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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境衍生     神衍之灾txt下载     神衍之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药与软肋

    第三卷天从影篇

    “对了,刚刚你来的时候说什么来着?我的脸色有那么差吗?”还没等颜宁雪整理好思绪再次发问,白无哀却是突然展颜一笑。瞬间,方才那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他又恢复成了平常那温和笑着的样子。

    “...差到我怀疑你是不是半个月没睡。”看到面前的人转移话题,颜宁雪知道白无哀不想再多说,想起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他最终没有再追问下去。

    “啊,这个还真没说错,最近的确没怎么睡好。”摸着自己那死人色一般的脸,白无哀有些无奈,他已经不知多久没做梦了,可偏偏最近一个月来噩梦连连。

    “宁雪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总感觉今晚能做个美梦了。”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白无哀起身改斜靠为趴,单手撑着下巴半伏在书桌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颜宁雪那微赧的脸,坏笑道:

    “要不,宁雪你再给我一个晚安的吻吧?上次的感觉还不赖,让我记忆犹新呐。”

    早该将那天的记忆揉碎扔到脑海深处垃圾桶的颜宁雪,此刻仍是瞬间想起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一股热气直冲头顶,羞怒中口不择言,抖着手指着白无哀文绉绉的骂了一句:“唔!!你、你、你这个登徒子!”

    但是话音刚落,看着白无哀那更灿烂的笑容,一向都是风光霁月的谪仙人,此刻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也不想想,当初到底是谁先主动的。

    看着白无哀不嫌害臊还颇有余味的舔了舔嘴角,跟着升上去的热气,一股躁动也让颜宁雪的心狂跳不已。在还没有更失态之前,他一甩宽大的袖子,也没心思追究白无哀隐藏了什么,扔下一句就不该来看这个无赖,落荒而逃。

    “你...你有事不要强撑着,姑且我能帮上忙的话,你也不需要那么客气...你真的没事吗?”走到门前,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颜宁雪回头认真的问了一句。

    心中暗笑这个谪仙人还真别扭,也知道这人是个什么个性,白无哀朝门口的人丢了一个媚眼,玩味的笑道:“哦?你想帮我吗?不如今晚来陪陪我吧,有你这颗安眠药在的话,肯定没事。”

    果不其然,暴躁的谪仙人立马就不淡定了,又抖着手指着白无哀道:“你你你、你个死无赖!”,随后,哼的一声重重将门关上。

    想让颜宁雪陪一下自己并不是开玩笑,白无哀的笑容收敛,又转头望向窗外的雨出神。

    每当一闭上眼,不管有没有真正睡着,那黑暗中的梦魇就会如约而至。漆黑的空间里,不能动弹,不能出声,好像是被放入了一个狭窄的棺材里。耳边尽是变了调的低语,重复着每日白天必有的咒语。

    即使睁开了双眼,所看见的还不如看不见。那些诡异的人形怪物,披着他父亲的外壳,空洞的五官,带着喜怒哀乐又或狰狞的表情,环绕在那狭小的空间周围,视野所及之处,不停的挤过来抓向他。撕扯着,哀嚎着,一刻都不停。

    每一次白无哀被梦魇折磨着惊醒,都在怀疑惊雷阁住着的那个,每天与他们谈笑着的中年男人,是不是被什么邪异控制了,顶替了原本的存在。

    “没事吗?...没事的,对吧?”房间里又响起一串轻咳,坐在桌后的人望着窗外的天空,像是在问谁,又似自问自答。

    而门外,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停顿了许久,转身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小哀,你这里有没有安眠用的药剂?以前的安眠药现在都很少用到,药阁那边都没有存货呢。”

    就那么稍微安静了几天,这日,恭婷突然来到了魔王城东南角塔楼,白无哀的私人实验室。她在实验室后方的水晶大棚中,找到了一副脏兮兮乱糟糟科学狂人模样的白无哀,如此问道。

    青鸟前两天被白无哀派去支援颜宁雪了,也不在这边,飞鱼在守着白父,恭婷也不想麻烦别人,就亲自跑了一趟实验室。毕竟,这里被传作活人禁区,几乎没人敢靠近。

    “安眠药剂?有倒是有。”从半人高的紫色魔云草丛中钻出来的白无哀有些疑惑,恭婷突然来找他调药剂干嘛?

    他走出大棚接着说道:“不过是对付魔兽用的,药效有点猛,你要是给人用的话,悠着点,一不小心普通人就有可能会再也醒不来。”

    睡眠药剂最一开始其实是给他自己用的,但效果不是很理想。白无哀自身的异常状态免疫属性有点高,而且即使睡着了,还是改变不了被梦魇缠住的结果,他也就放弃了。不过就药效而言还是很猛,到时候拿去给研究院,说不定能用到魔兽身上。

    丛药剂放置柜中最下面一层,白无哀摸出来一瓶淡紫色,漂亮得如同星云般的药剂。只取了半截小滴管的量给恭婷,说明了用法用量后,有些在意便随口问了一句谁要用。

    “姑父找我开的药,说是最近两天睡得不太好。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大概有点抑郁失眠,我给他用少一点就是了,你别担心。”

    目送恭婷离去,白无哀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自那天吵架后,晚上他们也单独谈过几次,说好了不要给身边的人添麻烦。虽然这两天他父亲是没有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但总有什么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次日晚餐时间后,白无哀第二次来到东楼惊雷阁。一般他来看父亲都是下午,这天也是如此,只是突然的想来看看那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即使很讨厌那个房间的氛围,他还是谨慎的认为来确认一下为好,然后遇到了刚出来的白无玥。

    自从那天在后花园看到白无哀和颜宁雪两人雨中亲吻的场景后,白无玥一直都在躲着自己的哥哥。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看到白无哀,白无玥就会想起那天的画面,心里就莫名憋着一股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从而引发他的愤怒就像要爆发的火山。

    看到迎面而来的人后,白无玥那带着一点忧虑的秀气小脸瞬间冷成一块青铁。怨怒取代了之前的低沉,他偏过头看也不看来人,两人擦肩而过后,却又在听到身后人的咳嗽声,不由得放缓了离开的脚步。

    ‘为什么要停下来?我一点都不想理他...他脸色好差,到底又窝在实验室几天没睡了...我在想什么呢!关心他吗?我真是个傻瓜!他可不缺人的关心,女人也好,男人也是!’暗自咬紧了牙关,白无玥冷哼一声不顾身后的目光,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这小子还在赌气个什么...”听到那一声冷哼,白无哀面对少年的无视也不好说什么,直男的心思他不懂,也就随少年爱怎么生气就怎么生气吧。

    不过,在看向前面的房间后,白无哀的表情逐渐变的阴沉。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而,他终究还是没进去,在下定论之前,他决定还是严谨的调查一番再说。

    要打听关于自己父亲的情报,自然是要找贴身小棉袄——纸鸢。纸鸢年纪小,心思也还很单纯,不会藏着掖着,也不会因几个问题胡思乱想太多。而且因为纸鸢那纯真的性格,她说出来的情报会比周围大人考虑后再讲出来的更接近事实。

    白无哀也不想专门去问恭婷,免得将她也卷进来,白无玥就更不用说,最近连看他一眼都难。至于附近的侍卫,万一又是个嘴碎的人,得,明天又能传到颜宁雪耳朵里去。最终,最适合的人选也只有纸鸢了。

    “最近有好几次在晚饭后留无玥一个人说话么...”喝着纸鸢新学的茶,白无哀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接着问:“无玥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

    在魔王城甚至整个堕天岛,跟白无玥年纪相仿的少年也没多少,外面的人与宅在城堡里的白无玥没什么交集。恭青阳早已在帮恭婷处理药阁那边的事务,也不常来,加上有了女朋友之后,就更少过来了。

    即使很无奈,能算得上朋友与玩伴的人,就只有纸鸢和艾丽卡两个女孩。白无玥不怎么偏好艾丽卡,也只有他已经当成妹妹的纸鸢才跟他走得近一些。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吧?啊,最近两天无玥哥有点多愁善感了起来,说是很想念以前什么的,这算是吗?”扎着两个丸子发型的纸鸢歪着头看了看白无哀,感到有些奇怪。

    以往两兄弟经常在一起,所以也用不着专门找她打听对方的事,不过最近两人似乎是有了什么矛盾,白无玥也不像以往那样经常跟着白无哀了。是不是因为无玥哥老是不理无哀哥哥,让无哀哥哥感到寂寞了呢?纸鸢暗想着露出了哎嘿嘿~的怪笑。

    “无哀哥哥,你和无玥哥吵架了么?是想和好吗?有什么纸鸢能帮上忙的尽管跟我说!有关无玥哥的所有情报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哦!”拍着善在发育的小胸脯,纸鸢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些我都不会和无玥哥讲的!”

