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小熊布偶
余卿卿看了眼正在犬窝里呼呼大睡的豆米,对卜朴的问题很是不解。“什么奇怪的宠物?”
卜朴眼神一飘,落到了门外。“如果没有,那您先关好门,我来处理。”
说这句话时,卜朴唇角的笑纹加深,目光却多了抹不像是会出现在她眼中的凌厉。
余卿卿正寻着卜朴的眼神往外看,并没有发现卜朴神色的变化。所以她也无法理解,卜朴所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门口墙角下一团土黄色面料,分不清具体是什么,但的确有个东西在那。
八号公馆虽然算不上高档小区,但治安管理和清洁服务都做得蛮不错的。应该不会出现乱扔垃圾的现象。
正待余卿卿想查个清楚,卜朴抬手将她一拦。“老板娘,这里不安全,您先进去。”
话虽如此,其实她并没有感知到危险。但职责所在,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余卿卿悻悻收回伸出去的脑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门口。不知怎地,她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危险物品。
根据卜朴的说法,外面的物体应该是个活物。说不定又是某人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礼物。
“要不,你先让我确认一下?”试探征询意见,可余卿卿人已经从卜朴胳膊底下钻出。
“老板娘!小心!”卜朴一惊,忙拉住余卿卿。但为时已晚,余卿卿已经蹲在了那团不明物跟前。
“小熊人偶?”余卿卿戳了戳熊鼻子,仰头费解的看向卜朴。“这就是你说的危险的奇怪宠物?”
干净整洁的楼道里,一个小熊人偶正靠在余卿卿家门旁的墙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余卿卿觉得卜朴小题大做,但卜朴却不这么认为。
“老板娘,小心里面!”卜朴严肃地将余卿卿拉起来藏到身后。另一只手横在胸前,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把匕首。
卜朴略高,应该有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正好挡住余卿卿看到她手里的利刃。
“里面有人?”余卿卿踮起脚尖往下看,穿过卜朴的肩膀,只能看到大大的熊脑袋。
卜朴没有说话,弯腰一手扯住熊耳朵,另一只手随着她的倾身的动作逼近。但凡里面的物体有异动,她都能准确无误地结果了他。
卜朴的动作很迅捷,几乎不到一秒就扯开熊头扔了出去,而后飞快挡住余卿卿后退。
余卿卿踉踉跄跄退了数步,终于站稳才歪着身体探出脑袋。这一看,让她浑身一震,立马惊呼着推开卜朴。“坤坤?!”
那张露在小熊布偶服装外过分精致漂亮的小脸,不是宁溪坤还有谁?卜朴反应不及捞了个空,余卿卿已经冲到了宁溪坤面前。
宁溪坤双眼紧闭,呼吸沉重。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布满不正常的潮红。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状况看上去非常糟糕。
“坤坤?你怎么了?坤坤醒醒?”余卿卿叫了好几声都没能唤醒沉睡的宁溪坤。伸手探他额头,被过高的体温烫得缩回了手。“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第四百零六章 劳累过度
睡梦中的少年,容颜憔悴,原本应有的恬淡不再。他眉头紧锁,唇畔梦呓,即使沉睡依然不安。
他清减了很多,只是短短数天,余卿卿甚至觉得他那张脸小得过分。
她不知道他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令他消瘦至此。也弄不明白他为何会以这样的状态和装扮出现。
但她无法想象,笑起来温暖阳光如天使的坤坤,会变成这样。
“悠悠,你也别太担心。溪坤已经退烧了,医生说没有大碍,过会儿就醒。”余国然垂睫看着女儿,那双与自家闺女极其相似的眼,相比余卿卿,淡然得多。
在余国然看来,宁溪坤是个外柔内刚的孩子。虽然羞涩腼腆,但少年人那股执拗和倔强,依然能从他对余卿卿的态度中分辨出。
余卿卿点点头,没有回应父亲。莹润的水眸依然不肯从少年瘦削的小脸上移开。
医生说宁溪坤是因为劳累过度,才导致的高烧炎症。在没有充足睡眠以前,是不会醒的。
她想到视频里他心事重重,笑容勉强,漂亮的卧蚕青影浓重。再也不是那个灿烂如太阳的样子。
然而少年应该占床就睡的年纪,“劳累过度”四个字,像锭着余卿卿的罪状。
她心里在假设,是不是因为她,才使得少年人如此。但凡有她的原因在内,她都难辞其咎。
她的坤坤,应该欢笑无忧地长大。不应被俗世困扰,污染了他纯洁笑靥。
卜朴凤眸半眯,斜靠在墙面的拐角,审视着病床上脸色过于红润的男孩儿。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汇报给Boss。
因为严骢临行前,让她将余卿卿的日常行程随时汇报给他。
但老板娘在送男孩儿到医院的途中,非常恳切地求她暂时不要将男孩的存在告诉给Boss。
一时间,第一次感受到为难,其实是个动词。
于理,她得严骢栽培,为其效力万事该以他为先。可于情,她受命保护余卿卿,现在余卿卿就是她的主子。主子那般诚恳请求她,她难以拒绝。
她知道像她这种人,不该对任何人事物产生不必要的联想和感情。执行命令,无权质疑。
但自接触余卿卿以后,她总会冒出一个莫名的想法。
不要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否则自己将无法坦然承受拒绝她,所带来的后果。
