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我不再和他搭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张楚烨一个不乐意把我给咔嚓了。这么快的度过了试用期,薪水还不错,怕我要是失去了这份工作,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车子停了下来,戊戌却没有下车的打算,我也是进退两难,思索中,张楚烨冷冷出声:“你下车,宋瑶你也下来。“
我和戊戌下了车,刚刚关了车门,张楚烨就把烂醉如泥的杜梓霜交给了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张楚烨一拳打到了戊戌的脸上,好巧不巧,打到了他的嘴边。
戊戌早就把杜梓霜贴的创口贴扯下了,如今那个被我咬的伤口已经结痂,这一拳下来,打的血又流了出来。
张楚烨怒气未消,对着戊戌的那张俊脸又是两拳,虽说张楚烨的拳头威力极大,可是打在戊戌脸上,就像打在棉花里一样,因为戊戌的表情就跟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连疼都不疼。
他的手握住车门把手,不耐烦的抬眉,轻睨着张楚烨:“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别人的事不要多管。“
他的声音冷淡,在风中一吹就散。
张楚烨本来就在气头上,被戊戌这么一刺激,整个人更加的怒不可遏,眼见着他的拳头举起,我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他打谁都可以,可是面前的这个人是戊戌啊!
张楚烨你知不知道,你惹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惹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比权贵更厉害,他可以让你下一秒就死无葬身之地!
没多想,我直接抱住了张楚烨的拳头:“老板,老板你先别打他了,你不是要送杜小姐去酒店吗?你看她都醉成这个样子了。“
“滚开!“张楚烨一声历喝,一下子把我推倒在了地上,我穿着牛仔短裤,右臂、大腿擦伤一片,火辣辣的疼。
戊戌握着把手的手慢慢收紧,金属材料的拉手慢慢的凹了下去,从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像是血红色的朱砂融化在了里面。
我心里一个咯噔,脑子飞速运转,戊戌一定不能原型毕露,他会杀了张楚烨,就算他不杀张楚烨,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的目击人,到时候,就该大家杀他了!
我赶紧对戊戌的背影吼道:“陈先生,你还不走,还站在这里讨打吗?“
他闻言,背影顿了一下,然后开门上车,绝尘而去。
张楚烨看着我,不仅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反而还有一丝愠怒。我知道他此时的潜台词一定是:认清楚你的位置,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事!
我对他扬起一个笑容:“老板,在您要提起那一拳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可惜先前的情节没有拍到,而纷纷举起手机了。我知道您很生气,恕我作为公司的一员我不能跟您一样生气,因为我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去维护您的形象,这也不算是越俎代庖吧?“
言下之意,我是告诉他,我只是做好自己的事,并没有插手他的事。
对啊,这事搁谁身上都会不乐意,不过救了他一命,被误会也值了。
我本以为,随着戊戌与社会的融入,他不会像之前那样了,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僵尸会永远保护他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人?既然这样的话,他为何还要我离他远一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想到戊戌刚刚那个嗜血的眼神,我心头竟涌出一丝温暖,有这么一个保护自己的人,真好。
自卑时,想想自己身后有个可以随时保护我的僵尸,整个人就会顿时威风起来,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我和我张楚烨分道扬镳,他抱着杜梓霜进了酒店,短短的几步路,杜梓霜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吻了不下十遍,张楚烨也不再对她那么冷冰冰了。
杜梓霜真的是个情商很高的女人,和她相比,我望尘莫及。
回到家中,我给宁承凰发了微信,告诉了他泳池的事,并附加了一句:有钱可赚,顺便还加了个坏笑的表情,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消息刚发送,他就回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不去
要不要在考虑考虑?
不。
你不想要书的最后一页了。
你会给我的。
不,我现在就把它烧了,反正我留着也没有用,去不去随你,况且报酬又不是我拿,让你赚钱还不乐意,就算不赚钱,你能不能有点爱心,人家都说了,本事越大,责任越大!
我打了这么一大段话过去之后,他给我回了段语音:
“你脑袋是不是只有个壳?“
我打了个问号过去,他却没有再回复。
半个小时之后,我又给他发了一句话,你自己决定吧,如果明天你不联系我,我一定会把纸烧了。
刚放了手机准备睡觉,手机就开始嗡嗡的震动,我解了锁,原来是条短息,只是短息的号码是个陌生的号。
上面写着:之前是我冲动了,呃……好吧,对不起,还有,我现在在家里,不在酒店。
我看完之后,心脏紧张的蹦蹦跳,这一看就是张楚烨发的,可是,他干嘛要向我说这些,光是道歉就够让我惊讶的,再加上后面那一句话,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故意岔开话题,给他回复了一句:老板,周末愉快。
他是我的上司,我不能和他走的太近,因为,我还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仔细想想,从我莫名其妙的进入张楚烨的公司,整个事情就显得十分诡异,他来我家里看我,去医院照顾我,还让我上了一天班之后就通过试用,一切都是这么顺利,顺利的疑点重重。
如果只是演戏,比我优秀的,比我演技好的大有人在,为什么要选择我呢?要是说喜欢我,就更不可能了,先不谈他对我是不是一见钟情,仅是之前那一个瞬间,就否定了他喜欢我的可能性。
因为张楚烨这一句话,我辗转了半天才入睡,好不容易迎来的周末,被一段电话铃声打断,宁承凰有些调笑的语气从听筒传来:“不仅脑子像猪,连习性都差不多呢。“
“你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他笑声停了下来,无所谓的说:“那挂吧。“
“等等。“我谄媚的笑着:“我现在就起,暴风速度收拾好,绝对不让你老人家多等。“
我这个猪脑子,竟然把昨天求别人的事给忘了,还好适逢宁承凰今天心情好。
“我在你家阳台外面,限你十分钟。“
我匆匆跑到阳台看一看,只见宁承凰穿着水蓝色的棒球套头衫,下面穿着三道杠的黑色小腿运动裤,鞋子是荧光蓝,他翘着个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坐在长椅上听着歌,早晨被洗过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明朗。
我匆匆的洗漱,听到外面的宁承凰对我喊到:“猪脑壳,你刚看了我三分钟,现在还剩七分钟。“
他的声音轻快,带着笑意,果然,他今天心情还不错。
我含着牙膏沫,口齿不清的说:“我奏看呢你一眼。“
他才是猪脑壳,我跟他有这么熟吗,他在那乱叫。
我一出门,宁承凰就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你这穿的是什么鬼?“
我低头看了一眼,这不挺好的吗,跟他一样,运动风啊。
“跟要去晨练似得。“
他说了一句,不耐烦的对我说:“上车。“
说完,他丢给我一个粉色的小头盔,让我上他的粉色小电动,我被雷的外焦里嫩,粉红色的小电动……他是娘炮吧!
他瞪了我一眼,说:“我和我妹打赌输了,所以今天要骑她的车,你别拿腐女的眼神看我,跟我妹一个样,无聊。“
原来宁承凰还有个妹妹啊,我还以为他们这些修道之人都是举目无亲,孤单单的在山洞里修炼呢,没想到现在时代变了,修道之人生活的也跟我们普通人一样了,而且还知道腐女这个词。
这样的话,我肯定和她妹妹有共同话题。
“哎,你就这样去抓鬼吗?“
“那还要怎么样?“
“不带点工具,摆个法坛什么的?“
“我是道士,不是神棍。“
我说:“如果人家不相信,说你是骗钱的,不给你报酬怎么办。“
他有些无奈的说:“不给钱已经是好的,说不定还会让我们掏腰包。“
“为什么?“
“就说你脑袋只是个壳。“
见了面,那女人信誓旦旦的说,事成之后,她们老总会给宁承凰报酬。
宁承凰没有说什么,一个人去了泳池,让我们都不要靠近。
不多会儿,传来了女人微弱的哭声,要知道,他进去的时候,里面可是一个人都没有。而且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响在耳边似得,绝对不可能是手机播放出来的效果。
那个女人、早都吓得腿软,当宁承凰浑身湿漉漉出来的时候,她却一反之前的态度,指着我们两个说我们是骗子。
我见她不可理喻,便对宁承凰说了句:我们走吧。
女人却拉住我们说:“想走?只怕没那么简单。“
她对我说:“昨天,你对我说的话,监控都录了下来,如果我告你们诈骗、宣传封建迷信……“
宁承凰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子,让她说不出话。
“人最怕的就是自作聪明,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062.事情变得更棘手
宁承凰坏笑着对那女人说:“早料到你们会出这一招,那女鬼,我不仅没有收,反而还激怒了她,你们老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趁早关门吧。”
那女人显然没有料到,直接吓傻了。
十几个保安上来拦住了我们,宁承凰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猛地挥洒,只剩一片狼藉的惨叫声。
“你刚刚扔的什么?”
“辣椒面。”
“你驱鬼带辣椒面干什么?”
他笑笑:“因为我不像你那么笨啊,不带辣椒面,怎么让他们吃吃苦头。”
“嘻嘻。干的漂亮。”
我在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不能多管闲事,尤其是跟钱挂钩的事,现在的这些人太狡诈了,根本就不是我这种小喽喽招惹的起的。
宁承凰说:“你问问你爸妈,那狐狸那里来的,找人把它在中元节之前处理掉,要不然事情将会变得很棘手。”
中元节,俗称鬼节、七月半,佛教称为盂兰盆节,据说那一天,鬼门关大开,百鬼夜行。
“农历的七月十五,换算成阳历是几号?”
“八月二十二号。”
二十二号……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七号了,只还剩五天!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因为我在看你给我发的图片的时候,看到最后你给我发的最后一页多了一个字,所以我想,这个字一定是下一页的,没想到,下一页果然在你这。”
我讶异“书里的内容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最后一页?”
他耐心的讲给我听,原来这书口口相传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们门派的创始人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徒弟他编著了这本《三十六章上古秘术》,为的就是避免门派的内部纷争,也防止自己的毕生绝学被人盗走,要想压得住刚刚成立的,有些松散的门派,必须要留一手。
临终前,祖师爷把秘笈口头传授给了下一任接管人,还没说完,就咽气了。
“那你们门派这么长的时间就没去找过秘笈,或者祖师爷没有把秘笈的位置说出来?”
宁承凰思索了一下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故事都是一代一代的传人传下来的,好像当时祖师爷留过一句话,说这个秘笈在座墓中,墓中有一对璧人,男的英俊非凡,女的美若天仙。但是只有上卷,下卷的信息,祖师爷也未透露。后来,一直都没有找到祖师爷所说的这个墓,你是哪里得到这本秘笈的?”
“奥,这个啊,好像是我姥爷盖房子的时候挖地基挖出来的。”我如今也能淡定的撒谎。
“没有古墓?”
“没有,可能你们祖师爷本来想把秘笈放进去,但是没去的了而已,要不然,怎么会连在哪都没有说清楚,反正你现在已经拿到书了,就别再纠结以前的事情啦。”
我把最后一页给了宁承凰,极其诚恳的说:“你能不能帮帮我,除了你,我真的再想不出比你厉害的人了。”
他完全没有被我的马屁动摇,而是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回报是什么?”
我咬了咬牙,回报……我胡乱的诹了一句:“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下卷。”
“你这句或许,有百分之几十的把握。”他说,手插在运动裤的兜里。
“无巧不成书不是吗?为什么你们一直找的书,却会出现在我姥爷家中,塔塔村虽然大不过一个县,但是要专门去找一本书的话,无疑是大海捞针。帮我,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又能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和乐而不求呢?”
他坐上了小电动,说:“尽早把狐狸的事问出来,命是你自己的,所以上点心。”
这么说,他是要帮我了?太好了!
我高兴地去逛超市,买了好多菜,准备回家给爸妈做顿饭,可是给他两打电话,都没人接。
直到傍晚,爸爸妈妈才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我把饭菜有热了热,把饭端上了桌,不知道为什么,他俩都一脸倦容,我问他们去哪了,他们也不回答。
吃完饭之后,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话,对爸爸妈妈旁敲侧击的说:“爸妈,昨天晚上我听到有人敲地板的声音,是从下往上敲的咚咚声,可是咱们家在一楼啊,下面就只有地下室了。”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爸爸妈妈的脸都白了,然后搪塞着糊弄我:“你肯定听错了,别疑神疑鬼了,对了瑶瑶,你都工作了,怎么还赖在家里,赶紧哪天在公司附近找个房子租,别老是跑回来了。”
他们这是……在赶我走?要知道,之前我是跟他们提过自己要在外面租房子,结果换来一顿训斥,妈妈说,你没家了是不是,家里又不用你交房租,有人给你打扫卫生,还给你做饭的,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能有家里好吗?
还有,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们俩竟然拿左手吃饭,我问他们为什么要用左手吃饭,结果他们告诉我说为了开发左脑,全程,他们的右手都严严实实的放在右手的口袋。
半夜,我睡得很轻,被隔壁传来微弱的哭声给吵醒了,是妈妈的声音!
我披了一件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隔壁,屏住呼吸听房间里的动静。
先是爸爸小声的说:“你别哭了,过会儿瑶瑶要听见了。”
“老公,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左手都已经变了。”
“瑶瑶都这么大了,应该可以照顾自己。”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哽咽了,我听到他的声音心都被揪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哭,从来没有。
“我不想变成妖怪,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我就是担心瑶瑶,舍不得我女儿。”
妈妈又呜呜的哭了起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什么死不死的,为什么会死呢?
我再附耳去听,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正准备往前一步,‘吱呀——’一声,门被开了一个缝,我往里一看,发现房间里竟站着一男一女,人身狐狸面,我啊的一声大叫,整个人跌倒了地上。
“爸,妈,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爸爸笑着,那张狐狸脸变得更加诡异:“瑶瑶,这只是个头套。”
“你们别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咱们家地下室里放着个棺材,棺材里面有只狐狸,对不对!之所以有那只狐狸,是因为我命太硬会克死身边的人,这只狐狸就是用来压制我的煞气。”
爸爸妈妈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哭着说道:“你们快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说不定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如果等到中元节的时候,那狐狸可就治不了了!”
妈妈哭着说:“瑶瑶,没有用的,那只狐狸已经死了。”
死了?!
“狐狸说过,如果杀死了它,我和你爸爸就会变成狐狸,变成狐狸之后只要杀掉八十一个人,它的元神就会复活。瑶瑶,我跟你爸爸不允许自己变成狐狸去杀害无辜的人,更不能助纣为虐,让狐狸的元神复活,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只能先走了。”
“妈,你别说这么丧气的话,我一定会救你们,你告诉我,狐狸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怎么死的?”
妈妈拉住了爸爸的手,把他当做她最后的依靠:“一个星期以前,宁小子第一次去看望你的那天就死了,像是被活活撕开的。”
我去了地下室,只觉得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看看那棺材板上的痕迹,以及那只狐狸的死相,我就知道,是谁干的,连时间,都刚好吻合,就是我们从封门村回来的那一天。
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他杀死了狐狸,我爸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跟宁承凰都说好了,他却连说都不说就把狐狸给杀死了!
我把电话拨了过去,声音因为过渡气愤而开始颤抖。
“你为什么要杀死狐狸,你是为了救我吗?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要把我害死了,我爸妈因为你的多管闲事现在变成了狐狸,你凭什么要自作主张,你以为你自己很厉害吗?对你没有影响的事,你凭什么自作聪明!”
我把心里的愤怒全都吼向了他,本来都要解决了,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我宁愿狐狸在百鬼夜行那一天修为大涨出去害人,也不愿爸爸妈妈变成了狐狸,要不是他,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你一句没想那么多久没事了吗,我拜托你以后不要插手我的事,自己没有脑子就不要把别人往火坑里推,承担后果的是我,是我的家人,如果你真的那么伟大,为什么不自己去承担这些后果!”
