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去势
何婉莹气得将手里的帕子都扯烂了,不过见躺在地上的男子还是一动也不动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幸好这一个不是废物。
等事成之后,得好好打赏一番。
“啊,姑娘,奴婢想起来了。”
茴香一声惊喜的呼喊,何婉莹刚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姑娘,奴婢记得给母猪扎针的农妇,好像用的不是绣花针。”
萧锦悦一拍额头,“啊对,我也想起来了。”
感觉到那枚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绣花针移开了,某个尸体暗中松了一口气。
可很快,他就发现这一口气松得太早了。
萧锦悦轻皱着眉头回忆,“母猪皮太厚了,绣花针怕是扎不进去,应该用纳鞋底的针。”
什么母猪。
我是公的,公的。
叫公猪才对。
啊……呸。
什么鬼。
我是男的,男的,男的。
差点被那个姑奶奶带歪了。
某个心里呕得不行的尸体泪流满面的在心里疯狂呐喊。
堂堂一个男子被说成一头母猪,实在太TMD考验他的忍耐力了啊啊啊。
郑指挥使听着萧姑娘一口一个母猪,差点要不顾形象当众笑喷,扫了一眼嘴角抽搐的镇国公世子,见人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好歹忍了下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地下躺着的那个尸体…手指动了动?
难不成,那位男子要被气活过来了?
若是如此,倒也算是好事一件了。
“纳鞋底的针?巧了,我今天正好也买了,姑娘尽管拿去用。”那位借绣花针的大娘一听要用纳鞋底的针,生怕萧锦悦不用她的绣花针,那五两银子的酬劳就泡汤了,忙不迭的从绣篮里拿了一枚纳鞋底的针递了过去。
萧锦悦心里暗赞一声大娘真是善解人意,笑吟吟地伸手接了过来,“多谢婶子。”
再次蹲下尸体旁边,拿着那枚纳鞋底的针,萧锦悦不禁赞叹起来,“婶子这枚针真不错,又粗又长,关键是还有一个把手,不但握起来方便,使用起来想必也不费力。”
眼看马上就有五两白花花的银子进账,大娘心里正舒坦,闻言立马点头附和,“正是,我这针是新买的,锋利着呢。姑娘别担心,就算是再厚的皮,这针也能轻而易举地刺进去。”
萧锦悦点头,“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
我不放心啊!
某个尸体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感觉到那枚据说又粗又长又锋利的纳鞋针,正在他身上比划来比划去,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忍不住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若不是心里将那白花花地银子翻来覆去地念叨了无数遍,他就真要忍不住跳起来了。
何婉莹愤恨地盯着萧锦悦手中的那枚纳鞋针,恨不得将它瞪成飞灰。担忧地看了眼地上的那个尸体,见如此情形之下对方都没有动静,那颗紧张不安的心好歹稍稍松了一口气。
萧锦悦用余光朝人群中扫了一眼,继而煞有介事地道,“哎,我想想,那个农妇除了给母猪扎了后背,好像在头部、腹部、大腿、手臂也都扎了针。”
某个尸体心里一个咯噔,照这样,那岂不是要扎成了刺猬?
姑奶奶哎,不是只要扎一针就成的吗?
只扎一针的话,就算是纳鞋底的大针,他也还是能忍一忍的。
虽然没跟自己商量过,但茴香知道紧跟姑娘的步伐就对了,也点头附和,“姑娘说的没错,奴婢记得也是如此,那头母猪差不多被扎成了一只刺猬。”
某个尸体心底一哆嗦,想放弃,又觉得可惜。毕竟若是有了那一笔白花花的银子,他的后半生就不用愁了。
算了,刺猬就刺猬吧,咬一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只要他挺过了这一关,定要多分一点银子当补偿。
正抱着侥幸心理的某个尸体,不想被某个丫鬟一开口就给了会心一击。
茴香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她虽然不知道姑娘的打算,但看了这么久,她已经猜到这个尸体是何婉莹那个臭不要脸的找来给她家姑娘闹事的,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对了,姑娘,奴婢还记得,那个农妇还要说要给公猪扎个去势阉割针,那样母猪以后就不用再闯生猪崽的生死大关了。”
萧锦悦双眼一亮,这个丫鬟真是一朵解语花啊。
不过,去势阉割什么的,咳……你个没成年的小丫鬟以后还是少说吧。
“不过,姑娘,什么叫去势阉割啊?”
面对不耻下问的小丫鬟,围观的男人纷纷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萧锦悦无力扶额,这问题,让她怎么答?
还有,她该摆一个什么表情才恰当?
若是一副害羞的神情,说明她明白去势阉割的意思,可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是不是懂得太多了?
可若是摆出一副没听懂的纯洁小白花状,接下来的戏要怎么唱?
陆承廷瞥了一眼萧锦悦张欲哭无泪又纠结的小脸,剑眉星眸蕴了一丝笑意,右手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
茴香不知自己给自家姑娘出了一个难题,见她迟迟不说话,眨了眨眼,“姑娘,既然扎了那什么去势阉割的针,母猪就不用死了,那不如……”。
茴香头一低,葱白如玉的手指往地下躺着的尸体一指,“姑娘也给这母猪扎上一针去势阉割针吧……”
给这母猪扎上一针去势阉割针。
扎上一针去势阉割针。
去势阉割针
阉割针
阉割
针…
这句话就像一个巨雷在众人心底炸响,来回翻滚。
原本喧嚣的场面突然寂静一片。
下一刻,在这寂然无声的大街上,那个始终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尸体,突然嗷地一声,从青砖地面上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朝茴香一吼。
“什么母猪,我是公猪,公的,公的,公的。”
围观的众人原本以为男子诈尸,正想着是不是要赶快撒腿逃命。
可男子这话一处,安静如鸡的大街突然轰地一声,传来众人疯狂的大笑声。
看到大家捧腹大笑,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左一句母猪,右一句去势阉割给刺激得脱口而出说了什么。
羞恼之下,男子伸手拨开人群,掩面奔逃而去,哪里还想得起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
陆承廷淡淡地扫了一眼男子的背影,手一挥,隐在暗中的护卫立马跟了上去。
看到男子跑了,才有人反应过来,“哎,不对啊,这人不是说被马车撞死了吗?”
有自诩聪明的,不屑地道,“什么撞死了,看这活蹦乱跳的,摆明就是要讹诈人家姑娘的银子呢。”
第四十六章 证明
眼看男子拨开人群准备走人,萧锦悦眼眸微眯,右手一甩,那枚纳鞋针直朝男子的后背飞去。
嗷!
一声惨叫顿时响彻街头巷尾。
看着男子屁股后露出来的纳鞋针把柄,萧锦悦抬手扶额。
咳……那什么,她若是说自己手滑了,不知道有没有人信?
她原本的目标是男子的后腿,想阻止他逃跑,没想到准头不够,直接扎中了人家的屁股。
萧锦悦正对自己制造的意外不好意思,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她放下扶额的手,循声看过去。
逃跑的男子正呈一个大字形趴在地面上。
原来男子被纳鞋针扎中屁股,正痛得跳脚,不料恰巧踩中了一枚圆溜溜的石子,脚下一滑,跟青砖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那个还没来得及出手的暗卫朝镇国公世子的方向瞥了一眼,暗道自家主子让自己出马完全就是多此一举,人家姑娘这战斗力,完全不需要别人的援手。
萧锦悦抬脚走到男子旁边,刚想伸手把纳鞋针拔出来,可又想起这是古代,众目睽睽之下,从一个男子的屁股上拔针,似乎好像……不太好?
陆承廷一眼就看出她的顾虑,刚想上前帮着把针拔出来。
没想到却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跟在萧锦悦旁边的茴香快步上前,手一伸,纳鞋针就被拔了出来。
疼痛之下,原本摔晕过去的男子又被疼醒了过来。
萧锦悦见他醒了过来,笑吟吟的问,“怎么样,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男子本能的脱口而出。
“嗯?”这一声虽轻,萧锦悦脸上的笑意却一敛。
茴香那丫鬟一声不吭,只板着脸,往男子的方向轻轻地迈了一步。
男子抬头,瞥见丫鬟手里那枚明晃晃带着血迹的纳鞋针,再一想起去势阉割四个字,不由眼神一缩,陡然打了一个激灵。
这主仆俩,明明一个容颜倾城,另一个长得眉清目秀,可此刻在男子的眼里,这俩人却比洪水猛兽更可怕。
悄悄咽了咽口水,男子哭丧着脸道,“我说,我说。”
“那你就说说,我的马车明明没有撞到你,为何却扮成一个尸体?还有那边那位灰袍男子是何人,你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男子顺着萧锦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面目全非、肿成猪头脸的男人。
若不是那身熟悉的灰袍,他差点没认出来那就是天天跟他混在一起的胡大。
他心里哆嗦了一下,暗道胡大哥那脸得有多疼啊。
不用说,这绝对也是面前这位姑奶奶的杰作。
男子收回目光,见萧锦悦主仆俩正盯着自己。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道,“姑,姑娘,若是我说了,能不能别给我扎针?”
“那要看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若是你敢有半丝隐瞒……”萧锦悦顿了顿,目光从茴香手中的纳鞋针上缓缓扫过。
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哪里还不明白此话未尽的含义。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男子欲哭无泪,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了。
银子虽好,他可不想做太监啊。万一被这姑奶奶阉割了,他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没法享受温柔乡了。
做太监,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茴香见他迟迟不说话,不耐烦地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一边擦拭手中的纳鞋针,一边阴恻恻地道,“想好怎么说了没有?”
看那架势,他若是敢说没想好,男子毫不怀疑那丫头立马就用那枚擦得锃亮的纳鞋针给他去势阉割。
男子牙一咬,手往人群一指,“收买我们的人,就是那位穿粉色裙衫姑娘后面的那位青衣丫鬟。”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
围观的人群生怕被误会,见男子的手指过来,纷纷朝两边避让。
这一避让,瞬间将人群后的何婉莹主仆露了出来。
何婉莹气得咬牙,眼看男子要招供,她正准备悄悄走人,没想到慢了一步。
虽然被指认,可她却丝毫不惧,昂着头道,“我劝你别胡说,我的丫鬟根本不认识你,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的丫鬟收买你?”
见她否认,男子不乐意了,不顾疼痛,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过去,“那位丫鬟我虽然不认识,但是她收买胡大哥的时候,不巧被我将事情都听了去。那丫鬟说,愿意出二百两银子,让胡大哥找人假扮被马车撞死了,好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将那位萧姑娘抓下大狱,还说事成之后,再付一百两银子。”
萧锦悦并不说话,站旁边冷眼看着她们狗咬狗。
何婉莹悄悄瞪了一眼丫鬟,斜瞥着男子道,“你血口喷人,你说是我的丫鬟收买的,那你可有证据能证明?”
