜年知道那是神雕最后结尾处,郭襄与杨过分别后独自垂泪那几句。

    “秋风清,秋风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你说杨过会永远记住郭襄吗?”,沈晴的声音有些低落。

    “大抵会吧。”,黑夜中也看不清许惜年的表情。

    “那你会永远记住我吗?”,沈晴的声音更低了。

    “也许吧。”

    “嘶...”,许惜年右边肩膀吃痛一下,自然是背上那姑娘在上面咬了一口,不由得抱怨一句,“姑奶奶你是属那啥的吗?”

    沈晴高兴的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你要记住我,你要一辈子永远记住我,若是你有一天回想起今天晚上,我想要你不只记得城头上让你颤栗过的风,也要记得后背上让你吃痛过的我。”

    一直沉默了许久,许惜年才幽幽的说。

    “你就算不咬,我也能记得差点让我腰间盘突出的你。”

    沈晴威胁似的又啃了上去,好在许惜年及时认怂。

    “丰腴,咱们是丰腴,有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有小卖部还没关门,许惜年去买了几瓶矿泉水,浇在沈晴的脚上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

    西山早晚温差大,夜一深,温度骤降,再加上冷水的刺激,她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许惜年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沈晴紧紧裹着,外套上许惜年残留的体温让她感觉分外温暖。

    电台抽了风一样,一首何不潇洒走一回单曲循环个不停。

    好在金曲就是金曲,怎么听都是百听不厌。

    夜车总是让人觉得疲惫,沈晴斜斜的躺在副驾的位置,许惜年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良久无话。

    许惜年都以为她睡着了,伸手把电台声音调低了一点。

    结果她忽然开口,“你最喜欢这首歌里的哪一句?”

    趁着拐弯,许惜年一脚油门超过了前面的破尼桑。

    “那应该是我拿青春赌明天这一句,说的多好,这个时代值得我们赌上所有青春。”

    车子开到了晋阳财经大学的校门口,许惜年好说歹说,甚至掏了些钱。

    结果看门大爷就是不让车子这个点开进校园。

    看到在哪里都呼风唤雨的许惜年在这里吃瘪,沈晴捂着嘴偷偷的笑。

    许惜年隐约感觉这丫头其实已经能走路了,可她非说自己还是走不了,可怜巴巴的要许惜年把她背到宿舍楼下。

    这甜蜜的场景让大爷看了很是后悔,与其让俩人在校园里有伤风化,还不如方才直接让他开车把这姑娘送到楼下。

    路灯总是昏黄,路中间有几盏还坏掉了,俩人需要穿过很长一段黑暗。

    沈晴忽然凑到许惜年耳边说,“你有没有玩过在背后写字的游戏。”

    许惜年点了点头。

    “那我给你写一句话,你猜猜。”

    她也没管许惜年答不答应,自顾自写了起来。

    撇,横,竖钩......

    “猜出来了吗?”,沈晴的语气里有些期待。

    许惜年摇了摇头,“没猜出来。”

    这姑娘行动不便,即使有些郁闷,也只能捶胸不能顿足。

    到了宿舍楼底下,许惜年还发愁这舍管阿姨要怎么对付。

    结果沈晴往地下一跳,自顾自的穿好鞋。

    好了。

    然后笑嘻嘻的冲许惜年摆摆手,笑的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回头见啊小肖恩。”

    许惜年也冲她摆摆手,给了她一个足够迷人的微笑。

    “回头见,沈晴。”

    再一头扎进看不见边的黑夜里。

    也许是有些累了,坐在大老槐下的长椅上歇了歇。

    烟蒂在黑夜的风中滚落。

    又是一根烟的工夫才回到车里,车内外的温差让车玻璃上泛起了一层雾气。

    电台还在继续抽风,音响的音质在许惜年听来其实并不好,就连叶倩文那神乎其技的唱功都听起来有些翁里翁气。

    很闷。

    不过许惜年很喜欢这种复古的感觉,亦或是这种独属于90年代的感觉。

    车子发动起来,雾气中间化开了一个圆,水珠顺着车窗低落下去。

    叶倩文的歌声传至耳边。

    “我拿青春赌明天。”

    “我,用,真,情,换,此,生。”

第五十二章 不太清晰的开局

    一种莫名的刺激在这片土地上席卷。

    华夏35周年阅兵仪式上,各个省区都精心装饰了一辆彩车参与检阅,而当深城的彩车缓缓行过时,上面的标语让所有人都觉得非常刺眼并且不可思议。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他本是蛇口工业区一块标牌上普通的标语,后来却被定义成了一座城市的城市精神。

    物质量化,同样勾引着许惜年那颗蠢蠢欲动着的心。

    他要从这里走出去!

    没错,自打上一站那个扛着煤气罐的大哥上了公交车,他就想从公交车里出去了。

    在幻想了无数遍那些宣传禁止烟花爆竹的血腥图案之后,车子终于停靠在了下一站。

    司机师傅点刹车没轻没重的,许惜年往前栽了一下,他看到那个煤气罐也往前晃了一下,于是迅速的伸手过去扶住。

    这时候那个大哥才反应过来,抬头瞥了他一眼。

    “谢谢侬,小胡子。”

    许惜年愣了一小会才听明白,冲他点点头,赶在车门关闭之前下了车。

    售货员很鸡贼,在车门里头顶了块砖,故意让车门不能完全打开,许惜年拎着大包,又怕车门关上,下车下的着急,肩膀结结实实的在门上撞了一下。

    刚好就是沈晴咬了的那边。

    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四周,老街坊、小弄堂、十里洋场的万国风格小楼。

    泻药,人在沪海,刚下飞机......

    打着去杭市的名义离开,数不清转了多少次车。

    秦岭以北仿佛转了个遍!

    最终小心翼翼的孤身溜到沪海。

    第一个感觉是,像只无头苍蝇。

    没在沪海生活过。

    离了导航软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可不就是只无头苍蝇?

    那就到处乱窜。

    沪海还有一股浓浓的旧沪海气息在,与那部《沪海滩》里看过的景致相差无几。

    望向浦东那边,还都是矮平房,甚至有大块大块的农田,东方明珠旁边的金茂大厦已经初具规模,金融中心还是搁置着的项目,日后那场玄之又玄的风水大战尚未掀起。

    一上午的游荡过后,许惜年蹲在马路牙子上卷起个裤腿抽烟。

    他想明白的第一件事情是,要有辆车!