没有基本可靠依据的想法,占据了她理性思考的结果。人生首度出现如此莫名其妙的情况,让她对自己的职业操守产生怀疑。
只是,她无法预见拒绝余卿卿的后果。却非常明确,阳奉阴违会受到什么处罚。
Boss不会放过她的。
其实余卿卿不想严骢知道宁溪坤回来的原因很简单。某个男人醋劲太大,怕他牵连无辜。
她想在他回来之前,用她的方式将宁溪坤的事处理好。
只可惜,想象永远比现实丰满。
作为浸淫在家族争斗硝烟的未来继承人,宁溪坤绝非余卿卿以为的那种好打发的单纯少年。
而且这个少年,还有着非常人可比的执着和坚韧。
第四百零七章 两难境地
塑胶管里滴答的药液,随着分秒流逝。四瓶水滴完,已经到了午时一点。这期间,宁溪坤并没有醒过。
余卿卿简单用了午餐,正坐在靠窗的圆皮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处理拍售款项的后续问题。
病房里极静,只偶尔几声鼠标和键盘敲击的轻响,证明有人的存在。
午后阳光正好,稍微倾斜着攀进淡粉色窗帘未遮掩的那一半窗口。恰好落在余卿卿的脚边,亲吻她晶莹的脚趾。
查阅着转账的流水和转账账户,余卿卿心不在焉。时不时注意床上少年的情况,一个页面还没滑到底。
此情此景,似时间错位。仿佛间又回到了芳草病房里,蔓延着寂静的温馨。
只是此刻两人互换的身份,余卿卿变成了守护宁溪坤的人。
如果可以,其实余卿卿想要作为长辈守护宁溪坤一辈子。为他遮挡风雨,为他铺路造桥。
只要能让他此生都快乐,余卿卿愿意倾其所有。哪怕她拥有的,根本不值一提。
看着宁溪坤的睡颜发了会儿呆,电脑屏幕上突然收到严骢的视频通话请求。
做贼心虚地转身查看四周会暴露她所在地的物品,连忙侧身把电脑偏向丁香花花纹的墙面。
接通视频,余卿卿强装镇定笑脸迎接,看着屏幕里男人俊美深邃的五官,一阵心虚。
因为他的表情,实在太温柔了。哪怕只是通过摄像头传导的图像,依然能看到他眼中的深情。
严骢面部柔和,薄唇弯起让人沉迷的弧度,温柔地看着视频中的女人。“卿卿,我到了。”
“那就好…现在你那边应该挺晚了吧?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快点结束工作回来……”余卿卿没话找话,只想赶紧结束这通视频。
没想到对面的男人听得眼神一亮,以为余卿卿是舍不得他,想他了。表情愈发温柔情深。“好。我会尽快。”
余卿卿被严骢没有防备的温柔镇住,心里一揪。坦白的话在嘴边,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变成了。“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我安排的人……”严骢还想说什么。
余卿卿抢先回答。“卜朴对吧,挺好的……”
“她……”
“很靠得住。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笑得一脸甜蜜,余卿卿这脸嘟唇,像是要亲视频里的人。
严骢莞尔,尽管几次被余卿卿打断让他生疑。但余卿卿讨好的态度,让他心情愉快。随意又说了些别的,便挂断视频。
挂断视频前,严骢不舍的眼神让余卿卿一阵羞愧。一股难以言喻的罪恶感袭上心头,让她坐立难安。
她甚至觉得严骢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但他没有表态,就是希望她坦诚。
可她没有。
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说穿了取决于严骢是否坚信她。
相处的这几天,余卿卿发现那个男人会在很多时候莫明不自信。而且极度缺乏安全感,好像她随时会跟人跑了似的。
这次出差,如果不是事情从急,非他出面不可,他不会离开她身边。
但即使离开了,还是安排了眼线过来。
对于卜朴这样身份的存在,如果是放在早些年,窦楠敢采取这么不信任的手段监视她,她一定会很生气。
因为那个时候,窦楠虽情敌众多,余卿卿却从未遇到过,友情以外的存在。
他们双方,对于自身极度自信,对彼此也非常信任。窦楠从未感受过阻碍和情敌的存在,只因他对余卿卿对自己的感情,绝对自信。
所以哪怕余卿卿念大学时两人分隔两地,他听过许多她与别人暧昧的谣言,也从未产生过怀疑。
可如今,情况大不相同。
严骢不是窦楠,宁溪坤也不是无关紧要的某某。她两个都不想伤害,却没有首遇这种难题的应变能力。
第四百零八章 自卑
卜朴的存在,余卿卿只能被动接受。想要让严骢安心,唯有收买卜朴。
可如果卜朴是那么容易倒戈的人,严骢敢用吗?
朴面无表情收起电话,黑瞳中透出和她形象反差极大的凛冽。她转头看着紧闭的病房门,仿佛要以肉眼看穿门板,直射病房里女人的心。
情与理她无权抉择,她只能选择为谁卖命,就服从谁。
严骢看着手机里传过来的照片,幸福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照片中,女人侧头迎着窗外的阳光,光晕为她的轮廓度上金芒,犹若希腊诸神最完美的雕像。
纵然阳光炽烈,也不及她的眼神更容易将人灼伤。
她看着床上沉睡的男孩,温柔得目光,似疼似怜,戳穿了严骢的心脏。
严骢的手无意识抖了一下,几乎要握不住手机。心里的怒意在还没有形成,早已被苦涩顶替了所有感官。
她没告诉他。
她着急挂断,原来是因为宁溪坤。
她隐瞒了宁溪坤回去的事实,她不想他知道。
严骢猛地起身丢开手机,走到酒柜旁取出一瓶红酒。拔下瓶塞的动作又快又狠,就着瓶口灌下一大口。
未醒过的酒液酸涩的滋味滑过食道,流进胃里。然后似乎,游走过全身。
直到他的手酸得将瓶子重重放在吧台上,眼眶也酸得泛了红。
他知道他应该相信她,不应该怀疑她。她说她只把宁溪坤当弟弟,她承诺不会有别人。
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是,一件日夜期盼,触手可及了很多年,却好似永远得不到的宝贝,终于幸运地降临到自己头上。真的会有人蠢到分享吗?
那些经过嫉妒、思念、痛苦、占有欲,望眼欲穿的日子,算什么?