我挂了电话,无助的大哭起来,或许我不该这么对他大吼一通,我应该向他寻求解救的方法,我比他更加的无知,更加的自作聪明。
宁承凰能有两全的方法救我爸妈吗?因为如果使用法术,我爸妈自身也会被伤到,他们现在已经是半人半妖,对妖怪的杀伤力,在他们身上一样奏效。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的原因,因为他的没想那么多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我蹲在地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抽噎间,突然有个人站在了门口。我抬头,只见一脸平静的戊戌正双手横放在胸前面无表情的对我说:“有什么好哭的,人还有救。”
“我要打死你!”我冲了过去,气愤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他如同铁壁的胸膛上。
他轻叹一声,长臂绕过我的后背猛的把我搂在了怀里,声音柔柔:“行了,别砸了,手不疼吗?”
063.重返封门村
我冷静了下来,推开了他:“你来干什么?”
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掏出了手机给宁承凰打电话,手机一直未接通,挂了之后受到了一条他的短信:宋瑶,我帮不了你。
再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已经关机了,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断了,我……我该怎么办,要不要给姥爷姥姥打电话?号码还没拨出去,就有一只凉手从手中拿走了手机,我疑惑的看向向。
“我会帮你。”
这一下,我更加的惊讶,戊戌单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是一个老师在给学生讲道理一样:“我会杀死狐狸,自有我的道理,如果狐狸没有死,今天就不会是你爸妈变成狐狸这么简单了。”
“这只狐狸等了十年,终于功德圆满,在鬼门关打开之际,你爸妈对它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了,反而,它会将你爸妈的皮剥下来,做成人皮灯笼,为孤魂野鬼引路。”
我听完他的话,骨骼都冷的发颤,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过——”他拉长了音,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猛地收紧“我不会害你。”
“那……”我微微的说:“这次你帮我,报酬是什么?”
“不要和张楚烨来往。”
我笑了一下,这算什么报酬:“张楚烨是我的老板,我要是没了工作,还怎么生活,不过,我会尽量拒绝他的邀请。”
“你不得不拒绝。”戊戌的眼睛像鹰一样,直勾勾的“我是为你好。”
我呆呆的点了点头:“谢谢。我会的。”
听我这么说,他的神色才稍作缓和,正准备出去,他的声音蓦的响起:“等你爸妈好了,我要你去做件事。”
“什么事?”
他呵呵的低吟了一声,说:“别太紧张,不是什么难事,你能做到。”
听他这么讲,我却觉得不安。
我上了楼,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不要担心,我有办法,他们问我有什么办法,我就让他们先别问了,把发现狐狸的地址告诉我。
然而他们说的地址着实让我大吃一惊,竟然是——封门村!
妈妈说,当年姥姥姥爷重病,有人往我家门口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寥寥数字:封门村古树下有狐狸,请来,既可保家安。爸爸妈妈按照纸上说的做,在老树根的洞里找到了狐狸。
老树,树洞?我猛地想起我、宁承凰、戊戌去封门村的那晚,我不就是发了疯似得跑去挖那颗树吗?脑海里总是漂着一个景象,树下面有个黑匣子,匣子里面有个婴儿的尸体!
出门前,我把爸爸妈妈反锁在房间里,怕万一我们没及时赶回来,爸爸妈妈被妖化,跑出去害人,并万般嘱咐他们,千万不要冲动。
“戊戌,我们去了那边要做什么?能不能尽快的回来?”
他没有说话。
“我们走吧。”我催促道。
飞机晚点,我们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无奈,只能先给戊戌这个老僵尸找个藏身的地方。
我借着微弱的光亮一个房子一个房子的搜索,戊戌就跟在我的身后,一声不响,连脚步声都没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停了下来,结果他直接装撞在了我的背上。
我说:“我突然想到个问题,你自己不可以找吗?”
我回头,只见戊戌已经闭上了眼睛,怪不得刚刚他会撞到我,我问他:“你怎么了?”
他开口,条理清晰的说:“眼睛是我身体最脆弱的部分,对阳光会更加敏感。”
“那你耳朵还好不好使,不会摔倒吧?”
他绷着个嘴角,点了点头,可还没走两步,只听咚的一声,这只高冷的僵尸直接脸朝地摔到了地上,不是说自己听得见吗,嘴硬。
我把他给扶了起来,然后抓住了他的袖口:“我拉着你走,你小心一点,再摔我就把你扶不起来了。”
还说来帮我,结果就是个麻烦,我不情愿的拉着他,在背阴处找个合适他呆的地方。
突然他挣掉我抓着他袖口的手,反手握住了我,顿了三秒之后,声音像刚睡醒那般嗫喏:“这样比较安全。”
我独自翻了个白眼,被他凉凉的手握着,却觉得很温暖。
终于,在他快要倒下的时候,在西边找到了一件房子,房子不仅背阴,还有个漆黑的大棺材,跟我家地下室里的差不多大,应该也是二人合葬棺,他的四肢已经慢慢僵硬,被我毫不留情的推了进去。
“我不想浪费时间,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自己去就行了。”
没想到他不仅没回答我,反而把我拉近了棺材里,棺材板也跟听了他的话似得砰的一声扣在了棺材上,我慌张的大声叫道:“你要干嘛?”
“等晚上醒来,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的话语中带着凉薄的气息,不管是随口说说还是发自内心,我都被感动了。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脸,听不见他的鼻息,虽不再像最初那样害怕,但我还是介意他是个僵尸。
棺材里的空间不足以立起身来,所以,我只能躺了下来,这种感觉极其渗人,就像是躺在砧板上一般。
他低低的问:“难受。”
“恩。”
他停了一会儿,似怅然的说:“我都不知自己在这棺材里躺了多久。”
“不知道?难道是是时间太久你忘记了吗?”
“不是因为时间太久,我的记忆在四十年前就中断了,我丢失了四十年前的记忆,只剩下近四十年间的记忆。”
听他这么说,我竟有些淡淡的感伤,究竟是什么能让他甘愿忍受千年的孤苦时光,他的苏醒,是偶然,还是必然。
“但是……”他的声音突然柔了起来,就像一片羽毛拂过细软的水面“像现在这样你躺在我身边,让我感觉很熟悉。”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说了,真正的变成了一具四肢僵硬的尸体。
我屏住呼吸,心脏蹦蹦的跳动,再熟悉,我也不敢睡在一具尸体旁边,当即挺起身子去推棺材板,就像有个人坐在上面似得,推也推不动。
我累的精疲力尽,加上身子直不起来,不仅累还酸痛。算了,我放弃挣扎,板板整整的躺在了棺材里。
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在敲棺材板,我睁眼,只见面前是一张放大的皱巴巴的脸!
她像是没有下巴,讲起话来,肉块松垮垮的左右颤动,嘴巴里没有一颗牙,只剩个舌头在里面打转,她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小姑娘,你怎么睡在我的棺材里啊?”
我啊的一声大叫,心肝都在打颤。
老婆婆嘿嘿一笑说:“姑娘你别害怕,我老婆子这么大岁数,死了好几年也没个人说说话,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我闻言,见着老太太长得慈祥,伛偻着个背,一副农村黝黑的小老太太摸样,跟我奶奶差不多,都瘦瘦小小的,于是我就心有余悸的点头。
老奶奶说:“这原来的棺材啊,是我和老伴给我们自己准备的,我们的儿子早就出村子了,后来听说我跟他爹死了,就没再回来。棺材被咬了个洞,我跟老伴的尸体都被野狗吃了,你看我这下巴,就是被那狗咬的,狗嫌我老太太瘦,就丢下跑了,把我老伴啃了个精光,鬼差见他可怜就让他投胎去了。”
听到这,我更加的害怕了,老奶奶见状笑着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没有人吃人就不错啦。”
“你睡的这口棺材是儿子后来给买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奶奶双手放在拐杖上,呵呵的笑着,一脸幸福的小老太太模样,看的我心都酸了,这样不孝的儿子,她竟然一点也不错怪他。
“奶奶,那你怎么不投胎?”
她的眼神中满是幸福:“我得保护我的小祖宗。”
我正想问小祖宗是谁,老太太看着戊戌说:“这个男人看起来厉害着呢,姑娘你跟了他绝对吃的饱。”
老奶奶的记忆大概只停留在了她的那个年代,现在的人的要求已经不限于吃饱了,拥有的越多,就会越不会满足。
我问她:“奶奶,你觉得人鬼殊途吗?”
老奶奶摇了摇头说:“人人鬼鬼何必分的那么清,人是活着的鬼,鬼是死去的人,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阴阳河,你在河的那边,我在河的这边,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你们活在白天,我们活在晚上而已。而且鬼不像人,不会无端的害人,我要是害了你,你变成了鬼还得找我麻烦哩。”
我被老奶奶的话逗笑了,只见她神色一变,惊恐的看着我旁边,呀的一声怪叫说道:“他竟然是个僵尸,人不能跟僵尸在一起,他会害死你啊!”
老奶奶说完之后,像是化作了一缕青烟,一瞬间就不见了,眼前依然是漆黑的棺材盖,没有任何不同,回想起老奶奶的话,我猛地转头,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吼——’的一声嘶吼,像是一股凉风突然从地下洞穴里钻了出来,席卷全身的寒冷。
我双手立马攥紧他如同钢铁一样坚硬的脖子,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坚硬的顶着我的手掌。我直接被吓傻了,僵尸苏醒的时候,是他最饥饿的时候!
此时的戊戌,两眼猩红就像两只大红灯笼,森森的僵尸牙矗立在嘴边。
我吓得哭了出来,想逃也逃不了,如同被掐住了嗓子,说一句话都困难。
“戊……戊戌。”
他闻言,猩红的眼光,猛地灭了。
064.他要结婚了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带着长指甲的手指猛地捏住了我的下巴,阴测测的说:“你是人?”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问我,难道我是不是人他自己不知道吗?我呆滞的点了点头,不敢轻举妄动。
他没有说话,眼睛散发着青绿色的光,就近在咫尺,我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谁料想,他的手一下子捏上了我的胸部,声音悠悠:“是个女人。”
我本来想回答他,却不受控制的发出了一声类似哭音的声音,下一秒立马紧闭了嘴,惶恐的看着他,这次真的不是开玩笑,我的胆囊都快要被吓得破裂。
终于,他移开了放在我胸部的手,用食指指甲抬起了我的下巴,我顿时觉得自己的下巴上好像放着屠夫的刀。一不小心就会割断我的喉咙。
他幽绿的眼睛打量我,带着一丝思索说:“戊戌是谁?”
“是……是你。”此时我的声音就像是老公鸭的嗓子,呜咽、难听。
“那你是谁。”
“宋、宋……宋瑶。”
“为什么会和我睡在一起。”
我实在不敢再面对他那两只灯泡一样的绿眼,于是紧闭双眼,近乎求饶,连声音都在颤抖
“我、我、我……”
我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出来话,不知道戊戌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恐怖的样子,他已经苏醒了,所以根本没有诈尸这一说。现在的戊戌,好像对之前的一切都忘记了。
“我们是来找宝物的。”我下定决心,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他双肩一震,棺材盖就飞了出去,像掂着个小动物似得,把我从棺材里揪了出来:“好,你去找。”
我闻言,哪敢怠慢,心想着逃跑的机会来了,发了疯一般的往村口跑,再不跑我就没命了!
一路上磕磕绊绊摔了五六个跟头,尽管膝盖疼的发麻,我也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只想着把黑匣子找到之后,抓紧时间逃命!
我跑到了老树下,第一时间就是往身后看,见远处没有僵尸,才大喘了一口气。没想到刚刚蹲下身子,只听到呵的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我双腿吓得发抖,缓缓抬头,只见一头银色短发的戊戌正站在四五米高的树枝上,薄薄的月色洒在他的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他嘴角微翘,露出两颗小小的僵尸牙。
我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我看向他的眼睛,里面闪烁着莹绿的光芒,还好,不是红色。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在他身后,就像是一块华丽的幕布。
他嘴唇微掀,冷冰冰的说:“要是你敢骗我,我就吃了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为冷血,语气及其阴森,我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呼呼地往外抽着凉气,这下子,我是真的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今晚的着一切是那么的陌生又熟悉,初见戊戌的时候,不也是这番景象吗,当时,他在我耳边要挟我,让我挖出他的棺材。
我的手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你想死吗。”
明明是句疑问句,却被他说成了肯定句,我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滴答滴答的落在了泥土里,白天的时候,我怕他灰飞烟灭,还给他找了地方住,晚上,到了他的地盘,他就要杀死我。
受到了他的威胁之后,我的手就更不是自己的了一样,更加使不出力气。
‘噗通’一声,戊戌从高树上跳了下来,直立在我的背后,我的脊梁骨都在发颤,就像一串冰溜子在往背上扎一样。
他的舌头在我的动脉上迂回,尖尖的牙齿时不时蹭在我的皮肤上。
“转过身来。”
我闻言,像块榆木疙瘩木然转身,他的手拍了拍我比他还要僵硬的脸颊,阴测测的说:“宝贝呢?”
“我、我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他哼笑一声,眼圈慢慢的变红:“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放你跑吗?“
我呆滞的摇头,他像是很满意我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悠哉悠哉的说:“这样会让你的血会变热,变得更可口。”
“戊戌,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他啧了一声,拇指擦着我已经变得冰凉的眼泪,嘴唇呲了起来,就像狼要撕咬猎物时的神情,他嘶吼了一声,就朝我的脖子前进,两只长牙‘噗’的一声插进了我的肉里!
突如而来的疼痛,让我本就脆弱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冲破枷锁般的叫嚣,冲撞了几下,便平息了,我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仿佛又看到上次那个司机索命时看到的,阴间与阳间的界碑,呵呵,谁说我命硬,不也是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突然,有人在背后拉住了我,我回头,只见戊戌那张泛着死灰的脸,面无表情的对着我。
“你放开我!”我猛地一挣扎,竟醒了过来。
“宋瑶,你醒了。”
我睁开酸胀的眼睛看清了眼前人,一切就像我做了一个梦一般,戊戌他跟平常人无异,一双平静无波的丹凤眼,淡淡的看着我,带着些歉疚。
我下意识的摸向脖子,只摸见新鲜的疤痕,见戊戌有些躲闪,我一把拉出了他那只掩藏的手。他的手掌被割了个口子,细细的鲜血,在掌间的沟壑蜿蜒。
他把他的血滴进我的伤口,使我的伤口愈合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果然,刚刚还明亮的月亮已经被一层淡淡的云给遮住了。
可是之前也有过月圆之夜,那时戊戌并没有变成一个银发红眼的怪物,我蓦的记起在遇到女行尸时,戊戌他告诉过我,僵尸是可以修炼的,难道说他现在这个样子,便是修炼的结果?
我把想问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暗自下了决心,回到市里,就算他不警告我,我也要离他远一点,让那个杜小姐,变成他的盘中餐吧。
正想着,戊戌脖子上的青筋突然尽数暴起,眉头紧锁,如同那晚在洗手间里一样!
等平息下来之后,他脸颊上挂着苍白的汗,苦笑着对我说:“刚刚尝到你血液的滋味,现在嗓子里就像有千只蚂蚁在啃咬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的说不出话。
他也不再说话,而是默默的蹲在了我的旁边,用他坚硬如钢筋一样的刨着土,我看着他这么安静美好的样子,突然哭了出来,一种劫后余生的大哭。
我抽噎的问他:“戊戌……我、我是不是也变成僵尸了?”