    有辆车代步,对于接下来要到处跑腿的自己来说,干啥都方便。

    第二件事情是,饿了。

    抬头直直往前一看,刚好有个冒着烟火的小摊,小摊前面摆个牌子。

    许惜年定睛一看那牌子,横着一念,即使是穿越者也有些大惊失色。

    沪海竟有如此奇葩的美食?

    “手烤..?..烤手?”

    念了两遍,自觉不对,又竖着看才看明白,原来是。

    手抓饼,烤冷面,鸡蛋饼,鸡蛋灌饼。

    四个词本是竖着排列,横着读才给了许惜年一不小心看歪了的错觉。

    看了看周围,好像也没看着什么饭店,脚走的生疼,烟头往地下狠狠一摔,皮鞋踩上去拧了两拧。

    先过去买俩鸡蛋灌饼充充饥。

    地理位置一转移,仿佛又倒退了一个季节,大中午的还要在树荫底下躲躲太阳的暴晒。

    也就这一中午的工夫,许惜年感觉自己肚子里宛若爬进去了只大章鱼一样来回翻腾着,眼皮子沉重的睁都睁不开,看人都带重影的,两条腿走路直打颤。

    脑子糊涂的不行,心里却跟明镜一样。

    估摸着是水土不服加中暑,或许还有那个手烤..亦或是..烤手不干净的缘故。

    求生欲还是很强烈的。

    硬是自己撑着打了辆出租,夏利的,跟司机说去找一家附近的医院。

    司机叫邵世明,人到中年有点发福,身上耷拉个白背心,胖脖子上挂一条起了球的白毛巾。

    他一看许惜年这状态,“兄弟,你这能不能撑到医院啊?”

    然后又叮嘱到,“你可别给我吐在车里啊!我知道附近有家小诊所,我给你送过去。”

    一边开,一边不放心的回头看,生怕许惜年吐出来。

    离得不是太远,几分钟就到了小诊所门口。

    许惜年问多少钱,邵世明说5公里内10块8。

    许惜年小心翼翼的从钱包里点出来十块八毛钱递给了他,手指头蘸着口水仔细点了两遍才给的。

    结果一下车腿软的不行,完全走不动路的感觉,耳朵的听力就没这么好过,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邵世明叹了口气,心说好人当到底呗那就。

    他扶着许惜年走了进去,大中午的诊所没有人,邵世明就朝着里间喊了两声老关。

    一个有些壮硕的中年男人就从里间掀开白帘子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搪瓷杯子,白底蓝边,上面写个红红的囍字。

    身上的白大褂和他不修边幅的糙汉形象很是冲突。

    若是许惜年还是清醒状态,还能认出这是他在公交车上看见的那个扛煤气罐的大哥。

    李青山一边抿了一口搪瓷杯里的水,一边看向邵世明。

    “咋了老邵?这谁啊?”

    邵世明过去一拉他的胳膊,把杯放在玻璃案台上。

    “这哥们估计是中暑了,快拿管藿香正气水给他灌下去。”

    李青山皱皱眉头,两条粗大的眉毛拧在一起,在许惜年眼前面招了招手。

    “还清醒不?”

    邵世明想了想,“还行吧,刚才还能点清楚钱呢。”,说罢还冲李青山扬了扬手里没装起来的那几张钞票。

    “扶他躺下。”

    俩人搀扶着把许惜年放倒在旁边的行军床上。

    李青山给他解开衣服纽扣,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胸口,把头垫起来,喂了几口盐水,又在他头上抹了点酒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惜年才从一阵天旋地转中解脱出来。

    第一秒想到的事情就是找自己的包,用尽力气挣扎着坐起身来,像极了临死前要把网盘里某个文件删完一样。

    “哥哥不要动,要好好休息。”

    声音的主人是个小不点,估摸着七八岁的样子,穿了条粉色的裙子,有些瘦,眼睛大大的很可爱。

    要是配上个羊角辫就更好玩了,可惜头上空空如也。

    也许是刚才坐起来的动作幅度太大,一阵晕眩感从许惜年的脑中传来,小女孩跪在床上,把手搭在许惜年的脑门子上。

    “囡囡的手冰冰的,按在哥哥的头上哥哥就不头疼了。”

    缓过来的许惜年先是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摆满药品的药架子,苦涩的中药味道混杂着消毒水味,贴在墙上的视力表。

    看来是在个诊所。

    不过药架子上有个东西很眼熟,许惜年在囡囡的小光头上一拍。

    “去,把那个蓝色盒子的药给哥哥拿过来。”

第五十三章 两个道理

    囡囡怪听话的,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去,按着许惜年的指示,去够那个摆在药架上最显眼位置的蓝盒子。

    她还不够高,想够着还得踩个椅子。

    “是这个吗?”

    许惜年点点头,还不忘招呼她。

    “你慢点,你慢点,别摔了。”

    她倒也伶俐,先把那个比她脑袋都大的盒子放在药架子前的案台上,然后跪在凳子上,先左腿,再右腿,一点一点爬了下来。

    最后在地上小腿稍稍一曲,然后奋力一跳,才能堪堪够着案台上的盒子。

    费了这么大一番工夫,额头都出了些汗,不过不影响她高高兴兴捧着那盒子跑过来。

    许惜年把脑铂金放在腿上,摸了摸囡囡的脑袋。

    “干得漂亮,小光头。”

    囡囡把身子一弓,抗议起来。

    “囡囡不是小光头!”

    许惜年点点头,“嗯,囡囡不是光头,不过哥哥现在身上没有力气打开这个,不如你打开它给哥哥看看?”

    囡囡咬着一根手指头,“不行,爸爸不让囡囡随便打开...”

    许惜年把开口处捧到她面前,“没事,我们打开看看一会再合上就行了,囡囡不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好奇心总是小孩子作死的开端,囡囡终究是挡不住许惜年这个魔鬼在她耳边的低喃。

    用手撕力气不够还撕不开,囡囡又去取来把大剪子,三下五除二剪开。

    说实话,许惜年也是第一次打开这玩意。

    一边是几瓶口服液,另外一边是一个银色包装袋,晃动几下,听声音感觉里面应该是药丸。

    也没看说明书,大概揣摩了一下,这个意思应该是二者混合服用。

    小孩嘴馋!

    囡囡在旁边看的跃跃欲试,指头又放进了嘴里嘬了起来,一看就是很想尝尝味道。

    许惜年虽然知道这不过就是褪黑素之余的东西,却也不敢轻易给她尝试。

    凶巴巴的冲她摆摆手,“去去去,小孩不能吃这个。”

    然后自己喝了瓶口服液下去。

    那味道。

    怎么说呢?