    “额...纸鸢,我们并没有吵架,只是...怎么说呢,你们小孩子不懂。对了,新茶很好喝,少加点糖就更好了。”在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前,白无哀干脆利落的立马闪人。

    也不知纸鸢跟谁学的泡奶茶,虽然茶里是加了不知什么动物的奶,但糖放得也太多了,甜得齁人。

    夜幕降临,堕天阁中,白无哀站在五层自己的房间窗边看向惊雷阁。他知道父亲是不会放弃那如同活祭仪式般的做法,不达到目的,父亲可能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的双双倒下。

    又或者以其中一人坚持到最后为终结,只是白无哀并没有想到他的父亲是如此急切,迫不及待想要取得想要的结果,并不惜将弟弟白无玥也卷入进来。

    不,从一开始白无玥就在这战场中,只是前面有白无哀挡着,才一直没被推上前线。不过这数次交锋,白无哀与父亲白景同的对抗胜负还未分,他父亲便已釜底抽薪,攻向了他的软肋——弟弟白无玥。

第122章 被死亡蛊惑的男人

    第三卷天从影篇

    白无哀早就明白会有那么一天发生这种情况,但是,哪怕是万分之一也好,他都希望父亲能守住最后的清明与理智。哪怕最后他输了也罢,都会好过一点,可他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已经迷失的父亲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真的不能停下来吗?无论言语也好,行动也罢,都已拯救不了那颗坠落的灵魂,最后的救赎难道只有那一条路吗?

    ......

    又是那千篇一律的梦魇,比起以往,这次那些伪物尖嚎的内容更为清晰,冲破了以往虚假的外壳,赤裸裸的在渴求着,要求着,乞求着,几乎就是贴着耳朵在嘶吼:“杀了我吧!杀了我!让我离开这里!给我一个痛快!”

    “啊——!”

    被压抑的惊呼回荡在空荡的房间,不知何时伏在小书房桌子上睡过去的白无哀从椅子上摔落下来。愣愣的看着被黑暗吞没的天花板,心脏还在因刚才的噩梦跳得飞快。他很少会被噩梦惊醒,这梦似乎是要提醒他什么一般。

    房门被打开都来不及关上,白无哀行色匆匆越过走廊,向三楼白无玥的房间飞去。他没有直接从白无玥的主卧窗户进去,一是当心撞上当事人不好解释;二是白无玥警惕性也很高,一不小心因为自己爬窗而打起来,就成笑话了。

    到主卧室的走廊很长,在走廊前都有值班守卫。虽然这对于两兄弟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不过在传讯官不在时,还能临时充当一下跑腿的也就没撤。

    夜已深,难得天晴了两日,晚上的星空璀璨,明晃晃的月亮已经快到天空正中间了。正值守卫换班,林越才打个哈欠的功夫,眼前就突然多出了一个黑衣长发白肤的身影。

    这样的事情搁谁面前,任谁胆子再大,深更半夜也会被吓个半死。不过早就熟悉了整个堕天岛就自家大组长这副样子的林越,好歹将那要出口的尖叫吞回了肚子里。

    “大组长晚上好!”

    “小组长有回来吗?”白无哀的声音不大,却显得很着急,也不管自己半夜神出鬼没有没有吓到人,逮人就问。

    “回大组长,傍晚时分小组长有回来过一次,没待多久,纸鸢小小姐来找,听对话好像是被老爷子叫去了,现在还未归,应该还在老爷子那里。大组长有什么急事需要属下转达吗?”心里嘀咕着自家大组长没事半夜三更在外面瞎晃什么,林越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回复道。

    闻言白无哀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已经实现。想起最近父亲开始单独留下弟弟谈话,以及之前恭婷来拿睡眠药剂的事,要发生什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父亲对弟弟动手了!

    这才几天?从那次吵架拒绝父亲的要求到现在,半个月都没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白无哀只求自己还能在父亲动手之前,阻止事情的发生!

    黑色的身影化作一道墨色闪电,一瞬间就没入黑暗,留下有些莫名其妙的守卫不解的看着闪电消失的东方,擦着刚才被吓出的一身冷汗。

    月光从窗户洒进房间,犹如在黑暗的空间中开了一扇去神国的大门。在那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一把白色的长刀亦折射出清冷的光晕。

    深青色的刀柄,白如冰雪的刀身,那月光都能将它穿透。而那白色如冰镜的刀身之上,模糊的映出了一张沧桑的面孔,挣扎着,犹豫着,恐惧着,绝望的充满了痛苦。

    “嘭——!!!”

    房门被猛然撞开,又在惯性的作用下缓缓合上。那把白色的长刀停在那脖颈边仅一指的宽度,那人转过头来看向来者,沧桑的面孔上,两行浑浊的泪水滴落在雪白的刀身之上,被冻成半透明的冰晶,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住手!!”

    压抑了无数天的恐惧化作一道喑哑的惊雷,落在充满黑暗的房间内,激起一阵狂风。窗帘晃动,透过月光,白无哀的身影在身后的大门上投下一片漆黑的阴影。

    病床上,白景同单手举着戮天刀,有些吃力的搁在自己的脖颈间。在他床边趴着熟睡的白无玥打着轻鼾,对身边的动静一无所知。如果不是白无哀来得及时,白景同那脖颈的血是否会溅他旁边小儿子一身呢?

    “你来了...”既有点庆幸,又有点失落,但却不意外的白景同平淡的招呼道:“就算你不叫,我也会停下来的。真是不中用啊,都到了这个地步,最后还是怕,怕得要死...”

    枯槁的大手摸着放下来的长刀,颤抖着停不下来。白景同看向自己的‘女儿’,又看了一眼小儿子,心中挣扎至极,残留的良知告诉他不该这么做,更不该这般对待两个无辜的孩子。但对生的恐惧,对逝者的思念,对死亡的渴望无一不化作魔鬼,引诱着,驱使着他不断向深渊迈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白景同已经想不起来,只是当他回过神来察觉到时就已经晚了,他已然陷得太深。

    也许最一开始,他的确只是单纯的在回忆过往,但为何要鬼迷心窍单独留下自己的‘女儿’,一遍又一遍重复那回不去的曾经,犹如诅咒?白景同自己也想不明白。

    活着就要继续被那无尽的记忆之毒侵蚀缠绕,对比现在孤独的自己就更加痛苦。活着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但是死亡却是本能会害怕。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来帮他解脱的话该有多好?干脆利落的,没有任何痛苦的,一瞬间就结束。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停止,但这样的话怎么好开口?能对谁开口?介于他的两个孩子的实力与权势,陌生的人都不敢靠近这座城堡,相熟的人都是想保护他还来不及。那更亲近一点的人呢?怕是说出来就会被各种防范他哪天想不开。

    魔怔的白景同想了好两天,就只为寻找一个能帮他了结生命的人选。他还在犹豫时,突入而来的中风让他瘫痪在床上,出行只能靠轮椅,这才让他真正下定决心要快点找到那么一个人。

    然后,在寻常的一天中,他坐在轮椅上在庭院中晒太阳,看到经过的白无哀。听到侍卫佣人们低头问候,那一声‘魔王陛下’,就像命运抵达跟前,有个声音在说:“啊,就是这个,是他没错了...”

    白无哀,令人谈之色变的‘黒焰魔主’、血焰魔王,即使不经常出门的白景同也时不时从佣人、侍卫们口中听到过。

    一身实力深不可测无人匹敌,杀人不眨眼,弹指间就能让无数生命灰飞烟灭。在天从影内部也有着‘魔学怪物’‘残忍的肢解者’‘魔药大师’,各种各样并不好听的外号。虽然这么说自己的孩子不好,但白景同仍是会感叹自己的‘女儿’真TM凶残!

    但是,白无哀终究还是他的孩子,血浓于水,身为父亲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提出这般荒唐过分的要求?可对于活着本身这件事与日俱增的厌恶与恐惧,让白景同已无余力再想其他。

    理智的一面想着自己不应该这样下去要振作起来,逐渐疯狂的一面又在告诉他,一切都是命运。他之前为什么要不断给白无哀施咒?不正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吗?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已经将仪式进行到一半了,不如继续下去。

    并且,那个被人称作为‘魔王’的人,真的是他的孩子吗?白景同藏在心底深处不敢提出来的疑问,在那一刻在不断放大。那孩子与他记忆中的太不一样了,不管是那外表,还是内在的性格都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不是他记忆中安静又内向,十分老实听话的女儿。

    但仍然有着许多共同之处,那孩子心思灵敏,那双眼更是能看透人心,对身边人的关爱都做不得假。可是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呢?既然能被叫做‘魔’,能杀那么人,那多他一个瘫痪在床的废物的性命,又有什么要紧?