严骢承认自己就是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男人。现在余卿卿只属于他,别的男人哪怕多看她一眼,他心里都难受。
可她是个独立的女人。有思想有主见,还有自己的事业。他不敢把控她,也不能将她私藏。
这也就提前预示了,她将会遇到各种各样优秀的人。
他无法将自己的心态调节到一个完全自信的状态。自以为是地认为她非自己不可。
而实际上,在跟余卿卿的感情中,他就没有停止过不自信。
幸福得来太容易,他毫无真实感,总觉得无论如何都抓不牢。那种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取代的恐慌,填满他的心。
甚至在如宁溪坤这般软萌的男孩子出现时,他心生一丝自卑感。
宁溪坤比自己年轻有活力。他还充满了无限可能和刺激。相比起自己,优势过于明显。而且他目前存在一个尚未解决的致命弱点,让他树立优势的可能性,是零。
很不可思议吧。
曾经舔着刀尖生活,用枪膛子弹打造属于自己帝国的王,无畏世界。却会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产生自卑情结。
即便是严骢的兄弟们,也觉得这不符合正常人格思维逻辑。可爱情,本身就没有逻辑可言。
他爱余卿卿,爱得小心翼翼。除非忍不住,不然一定会以余卿卿的情绪和感受优先。
在严骢看来,金钱和势力,不足以支撑爱情里面的新鲜感。
就好像,还是会有很多优秀的女孩子,选择坐在自行车后座笑颜如花。而不是坐在豪车里用面具乞讨生活。
第四百零九章 情侣常见问题
余卿卿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普通女人。恰恰相反,窦楠给了她太多与世界早早接触的机会。权势和地位她不在乎,金钱也买不得她欢心。
除非她的真的接受,否则很难打动她。
说实话,严骢至今都不敢奢望余卿卿是因为爱上自己,才跟自己在一起。
他认为余卿卿是基于感动,愿意给彼此深入了解的机会。否则她怎么可能跟“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走到这一步?
而相处的这些天,严骢不断摸索让她离不开自己的方式。希望找到一个可以续约一辈子的办法。
尊重余卿卿的感受,就是侧重于感动她,让她依赖自己。
可他忘了,爱情里的两个人是相互的。他忘了,自己也是需要被照顾情绪的那个人。
所以当余卿卿出现隐瞒实情的时候,他才会控制不住妒意翻江倒海,害怕得一发不可收拾。
余卿卿不是不想照顾严骢的情感。她只是认为宁溪坤毕竟会离开她飞行,她不可能拴住雏鸟一辈子。
短期以内将男孩子照顾好,让他建立足够的自信去翱翔。她愿意放手。
和严骢是一辈子的事儿。她还有漫长的三十年五十年去弥补她一时过错。
但宁溪坤的青春期短暂而珍贵。他懵懂的心智,一旦损害,会是她一生无法弥补的错误。
说到底,余卿卿和严骢只是遇到了普通情侣最常见的问题。相识短,沟通少,没有及时反馈彼此感受和意见,而导致的思想偏差。
他们缺少了情侣之间共有的初步情感连接和默契。
这对于恋爱经验为零的严某人来说,自然手足无措。而对于从未有类似经历的余卿卿来说,也足够她手忙脚乱。
余卿卿现在,也的确挺乱的。
努力撑起身体来看抱着自己不撒手的男孩子,余卿卿风中凌乱。
刚刚见宁溪坤醒来,连忙起身走到病床前的余卿卿,不待反应,眯眼一脸睡懵表情的男孩子,就将她拉着压倒了他身上。
虽然他软绵绵的手臂并没有多少力气,但余卿卿就是站不起来。
“坤坤,你先让我起来好不好?”
“不要~我还在做梦呢~”软软的小奶音带有睡梦初醒的娇憨,宁溪坤闭着眼,似乎真的在梦里。
余卿卿哭笑不得,伸手捏住男孩儿的小脸,“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宁溪坤疼得将整张小脸皱到一起,不情不愿地睁开那双澄净的桃花眼,满是委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余卿卿。“姐姐不要我了,我只有做梦才能梦到姐姐在我身边。”
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因为委屈,男孩子漂亮的眼中泛着晶莹的泪光。
余卿卿表情一僵,立马镇定地直视那双泛泪光点点的眼。“姐姐什么时候不要你了?坤坤你先放开我,我们不要这样。”
余卿卿的目光坚定,丝毫不闪避宁溪坤的视线。虽然她没有直接了当将两人的关系割开,放在一个鲜明的位置上。但她的眼神,足够明确她想要拉开那种不必要的暧昧。
余卿卿到底是不想伤害宁溪坤的。否则以她的性格和处事态度,会更精练效率地解决这件事。
第四百一十章 梨花带雨
余卿卿原本以为,以宁溪坤这种乖巧懂事的性格,应该是很好拿捏的。
而且就宁溪坤对余卿卿上心的程度,凡事都很听她的话,尊重她的意愿。
然而当男孩子松开余卿卿,落下一串无声的泪珠,余卿卿瞬间慌了手脚。
“不是…坤坤…我不是…”余卿卿站起身,紧张得搓动双手,语言机能障碍。
她不知是因她坚决的态度,还是说话的语气强硬,导致这种她意料之外的结果。总之,她现在很有点束手无策。
宁溪坤瘪着唇不吭声,拉过被子蒙住头。余卿卿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从一耸一耸的被子来看,那个随时充满笑容的小太阳,阴云转了雨。
这下余卿卿更加不知所措了。
在病床前来回踱了好几圈,焦头烂额想不出哄一个青春期小哭包的办法。最终只得软声软语地放下姿态道歉。
“坤坤,姐姐道歉。不哭了好不好?姐姐做错了,姐姐不该那么严厉。”余卿卿顿了顿,努力措辞。“坤坤毕竟是大男孩,还总跟姐姐这么亲密的撒娇,说出去多伤害你的面子,对不对?”
宁溪坤依旧不出声,可他干净修长的五指攥紧被角,用力得骨节泛白。
余卿卿咬着指节,愁眉难展。她没想到,宁溪坤会有难哄的时候。往常她只要轻言细语的逗逗他,小少年就会露出羞涩的笑脸。
现在这种基本操作,竟然失效了?