    像是山楂味饮料。

    看的囡囡喉咙都咕咚咽了一下。

    又撕开了另一边的银色包装袋,从里面掏出颗蓝色药丸。

    他都愣住了!

    重生前的选择还真实现了!

    蓝皮的胶囊,打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许惜年看了一眼药柜上的标价。

    嚯,一盒子68块钱。

    再数数,一共十天的剂量。

    那买这东西就是平均每天七块钱的消费水平。

    按这年头大部分人平均一两百块的工资来算,甚至超出了大部分人每天的日收入。

    这么贵,老年人怎么会舍得买呢?

    这就不得不讲讲史老板的鬼才营销了。

    这东西价格昂贵,老人不舍得买的同时,自然会对其产生新的感觉。

    珍贵。

    没错,买不起的东西,当然是好东西了。

    再到了年轻人身上,逢年过节地想给老年人送一份珍贵的礼物,那么啥珍贵呢?

    就是脑铂金。

    一下没看住,囡囡一瓶口服液都到了嘴边,许惜年赶紧拦了下来。

    “不能喝这个,小孩子喝这个头发再也不长了。”

    囡囡一脸郁闷,嘟着个小嘴。

    嘎吱一声,一个壮汉推开门走了进来。

    囡囡高兴的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爸爸。”

    这壮汉粗壮的眉目中露出了难得的温柔,粗壮的手臂轻轻在她头上抚了抚。

    很好的诠释了铁汉柔情这个词。

    许惜年先是觉得这人眼熟,一回想,这不煤气罐大哥么?

    披个白大褂,差点没认出来。

    李青山看了一眼许惜年,“小胡子,侬和我很有缘分呀。”

    许惜年笑呵呵的朝他抱了个拳,“今天多亏大哥。”

    忽的又想起了关键的事情,一拍脑袋。

    “我的包呢?”

    李青山从里间给他把包拎了出来。

    包不轻,他一只手拎着跟没感觉一样。

    “你开的我柜子上的脑铂金?”

    许惜年本来很狗的想把这事赖给囡囡,看了看人家那胳膊,也不敢拉扯了。

    比马东锡都粗!

    “就当我买了,连着治疗的费用一起给你。”

    李青山看了看墙上表的时间,一边往里间走一边说道。

    “治疗费用就免了,也就给你降了降温,你自己休息休息没啥大碍,但是脑铂金那钱你可得给我。”

    刚讲完,李青山又在里屋喊了句,“囡囡,来喝药了。”

    囡囡一脸苦涩的看向许惜年,难过的吐了吐舌头。

    许惜年趁此时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包裹,发现自己卡在拉链中间那几根头发都还在,稍稍松了口气。

    下了地,跟囡囡一起进了里屋,中药的味道就更浓重了。

    里屋有个火炉子,支根烟囱通到屋外,许惜年看李青山就在那炉子架上端着锅往搪瓷盆里倒着药。

    那股苦涩即使在空气里也能嗅到,更何况在嘴里了。

    李青山看着囡囡一滴不落的喝完。

    “怎么小小年纪就喝中药了?”

    许惜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李青山叹了口气,“白血病。”

    许惜年惊讶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边抱着大搪瓷盆发愁的囡囡。

    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与李青山闲聊些许,也没多呆,从包里掏出来一百。

    第四版还不是后来那张红色的爷爷,绿的,养了四个人在上面。

    李青山要找钱,许惜年说当诊费了,他也就没坚持。

    病倒一场,许惜年忽然就明白了两个道理。

    第一个道理还是郭维铭说给他的。

    自打他来了沪海,就是处处省着花钱,脑子里全想的是自己现在的一块钱不知道顶的上以后的多少钱。

    越这么想,就越在细枝末节抠门。

    殊不知,不花钱,怎么赚钱?

    第二个道理是,没人脉,寸步难行。

    今儿个要不是碰到了几个好心人,说不定一场中暑能给自己直接送走。

    想通这两点,许惜年的思路就开始清晰了。

    太阳已经落山,沪海这座城市自打民国开始就有不夜城的美誉,灯红酒绿的,热闹极了。

    许惜年拦下辆出租车来,上去就大放厥词。

    “沪海最牛逼的酒店在哪里?”

    那司机师傅扭过头打量了他两眼,“那好的多了去了,论资排辈,华庭这家涉外的得算一档子了吧。”

    许惜年大手一挥,“那就华庭酒店走起。”

第五十四章 装糊涂的高手

    许惜年绝对是创业路上的一朵奇葩。

    别人创业,住仓库、住平房、只要有张床就能上去凑活凑活。

    他创业,直接住进中外合资的华庭酒店。

    全华夏的出租车师傅可能都有点社牛,也不管许惜年理不理他,一个人自说自话侃着大山。

    “人家华庭酒店,一桌子婚宴侬晓得多少钱伐?360!在里头买瓶可乐都要十块。”

    “喜来登,喜来登知道伐,以前华庭就是沪海第一家喜来登的酒店。”

    话里话外尽是春风得意,骄傲的仿佛这家酒店是他家开的一样。

    事实证明人司机真没吹,确实够豪华的。

    地段在徐佳汇旁边,楼也盖得够艺术的,形状是个S,不知道这个S是骚,还是上,亦或是社?

    进到里面,绛红色的大理石花砖铺就的墙面地面立马把格调拉满。

    大堂顶上都是细节,繁复的花纹浮雕的吊顶,尽显奢华之风。

    再乘着气派高挑的旋转楼梯往上随便逛逛,各种功能厅应有尽有,还有块别出心裁的水池景观,五光十色。

    这玩意你在二十多年后的酒店里都很少见。

    许惜年把那四位数的房费一交,心都在滴血。

    没住过这么贵的,真没。

    他这么一想,这楼哪是S形状的,设计的时候肯定是Z形状,然后盖得圆润了一些。

    就这个泯灭人性的价格,丝毫不影响人家的生意火爆,一楼的咖啡厅还有不少人坐在那里喝些东西聊聊天。

    年轻的很少见,大多都是上了些岁数的成功人士,一脸从容优雅的和老外全英文交流聊天。

    许惜年一看他们身上那股老克勒的范,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工作人员真的够专业,察言观色的本事让许惜年第一次自愧不如。

    只是捕捉到许惜年往人家用餐区那边看了一眼这个小细节,一小会的工夫就给许惜年房间送去一盘子小甜点。

    “打扰您了先生,我刚才看您好像是有点饿了,给您送块白脱蛋糕过来。”

    许惜年自视许多蛋糕种类就算没吃过也听过,她说的这个白脱还真有些不理解。

    “白脱是啥?”