他停了一下,没有说话,我见他如此,哭的更加的凶了,我怎么能变僵尸,我不想当僵尸!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要喝了我的血,才会变成僵尸,必须是喝进去。”
听他这么讲,我才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
他淡淡的问:“当僵尸有什么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也对。”他点了一下头“三界分为人鬼神,而僵尸,却游离于三界之外,不生、不死、不老、不灭、、、”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忧伤,抬头去看,只看到他有些孤高的背影,和凌乱的短发,他微微侧身,将手里的黑盒子递给了我。
我抱着盒子,狐疑的绕到他的前面:“你是不是哭了?”
他抬眼,狭长的丹凤眼里似乎涌动着墨蓝色的海域,他猛地上前,把我推在了树上,专注的眼神打在我的脖子上,修长的手指摸着我先前被他咬伤的伤口。
他鼻息轻嗤,完美的唇线挽起:“好的差不多了呢。”
他的睫毛上挂着刚刚挣扎过的汗珠,细细碎碎,就像是被散落的水晶,他的眼神如此的专注,就像所看的东西,是什么宝贝似的。
我就这么看着他,挺直的鼻,优美的下骸骨弧度,面前这个男人美轮美奂,若即若离,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凶神恶煞,我实在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他忽然抬头,不经意的四目交汇,我看着他的眼睛,忘记了遮掩。
他的眼神,是我见过最迷人的眼神,可他是只僵尸,在这美好的面皮下,掩盖的是一具腐坏了的尸体,在这温柔的表像下,掩盖的是一颗杀人如麻的心。
我不知道,每到月圆之夜的时候,在他齿下,死掉了多少条生命!
“宋瑶,你喜欢我吗?”他问,似自言自语。
我看着他,心跳都漏了一拍,像是被顽皮的孩子偷走,又不肯还给我一般。我慌慌张张的,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疯了,你可是只僵尸。”
“你说的是真的?”他看着我,眼睛里透漏着我看不明白的信息,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直视他,有些荒谬的说:“喜欢上一只僵尸,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下周日。”他说,语气顿了一下:“是我和杜梓霜的婚礼。”
我闻言,嗓子里像是被挤了柠檬,酸的说不出话:“奥,那祝福你了,抱得美人归,别把她咬死了,也别让她发现你是只僵尸,杜家那么有钱,可不会像我这样那么好被你摆布。”
“你是在担心我?”他笑意盈盈。
我在心里腹诽:担心你个屁,我巴不得我俩八竿子打不着。
他像想起什么似得,抬起头对我说:“记住,婚礼的时候,你不要出现。”
我闻言,傻笑着对他说:“放心,我当然不会去。”
065.婴灵
他看着我手里的盒子说:“打开吧。”
我像是拿着烫手的山芋似得把盒子重新递给了他,说:“我不看,里面好像是个婴儿的尸体。”
戊戌狐疑的看着我的说:“怎么会?就算是个尸体也应该是狐狸的,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我敷衍道:“我不知道,就是上次靠近这里的时候,脑海里会出现一个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尸体。”
戊戌闻言,带着惊讶,猛然打开了黑匣子,果然,里面确实如同我所说,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知在地里面埋了多久,却丝毫没有腐烂,小脸乌青,大概是刚生下来的时候没喘上气,就死了过去。
戊戌脸色凝重,自言自语了一句:先知……
我问他在说什么,他答了我一句没什么。
这时候,我在黑匣子里发现了一个面朝内的纸扎人,因为不知道有没有毒,所以我从地上捡了个树枝。轻轻一拨,那个纸扎人便转过了身,过了这么多年,上面的颜料竟丝毫没有脱落,不仅没有脱落,还跟活的一样。
那面貌,让我不由得浑身一凉,这不就是——那个没下巴的老太太。
我问她为什么不投胎的时候,她说她得保护她的小祖宗,难道说,她的小祖宗就是这个?
不知道为何,我看向树旁的那口枯井,总感觉我上次见到的那个女鬼正大着肚子,一点一点从井里往上爬,突然,她抬了脸,就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五官都被拉长了,贴在脸上。
戊戌直接用手指,把僵硬的婴儿尸体翻了两下,然后抓住了他的脐带,我实在是被他的动作恶心到了,差点吐了出来。
戊戌倒不以为然的对我说:“你听没听过鬼产胎?”
我闻言,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鬼产胎?听着就够渗人的了,我以前所认知的世界,还没有这么恐怖。
他让我靠近一点,让我看小孩的脐带,他说:“你看,脐带的颜色和婴儿身上的颜色,相差甚远。”
我一看,确实如此,婴儿身上的皮肤是发青灰色的,而脐带却是乌黑色的。
戊戌接着说:“这个孩子的母亲是有身孕的时候死的,死了之后,腹中的孩子虽然也死了却仍在生长,十个月一到,这个鬼妈妈就把他给生了下来。你看这婴儿周身肿胀,显然是在水里泡过的。”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一口井说:“应该就是那,女尸的位置一定离死婴不远。”
“别说了。”我阻止了戊戌,好半天才说:“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戊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以为我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我将那夜在封门村看见那女人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连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甚至把之前遇见盒子里的老太太,还有刚刚脑海里闪过的女鬼爬出井底的事情也告诉了他。
戊戌的脸色更加的凝重,像是风雨欲催的天,我一下子就慌了,问他有什么问题。
他若有所思的说:“宋瑶,如果你不是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就是有强烈的幻想症。”
预知未来?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幻想症还差不多。
我打趣道:“你不知道女人的第六感很强吗,尤其是在男人出轨的时候,我可能只是第六感比普通人更强一些,没什么奇怪的。”
他轻声言,如同呓语:“希望你只是个普通人……”
我指着盒子里的纸扎人,问道:“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呢,她看起挺和蔼的。”
戊戌有些残忍的打破我的以貌取人,冷冰冰的说:“按照你刚刚说的话,我觉得,你看到的老太太,应该就是女尸的母亲。”
“他们冷眼看待自己的女儿被处刑法,甚至还参与其中,他们的女儿会恨,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老太太不是只给你提过她儿子吗?并没有说自己女儿的事,那时候社会封建,重男轻女,只是没想到这老太太和他老头重男轻女情节如此之重,丧尽天良。”
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戊戌有点人性的一面,没想到冷血动物的他,也会为这种恶行而扼腕。
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自己的亲骨肉,那女尸心里再恨,最后也就只裱了个纸人,让她的老母亲与这婴灵作伴。大概是老父亲实在可怜,就让他投胎了。
直到现在,还有很多老人,公公婆婆在执着,生下来的孩子带不带把……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我问。
“其实那狐狸之所以会有灵力,就是因为这个婴灵在作祟,没想到这婴灵刚化作人形,便开始兴风作浪,野心倒是不小。”
我好奇地问:“如果不处理他,到了中元节那天,会发生什么?”
他有些严肃的说:“会有九九八十一个产妇死于非难,腹中的婴儿会生出利爪,撕开母体,在这个树下聚合,每一个婴灵,养着一个根系。如今狐狸死了,所以就让你爸爸妈妈变成狐狸来勾魂,孕妇只要见到狐狸,腹中婴儿必然尸变。”
宁承凰那晚在这颗树下对我说过,说这棵树是阴间问阳间要魂的媒介,如此一来,八十一个婴灵一入住,这颗树索魂的力量,不就更强大了吗。
我把心中所想,告诉了戊戌,戊戌摇摇头说:“我们不能惹地府。”
地府?这个被牵扯出来的词,着实把我惊了一下,就跟某天有个人跟我说,我们不能去天庭一样荒谬、遥远!
戊戌说:“封门村这个地方如今越来越流行,有很多人都想来一探究竟,网络上报道的灵异事件都是无关痛痒的,真正恐怖的事却被掩藏了起来,这些来探险的人中,回家之后,轻则小病小灾,重则死于非命。”
“那现在怎么办?”我一下子慌了起来,这颗树本来就更邪了,我们一定要阻止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将这个小孩挫骨扬灰。”戊戌面色平静,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虽然这个婴儿是个厉鬼,但把他挫骨扬灰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他还这么小,哪下得去手?
我们还没开始,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从井底传来,那声音极其幽怨,在深深的枯井里面回荡。
我浑身不自觉得抖了一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那声音我无法形容,就像电流一般,刺刺拉拉的,要不是戊戌还站在身边,我早就吓的瘫坐在地上了。
戊戌倒是定力很强,面不改色的对着枯井说道:“要现身便现身,别哭哭啼啼,惹人心烦。”
枯井里的女鬼哭诉道:“先生你道行太高,我近不了您的身啊,我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
戊戌冷哼一声,不屑道:“你看清楚了,这哪是孩子,这明明是个孽障!”
那女鬼声音软了下来说:“您能不能让我见孩子最后一面,让那个女孩把孩子抱给我把,求求你了,让我看孩子最后一眼,就一眼。”
听到她的凄苦的声音,我动了恻隐之心,看向戊戌,他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应允。
我拿着黑盒子,惴惴不安的走向井边,勾着头往里看,只见一张苍白的脸正对着我,两个眼眶黑戳戳的,嘴巴像是被人割到了耳朵边。我吓得拔腿就往回跑,女鬼在井里嘿嘿一笑,一只手就朝我伸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脚腕,把我往井里拉去。
眼见我就要坠入深井,戊戌一下子跳进了井中,女鬼啊的一声尖叫,浑身散发着幽蓝色的光,就要魂飞魄散了。
女鬼笑着,满目苍凉的说:“就算明知会为此丧命,我也要为我的孩子争取一下。”
我看见她这样,又有些难受,这女人,真的太可怜了。
她幽幽的说:“在我魂飞魄散之前,我有一事相求。”
戊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你说。”
“我希望你们能为我找一个男人,他叫郭东强。”
我站在枯井上,低头看着他们,只见女鬼的颜色越来越淡,就快要化作一缕烟。
女鬼继续说:“如果你能遇见他,就让他回来看我一眼,看我跟孩子一眼,我等了五十年,整整五十年,他从来都没有回来过,哪怕往我坟上上一抔土也罢。”
戊戌低头对她说:“我不会把你的魂魄打散,你早日投胎吧。”
就在这时,一个近乎干枯的脸猛然咬在了我的胳膊上,烂掉的下巴,随着动作的幅度微微晃动……是那个老太太!
她嘴里呜咽着:“放开我孙子,放开我孙子!”
老太太根本没有牙齿,完全是在那牙根咬我,我看着她呲起的嘴唇,顿时心惊胆战。
戊戌闻声‘噌’的一下从枯井里跳了出来,一脚就踢开了那个老太太。
食指和拇指像是打响指那样猛地摩擦,竟升出一缕幽蓝色的火焰,他把手指放向纸扎人,纸人瞬间就燃烧了起来,老太太的身上同时着着火焰,她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戊戌拿出婴灵,那婴灵像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突然活了过来,在戊戌的手里吱吱的挣扎,戊戌顿了两秒,手掌上突然燃起了熊熊火焰。
火焰中的小婴儿,不瞑目的睁开了眼睛,我背过身去,不忍心再看。
066.他要在我家吃饭
那小孩在戊戌的手里的挣扎了几下,就被灼烧成灰烬了,戊戌将小孩子的骨灰装进了黑匣子里,交给了女鬼。
“事情解决了吗?”我有些担忧的问。
戊戌点了点头说:“我们这就回吧。”
回去的路上,我总会回想起女鬼抱着盒子的表情,她逗留人间这么久,宁愿一直呆在她死去的地方,被回忆一遍一遍的折磨,都不肯走,大概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吧,如今孩子已化为灰烬,她可以安心的去投胎了。
“宋瑶,如果今天我不在,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虚妄的摇了摇头,戊戌见此,沉声道:“不要妇人之仁,我早就说过。当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只能是你自己,这不代表善良,而是懦弱。”他在这么一段严厉的说词之后,神色却突然缓和了:“你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不要有负担。”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的愧疚也随之少了些,他说的没错,如果婴灵不死,我爸妈就会死。
如果说,为了救活我爸妈会伤害到他人,我想,我也会去做,因为对象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家人,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永远拥有的东西。
我突然理解了女鬼的做法,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了婴灵去害人的同时,还要去保护他。
毕竟,我们都不是圣人。
我抬眼看了一下天空,灰蒙蒙的,月亮已不复之前那般明亮,我知道,过了今晚,戊戌不会想见我,我也不会想见他。
“戊戌,你知道我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我虽是问他,但我知道他一定知道。
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然而下一秒却突然停下了身子拉住了我的手,眉眼深刻的看着我说:“宋瑶,有些事,不要去了解,不要去好奇,你只是个普通人,我希望你不要被牵扯进来。”
我诧异的看着他,把手从他的冰块里抽了出来,说:“这样最好,我不好奇你的事,我只是在关心自己,你刚刚才说过,当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只能是你自己。”
他微笑:“你倒是活学活用。”
我没说话,不可置否。
谁知他的微笑只停留了一秒,就迅速的消失,他修长的手指抚着我的脸,眼里闪过一抹孤寂:“乖,别太快的死。”
我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只感觉,牙齿都冷的发抖,为什么他会这样说,如果我知道了他的秘密就会死吗?
“为什么后宫中,只有装傻的女人才能活的长,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只有傻人才会有傻福,聪明人只会反被聪明误。”
他话音一落,我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我知道,他这是在侧面的警告我,不要好奇、不要自作聪明。
我感觉到心慌,脖子就像被一根丝线拉扯着一样,冥冥中,听见戊戌轻叹:“宋瑶,我的出现,终是给你招来太多麻烦。”
我无法猜测到他的想法,无法洞悉到他的一切,我不得不去好奇,尤其在他告诉我不要去问之后,更加的好奇。
一路无话,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打开门,只见房屋干净整洁,爸爸妈妈早已恢复成人的样子,我喜极而泣,一下子跑了过去和爸爸妈妈相拥在一起。
戊戌站在门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白色的衬衣早就变得脏兮兮了,妈妈见状,赶紧让戊戌进来,给他拿了一套爸爸从未穿过的衣服说:“来,吴旭,你先拿着宋瑶爸爸的衣服凑合一下,去洗个热水澡,你可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我满脸黑线的跟妈妈说:“妈,他叫戊戌,戊戌变法的那个戊戌。”
妈妈顿了一下,点点头称赞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姓戊的,好名字,多有历史意义啊。”
我不由得在心里腹诽,我妈这奉承人的功力,我是万万学不来的。
戊戌双手从妈妈的手里接过衣服,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说道:“谢谢阿姨,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倒是宋瑶,明明很胆小,却为了你们什么都不害怕。”
妈妈的眼圈有些红了,然后对我说道:“看看你个臭丫头,现在是真正变成了臭丫头,等戊戌洗完了,你也去洗干净,我跟你爸爸去超市买点东西。”她转过头,一副母爱泛滥的样子对戊戌说:“饿了吧,今天就在我们家吃晚饭。”
我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却点了点头,还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阿姨,麻烦你了。”
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老僵尸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一口一个阿姨,叫的那么顺口。
爸爸妈妈出去之后,我诧异的跟戊戌说:“你不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吗?”