男子哽着脖子,“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那个丫鬟给银票胡大哥的时候,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还有,你的丫鬟走的时候,我偷偷跟过去,见她上了你的马车。”
听到男子指认的话,青衣丫鬟半点不慌,委委屈屈地道,“这位大哥,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怎么能冤枉我?我今天一直跟在我家姑娘身边,半步不曾离开过。”
顿了顿,丫鬟转向看热闹的人群,扬声道,“我们姑娘之前一直在金源正商号里,不久前才从那里离开。金源正商号的掌柜和小厮都能证明我一直跟在姑娘身边,不曾离开过。”
“一刻钟之前,我们姑娘从金源正出来就坐上马车准备回府,路上见到惊马,我们姑娘心善,想着下车看看有没有人受伤需要帮忙,哪知道却被你们如此冤枉,真是好心没好报。”
何婉莹赞赏地朝丫鬟轻轻一点头,纤手朝停在不远处的一辆清漆平顶马车一指,“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以去问问户部左侍郎府姑娘,她能证明我跟我的丫鬟都是清白的。”
坐在马车中的正是邹雪曼,听到何婉莹竟然将自己拖下水,心中暗恼。她从金源正出来,正准备回府,走到闹街的时候,发现闹街上行人和小摊子乱七八糟的横在大街中间,来来往往的车马都被阻在半路过不去。
好奇之下,她撩开车帘往外看,恰好将隐在人群中的何婉莹主仆暗中朝闹事的男子使眼色的一幕看在眼里。
直觉告诉她,闹街上的惊马恐怕跟何婉莹主仆脱不了关系。
第四十七章 清白
闹街惊马,马车被堵在半道上走不了,却无意中发现刚离开不久的何婉莹主仆,鬼鬼祟祟地隐身在人群中。
于是邹雪曼让赶车的小厮下去将事情打听了一遍,恰巧听说出事的是那位萧姑娘的马车。
再结合先前何婉莹让她家的商号拒绝给萧姑娘供货一事,邹雪曼大约猜到惊马事件许是何婉莹的手笔。
等听到男子的指证,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骤然被何婉莹拖下水,邹雪曼心中自然不快。但是看在之前那套价值一千八两头面的份上,她还是下了马车。
见邹雪曼下了马车,何婉莹心中一喜,没想到自己赌对了。
原本她还担心自作主张让对方帮忙作证,会惹恼了她。如今看来,先前那套头面总算没有白费。
何婉莹快步走上前曲膝见礼,邹雪曼却暗中朝她瞪了一眼。
萧锦悦见那位户部左侍郎府姑娘,笑若桃花,莲步款款地朝自己这边的方向走过来,她有直觉,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自己。
果然,人家对她视而不见,径直绕了过去,侧身朝郑指挥使……旁边的镇国公世子盈盈一福,娇声软语地道,“见过镇国公世子。”
陆承廷正跟郑指挥使说话,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拧着眉扫了对方一眼,发现并不认识。
他本不想理会,可众目睽睽之下,到底不好失礼,淡淡地朝对方一颔首。
何婉莹跟在后面,听到这一句镇国公世子,眼眸瞬间大亮,微扬着下巴道,“萧锦悦,我今天一直跟邹姑娘在一起,她能证明我是清白的,你可不能冤枉我的丫鬟。”
“没错,何婉莹今天确实是跟我在一起,她的丫鬟也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过。”尽管心里不愿意,但看在那副价值不菲的头面上,邹雪曼还是开了口。
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听了邹雪曼的作证,难免觉得何婉莹不过是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心思单纯,应该不至于找人来假装被撞死,冤枉惊马的那位姑娘。
说不定是男子为了讹诈钱财,才伙同那几个被黄蜂蛰了的男子设的局。
假扮尸体的男子一听就急了,生怕萧锦悦听信了她的话,再给自己扎针,“我敢发誓,收买我们的就是你的丫鬟,我要是撒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信奉神明,那些围观的人见男子对自己发这么狠的毒誓,心中难免都相信了他说的话。于是大家再次议论纷纷,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何婉莹主仆。
何婉莹心中暗骂男子废物,不过被萧锦悦那个贱人恐吓了一下,就迫不及待的不打自招,还发什么毒誓。
不过想到男子拿不出什么实际的证据,她并不担心,反而一脸委屈地道,“萧锦悦,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可你也不能随便找一个人来冤枉我吧?”
听了这倒打一耙的指控,萧锦悦差点气笑了,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斜睨着她,“我冤枉你?你意思是说,为了冤枉你,我找人给我自己的马下毒,然后把我自己撞出一身的伤,还为此赔出大笔的银子?”
“何婉莹,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记得要带上,不要随意留在家里,免得生锈了。”
萧锦悦那个贱人,这是暗指她没脑子?何婉莹那张艳若桃花的脸都气得扭曲了。
郑指挥使一个没忍住,一下子喷笑出来,余光瞥到那位何姑娘难看的脸色,想着到底是一个姑娘家,不好笑得如此明目张胆,清咳了一声,将笑声咽了回去。
邹雪曼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骂何婉莹,到底是商户女,上不得台面,自己蠢,还以为别人跟她一样蠢。
悄悄看了眼旁边那道俊朗挺拔的身影,她不知他为何会在此处,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静若湖水,她从上面看不出丝毫想法。
想了想,她一脸温和的劝道,“萧姑娘,你误会了,何姑娘不过是被这不知道是何居心的男子诬陷,心急之下说错了话。但她今天确实是跟我在一起,丫鬟也没有离开过,我相信她们是清白的。”
萧锦悦冷笑,到这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她们二人今天一直在金源正商号,那位大掌柜想必当时去见的,正是这位邹姑娘。
金源正商号是户部左侍郎府开的,这位邹姑娘正是户部左侍郎的嫡长女,她与对方素不相识,也就谈不上有什么过节。
她故意让金源正的大掌柜拒绝给她提供蔗糖,想必是为了给何婉莹出气。
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出言维护何婉莹,看来二人关系不错。
萧锦悦淡淡道,“何姑娘既然是清白的,那就也发个毒誓,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吧。”
何婉莹气怒,“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发毒誓?”
萧锦悦斜睨她,“怎么,你这是做了亏心事,心虚了?”
“我才没有。”何婉莹气恼,她自然不想发什么毒誓,谁知道会不会真的应验了。
萧锦悦闲闲一笑,却步步紧逼,“既然没有,那发个毒誓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呀。”
何婉莹心中暗恨邹雪曼多事,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而她却只站一边看戏,也不说帮着她一点。
见何婉莹涨红着脸,下意识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却迟迟不语,萧锦悦就知道她是心虚了。
“既然你不敢发毒誓,那我只能麻烦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将你二人送去大理寺,请大理寺卿将事情断个清楚明白。”
听到这话,何婉莹刷的一下,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去大理寺?这自然是万万不可。
原本设计此局是为了将萧锦悦逼下大狱,没想到却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去了大理寺,若是万一被大理寺卿判入狱,她的一生就毁了,更别想指望嫁给表哥。
比起去大理寺,她唯有选择发誓了。
气恼地瞪了一眼萧锦悦,何婉莹牙一咬,眼一闭,正准备豁出去发毒誓。
没想到萧锦悦轻轻地扫了她一眼,仰头看着天空,满脸严肃地道,“人在做,天在看,做了缺德事,会遭报应的。”
收回目光,低头淡淡地问,“如何,何姑娘可想好了?”
何婉莹原本就心虚,被萧锦悦这一说,心中更是打鼓,那股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气,一下子又散了。
第四十八章 毒誓
众人见她脸色苍白,犹犹豫豫半天都不敢发誓,都在心中猜测,这位姑娘恐怕跟这次的事脱不了干系。
有那胆大的,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那些胆小有顾虑的,不敢开口,就拿异样的眼神盯着何婉莹看。
一时间,何婉莹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红,变幻个不停。
萧锦悦打量了一眼何婉莹,叹气道,“何姑娘不敢发毒誓,还是去大理寺…”
一听大理寺三个字,何婉莹心中打了一个激灵,没等萧锦悦将话说完,气急败坏地道,“谁说我不敢发誓?”
“哦,何姑娘这是选好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吧!也不用多发别的毒誓,就照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来发吧。只要心诚,老天爷想必能听得见,会还你清白的。”
东城兵马司郑指挥使看着这位萧姑娘满脸诚恳的劝说,嘴角抽了又抽。
这劝说背后下黑手的人发毒誓,还要诚心,好让老天爷听得见,这操作,他也是服气了。
何婉莹心中恨极。
选好?
自己有得选吗?
如今看来,这毒誓不发都不行了。
“我发誓,若是我雇来的人陷害萧锦悦,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期期艾艾地发完毒誓,何婉莹心中打鼓,立马将发誓的手收回去,忐忑不安地抬头朝天空看去。
等看到天上依然是万里晴空,没有丝毫变化,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得意起来,看来老天爷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萧锦悦看着何婉莹得意的笑脸,她也笑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天打雷劈不能有,但是别的嘛,还是能有的。
“鸹—鸹—鸹”
一阵难听的鸦叫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声音嘶哑难听。
众人纷纷循声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黑色的大鸟正煽动着翅膀从远处飞过来。
有人惊呼,“听这声音,这是乌鸦吧?”
乌鸦?
不少人闻言脸色都变了,心中暗道倒霉,怎么会在京都闹街见到这不详之鸟。
“鸹…”
又是一声嘶哑难听的鸦叫,众人仰头看着那只乌鸦越飞越近,就在大家以为它不过是碰巧路过此处的时候,只见那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突然一个俯冲,直朝何婉莹主仆所站的方向扑过去。
尖利的爪子一抓,瞬间把何婉莹梳得精致漂亮的发髻抓成了一个鸡窝头。
何婉莹原本心中正得意老天爷站在她这边,骤然被乌鸦这一抓,惊怒交加,瞬间吓得尖叫起来。
一般的鸟类,见到人类都会被吓的飞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
可这只乌鸦却极其大胆,双爪死死的抓着何婉莹的发髻不放,见到她疼痛之下用手拍打它,竟然还敢松开一只爪子挠了上去。
何婉莹那双葱白如玉,保养得宜的手,立马被挠出了几道血痕。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跟着何婉莹的那个青衣丫鬟听到她的尖叫,吓得连忙扑上去,想要护着她。
于是,闹街上围观的众人看到了有史以来最彪悍的乌鸦。
看到青衣丫鬟扑过来,乌鸦终于松开了何婉莹的发髻,鸹的一声,朝青衣丫鬟冲去,一爪子就把她的双丫髻抓得乱成一团。
头皮被扯得生疼,丫鬟本能地抬手去护,却没想到乌鸦另一只爪子立刻就挠了过去。
那边何婉莹好不容易逃脱了乌鸦的爪子,见它冲着丫鬟飞去,心里刚松了一口气,不料乌鸦抓完丫鬟,转头又朝自己这边飞过来。
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掉头就想跑。
可她又怎么可能跑得过有翅膀的,不过跑了两步,又被乌鸦一爪子扯住了头发。
生怕脸被抓花了,赶紧抬起双手去护,于是无法避免的,又被挠了好几道血痕出来。
那只乌鸦刚一松开爪子,转头又朝丫鬟冲去,再次开始新的一轮又抓又挠。
郑指挥使看着二人的惨状,怜香惜玉的心顿起。
刚想将腰刀拔出来,准备上前将那只乌鸦给砍杀了。
不料,旁边的镇国公世子朝他淡淡地瞥过来一眼。
郑指挥使瞬间觉得那把腰刀重逾千斤,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他虽然不知镇国公世子为何阻拦他去救那对主仆,但却不敢问上一句,只敢在心里暗暗嘀咕几句。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马司指挥使,哪里敢跟有战神之称的镇国公世子反着来,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无论何婉莹主仆如何躲避,那只乌鸦都能精准地找到她们,就像猫戏老鼠一样,左边扯一下头发,右边挠一爪子。
很快,何婉莹主仆就像一对疯婆子一样,在闹街上惨叫哭嚎,双手被挠得鲜血淋漓。
尽管她们二人被那只乌鸦整得惨不忍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何婉莹心中又惊又怒,暗恨众人没有丝毫同情心,只顾着袖手旁观。
大家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若是知道,怕不是要朝她唾骂。
帮忙?