    那个女侍者轻轻微笑一下,“先生,一看您就不是沪海本地的吧。”

    许惜年倒也没必要在这东西上隐瞒,“对,我是外地来的。”

    “我们沪海本地习惯把黄油叫成白脱,黄油蛋糕也就讲成白脱蛋糕了。”她看许惜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轻轻提醒,“黄油英文里不是butter嘛。”

    许惜年这才长长噢了一声,点点头,恍然大悟一般。

    装糊涂的老手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扯皮起来。

    “你外语很好嘛。”

    女侍者礼貌的微笑感谢,也许是看着许惜年好看,愿意多聊几句天。

    “我们都是受过训练的,每个月都有英语考核呢。”

    许惜年把手扶在门框上,看了一眼她胸前的工作证,上面写着她的名字,柳柠儿。

    “我看你服务这么很专业,一定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吧。”

    一个人辛苦了一天,能被别人肯定自己的工作。

    你就说心里感不感动吧?

    反正柳柠儿心里是暖暖和和的,人家人好看,说话也好听。

    嗯,住得起这里,应该也好有钱。

    “也没有很久,干完这个月才够两年。”

    许惜年点点头,“那你一定很了解客人们吧,像我这样年轻的客人一般在酒店都喜欢参加哪些活动呢?”

    说罢又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啊,你别误会,我只是一个人挺没意思的,想交些朋友。”

    这些其他客人的信息本来是不能随便透露的,柳柠儿犹豫了一下,转念一想好像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只要住久了,其实也能观察出来。

    “像您这样年轻的客人其实挺少的。”,她看过许惜年的身份证,知道他的年龄,“我建议您去2楼的酒吧,或者打台球、玩保龄球,健身房还有舞会的话就不建议了,因为大部分参与者都是中年人...”

    舞会?舞会是跳啥的?

    交谊舞啊。

    换个名字那就是社交舞啊。

    这倒是个好去处。

    许惜年想的专注,柳柠儿还在贴心的提醒他26楼有全景鲜筵餐厅,给他介绍那里风景如何如何好,口味如何如何丰富。

    他全然没听见。

    ......

    五星级的房间再昂贵,终究改变不了这时代不如后世发达的事实。

    浴室都是盆浴淋浴二合一的那种老式搭配了。

    但也有好处,就是啥都做的实诚。

    没异味,没噪音。

    床垫也软硬适中。

    这一觉睡得安稳又舒服,都没听见沪海下了一晚上大暴雨。

    整座城市像是被洗了一遍一样。

    太阳挺大,不热,走在路上有种在水里泡了很久,浑身湿漉漉着再被晒干了的暖和劲。

    路面差不多干了,角落里还有积水。

    许惜年先去找了家银行开户把钱存了进去,钱存着总是比背着踏实。

    轻飘飘的存折看着实在没劲,特地排队去ATM上看了看那个6开头的六位数,乐的一个劲的傻笑,把在后面等着的大妈都吓了一跳。

    舒坦啊,啥时候有过这么多的存款。

    银行边上就是中信证券,顺道就走进去开了个户。

    没啥别的想法,就想着以后跟人吹自己是几十年老股民,手里也有个证据。

    咱这几十年老玩家可不是瞎跟你吹呢。

    刚好这门口贴了副沪海市略图,许惜年尽可能的熟悉了一下大概方位。

    还有了个小发现,华庭离沪海交通大学一点都不远,两公里的路程。

    说起来交大还有个许惜年的熟人——他的发小王明远。

    俩人就像工人子弟的两个缩影。

    下岗影响的绝对不仅仅只是那一代人,还有万千的工人子弟呢。

    就譬如许惜年,从小家庭灌输的观念就不重视学习。

    管你学习好不好,到时候子承父业接班就行。

    学习?

    学个屁啊。

    等毕业考试只要你去,哪怕你趴那睡一觉,那毕业证都给你。

    结果一朝天崩地裂。

    像许惜年这样的,没学历没特长,啥也不会干,啥也没学着。

    啥也不是。

    要是许惜年是反面教材,那王明远就是正面教材。

    自打那次屁股开花以后,他就痛定思痛,从此好好学习。

    屁股一天天的越来越肥,成绩也一天天的越来越好。

    许惜年一直觉得他能考上交大自己有至少一半的功劳。

    不过还没打算找他,还是先找李青山办点正事去。

    这家伙可是个能耐人。

第五十五章 团队雏形

    沪海多弄堂,老弄堂一眼望不到头。

    李青山的诊所就开在这里头。

    大部分沪海孩子的踢球场所就选在这石库门里弄,因为地形狭长不方便的特点,久而久之,沪海的足球有了种独特的小快短风格。

    一个戴眼镜的孩子一记臭脚,把球踢到了许惜年脚底下。

    另外一个长得高一点的小孩踩着凉鞋冲许惜年招招手。

    “喂,球。”

    许惜年把球在两只脚踝中间那么一锁,膝盖一曲跳起来,球也被卷在了半空中,然后又被许惜年用小腿提拉而起,花哨的来了一记身后环绕世界。

    把那几个小孩看的一愣一愣的,瞪大了眼睛观察他动作的每一个细节。

    满脸都是崇拜的表情。

    过了把球瘾,许惜年一记精准的传球,把球传到那个小眼镜的脚底下,力度不大不小,合合适适。

    这帮熊孩子立马就围了上来,一脸期待的看着许惜年。

    许惜年挑挑眉毛,“怎么了?想学啊。”

    小孩们全都点了点头。

    许惜年蹲在地上把手一摊,“我收学费的。”

    几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个穿凉鞋的小孩把球往许惜年面前一递。

    “我们没钱,就这么一个足球。”

    脏兮兮的,其实那都算不上足球,就是个橡皮做的小皮球。

    许惜年没好气的站了起来,“没钱?没钱学个屁的球,回去写作业去。”

    推门进了诊所里面,李青山依旧是披个白大褂的装束,坐在桌子后头埋头看书。

    说是桌子也是柜子,玻璃搭起来的,把药陈列在里面,一般药店里都挺常见的。

    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个中年男人,白背心,脖子上缠条毛巾。

    碎碎叨叨的不知道给李青山讲着什么。

    许惜年和他对视一眼,一寻思,这不是那天的司机大哥么。

    还是挺感激他的。

    邵世明显然也认出了他,哎呦一声。

    “这不昨天病倒那小兄弟吗?”