靠说的不行,就只能添加点武力。
余卿卿伸手,尝试拖拽被子,以为要和宁溪坤有一场持久的拉锯。“坤坤,别闷在被子里,把自己闷坏了…”
一句关心没说完,被子竟然成功拉了下来。
可男孩子凄凄惨惨的小脸满是水光,卷翘的长睫被泪水打湿粘到一起,小脸和小巧的鼻头红彤彤的,模样可怜到不行。
他侧卧在病床上,蜷成一团,一声不吭默默流眼泪。连小奶狗的呜咽声都没有了。
泪水打湿了大片床单。他不吵不闹也不看余卿卿,只是抽气时身体有些微耸动。可这种哭法,才是最让人招架不住的。
余卿卿心疼自责得无以复加,连忙抽了纸巾替宁溪坤擦眼泪。可少年的泪水就像开了闸的龙头,越擦越多。余卿卿几乎把自己哄人的本事用尽了,也没起到任何效果。
“这么大个男孩子还哭鼻子,被认识的人知道多丢脸……”
“坤坤不哭了好不好?乖乖…姐姐不好,姐姐知道错了……”
“坤坤哭得姐姐心里好难受。姐姐心疼坤坤。我们不哭了啊……”
“姐姐也要哭了,坤坤想让姐姐陪着坤坤一起哭吗……”
余卿卿使出了浑身解数,不但没能哄得少年破涕为笑,反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立场和原则,溃不成军。
“好好,坤坤喜欢抱,姐姐给坤坤抱。只要坤坤不难过,要姐姐做什么都行。”
人有时候头脑一热,最喜欢立这种秒打脸的flag。余卿卿经历了那般跌宕的二十七年,真是一点记性都没长。总是只顾眼前,不看往后。
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至少现在宁溪坤抽抽噎噎地暴雨转了小雨。一双红红的兔眼,终于可怜巴巴地落到余卿卿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姐姐要是骗我,我还能哭个昏天暗地给你看”。
第四百一十一章 没有变化
余卿卿现在哪儿还敢招惹他?只要他不用那么心碎的方式蹂躏她脆弱的心脏,她巴不得祖宗一样把他供起来。
余卿卿怎么能会想到,眼泪不仅能成为女人的武器,连宁溪坤运用起来,也格外虐心。
什么劳什子用自己的方法解决宁溪坤的问题,见鬼去吧!
她现在只想说。“乖坤坤,姐姐不骗你。不要把身体哭坏了,还没恢复好呢。”
难怪那些爹妈当牛做马的什么苦都吃得下,只要自家孩子开心过得好,还能有啥怨言呢?
虽然余卿卿这种程度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但好歹也稍微理解了一点父母爱子心切,有时候就是很没有原则。
家长难当啊。
宁溪坤抽抽搭搭了好一阵,总算止住了眼泪。伸出一只无力的手拉住余卿卿的,声音沙哑细碎。“姐…姐…不可以…不要我……”
余卿卿的心脏随着他如蚊蝇的声音揪紧,又怜又疼。可她深知现在不能一直在这个话题上绕,不然她会失守更多。
“姐姐明白。”余卿卿揉了揉宁溪坤茸毛般的头发,扶着宁溪坤坐起来,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坤坤回家这几天发生了什么?穿着布偶装突然回来?为什么不敲门?”
宁溪坤吸了吸鼻子缓出一口气,没有立即回答余卿卿,而是伸出两只手臂,望着她。
余卿卿略一踟蹰,坐到病床边,却没有给出相应的回应。
宁溪坤见余卿卿犹豫,哭丧着一张小脸,一字一顿。“充电。”
余卿卿内心轻叹,看着宁溪坤委屈和期待交替的眼神,只得妥协着缓缓拥住少年瘦削的肩膀。
宁溪坤身体乏软,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拥抱女人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力气支撑他将她锁紧。可他还是固执地环住她的腰,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
闻到自她身上散发的熟悉香味,宁溪坤焦躁的情绪稍微缓解。但他依然心慌。
少年自认为并不软弱,十八年来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他也从不在人前示弱,家族少爷的自尊不允许他暴露丝毫懦弱。
可他这次,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但凡他知道怎么将余卿卿从一个陌生男人身边抢回来,他也不至于此。
而且,他也不想挑战余卿卿对他的容忍度。
他知道余卿卿疼他宠他,纵容他,但他也知道分寸在哪儿。他不想在余卿卿眼中看到厌烦。
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女人,不喜欢他啊。
余卿卿轻拍宁溪坤的后背,轻缓地安抚着低落的少年。“坤坤,你差点把姐姐吓死了。高烧昏迷在我家门口,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姐姐怎么办?你让你父母怎么办?”
宁溪坤蹭了蹭余卿卿的肩窝,懒洋洋地声调更添绵软,“没事的,姐姐是我的幸运女神,我不怕的。”
病体的虚脱感,加之哭过后的沙哑嗓音,配上那软乎乎的腔调,简直不像一个即将成年的男孩子发出来的。
余卿卿就是听不得宁溪坤这么柔软的声嗓。她很怀疑,宁溪坤要是用这种嗓音哀求她做点违背她原则的事,她会不会立即答应。
但总的来说,男孩子还是异乎寻常的乖巧。这次回来除了黏她黏得像块牛皮糖,走哪儿跟哪儿。
其他的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第四百一十二章 助理
宁溪坤牢牢地抓住余卿卿的手,在卜朴不善的眼神注视下,跟进了余卿卿的卧室,然后锁上门。
“你锁门干啥?”余卿卿将包丢到床上,回头看了眼门锁。
“他不像好人。”男孩子噘嘴,一副小气巴拉的样子。
余卿卿揉着太阳穴,哭笑不得:“人家哪儿看着不像好人了?”
人家卜朴不就是看不惯他拉着自己,对他施展了个擒拿吗?至于这么大怨么?
但对于卜朴似乎有种天生敌意的宁溪坤,横竖看他不顺眼。这么说吧,就是一山不容两只小老虎。余卿卿身边除了他,谁都容不下。
“姐姐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宁溪坤不答反问,眼神幽怨,一脸被抛弃的委屈表情。
余卿卿被噎到。她什么时候对卜朴表现过友好了?
自家男朋友的眼线这种人,她巴不得能离多远就远点。
如果硬要说她对卜朴表达过友善,那一定是因为不希望宁溪坤的事被透露出去,她虚伪的客气。
宁溪坤怎么会变得这么敏感?