呵,开什么玩笑。
乌鸦历来被视为不详之鸟,大家恨不得离得远远的,谁会那么傻的凑上前去。
围观的众人此时心里都在嘀咕,那位姑娘怕不是之前发的毒誓应验了吧,看着这乌鸦整人的架势,分明就是那主仆二人干了缺德事,被老天爷派来的乌鸦给惩治了。
萧锦悦看着何婉莹主仆的惨状,愉快地笑了。
这位何婉莹一再蹦哒,这次对她的马匹下毒,害她在闹街上惊马,不但自己和丫鬟撞得一身伤,更是害得她对被惊马伤了的人和摊子,赔付了大笔银子。
这还不算,竟然还敢找人来冒充尸体,污蔑她撞死了人,企图让兵马司指挥使将她抓进大牢里。
相对于她做的这些事,自己不过是让乌鸦小小的惩治一下,就当作是收了一点利息。
乌鸦戏耍了二人一顿,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她们,鸹的一声,在何婉莹主仆头顶盘旋了一圈。
就在众人都以为乌鸦要放过那对主仆时,不料那只乌鸦飞到何婉莹的头顶,噗的一声,拉了一坨鸟屎出来。
而且,好巧不巧地是,那坨鸟屎正正好落在了何婉莹前额的头发上。
许是那只乌鸦消化不好,有点拉稀,那坨鸟屎顺着她前面的额发,一直从额头滑落下来。
闻着这臭味,何婉莹本能的伸出右手一抹,看到手上粘腻的鸟屎,她嫌恶的扬手一甩。
旁边瞬间传来一道尖利刺耳的尖叫声。
第四十九章 惊喜
萧锦悦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循声看过去,惊讶地看到邹雪曼精致漂亮的脸蛋上,黏了一块鸟屎。
这是被何婉莹刚刚那一甩,不小心甩上去的?
哈,没想到还有这意外的惊喜。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厚道。
但是,不得不说,这意外的惊喜取悦了她。
陆承廷双手背负着站在远处,瞥了一眼萧锦悦,见她眸光发亮,嘴角微微上扬,显然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邹雪曼一边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擦拭精致的脸蛋,一边呕个不停。
贴身丫鬟见她用帕子擦不干净,飞快返回马车,将车上的茶壶提了过来,拿出一块崭新的帕子,用茶水弄湿后,再递给她洗脸。
直到将一整壶茶水都用完,帕子也换了好几块,邹雪曼这才不得不停下了手。
原本白嫩的脸蛋已经被擦洗得发红发痛。
尽管脸上已经没有丁点鸟屎,可只要想到自己平时爱若珍宝的脸上曾经沾染了那么恶心的东西,邹雪曼就觉得那股臭味似乎一直萦绕在周身,恨不得再把脸上搓掉几层皮下来。
邹雪曼心里将何婉莹恨得不行,自己好心帮她作证,她却将乌鸦屎当众甩到自己的脸上。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那个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她就恨不得将何婉莹那个贱人扒皮抽筋。
何婉莹刚才虽然听到有人尖叫,但当时哪里顾得上别的,等她手忙脚乱的将脸上弄干净之后,这才知道自己不小心将乌鸦屎甩到了邹雪曼的脸上。
想到邹雪曼的身份,她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恐慌,可同时又有一股隐秘的快意。
她今天在闹街上出了这么大的丑,围观的人这么多,这事根本瞒不住。
可有了身份高贵的户部左侍郎府嫡女陪她一起丢脸,等流言裴语传开之后,起码可以吸引走大半的注意力。
何婉莹心中快意,却不敢在脸上露出分毫,忐忑不安的上前道歉,“邹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邹雪曼此时心里正是怒火滔天,根本就不想听她的道歉,恶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快步朝马车走去。
她现在恨不得将何婉莹挫骨扬灰,却只能死死忍住。
出了那么大的丑,脸上精致的妆容又被洗掉了,她不想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被他看到。
若是再当街跟何婉莹那个贱人闹起来,让他看到了,只怕对自己的印象不好。
邹雪曼心里越想越呕得慌,快步上了马车,立刻吩咐车夫回府。
看着那位邹姑娘带着丫鬟头也不回的走了,萧锦悦嘴角翘了翘。
她虽然跟对方没有过节,可也不想看到她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何婉莹。
没想到都不用自己出手,这对塑料花闺蜜就闹掰了。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这都得归功于那只乌鸦,以后若是还有机会见到,可得好好感谢感谢它。
萧锦悦笑吟吟地对何婉莹道,“看来做了缺德事,老天爷果然会降下惩罚。”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做了亏心事的,半夜也不知道睡不睡得着。”
何婉莹脸色苍白,心中又惊又怒。惊的是,没想到自己刚发完毒誓,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乌鸦整得这么惨,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应验。
怒的是,自己都这么惨了,萧锦悦那个贱人竟然还不放过自己。
也不知道半夜会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发慌。
萧锦悦看她神情苍白又惶恐,嘴角勾了勾。
先是对她的马下毒手,害她闹街惊马,后又设局诬陷她撞死人,想让她被抓下牢狱。
若不是二管事的马先出事,他一身的骑术没有荒废,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高喊人群躲避,又尽量将马匹控制避让慌乱的人群,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
若当时先出事的是她的马车,以马匹发疯的速度,还有马车庞大的体积,还不知道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再加上,她当时被从马车里撞飞出去,若不是恰巧被镇国公世子救了下来,自己不死也得残了。
若不是没有证据,她还真想将何婉莹主仆送去大理寺尝一尝免费的牢饭。
如今只是让一只乌鸦整治一番,还真是便宜她了。
“悦儿,妹妹。”
萧锦悦听到熟悉的高喊声,转头一看,长街的另一头,正有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骑马冲过来。
正是原身的兄长萧皓青。
原来他今天一大早就跟朋友出城跑马了,刚一回到府里就听说萧锦悦出事了,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转身冲出府,立马就骑马找过来了。
萧皓青骑马到了近前,勒住缰绳,利落的翻身下马,快步朝萧锦悦走过来。
先是快速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见她还能好好地站立着,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可再仔细一看,就发现了她额头上的伤。
萧皓青星眸中的怒火一闪而逝,吊儿郎当地朝众人问道,“是谁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对我妹妹下黑手?”
原本嘈杂的闹街突然变得安静如鸡,没人敢吭声。
萧锦悦无力扶额,她大哥一副要找人报仇的架势,若是有人敢出来承认那才怪了。
见无人出声,萧皓青转向二管事,“海叔,你来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二管事知道大少爷一向对姑娘好得很,这次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少爷势必不会对背后出手的人轻易放过。
于是快速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萧皓青虽然听说妹妹在闹街发生了惊马,可他没想到后面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那几位带头闹事的男子,以及假装尸体的男子,被郑指挥使带来的人看守着,一直没有机会脱身,如今正忐忑不安地站在一起。
他们没想到那位萧姑娘的兄长这么快就找了过来,虽然这位公子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不知为何,见他抬脚朝几人走过来,他们心里竟然涌起一阵恐惧。
萧皓青走到几人面前,慢吞吞地将几人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然后笑呵呵地道,“听说你们被人收买,设局诬陷我妹妹的马车撞死了人?”
那几个男子面面相觑,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还没等他们想好怎么开口,萧皓青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收,身形骤然飞起,在空中右腿一个横扫。
不过眨眼间,几个闹事的男子就被他踹飞出去,重重地砸到青砖地面上,并且还滑出老长一段距离这才停了下来。
第五十章 盗贼
这一踹,几个男子被重重地砸在地上,先是懵了一瞬,等大脑接收到疼痛,这才惨叫起来。
尤其是假扮尸体的那位,惨嚎声最大。
原来倒霉催的,正巧是砸到了被纳鞋针扎过的屁股。
他们几个完全没想到那位萧姑娘的兄长如此凶残,前一刻明明还是笑呵呵的,谁知下一瞬竟然一言不合就开打。
郑指挥使也抽了抽嘴角,这位萧公子看着吊儿郎当的,没想到下手完全不留情面啊。
只是,这当着他的面开揍,是不是有点过了?
瞥了一眼旁边长身玉立的镇国公世子,见他正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看着那位萧公子揍人,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完全看不出来心中所想。
郑指挥使心中正天人交接,他是拦着呢,还是跟着看戏?
他好歹是一城兵马司指挥使,闹街上有人打架,他却袖手旁观,万一被人告到上司那里,他这饭碗怕是要端不稳。
对于萧皓青揍人,萧锦悦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她这位兄长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却非常护短。
眼看萧皓青一脚踩上那位胡大的胸膛,苦恼不已的郑指挥使,抬脚走了过去,半是认真半是试探的道,“萧公子…”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萧皓青右手从身上抽出一把折扇,啪的一声,敲在左手心上。
抬起头,用空出来的右手朝郑指挥使招了招,“郑大人,您来得正好,我怀疑这几个人,正是官府通缉的江湖大盗。”
啥?
江湖大盗?
郑指挥使一脸错愕,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通缉的江湖大盗?”
萧皓青直起腰身,刷的打开折扇,一边摇一边道,“就是前一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密室失窃案哪。”
“不是说有个姓杨的富商家里的密室离奇失窃了吗,据说那个富商家里丟了不少珍宝,富商的继室还跑到大理寺哭求大理寺卿破案来着。”
郑指挥使抽了抽嘴角,这位萧公子一脚稳稳地踩在胡大胸膛上,嘴上却兴致勃勃地聊着八卦,那架势就跟那些纨绔在酒桌上喝高了,一脚踩在板凳上,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跟同伴划拳摇骰子一个样。
“为了破案,官府不是还给那几个江湖大盗画了像贴在城门上,要通缉他们吗。”
“我今天出城了,回来的时候恰巧在城门口看到了那画像。”
萧皓青刷的一下又收了折扇,朝脚下的胡大弯腰低头,拿手上的折扇抵在他的脸颊边,慢吞吞地左右来回打量着。
“郑大人,我看这男子跟画像上通缉的江湖大盗长得挺像啊,我有理由怀疑他和那几位男子正是官府通缉的江湖大盗。这些大盗实在是太可恶了,大人,您可不能放过了。您看是不是应该抓回大理寺,让大理寺卿好好审一审?”
郑指挥使无语地看着那位萧公子一本正经地打量脚下的胡大,心想就胡大几个那张被蜜蜂蛰成猪头一样的脸,你到底是如何看出来跟画像上的人长得挺像的?
就连胡大都在心里暗骂,像个屁啊像,他虽然没照铜镜,但是被蜜蜂蛰了满头满脸,整张脸都肿大了几倍,相信就算他亲娘站在面前,估计都认不出他来。
就他现在这副样子,这位纨绔公子到底是如何睁着眼睛瞎说八道,说他长得像那些江湖江湖大盗的?