他反问:“难道我要拒绝?”不等我说话,他继续说道:“如果我拒绝了,你爸妈会感到不安。”
“那……你会不会……又吐。”我声音不自觉的越变越小。
他手里拿着衣服,走过我的身边,低头看我,带着浅浅的笑意:“那就看你聪不聪明了。”
“喂,你趁他们还没回来,赶紧走吧。”
他丝毫不理会我,径直走向了浴室,我家的格局有些复杂,陌生人第一次来是不会找到浴室在哪,可是他轻车熟路,就像经常来一样,眼神都不往四处瞟。
我浑身臭臭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不停的在浴室外面转悠,听着里面哗哗的流水声,却不敢催促他。
转着转着猛然想起之前给他洗澡的那一次,当时我紧闭着眼,除了私密部位,其他都看光了,但是,再往前想一些,似乎连私密部位也看到了,我使劲的摇了摇头,感觉脸上热腾腾的。
正准备走,门猛地被打开,戊戌穿着白色的衬衫,和不搭调的卡其色中裤。衬衫是宽松版,且两颗纽扣没有扣,让他健硕的胸膛若隐若现,他手肘支撑着门框,将我整个人圈禁在他的阴影之中,黑色的头发往下滴着水珠,尽数滴到了我的脖子里,让我凉着一缩,水珠在我的皮肤上往下滑,痒痒的,我却不敢动。
他的嘴唇泛着粉色,开合间,气息冷冽:“快进去洗。”
我愣了一下,呆呆的哦了一声,准备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刚刚钻了过去,他就轻轻扯住了我的头发,我猛地停下,吃痛的喊了一声,他似警告:“别总喜欢看别人洗澡。”
“谁看你啦!”
他松开了我,便走了,我揉着发痛的头皮,恨不得把他的背影戳出两个洞,我进了浴室,在看到自己的脸色之后,差点晕死过去,红的简直跟煮红的虾子一模一样。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桌子都快摆满了,爸妈还在里面忙活,这么多东西,我要帮戊戌吃多少啊。
我走进厨房对爸妈说:“你们少做点,我们四个人哪能吃的完。”
爸爸妈妈说我不懂事,让我走远一点,明明之前还一看到我就落泪,这会儿又开始见我就烦了。
我走之前特意跟他们说:“你们不要给戊戌夹菜啊,他有洁癖,而且他胃不好,过会他要是吃不了多少,不是你们做饭难吃。”
妈妈啧了一声说:“瑶瑶,你怎么对他这么了解啊?”
我看妈妈一副八卦脸,赶紧说:“打住,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一个普通朋友。”
妈妈小声的问:“他是不是个道士?”
“哪算得上是道士,就是一个神棍。”我敷衍道,怕是把真相说出来以后,爸爸妈妈会被吓死。
到客厅的时候,戊戌已经在看电视了,坐的端端正正的,就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孩子,看到搞笑的地方,他就扯起嘴角嘿嘿的笑两声,笑声一点感情色彩都没有,就像我们读课文一样,一字一句的,就像个白痴。
想到这,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狭长的丹凤眼轻轻一挑,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说:“过来坐。”
我心生鬼点,直接过去拔掉了电源线,我手里拿着电源线得意的笑,他也看着我,得意的笑,我一低头,真是见鬼了,电视还在放!
“喂,你过会儿千万不要吓我爸妈。”
他眨了一下眼睛,电视就关了,我浑身像是过了电流一般,酥酥麻麻的。
“饭好了,快来吃吧。”妈妈在餐厅里喊着我们,我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戊戌在那里故作惊讶的说:“叔叔阿姨你们这手艺不当大厨真是可惜了。”
妈妈经不得夸,乐哈哈的说:“就是随便做了点,准备的太仓促了。”
我的极品老妈听到我说戊戌有洁癖之后,竟然单另准备了一双筷子给戊戌夹菜:“来戊戌吃这个。”
妈妈夹了个鸡腿放进戊戌的碗里,我看见他的眼神之后,立马从他碗里夹了过来。
“妈,他不爱吃鸡腿。”
“那来吃点蔬菜。”
“妈,他也不爱吃这个。”我又夹了过来,胡吃海塞。
“呃……那吃块鱼。”
“妈,他不喜欢吃腥的。”
妈妈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不乐意的说:“我是虐待你还是怎么了,就你喜欢吃。”
戊戌闻言,如同葱白一样的手指优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送进口里,笑意盈盈对我妈的说:“真好吃。”
067.尴尬
我吃惊的看向戊戌,只见他指尖微颤,脖子上的青色脉络若隐若现,我一下子急了,忙给妈妈说:“妈,他自己有手有脚的,你别给他夹菜了。”
然后我一个劲的给妈妈使眼色,妈妈这才狐疑的放下给戊戌夹菜的筷子,自己开始吃了起来。但是你们知道这种感觉吗,你在这吃饭,然后有个人在旁边看着,而且那个看着的人还跟你的不熟——哪能吃的下去啊。
戊戌察觉到我们的尴尬,又夹起菜往口中送,不明真相的妈妈见此倒是很开心的和戊戌有说有笑,只有我在那默默的担心,我并不担心戊戌会痛会吐,我担心的是他吐完之后会咬死我。
先前他变成银发的样子,我已经见识过了,我脖子上的牙印也不是开玩笑的,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咬死我。他就像一个随时会喷发的活火山,表面平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
“戊戌,你不是胃痛吗,少吃点。”
“不打紧。”
这么一句古话冒出来,让我不由得一阵晃神,仿佛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衣袂翩翩的佳公子。
在某种行为上,戊戌确实还保留这古人的风范,比如坐的时候,坐姿非常端正,吃饭的时候,细嚼慢咽,如果不是爸爸妈妈问他话,他是绝对不开口的,这叫做食而不言。
突然,我的眼神停到了他的侧脸,只见他的侧脸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藏青色血管,像蜘蛛网一样遍布在上面,坐在对面的爸爸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正准备勾过头来看,我一巴掌拍在了戊戌的脸上,故作惊讶的说:“哎呀,你脸上有脏东西,赶快去洗手间洗洗。”
戊戌闻言,临走之前还佯装淡定的对爸爸妈妈礼貌的说:“叔叔阿姨,我先失陪一下。”
戊戌一走进洗手间,妈妈就满面春光的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这小伙子好。”
我瞥了她一眼,懒得和她搭话,真搞不懂戊戌,为什么不走,现在生出来了这么多事。
“这小子有没有钱?”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我的身边,小声的对我说话,却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没有。”我想都不想就回答。
妈妈撇撇嘴说:“当你妈没见识,我刚刚看了他换下来的衣服的牌子,是阿玛尼的。”
我差点被一口水给呛死,真是服了我的极品老妈:“妈,你变态啊,看别人换下来的衣服干嘛。”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他穿的是假货,他一点钱都没有,还特别的虚荣。”
老妈啧了一声说:“我看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现在没钱以后也会有,老妈看到这个戊戌,总结出四个字——器宇不凡。”
我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抛出重型炸弹:“那可惜了,他都有未婚妻了。”
老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说:“有未婚妻又怎么了,在没结婚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她看看我老爸,自豪的说:“当时你老爸还不是别人的未婚夫,而且还是倒插门,我还不是把他给抢过来了,而且幸幸福福的过到了现在。”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说:“那老爸既然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娶别的女人。”
妈妈不在像之前,一副二二得样子,而是沉浸在回忆中,一副青涩小女人的样子。
她说:“你爸爸那时候没有事业,虽然喜欢我,却不敢开口,怕我要求太高他给不了。人一旦喜欢上另一个人,就会觉得自己比他卑微一点,其实那时候,我哪有什么要求。男人也会想很多,尤其是当他真心爱上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但是你爸爸最终还是被理性主宰,准备娶了那个女人。你说,我没有给你爸爸肯定的时候,他一个快三十的男人,怎么会为了爱情而放弃实际。毕竟,男人和男孩已经是两种不同的人。”
“你说当初要不是妈妈勇敢了,现在哪会有你啊。”
爸爸的脸早都红彤彤的了,啧啧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害羞呢。
“妈,现在情况不一样,我跟戊戌的情况是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你那一套对我不适用。”
妈妈说了一句,你们年轻人就是嘴硬,等到年纪大了,慢慢嘴就软了。
过了一会儿妈妈说:“咦,戊戌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出来,而且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也对,我都和妈妈说了那么些会儿话了,他怎么还没有出来。
“我去看看。”
推开洗手间的门,我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戊戌他……竟然躺在了地上。
他的脸色苍白,衣衫大敞,满是伤口,手也被自己掐烂了,死死的握在了一起,再看看我家的洗手间,整整齐齐,甚至连洗手台边摇摇欲坠的瓶瓶罐罐都完好无损,上次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他可是硬生生的把大理石弄成了粉末。
我把衬衣给他扣上之后,才叫来了爸爸妈妈,他们被吓到了,赶紧把戊戌抬到了我的床上,我跟爸爸妈妈说他有点贫血,休息一下就好了。
爸爸妈妈是个工作狂人,所以把戊戌交给我照顾,他们说他们明天得一大早去公司请老板复职,要是饭碗丢了,我们家就得喝西北风了。
我不知道这样对僵尸奏不奏效,把毛巾用热水湿了以后,放在他的额头上。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更是没有半点血色,他会昏倒,是不是因为没有喝血的缘故?人贫血的时候都会昏倒,更别说以血为食的僵尸了。
我把他的衬衣解开,胸膛、腰腹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全都是拜他自己的铁爪所赐,我知道,他一定是不想破坏我家,为自己或者……我,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也没有必要自残啊。
我发现,他这次伤口并没有很快的愈合,轻轻碰一下,结的痂又会重新破掉,流出血水,我感觉拿手指压着,生怕他的熊猫血被浪费了。
按理说,他的血液应该是凝固的,不流通的,可是,戊戌这只僵尸和人体的生理机能如此相像,除了要喝血,不能晒太阳之外,跟人类没有一点区别,也难怪宁承凰会没有发现了。
他有心跳吗?
这个疑惑落定之后,我偷偷的瞄了一眼戊戌,只见他双眼紧闭,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于是我把耳朵放在他的左胸膛的位置,却只听到自己的心在那里砰砰的跳,我的耳朵发烫,和他冰冷的皮肤形成极大的反差。
“你在干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被吓了一跳,慌乱的抬起眼睛,只见他目光深如潭,凝如炬。
“我、我在听听你有没有心跳。”
我边说,边像是做了贼般的起身,却没想到戊戌的大掌直接扣住了我的脸,让我的左脸和他的左胸膛贴的紧紧的,连空气都偷偷的跑了出去。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要听就贴近一点。”
我大脑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是我的心在跳,还是他的心在跳了。
“有吗?”
“有……呃、有。”
“真的有?”
“不,没、没有。”
见我语无伦次的样子,他突然笑了出来,却在‘嘶——’的一声下,终止。
我趁着这个空档起身,只见他的面部已不复之前光彩,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我知道并不是因为这些皮外伤,而是更加痛苦的东西,能让他这只僵尸都觉得痛,可想而知有多痛。
“戊戌,你多久没有喝血了?”
他躺在床上,大汗涔涔,两眼空洞的望着房顶:“我撑的住。”
“人不吃饭都会死,况且你还是……”因为顾忌爸妈,所以我没有把僵尸两个字说出来。
他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而是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我:“你不是希望我死吗?”
我就像偷了东西被抓包那样紧张,两手攥着衣角说:“那……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你没有害人,而且马上就可以和杜小姐结婚了,你可以像一个人类一样生活,风光无限。”
“你希望我和杜梓霜结婚吗?”他那双有些暗淡的眼睛看着我,我捉摸不透里面的信息。
我点了点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哪有权利决定。”
“你可以试试。”他的目光如此笃定,笃定的让我害怕,男人的话不能相信,男僵尸的话更不能相信,再说,就算试了又能怎样,他不跟杜梓霜结婚,难道和我结吗?开什么国际玩笑。
“戊戌,我提前祝福你们,祝你们两人幸福。”
我正准备去客厅,没想到他手长脚长,一把拉过我,将我拉到了怀里:“记得,我说过我有一件事要你做吧?”
我害怕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说:“我忘掉了一切。”
我讶异,他继续说:“我跟你说过,我在四十年前的记忆全部被尘封了,我只知道我要变得有钱,我要找一个人,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要怎么帮你。”
“塔塔村。”
“婚礼之前,你回塔塔村帮我做一件事情。”他冷静的说,不再像之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什……什么?”
他的脸色如同风雨欲催的天,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说:“午夜十二点,去坟山,把那些死人坟前的祭品吃了。”
我闻言,差点吐了出来。
068.坏僵尸
我犹豫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好,做了这件事我们就两清了。”
他似疲倦的合上了眼睛,声音沙哑:“宋瑶,可不可以陪陪我。”
“当然不可以了,男女授受不亲,等你和杜梓霜结婚了,她有的是时间陪你。”我立马一口回绝。
见他眼神中闪过一缕落寞,我更加严厉的警告自己,一定不能被他的演技骗到!一定不能心软!
可是,半夜的时候,我竟鬼使神差的跑到了我的卧室,见他还没灰飞烟灭,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正准备走,却被他拽住了手,我死死的往外拉,都没有成功脱困。
他手掌心的茧子很厚,就像常年拿着农具的爷爷的手一样,但戊戌,正如妈妈所说,一副器宇不凡的样子,自然不可能是种地的,那他这手上的茧子是哪里来的呢?
被这只大手包裹着,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安全的感觉,这种想法真是可笑,他明明可以分分钟取我性命,我居然还觉得他安全?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看来,我真的是该找个男朋友了,要不然,一个僵尸对我好一点,我都会觉得温暖。
突然想起他之前在老树下问的那个问题,他问:“宋瑶,你喜欢我吗?”
我看着眼前毫无知觉的戊戌,心中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他可是只僵尸啊,难道说,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怎么可能!
我冷冷的从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真的想走的时候,谁又能拉的住呢?我之所以在他的手中僵持了这么久,大概是因为那一刻,我在贪恋他的手掌。
我出了卧室,蜷缩在了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变淡的月亮,脑海里却一直回放着戊戌倒在浴室的情景。
或许是因为人对弱者会产生一种与生俱来的同情,在看到他倒下的那个场景,我心中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我以为戊戌会一直像一个天神一样屹立不倒,却没想到他在脆弱的时候,会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吸人血又怎样,没有人会感谢他,没有人会理解他,甚至,当他身份暴露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反过来杀他。
这次去了塔塔村,做完他吩咐的事,以后,只要不与我的利益相冲,他是死是活,就与我没有关系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戊戌已经离开了。
然而奇怪的是,我竟躺在了床上,不仅如此,床单也被换了,被套套的很丑,显然不是我妈妈的杰作。
最更重要的是,我身上穿的是睡衣!我昨天睡在沙发上的时候明明就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我看了看表,爸爸妈妈早已经出去了,可是我妈根本不可能会给我换睡衣,我爸就更不可能了,那就只有……
我的胸腔里锣鼓喧嚣,五脏六腑都在突突的跳动。
我条件反射的摸向自己的胸,竟然——没穿内衣!
再神经质的褪下睡裤,啊——
谁给我换的内裤!
我彻底凌乱了,整个人都快要疯了,不会真的是……真的是……
“宝贝,吃饭了。”
一声宠溺的呼唤响起,我呆呆的抬头,只见穿着灰色格子居家服的戊戌正斜倚在门框上,脖子上系了个我妈的粉色围裙,手里还掂着个饭铲。他的左腿慵懒的搭在右腿上,双手横放在胸前,笑的跟朵桃花似得,眉眼弯弯,搅乱一池春水。
我把自己的脸使劲的揪了揪,痛的快哭出来了才不得不承认现实,没错,这不是梦!
“你……你,我……我……”我结结巴巴,哆哆嗦嗦,跟一个癫痫患者差不多。
他向我努了努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房间里的晾衣架上挂着两个粉色的小内内!虽然窗帘被拉得密不透风室内光线很暗,但那衣架上的内衣内裤看起来却分外显眼!