    越是有着这样的侥幸,白景同越不会认为他这个决定对那个‘魔’有什么影响。随后为了达到那个目的,他开始不择手段。用隐晦的言语去暗示,他知道那个孩子的话,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用言语一点点去逼迫,逼迫白无哀做那个选择,如果只是言语行不通的话,就再增加别的筹码,多一个备用选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个备用选项并不是他中意的,他的目标其实一直都只有那一个。

    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儿子,白景同忍不住感叹‘女儿’的制药手段之高。就一滴而已,居然能让白无玥这个2S级的施法者睡得雷都打不动。不过,也因此他才好拿到小儿子腰间的佩刀,平日里他都无法接触到利器。

    骗小儿子喝下掺了安眠药剂的鸡汤,一是如果就这样拿到那把吹毛断发的利器,自我解决就再好不过。不用怀着那一丝怀疑与侥幸,去逼迫‘女儿’做那荒唐事,也不用继续自己的良心那无谓挣扎。也许这样会给小儿子留下不好的回忆,但有白无哀他们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另一方面,要是自己下不了手,通过这件事也能让白无哀更有紧迫感。如果白无哀还在乎弟弟白无玥,定然不会让自己继续像对他一样对待无玥,从而逼迫白无哀趁早答应自己的要求。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就只是杀一个人而已。

    这样的做法很卑鄙,但早已走火入魔的白景同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多想快点,快点,再快点跟这个让他备受折磨的世界说不见,就连这一路的胁迫也让他感到痛苦。早点结束吧,这场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战争!

第123章 召来的恶魔

    第三卷天从影篇

    白景同能肯定白无哀一定会来,不管是第一种情况后,过来收拾残局也好,还是后一种来阻止他,为了保护弟弟而接受他的请求也好,白无哀都一定会来。虽然白无哀有可能是他心底怀疑的那个‘魔’,但疼爱弟弟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那感情做不了假。

    现在看到来人,他松了一口气。心中那暗藏的猜疑没有被推翻,也没有成立,他仍旧不清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那个‘女儿’,但如今追究那个答案已经没有意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早就没有了退路。

    “看看,抖得停不下来呢。”白景同抹了一把泪,抬着那只能动的手给白无哀看:“你来得正好,不如干脆帮老爸一把怎么样?人老了没用了,光一只手还拿不动一把刀,小哀你的话,动作一定会很快的对吧?”

    中年男人一边笑着,却又一边在流泪,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可偏生那话语却如九幽冥铁制成的箭,不折不弯也不抖,直直的插入年轻人的心里,不曾回头。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听不懂!这样的事你以为会得到我们的原谅吗?算我求您了,稍微清醒一点吧!你究竟知不知道最近你都在干什么?!住手吧!”白无哀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恐慌,还带着丝丝怨愤的怒火。

    “...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吗?小哀,你这么小看一个老家伙可是会吃亏的。”像是教育孩子的普通慈父,白景同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他并没有不清醒,就是因为清醒才痛苦,所以才有力气去算计这一切。

    “......”呼吸一窒,白无哀一时间默然无语,他倒是宁愿父亲真的是老糊涂了,这样反而还能接受这一切。但为什么父亲要承认这一点,为何连假装无心的也不装一下?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对待他?

    白无哀做着最后的挣扎,再次问道:“不能停下来吗?无论如何都要继续下去?”

    “已经没法停下来了,也不能停下。你如果真的是我的孩子,就帮帮老爸,如果你不是,你只是那个魔王,那就算我这个没用的废物乞求你。我做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激怒你吗?杀一个人而已,你要犹豫到什么时候?!”

    看着父亲那冷下来的脸色,白无哀的瞳孔紧缩,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不认我?生我养我二十几年,如今你不认我了?你把我当一个无关的人,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挑衅我的底线吗?!!”

    白无哀从没想过会被自己的父亲所背弃,那这么多年来的一切算什么?一个人生的错误?巨大的委屈与愤怒让他嘴唇发抖,眼眶发红,他质问着病床上的人,眼神中尽是悲伤。

    “......”白景同的心感到一阵刺痛,到了嘴边的否定徘徊了几圈,又咽了下去。他做的这些事本就是可恨的,要是能让白无哀更恨他,他们这两个战场上的敌军,厮杀起来才不会有更多犹豫。

    “如果你不能帮爸爸的话,爸爸也只好找别人帮忙了。”白景同低下了头,将语气压平,淡淡的说着,仿佛那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抚摸着小儿子柔软的头发,就像从前安抚孩子们睡觉一样,轻缓温柔。

    但这样安详的画面却让白无哀毛骨悚然,心惊肉跳浑身发冷,让他来不及追究父亲为何会说出不认他的话。他看着父亲悬在白无玥头上的手,就像是一把泛着幽光的刀,只要他敢说一声‘不’,那把带毒的‘刀’就会架到白无玥那细瘦的脖子上去!

    “住手...不要那样子对待无玥...”无力的哀求没有半分杀伤力,犹如放弃了抵抗与防御。房间中早已蠢蠢欲动的阴暗之蛇,迫不及待地缠了上去,锁紧了那苍白的脖颈,令目标逐渐窒息。

    声音的主人紧握成拳的手,在长袖下因用力而微微发颤。月光下,紧抿的唇噬咬出了嫣红,那双溢满了痛苦之色的幽眸,像是月下山林的清溪中,那水光潋滟下的黑色鹅卵石。

    “小哀,你终于肯听从我的愿望了吗?”啊,傻孩子,不能那样对待弟弟,对待他就可以吗?白景同心中作痛,却不敢暴露出半分,他已经无法再面对孩子们了。一旦心软就此放弃,不能立刻结束的话,一切都会往更艰难的深渊崩溃。

    窗外的月光清冷的旁观着房间里的一切,看着父子间陷入难以言喻的沉寂,一老一少的双眸中都在挣扎。但随着中年男人一狠心,将手搭在了睡着的白发少年肩上,作势要唤醒少年后,年轻人那最后抗争的目光也退缩了。

    黑暗中,白无哀闭上了双眼,潋滟的水光也随之消失,仿佛被那冰冷的阴影所吞没。良久,另一种比那阴影更冷的寒意渐渐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再睁开眼,刚才那软弱无助的‘女儿’早已不见,犹是听从召唤而来的深渊恶魔。

    “这是交易吗?”声音冷冽不带丝毫情感,白无哀再次看向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就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父亲无关的伪物。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一场交易吧。你完成我的祈愿,我答应你,不再对这孩子出手。”看到如同变了一个人的白无哀,白景同既是心惊又是难过,但更多的却是即将解脱的喜悦,他已经不在乎这荒唐的一切,也许末日来的那天他就应该和妻子一同死去。

    “如你所愿,这场交易我接受了,记住你所说过的话。”

    几个月前还是相亲相爱的父子,在这两个月的不断斗争下,这一刻已经彻底化作了敌人。白无哀不会认同对面的敌人是他的父亲,也许在很久以前,他的父亲已经随着母亲前往那遥远的彼岸了吧。

    月亮已经爬过窗户,光线更加黑暗,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父子对决,白无哀输了。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没能救下父亲的生命。

    而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便是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是这两天,他就要化身那个与伪物交易的魔鬼,完成交易的内容。如果他食言,那下一个被选做祭品,被献祭成魔的必然会是他那无辜又可怜的弟弟。

    他已经经历了一遍这生不如死的煎熬,怎么能在最后一刻退缩,然后再让他所爱的幼弟再经历一遍?甚至到时候他父亲肯定不会再像第一次这样有耐心,会以更凶恶的节奏逼迫过来。到时候他那还单纯如小白兔的弟弟,如何能承受得住那深渊的吞噬?

    他生而为哥哥,就是要给弟弟遮风挡雨的。他要保护弟弟,保护那只从小就已经受了很多苦的小白兔,为此,让他再一次化作魔鬼又有何妨!

    白无哀抱着熟睡无知的少年转身离开这一方人间炼狱,在关门之前,也许心有不甘,他背对着那人问道:“你还爱我们吗?为什么背弃了我们?”谁也看不到此刻的他,究竟是以何种表情,又以何种心情如此相问。

    “...当然...你们两个还可以有对方,而你们的母亲在那边却不能没有我。”房间内的声音黯然叹道。

    一串晶莹消失在黑暗深处,白无哀最终什么都没再说,关上了那扇不属于这世间的门...

    “...他没有变...变的只是我...”即使外人如何评价,那人仍旧是他最得意自豪,也是最疼爱的孩子。可他却如此伤了孩子的心,压抑的哭声滴落成看不见的涟漪,消失在黑暗中:“对不起,我的孩子......”