    许惜年从怀里掏出个铁盒子,红底金边,明晃晃的画了个天安门,上头写了中华俩字。

    手指头一扣,盒子咔嚓一下打开,许惜年熟练地从盒子里抽出两根烟给邵世明递了过去。

    邵世明眼尖,一边接过来一边上下打量了一遍许惜年:“哟呵,硬的我抽过,软的过节也有人给过,铁盒子的还真是第一次拿到手里,你抽这种档次烟的人,怎么都病成那模样了还磨磨叽叽的怕把打车钱掏多了。”

    许惜年笑笑,“瞧你说的,让你倒500毫升的水在地上,你手里正好有一瓶矿泉水,那直接全倒了当然没问题,要是给了你一个大水缸,你不得磨叽着点别倒多了。”

    邵世明不解,“啥矿泉水大水缸的,没听明白。”

    许惜年解释起来:“矿泉水就那500毫升,你全倒了便是,一缸水好几百升,你不寸着点倒恐怕一下就多倒好几升出去。”

    邵世明恍然大悟,“别的我没听明白,我就听明白你变着相的说自己有钱了。”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来火机准备把烟点上,那边的李青山使劲拍了拍身前的桌子。

    玻璃不堪重负的震动几下,许惜年真怕他那大胳膊把桌子拍塌了。

    “要抽出去抽,别在我这里抽。”

    邵世明无奈的朝许惜年摆摆手,把烟别在了耳朵后面。

    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是怎么全国统一了的。

    俩人聊得投机,许惜年话茬子本来就多,以前和领导吃饭那些暖场的技巧都刻在骨子里了,邵世明嘴也碎,兴许是刚才一个人单口相声讲的太无聊了,把沪海那些奇闻轶事全给许惜年扯了一遍。

    ...

    “749弄,知道为啥修的弄堂跟迷宫一样么?以前那李土群,周弗海,还有那个当时的涩会大哥吴宝四都在那住过,修成迷宫方便逃跑...”

    ...

    “知道95年那个龙柱不?就在高架上,回头我领你去看看,说是当时这柱子打到龙住处了,请了个法师根龙说了说,往上面刻了点龙的画才打下去...”

    ...

    不知不觉就日上三竿了。

    许惜年看了一眼自己那块睿智手表,“还没感谢感谢邵哥呢,我请你吃饭吧,地方随便挑。”

    邵世明笑了笑,也不客气,“那行,我正愁没吃饭地方呢。”

    干脆就拖上了李青山和囡囡一起。

    邵世明是个老江湖了,脑子里仿佛整个装了个沪海的美食地图。

    一边拧了把车钥匙,一边说。

    “今个带你们吃最地道的本帮菜去。”

    许惜年听他这口音,总觉得他是京城来的。

    去的也不是啥大饭店,说是苍蝇馆也不为过,也是在个老弄堂里面。

    许惜年对本帮菜的期望其实并不高,沪海的本帮菜的口碑在吃货那里本就是两极分化的。

    结果味道还真挺惊艳的,草头圈子、醉虾,响油鳝丝......

    临海城市的海鲜确实是内陆吃不到的味道。

    几个人大快朵颐,邵世明这个开车的甚至还要喝上两口。

    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话说的就多了。

    邵世明红着脸问许惜年在哪上大学,许惜年尴尬的说自己没考上,邵世明摆摆手说这怎么能行,年轻人是要上大学的。

    然后开始吹了半个小时他那侄子,从小学习就有多好,年纪轻轻就出国留学。

    一吹就收不住了。

    许惜年把头扭到另外一边和李青山说话,“怎么没见囡囡她妈?”

    李青山苦涩笑笑,“生囡囡的时候难产,没挺过来。”

    邵世明插嘴进来,“小年啊,我给你说老李可是个能人,人家是科班出身的,以前玩西的,现在自己看着书就把中药琢磨会了...”

    他的絮叨立马被李青山堵了回去。

    “就你嘴大,废话真多。”

    许惜年并不是很惊讶,这事他昨天和李青山聊天的时候就旁敲侧击的问出来了。

    因为听说有人喝中药治好白血病了,李青山就自己琢磨着学中药,自己配药给囡囡治病。

    这也是许惜年今天来找李青山的原因。

    他想要做脑铂金,很需要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倒也不需要有多专业,能给他调配个无毒无害的玩意出来就行。

    毕竟保健品研发也不是个什么技术活。

    李青山无疑是很好的争取对象。

    许惜年转过头看了看李青山,“老哥店里的脑铂金卖的怎么样?”

    李青山不懂他为啥突然扯到脑铂金上,思索了一下。

    “卖的挺不错啊。”

    许惜年神秘一笑,“兄弟我听说脑铂金里面就是些褪黑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第五十六 箭要借,女人也要借

    李青山双手交叉,大粗胳膊上拧了好几个肉疙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许惜年头往前拱了拱,声音刻意的压低了一点。

    “其实我已经找人帮忙研究过了,里面就是褪黑素跟淀粉,成本还没包装贵呢,这玩意一盒子68都有人买。”

    李青山点点头,“是卖的挺不错的,三株、红桃K卖的都没它好。”

    许惜年忽的看向他,“不如咱们也去卖保健品吧。”

    李青山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许惜年又继续来了句,“你做产品,我出钱,咱也搞个保健品去卖。”

    李青山一脸错愕,“你喝多了吧。”

    许惜年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我都想好了,脑铂金定位人群在中大城市,咱跑到农村小县城总行吧,走一个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干?”

    李青山想了想,“其实我也研究过这个脑铂金,人家主要是宣传做得好,你想卖得好,光这个砸钱就得砸不少进去,不然他这个路子你不是那么好复制来的。”

    这粗犷的外表底下,尽是缜密的心思。

    “这个没事,知道草船借箭不,咱借他的宣传不就得了。”

    直接把李青山说懵了,另一边的邵世明也凑了过来。

    “什么草船借箭?”