“你!你有毛病啊!”
我伸手指着我自己的睡衣,向他大吼:“谁要你给我换睡衣啦,你还把我的——”我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又羞又愤,恨不得把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死僵尸剁成肉酱!
他完全不理会我的话,而是兴师问罪的语气问我:“你衣柜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他突然把睡裤往下拉了一点,揪出了里面的内裤:“还有男人的内裤?”
“我给我男朋友准备的不行啊!”
我随手拿起台灯就砸向他,却没想到被他轻而易举的接住,他嘴角勾起一个浅笑:“那可惜了,这衣服简直是给我量身定做的。”
话音落定,他好脾气的把台灯又放回了我的床头。
我被气的火冒三丈,趁他走过来的时候,对他一阵猛挖(女生么,打架都这个样子。)他倒也不反抗,脸皮厚的如同铜墙铁壁,反而是我先败下阵来。
“晨练好了吗?”
我听他这么讲,又生气又委屈,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被一个老僵尸给沾了便宜,一想到被他看光光,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说:“你不该谢谢我吗?我可是头一回为女人做这些。”
“谁要你做了!你个老变态!臭不要脸!”我把能骂的都骂了,却还是难解心头之恨。
他不顾我的挣扎,直接把我横抱起来,摔倒了椅子上,霸道的说:“你给我吃饭,再吵,吸你的血。”
我闻言,拿起馒头委屈的塞到了嘴里,不敢发出声音,难道便宜就被白占了吗,这个死僵尸,色僵尸,亏我昨天还对他萌生起一丝好感,他就是在演戏!
“宋瑶,你哭什么?”
谁哭啦,他眼睛有毛病啊!
谁知,他不问还好,一问,我更加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又突然想到他之前那句威胁的话,硬生生的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他又出声:“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我看向他,发现他也在看我,那眼神像是在沉思,就算是要对我好一点,也得用对方式啊!
过了好久我才说:“你要是想对我好一点,就往我银行卡里打十万块钱,你这哪是在对我好,明明就是占我便宜好不好。”
他哼笑:“你?”
“我怎么了。”我顿时不服气的挺起腰杆。
“我对你没感觉。”
“你这个老僵尸还谈什么感觉,好像你有神经末梢似得。”
他十指交叉,手肘放在桌面上,看着我说:“快吃饭。”
我不知道戊戌到底有多少面,现在的他已与之前判若两人,在我印象里,他是严肃的、疏远的、就算有时会一闪而过一个笑容,也只是浮在表面的。
我抬头看他,接触到他的眼神之后,又赶紧低头。
因为现在是白天,所以戊戌不能出去,只能待在我家。
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就在旁边削苹果吃,以前最讨厌吃苹果,因为觉得削皮太麻烦,可是今天,一会儿就削好一个,一会儿就削好一个,偶尔瞟一眼戊戌,只见他还是在专心致志的看报纸。
在我削完第五个苹果准备往嘴里送的时候,戊戌放下了手里的报纸,一脸无奈的对我说:“你要吃几个?”
我含糊的回答他:“好、好几个。”
“过来。”他张开手臂想要搂我,我见状,赶紧躲到了一边,像个见了猫的老鼠。
他轻笑一声,低吟:“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他又开始看报纸。
我对此嗤之以鼻,一个死僵尸,臭僵尸,看什么报纸,又爱演戏,又做作。
终于,我打破了尴尬,两只手遮住了他要看的字,他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扭头,咳嗽了一声,问:“我为什么要吃那些死人的祭品?”
“你吃了他们的祭品,那些前来吃饭的鬼魂就会跟着你,忘了与你说,如果坟前没祭品的,你就拔走他坟顶的草。”
“那,为什么要在你结婚之前呢?”
“喜气会赶走他们,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喝血的原因,我要足够虚弱,他们才会进得了我的身。”
原来如此。
他是主动要变得虚弱,并不是因为控制自己不吸血,我还可怜过他,却不知这一切早是他计划好的。
“那……你之前为什么会说,只是想对我好一点。”
“宋瑶。”他的眼神里有些歉疚:“这一次,会让你有些辛苦。”
“没事。”我洒脱的说:“反正我不想欠你的。”
“以前的记忆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拥有了,又能改变什么?”
他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怅然:“我想知道,过了一千年,我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我跟张楚烨请假,说要去乡下看望姥姥姥爷,他倒是通情达理,很快的应允了,快的让我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到了汽车站的时候,嘈杂的人群中站立着一个显眼的背影,我正准备绕道,那人便眼尖的看到了我:“宋瑶,你要去哪?”
“咦?”我回头,脸上挂上一个浮夸的笑容:“老板,这么巧啊,你也在这儿。”
他穿着白色的长袖t恤衫,黑色的九分休闲裤,白色的板鞋,手上还掂着一个prada的男士休闲大黑包,就这么抢眼的走到了我身边,笑着说:“刚好我要下乡考察,一起啊?”
我表面上微笑点头,心里却在腹诽:塔塔村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考察个毛毛球啊。
069.他有点不正常
我们大老板倒是能屈能伸,在这嘈杂且拥挤的空间里竟然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我跟他没什么话可说,靠着背椅,晃着晃着便睡着了,车的一个急刹车,把我从梦中惊醒,本来想要继续睡,却被张楚烨要笑不笑的声音给弄得睡意全无。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张楚烨拿着手里的手机,笑得跟个白痴一样。
我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也不曾想他是否介意别人看他的手机,就扭过头去看他在看什么,在看到他看得东西之后,我瞬间就炸毛了。
那是一个视频……
一个我睡着了的视频……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视频中的我正张着嘴,流着哈喇子,跟头猪一样,而且还不时地用舌头舔舔口水,这已经从丑陋上升到恶心的地步了。
更恐怖的是——我竟然在睡梦中抓起张楚烨的胳膊,用他的白袖子擦了一下口水!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一定是在迷迷糊糊之中,把他的胳膊当成了纸巾!
最最最让我不能忍的是——我们张老板竟然把这个视频发到了朋友圈!
他之所以笑得那么开心,是因为在回复别人的评论。
我看到了这么一条回复,看头像,应该是杜梓霜:楚烨,你不是有洁癖吗?估计你这下得生气了。(捂嘴笑的表情)
张楚烨回复:我不生气啊
杜梓霜:哟,果真变了哈,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
张楚烨:玩
看张楚烨回复完就有抬头的趋势,我赶紧倒向了一边继续装睡,没想到张楚烨却拿出一张纸巾,把我的脸给掰过来,细心的给我擦着脸,边擦嘴角边噙着笑意说:“还跟我装呢?”
“装什么?”
“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
我在暗地里白他一眼,难道我要义正言辞的指责他说:你给我删掉,谁让你没经过别人的允许就乱发的。
憋了半天,我冒出来一句:“我要把你拉黑。”
说着我就拿起了手机,做势要把他拉黑,一刷新朋友圈,就出现了张楚烨的动态,因为我和戊戌也是好友,所以他给张楚烨评论的我可以看见,他评论的是:张总,祝你们幸福。
看到他的这句回复,我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那一句张总,还是因为那一句祝你们幸福。
戊戌没由来的祝我们幸福干什么?从他的回复上移开眼神,我这才看见张楚烨发视频时配的文字,竟然是:看,我的小傻瓜。
天雷滚滚……
“喏,怎么不把我拉黑了?”
“老板。”我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壮胆。
“怎么了?”他看向我,目光就像两只箭,嗖嗖的把我这个鼓起气的皮球戳了两个洞,顿时就泄了气。
我笑笑:“嘿嘿,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我一下车,戊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赶紧跟张楚烨撒谎说自己想上厕所,便尿遁了。
戊戌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感觉耳朵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
他说:“不是让你不要跟张楚烨在一起吗?”
“我也不想啊,谁知道他会跟过来。”
“你自己不动动脑子吗?他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我一听,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对啊,我就是这么差劲,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好,我知道他不可能会看上我,我也知道自己脚大,穿不上灰姑娘的水晶鞋,我还真是谢谢你浪费宝贵的时间提醒我了!”
他似乎也有些生气了,声音带着怒气:“我还要提醒你,不要出现在我跟杜梓霜的婚礼上,听见没有。”
“我偏去,我就去,我气死你。”
不等他说话,我就气冲冲的挂了电话,本就燥热的天,让我变成了一个蠢蠢欲动的火药桶,可是这快要燃起的火焰,在张楚烨出现的同时立马被浇熄。
“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
“对呀。”
我应了一声,就准备往标有洗手间三个字的房间走去,却没想,竟被张楚烨给揪住了辫子,然后,有两三个糙汉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我的时候,还浮现一丝扭捏,就差没有翘着兰花指骂我一句死变态了。
我的脸刷的红了,赶紧拉着张楚烨就跑,幸好,幸好没被抓起来。
我被戊戌激出来的火气,久久未平息,你说我大老远的从市里跑了过来,还要半夜跑去坟山吃死人的祭品,这么找罪受,何必呢。人家说,为了义气两肋插刀,但我现在,想插他两刀。
张楚烨说他要去村长家,我一听,纳闷了,难道他还真的是来下乡考察了。果然我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我来来回回那么多次,都没有发现这个小破村子有什么商机。
我很开心的和他分道扬镳,去了姥姥家。
姥姥在家里纳鞋底,姥爷去地里种菜去了,将近中午的太阳暖融融的,我拿出来之前带的染发膏,要给姥姥染头发。
我只要来看姥姥,就会买上染发膏,因为姥姥不喜欢自己头上有白头发,前几年的时候都是我给她把白头发拔掉,这几年白头发越来越多,再拔就得成秃头了,所以只能用染的。
“瑶瑶,最近,都好着吧?”姥姥有些忧心的问,却又不敢显现出来。
我知道她是在担心那只僵尸,于是笑笑说:“都好呀,姥姥你等着,我第一笔工资发下来,一定先给你买个大玉镯子。”
“就你?小财迷。”姥姥笑着,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我故意问:“姥姥,那天晚上我跟姥爷去找的那个僵尸,又出现过没有?”
姥姥脸色有些尴尬:“没有,反正我不信僵尸这个东西,瑶瑶,你当时真的看到僵尸了?”
我点了点头。
“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不会说话。”
“奥。”
“但是,他在我梦里跟我说过一句话。”
姥姥转头问:“说什么了?”
我故意含糊的说:“他说什么四十年前什么的,具体我也不知道了。”
“这个死僵尸,还不甘心。”姥姥咬着牙,说的恶狠狠的。
“什么意思?”
姥姥叹了口气说:“既然你都见过他了,姥姥就不瞒你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僵尸当初想让你干嘛?”
我的心紧紧的缩了一下,因为我知道这个僵尸就是戊戌。
“他想要你跟他冥婚。”
冥婚!仅仅两个字,就让我出了一层虚汗。
姥姥心有余悸的说:“当初我跟你姥爷都以为你过不去这一劫了,毕竟这只僵尸的道行连张老头都望而生畏,没有人能治得了他,其实你守灵的时候,那门并不是我打开的,可是僵尸这件事不能被乡里乡亲知道,所以我才说是我打开的。”
“这只僵尸为什么要跟我冥婚,冥婚不是只有死人之间才可以吗?”
“他之所以选择和你冥婚,是因为和我们家有过节,他本来是要你死的,后来却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
现在虽已脱险,但听到姥姥的话,我还是生出一声冷汗,大概是我的血救了我,唤醒他之后,让他改变了主意。
“那为什么不能让乡里乡亲知道呢,当时大家一起找,齐心协力把旱天山翻个遍,不久可以找到他的棺材了吗?”
“这就怪你姥爷了,要不咱们家也不会招惹上这档子的事,而且还不能说出去,要不然就犯法了。”
这是我一直好奇的事,四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惹得戊戌要苏醒。
姥姥没有回答我,而是去洗头,把染发剂洗掉,让我去厨房做点午饭。
姥姥这个人,说一就是一,让我往东我是绝对不敢往西,于是进了厨房,乖乖的去做饭。
不多会,我就听到一老一少的男声在有说有笑的,老得么,我听出来是姥爷的声音,可这少的么,怎么越听越奇怪,竟然有点像张楚烨!
我赶忙跑了出去,只见姥爷和张楚烨从外面走了进来,我们大老板张楚烨裤腿挽到了膝盖,袖子也缅了起来,昂贵的鞋子上占得满是泥,和我姥爷这个十足的庄稼汉有说有笑的。
啊呸,他不是去找村长了吗!
继而,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老板,你的包呢?”
姥爷笑呵呵的说:“放在地头了,我看那包怪重的,就没让他提。”
哎呀,我的姥爷,你知不知道大老板的包有多贵,包里的东西有多值钱,就算扣了我的年终奖都不够陪的。
我把围裙一撂,就准备往地里跑,张楚烨说:“没事的,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正色道:“老板,你知不知道,再晚一会儿你的包可能就拿来堵水口了。”
“这样啊。”张楚烨笑得斯文:“那你快去快回。”
虚伪,我又不是跑腿的。
我帮他拿包时,好奇地打开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竟然是护肤品,面膜什么的,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现在的男人怎么这么娘!
回到姥爷家,饭菜已经做好了,知道这一桌子菜是谁做的时候,我彻底震惊了,竟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张楚烨!
他今天是不是疯了?
070.墓室
我带着困惑坐了下来,一声不响的吃饭,果然没吃几口,张楚烨就问姥爷:“爷爷,你刚刚说的那个藏有宝物的山是那座山。”
姥姥闻言瞪了一眼姥爷,显然是责怪他嘴巴不紧。
姥爷倒是觉得没什么,大方的说:“那是早几年的事情了,当时闹大饥荒,能拉出来的宝贝都拉出来了,和洋人换成了粮食。”
张楚烨放下筷子,眼里闪烁这我看不懂的深邃:“那……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
姥爷转过头,开始吃饭,张楚烨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我却看的真真切切的,姥爷说:“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个墓塌方了,抱出来的都是殉葬品。”
姥爷的神情有些闪烁,显然是撒了谎。
张楚烨追问道:“那墓主人呢?你们没有看见?”
“谁会去看那死人呢,我不知道别人看见了没,反正我没看见。”
我赶紧解围道:“好了,快吃饭吧,再讲菜都凉了。”
张楚烨笑得一脸温柔:“宋瑶,你觉得我的手艺怎么样?”