    漆黑的梦仍旧还存在着,就像回应着现实,内容也跟着改变了。白无哀睁开双眼,这次不是在那狭窄的棺材里,虽然还无法动弹,但视野开阔了许多。

    周围不再有那披着人皮的伪物存在,白无哀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的灰色世界。在他脚下,一座刻满了‘咒’的祭台,连着下方一个巨大的黑色图阵。

    他在祭台之上的这头,有人在图阵的那头。他看清了,那是一脸歉疚与痛苦的父亲。白景同似乎说了什么,还没等白无哀听清,就如烟一般消散。紧接着那位置生出了一片黑雾,像是从某个深渊世界召唤出来了什么。

    黑雾凝聚成黑云,从中生成了恶魔的上半身。头生漆黑羊角,带着同样黑色鳞片健壮的身躯,背生巨大的黑色恶魔之翼,有着如同黑曜石般锋利坚硬的利爪。深褐色的皮肤上金色的符文如流光一般闪现,张扬成一片乌云的黑色长发,闭着双眼没有表情的脸竟然与白无哀一般无二...

    恶魔的身形越发清晰凝实,最后,那双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来,血红的一片,没有任何情感在里面。白无哀透过那双凝视着自己的血眸,看到了被固定在黑色十字刑架上,那作为活祭祭品的自己。

    白无哀知道,在这场仪式中被献祭的祭品是自己,而祭祀的对象也就是那只恶魔,同样的也是自己。可悲,又可笑。他看向那本无任何表情与他一般无二的脸,仿佛看到了那张脸下暗藏的悲哀。

    “呵...就连你也会有这样难看的表情么?明明就只是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已...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哈....”

    混沌的世界里,刑架上的人嘲笑着自己,发出凄凉如夜枭般的笑声。在他对面的恶魔,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沉默无声......

第124章 弑天

    第三卷天从影篇

    进入十二月的天气仍旧没能好转,偶尔天晴几天又会转入阴雨。那太阳仿佛是这个冬天的错觉,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在不断渗入骨髓。

    “咳咳咳——,果然没有吗?咳咳,倒是类似黑炎的觉醒者咳咳...不止我一个。”看着手中的报告,白无哀倒在了一堆纸山上叹了一口气。

    之前看一直下雨,东洲也安稳着没出什么幺蛾子,他就让袁兆芜安排情报人员,四散调查寒流的进度,同时也去调查月光花、黑炎与血炎的线索。

    经过一个多月的明察暗访,情报人员的足迹都已经跨过了玄黄河,才收集到非常少的一点情报。血炎的源头白无哀自己知道,调查的情报中显示也是没听说过此类术法序列,甚至都没人见到过他描述的血色水晶莲,或者相似的水晶森林。

    就连月光花都没有消息,相似的品种倒是带了好十几种样品回来,但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月光花。就像血色水晶和月光花都是曾经的死域中独有的特产,现如今地面上暂时没能发现两者的踪迹。

    倒是关于黑炎有了一点线索,觉醒类似黑炎序列的人类,果然如白无哀猜测的一样,是存在的。只是数量极少,而且都是昙花一现,空留一刹的传说就消失在人们视野之中了。

    这样的情况除了少部分是因大意被人暗害,也许还跟黑炎那奇怪的觉醒阶段有关。第一阶段是黑炎还处在黑雾的时候,黑雾虽然也拥有吞噬、融合、毁灭的三种特性,但显然是比黑炎要弱很多。而且觉醒黑炎序列后的第一阶段,只有意念飞行与比无能者更强一点的体质而已。

    白无哀末日后那一天一夜的高烧不退,应该就是黑炎的第一阶段。在那个阶段的黑炎序列的觉醒者都太过弱小了,没有一点运气能活下来的自然不会很多。然后等黑雾吸收到足够的能量,转化为黑炎这其中的时间也是不确定的,这期间要是又发生什么意外,能留下的人就更少。

    而等到黑雾完成转化,成为黑炎后,又会有多少人能承受住那霸道的侵蚀能力再活下来呢?这也许是黑炎序列稀少的原因。白无哀并不确定,自己如今这具躯壳是否还能经得起黑炎的继续作妖,总之黑炎跟血炎都不是什么善茬是已经确定的了。

    还有一点让他在意的是,黑炎序列的觉醒者无一例外最先出现的地方,都是各大死域附近。又是跟死域有关!不管是月光花也好,血炎也好,甚至黑炎的前身黑雾也好,都是来自死域,或者说是大裂谷之下。

    白无哀不知道黑雾在这世界中充当着什么角色,不过若要是想搞清楚这三个的本质,以及寻找解除他本身躯壳内暗藏的危机的话,调查死域是绕不过去的坑。不管如何,等身边彻底安稳下来后,他都要去那些坑底看一看。

    看完了那一堆情报后,确定了将来的调查方向,白无哀照常去惊雷阁看望病床上的父亲。只是今天看到他父亲居然主动叫人搬来了轮椅,似乎准备要出门。

    “爸,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在房间里太闷了?”白无哀笑颜如常的问道。

    “小哀,我在窗前看到她了,她来接我了,带我去她那里。”白景同吐着有些浑浊不清的话语,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指着窗台上的月光花,指着后方花园的墓园暗示道。

    门口的白无哀身形微不可察的一僵,暗道:‘啊,这就到时间了吗?’

    “...我知道了,等我一会儿,我去拿把伞...”白无哀勉强自己笑着答应,心却在不断下沉,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明明已经互相确定了交易内容,交易时间,白无哀以为自己在应下那个祈愿后,不会再有所动摇。但当这一刻来临,他还是感到茫然无措,感到那无法抑制的恐惧从心底开始蔓延至全身。

    “无哀哥哥,你要去哪?”纸鸢抱着从制衣司拿来的新靠枕,遇见了低着头走来的白无哀,看着白无哀有些心不在焉似乎都没注意到她,只好出声叫道。

    “咳!是纸鸢啊,老爸他想去看看母亲,你知道雨伞放哪了吗?去帮我拿一下吧,咳咳——对了,顺便给我带瓶水来。”白无哀回过神来,朝纸鸢笑了笑,一边咳嗽着,一边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

    “白大叔终于愿意主动出门了?太好了!这个无哀哥哥你先帮我拿着,待会儿给大叔用的,我去帮你拿伞和水。无哀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又犯咳嗽的毛病了?要不要我陪大叔去后花园,你去看看医生?”

    听到白景同自偏瘫以来第一次主动要求出门,纸鸢认为这是一个好现象,一直担忧大叔会不会抑郁消沉而没有精神的她,现在也恢复了活力。

    “我不碍事,父亲那边...那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必须得我自己去。”白无哀拒绝了纸鸢的好意,看着外面的大雨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纸鸢也没太在意,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茶水间,很快拿着一把黑伞和一瓶温水跑了回来。然而心不在焉的白无哀只是接过了伞,就匆匆离开,纸鸢接连呼唤两声都没得到回应略感奇怪。

    她又担心白无哀到时候渴得难受,之前她可是见过白无哀是怎样一杯杯水灌个不停的,不仅看不到好转,还会咳得特别厉害,一不小心就像要咳出一口血来令人心惊的程度。

    看着手中的水杯,纸鸢歪着脑袋眼珠子一转,来了好主意。为了能及时给无哀哥哥汇报情况,一直留意着白无玥行踪的她,转头就朝拐角的一个房间走去。

    “好啦,人都走了,无玥哥你就快出来吧,别躲着了。”纸鸢敲了敲那扇门,半天没得到回应,顿时无奈的大声喊道。

    “谁躲着了,我只是刚好在这里休息一下。”受不了纸鸢那故意的大声呼喊,一身白衣一头白发的少年只好把门打开走了出来。

    “哼~这段日子只要不是眼瞎,谁看不出来你在躲着无哀哥哥?明明总是担心得跟在后面,也就无哀哥哥最近心事重重,才会没发现你。你到底是跟无哀哥哥怎么了?又说没有吵架,真是莫名其妙的做派!”

    纸鸢感觉到很无奈,她这个做妹妹的还要操心两个哥哥的关系。自一个多月前白无玥去给白无哀送伞后,两人就一直在冷战当中,问白无玥,他又不说是什么原因。问白无哀两人是不是吵架了,也得到否定。就这么多天看着两人躲猫猫一样的情况,纸鸢哪还能忍得住。

    “呐,这瓶水你送过去吧,你们两个快点和好吧!都这么久了,你们不累,我看着都累!”纸鸢决定要给两人一个说话的契机,于是送水的任务就交给了白无玥。

    “给他送什么水?这漫天大雨还不够他喝的吗?哎——?纸鸢?纸鸢你...”白无玥的毒舌纸鸢没有理会,径自抱着那个大靠枕一溜小跑的走了。

    留下白无玥拿着那瓶水纠结着,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去,他又会想起那天的不痛快来;不去,一想到白无哀那似乎能咳出血来的模样,又心疼又烦躁。

    魔王城的后花园很大,说是后花园其实更像是一片原始森林。里面自然生长的与后续移植的很多植物,都是白无哀的素材库与研究对象。在临近海岸不远一处高坡之上,是他母亲所葬之处,周围是一圈四季常开的大树,因为连续的大雨,现在也凋谢了。

    白无哀一手撑着伞,一手推着轮椅,与白景同来到这片寂静的小世界。看着坟墓上的枯草间,落满了被雨打谢的花瓣,谁都没有言语。

    轮椅上的白景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坟茔似乎在发呆,又或者陷入了往日的回忆里。白无哀就那样静静的陪着一旁站着,即使冰冷的雨打湿了他半边身子,也没有去在意。

    “决定了吗?在这个时间,在她的面前?”