胡大心中虽恼恨,却只能苦着脸求饶,“公子,小的冤枉,小的可不是什么江湖大盗啊。”
萧皓青一折扇敲在胡大头上,“是不是江湖大盗,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等去了大理寺,自然有大理寺卿来审判。”
胡大原本还以为这位萧公子是吓唬自己的,但看他神情认真,不由急了,他可不想去大理寺,谁知道会不会被判入狱。
若是被坐实是那什么江湖大盗,再加上诬陷萧姑娘撞死人的罪名,怕是蹲大狱都还是轻的,万一被判流放或者是砍头的大罪,那他可真要死不瞑目了。
“公子饶命啊,公子,求您高台贵手,放了小的,小的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萧皓青冷笑,放了你?
晚了。
这几个男子不过是混迹街头的闲汉,为了一点银子就被人随意收买了,竟然敢设局诬陷他萧皓青的妹妹。
从小到大他都没对妹妹动半个手指头,这次却受了这么大的罪,若是他轻轻放过,等回府之后,爹娘铁定会将他的皮给剥了。
萧皓青又一折扇拍在胡大胸膛上,斜睨着他道,“嚎什么嚎,我不缺牛,更不缺马,你嚎再大声也无用。”
胡大哭嚎声一顿,无用?
那什么有用?
眼珠子随即咕噜噜转动起来,是不是他说了什么有用的,这位公子就会放了他?
看到不远处的青衣丫鬟和她的主子,胡大双眼一亮,是不是他把幕后收买之人供出来,这位公子就会放过他?
银子虽好,可若是他进了大牢里,别说银子了,命还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只要不去大理寺,这次的银子失了就失了,若是这次他能脱身,大不了以后换一个地方讨生活,等过一段时间再回京。
何婉莹见胡大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可还没等她开口阻止,胡大伸手朝主仆二人一指,“公子,我想起来了,收买我诬陷萧姑娘的,正是那位何姑娘以及她身边的丫鬟。”
萧皓青淡淡地瞥了一眼何婉莹主仆,低头朝胡大赞赏地点了点头,“哦,真的吗,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
胡大眼珠一转,这位萧公子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嗯?”
见他不说话,萧皓青脚下用力一压,同时用鼻音轻轻哼了一下。
胡大吓得一个激灵,说话就没经过大脑,“哦,啊,小的想起来了,就是那位何姑娘主仆指使我们去盗了杨富商的密室…”
这话一出口,胡大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欲哭无泪地看着那位萧公子。
自己真是被吓昏头了,竟然自己陷害自己。
萧皓青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暗赞胡大上道。
用折扇拍了拍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收回了踩在胡大胸前的大脚。
转头笑呵呵地朝郑指挥使道,“郑大人,您也听到了,指使胡大他们盗窃杨富商密室的正是何婉莹主仆。既是主谋之人,郑大人可别忘了,一并将她们带去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卿审判。”
第五十一章 耳光
郑指挥使嘴角抽搐,扫了一眼生无可恋的胡大,还有那几个躺在地上涕泪横流的闲汉,不是他看不起他们,可就这么一副弱鸡样,他实在是看不出来他们哪里像是闯荡江湖的大盗。
他虽然不相信他们,可架不住他们蠢,竟然自己主动招认了。
这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啊。
既然自己都招认了,他还能怎么办,“萧公子放心,定会一个不落,全部带去大理寺。”
至于大理寺卿会怎么判,那就与他无关了,他只负责抓人。
何婉莹差点气吐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青衣丫鬟,她到底从哪里找来的蠢货,非但没有诬陷到萧锦悦那个贱人,竟然还把自己这一方拖下了水。
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抓去大理寺,当即朝胡大怒气冲冲地道,“这位大哥,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怎么能血口喷人?还有那姓杨的富商,我更是听都没听过,又怎么会指使你去偷他的东西?”
胡大被她质问,嘴张了又张,可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刚刚才供认何婉莹主仆指使他偷盗,若是转头就否认,那不是自打嘴巴?
况且,他瞄了一下那位萧公子,就算自己否认了,相信那位也不会同意啊。
可若坚持是何婉莹主仆指使他们去偷盗的,那不是把他自己也坑了吗?
何婉莹气恼地瞪了一眼快被自己蠢哭的胡大,转头对郑指挥使道,“郑大人,民女冤枉,民女没有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承认的,您可不能将我抓去大理寺。”
萧皓青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这么多人都听到胡大指认了,可不是你说冤枉就是冤枉的,那是要看大理寺卿的审判。”
何婉莹对他又气又恨,可却无可奈何,只能朝旁边看热闹正看得津津有味地萧锦悦怒吼,“萧锦悦,我已经发过毒誓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萧锦悦一挑眉,拉长话音,“哦,我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
“你明明说过……”
萧锦悦看着卡壳说不出来的何婉莹,上扬的嘴角昭示着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何婉莹将她之前说过的话回想了一遍,气恼无比的发现,萧锦悦那个贱人还真从来没说过,如果她选择发誓就不会让自己被抓去大理寺。
萧锦悦见她被气得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
啧啧,不得不说,这种对手明明对你恨得咬牙切齿,可偏偏又拿你毫无办法的抓狂样,真是大大地取悦了自己。
也算是为她这一身伤收回了一点利息。
何婉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没想到萧锦悦那个贱人如此狡猾。
“萧锦悦,我知道你嫉恨表哥对我好,可你也不能冤枉我,你若是害我被抓去了大理寺,表哥一定会恨你的。”
萧锦悦冷笑,“我如何害你了?我是让你对我的马下毒手了,还是收买胡大找人诬陷我自己撞死人?”
何婉莹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避重就轻地道,“我没收买胡大他们去盗窃。”
萧锦悦冷冷道,“有没有,这可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真相如何,相信大理寺卿会秉公查清楚。”
何婉莹脸色苍白无比,等大理寺卿来查,那就是说,自己这一趟大理寺非去不可了。
“你就不怕表哥知道了会恨你?”
萧锦悦嗤笑。
她会怕那位李文浩知道?
那是巴不得好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郑指挥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暗叹何婉莹主仆,偷鸡不成蚀把米。摇了摇头,伸手招来五城兵马司的人,让他们将胡大一行人,以及何婉莹主仆带去大理寺。
何婉莹想到自己这一趟去了大理寺,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跟表哥,又气又怕,见萧锦悦那个贱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看戏,顿时恶向胆边生,“萧锦悦,你害了我,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这话一出,还不等萧锦悦开口,那边萧皓青气得撸起袖子,身形一闪,啪的一声,对着何婉莹的右脸扇了一巴掌。
何婉莹捂着迅速胀肿起来的右脸,疼得眼泪哗的流了出来,她完全没想到萧皓青竟然敢当众动手掌掴自己,又羞又怒之下,半晌张嘴道,“你…”
萧皓青不等她说完,一边从小厮手里拿过一张帕子擦拭刚才掌掴何婉莹的那只右手,一边斜睨着她,吊儿郎当地冷笑着打断她,“怎么,想说爷怎么能打女人?”
“你当众诅咒我萧皓青的妹妹不得好死,爷打你一巴掌还算轻的。”
萧皓青从茴香那丫鬟嘴里听说,这个什么何婉莹三番两次针对妹妹,早就气得不轻,现在又亲耳听她诅咒妹妹,哪里还忍得住。
这位何婉莹莫不是当他一家子是死人,随意任一个商户女欺辱?
在他眼里,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破规矩,他只知道,谁敢欺负他萧皓青的妹妹,不管男女,要先问问他的手同不同意。
萧锦悦虽然没想到萧皓青会动手打人,不过并没有开口责怪他,她这位兄长是一个非常护短的人,从小到大不管是谁欺负了原主,他都会站出来护着这个妹妹。
小时候就经常将那些欺负小锦悦的男孩子揍得哇哇大哭,若是有女孩子敢动手欺负妹妹,他一样敢还手。
只是后来大家年纪渐渐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调皮捣蛋,这样动手的机会才没有了,没想到今天反而破例了。
扫了一眼那边的何婉莹,见她捂着红肿的右脸,怨恨地瞪着自己,萧锦悦心中冷笑,看来她们之间的恩怨是越结越深了。
原以为经过这一次,她会有所顾忌,再不敢来她面前蹦哒,可没想到张嘴就是如此狠毒的诅咒。
既然如此,那她也无需手下留情了。
萧锦悦右手伸进袖袋里,顿了顿,再伸出来时,抽出了一块洁白的帕子。
慢慢将那块帕子展开,刚好一阵微风吹过,帕子迎风扬了扬,萧锦悦嘴边的弧度翘了翘,接着拿帕子擦拭了一下双手,最后将帕子塞回了袖袋里。
何婉莹看着萧锦悦脸上的笑容,心里恨不得将那张脸撕了,下意识地张嘴就骂,“萧锦悦你个贱人…”
萧皓青一听,剑眉一拧,心里后悔刚才那一巴掌打轻了。
第五十二章 冷意
陆承廷幽深如潭的双眸淡淡地朝何婉莹扫去。
何婉莹无意中对上那双黑沉沉的剑眸,似有一股冰冷的杀意朝她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吓得心中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不知为何,那后面的话她再没敢骂下去。
陆承廷收回目光,侧头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郑指挥使。
郑成业被他眼中那股冷意激得心里一阵哆嗦,连忙挥手示意手下的人赶紧将人带下去。
五城兵马司的人被上司郑指挥使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虽然不解何意,但到底是日常跟习惯了的人,知道上司这是恼了,只好伸手去拉扯何婉莹主仆,“走吧,有什么话,去大理寺再慢慢说。”
何婉莹虽然是商户女,但日常在家里还算得宠,何曾被人如此粗鲁的对待过,白着一张脸朝那两个推推搡搡的道,“不劳你们动手,我们自己会走。”
那几个闹事的男子,也被几个五城兵马司的人拉扯着准备带去大理寺。胡大眼见自己逃不过,这一刻,他是毁得肠子都青了。
苦巴着一张脸朝萧皓青求饶,“小的错了,真的错了,能不能求公子放了小的。”
其他几个人不敢开口,只能眼巴巴地盯着萧皓青,心中希翼着奇迹出现,这位公子能大发善心放他们一马。
萧皓青刷地展开手里的折扇摇了摇,漫不经心地道,“急什么,等大理寺卿审判过,若密室失窃案不是你们做的,大理寺卿自然会还你清白。”
胡大听了这话,知道这一趟大理寺之行避免不了了,没敢在说什么求饶的话,只能垂头丧气地跟五城兵马司的人走了。
如今唯有心中祈祷大理寺卿是一位公正严明的审案高手,能查清他们不是盗贼。
萧皓青看着一行人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心中冷笑,他们虽然不是杨富商一案的盗贼,但却联合出手害了他妹妹惊马。
这次进了大理寺,不脱掉一层皮,别想出来。
萧锦悦见人都被带走了,心中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一趟大理寺之行,只希望何婉莹能消停一段时间,别总出来她面前蹦跶。
事情了结,身上铺天盖地的疼痛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萧锦悦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闭了闭眼,缓了一口气,这才又睁开来。
陆承廷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那张苍白毫无血色,手无意识地动了动,想将那紧紧蹙着的眉头抚平。
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想法,那双剑眉紧紧地拧了起来,垂眸默默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一言不发。
旁边的郑指挥使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周身的气温骤降,仿佛置身于一个冰窟窿里。他不知镇国公世子为何突然间脸色冷得像一个冰块,明明上一刻还是好好的。
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朝镇国公世子试探着道,“若是世子爷没别的吩咐了,在下先去大理寺看看,那些闹事人是否都被带去了大理寺。”