“小脑瓜里竟瞎想。我也是今天才认识他。”余卿卿戳了戳宁溪坤额头,“好了,可以松手了。这里又没别人。”
宁溪坤瘪瘪嘴,不舍地放开余卿卿的小软手,不敢太过得寸进尺。
尽管他内心很焦急,很想知道电话里那个男声是谁,但他又不敢直接问。越接近真相越胆怯,说的就是他。
可什么都不做,干耗着,也不是他的风格。
“姐姐。我离开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是谁?”宁溪坤幽幽的眼神诚恳而关切,仿佛一语双关想套话的,不是他本人。
余卿卿被宁溪坤看得心虚,本能地想到严骢。但她心思一转,觉得自己又没干坏事,根本没必要躲躲藏藏。
但是现在小奶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巴巴看着她,除非余卿卿丧心病狂,否则肯定不能和盘托出。
避重就轻地把这几天的经过复述了一遍,余卿卿手指了指门外,“他是我的新助理。”
没想到余卿卿一句瞎掰,竟然言中了卜朴对外的身份。
客厅里,余国然已经对眼前不明身份的“可疑人员”,进行了“三堂会审”。每一句都切中要害。
余国然和和气气地给卜朴导倒茶,“孩子,你是做什么的?”
卜朴结果茶杯,并未饮下。“我是青葱的职员,现委派给余总做助理。”
余国然喝了口茶,笑容亲和。“助理?你们公司规定助理需要时时刻刻跟着上司么?”
卜朴镇定地看着余国然,不慌不忙饮茶,然后才开口。“其他人的情况我不清楚。但保护好余总,是我的职责。”
余国然放下茶杯续茶,不明深意地哼笑一声。“看来你的老板很关心我女儿。”
卜朴心里一顿,没想到余父是个如此敏慧通达的人。她自认为答得滴水不漏,却一针见血。
余国然虽然没经历过商场角逐,勾心斗角。但他向来察言观色,断人心计的本事非常人可比拟。
他不仅看出来卜朴不止普通助理那么简单。他甚至猜到了卜朴的老板,不是青葱高层。
卜朴看宁溪坤的眼神,太不像公司寻常职员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茬架
“余总是青葱关系密切的合作伙伴,她关系到两家公司未来的发展。青葱高层都很关注余总。”卜朴坦然迎视余国然探究的目光,试图把注意力分散。
余国然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唇边,轻笑一声,才继续喝茶。“过分关注,会影响我女儿的生活。”
卜朴心里“咯噔”一声,表情却丝毫没有改变。对于余父赶人的话外音,权当没听懂。
可卜朴再不敢乱说话。多说多错,唯有拼命喝茶掩饰尴尬。
她眼观鼻鼻观心,秉持着打死也再不开口回答余国然问题的决心,沉默以对。
可作为一个父亲。关心,甚至溺爱女儿的父亲。余国然灵秀得像一只警犬。但凡和女儿相关的事,他都非常敏锐。
卜朴的沉默,反倒让他觉得可疑。
可余卿卿已经接受了卜朴的存在,说明女儿清楚卜朴存在的意义。他作为父亲,也不好太干预女儿的决定。
但是该把的关,余国然是不会含糊的。他的女儿,不能再受到伤害。
今日安排,本来是带豆米去医院做孕期检查。结果一耽搁,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虽然豆米没有什么不好的孕期反应,但余卿卿认为,哪怕查个安心,也要弥补一下近段时间对豆米的疏忽。
为豆米套上不常用的狗绳,余卿卿回头对父亲说。“爸爸,我们晚餐去吃海鲜自助怎么样?”
余国然宠溺的笑容漾在唇角,只要是余卿卿的要求。他都是一个:“好。”。
“那我们检查完了再回来接您。”
挥别余国然开门往外走,余卿卿原本只打算带着宁溪坤,没想到卜朴极其自然地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跟到停车场。
余卿卿不好直截了当赶人,委婉拒绝卜朴陪同。但卜朴以BOSS要求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的职责为由,脸皮厚得理所应当。
余卿卿一听是严骢的意思,瞬间就蔫了。反驳争辩是没有意义的,监视就监视吧,她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倒是一旁的宁溪坤,看不得余卿卿受委屈。心气一下子上涌,推开正要开车门的卜朴。“别死皮赖脸行不行?谁要你跟着了?”
卜朴嗤笑一声,懒得理炸毛奶狗的嗷叫,反手用另一只手拉开门。
见卜朴一副拽得二五八万讨打的臭脸,少年恨得牙痒痒。可自知打不过卜朴的宁溪坤,又不敢贸然动手。只能以嘴上功夫见真章。
“喂,你听不到吗?”宁溪坤用力按住车门,不让卜朴打开。
卜朴眼神凉凉地向宁溪坤瞟去一眼,小奶狗怂得倒退了一步,手也跟着缩了回来。
就余卿卿的视角,看两个男孩子的画面。有种一只又凶又奶的狗崽,对着刚成年的狼在叫嚣既视感。
青年狼暗中观察,伺机而动。奶狗且战且退,倔强不降。嗷嗷叫的奶狗,似乎没有被猎视的自觉。打不赢,吵架不能输。
余卿卿很不厚道地觉得有点想笑。但看着宁溪坤瞪着卜朴气鼓鼓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生活多磋磨
余卿卿将豆米送进后座,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终于决定当个“和事老”。
“我自己去吧,完事再回来接你们和我爸。”
然后上车,扣安全带,点火。动作一气呵成。
两个还在大眼瞪小眼的男孩子瞬间收回视线,就近原则,迅速开门上车。丝毫犹豫停顿都不带有。
虽然宁溪坤没有抢到副驾很不爽,但余卿卿随口一哄,小奶狗立马摇着尾巴乐开花。
“有坤坤照顾豆米,我就放心了。”
“姐姐,我会照顾好豆米的。”说完还得意地瞪了眼回头斜睨他的卜朴。
卜朴不以为然地哼笑,收回目光目视前方。
生产的医院,余卿卿不放心生产过程。专门为豆米挑了间H市水平拔尖的宠物连锁医院。产前孕检,自然要到她选的医院做。
宠物医院的位置介于一环和二环之间,开车半小时,产检半小时。等所有注意事项都听完,已经过了五点。
余卿卿拨通魏陶的电话,想邀请她和漫漫一起吃晚餐。
“威柯的改建通知还没下发,最近店里还得忙一阵。我爸妈希望在停业前多赚点。”魏陶在电话那头顿了顿,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她似乎换了个地方。“你知道的嘛,老人手里没钱就心慌。这几天他俩都搁店里忙活,我可没脸出来快活。”
余卿卿忍不住笑话魏陶。“哟,以前你不是常说爱自由,谁也束缚不了你。现在都成贤妻良母了。”
魏陶轻叹,说出口的话,仿佛历尽人间沧桑。“一家老小要养啊,这可由不得我。”
经历社会人情打磨的闺蜜的喟叹,让余卿卿也不由得沉思。
无论年少时多天真浪漫,一旦踏足社会,每个年轻人,都将背负他们承受极限以上的负荷。
不管是九九六,还是零零七。为的不再是儿时的梦想,而是眼前的苟且。
梦想与生活,没有艺术层份的一线之隔。其实它们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真的相隔很远。
即便难得某个追逐美梦成真的人,哪怕经历了璀璨和辉煌。有一天梦醒,还是会回到令他们厌倦的生活。
活成别人希望,别人要求的样子。
负重前行,咬牙抵抗。
生活真的很残酷。它没有偶像剧里洒金的炫富,也没有动漫剧里热血的装酷
它不酷,一点儿都不酷。
它有活生生的磋磨,焦虑,失眠,熬夜?脱发?抑郁,重复?和永远空空的钱包。它还有亲友的关怀,父母的宠爱?伴侣的珍视,子女的尊重。
它残酷,却也未必是极致。
绝大多数人,懂得与它谈判,和解。用温晴的一面,消解它没有人情味的冷酷。
那么,不接受又能怎样呢?