    “你...真的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跟我说了?”

    “...好吧,这大概对现在的你来说是个无聊又浪费时间的话题,对吧?你只是在等这一天,等我替你结束这一切的这一天,哪怕即使在她的面前要我做这件事也好不在乎!”

    白无哀的询问没有人回应,事到如今他只剩愤怒可以化解那无边的痛苦,他如同陈述一件事实的道:“这只是一场交易,一个伪物跟一个恶魔达成的交易。我的父亲,他早已死了不是吗?”

    白景同有些震惊的抬起了头,看着那张雪白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悲哀。那双眼像是被这雨打湿了,犹如那晚月光下,清溪中的黑色鹅卵石,波光粼粼却始终未流落那晶莹的水珠。

    “小哀...对不起......”白景同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泣不成声。

    “这场战争我输了,输了就要付出代价,你不用向我道歉,这一切不都是你期望的吗?我知道你的心灵早已迷失在曾经的回忆里,只是为了我们而一直勉强支撑着,遭受那遗留于世的折磨。”

    “要我在你给的两条路中选择一个,哪怕那个选择对于我,对于无玥是有多么过分和残忍...那也只是因为你被那份痛苦左右了而已...我就当作是这样,我就当作那些天扭曲的人是顶着你模样的邪异...”

    白无哀那沉重而又痛苦的声音并没有让白景同停止那狼狈的哭泣,反而让他更加难受起来。到了这临终的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之前所做下的一切,是多么可怕。可如今他只有一死才能让这一切都结束,他们已经回不到曾经。

    “爸爸,如果你去了那边,你会开心吗?你会幸福吗?我这样做了,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也许知道根本得不到答案,白无哀轻叹了一口气,手中的黑伞掉落在草地上。他半跪了下来,双手捧着白景同那张沧桑的脸,抹去上面那和着雨水留下来的浑浊老泪,轻声问道:

    “即使,这是你听到的最后一次我叫你‘爸爸’,也可以吗?”

    白景同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的点头。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个孩子那么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与算计,看见了他的狼狈,犹豫,懦弱,煎熬,看透了他的一切。如若不是他卑鄙的拿白无玥做筹码,白无哀怎么会让他得偿所愿?

    雨越下越大,这世界安静的似乎只有那暴雨的声音,淋湿得狼狈不堪的一老一少,就那样静静的对视着,隔着雨幕像隔了一道黄泉。

    “那...爸爸,再见......”

    骤然而降的巨大雷声几乎淹没了那一句轻轻的道别。

    “哧————!!”

    黑色的弑天穿过了那具枯瘦的躯体,只留下一声闷闷的声音,与血涌出来的残酷音调,和着那雷霆将白无哀的心整个劈开来,灼烧成一地的灰烬。

    “谢...谢...”

    轻如呓语的声音和那带着泪的微笑,如同诅咒一样回荡在白无哀的脑海之中。他感受到父亲的鲜血顺着弑天流到了他的手上,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像滚烫的火星,又像刺骨的冰雪,蔓延到每一个细胞,痛得他不由得在颤抖。

    “我...只是个回应交易的恶魔,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感谢...你开心就好。再见,爸爸...再见...再见...”白无哀扶着那靠着他肩上逐渐冰冷的父亲,弑天的刀身上燃起了黑炎。

    “啪————”

    玻璃杯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仿佛那隔着雨幕的两人的心。

    ‘...不...不要看...’看着对面的少年,白无哀在心中哀求着,却没能发出声音。

    手中的玻璃瓶滑落在地,就像白无玥看到那一幕的心,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坠落...坠落...

    透过那诡魅的黑炎看到的那张熟悉的面孔,此时却像是被那黑炎扭曲了一样,散发着邪恶冷酷的气息!他该怎么理解?他亲眼看见白无哀用弑天穿透了父亲的胸膛!甚至,甚至连毁尸灭迹的黑炎用的都没有半分犹豫!

    白无玥不明白,他要怎么明白?自己的哥哥突然发疯杀了自己的父亲?!

    但为什么?为什么白无哀要这么做?父亲做了什么惹哥哥生气了?还是父亲瘫痪真的成了碍事的存在?还是...只是白无哀疯了?

    就像曾经在来东洲的路上一样,肆无忌惮的;就像在曾经的啸月城一样,杀人如蝼蚁,谈笑间整个城区灰飞烟灭!还是他真的成了那个厌恶生灵的大魔王?

    可是这样的事...这样的事!就算是白无哀疯了!真成了所有生命之敌的大魔王也不能原谅!!

    不解!愤怒!不安!痛苦!恐惧!失去父亲的仇恨!白无玥目眦欲裂,没有任何犹豫的拔出了戮天,他要杀了白无哀!杀了那个弑父的混蛋!杀了那个连自己父亲都可以无情抹去的魔鬼!

第125章 戮天

    第三卷天从影篇

    “噹————!!”

    一黑一白两把长刀在雨中凶猛的相遇,迸射出耀眼的火花,磕出清脆却凶险万分的碰撞声。面对白无玥疯魔一般刺来的一刀,白无哀的弑天险之又险的挡在了胸前,挥落一地的苦涩。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杀的人是谁?!!”

    愤怒的质问和着不断劈过来的刀影,将白无哀逼得一步步后退。然而那白色戮天上的寒气并没有因为他的退让而减弱,反而认为他是心虚便更加强盛起来。

    “...是父亲...”白无哀没有直视弟弟那问责的目光,也不知道此刻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弟弟,他压抑着内心激荡的浊流,不让自己陷入崩溃的境地。

    但狂怒的白无玥不会明白哥哥的痛苦,反而因为那句回答,更让他难以理解承受。

    “你知道!你还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可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已经是最后一个至亲了!你是之前杀人杀多了,现在是疯到连父亲也可以下杀手了吗?!!”

    “冰之殛——雪妖怒号!”

    “轰隆隆——”

    感情崩溃的时期总会有雷雨来凑热闹,阴沉的天空,暴雨随着冬雷阵阵倾盆而下。而这时的雨水成了白无玥此刻最好的杀器!成千上万,不!是上亿计的雨滴转化为冰刀雪刃,组成密密麻麻的刀雨,向着那个曾经温和善良,宽容孝顺的兄长凌迟而去!

    现在的白无哀已经不是以前的白无哀了!白无玥无不悲哀恐惧的想,也许他早应该明白!

    白无哀自末日后在那未知的璜洲死域内到底经历了什么,白无玥不知道。就算他问起,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运气好’。白无哀在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改变了什么,他也无从知晓,也许自白无哀回到地表世界以来,那温柔可亲的模样一直都是伪装。

    白无玥知道自己看不透人心,也没有白无哀那么成熟的心智,所以白无哀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小孩子,一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弟弟!从而什么都不愿跟他说,而更重要的是,他熟悉的白无哀只是曾经那个安静的姐姐!

    也许他早该意识到,自姐姐转化为魔王哥哥的那天起,一切都已经改变了。白无哀脱胎换骨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安静善良的女子,而是视万物为蝼蚁,对生命厌弃的魔王。即便这个哥哥还保持着人性,但已经魔化过一次的哥哥到底被那邪恶的力量侵蚀了多少呢?

    后续到东洲的那一路,魔王哥哥的暴行不是早就说明一切了吗?他已经对生命不甚在意,也许都不再看重身边的人了吧?所有人都是他的玩物,腻了烦了就随意的抹去!就像魔神碾死一只脚下的蝼蚁,无关喜好只是随意而为。

    总归有一天,就连他白无玥也会像父亲一样,化作那魔王手中黑炎下的一抹飞灰吧?白无玥绝望的想,他其实一直都在害怕,一直不敢承认心中隐藏的恐惧,对他最在乎的人心生的恐惧。

    “为什么...我那么看重你,把你当成心中的唯一...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酷无情的杀死父亲?是不是...是不是下一个就会是我?你之前对我所说的难道是骗我的吗?白无哀!你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还是说你只是被那力量控制了,才犯下如此大错?!”

    白无玥看着哥哥白无哀被淹没在冰刀暴雨中,撕心裂肺的问道。

    他看着那四溅的冰屑,水花与泥土,残枝败叶,矛盾的希望那个弑父的人就此干脆的死去,免得遭受折磨。却又希望那人能燃起黑炎,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但他始终没有看到那黑炎升起,只有刀刃不断碰撞冰刀,以及被冰刀划破血肉的声音。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用黑炎?连血炎也都不用?明明可以将父亲都杀了,难道他还会担心伤害到我吗?怎么可能!他已经没有了人性彻底化作了魔鬼!’