陆承廷淡淡地朝他颔首。
郑指挥使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快步带着手下走了。
面上虽一派平静,心中却在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惹上这位杀神。
萧皓青收起手中的折扇,抬脚朝那位镇国公世子走去,抱拳朝他行礼,“多谢镇国公世子救了我妹妹,改天定携厚礼登门拜谢。”
陆承廷双手背负,眼中的冰冷早已散去,脸色淡然,“无需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
萧皓青听说他之前在翠烟山庄的山上救了妹妹一次,这次又多亏了他相救,才免了妹妹受更重的伤,心中对他感激不尽,“明天我请世子到聚味阁吃饭,还请赏脸。”
听说请自己吃饭,陆承廷先是一怔。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头。
萧皓青见他应下,觉得这位世子还算爽快,再次抱拳一礼,“舍妹一身伤,我先带她回府上药,就先走了。”
“去吧。”
见萧皓青转头朝萧姑娘走去,陆承廷顺着他的背影看了过去。
萧锦悦站在马车旁,正将喝完的水囊递给小厮。
之前给她赶车的山顺被从马车上摔了下去,腿给摔断了,被二管事送去医馆诊治后,派人送回府了。
现在这位小厮是日常跟在萧皓青身边的,听说她的马车摔坏了,她娘薛氏让他将府里的另一辆马车赶了过来接她回去。
萧锦悦站马车边等兄长,见那位镇国公世子看了过来,屈膝朝他福了一礼。
萧皓青走过来,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见她额头上的伤又红又肿,拧着眉问,“身上的伤可严重,要不要先带你去看一下大夫再回府。”
萧锦悦摇了摇头,“不必了,等回去擦些药,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见兄长一脸犹豫不决地看着她,萧锦悦伸手扯着他衣袖摇了摇,“大哥,你知道我懂医术,若是伤势严重,我不会硬撑着。只是一点外伤,我自己就可以配药吃,不必去医馆。”
又可怜巴巴地道,“大哥,我现在又累又饿,只想快点回府休息。”
萧皓青叹了一口气,他这妹妹一向主意正,一撒娇他就更没辙,伸手又揉了一把她的头顶,“行吧,那就快点回去,让娘给你检查一下身上的伤,若是严重,还是要请一个大夫来给你把脉开药。”
见萧锦悦皱着眉,伸手将她扶上了马车,“我知道你懂医术,不想找别的大夫看病,可不是有句话说,医者不能自医嘛,让别的大夫给你把个脉,爹娘也能放心些。”
萧锦悦倒不是看不起别的大夫,她只是不想喝那些大夫开的药,实在是太苦了。
她身上的伤势她自己清楚,她自己配的药可以做成丸子,还能将苦味都尽量去除了。
虽然她本身就是医生,可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喝中药,喝一次中药,舌头都恨不得丢掉不要了。
可这一次,若是不请一个大夫来诊治,也不知道她娘会不会同意。
想起她娘能连续不断念叨一整个时辰,她就觉得生无可恋。
萧锦悦无精打采的上了马车,看到上面放着柔软的垫子,只觉得浑身酸疼无力。抬手放下帘子,慢吞吞地躺了过去,立刻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萧皓青见她苦着一张脸,好笑地摇了摇头,猜也能猜到她定是头疼回去要面对娘亲的念叨。这他就无能为力了,毕竟娘亲犹如念咒一样的唠叨,他也头疼得紧。
第五十三章 打架
陆承廷看着萧皓青利落的翻身上马,护着马车远去,那天青色的马车帘子在空中轻轻地晃动着。
马车远去,京都的街道依旧喧嚣热闹,好像之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那道挺拔颀长的身影,将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缓缓伸到身前,低头默默地打量起来,那低垂的剑眸恰巧将里面的神色遮挡了起来,让人无从窥见他内心在想什么。
跟随陆承廷的几个护卫,拧着眉,疑惑不已地盯着那身影,大家互相使着眼色,却无人敢上前去打扰。
又等了一会,见那道身影依然一动也不动地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在看,一个高个子的护卫忍不住用手肘轻轻地碰了下旁边稍矮一些的护卫,低声问,“陆飞,世子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
那个陆飞摇了摇头,别问他,他也不知道世子爷怎么了,许是正在想身上的毒何时才能解除吧。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太医院的那群太医依然没寻到解毒的法子,世子爷许是在琢磨自己的双手何时才能握着利剑重新回到战场上?
正当几个护卫忍不住想要上前问上一句的时候,陆承廷已经抬脚朝他们走了过来,接过护卫手里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
见他脸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半点也看不出来心中的想法,护卫们面面相觑了一会,顾不上再寻思,纷纷策马跟了上去。
暮色西垂,萧锦悦坐车回去,到了府门前,刚准备下车,却意外听到她大哥扬声问,“娘,你们怎么出来了?”
薛氏先是朝他瞪了一眼,目露担忧的朝马车张望,“怎么这许久才回来,悦儿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萧皓青看到娘亲朝他瞪眼,伸手摸了摸鼻子,什么也不敢说,默默地翻身下马。
他就知道回来后,他娘会怪他没早点将妹妹带回来。
萧锦悦也没想到她娘竟然担心地坐不住,都迎到府门前来了,她连忙伸手撩开车帘。
薛氏正朝她看过来,旁边站着长姐萧锦岚,后面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
“娘,大姐,你们怎么都跑大门口来了。”
薛氏的贴身丫鬟快步走到马车边,伸手将萧锦悦扶下了马车。
见她虽脸带微笑,可脸色苍白,额头上又红又肿,薛氏到口的训斥哪里还舍得出口,皱着眉头担忧地问,“除了额头,还伤在哪里了,可有看过大夫?”
旁边的萧锦岚见她娘担忧得恨不得将妹妹扒光了检查身上的伤,连忙开口阻拦,一脸温和地劝道,“娘,先让妹妹回院子里歇上一歇,有什么话再慢慢问。”
萧锦悦见长姐拦下了她娘,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萧锦岚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红肿的额头,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伤到脸上。又见她走路比平常慢了些,知道她身上的定还有别的伤,不由快步上前将她扶住,暗中却将萧锦悦的身体尽量往自己身上倚靠。
萧锦悦察觉到她的动作,心中微暖,她这位长姐,不仅人长得花容月貌,性情温和,看来还挺细心的。
回到萧锦悦住的厢房里,有细心的丫鬟端来了茶水和糕点。
萧锦悦闻着茶香和糕点的香甜,发觉五脏庙早就饿得抗议了。净手后,端起茶盏连喝了半盏,又吃了两块糕点,这才感觉饥肠辘辘的肠胃好受了些。
见她放下茶盏,薛氏再忍不住朝她走了过来,“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萧锦悦闻言脸色微僵,心中苦笑,她都多大的人了,薛氏还将她当小孩子看待。
“娘,我没事。”
薛氏瞪了她一眼,“知道你懂医术,但也不能仗着自己的医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你现在还年轻,有些小伤小痛不当一回事,等以后年纪大了,那些病痛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到那时,对身体的损伤更大,且治疗起来也麻烦。”
萧锦悦见薛氏准备动手脱她的衣服,头疼地朝萧锦岚望去,想让长姐将她娘拦下来。
孰料这次萧锦岚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挥手示意侍候的人全部都退了出去,跟她娘一起,将萧锦悦扶去了净房。
进了旁边的净房,萧锦悦发现里面摆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桶,旁边的屏风上还挂着干净的衣裳。
萧锦悦浑身疲惫,正想好好泡一个澡,舒缓一下身上的疼痛。
可不料薛氏和萧锦岚将她扶了进来,非但没有出去,还一起动作剥她的衣服。
萧锦悦抽了抽嘴角,“娘,大姐,你们出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薛氏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伸手就开始脱她的衣服。
萧锦悦转头朝萧锦岚望去,只见她板着脸,也伸手来脱她的衣服,不禁心中苦笑,知道这一次,不让二人将她身上的伤势查看一遍,她们是不会罢手的。
抗议无效,萧锦悦只好让自己忍着浑身的不适,随她二人折腾。
当一件件衣裳脱掉,薛氏看着她浑身青青紫紫的伤痕,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这孩子为了不让她们担心,竟然忍着这一身的伤,一声不吭。
薛氏心疼,本不想再念叨,可见萧锦悦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又担心她没记住教训,三天两头往外跑。
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念起来。
开始时萧锦悦还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态度良好地应上一句。可泡在热水里,浑身松散开来,慢慢地,她脑中昏昏沉沉的,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薛氏见此,又气又心疼,嘴里的唠叨只好停了下来。
二人放轻手脚,将她清洗干净,再合力将她扶起来,擦拭干净,套上里衣,最后扶到床上躺好。
看着萧锦悦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薛氏到底不放心,“岚儿,你帮悦儿绞干一下头发,免得她睡醒后头疼,娘去让人请一个大夫过来把一下脉。”
萧锦岚拿过一张干帕子给萧锦悦绞头发,一边点头道,“娘放心,我给妹妹绞完发后,会在这里守着她,顺便看看她是否睡得安稳。”
薛氏点点头,知道长女性情温和,做事最是细心。
从萧锦悦那里出来后,带着贴身丫鬟回了主院。
让大管事派人去请了一个大夫过来给萧锦悦把了脉,开了几付药,身上的伤不方便查看,只留下了两管药膏。
知道伤势不重,薛氏等人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萧锦悦这次累狠了,一直睡到亥时初。
睁开眼,正想唤个人给她倒一杯水,却听到窗外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听说咱们将军今天打架了……”
第五十四章 降职
什么?
她爹今天跟别人打架?
萧锦悦眉头一皱,该不会是她此刻仍在梦中,还没睡醒吧?
她爹萧平渊虽然调到京中任职殿前副都指挥使,但是府中的下人一沿用之前的叫法,将他称为将军。
萧锦悦对这个便宜爹虽然谈不上非常了解,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渐渐了解到,她这位爹并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是一位有勇无谋的莽夫。
照她看,应该不是一个会跟别人随意动手打架的人。
刚这样一想,窗外传来了另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的话,“什么叫咱们将军跟别人打架,就户部左侍郎那个文弱的身板,咱们将军一拳就能将他揍趴了,哪需要咱们将军跟他打架。”
说话的丫鬟虽然担心吵醒自家姑娘,特意压低了音量,可话音里那满满的自豪感,萧锦悦隔着一道墙都感受到了。
丫鬟说话的声音太过真实,萧锦悦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感受到耳朵传来的疼痛,萧锦悦眉头一皱,原来不是在梦中。
那就是她爹真的跟别人动手了?
萧锦悦无力扶额,也不知道她睡了这一觉,错过些了什么。
轻轻咳了一声,扬声将外面的两个丫鬟都喊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丫鬟,想来是茴香受伤了,才换她们进来伺候的。
见萧锦悦靠坐在床上,两人满脸高兴,“姑娘,您醒了。”
“给我倒一杯水来。”
两个丫鬟答应着,一个给她端来一杯温水,另一个往她背后塞了一个枕头。
萧锦悦接过茶盏,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把茶盏递给丫鬟,顺口了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现在是亥时初了。”回话的是稍高一点的丫鬟,萧锦悦记得是叫半夏。
原本是在她娘亲薛氏身边伺候的,想来是她娘担心茴香受了伤,没法照顾她,这才将半夏派了过来。
原来自己睡了一个半时辰,难怪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看到萧锦悦摸肚子,另一个叫白果的圆脸丫鬟赶紧道,“姑娘饿了吧,奴婢去把粥端过来,夫人吩咐了,等吃过粥再喝药。”
“喝什么药?”