“好吃,太好吃了,谢谢老板。”
吃过饭之后,姥姥姥爷去房里睡午觉,张楚烨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玩pad,我一个人来到厨房收拾,收拾完之后,张楚烨突然把我叫了过去,我还没有问干嘛,他就从包里拿出来一只护手霜,给我抹了起来,明明只有手在他手中,我却觉得如同锋芒在背。
我把手抽了出来,尴尬的说:“老板,我自己来吧。”
他嗯了一声,给我把包里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还有防晒乳,全身都抹一下,这些本来是我要周一上班的时候给你的,结果你却请了假,我就把它都带了过来,新的。”
“老板,当你公司里的员工太好了。”
“并不是每个人。”
我察觉到气氛不对劲,赶紧岔开话题:“老板,你下午要干什么去。”
“所以让你抹好防晒霜。”
恩?我疑惑。
他不紧不慢的说:“下午,我们就去你姥爷说的那个地方。”
“去那里干什么?”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低头开始玩ipad,不再回答我,我也会察言观色的闭上了嘴巴。
虽然我也挺好奇姥爷说的那地方还有没有宝物,但我晚上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想在别的地方耗费精力。张楚烨这次来塔塔村,显然是带有目的性的,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地方,他都说要我跟着一起去了,就明摆着我不能拒绝。
我本来还想向姥爷打探一下那里的,谁知姥爷睡得香,张楚烨也催的急,我也就没问,跟着张楚烨上山了。
张楚烨租借了一辆桑塔纳,跟他的豪车自是差远了,还好他开的也还顺手,我们去集市买了手电,水壶,铁锹,麻绳,打火机,榔头之类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去买凶杀人呢。
当然,我们没有盗墓这么高端,张楚烨好像要去看一样东西,这与他之前问过的墓主人,有一定的关联。
车开到后山的地方,就开不进去了,我跟张楚烨下了车,他眼尖的看到了之前的那个藏有尸体的蛇洞,他疑惑的说:“这洞口怎么是黑的呢。”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当时戊戌挖的那个可供一人通过的通道,已经被堵了起来,要不然张楚烨一定会想进去一探究竟。
“老板,咱先别耽误时间了,快点去你要去的地方吧。”
走了一段路程,我们发现这后山之后还有个小山,我们必须从大山与小山之间的连接处走过去,中间的这条狭窄的路,随着梯度的增高,逐渐变宽。更形象一点,我们所处的地貌形态就是一个倒着的三棱柱。
此时正直八月中旬,天气还很炎热,可走在这个缝隙中就如同被兜头泼了一身冷水。
“这,这里好冷啊。”我打着哆嗦说道。
张楚烨走了几步,身形猛地一顿,停了下来,我正想问什么,他却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自然的噤声。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张楚烨趴在地上如同出了神,过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子。
“你在听什么?”
他把铁锹一把插在了地上,说:“这是个风口。”
风口?可我并没有感觉到那里有风啊。
“上次你说你是个迷信的人,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也是个迷信的人,我说的这个风口,是鬼风口。如同气球会漏气一样,阴间也会漏气,这里就是那个漏气口,阴气源源不断的送入,使这里成为天然的养尸地,埋在这里的人,可千年不腐。”
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毕竟他口里的这个千年不腐,我是亲眼所见!
我故意打趣道:“老板,你又不是顺风耳。”
他的表情很严肃,肌肉也很僵硬,他说:“你闻闻这四周,是不是又点腥味,却又不臭。”
其实这种特殊的气味,我在一开始过来就闻道了,但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腐烂的树叶、植物甚至刚浸过雨的泥土,不都带着一股子腥味。
他说:“这种气味,就是养尸地的气味。你看看上面。”
我抬头,顺着他的手指看,他指着大一点山的山顶,顺着山脊这么指下来,边比划着边说:“马车将尸体运送过来,然后倒在了这条阴沟里,千年以前,这里或许积满了尸体,而我们问到的腥味,就是这血腥味。”
我的脸色变得刷白,似乎真看到了那不计其数的尸体,将我们所站的这个倒三角,全部填满了。
“这只是一种猜测罢了。”张楚烨看我有些不对劲,出声道。
他握着铁锹,把铁锹有往下插了一些:“如果有人埋在这下面,那么,他一定会变成僵尸。”
我不知道张楚烨是从哪听到这些的,待他说完这一系列的话之后,我已经冷的发抖,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说他今天把我带到这里,有别的目地?
不,继而,我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我肯定张楚烨确实知道什么,他也在寻找些什么,但他一定没有真本事,要不然,他早就会发现戊戌根本不是人。
“难道……我们要从这里挖下去?”
他扭头,笑笑说:“傻瓜,那得要挖到什么时候了。”
他又恢复先前的样子,此情此景,我无瑕顾及他言语中的肉麻,他说:“现在给你个选择,要么回去,要么跟我一起。”
“咦?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带我来?”
“想看看你的反应,看来,你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也没有好奇心过重的去问他到底在说什么,三秒之后,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对他说:“我跟你一起。”
他嘴角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让我看起来心里有些不舒服:“那好,跟我走。”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画的地图,地图上有两个标有红点的位置,经过我的判断,这其中的一个红点,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那么另一个红点,大概就是入口了。
这个地图,显然不是我姥爷画的,那么他是哪来的呢。细看之下,我心生疑虑,只见这个简略的地图画的极其扭曲。
我们画直线的时候,虽然画不出笔直,但也不至于画出来的一条线,如此动荡,就好像是人的手在剧烈的抖动下画出来的一样。
我曾经见过这样的线,那是逛贴吧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吧友发的图,图上是他请笔仙时在白纸上画下线,也如同这样抖动,难道说……
我古怪的看了一眼张楚烨,只见他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图,并没有注意到我,张楚烨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我用力的回忆,却找不出蛛丝马迹。
我跟着张楚烨的脚步,一路上浑浑噩噩,将近走了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我身上的水也已经被喝了个精光。并不是因为渴,而是这一路,冷汗直流。
正如姥爷说的,山体塌方,墓室被显露了出来,但是经过这么些年的雨水冲刷,墓室被埋了大半。
张楚烨默不作声,挥起铲子就挖,大约挖了一米多深,通往墓室的甬道被挖了出来,我和张楚烨跳了下去,从甬道走了进去,墓室很简单,连青石板都没有铺,顶也没有做,更别谈什么机关了,主室和两个耳室的东西早就被洗劫一空,里面空气不流通,且尘土飞扬,逼的我咳嗽了起来。
张楚烨冗自说了一句忘了买口罩,就一把脱了自己的体恤说:“别顾着衣服上有没有汗味了,先捂着点。”
他打起手电,在主室看了几番之后,便从正中央的长方形石台下摸了几下,忽然他脸色一变,我奇怪的看着他,他对我说:“这个石台,被打开过!”
说完,他不知道抓住了什么,猛地一拉,石台便翻到了旁边去,原来,石台下面是空心的。
见他跳了下去,我也不敢耽误,跟着下去,他从下面接住了我,我们两个猫着腰,进了这只限一人通过的甬道。
张楚烨的步伐快极了,我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跑着跑着,我脑海里竟一闪而过姥爷在这甬道里奔跑的身影,顿时生了一层鸡皮疙瘩。
071.他什么都知道
四周是吞没性的黑暗,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我一下子停了下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张楚烨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害怕的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可这呼救的声音绵长的飘向远方,直至消失。
我手里没有手电,四周是混沌的黑,我害怕极了,只能勉强的蹲了下来,心想着要不然往回走吧!
可我却久久没有移动脚步,因为我对这甬道的尽头太好奇了,究竟会有什么呢,难道说还有另一个僵尸,还是——这墓主人就是戊戌?
我不敢再往下猜测,越猜测,我的好奇心就变得越重,来都来了,就这么走实在是太可惜了,还有张楚烨,他发现我不在之后,应该会来找我吧。
然而,我猜错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并没有看见张楚烨的身影,我的腿开始发麻,待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完全麻木,双手撑着两边的墙壁,才使自己没有摔了下去。
这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本是幽黑的甬道,此时,在我的视野里,竟宛如白昼!我疑惑的揉了揉眼睛,没错,真的看得一清二楚!
我狐疑的往前走去,大概走了几米,只见面前的甬道分成了三个岔口,我停住了脚步,张楚烨进了那一个呢?
叫了几声皆没反应,我想,反正现在我也看得见,倒不如自己去。
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我怎么会这么大胆,或许是因为某种答案的呼之欲出,在心里不断的催促我,一有了目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我凭着方位判断,回想起刚刚张楚烨说的那个鬼风口的位置,然后走了左边的甬道。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像一个还未修葺的地下隧道,即使这样,陌生的环境并没有使我掉以轻心,我提心吊胆的走着,好像浑身的汗毛都被揪了起来,越是紧张,视线就越是清明。
我走的大汗淋漓,感觉胸腔里已经被填满了灰似的,可我却不敢咳嗽,害怕吸进去更多的灰。
四周极静,我似乎都能听见时间流走的声音,甬道就好像是无穷无尽,我变得有些沮丧,先前燃烧起的好奇的火焰,被浇熄了一大半,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但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就硬着头皮往前吧。
最先入耳的是水流的声音,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也就是说,这枯燥的甬道终于走完了!
我三步并两步,几下便冲出了这个长长的甬道,视线豁然开朗,在一个四方的空间正中央,放着一只朱红色的大棺材!这只棺材,竟然和我家地下室里的一模一样!
我的心里开始发怵,脚步却不听使唤的往前,因为有地下水流的缘故,墓室里非常潮湿,棺材底下的石台已经长满了青绿的苔藓,泛着油腻腻的光泽,我走近了,发现这石台上竟有刻字,尽管年代久远,却清晰可见:
北宋骠骑大将军戊戌与其妻姜氏合墓
!!!
我被震惊在原地,指着字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这里竟然真的是戊戌的墓!
我曾想过戊戌不是普通人,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从一品的大官,可是,这么一个大官,为什么墓葬却如此简陋如匆忙?
只见大字之下还有一排小字,上面写着:大将军与金人抗争到底,终因无力回天,服毒自尽,其妻姜氏,亦服毒。
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字,概括了他的一生,一个为国捐躯的大将军,没有人物生平,没有墓志铭,甚至连墓都如此的简陋,想到这,我不由得心生一抹悲凉。
怪不得戊戌说我的血可以解毒,原来他是服毒自尽的。
石台上写的明明白白,这是个合墓,棺材里面应该还有他的妻子。
我站上了石台,棺材被打开了一个缝隙,我眼睛看得清明,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破败的棉絮都没有。虽说人死了很久,但是也没理由会灰飞烟灭啊。
同是服毒而死,同是埋葬于此,戊戌都变成了僵尸,难道他的妻子就没有吗?
在棺材的最里面,有一团东西,黑乎乎的窝在角落,看了几眼之后,我流了一背的冷汗,那竟然——是一件衣服,一件现代人的衣服!
那衣服看起来那么的眼熟,我细细的想,惊觉这不就是我之前给戊戌穿的稻草人身上的衣服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头皮开始发痛,整个人变得极其恍惚,好像有源源不断的阴冷冲进我的骨骼之中,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衣服之所以会在棺材里,是因为戊戌他来过儿这!
在张楚烨赤裸着上身,灰头土脸的从狭窄的甬道口出来之后,我再也坚持不住,从石台上栽了下去,掉入那条不深不浅的地下河里。
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我只觉这河水好腥,就像是血液一般,我费力的撑开眼皮,看到张楚烨那张狞笑的脸。
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张纸片一样,那源源不断的冷气还是涌入我的骨骼中,要冲破什么一般。
好累啊,
这是许久之后,涌入我脑海之中的一个念头,我费力的睁开眼皮,在看清眼前人之后,立马重新闭上。
“睁开。”那人言。
我看着他那张铁青的脸,不敢言语,他说:“说了你不听,这下开心了。”
我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说:“是我要跟着他去的。”
戊戌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这一闪而过的眼神,让我心悸。
“我吩咐你做的事呢?”
“没,没来得及。”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昏倒,然后被张楚烨送到了医院里,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不过,倒也不枉此行。
他沉默的看着我,眼里的死寂快要把我吞噬一般。
我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为你恢复一部分的记忆。”
“你说。”
“其实,你死之前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将军,是从一品的大官,只要一提起你的名字,就会让敌人闻风丧胆。有一次你出征,你的妻子误得到了你死亡的消息,悲伤不已,于是服毒自尽。你打了胜仗回来之后见自己的爱妻已死,伤心欲绝,也服毒自尽了,你们的爱情故事被世人歌颂,你的英勇无畏和铁汉柔情使你名垂史册。”
我说完这么一大段褒奖的话,竟然一点也不心虚,既然他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就不要给他灌输悲伤的记忆,对他来说,能忘记更好。
他浅笑,眉眼弯弯:“你从哪看来的?”
“当然是你的墓里面了,哇,你那个墓可真是大啊,都快要把我绕死了。”
说到这,他眼底的笑意更浓,快要从他那漆黑的眼里迸溅出来似的,我呆住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他耍了!
我噌的起身,两眼就像两束激光灯一样打在他的脸上:“你根本就没忘记,对不对?”
他绷着唇,不可知否:“但是之前,确实有些模糊。”
“那你为什么要我去吃死人的祭品,你这分明就是在耍我,怪不得那个棺材里会有我给你穿的稻草人的衣服!”我气得两眼圆睁,恨不得把他的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关于那件衣服,你还好意思提。”戊戌的语气凉凉的,眉目间闪过一丝尴尬,嘁——现在有意识了,知道害臊了,想起自己之前有多么的不要脸了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岔开话题说:“通过这一次,你有没有看出张楚烨的目的?”
他的脸色很平静,说话的神情淡淡的,有些悠闲,好象对事事都有把握一般。
“没有。”我愤愤的把头扭向一边。
他起身,高大的身体投下来一片阴影,冰凉的脸颊与我相聚两厘米,他说,声音低沉又迷离:“他想获得永生。”
我转头,嘴唇却不经意的擦过他的脸颊,就像是火柴磨向擦皮,迸发出火焰一般,我愣住了,不知所措,连呼之欲出的问题都消失在这丛火焰里。
我唯一知道的是,这一切,都上演在戊戌的计划中。
如果是这样,戊戌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也许,张楚烨的目的,他只是顺便告诉我,那他没有说明的东西是什么呢?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他如何获得永生?”
“通过你。”戊戌他的双手插在墨绿色,单薄的风衣口袋里,被浓密睫毛覆盖的眼睛,死死的锁住了我,只要一接触到他的眼神,我就开始莫名的心慌。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通过我,但我看得出来,戊戌对张楚烨的达到目的的手段不太知晓,要不,他一定会告诉我。
“你为什么会昏倒,累的?”他问。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还没有虚弱到那种地步,当我的站在你的棺材附近的时候,感觉特别的冷,那些冷气好象在扒开我的皮肤,往骨头里钻一样,然后我就开始发晕,迷迷糊糊的。”
戊戌闻言,脸色变得极其凝重,他用探索的目光打量我,突然府下身子,嘴唇凑近了我脖子上的动脉,直接舔了上去,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由得后退,可他却死死的箍住了我的后脑,舌头滑移了几下之后,自言自语的说:“不应该这样,没错……”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刺耳分的质问传来,我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推开了戊戌,他起身,大拇指轻轻掠了一下嘴角,一脸坦然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张楚烨和杜梓霜。
072.陌生的脸
但是我可没有他那么大的魄力,这情形,虽没有捉奸在床那么严肃,但也差不太多。
我说:“杜小姐,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看你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却还不忘了勾引别人的未婚夫。”
我看向戊戌,多希望他这时候可以站出来为我说句话,可是他没有,完全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倒是张楚烨,劝道:“行了,梓霜,这里是医院,大吵大闹的不好。”
杜梓霜这只火药桶一下子便被点燃了,她有些荒唐的对张楚烨说:“我说你也太可笑了吧,刚刚那一幕你没有看见吗?你心大,头上长着绿油油的草也无所谓,可是我心没有你那么大,她勾引了陈琰,你眼睛长这么大没有看见吗!”
“我相信宋瑶不是这种人。”张楚烨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看你是疯了!”
杜梓霜向我走了过来,冷睨着戊戌:“你给我让开。”
戊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杜梓霜干脆不管他,一个巴掌向我甩了过来,就在她的手要碰到我的脸的时候,戊戌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力气之大,以至于杜梓霜死死的拧着眉头。
他把她连拉带拖的拽了出去,我的耳朵不受控制的灵敏起来,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杜梓霜说:“我昨晚都那么主动了,你还是没有反应,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的是她?”
“不是,我们都要结婚了,我是为你负责。”
“可你刚刚。”
“我刚刚……你就那么想知道?”