    白无玥紧握着戮天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紧咬的唇已被噬咬出鲜血,那双蓝紫异色的宝石双瞳紧张的盯着前方一片混乱的战场。终于在那冰雾弥漫的一角看见了一个冲出来的黑色身影,就像一支出弦的利箭直逼他的面门。

    “噹————!!”

    又是一声清脆的回响震荡着周围的雨滴,消失在四周的密林之中,一身血痕的白无哀出现在白无玥面前。他看着这个双眼带着愤怒与悲哀,更多的却是恐惧的弟弟,明白了为什么白无玥不问缘由就痛下杀手的理由。

    原来,他所深爱的弟弟也跟父亲一样吗?都不认他了,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他只是换了一个躯壳而已,也许还释放了一些曾经暗藏的天性。可他最亲近的人都不愿意认可,甚至在暗中害怕他,恐惧他,怀疑他到底是谁!

    是他一直以来伪装的太好了?还是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重视的人真正的注视?所以他记忆中那些美好的记忆都是什么?是自己编造的自欺欺人的幻境吗?白无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难过还是愤怒,有一道墙在崩溃,他所背负的一切都在失去意义。

    “我没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白无哀不再守口如瓶,他怒吼着反击,让白无玥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你知道什么可以让你杀了父亲啊!!”白无玥咬着牙,竭力的挡住那如暴风雨般袭来的长刀,眼眶中的泪汹涌而出,白无哀是说他是故意的吗?!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啊!!父亲其实早已心生死志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日复一日中煎熬,每一天都只是为了我们而勉强撑着,渐渐的变成一具空壳!然后被扭曲的伪物所占据!”

    “每一天每一天都念着咒语,不断的说着‘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不想让更多人看见他那副样子,所以把我当作不是外人的外人!他不认我,你也不认我了是不是?!”

    白无哀凶狠的一刀直接将白无玥劈得摔落到远处的一个水坑里,即便如此他还没停下追击的步伐,手中那把漆黑的长刀差之毫厘,带着雨水没入白无玥耳边的大地中。

    白无哀那凌乱的黑色长发下,痛苦而又苍白的面孔离白无玥那惊恐的面容只有半臂距离。白无玥手中的戮天切入了白无哀的脖颈,阻止了他的靠近。鲜血顺着戮天白色的刀身流了下来,染红了白无玥那身白色的短袍。

    “怎么可能?!爸爸他明明一直很好,甚至还有精力天天找你说悄悄话!我每次去看他他都是笑着的!说什么不认你那是什么意思?!你在骗人!白无哀你只是在骗我!你不再是我那个...唔唔~~!!”

    不准!不准说他不是!不要否定他的存在!

    白无玥不该放下手中的刀,可就算白无哀是他口中的那个魔鬼,在感受到那粘腻的血液之后,他还是会害怕,会担忧,会下不了手。而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长刀,就让白无哀趁机堵住了他的质问,堵住了他所有的慌乱和恐惧...

    他真的不知道那暗藏的真相吗?联想到每次父亲留下哥哥密谈后,哥哥白无哀那难看的脸色;联想到这么久来父亲总是说一些不好的话,又在某天之后突然安分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可他却不敢相信,害怕相信。

    要把一切责任都归咎与白无哀的魔性未消,才能给自己对白无哀的恐惧找个合理的借口。要怀疑自己的哥哥,也要逃避那个残酷又可怕至极的真相。

    “我不准你说那句话!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只是因为...最一开始,父亲就选择了我来做这个决定,杀...或者看着你抉择!你懂吗?我可以什么都不对你说,什么都不让你知道,因为我只是想保护你啊!无玥,父亲已经背弃了我,而你!不可以!也不能再背弃我而去了!你明白吗?”

    是谁都好,他爱的,喜欢的,亲近的,讨厌的,都可以猜疑他,背叛他,他还能承受。但唯独白无玥不能!因为他存在的这二十几年的意义,如今只维系在这个少年身上。如果这条线断了,那他前面的人生算什么?

    白无哀放开安静下来的白无玥,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哭着,愤怒着,哀求着,不要让他化作那如梦的泡影,不要‘杀死’他的存在。悲哀孤寂的泪水和着雨水落在白无玥呆滞的脸上,带起一道道伤口般的泪痕。

    “怎么会...爸爸他怎么会...怎么能做那样残忍的事?”何止残忍,简直卑鄙!不仅背弃了哥哥,还逼迫哥哥做下此等痛苦的抉择,白无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自责又悔恨充斥着内心,他竟然在白无哀心碎之时,还在怀疑着白无哀的身份,还在恐惧中排斥哥哥的存在,要否定白无哀在这世间唯一的立足点!

    “对不起!哥哥...是我误会了你,我不会再说那句话了,你不要哭了...不要哭...”白无玥哽咽着将白无哀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任白无哀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压抑着,低语着一句又一句痛彻心扉的话语。

    “如果他真的能开心...就算对我残忍,我也认了...我认了啊!呜呜——”让自己的孩子亲手弑父,这到底要白无哀有怎样的觉悟,才能下得去手。

    白无玥泪眼朦胧的看着白无哀趴在他身上大哭,嚎啕。他从没见白无哀如此伤心过,像是心脏被淋上了滚油,要痛到满地打滚。他似乎又听到那时,黑炎后面白无哀轻声的道别: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唔——咳咳!咳咳——”也许是哭累了,嗓子哭哑了,白无哀的神色看起来很是糟糕。他捂着喉咙从白无玥身上爬起来,又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咳咳——水......”

    白无玥听见白无哀似乎在念叨什么,但感觉有些神志不清。白无玥捡起戮天想爬起来去扶住状态不好的哥哥,但就在他的手碰到戮天时,一股熟悉的毛骨悚然的寒气从背后窜了上来,他连忙抬头,只看见了白无哀那双逼近的血眸...

    “嗤————”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手中的戮天流到了他的手上,顺着他举着刀的手臂又流到了身上,像被火焰灼烧一样,撕开了那沾染上的每一寸肌肤。

    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极为漫长,白无玥讨厌这浑浑噩噩的感觉,就像前段时间那次兽潮一样,眼前一片红色什么也看不见,就像被梦魇住了醒不过来...

    “咳————!”一大口鲜血从白无哀的口里吐了出来,溅落在白无玥那同样变成血眸仰望着的脸上,惊醒了处在混沌中的少年。

    待白无玥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后,那恢复过来的异色双瞳瞬间收缩——他看到白无哀那灰败的面孔上双眉紧皱,惨白的嘴边挂着触目惊心的殷红,他手中的戮天竟然将白无哀当胸穿透!

    “呼——!呼——!不...不!不!不会的!不是的——!”白无玥恐慌的大叫,握着戮天的手颤抖着离开了那带上血色的深青色刀柄。

    他不敢看白无哀的脸,他只能看着那不断顺着戮天白色刀身流下来的殷红。他就像一条上岸的鱼,呼吸急促但又一口氧气都没吸进去,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那留下来的血液,将地面的雨水化作一片血海。

    白无玥就像一具坏掉的人偶,视线停留在那一片血泊间,怎么也转动不了脖子,身体都是锈死了。只能看见那血流进他的眼睛里,流进他的心里,流进他那一瞬间惨白的世界里。

    他好怕,好想逃跑,好想从这个不可能的世界中逃跑,跑回之前那一刻,跑回白无哀还好好的那一刻!

    “啊!啊啊啊啊——!”几近崩溃的白无玥捂着自己的头,忘记了言语,只能发出哭号一般的惨叫,他不要看!不要看那令他绝望的画面...

第126章 生死一线

    第三卷天从影篇

    “咳——!无玥...别...别怕...不要紧...先把戮天拔出去...咳咳!”又是一口鲜血,似乎体内的血炎也没有办法留住它的燃料了,白无哀无力的半跪了下来,这一记重创让他全身都在开始罢工。

    戮天那一刀贯穿性的伤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是冰寒彻骨的疼痛,但是看着面临崩溃的少年,他只能强行支撑住要瘫倒的身体与快要陷入黑暗的意识,忍着剧痛一字一句艰难的劝慰着。

    “呜呜啊~不...不要...哥哥...不要死...”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白无玥总算从那崩溃的边缘清醒了一点,听从吩咐将戮天从白无哀胸前拔了出来。

    鲜血溅了他一脸,虽然很快就被雨水冲掉了,但那灼热的感觉更加让他害怕。白无玥抱着瘫倒下来的白无哀,双目无神的哭喊着,哀求着:“你别睡!哪怕只有一眼,也请睁开双眼看看我,不要死啊!”