    许惜年故意卖了个关子,只是喝酒,一句话也不说。

    邵世明又追问两句,许惜年才一脸神秘的左右看了看。

    “商业机密。”

    邵世明切一声,回头去逗弄那边啃虾的囡囡。

    许惜年侧过头看向李青山,“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干。”

    李青山想了想,“这事我得考虑几天。”

    许惜年立马摇摇脑袋,“不行。”

    李青山诧异的看了一眼许惜年,“这么急?”

    许惜年点了点头,“急。”

    李青山把自己的两根筷子放到许惜年面前,“那就两天。”

    许惜年看了看,伸手给他拿回去一根筷子,“一天。”

    李青山说,“好。”

    一顿中午饭吃到了下午两点多,中午的那股困劲再加上刚才的酒劲,让许惜年觉得浑身疲惫。

    回到酒店一觉就睡得忘记了时间,还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推开门一看是柳柠儿,“先生,我看您从下午回来就没出去过,怕您饿坏了,给您送了点晚餐过来。”

    许惜年揉了揉眼睛,回来也没洗把脸,感觉脸上油滋滋的。

    “柳小姐,昨天给我介绍的是白脱,今天又有什么新鲜的吗?”

    许惜年那股颓废范儿让柳柠儿恍惚了些许,随即马上反应过来,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我怕不合您的胃口,帮您拿了简单的绿豆刨冰和豌杂面。”

    许惜年让开一个身子,让她推着餐车进到房间,“舞会开始了吗?”,他似是有些不经意的问道。

    柳柠儿一边把餐盘放在桌子上,一边点点头,“一般这个时间正热闹呢。”

    许惜年噢了一声,“柳柠儿小姐。”

    突然被叫了一下名字,柳柠儿答应一声转身看向了许惜年。

    也不知道咋回事吧,反正柳柠儿发现不经意间许惜年和她之间的距离突然就变近了。

    虽说这个距离比两人在门口交流时要远的多,可在二人独处的室内,这已经不是一个安全距离了。

    忽然就有些慌了神,她期盼着许惜年停下,眼看着越来越近,心也开始砰砰的跳。

    五步...

    四步...

    三步...

    许惜年终于停在了这个距离,她捂着胸口轻轻呼了口气。

    “我这个人比较热爱跳舞,等下可以在舞会上陪我跳一支吗?”

    柳柠儿突然不敢直视许惜年,她尽量看着许惜年头后面的台灯。

    “可是,我还在工作时间呢。”

    结果许惜年又往前走了一步。

    “柳柠儿小姐,我难道不属于你的工作吗?”

    “可是...”

    就这关头,许惜年再往前一步,两人之间仅剩下一步之遥的距离。

    “有什么可是的,顾客就是上帝,你们经理如果责怪你我会去找他说的。”

    已经无法再拒绝了!

    柳柠儿回到大厅的时候心还砰砰跳呢。

    同事打着趣的调侃她,“哟,柠儿,又去看帅哥了?”

    要是平时柳柠儿,一定是先拌嘴,然后扑上去攻击她的西洋镜让她求饶。

    结果这回就只是木木的说了一句,“他邀请我和他去跳舞。”

    许惜年很快就扒拉完了那点饭,然后匆忙的洗漱一番,把身上那股烟酒味道去了去。

    他发现自己衣服好像太少了,一共就那么几套,最贵的还是从晋阳袜业带过来的那套阿玛尼。

    回头得去搞几套名贵的。

    这可是沪海,说是名利场也不为过,不穿的人模狗样点,谁会把你当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从拥有八间电梯的环形电梯间坐电梯下到三楼,柳柠儿早已在这里等候许久。

    她还不知道去哪特地换了一身青色的布拉吉,也就是连衣裙。

    和刚才身穿工作服的那个呆板的感觉一下子就不同了,小气质立马灵动了起来。

    华庭对工作人员的要求本来就挺高的,女生身高一米六是卡死的。

    这年代,女生一米六已经算是及格线甚至优秀的身段了。

    高一点一米六五,应该就是柳柠儿这个高度,一切都刚刚好,看着有些娇小,其实该出落的地方也都出落了。

    再高一点就是项彤彤那样,一高遮百丑,一双大长腿就是最大的优势。

    沈晴那样的算是怪物了,一米七二,按理说这个头的女生,因为太高大一般都会有骨架子大的缺陷,结果沈晴根本不讲道理的,近乎完美的头身比完全把缺陷掩盖了。

    许惜年冲她微笑一下,“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

    柳柠儿转了个圈,“比工作服好看?”

    段位低一点的,那句“比那身好看。”已经脱口而出了。

    段位稍微高一点,一般会说“都好看。”,这种回答往往招致对方认为你很敷衍。

    许惜年什么人啊,那反应几乎成了本能。

    都没过脑子,嘴皮子自己一张一合,那个小话就出来了。

    “各有千秋,你穿正装看起来是精干,你穿裙子看起来是温柔。”

第五十七章 妮儿的牌打的也忒好咧

    有些东西气氛一向是严肃的,歌舞厅、舞会这种地方可谓是历经坎坷,在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很长一段时间里历经数次政策变动。

    也就是说很长一段时间大型歌舞厅基本是不能营业的,舞会也不是随便能举办的。

    而像华庭这样的涉外酒店,却可以在这些时期里保持小范围的营业,也就成了某一小撮人可以小小过把舞瘾的地方。

    人群的定位不同,也就造成了华庭这里的舞厅的环境和普通歌舞厅有着很大的差别。

    华庭的舞厅算是许惜年去过最高级的了。

    不同于大学校园里那种昏暗中闪烁着霓虹灯的环境。

    华庭这里第一个特点是灯光柔和,奢华典雅,这就非常符合在这里跳舞的人的身份了。

    通风系统也是没话说的。

    许惜年在大学开的那三次舞会,正值炎炎夏季,学校哪里舍得在那种地方安装空调。

    男男女女搂在一起,一边跳舞一边出汗,那叫个飘香四溢。

    什么脚臭味、腋来香...