余卿卿知道,以魏陶的成绩和工作经验?托人找点关系,送进国科院是没问题的。
她可以有前程似锦,光明大道。可以做梦,可以不醒来。她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番人生。
只是那样的人生,未必能让魏陶像如今这般满足。枯燥乏味的面对试剂和公式,与柴米油盐一对比,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
但魏陶没经历过那样的人生,她也就无从解释?自己会不会爱上那份枯燥。
只是她不执拗,不对生活钻牛角尖。大方选择,从不后悔。
生活没有如果、可能、大概这种不切实际的假设。所以对于魏陶来说,也就不存在接不接受这种幼稚的想法。
无论生活有多少面,从哪一面迎接它。磊落并开怀地直面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不是金银,却也是财富。
第四百一十五章 挑战
吃晚餐的时候,余卿卿的手机收到一条简远发来的信息。她只是瞟了一眼,没有回复的意思。
这周六是他大喜之日,还没有收到请柬的余卿卿,很容易猜到信息的内容。
回到家,余卿卿这才不紧不慢查看,所有晚餐时没来得及回复的消息。
先把工作信息回复完毕。这对于工作狂的女魔头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再点开简远的简讯,果然是说邀请函的事。余卿卿简短回答,让他将请柬寄放在聚蓉前台,便没有再说别的。
冷漠而坚定。
让那个没能在她生命中卷起任何波澜的男人,消弭得无迹可寻。
说真的,余卿卿挺搞不懂。如简远那般站在云上,清高的天才,为什么会喜欢名花有主的自己。
他第一次坐到她对面吃午饭的时候,她甚至不清楚他是谁。
明明他俩在一个社团,可新社团成员报道那天,老骨干简远没去。第一次演出前的数次彩排,余卿卿没去。
他们两人的出场顺序,冥冥之中似乎预示着将来,他们本身就会错开。
只是那时的简远,一腔热血,独占心头。哪管得了以后。
午休铃声一响,所有学生水流般涌出教室,又蜂拥至食堂,以及各个用餐地点。
简远上午只有两节课,早早就蹲守在余卿卿的教室门外。一路跟到食堂,隔着两三个学生,排在她后面。
魏陶和余卿卿聊天太投入,根本就没有察觉,一股异样的氛围和交流,尾随了他们一路。
直到简远站在她们桌旁,礼貌地问了句,可不可以坐余卿卿对面。四周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余卿卿仰头看了眼高得过分的男生,只看到他两片柳叶似的薄唇,便放弃地埋头吃饭,随口一句。“请便。”
简远坐下,余卿卿和周遭一样,平静得诡异。
倒是魏陶,看见自己的暗恋对象坐在斜对面,没忍住激动的心情,脸臊成了猴子屁股,结结巴巴半天才挤出三个字。“简…学长…”
简远冲魏陶礼貌颔首示意,低头用餐。
余卿卿一愣,抬头仔细打量着对面那位,魏陶心心念念的临床学院王子,话剧社的台柱子。
可盯着人家白白净净的脸看了一分钟,直到人家都回视她的目光了,余卿卿也没收敛。
对面的男生迎着她的视线挑眉,唇边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意。“好看?”
余卿卿哽了下,没想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但作为理科生的她来说,实在搜刮不出什么华丽辞藻形容他。
只觉得吧,“挺好看的。”
然后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埋头吃饭。周围等着看八卦的瓜民们,惊掉了下巴。
魏陶捧着汤碗,瞪大眼睛从简远炫目的笑容中移到余卿卿脸上,想看穿好朋友是否有伪装的淡定。
只是余卿卿对饭菜热衷的程度,比对面的美男多得多。
一餐饭下来,余卿卿除了给突然斯文拘谨的魏陶夹菜时会分散注意,其他时候,只有眼前的食物。
第一次主动接近一个女孩儿的简远,又一次品尝到挫败的滋味。而且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姑娘。
自尊心的小小冲击,催化出简远更加浓烈的兴味和挑战欲。仿佛成功争取到余卿卿的芳心,比让他攻克一个医学难题,更加让他兴奋。
第四百一十六章 看他不顺眼
此后,余卿卿在学校的各种场合,各个角落,都会莫名其妙“偶遇”一个叫简远的男生。
此后,那个叫简远的好看男生,死皮赖脸地给余卿卿送了一年的早餐。
此后,他的每一场篮球赛,他的每一次专业科目竞技赛,他的生日。他都会拽着她到场,为他加油,给他祝福。
此后,简远背着全校,甚至魏陶。跟余卿卿表白过三百二十七次。被余卿卿拒绝了三百二十八次。
最后一次,是在简远出国的那天。他刚要说出口,她敏锐地察觉,立马堵住了他的话。
一路平安,青云直上。她说。
他戴着她送他的新眼镜,不顾她的抗拒,展臂抱住她。
你的未来只能是我的,等我回来。他说。
但简远的衷情,必是错付。
余卿卿丢开手机,斩断了回忆。看着站在她床边“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两个男孩子,惊悚地缩了缩脖子。
他俩那架势,好像是逼余卿卿选择,晚上“侍寝”的必须是自己。
“你俩…干啥?”余卿卿不自觉往床里挪了挪,在两个男孩儿脸上游移。
“老板娘。”
“姐姐。”
两人同时开口,只有宁溪坤瞪着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扭头看向目不斜视的卜朴。好像要以目光戳穿卜朴。“喂你…你叫姐姐什么?”