    “咳咳——!无玥...别哭了...你...你再不叫人救我...哥哥我可真就要死了...”也许是听到了少年的哀求,即使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他还是勉强睁开了快要失去神采的双眼,艰难的开了个玩笑。

    “哥哥!哥哥大人!不要死,求你了...你坚持住,我就带你去找医生!你坚持住...哥哥,你不要离开我呜呜——”

    一身白衣的少年横抱起了黑衣的年轻人,疯了一般冲出了那暴雨织成的帘幕,一步一道血痕消失在白色的建筑当中...

    魔王城后花园的战斗动静很快被人发现并上报,得知情况的几个女人和一同赶来的颜宁雪及袁兆芜,一行人都十分焦急又担忧的向后花园跑去。然后在那长长的走廊上看到了被雨与血浸透得狼狈不堪,又六神无主的白无玥,以及他抱着的白无哀。

    轰隆隆——!!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雷霆落下的声音都在将他们唤醒,闪电的白光将现实映照得是那么残酷与鲜血淋漓。白无玥抱着白无哀走过的地方,一路蜿蜒的血迹。

    而那安静躺在少年怀里的人是那么苍白无力,有血顺着他垂下的手上流了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比雨水还要清脆的回音。

    “救救哥哥!快来人救救他啊!!呜啊啊——”白无玥抱着越发冰冷的白无哀跑着,哭着,大声呼救着,终于见到了转角迎面而来的袁兆芜等人。

    少年就那么抱着哥哥‘扑通’一声,失力的跪在了人群面前,几近绝望的哀求着他们,哭喊着哥哥要死了,如同疯了一般重复着相同的求救的话语。

    “小组长,你先让我看看主上的伤!”大管家袁兆芜努力深呼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要去接过白无哀。

    但白无玥却生怕别人抢走了自家哥哥,死死的不放手。还是恭青阳看懂了恭婷的眼色,凶猛的一个手刀将已处在崩溃边缘的白无玥打晕了,才从他怀里将奄奄一息的白无哀扒拉了出来。

    “嘶——!”

    撕开白无哀那黑色的衬衫,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白无哀那白瓷般的胸口正中,三指宽的贯穿性伤口正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血。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有起码不下几十道大小不同的伤口,都被寒气冻得发紫,有些地方都将伤口冻住了。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无玥怎么能对无哀表哥下这么重的手?!”恭青阳十分不解,他知道这两兄弟的关系有多好,别说打架了,吵架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感情怎么会让两人自相残杀,还将其中一个差点一刀毙命?

    “我只知道之前无哀哥哥陪着白大叔去后花园了,然后我让无玥哥去送水。也不知发什么了什么,白大叔也没有回来,之前那么大动静,他们是因为什么打起来了吗?而且还打得挺凶的,无玥哥的寒气,我在楼上都能感觉到。”

    听到纸鸢这么一说,恭氏姐弟才发现居然没有看见白父,连忙将这昏迷的两兄弟交给袁兆芜和颜宁雪,带着纸鸢朝后花园狂奔而去。

    “少年是疯了?这一刀就差一点直接就要了这家伙的命了!”颜宁雪一手捞着昏迷中的白无玥,一手扶着脑仁发疼的头,有些气急败坏的责怪道。

    旁边看着这一幕心痛不已的魔女掩着梨花带雨的俏脸,颤声为少年辩驳道:“白少年才不是那种人,他那么喜欢黑帅哥的!”

    一边的艾丽卡也跟着附和,虽然白无玥平时都是那副冷冷的,拽拽的样子,但每次面对白无哀时,眼眸中的柔软与闪烁的光芒,是不会骗人的。

    “我也觉得小组长应该不是故意的,以两位组长那么好的感情,小组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刺伤主上,而主上还不知道躲。上次他们也是莫名其妙打了一架,这个意外应该还是跟血炎有关。”袁兆芜一边给白无哀治疗,一边猜测道。

    上次的兽潮事件,也是因为血炎的影响,让白无玥变得敌我不分,或许这次是有着同样的原因在里面。之前白无哀有跟他说过,白无玥体内的血炎是清除不干净的,那血之毒已经侵染到最基层之中了,除掉了血炎就相当于杀了白无玥。

    颜宁雪听得大家的说法,对白无玥不是很熟悉的他,只能接受了这些理由。他们整个天从影都是围绕着白无哀组建起来的,对于挂名的小组长还没有什么认同感。心中的火气慢慢消解下去后,他又出声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

    “不好,可以说是糟糕!虽然我已经用几个不同的治愈术法了,但也仅仅是勉强愈合了一点点,有什么在阻止术法起作用!”袁兆芜的双眼已经睁开来,面色十分沉重,他感觉到他那庞大的治愈元力灌入白无哀体内,就像石沉大海般没有起半丝波澜。

    他不知道是造成伤口的武器特殊的原因,还是白无哀本身的问题,不仅是伤口愈合速度,生命加强的反馈也是弱的可怜,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吞噬着一切入侵的元素。

    “怎么会这样?!”颜宁雪听到袁兆芜的话起初有些不信,袁兆芜可是2S级的木系施法者,怎么会拿这么点伤都没办法呢?但在他自己尝试一番过后,看到几乎没有变化的白无哀,心里凉了半截。

    “根据之前主上让我调查的一些事情,我猜应该是主上自身的原因。先不管这些,我们先将主上送回房间,免得感染。”袁兆芜一边推测,一边吩咐飞鱼道:“飞鱼!立刻去把恭婷组长找来!魔女小姐,麻烦你去一趟医疗组,调一批不同属性的治疗师跟医生过来,主上需要常规手术!”

    青鸟被派出去做任务还未回,袁兆芜只能让一边的魔女当一次传话筒。魔女在堕天城住了这么久,对于死对头恭婷所带领的医疗组也很熟悉,连忙应下转身往外跑去。

    身为外科医生,也有着几次小手术经验的恭婷自然被先叫来应急。在后花园未能找到白父的身影,又被飞鱼紧急传讯召回的恭婷来不及理清脑海里混乱的思绪,便被袁兆芜告知白无哀伤势糟糕的情况,让她一时间感到压力巨大。

    堕天阁五楼的私人医疗室内,恭婷看着手术台上的白无哀,紧张得双手都在发抖。一边是重要之人生命垂危,她不得不救;一边也正因为是重要的人,对自己手术经验信心严重不足的她又不敢贸然下手。

    然而在她鼓起勇气,撑开白无哀胸膛上那伤口查看创口伤情时,眼前的发现让恭婷一时呆在了原地,足足愣了几秒中才慌乱的回过神来。

    她看到了什么?那绝对不是常人会有的内脏器官的模样!虽然位置相同,可是那通体如红水晶一般缓慢跳动的心肺,甚至血管,都在震惊着她的内心。

    在白无哀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他的脏器会是呈现出此等异样?来不及思考那些问题,她现在只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她绝对不会让白无哀被别人当作怪物!

    “袁先生,这场手术由我一个人来处理!绝对,绝对不能有任何外人在场!”

    看着恭婷那满脸严肃都藏不住眼眸深处的慌乱,袁兆芜又眯起了他那双狐狸眼,沉默了一秒点头答应了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我知道了,我会让医疗组的人在外面待命,如果你不能救下主上的性命,还请不要阻拦。”

    “我不会让他死的,拼尽我所学的一切!”恭婷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此时容不得她犹豫不决。自来到天从影后,她从没放弃过对自己的能力进行加强进修。不管是曾经的外科也好,还是后续的医药学也好,为了能够成为白无哀的助力,她从不敢放松。

    医疗室的大门很快关上,手术台上的人伤势已经刻不容缓。紧急调来的血包在不断输入白无哀的体内,介于他体内有血炎的特殊情况,都不用验证血型,是血就能用。

    恭婷强忍着面对从未见过的情况心生的恐惧,对白无哀的感情化为了她源源不断的动力与勇气。专门为她打造的手术刀在指尖滑动,止血钳不断松开又换方位夹紧,医疗针线在伤口里面的方寸之间起舞,时不时她还微操着火焰止血、烧线。

    汗水打湿了这个面容如水般温柔女子的秀发,她默然用火焰将汗水蒸干,全神贯注于伤口的缝合。2S级的强大体质支撑着她完成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在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后,看着还有着微弱呼吸的白无哀,恭婷流下了眼泪。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就算你踏入了鬼门关,我也会把你拉回来...”恭婷轻抚着昏迷中白无哀的脸,喃喃自语着。结束了手术,之前的担忧与害怕重新回到了她的心里,让她一边哭着,又一边庆幸自己当初学的是医。而现在她的一切努力有了回报,她救下了自己深爱的人。

    “吱——”

    门被轻轻拉开,一脸疲惫的恭婷从医疗室走了出来,看着外面一众焦急等待的人,展颜一笑道:“手术很成功,治疗系的再进去检查一下,再试试看有没有术法可以加快他的治愈速度,我先去休息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治疗系的施法者鱼贯而入,不久后又纷纷一脸疑惑的走了出来。就如袁兆芜所推测的一样,白无哀自身拥有的异常状态免疫能力,在免疫了负面能力之后,将正面的也一同免疫了,只能暂且给他包扎上药等待后续情况。

    而留在后花园找白景同的恭青阳和纸鸢两人空手而归,他们没有找到白父的蛛丝马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失去了白父的踪影。后花园临海的那一块区域,只有打斗后的一片狼藉。他们能找到的只有未被波及的坟墓前有一张空轮椅,以及遗落在地被雨淋湿的一张皱巴巴的全家福。

第127章 梦与真相

    第三卷天从影篇

    熟悉的走廊,明明周围一片漆黑,却看得见走廊边那雕刻精美的高大石柱。外面在下雨,很大,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白无玥独自走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脚步声沉闷。他不想往前走,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前面等着他。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继续往前移动着,那终点在眼前越来越近...