    这都还好,真的。

    再来些喷了劣质香水准备招蜂引蝶的家伙,这些个味道混在一起,就跟猪肉堆久了冒出来的那股子肉夹气一样样的。

    华庭这里完全就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暗红色的地毯,舞池中央是上了些岁数的中年朋友,暂作休息的人就坐在旁边的休息区,吃着桌上陈列的点心,手里摇晃着高脚杯喝些红酒、香槟。

    在优雅里觥筹交错。

    沪海人的小资情调让他们对洋酒有种莫名的钟爱。

    许惜年的进场无疑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他上半身白色衬衫,下半身黑色西裤,身材挺拔,着实带给了会场里一股独特的活跃气息。

    不过关注只是一时的,很快大家又会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

    以往也有年轻人来过,不过很多年轻人是会被这种成熟稳重的气氛劝退的。

    正轮到一首舒缓的华尔兹舞曲,其实就是慢三,又叫圆舞曲,只要你掌握了这个圆的精髓就能跳的很好。

    慢三算是入门,这些简单的舞蹈沪海人民基本就没不会的。

    沪海人民真的很爱跳舞。

    只是一个杨谱区的普通舞厅,每年就能接待上百万的人次,甚至每年有三四百万的营业额。

    一直到了新世纪,这种娱乐方式才慢慢被蹦迪取代了,娱乐的兴致也从社交变成那啥交了。

    柳柠儿感觉自己今天发挥的格外好,跳的那叫个酣畅淋漓。

    甚至一首曲子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一曲终了,许惜年身边的几对纷纷朝他颔首致意。

    都看在眼里,人家这男孩跳的确实不错,动作都很标准。

    但也就这么小范围的轰动了一下,在这偌大的会场里像是个小浪花一样,很快就被抚平了。

    接下来的这支曲子能跳的人就很少了,节奏又轻又快,这是留给人来炫技用的曲子。

    刚才还热闹的舞池一下子空了四分之三。

    柳柠儿也离开了,这支舞她跳不来,只留下许惜年一个人在原地。

    是有理由的。

    许惜年有信心带一个不会跳舞的人跳慢三,却没信心和一个不会跳这支舞的人共舞此曲。

    因为太难了。

    他跟着节拍,全靠脚尖与脚跟击地,与此同时身体时而前倾时而后仰,还与膝部的屈伸相互协调。

    外行看着滑稽。

    内行看着震撼。

    这支舞像是有种情绪上的魔力,凡是看着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受到那股兴奋劲的感染,在欢快的音乐里心情也变得高昂。

    这时候舞池里剩下的那四分之一也都不跳了,全都看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许惜年和柳柠儿的那支华尔兹让人惊喜,那么现在许惜年独自跳的这支舞蹈就是让人惊艳了。

    吉特巴!

    往往你报个班去学交谊舞,吉特巴都是最后一节课。

    因为实际上大多数老师自己都跳不好吉特巴。

    如果第一节课就教你这个,那么在你眼里这老师水平恐怕也就那样。

    还会交学费吗?

    许惜年就像舞伴是个空气人一样,一点也没受独舞的影响,我行我素的做一个个动作,拉花、双手交错、背拉......

    表情上的情绪都给到位了。

    最难得的就是他这种,身体上下协调性拉满,手玩手的,胳膊玩胳膊的,腿自己做自己的。

    整个身体就跟个合奏一首乐曲的交响乐团似的。

    到这会已经吸引了全场的关注了。

    很多人也接触过吉比特,想着无非就是甩手、蹬腿、哈腰撅屁股。

    结果就这么几个动作做起来,跳不出热情似火那个感觉,反而是跳出了股万家团圆华夏年那种味道。

    实在是太有华夏特色了。

    根本就做不到许惜年这样子这么好看。

    为啥?

    你用写楷书的方式写草书,当然不好看了。

    他要的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感觉,要的是你那种自由的态度。

    画皮容易,画骨难!

    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爱跳舞的?

    见猎心喜,一帮老克勒也顾不得优雅了,眼珠子都瞪得浑圆,生怕错漏了哪个细节。

    未来可以轻轻松松在网上找到大神的视频一遍遍学习。

    这年头你想从一扎假模假式的人堆里挑个顶尖的出来,那可太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碰着一个,还跳的这么好!

    就连舞池里那几个老外也欣赏的点了点头,一边跟着许惜年的节奏摇头晃脑,一边情不自禁的为许惜年打起了拍子。

    舞蹈是挑人的。

    不适合你跳的舞蹈你怎么跳都不自然。

    交谊舞本来就是外国传进来的,老外跳这些是带着天赋优势的。

    结果许惜年给他们都跳服气了。

    等许惜年跳完,还过去笑着比了个大拇指,给出了高度评价。

    “ChineseMichaelJackson。”

    许惜年笑了笑,反手把手往头上一别,好像头上戴了个帽子一样,头轻轻往下一低。

    当着所有人的面来了个太空步。

    直接全场轰动了,掌声跟除夕夜的炮仗一样崩个不停。

    已经有不少人热切的想去找他交流一些舞蹈技巧了。

    结果找不着人了。

    那个ChineseMichaelJackson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

    无情的就像是调情调了半天,人家都准备好了,他把裤子一穿。

    走了。

    商人的鼻子那叫个尖啊。

    当天晚上酒店经理就找到了许惜年的房间,笑嘻嘻的表示可以帮许惜年办一个优惠价格的长住,条件是许惜年每天晚上去舞会上做些指导。

    类似舞蹈教练那样的感觉。

    许惜年本来还表现得有些犹豫,然后这经理一说那个优惠价格,许惜年立马就同意了。

    没法不心动啊。

    占用一下这位经理手上的员工住宿活动名额,然后再用一个针对外来旅客的协议价入住,原本1388的价格直接就砍去了个1,一天晚上388。

    许惜年很没出息的表示在这住一辈子都行。

第五十八章 横生变故

    在90年代,有一场席卷全国的保健品大战。

    三株、飞龙、太阳神,用营销战术在保健品市场上杀红了眼。

    共同点是,他们的广告都一水的挑战民众智商下限:“吃了保健品,吃饭香、身体强、长得高、学习好、养颜滋阴、老当益壮……”

    但在大家智商税还没交够的这一年代,这一战术竟然十分有效。

    许惜年一觉醒来,感觉自己身份地位都提高了一截。

    凡是酒店里的服务人员看见他,都会先停下手里的事情,朝他微微躬身打个招呼,喊一声。

    “许先生。”

    许惜年一边喝粥,一边夹着包子吃,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五星级酒店提供Housecar服务,简单讲就是可以在一定距离里给你免费接送。

    许惜年白嫖了一下,从徐佳汇直接坐到了李立林的诊所。

    下车从驾驶位的窗子口给那司机大哥递了根烟过去,看到了邵世明在门口一个小板凳上坐着,嘴上叼着根烟,旁边地上放了个收音机,天线拔的老长。

    “你不开车,天天来人家老李这晃悠啥?”