“嗯。”
我感觉自己的耳朵都支了起来,想听听戊戌的回答,他说:“我在确认她几天没洗澡了。”
杜梓霜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那你确认了吗?”
“恩,得有好几天了。”
然后我就听见杜梓霜银铃一般的笑声,她娇滴滴的说道:“陈琰,不要离人家这么近啦,我会想吻你。”
“那就吻啊。”
“不要,我害羞。”
我有些郁闷,听觉已不再像之前那么灵敏,甚至觉得,周围来往的人群好吵闹,每发出一下声响,都极其刺耳,我捂住耳朵,蜷缩在病床上。
“宋瑶,你怎么了?”张楚烨向我走了过来,一脸的担忧,大概是因为戊戌的话,我对他产生了一些隔阂,我稍稍的躲避了他一下,他心细的察觉到,就没有再问。
我这是在伤心吗,伤心戊戌他通过讽刺我来取得杜梓霜的欢笑,对啊,他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埋汰我呢?我害怕,害怕杜梓霜会当着大家的面来嘲笑我。
杜梓霜端着粥过来,我接过,说了一声谢谢,她回了一句不用谢,然后向我靠近,拧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对张楚烨说:“楚烨啊,你的小秘书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酸了。”
我的脸蹭的一下子红了,并不是因为杜梓霜的冷嘲热讽。
我昏倒之后,张楚烨就把我送到了这里,当时在墓道里出了一身的汗,不仅如此,还沾了一身的土,自然是脏的不行,而戊戌,刚刚竟这么舔了我的脖子,他对杜梓霜说我身上有味,根本就不是在调侃,我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脸都快缩到了肩膀里。
“你可真是金贵。”张楚烨向杜梓霜走了过来,眼睛看着她的头顶上方,嘴角一提,说:“我离你这么远,都闻到头油味了,刚刚陈琰还用下巴顶着你的头顶,也是挺拼的。”
“你胡说!”杜梓霜涨红了脸,看向戊戌,想要戊戌给她澄清,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要回了,陈琰,我们走。”
戊戌走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真的不明白他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老板,你也累一天了,赶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我明天就好了。”
他点了点头,说:“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我重新躺回了病床上,眼睛又恢复了正常,不再像之前在墓道里具有夜视能力,可我心情糟糕透了,我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糟糕。
入夜了,万籁俱寂,门口突然站了一个高大的黑影,我看不太清,却有种异样的感觉,我形容不出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心慌的厉害,呼之欲出。
我用拳敲了敲心脏,小心翼翼的问:“是谁?”
那身影一怔,一瞬间便消失无踪了,我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在这个医院里,不知道会有多少鬼魂,我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哆哆嗦嗦的入睡,躺了许久还是没有半点睡意,反而有点想上洗手间。
上完洗手间之后,不知到是哪根神经抽了,我竟鬼使神差的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灯光不甚明亮,照射在地上,泛着青蓝色,一个熟悉的黑影从走廊尽头的病房里走了出来,在他出来的瞬间,病房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病人死了……
他就这么站在走廊的尽头,与我遥遥相望,笔直且修长。
我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向他跑了过去,周围传来护士忙碌的声音,病床转动的声音,家属哭泣的声音,然而那个罪魁祸首,竟是一脸无所谓的带着冷笑!
我抓住了他的衬衣,牙齿紧紧的咬合在一起:“是你干的!”
他低头瞟了一眼我的手,不可置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四周的嘈杂,几乎将我的声音淹没。
“我为他减少一点死亡的痛苦,不好吗?”他声音淡淡的,没有一点的感情色彩。
我颓丧的松开了手:“戊戌,我知道我管不了你,是我自以为是了。”
我转过身,走回了病房,他也没有追过来。
我总是在请求他不要做伤害人类的事,但我从来都不能制止。
出院之后,为了保险起见,我从家里搬了出去,在公司的附近租了一个房子。租金是爸爸妈妈掏的钱,本来让他们只付一个月的,结果他们却给我付了一年的,他们说让我先别管租金了,把钱能存的就存了起来。
我说我要存钱买房,却被爸爸妈妈给笑了一通,现在这房价,我就算不吃不喝,没个一二十年也买不起,还是现实点,找个能买的起房的男朋友。
说到这,老妈又说:“我看那个张楚烨还有戊戌都挺好的,两个你随便挑一个,都够少奋斗二十年的。”
我瞪了老妈一眼:“人家不喜欢我,再说,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我配不上。”
“哎呀,这个嘛,得靠你自己努力了,跟家庭没关系。”
对呀,谁不想少奋斗二十年呢,所以戊戌,才会娶了有钱家的小姐。
张楚烨那天发的朋友圈,让我在公司里着实火了,连咖啡都不用自己泡了,而且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礼物,我没有办法,就在桌子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今年没过节不收礼啊,不收礼。
第二天一来上班,礼品却仍是堆满了。
“宋瑶,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吃饭。”
“宋瑶,最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一起去吗?”
“宋瑶,一起去看电影吧。”
“宋——”
“干什么啊,都不工作了,要造反吗!”
说话的人是人事部的李萱萱,虽然她横眉竖眼一副恨不得把我万箭穿心的样子,但此时她确实将我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李萱萱将我桌子上的礼物全都扔进了垃圾桶,对四周的人喊道:“谁让你们在公司送礼的?”
我听到了周围有人小声的说,母老虎又发威了。
李萱萱穿着紧身的职业套装,手放在了我的桌子上:“宋瑶,你跟我来办公室。”
进到她的办公室,我以为她要对我说什么严厉的话,结果她却递给我一份文件说:“去十八楼,把文件送给老板吧,对了,我记得你刚来公司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去十六楼电梯对着的那个房间,现在,再提醒你一下。”
“恩,知道了,谢谢经理。”
李萱萱的红唇勾勒出一个优雅的微笑,我向她俯了俯身,就上楼了
我按了十八楼,不一会,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我出了电梯,只见正对着的是一个被红色油漆写着禁字的门,我心中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回头看,只见电梯上赫然写着,十六楼!
我箭一般的向电梯冲去,可它却在我快要到达的时候,‘叮——’的一声关上了。
我拼命的按上去的键,电梯却一路往下走,我的身上都凉透了,整个人哆哆嗦嗦的站在电梯前,双腿都被绑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一个凉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手就像是刚从面粉袋里拿出来一样苍白,手指的末端,长着又尖又长的纯黑色指甲,戊戌?
我回头,竟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仅仅一个瞬间,那双手还有眼睛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那用红油漆写的,大大的‘禁’字。
我手扶着墙壁,双腿都在发颤,求救的看着电梯的数字,正一点一点的往上走。
突然,我浑身僵住了,那只凉手竟摸上了我的小腿,慢慢的,走向我的大腿,将我的裙子掀了起来!
我抓住裙摆,浑身僵硬的不敢回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那双手摸向我的腰,沿着我的背,直到我的脸庞,我的余光瞟见了他黑色的指甲,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
他突然抱住了我,冰凉的身体与我相贴。
‘叮——’的一声,电梯门终于打开,我啊的一声尖叫,冲了进去。
就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皮肤像张白纸,双目漆黑如炬,看着我的眼神,竟带着些哀愁!
我抓住了电梯里的扶手,忽然发觉,身上已是湿凉一片
073.那团黑影
到了十八楼之后,我砰砰乱跳的心还是没有安定下来,匆匆的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我拿着文件,准备给张楚烨送去,却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因为办公室里细碎的声响。
“啊~老板,我,我快要受不了了……”
女人急促的呻吟,和男人粗厚的喘息声,交织而出,我一下子愣住了脚步,反应过来此时张楚烨的办公室正发生着什么。
“啊,老板,我要来了~”
我听见女人兴奋的叫声,还有男人低吼的声音,当下把文件放在了门口,准备桃之夭夭。
“站住。”
办公室里的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让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张楚烨,又有点不太像呢?
他好像对那女人说了一句出去,我听到女人慌乱穿衣服的声音,她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本应该是一张情欲过后的粉嫩脸,现在看起来确实枯黄的蜡色,眼底青黑一片,完全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薇薇?”我叫了她一声,她赶紧抬起了头,汗水使她的头发贴在了脸上,就像一个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水鬼,想到这,我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她歉疚的低下头,对我说:“宋瑶,对不起,是老板让我跟他……”
她没有说下去,我赶忙解释道:“那个……我和老板没有关系,你别听别人瞎传了。”
薇薇闻言,嘴角上扬起了一个幸福的微笑,说了声我先走了,便低着头,开心的离开了。
我看着薇薇的背影,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这下,我就可以离张楚烨远一点了。
“愣在外面做什么,进来。”里面的人命令了一声,让我的疑惑变得更浓了,张楚烨难道在一夜之间变了?连声音也变得更加的低沉。
我进去,只见张楚也赤裸着上身,坦然的靠在沙发上,房间被拉上了遮光帘,开着一盏昏黄的灯,灯光打在张楚烨白皙的皮肤上,让他今天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我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去。
“在等我过去吗?”
我后知后觉的捡起地上的文件跑了过去,把头低的不能再低:“老板,文件给你,没事了吧,没事我就走了。”
我自言自语的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之后,赶紧往外跑,张楚烨却腾的坐了起来,一把拉住了我,我一下子跌进了他的怀里,他嘴角扬起一个冷笑,说:“急着走?”
“你松开我。”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为什么。”他的声音也宛如冰封。
我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手指颤抖的指向他:“你根本不是张楚烨!”
他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那我是谁。”
我趁这个瞬间,赶紧跑到了窗户的边上:“你是……十六层……”我没有往下说,因为我的牙齿在打架。
“哦?”他低低的疑惑出声,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赶快离开张楚烨的身体,否则,我就拉开窗帘。”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他说,眼神与我在电梯关闭前看到的那个如出一辙。
“你快点消失!”我尖叫道,因为我的恐惧正在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突然,张楚烨倒了下去,从他的身体里慢慢走出一个黑影,他的皮肤如同纸一样苍白,只有两只长着黑色长指甲的手,其他,全是一团黑雾。
我好像被人掐紧了喉咙,在他走向我的过程中,猛地拉开了窗帘,可是,窗户竟然被封死了!
房间里是死寂的黑,唯有一束昏黄的灯光,将房间暗暗的渲染着。
那双漆黑色的眸子轻轻流转,刀削一样的面庞冷冽的紧绷着,仅仅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生前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我捂住了眼睛,口不择言的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没有害过你,我求求你也不要害我。”
他冷哼了一声说:“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
我不知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敢多问。
他命令道:“抬头看我。”
我抬头,又匆忙的低下头,害怕的舌头都在打结:“看,看到了。”
虽说对于鬼神这些东西都司空见惯了,可是这个没有身子的一团黑雾,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就像只有一张脸和两个手飘在空中一样。
“胆小如鼠。”他冷嗤一声,卷起一阵子冷风,我再畏畏缩缩的抬头之后,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当即吓得我也不管张楚烨死活,马不停蹄的跑回了九楼。
李萱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像是惋惜的对我说:“我也是不小心知道马薇会出现在老板办公室里的,还想着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你比较合适呢。”
“谢谢你了李总,只是我跟老板没有半点关系,这种事也不用告诉我。”
李萱萱强装淡定的端起一杯咖啡,抬眼问我:“那……老板跟马薇在干什么?”
“老板在交代她一些事情。”
“你少骗人了。”李萱萱把咖啡猛地放在了桌子上,说:“马薇刚刚回来的时候,不仅满头的汗,连衣服发型都是乱的,傻子都看得出来。”李萱萱说着,手攥的紧紧的。
“李总,还有别的事吗?我改回去工作了。”
她或许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对我扬起一个老练的笑容:“行,你去忙吧。”
刚坐定,张楚烨就从楼上下来了,在办公室女人艳羡的目光下走到了我身边,他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礼盒,我纳闷的看着他,今天明明不是我生日,为什么这么多人要送我礼物。
我看到李萱萱一脸鄙夷的看着我,我知道她一定觉得,我刚刚在她面前是在装,是在炫耀,是在假惺惺的说和老板没关系。
张楚烨见我云里雾里的样子说:“你忘了吗?这周六是陈琰和杜梓霜的婚礼。”
“啊?”我连忙把礼盒推开“我就不去了。”
“我前女友都结婚了,难道你要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去参加她的婚礼?”
“恩,有马薇啊,或者李总,不都挺合适的吗?她们比我漂亮,懂得也比我多。”我又开始在电脑前,敲敲打打,选择性的忽略他。
张楚烨没说什么,可是这个挨千刀的拔了我的电源线,我还没有保存呀!
他把我拽了出去,拽到了休息区之后,把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不用想,外面又已经炸开锅了,我只不过想好好工作,怎么就这么难!
“为什么不去?”
我没有回答他,剥了一个奶糖吃。
“是介意陈琰?”
“不是。”我赶忙解释道:“老板,真的不是因为别的事,我和他们都不熟,为什么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呢?”
“你和我熟啊。”
“可是……咱俩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越说,声音越小。
“奥,你是在怪我没有确定下来是吗,我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逃避的是你。”他两手撑在玻璃桌上,俯瞰我。
我的手紧张的玩着糖纸:“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别意思过来,意思过去了。”他打断了我,然后把礼盒扔给了我说:“鞋子晚上再给你送过去,这可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衣服,去的话,加薪一倍,不去的话,一毛钱我都不给。”张楚烨的手插在灰色的亮面西裤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嘴角带着斯文的笑容。
“你决定吧。”
我闻言,犹豫了三秒,接过了礼盒,低着头说:“老板,我尽量,不给你丢人。”
他伸过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说:“明天我去接你。”
对,没人能在金钱的诱惑下不被动摇的,我如是的催眠自己,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去他俩的婚礼,绝对不是。
回到办公室,感觉周围的气氛都炙热了起来,李萱萱走过我的身边,对她的助理小刘说:“小刘,给我来一杯greentea。”
小刘回答道:“萱萱姐,greentea没有,倒是有一杯bitch,你喝不喝啊。”
办公室其他会意的人都在暗笑,暗笑李萱萱她在说我是绿茶婊。
算了。
我继续双而不闻窗外事的工作,我可以输在起跑线上,但我不能输在起跑线的同时,还洋洋自得,我应该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晚上,我回到租的房子,在家里唯一的一面镜子前,换了七八个发型,把那件礼服穿了脱,脱了穿,怎么弄都不太满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裙子是纯白色的,带着飘纱,颇有几分仙气,必须要穿上细跟的高跟鞋才能驾驭,可是我对高跟鞋这种物种,偏偏不太熟悉,于是穿起了我刚毕业那会儿买的高跟鞋,在房子里练走步,步子倒是没练好,泡先出来了。
我沮丧的脱了高跟鞋,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门‘噔噔噔’的响了,我从猫眼看了看,差点吓个半死,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一身休闲装扮的戊戌!
他怎么会来,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正准备转身,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想让我把门踹了吗。”
074.婚礼突变
我捏紧了鼻子,细声细气的说:“你找谁呀,我不认识你。”
“一……二……”
没等他的三说出来,我一下子打开了门,说实话,这门不怎么结实。
他站在门口,上下瞧了我一遍,我才猛然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赶紧跑回了卧室,套了一件外套,惶惶的对他说:“你来干什么?”
他拿起沙发上的白色礼服对我说:“你要去?”
我不敢看他,点了点头。
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双手交叉,眼神氤氲的看着我,说出来的话却寒冷刺骨:“你有收到请柬?”
“没有。”
“你跟杜梓霜很熟?”