“姑娘睡着了不知道,夫人让人请了一个大夫进府,给您请了脉,开了药,还给了药膏,大姑娘嫌奴婢们粗手粗脚,会帮你弄疼了,她亲自给您上的药呢。”
萧锦悦这才知道自己睡着了,娘亲和长姐为她做的事,心中微暖,这一家人,对她还真不错。
萧锦悦朝她点头,白果转身退下,准备去厨房把一直温在炉子上的粥端过来。
“半夏,刚才听你说,我爹跟别人动手打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夏没想到自己跟白果在外面说的话都被姑娘听见了,见她没有责怪,倒也没隐瞒,将事情都说了。
萧平渊身为殿前副都指挥使,平时都在宫中当值,今天下值之后,在宫门口,不知因何事,与户部左侍郎邹昌原起了争执,二人当众闹了起来。
原本文武官天生就不对付,日常有争执也算是常有的事。下值的官员见他们闹事,纷纷上前劝解。
费了半天功夫,才将二人劝开。
见萧平渊上了马,户部左侍郎上轿,大家都以为没事了,于是准备各回各家。
不料还没等众人离开宫门口,变故突生。
萧平渊的坐骑不知因何突然受惊,狂奔而走,恰巧撞上了邹昌原的轿子,并且将他从轿子里撞飞出来,摔断了左腿。
疼痛之下,邹昌原大骂萧平渊是故意的,为了报复他,所以故意让坐骑撞上他的轿子,害他摔断腿。
这一幕,都被下值的两个御史看到了,他们也认为错在萧平渊,见他先是跟同僚起口角,后又用坐骑撞断人家的腿报复,认定他是一个心胸狭隘,行事冲动的莽夫,所以要到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因事情闹得太大,惊动了当值的侍卫,被侍卫报到了皇上面前。
于是还没离开皇宫的二人,被皇上命人又带了回去。
那两个目睹事情经过的御史,互相看了一眼,自然也跟了过去。
户部左侍郎被侍卫抬到了皇上面前,当着皇上的面大骂了萧平渊一顿,那两个御史等他骂完之后,当着皇上的面,也参了萧平渊一本,说他心胸狭隘,行事冲动,如此莽撞之人,不配担任殿前副都指挥使一职。
皇上责问萧平渊事情经过,他只道自己的坐骑许是身体不适,又受了惊吓,这才不小心将户部左侍郎从轿子里撞飞。
看着哭得涕泪横流的邹昌原,以及虎视眈眈盯着的两个御史,皇上犹豫了一瞬,将萧平渊的殿前副都指挥使一职撤了,降为殿前司都虞侯。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
再具体的,半夏身为丫鬟,也无从知晓。
萧锦悦无力扶额,她还打算想想办法,看看如何帮他爹的官职往上升一升,也让自己的身份提高一点,以免随随便便一个贵人看她不顺眼,都能将她踩上一脚。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行动,他爹就由正四品降职为从五品了。
“你可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萧锦岚的声音突然传来,将萧锦悦的思绪打断了。
白果去厨房端药,回来的路上恰好遇上了萧锦岚,听说萧锦悦醒了,就过来看看。
萧锦悦见她过来,笑眯眯地道,“大姐,我没事。听说你担心我,之前一直在我这里守着,怎么才回去就过来了?”
“没事就好。我刚去爹娘那里看了看,以为你没醒,娘让我回来看着你。”
萧锦悦心中一喜,她正想多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爹怎么样?快说说,爹到底是怎么跟户部左侍郎动手的?”
萧锦岚见她虽然脸色还苍白,但精神比之前好了些,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可见她一副兴致勃勃打听八卦的样,又瞪了她一眼,“爹的事无需你操心,顾好你自己就好。还不快把药喝了,再磨蹭下去,药都凉了。”
一听要喝药,萧锦悦立马焉头耷脑的,她一点也不想喝,苦不拉几的。
萧锦岚又气又好笑,吩咐白果,“去我那里找青柳拿点蜜饯过来给你们姑娘,免得她嫌苦,又偷偷把药给倒了。”
白果笑嘻嘻的应下,转身出去了。
萧锦悦抽了抽嘴角,偷偷把药倒了,这种事是原主曾经做过的,可这话她没法反驳。
很快,白果就端着一碟子蜜饯回来了。
萧锦悦还想挣扎一下,“大姐,这药还是算了吧,等明天我自己配一副药,做成丸子再吃……”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姑娘,姑娘,不好了,我听到夫人的院子传出摔东西的声音……”
第五十五章 争执
来传话的是薛氏那边的洒扫小丫鬟,因亲爹被皇上降职的事,萧锦岚有点不放心,因而找了个小丫鬟留意着主院那边的消息,不成想这么快就传了话过来。
萧锦悦让人将小丫鬟叫了进来问话,可那丫鬟只是一个洒扫丫鬟,并不在内间侍候,因而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萧锦岚从正院那边出来不久,里面突然传出摔杯子的声音。
小丫鬟担心里面正在谈话的薛氏和将军发生了争执,顾不上多打听,着急忙慌地过来报信了。
若是平常,发生摔东西的事情,并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可今天毕竟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大家都有些担心,怕薛氏和萧平渊起了争执。
萧锦岚脸色微变,站起来准备去主院那边看看,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萧锦悦,“你快把药喝了,歇一会再把粥吃了。然后早点歇下,我去爹娘那里看看。”
萧锦悦本想说她也一起去,可萧锦岚已经转头快步离开了。
心里叹了一口气,萧锦悦接过半夏端过来的药碗,一口气将里面的药灌了下去,苦得她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恨不得将舌头都扔了。
将药碗递给半夏,从白果端来的蜜饯碟子上抓了两颗丢进嘴里,快速嚼了几下,就吞下了腹。
可嘴里的苦意并没有减少分毫。
半夏见她苦得大皱眉头,赶紧倒了一盏茶端过来给她漱口。
萧锦悦本想立刻赶去主院那边看看,可萧锦岚刚过去,她若是也火急火燎的赶过去,担心爹娘觉得夫妻间起争执,被孩子们知道了,反而尴尬。
想了想,她还是接过了茶盏漱口。连用了两盏茶,又吃了几颗蜜饯,才将那股苦味稍稍压下了些许。
在半夏的服侍下,穿上外裳,稍微整理了一下,这才快步往外走。
到了主院那边,萧锦悦在院子里特意慢了一下脚步,仔细听了听,发现并没有争执声传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爹娘是吵完了,还是被萧锦岚劝住了。
“唔,好香。爹,娘,你们在吃什么呀?”萧锦悦走到花厅前,一边伸手撩起帘子,一边笑吟吟地走了进去。
听到她的声音,薛氏转头看了过来,皱眉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跑过来了,醒了就好好在房里歇着呀。”
“娘,我好饿,还没用膳呢,过来看看您这里有什么好菜。”
萧锦悦将里面的情形快速扫了一眼,娘亲和长姐正一左一右坐着喝茶,爹正坐在饭桌前,看样是似乎是正准备用晚膳。
气氛温馨美好,地上也干干净净的,半点看看不出有过争执的痕迹。
萧锦悦虽然打量的目光并不是很明显,但是落在正看着她的薛氏眼里,再加上长女过来后眼里担忧的目光,哪里还不知道这姐妹二人,定是听说了之前的响动,担心她夫妻二人吵架争执呢。
瞪了眼夫君,若不是他失手摔了一个茶杯,也不会引得孩子们误会,以为夫妻两个吵架了。
看到薛氏的瞪眼,萧平渊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转头笑呵呵地对萧锦悦倒,“悦儿来得正好,爹正准备用膳,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快来陪爹一起吃。”
“好呀,我正饿得慌呢。”没吵架,萧锦悦就放心了,这对爹娘还算不错,她也不想看到二人吵架闹矛盾。
“等等,悦儿额头怎么受伤了?”萧锦悦走了过来,萧平渊才看到她头上的伤。
薛氏接过话头,“这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悦儿今天又出去了,还发生了惊马,被撞了一身的伤。”
“爹,娘,我没事,一点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
她爹今天才被降职,想来爹娘心里并不好受,萧锦悦并不想这时候提起这事。
“爹,饭菜快冷了,先吃饭吧。”
萧锦悦想将话题岔过去,可她爹却将手里的刚拿起来的筷子放了下去。
“怎么回事,怎么会惊马?”
府中的马匹,一部分是跟着他从军中退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在边关的时候跟马贩子买的。
不管是哪一匹马,全部都经过驯服了才留下来用。这么多年下来,不说是身经百战,但也算是训练有素。
按说不可能发生惊马事件,事关孩子的安全,他必须要弄清楚。
薛氏虽然从长子萧皓青和茴香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但是具体的还没来得及问萧锦悦。
见爹娘和长姐都盯着她看,萧锦悦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萧平渊和薛氏这才知道她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眉头拧成了一团。
听说是李文浩的表妹下的黑手,夫妻二人脸色变了又变。
原本一个商户女,敢对悦儿的马匹下毒,害她惊马又撞伤行人以及撞毁摊子不说,见她没摔死,竟然还敢雇佣街头闲汉,想诬陷她撞死了人。
如此狠毒,作为爹娘,夫妻二人原本该打上门去,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可何婉莹是女儿未来婆母的侄女,听说还挺受宠。他们若打上门去,未来亲家目势必会不满。惹恼了未来婆母,等悦儿以后嫁过去,说不定会被她磋磨,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幸亏长子聪明,想法令那个何婉莹和雇的闲汉狗咬狗,最后被送去了大理寺,也算是为悦儿出了一口气。
萧锦悦见爹娘脸色难看,大约也能猜到几分。
她虽然隐去了乌鸦是自己利用言灵召来报复的,但是其它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主原本闹着非李文浩不嫁,这婚约定下来不过才一个多月,她若是这么快就闹着要退婚,爹娘估计不会答应。
再说今天也不是好时机,只能先将李文浩那一家子的事说出来,让爹娘先了解了解她将来要嫁的人家都是些什么货色。
没想到萧平渊听完了,拧眉思索了一会,转头问萧锦悦,“悦儿,你是不是不满意这婚事,想退婚?”
“夫君,婚约不是儿戏,怎能说退就退?”