卜朴白了宁溪坤一眼,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聋了吗”。
宁溪坤气得小脸一阵白一阵红,鼓着腮帮像一只仓鼠。恶狠狠盯着卜朴看了许久,才转头看向已经挪到床对角的余卿卿身上。
无需多言,余卿卿被小奶狗的眼神降服。死就死吧,反正迟早要坦白。“他是我……”
“关你什么事?出去。”卜朴抬起一只胳膊挡在宁溪坤胸前,偏头睨着宁溪坤。
明明卜朴只是面无表情看了宁溪坤一眼,可小奶狗总觉得他在藐视自己。
然后一只狗崽,一只狼。又开始了单方面暴力输出,另一边沉默以对。
“你谁啊?!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出不出去又关你什么事?”
“现在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人都有。没看出来我们家不欢迎你吗?”
“该出去的是你!”
“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家伙balabalabala……”
余卿卿扶额,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因为现在卜朴的眼神变得非常危险,他看着宁溪坤,仿佛看着一个死物。
跳脚的小奶狗不自知,嗷嗷叫着猛烈攻击。如果余卿卿不及时阻止,恐怕小奶狗要遭殃。
“好了好了,坤坤乖,我们出去跟豆米玩会儿。它那么喜欢你,你跟它玩,它肯定不会产前紧张了。”
宁溪坤瞪着卜朴轻哼一声,战意未尽却还是扭头。“姐姐我们出去吧,跟这种人待在一起感觉空气都被污染了。”
余卿卿刚起身,宁溪坤快速挤开卜朴,拉住余卿卿的手,似在宣示主权。得意洋洋地甩还一记白眼。
卜朴嗤之以鼻,双手揣兜靠在墙边,目送两人出房间。
余卿卿被男孩子幼稚的行为搞得哭笑不得,扯了扯拉住自己往外走的宁溪坤。“明明我们坤坤最有礼貌,为什么总跟卜朴过不去?”
宁溪坤低头轻哼:“看他不顺眼。”
余卿卿倒也没为卜朴辩解,也没为了讨好卜朴,解释几句。反正这个“助理”,她也很难喜欢。
但现在的状况,要是被自家男朋友知道,估计会闹得很难收场。
第四百一十七章 噩梦
实际上,余卿卿的担心真的是有必要的。
因为她的一举一动,卜朴已经用手机一字不差汇报给了严骢。
之所以采取这么麻烦的方式,是因为卜朴接到任务问为什么不用针孔摄像头时。被Boss一句,“保护她并不是窥探她所有隐私”,秀得一脸懵逼。
她招谁惹谁了,训练十五年,第一个任务竟然是被Boss虐狗。简直没有天理!!
从前那个不近人情,冷酷狠绝的Boss到哪里去了?
恋爱中的男人,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可卜朴不知道的是,能让男人走下神位的,不止爱情。还有爱情里,患得患失的恐慌。
严骢收到消息时,已经在总公司连夜工作了七个小时。静音的手机,横躺在高级办公桌面上,无人问津。
提前通知的早间高层会议,几乎让全公司一千多号人都没睡踏实。
讲究人权的资本国家,不提倡加班。可还是有人大半夜跑到公司检查工作细节。从公司创立到现在,还是头一次。
对于那位传说中的董事长,管理层级惊恐万状,普通员工也是诚惶诚恐。
他本人莅临总公司的次数,虽然十年来屈指可数。但每每他出现,必然是公司内部出现了重大问题。
而每一次,他杀伐决断的手腕,势必引得公司内部一场腥风血雨。然后经过他“血洗”的公司内部,在发展能力方面,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突飞猛进。
他对于全球二十八家公司来说,是神祗和噩梦的共同体。
严骢反手将一份文件甩到某部门总监身上,脸色阴沉得可怕。正宗的美腔英文,发出一串让人不寒而栗的单词。“不要让我再看到这种垃圾。没有下一次。”
被砸的是个大腹便便四十岁上下的白人。他身躯高大衣着矜贵,被砸得半步都不敢动。浑身颤抖地承受着严骢的怒火,点头如捣蒜。“非常抱歉。不会有下次了。我立马回去重做。”
站在办公桌前挨个被训斥了一通的其他十几人,个个噤若寒蝉,安静如鸡。眼神一致地盯着精美华丽的地毯,大气都不敢喘。深怕被殃及。
讲真,董事长比传闻中更让人毛骨悚然。
严骢扫视着这群人,自己都未察觉到,心里的怒涛,被迁怒裹挟。
良久,严骢隐忍着气焰,咬紧下颌角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深吸一口气,大赦天下。“八点半的会议,我不想看到、听到任何废话。都出去。”
等到全部人如被鬼追地逃离董事长办公室,严骢烦不胜烦地大力扯松领带,起身径直走向休息间洗漱换装。
他归心似箭,争分夺秒的想快速处理完事情回国。迫切让自己忙起来,无法分心难过。他以为忙得时间飞快,以为两三天就能见到她。
可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像是在跟他作对,全力阻止他回国的进程。
竟然没人拿出一个像样的东西!