“不熟。”我感觉自己的勇气正在一点点消失殆尽。
他从裤子口袋拿出了一支烟,可他以前从来就不抽烟,更不用谈对烟有瘾了,我开始怀疑,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戊戌,他把打火机放在我的手里,说:“把烟点上。”
他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一脸无谓的看着我,神情冷淡又疏远,我拿着打火机,只觉得手中一片冰凉,我感到郁闷,被耍了一般。
我把打火机砸在了他的身上,十分荒唐的问他:“你到你想要干什么。”
他拿起了打火机,把烟点着,吞吐了一口烟雾,眼神变得混沌起来,整张脸都变得模糊不清。
“你没看出来吗?”他声音疏远。
“我该看出什么来吗?”
“我在生气。”
我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他那张淡然自若的脸,他为什么生气,我又哪里惹到他了,他大晚上莫名其妙的闯了过来,该生气的是我吧。
我坐在床沿气鼓鼓的看着他,他起身,冰凉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眉头微隆,说话间带着呛人的烟气:“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打掉了他的手,站了起来,整个人濒临爆发的边缘,这几天积累的不顺心在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我要做什么,你管不着,虽然你让我去吃死人祭品的这件事,我没有做到,但是,对你来说根本不需要,因为你拥有四十年前的记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耍我,也请你不要……”
“不要什么?”他低声重复,距离我更近。
“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说了谎,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不要以埋汰我去让别人开心。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估计我和他们不再会有什么交集。
“你说错了,现在是你在打扰我的生活。”
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打扰过他的生活。
“宋瑶。”他的手指捻着我的耳朵,双目深不见底,如同封着万年寒冰“如果你想让我结不了这个婚,明天你就来吧。”
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畏惧的低下了头,他冷哼一声,松开了手指,留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但是,如果我结不了婚,麻烦的是你。”
直到楼道里的冷风吹了进来,我才猛然醒悟似得关住了门,我靠着门,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晃动,心脏惶惶的跳个不停,我用手用力压着,它还是要从口腔里蹦出来一般,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我真的,不懂自己了!
他是个僵尸,是个死人,我为什么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我不仅不揭穿他,反而还保护着他的身份,难道,他就不该心怀感激吗?他为什么要生气,僵尸也会生气吗,僵尸也会有情绪吗?再说,他跟杜梓霜说了那样的话,他耍了我,他对我发号施令,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
我看着被他弄得皱成一团的礼服,当下一口气不顺,立即下了决定,他不让我去,我偏去!
我走到阳台,看着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戊戌,大喊:“臭僵尸,你不让我去,我偏去,我就不听你的,就气死你!”
不管他听没听到,我跑回了卧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劲,想着明天不仅要去,还要去美发店做个发型!
‘噔噔噔’又是三声敲门声,我并没有急着去开门,害怕这大半夜的是鬼在敲门。
“宋小姐,鞋子我给你放在门外了。”
我突然想起张楚烨白天时给我说了,晚上会给我送鞋来,为什么我才搬的家,却谁都知道了我住哪。
第二天,张楚烨过来接我的时候,我却因为起来晚了,只洗了把脸,就套上了礼服,房间里突然涌进几个人,把我一阵捯饬,再照镜子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太认得自己了。
“咦,老板,你拇指上的扳指好好看。”
正在开车的张楚烨手突然绷了起来,他淡淡的说了一声:“谢谢。”
我看他脸上的神情并不怎么愉快,大概是因为杜梓霜结婚的原因,我也不敢说话,狭小的空间一下子压抑了起来。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突变发生在两人发誓的时候,当时牧师说:“陈琰先生,你是否无论生老病死、平穷富贵都会永远爱着杜梓霜小姐。”
众人都翘首以盼的等待着戊戌说出那句我愿意,可是他却在那个瞬间盯着我看了三秒。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张楚烨内心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我如坐针毡,接受着四面八方恶意的目光,张楚烨黑着一张脸问我:“你到底和陈琰什么关系。”
“我、我就不认识他。”
“我愿意。”戊戌已转过头,面对着杜梓霜,平息了这三秒的躁动。
“我不愿意!”杜梓霜把牧师手中的钻戒砸在了地上,穿着婚纱跑出了教堂,杜梓霜的爸爸用食指远远的指了一下戊戌,好像再说:你给我等着。
然后,杜总向大家宣布:“大家伙先去醉仙楼,都别急,酒席还是会继续的。”
说完,他跑出去去追杜梓霜,教堂里的人都神色各异的瞟我两眼之后,一哄而散,而张楚烨,早在杜梓霜跑出去的那个瞬间就跟着跑了出去。
教堂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还有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戊戌,他站在拥簇的白百合前,天窗上投下来耀眼的阳光,在他如墨色一般的短发上缓缓流淌。
他单手插在口袋里,静静的看着我,高而沉重的教堂门正吱呀着被合上,刺眼的光线在一点点的消失,我的大脑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了一般,我怎么会忘了……现在是白天!
看着他穿着白色西装的瞬间,我竟然忘了他是只只能活在黑暗里的僵尸!
‘哐。’的一声,教堂门被紧紧的合上,同时,戊戌像一个木桩,直挺挺的到了下去。
我用力将他拉到了阴影里,只见他双眼紧闭,嘴巴呈青黑色,手背上蜿蜒着黑色的血管,他的手背越来越青,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仿佛心都被掏空了。
“你怎么了?”我使劲的拍打他的脸,他的身体,可他就像一块石头,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他都毫无反应。
“戊戌,你快点醒来,你不要吓我,你才刚结婚就要死吗?”
“不,你已经死了,可就算你已经死了,你也不能消失。”
我在说什么胡话!
他醒不过来了,他的皮肤变得亮晶晶,就快要破碎了一般,死瞌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深深的看着我,叫我一声宋瑶。
我无法再往下想,我的心很酸,就快要被腐蚀干净了,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想他死。
我紧闭着眼,死死的咬住嘴唇,将手腕在他的指甲上用力的一滑,覆盖性的疼痛让我咬破了嘴唇,我把他的嘴唇掰开,感受着血液一点一点的流出身体,我痛得满头大汗,浑身的血管像是被人死死的掐着,不多时,我的手掌开始颤抖,口中弥散着甜腥味。
戊戌他处于昏迷状态,眼睛还没有张开,就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宋瑶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割开了手腕我都没有哭,却在他这一声宋瑶之后眼眶一酸,眼泪滴滴嗒嗒的落了下来。
他睫毛颤抖,睁开迷蒙的双眼,死寂一般的黑眸此时却蒙上了冷冷的灰色,他嗤笑,如寒冰乍裂:“我还没死,你哭什么。”
突然,他眸子紧缩,一把抓住了我手腕,死死的按住,脸色凶巴巴的对我说:“谁让你给我血了!”
我惶恐的看着他,眼泪还是不断的淌着,他在和我对视几秒之后,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像是要把我紧紧的揉进他的骨骼里似得,他声音无奈却带着柔软:“一定要扰乱我的计划吗……”
“戊戌,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带着哭过的颤抖,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水汽。
“以后,不要让我尝到你的血。”他突然转过头,嘴唇贴着我的耳郭,声音蛊惑且迷离的对我说:“听到了吗?”
我浑身痒得一颤,皮肤上好似沾满了盐粒,痒痒的往毛孔里钻,我猛地挣扎,却弄得手腕疼。
戊戌拿出自己的手帕,给我包扎上,边绑边用责备的语气说:“还好伤口不深,要不然,我给你按着也没有用。”
他刚绑好,我就连忙站了起来,说:“谢谢你了,你现在还可以吗,之后的酒席怎么办,你现在这样,要怎么过去?”
他撑起立在墙角的黑伞,对我说:“我和她说了,我对阳光过敏。”
075.被抓了起来
他穿着白色的西装,和西裤,将他高大的身形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举着黑色的大伞,在黑白间的极度反差中,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究竟,让他这么努力地是什么,他为何宁愿承受这样的痛苦,也要像个正常人去生活?
我唯一知道的是,戊戌他变得越来越强大了,因为他之前并没有告诉杜梓霜他对阳光过敏,之所以没有告诉,是因为他那时候即使撑着黑伞也不能出现在阳光下,而现在,不一样了。
他这样的变化让我感到害怕,害怕有一天戊戌会越来越强大,强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到时候,我、或者说整个人类,不知道将面临着什么,我这样的帮他掩盖,是对还是错?
酒席我是不准备去了,可正准备逃得时候,张楚烨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我的背后,把我吓了一跳。
“老、老板,你不是去追杜小姐了吗?”
“她已经没事了,刚看到陈琰去找她了。”
我好奇的看着张楚烨,只见他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说:“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开心,对了,老板,你最近睡觉睡得好吗?”
他摸了摸鼻梁,笑着说:“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哦,我看你脸色有点不太好,你要是失眠的话,晚上睡觉就在枕头底下放把剪刀,或者去寺庙里烧烧香。”
话在嘴边徘徊了半天,我还是决定不把上次看到他被附身的事告诉他,说不定那个鬼并没有一直跟着他。
不知道为何,在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张楚烨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问:“宋瑶,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看到什么,就是看你脸色有点不太好。”我移开了眼,因为在接触到张楚烨的目光的时候,我觉得浑身发冷。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看出张楚烨的不简单,他当初为什么会录用我,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接近我,我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放空脑袋,等着时间去解决这一切。
“冷瑶……”迷迷糊糊中,我又听到了这么一声呼唤,蓦然转头,只看到张楚烨那张不在状态的脸。
许多没有去教堂的人,已经在‘醉仙楼’等着了,去的时候,已是人声鼎沸,丝毫没有被刚刚的小插曲给影响。
但是杜老爷子显然过不去心里这个坎,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一脸阴沉的把戊戌拉倒了一边,我的听觉,又不合时宜的灵敏了起来,拨开嘈杂的人群,直直的跟着戊戌走了过去。
我听到杜老爷子带着怒气的声音说:“陈琰,我器重你才把女儿嫁给了你,说实话,以你的资历和背景,就算再努力个几十年也没资格娶我的女儿,现在你羽翼未丰就开始朝三暮四,给我们杜家丢脸。到时候你要是有点成就,岂不是要爬到我们杜家头上来!”
“岳父,我没有这么想,您误会我了。”
“好,那我今天倒是要听听,我怎么误会你了!”
戊戌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慌张,完全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他说:“我刚刚只是在看张楚烨,张总,他跟霜霜的关系您也是知道的,我当时只是想告诉他,以后霜霜是我的妻子,他不要再惦念着她了。”
“这么说,你跟那女孩没有关系?”杜总问。
“没有关系,不过是通过张楚烨见过几面而已。”
“很好。”杜总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下子没了声音。
我正准备放弃听他们的对话时,杜老爷子的声音又响起了:“喂,小刘吗,把那个女孩给我绑了。”
两秒钟的沉默之后,杜老爷子开口了,他说:“如果你真的跟这个女孩没有关系,就不要插手这件事,我也不想看到张楚烨来救她。”
“是,您放心,岳父。”
我浑身的毛孔都收缩了起来,没想到戊戌的一个眼神,竟会为我招来这样的祸端,这个杜老爷子怎么会这么心狠手辣!
门口都是他的人,我当然不能往门口跑,我横冲直撞,不知怎么回事竟跑到了后厨,虽然上面写着大大的闲人免进四个字,但我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这个房间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灯光昏暗,且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我没有想多,可能这里的肉食都是现宰的,这里是个屠宰的操作间。
房子里阴湿黑暗,正好适合我藏身,不仅没有害怕,还为自己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感到开心。
听到外面有响声,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手不小心摸到了菜板上的东西,顿时,我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立了起来,这上面竟然是——人的大脑!
我抑制不住的呕吐了起来,好像有一只手从我的食道伸了进去在往外拉扯我的心肝肺一样,我的脚步颤颤巍巍,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的大腿,那圆滚的触感,让我头皮都麻了起来。
“唔……”一声轻不可闻的嘤咛响了起来,我回头,只见杂乱的黑色塑料袋里躺着一个人,他的嘴被黑色的胶带给封住了,两眼通红,求救似得看向我。
我的手刚碰到他嘴边的黑胶带,门就被‘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我浑身都紧绷着,看着一个大胡子男人拿着沾血的菜刀一步一步怪异的走了进来。
“小姐,你走错地方了吧。”他的声音阴沉,没有一丝起伏,手里拖着一个人腿,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血迹,我的眼睛开始发黑,整个人处于呆滞的状态。
被封住嘴巴的人求救的看着我,他在求我不要走,我看到他眼睛里流出恐惧的泪水,我看到他眼底的无助和期盼,还有涣散,可是我被吓傻了,说不出半句话,我怕我只要弄出一点声响,被放上案板的就是我!
“你没有看到闲人免进四个字吗,既然进来了,想走,恐怕没这么简单!”
大胡子话音一落,只听到‘哐’的一声,他把手中的大腿剁成了两半,顿时鲜血溅了我一脸,我颤抖着手指,把眼前冰凉的血液抹去。
大胡子拿起一节大腿,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便扯下了一大块肉,我看到皮肤底下白花花的脂肪,还有肌肉底下阴森森的白骨,随着大胡子吞食的动作,有不少碎肉落了下来,不知道从哪涌过来十几只跟猫一样大的老鼠争食碎块,黑黝黝的老鼠拖着长长的尾巴,龇牙咧嘴的打架,用自己的啮齿把对方咬的血肉模糊。
大胡子满嘴都是鲜血,他嘿嘿的冷笑,扛着剩下的大腿向我走了过来:“小姐,人肉很美味,你要不要来一点。”他撕下大腿上的脂肪,就要往我嘴里塞。
“我不吃!”
我猛地惊呼,一下子醒了过来,我浑身都湿透了,发现自己竟然半跪着上半身趴在一面墙上,我看了看四周,完全和刚刚一样,唯独少了那个标有‘闲人免进’四个字的门。
而那个门的位置,正好就在我趴着的这面墙上!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可我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趴在这面墙上,睡过去呢?
不等我做过多的思考,杜老爷子的手下已经找到了我,他们恭敬的对我说:“小姐,老爷想要借个地方说话。”
“对不起,我不去。”
我推开了他们,就佯装淡定的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只感觉一根又细又小的针插在了我的屁股上,顿时,我的大脑开始模糊,身体不听使唤的东倒西歪,没走几步,就哐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麻……醉……枪!
“她怎么样了?”
“回老爷,还在昏迷之中。”
“好,现在让她给我醒过来。”
我被兜头泼了一桶冰水,浑身一个机灵,睁开了酸痛的双眼,浑身酥酥麻麻的,连骨头都会一碰就碎。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上就被抽了一鞭子,火辣辣的如同在伤口上抹了辣油!
刚睁开眼睛,一束强光就照射了过来,我眯着眼睛,眼泪不停的往下流,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措手不久,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才后之后觉得意识到自己真的惹上事情了!
“你叫什么。”
我也没有遮掩,直接告诉了他我的名字。
“你跟陈琰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他打了个手势,强光灯被撤了下去,我眼睛疼得厉害,像被火烤过了一般。
杜老爷子走到了我的面前,说:“我一把年纪了,没必要和你这个不成气候的小姑娘过不去,当然了,我这么做一来是想给我的宝贝女儿出口气,无论是陈琰还是张楚烨你都另她不顺心,二来是为了试探陈琰跟你有没有关系。”
“其实,这倒是次要的,你跟陈琰有没有关系通过别的方法也看的出来,如果你们有关系,那我今天就是在测试他的人品,男人嘛有几个女人很正常,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小年轻纠结一心一意的事情,但是这人品可是决定一生的事情,我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能看出什么来,如果他来救我,就一定代表我俩有关系吗。”我直视着杜老爷子那双浑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