    邵世明摇头晃脑的,不时用脖子上那条毛巾擦擦头上的汗。

    “我开车只开一三五,二四六全都休息。”

    “那日呢?”

    邵世明咧着嘴一笑,“日,就日。”

    还撅了撅屁股做了个向前顶的动作,笑的一脸猥琐。

    收音机里忽的传来叶丽仪的歌声,声音里还带有些沙沙沙的噪声。

    “浪奔”

    “浪流”

    “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

    许惜年这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许先生,许文强啊!”

    他前脚进了诊所的门,邵世明后脚就跟了进来。

    李青山正在里屋手上捧着本厚厚的书,那书白纸泛黄,已是破破烂烂的。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看了许惜年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抱着搪瓷盆一脸苦涩的囡囡身上。

    许惜年过去摸了摸囡囡的脑袋,“老李,想的怎么样了?”

    李青山把书小心的合好,在刚才看的那一页里夹了张墨绿色的纸。

    许惜年看得清楚,那张是三版的拾元大团结。

    李青山提着暖壶一边往搪瓷杯里倒水,一边问。

    “咱做这个,赚的是谁的钱?”

    许惜年坐到了李青山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卖给谁,就赚谁的钱。”

    李青山吹了吹搪瓷杯里的水汽。

    “这钱赚的不干净,我不干。”

    许惜年像是听了个什么大笑话,“不干净?老李,你给我说说哪行哪业的钱干净。”

    杯子挡住了李青山的半张脸,他低着个头,眼珠子往上移了移,看向许惜年。

    “做正经生意的钱干净。”

    “啥是正经生意?”

    李青山想了想,“你比如我卖药,这就正经。”

    许惜年噢的一声,脑袋晃了一圈。

    “那你卖药为啥不按着进价卖呢?”

    李青山皱着眉头,“我做买卖总得赚些钱,难不成我要白干?”

    “药是给人治病的,你赚病人的钱,这钱就干净是吗?”

    李青山敲了敲桌子,那玻璃又不堪重负的嗡嗡震动了几下。

    “你这是诡辩。”

    许惜年摇摇头,“我不是诡辩,老李,任何商业模式不过都是向下收割的美化,凡是商之一字又有谁比谁贵,谁比谁贱。”

    邵世明听了半天,眼看着这俩人火药味十足,赶紧插进去话。

    “老李,我觉得小许说的挺对的,赚钱嘛,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囡囡想想嘛。”

    一边说着还一边把声音压低了一点,生怕给囡囡听去了。

    “她正是用钱的时候,说得好听点你自己造药救闺女呢,说的难听点你是拿你闺女做实验呢。”

    李青山只觉得心里一揪,张着个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

    “我能拿多少钱?”

    许惜年笑了笑,“想通了就好嘛,干嘛和钱过不去呢,回头我去注册家公司,到时候算你用技术入股,嗯,前期还需要你帮忙出力,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少吧。”

    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绝对不能成事,前期要用着李青山的地方肯定不会少。

    这家伙可是一膀子力气啊。

    邵世明一听许惜年说的头头是道,也急了。

    “小许啊,万事开头都不容易,肯定需要人帮忙,你带上我一个呗。”

    许惜年一想,以后物流这块也确实需要人手,“也行,不过老邵我可跟你说好了,以后不管是一三五还是二四六,你都得给我上班。”

    老邵苦着个脸,“那日呢?”

    许惜年顶了顶胯,“就日。”

    这俩人这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李青山听的是一头雾水。

    ......

    许惜年原本以为自己的商业帝国就要徐徐展开了。

    结果才仅仅是第二天,他就快活不起来了。

    “多少天?”

    李青山面露苦涩,“我去找人问了问,卫生学稳定性得三到四个月,毒理学试验得一个月,功能学又得一个多月,林林总总加起来,估计得半年,不过有些东西进程可以稍微快点,也许四五个月就能搞定。”

    许惜年这才意识到自己想的多么幼稚可笑,保健品这东西不是你随便搞点东西包装一下就能上市的,还需要过一道道评测和审核,最后才能批准上市。

    他也才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史育柱97年开始重新创业,一直到98年的5月脑铂金才上市。

    这中间有漫长的审核过程。

    忽然很郁闷,狠狠朝桌子踢了一脚。

    桌子没啥事,脚挺疼。

    李青山有些不解,“怎么?很着急吗?”

    许惜年点点头,他对史育柱的信心恐怕比史育柱自己都大。

    脑铂金出来并没有多久,就已经是保健品界的新贵产品了,一旦多给史育柱点喘息的时间。

    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要知道最恐怖的时候,史育柱在全国的200多个城市都设置了办事处,在3000多个县设置了代表处,全国大概有有8000多个销售员。

    不过这事就算许惜年再着急,他也没办法。

    “你先研究着吧,我回去想点办法。”

    买了些这方面的书带到酒店,足足研究了一下午,午饭都忘记了吃。

    保健品是食品么?不是。

    是药品么?不是。

    它是一种特殊食品,而这种灵活的定位,让它从一开始就处于一个不被规范化的区域里。

    从87年蜂王浆开始拉开的华夏保健品市场帷幕,在95年到达了一个顶峰。

    盛极必衰,95年下半年,卫生部对212种口服液进行抽查,宣布合格率仅30%,一时间舆论为之哗然,保健品市场随之滑入低谷。

    而随后96年颁布的《保健品管理办法》,97年技术监督局实施《保健品通用标准》,又规范化了这块特殊食品领域。

    可以这么说,从95年到98年,整个保健品市场一直都处于低谷期,企业数量和销售额大面积缩水,仅剩下1000家左右的生产厂家和总共100多亿元的年产值。

    而98年东山再起的史育柱抬头望去,整个市场竟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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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逆转1998介绍:
回首峥嵘岁月。
许惜年重生到了1998年。
人们说那年代的人,纯真似水。
重生后的许惜年只想说,简直就是放屁。
这是一个遍地都是坑的年代。
驰名海内外的大桥,被一名无业游民以卖废铁的形式,悄无声息地就变卖掉了。
还有大佬计划炸开喜马拉雅山,把南亚暖风引入内陆,一举解决西北干旱问题。
除此之外,气功大师、木匠王、TOP宋......
一笔又一笔的智商税疯狂往上交。
被坑了一辈子的许惜年抹抹眼泪。
打不过就加入,这一次我反客为主。
本书又名《这个时代有亿点坑》,《重生之从进厂开始》,《重生之以坑治坑》重生之逆转1998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逆转1998,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逆转1998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