见薛氏着急,萧平渊朝她安抚地摆了摆手。他知道夫人是担心退婚会对女儿影响不好。毕竟退过婚的姑娘,不但名声不好听,以后想要再找一个好的也会被男方嫌弃。
萧平渊冷静地道,“这事不急,以后我会找机会多打听一下李文浩一家的事。若是那一家子为人正派,悦儿嫁过去也不担心会被欺负。但若是他们有不妥,我也不会让悦儿跳进火坑里。”
第五十六章 担心
听了这话,薛氏也冷静了下来,“是该好好打听打听,没问题最好,若是真有不妥,那就要从长计议。”
孩子都是心头肉,薛氏也并不是那种明知道有不妥,还非要将孩子往火坑里推的人。
说到底,不过是担心孩子若是冒冒然离婚,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毕竟,这是一个名声大过天的年代。
李家若是没问题,等过两年,悦儿嫁过去,也算皆大欢喜,但若是李家,特别是李文浩有不妥,那就要好好斟酌一番,看看如何解除婚约,才会将影响降到最低。
薛氏心里叹了一口气,悦儿这婚事当初订得太匆忙了一些。当初刚上京不久,悦儿就看上了那个李文浩。
三天两头找借口外出,想尽了办法往那个李文浩身边凑。
若不是担心她年纪小,怕她做了出格的事,夫妻二人也不会为了安她的心,匆匆忙忙就将婚事定了下来。
萧锦悦听了爹娘的话,意外又惊喜。
她还以为若是想退婚,还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来劝爹娘同意呢,倒没想到这夫妻俩是真心疼爱女儿的人,不会为了顾全所谓的名声规矩,明知这婚事有不妥,还要逼着女儿嫁过去。
萧锦悦笑眯眯地道,“爹、娘,你们对女儿真好。”
爹娘都说若是李家有不妥,不会让她嫁过去。有了这话她就放心了。李家那一家子,都不用特意打听,特别是李文浩那个娘亲,她相信对方还会有动作。
之前她爹是四品殿前副都指挥使,李文浩一家都看不起她的身份。如今她爹只是一个从五品的殿前司都虞侯,她相信那个李夫人一定会坐不住,还会跳出来各种蹦哒。
她都不用有什么动作,只要等着那一家子出手,她再将事情摊开在爹娘面前,相信他们会知道怎么选择。
萧平渊舒展开紧皱的眉头,伸手揉了一把萧锦悦的头顶,笑呵呵地道,“不是喊着饿了吗,还不赶紧用膳。”
“这就来。娘,大姐,你们不来一起吃一点吗?”
薛氏看她睡了一觉,精神比起之前好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开口叮嘱道,“我和你大姐早就用过晚膳了,你们父女两个慢慢吃吧。只是如今太夜了一点,你身上的伤又没好,可别吃撑了,不好消化不说,对身体也不好。”
萧平渊也点头,“听你娘的,等身上的伤都好了,想吃什么就让厨房给你做。”
萧锦悦笑眯眯的听着,爹娘说什么她都乖乖应下。
父女两个埋头享受迟来的晚膳,薛氏和萧锦岚母女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家常。
萧锦悦吃了一个半饱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没多久萧平渊也吃完了。
伺候的丫鬟过来收拾碗筷,父女两个则坐到薛氏那边去喝茶。
“爹虽然被皇上降了职,但你们都无须担心,爹心中有数。”
萧平渊放下茶盏叮嘱两个女儿,他哪里不知道时辰这么晚了,这姐妹二人一前一后过来正院这里,定是以为他被皇上降职心情不好,回府后跟薛氏起了争执。
“夜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悦儿要记得按时吃药擦药,可别仗着年轻不当一回事。以后想出府,记得带上护卫再出去。”
薛氏一听,眉头紧蹙,“夫君…”
萧平渊朝她摆摆手,“无需担心,悦儿做事有分寸。我萧平渊的女儿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还手,有什么事爹担着。”
薛氏朝他瞪了一眼,却没再开口反对。
萧平渊笑呵呵的,他知道薛氏是担心女儿的安危,觉得时常往外跑不好
长女稳重,但小女也不是一个冲动的,做事都有分寸,他不想将她拘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免得将那一身的灵气都毁了。
“好,悦儿记下了,爹娘真好。”萧锦悦笑眯眯应下,心中再次感叹薛氏和萧平渊是真心疼爱女儿的人。
萧平渊听她直白夸赞,心情大好,朝着姐妹二人挥手,“好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姐妹二人从主院出来,往西厢走。萧锦岚看了眼旁边的妹妹,见她依然一副笑眯眯的神情,不禁道,“爹娘虽允了你可以照常出府,但你可别明天就往外跑,好歹等身上的伤好了再出去。”
“知道了,大姐,您对我真好。”
萧锦岚斜睨她,“不是爹娘才是对你好吗?”
萧锦悦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摇了摇,“都好,你们对我都很好。”
“算你有良心。”
姐妹二人回到西厢,倒没再呆在一起,各自回自己的房里歇息了。
萧锦悦回到房里,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将白果和半夏打发了下去。
许是今天回府后睡了一觉,此时躺在床上却无半点睡意。
夜深人静,身上的疲惫和疼痛比之白天越加明显起来,萧锦悦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将身上的衣服掀开。
烛光下,模模糊糊的铜镜里映出了她一身的青青紫紫来。身前身后,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摸着身上的伤痕,萧锦悦苦笑了一下,自从来到古代,她受伤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卧房的门反锁了,又将窗子也关上,这才闪身进了空间。
走到竹楼前,萧锦悦进了药房,拿了一瓶前世特制的药膏,然后来到另一边的卧室里,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对着镜子涂上了药膏。
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蔓延开来,将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看着手中的药瓶里只剩了一个底的药膏,萧锦悦又叹了一口气,这点量都不够她明天再涂一次。
以她受伤的频率来看,还是要想办法购买一些药材再做一些伤药备着,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从卧房出来,萧锦悦到空间的小药田看了看,见里面的药材都长势良好,心情都好上了不少。只可惜这些药没法拿出来用。
这个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若是凭空冒出来一些品质上乘且还是新鲜的药材,她没法解释清楚来源。
出了空间,萧锦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是何时睡过去的。
第二天醒来,洗漱过后,吃了早膳,又喝过那苦不拉几的中药,萧锦悦打算去看看茴香那个丫鬟。
只是刚她走出房间,恰巧遇上了来传话的小丫鬟,说是宫里来人要宣圣旨……
第五十七章 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萧锦悦跪在爹娘身后,低垂着头,默默地听着公公抑扬顿挫的宣读圣旨。
这是萧平渊降职的圣旨。
圣旨并不长,很快宣旨的公公就读完了。
黄公公收起明黄的圣旨,垂眸看了一眼面前跪着的这一家子,只可惜除了一颗颗黑黝黝的头颅,啥也看不到。
这一家子,从北边到京都不过一个多月,遇上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太过冷静,听完这一道降职的圣旨,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算了,有没有反应都跟他一个宣旨公公无关,失了圣心,这一家子还能有什么前途。
黄公公毫不在意地收回打量的目光,将手上明黄的圣旨收起来,递给了跪在最前面的萧平渊,“都虞候,请接旨吧。”
萧平渊谢了圣恩,面色平静地接过了圣旨。
黄公公摇了摇头,连荷包也没拿,带着两个小公公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管事跟在后面,将他们送了出去。其他的下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纷纷跟在大管事后面退了出去。
萧平渊一手拿着圣旨,另一手将薛氏扶了起来,“哈哈,终于不用当这劳什子殿前副都指挥使了。”
薛氏瞪了他一眼,“人还没走远呢,你好歹收着点。”
又皱眉,“虽说你往后不用当那殿前副都指挥使了,可这都虞候也不是你想要的…”
薛氏这话刚一出口,反应过来几个孩子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又咽了回去。
萧平渊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事在人为。这次目的没有达到,不代表下次也不行。”
萧锦悦听了二人的话,目光微闪,爹娘似乎是有什么秘密?
“爹,您这次揍户部左侍郎,莫非是故意的?就为了不再任殿前副都指挥使一职?”萧皓青拧着眉开口,显然这么想的不止是萧锦悦一人。
萧平渊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几个孩子,“行了,爹做事有分寸,你们都无需担心。”
将手里拿着的明黄圣旨一把抛给长子,“拿去放到祠堂里去。”
又朝几个孩子摆手,“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就干嘛去。”
萧皓青捧着圣旨一路往祠堂去,浓眉大眼还是紧紧地皱着。
萧锦悦看着兄长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并无半丝往常的吊儿郎当。
心中若有所思,她这位大哥莫非也并不止一面?
看来这一家子似乎都不简单。
姐妹二人一起往内院走去,萧锦岚见她一路安安静静的半句话不说,以为她在担心刚才的圣旨。
上前挽着她的胳膊,伸手轻轻拍了拍,“你是在担心爹被降职一事?爹做事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既然他说了不用担心,你也不用多想。”
萧锦悦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不禁好奇道,“大姐,你真的不担心吗?”
萧锦岚步履沉稳,没有丝毫停顿,“我现在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既然如此,还不如选择相信爹。你只要知道,爹并不是一个行事冲动的莽夫就够了。”
萧锦悦听了这话,并没有继续追问。
她虽然察觉出这次的事情是她爹故意的,但却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缘由。
从爹娘寥寥几句的对话中,似乎这个殿前司都虞候也并非是他的目的。
她虽有心助她爹在官场上往上升一升,但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若是贸然插手,说不定会坏了他爹的安排。
她虽然穿越过来一个多月了,但对朝廷上的事并没有多少了解。看来只能往后多留意一些,想办法收集些朝廷的消息。
“大姐,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茴香和山顺。昨天两人都受了伤,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萧锦岚眉一拧,原本不同意,但转念又一想,茴香和山顺毕竟是昨天跟她一块出去受的伤。
妹妹去看看他们的伤,也是应该的,“去吧,看完早点回去歇着,你自己一身的伤还没好呢。”
萧锦悦朝她挥手,“大姐放心,我看完就回去。”
山顺昨天被惊马甩下马车,摔断了左腿,见到萧锦悦来看他,又惊喜又惭愧。
“二姑娘,都是小的没用,没能将惊马制住,还差点害了您。”
山顺昨天都听二管事说了,二姑娘被从马车里甩了出去,若不是恰巧被镇国公世子救了,估计不死也得残了。
下黑手的是何婉莹主仆,萧锦悦自然不会怪一个小厮。
“不用道歉,惊马不是你的错。我给你把一下脉,看看你的腿如何了。”
山顺原本觉得,姑娘亲自来看他一个小厮,已经算是抬举自己了,没想到现在还要帮自己诊脉。可自己昨天却没能护好姑娘,不由心中惭愧起来。
萧锦悦不知他心中所想,给他诊了脉后,又拆开夹板检查了一番。
二管事昨天将他送去京都一个擅长治疗外伤的大夫那里诊治过,将断骨接好,敷了药,上了夹板,又开了几副药,才将他接回了府。
检查过后,萧锦悦又把拆开的夹板固定好,“你的腿大夫接得没问题,好好养着,切记不要乱动。我会吩咐大管事,给你找一个小厮来照顾你一段时间。”
山顺闻言心中更是感激,忙不迭地朝她道谢。他正愁自己摔断了腿动弹不得呢,没想到二姑娘心善,帮他解决了这个烦恼。
看过山顺,萧锦悦又去看了看茴香。
这丫头昨天为了护着她,撞到了头部,有点脑震荡,幸好不是很严重。
昨天被请来给萧锦悦诊治的大夫,薛氏也让他给茴香看过,开了几副药,说要好好养着。
萧锦悦给茴香把了脉,又问了下情况,把大夫开的方子也仔细地查看了一遍。
看完心里叹了一口气,山顺的断腿,大夫虽然接驳的没有问题。但是不管是开的方子,还是敷的药,都比不上她前世所制的。
另一个大夫给茴香开的药,虽然还算对症,但若是让她来开,效果会更好。
她虽有心为二人重新开药,但是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萧锦悦现在手头上并没有合适的药材,只能将这一想法暂时先压下去。
看来她还是要尽快在府里建一个药房,再采购一批药材回来,自己做一些常用药备着才行。
萧锦悦看过茴香,正准备回去歇着,薛氏却派了一个丫鬟来传话,说是李文浩突然上门来拜访,还坚持要见她,说是有急事要跟她商量。
第五十八章 眼盲
听了小丫鬟的话,萧锦悦明眉一蹙,李文浩来了,不但要见她,且还有急事要跟她商量?