这让原本想对他们仁慈一点的严骢,打消了顾及情面的打算。
难怪公司会接到偷税的举报。看来是时候换换血,让这群没用的废物滚蛋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梦魇
淋浴的水劈头浇下,凉水刺激得严骢杂乱的脑子恢复了一丝理智。可清醒的脑袋里,又不可遏止地出现照片中的画面。
他仰头,想用冷水冲刷掉让他畏惧的遐想。可越是如此,那张照片中的每个细节就越清晰。
清晰得余卿卿温柔的面庞,血淋淋地扎进他心里。他疼得不得其法。
明明他才是拥有她的那个。可那种若即若离的迷茫感,让他觉得无论如何都抓不牢。
她不真实。美好得不真实。
他能拥有她,最不真实。
可以说,严骢犯了普通男人在爱情中常有的通病。
占有欲和控制欲作祟,情感无时无刻在跟理智驳斥。
一方面想要给她空间,希望自己爱得包容。另一方面,无论怎么都踏不出嫉妒的怪圈。
他也努力克制自己不多想,努力尝试百分百的信任。可没有彻底失去过的人,又怎会懂得,失去后的可怕滋味?
又有几人能理解,太阳照耀不到的深渊,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不想回到那种地方!
换上一套崭新的西服走出休息间,办公室里已经多了好几个人。
严骢面无表情淡淡瞟了几人一眼,若无其事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查看资料。
几人被看得背脊一凉,战战兢兢拎着工具箱身板挺得笔直。
“愣着干什么?动作快点。”不悦地冰凉语调响起,显示出主人的不耐。
得到允许的几人,立马手脚麻利地开箱工作。打理头发的打理头发,修面的修面,整理衣角的整理衣角。各司其职,默契非常。
在不影响严骢办公的情况下,花费了不到十分钟,替他整装完毕。
几人正要出去,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梗着脖子回头,只看到老板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一副风雨欲来之态。
几人暴风式哭泣,在心里狠狠抱紧自己。难道是因为他们的技术,毁了老板的形象,所以他要弄死他们?
他们发誓,他英俊得宛如神像!连他们这些国际友人都能分辨出,他作为亚洲人的帅气。
“滚出去!”严骢头也不抬,咬牙命令。
那声音,仿佛携带地狱幽冥的森冷之气,让闻者从脚底直到头顶,窜起一股凉意。眨眼间,整个偌大的办公室黑云压顶,好似死神笼罩。
几人仓皇而逃。
严骢闭了闭眼,紧锁眉宇面部紧绷,强忍着摔手机的冲动。隔了两分钟,才缓缓睁开双目。
只是睁开的那双眼,一片红光。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全员八十五人已到齐十五分钟,却谁都不敢当出头鸟。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死亡压迫。
人人自危,眼神惶恐。
因为上首位那位的脸色,比大清早发脾气那会儿,难看了不止一倍。
也不知道又是哪个晦气的家伙惹恼了他,害得他们几十号人跟着遭罪。
晦气坤:阿嚏~
忽然,寂静的会议室,响起了一串缓慢而规则的手指轻扣桌面的轻响。
“嗒——嗒——嗒——”
“嗒——嗒——嗒——”
所有人的目光汇集,落到声源地——那只修长美观的手上。而后随着它的动作,目光又移到手的主人身上。
“嗒——嗒——嗒——”
一声声的敲击,如梦魇,敲在所有人的心底,让人胆战心惊。
然后他们的视线定格,在那张轮廓锋利俊美无俦的脸上,看到了一个残忍的笑。
第四百一十九章 宁家变故
宁家突遭变故,短短三天之内,鸡犬不宁。
先是小少爷不见踪影,佣人在他的房间发现一封疑似绑架信的信件。全庄园人仰马翻,宁夫人惊吓过度当场晕倒,一病不起。宁家家主宁翰新一反常态,并未通知警方,只让手下全部势力暗中追查。
然而小少爷的下落暂未查明,宁家公司瀚森科技又出状况。
瀚森陷入世界五十强企业之一的W股权强行收购危机,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弹指间,偌大的名门望族宁家摇摇欲坠,几欲土崩瓦解。
宁家内忧外患,宁翰新忙得焦头烂额分身无暇。
将还未燃尽的烟头按进已经堆不下的水晶烟灰缸里,几个在烟灰缸边沿的烟头如愿掉落在办公桌上。烟雾未散,金秘书眼前一阵迷幻。
好似看到了二十年前,瀚森刚起步那阵,忙碌的宁翰新。
他们促膝而谈,憧憬公司的未来能如他们所愿发展。拼命修改方案和设计,挨门逐户寻求客户。低声下气只为那薄得不算利润的利润苦苦支撑。
可不管那时多苦多受罪,金秘书从未在宁翰新口中听过任何一句抱怨。明明他眼中疲惫难当,却依然强打精神,笑得斗志满满。
“我们会成功的,金晟。”
金秘书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在清冷的深夜街道旁,他拍着他的肩膀,说出那句话时的表情。
设计被驳回好几次,客户威胁撤资。两人夜以继日在办公司战斗好几天,金秘书几乎崩溃。
宁翰新看出金晟的退缩,抛下工作拉他喝酒。醉的迷迷糊糊从酒馆出来,两人更显邋遢狼狈。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看上去像两个乞丐。
可是他说,他们会成功。目光坚定,带着太阳的光芒。
是如今,薄烟散尽的办公桌后,宁翰新依然在战斗。可金秘书却在他眼中,依稀看到了妥协。
记者招待会开了一场接一场,董事会成员跟客户见了一个又一个。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压得宁翰新和金秘书喘不过气。
稍微喘息,都是在去面对下一个会或者人的路上。
少爷失踪跟瀚森被收购,如此巧合同时出现,任谁都会有所联想。尽管宁家继承人失踪一事,宁翰新已经封锁消息。
但他本人和金秘书都不禁猜想,瀚森收购案,会否与失踪的宁溪坤有关。
只有几个人看过那封疑似“绑架信”的信件。信面制作专业,内容简短,由剪纸拼成。就连私家侦探也找不到丝毫毛发、气味、或指纹。
但宁翰新却隐隐觉得,他的儿子,没有遭到绑架。也就是这份隐约的自信,促使他没有报警。
而不想惊动警察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想给公司带来影响。
他这些年抢占市场手段非常,树敌颇多。倘若宁家继承人遭绑架曝光,不仅影响瀚森股市的问题。瀚森和他的家族很有可能遭到敌人的攻击,他不敢冒险。
这个世界,谁都是站在高处时受人膜拜被人敬仰。身边围满了巴结、谄媚的哈巴狗。可一但你从高处摔落,想踩你两脚的人也多的是。
他们不是敌人,却未必不比敌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