她不认为自己跟他有什么好见的,本想让丫鬟去转告薛氏,让她将人打发了。
可转念又一想,算了,她还是去见一见吧。万一他是想通过了,想要解除婚约呢,这可不能错过了。
花厅里,薛氏正跟那位未来的小女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许是听了悦儿和丈夫之前说的话,心里多了些思量。再加上这位李文浩左一句我娘说,右一句我娘觉得,薛氏听得眉头直皱。
自从订了这婚约之后,薛氏还是第一次见这位李文浩,原本见他生得斯文俊秀,一副儒雅书生的打扮,还算是不错。
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那些涉世不深的女子对上这样的眼神,定会觉得这男子对自己满眼深情。
这样的男子,跟北地那些长相粗狂,肤色黝黑,不注重打扮的男子区别确实是挺大,也难怪悦儿一眼就看上了他。
这位李文浩虽然长相不错,而且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只是听他说话,平日行事,许是事事都听从他那位娘亲的安排。
看着像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可女子若嫁给一个事无巨细都听从婆母意愿来行事的男子,以后怕是会有无数的苦头等着。
萧锦悦刚一脚踏进花厅,李文浩听到动静侧过头来,不耐烦地问,“你怎么才来?”
薛氏听到他语带责备,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过是坐这里喝茶略等了片刻,这就当着她的面责怪起悦儿来,若是以后等悦儿嫁过去,是不是稍有不顺心就要对她女儿不满意?
萧锦悦自然听出了李文浩话中的责备,可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她来只是想听听他是不是有悔婚的打算,可不是来听他责备的。
抬脚走到薛氏身边行了礼,然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然后端起丫鬟奉上的茶盏慢慢地喝起来。
李文浩见她不答话,反而漫不经心的喝起茶来,心中更是不满,“萧锦悦,你昨天怎么能冤枉表妹,害她被送去了大理寺那种地方?你可知道,那会毁了表妹一生?”
薛氏听了这话,心中不悦,这才知道原来这李文浩是为了他那个什么表妹来的。手中的茶盏搁到旁边的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萧锦悦知道她娘被气到了,刚想开口,抬头看到大管事站在大门口犹豫不决,看神情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年叔,可是有什么事?”
大管事有急事要见夫人,可见她跟二小姐正在招待未来的二姑爷,正犹豫是不是要上前去,没想到就被二小姐发现了。
见夫人和那位李公子都转头看了过来,大管事赶紧上前,“夫人,北边留守的人传了信过来,有点急事需要您处理。”
薛氏眉一拧,想先去处理事情,可又担心独自留下萧锦悦招待李文浩不太好。
萧锦悦却没多想,“娘,既然有事,您先去处理。李公子这边,我来招待就好。”
薛氏见大管事神情焦急,只好叮嘱萧锦悦好好招待李公子,然后匆匆离开了花厅。
见薛氏走了,李文浩立即转头道,“萧锦悦,表妹昨天被你冤枉,如今还在大理寺。你现在跟我去大理寺走一趟,跟大理寺卿说清楚是冤枉了她,让他将表妹放出来。”
“我冤枉了你表妹?昨天你并不在现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当你这话没说过。”
萧锦悦冷笑,这什么狗屁未婚夫,连事情都没有打听清楚,张口闭口就说她冤枉了他表妹,却没有问一问她昨天马车出事有没有受伤。
既然不是来商量解除婚约的,萧锦悦半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刚准备端茶送客。
“萧锦悦,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萧锦悦眉一扬。
行,那就听听能说出什么花来。
“你的马车出事,根本就与表妹无关。她只不过是恰巧路过,见你出事,好心下车给你帮忙。不想却被那几个闹事的男子胡乱指正,说她是背后指使的人。”
李文浩一边说着从表妹那里听来的话,一边不满地瞪了一眼萧锦悦。
却见她正手托腮,睁着那双蕴满星光的明眸,津津有味地像是正在听书先生说什么精彩至极的故事。
李文浩心中一埂,顿了顿,接着道,“其实这都是误会,表妹她从小就是一个特别心善的人,连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又怎么会给你的马下毒呢。”
“至于说是表妹指使丫鬟收买那几个闹事的男子,就更是无稽之谈。你的马车在闹街出事时,表妹根本就不在那里,又怎么可能指使丫鬟收买那些人来陷害你呢。”
“所以,这都是误会,表妹是冤枉的。你现在跟我去大理寺说清楚,让大理寺卿将表妹放出来。”
一口气不停歇地将话说完,李文浩直说得口干舌燥。伸手端起茶盏连喝了好几口,这才满脸期待地看着萧锦悦。
“说完了?”
李文浩点头,“事情就是这些,我都打听清楚了,没有错。”
萧锦悦将手中的茶盏啪嗒一声,搁到身边的桌子上,然后一本正经地问,“李公子,请问你的眼睛可有问题,视物可能看得清?”
李文浩皱眉,虽不解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眼睛来,可见她神情认真,还是点头道,“我的眼睛视物清楚无碍,不必担心。”
萧锦悦心中冷笑,担心你?
与其担心这么一个眼盲心瞎的玩意,她还不如担心那只白虎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好多天不见虎影了。
萧锦悦伸出右手朝花厅门口一指,“既然李公子的眼睛没有问题,门口在那边,可见到了?”
李文浩顺着她的纤纤玉手看过去,本能地道,“看到了。”
他又不瞎,这么大一个门,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心中疑惑,一个门口自然没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是让他看门外?
可外面也并没有什么可值得一看的啊。
这到底要让他看什么?
李文浩不耐烦了,回头朝萧锦悦看过去,却听到她轻飘飘地道,“门口在那边,好走不送!”
李文浩心中先是一怔,等明白过来,萧锦悦这是让他滚蛋,不由大怒!
“萧锦悦,你…”
第五十九章 心瞎
萧锦悦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李文浩,淡淡道,“我的眼睛视物清楚,耳朵也没有问题,你不必如此大声。”
李文浩只觉得萧锦悦自从上次,随着皇上和一众官员家眷从翠烟山庄避暑回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
“萧锦悦,你能不能别闹了?事情我都说清楚了,不过是一场误会。既然说清楚了,你就跟我去大理寺一趟,将表妹带回来。”
萧锦悦冷笑,“说清楚了?说的怕都是何婉莹想说的,以及你想听的吧?”
李文浩皱眉,“你说话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的?”
萧锦悦差点想翻一个白眼,嫌她阴阳怪气,她还嫌他眼盲心瞎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去了大理寺,事情都是听你那位心善的表妹说的?”
“没错。表妹昨天就在现场,对事情的经过再清楚不过。我已经找她问清楚了。”
昨天何婉莹主仆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去了大理寺,她那位车夫急急忙忙架着马车赶回府,将事情告诉了何父何母。
女儿被抓去大理寺,并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反而要死死瞒着,否则传扬出去,名声有碍,将来还如何嫁进高门大户里。
何氏夫妻二人匆匆忙忙赶到大理寺,想将何婉莹带出来。可惜花了不少钱打点,却连大理寺卿的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舅父舅母不过是商户人家,大理寺卿自然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找上了他。
何家舅父舅母对着他就是一通哭诉,说表妹见他的未婚妻在闹街惊了马,好心下车帮忙,却被未婚妻倒打一耙,先是冤枉表妹给她的马下毒,后又把几个闲汉闹事的罪名也按在表妹的头上。
这还不算,未来的舅兄竟然还联合闹事的男子,把那八竿子打不着的杨家富商一案,也算在表妹的头上。
何家舅父舅母问,萧锦悦兄妹如此行事,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将他李文浩放在眼里。
听着舅父舅母一句又一句的哭诉,李文浩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只能同意由他出面去见大理寺卿。
原本以为以他举人的功名,让大理寺卿将表妹放出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哪知道,大理寺卿他倒是顺利见到了,也让他见了表妹,问清了事情的经过。
可他跟大理寺卿说表妹是冤枉的,让大理寺卿将人放出来。
那个固执又古板的大理寺卿却死活不同意,只说目前没有证据证明表妹是清白的。
无可奈何之下,李文浩只能来找萧锦悦了。
“表妹将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我,没有隐瞒。再说,你闹街发生惊马的时候,表妹跟丫鬟并不在那里。她正跟户部左侍郎府嫡女在金源正商号,又怎么可能会提前收买那些闲汉来闹事?”
表妹没有隐瞒?
一五一十都说清楚了?
傻子都听得出,她说的是掐头掐尾的经过。只有这个眼盲心瞎的玩意才会信了她的话。
“你那个心爱的表妹,有没有跟你说,她让户部左侍郎的嫡女,阻止金源正的大掌柜将蔗糖卖给我?”
李文浩皱眉,还有这事?
“怎么可能?表妹不仅心善,还非常喜欢扶贫助弱,无缘无故的,表妹为何会这么做?”
萧锦悦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心善?
扶贫助弱?
这怕说的是笑话吧。
“你那心善又爱扶贫助弱的表妹有没有跟你说,闹事的男子指认她是背后收买的人时,她发誓自证清白,结果却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乌鸦来惩罚她?”
李文浩怒斥道,“你一个官家千金,怎么能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
“什么老天爷降下惩罚,纯粹是无稽之谈。只不过是那个丫鬟吃包子时身上染了包子味,恰巧被那只经过的乌鸦闻到了,才引来的攻击。”
“表妹感念丫鬟平时的照顾,不忍见她被一只乌鸦攻击毁容,不过是上前去帮忙赶乌鸦的时候,不巧被乌鸦给攻击了。”
啧。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萧锦悦自愧不如啊。
是她错了。
既然明知道这是一位眼盲心瞎的,又怎能指望他辨别得清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才是谎言?
对一个心长偏了的人来说,她说什么也无用。
说不通,那就干脆不说了。
与其在这里浪费口水对牛弹琴,她还不如回去多歇息一下,争取早日将身上的伤养好。
再次将手往大门口一指,“大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见她再一次毫不客气地让自己走人,李文浩脸色异常难看,“萧锦悦,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萧锦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闹?”
李文浩一噎。
确实是没闹,只是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心中又气又急,还有浓浓的失落。
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萧锦悦,每次见到他都是满脸爱慕,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更是言听计从。
可现在,他隐隐察觉到,这一切好像都消失了。
难道表妹说的话,是真的?
李文浩脸色再次一变,“昨天你惊马,是不是镇国公世子救了你?”
萧锦悦点头,“没错,确实是镇国公世子救了我。”
事情发生在街上,虽然当时她的马车跑过了闹街,冲到了一条相对偏僻一点的小道上。
但并不是荒无人烟的野外,自然有人见到了镇国公世子救了她的那一幕。
这事瞒不住,李文浩听说也不奇怪。萧锦悦不明白的是,得知是镇国公世子救了她,李文浩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萧锦悦,你是不是跟镇国公世子有了肌肤之亲,喜欢上了他?你怎么能如此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听了这话,萧锦悦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李文浩这么愤怒。
可是,什么叫她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萧锦悦脸色一冷,怒道,“闹街惊马,非我所愿。我从马车里被撞飞出去,更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不怪背后下毒手的人,反倒怪我不知廉耻,水性杨花?李文浩,你是人头猪脑吗?
还有,镇国公世子出手相救,那是人家心善之举,不忍心见我被摔死。你不说感激人家救了你的未婚妻,反而怪我水性杨花。难不成,你想看到我被撞死或者是撞残废了,这才合了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