    仍然是那黑色的背景,清晰的只有母亲的墓与周围的那几棵大树,然后是坟前那一老一少,互相凝视着的身影...

    ...不,不要看...

    有谁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明明只是诉说着短短一句的话语,白无玥却听出了那声音中的哀求和哭泣,是谁?

    他也不想看!心中未知的恐惧让他浑身发冷,但睁着的眼睛却是闭不上。所以...他看见了...看见自己的哥哥手刃父亲的画面...

    “不!不要!快住手!!”他想喊,干涸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白无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黑色的长刀穿过父亲的胸膛,看着那个年轻男子手中燃起黑色的火焰。然后,隔着那黒炎,隔着那雨幕,男子转过了头...

    “不,不要看...”无声的如此说着,雪白的脸上尽是无法言说的痛苦...

    白无玥嘶吼着冲了过去,却如同碰到了水幕,画面一阵模糊,他再一次回到了那漆黑的,空无一人的走廊...

    ...不,不要看...

    又是那个暗藏着哭泣的声音,又是那一老一少坟墓前对视的场景...即使再恐惧,白无玥仍是看见了,并再次喊道:“哥哥快住手!!”

    这一次,奇迹出现了,男子似乎听到了白无玥的呼唤。他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刀如同被粉碎的玻璃,碎裂消失。他转过了头,看着跑着靠近的白无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道:“不,不要过来...快逃...”

    逃?逃什么?为什么要逃?

    白无玥不解,但却停下了脚步。然后,便看见那原本是坐在轮椅上的父亲,突然的膨胀了起来...

    没错,是膨胀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不!是什么披着他父亲的外貌,而现在显露了原形——像是沥青一般污秽的怪物——如同蜘蛛抓住了猎物一般,将他哥哥缠住,然后用猛毒融化着一点一点吞噬...

    “哥...哥哥大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怪物是什么?是父亲吗?为什么要伤害哥哥?为什么像是要吃掉哥哥一样?是因为自己让哥哥停手了吗?就是因为这样,哥哥他就要被那怪物吃掉了吗?

    ...不,不要看...不要过去...快逃...

    又是那个声音,哭泣着,无比悲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无玥再次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过了头。

    在他身后,有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黑色的长发飘荡如云,喜欢一身黑的打扮,无比熟悉的面容,带着悲伤的笑容——是哥哥...只是,有一半的样子变得像恶魔一样,漆黑的羊角,漆黑的鳞片,血红色的眼眸...

    白无玥站在两个白无哀之间,不解又犹豫着。一边是正在受苦的哥哥,另一边也是哥哥,并叫他不要过去。随着被抓住的白无哀一点一点被那怪物淹没吞噬,那半透明的哥哥便越发变得更像恶魔...

    “哥哥?哥哥大人?哥哥...”

    不要看...快逃...不要看...快逃...

    在那不断重复的声音中,白无玥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哥哥杀了爸爸,我杀了哥哥...”一天后,大家从醒过来却仍然呆滞的白无玥口中,得知了一个无比令人震惊的事。

    白无哀竟然弑父?!而白无玥竟然也在同一天干出弑兄这样荒唐的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哀不可能无缘无故杀害自己的父亲!虽然无玥是有可能看到了这一幕,被愤怒冲昏头脑才做出弑兄的事,但是无哀说不过去啊,他可比无玥成熟理智多了,怎么会...”

    恭婷不相信这个事实,她心乱如麻,感情上虽然不相信,但理智上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真相,毕竟,白景同的确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许就是因为他太过理智了吧?衡量着一切做出最后的选择。我记得他和我说过,什么他知道,并且知道的不止是那些。”颜宁雪的话让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白无哀说的知道,知道的不止那些是指什么?他那双能看透本质的双眼看到了什么?有些事情如果不让当事人亲自说出来,他们就得不到答案。

    “不对...不对...哥哥说的是‘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太多了’,‘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父亲了’‘伪物’‘魔咒’...没有办法,如果我不去做,就只有你了...杀,或者看着你杀...”

    “因为爸爸选择了哥哥,因为爸爸只给了哥哥两个选择...爸爸变成了黑色的怪物...黑色的怪物把哥哥吃掉了...哥哥变成了恶魔...恶魔在哭,哭着说:不要看...快逃...”

    白无玥在说什么,让人感觉听不懂,好像是在说一个噩梦,一个发生在白无哀身上的噩梦。而这个噩梦如今传达到了白无玥的梦境里,告诉了他们一切原由。又或者是白无玥知道了什么,才说出这番话来,而这如同疯癫般的话语,却让他们看见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不是自愿亲手弑父,而是被自己父亲逼迫着这样做!就如那一句话:“我不去做,就只有看着你抉择,杀,或者看着你杀!”

    白无哀必然是不愿让自己弟弟去面对那个残酷的现实和抉择,所以他没有在白父给的选择中逃走。而是瞒着所有人,一个人独自承担起了那份沉重又痛苦的抉择。他没有犹豫的就动手了,因为他知道他不能犹豫,一旦他退缩了,白父必将会把他弟弟强行拉到这座弑父的刑台上来!

    “那家伙真傻!真是笨得无可救药!”颜宁雪向来不喜欢有人用卑鄙的手段,如今他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落入圈套,却没能伸出手拉一把,以至于现在这样只能心疼得骂一句那人真傻。

    他早该想到的,白无哀说的那么明白,为什么他一直没明白过来呢?‘他已经迷失的太远了,我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阻止他!’那焦躁不安的怒吼,那么清晰的回荡在耳边,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那人的不安?

    还有那天在书房中,他为什么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呢?颜宁雪回想起当时白无哀那个可怕的笑容,心中一阵窒息的疼痛。他为什么就为了那点面子,将那样憔悴不堪的人弃之不顾了?为什么没能再次推门进去?为什么没有答应白无哀的请求?

    怪白无哀那总是不着调的样子吗?不,他知道,是他最终不敢承认心中滋生的欲念。他想斩断那份不该有的情绪,却在一次又一次无意识的竞争之下,越陷愈深。可这份感情又有何用呢?既没能让两人拉近距离,也没能让他及时发现白无哀的异常,反而成了障碍。

    在颜宁雪自责的时候,得知这样残酷的真相,其他人也都心情沉重,袁兆芜都没了以往的狐狸笑脸。虽然这些还没得到白无哀的亲口认证,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特别是恭婷几个常去看望白父的女人们,她们知道的更多。

    比如白景同那故作轻松的笑脸,以及真实的精神状态。还有他经常特地叫住白无哀悄悄的说些什么,每次密谈过后,恭婷她们都会看见白无哀那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的微笑都让人莫名的心痛。

    但是她们并不知道白父悄悄跟白无哀说了什么,像是下了诅咒一样,将那个原本就能看穿一切的白无哀拉扯进黑暗的深处,让白无哀独自一人面对那漆黑而扭曲的魔咒。也许,白父现在算是如尝所愿了,但那个被献祭的孩子呢?他将会怎样?白父当时有考虑过吗?

    众人都不知道,亦不知现在昏迷中的白无哀,是否还会在那黑暗的深渊中挣扎。她们只能担忧着,心痛着,等待着那个被人称为大魔王的人在某一刻苏醒。

    白无哀昏迷了三天,白无玥就不吃不喝像个人偶一样,在床边守了三天。任旁边的人怎么叫他都没反应,去拉他,他就会拔出恭青阳从后花园捡回来的戮天,像个护宝的暴龙龇牙咧嘴的不让人靠近。

    等人走了,白无玥又像是被手中的戮天烫到一般,恐慌不已的将其扔到一边,然后紧紧的抓过白无哀的手,似乎会因此得到力量和安抚。

    这样的少年让恭婷他们很是担心,他们知道这次少年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一时间接受不了才会这样。但是如果不早点得到治疗的话,少年怕是就要这么被毁了。所以恭婷才会特别焦急白无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少年的病症大概只有白无哀才能治得好。

    就这样在一片浑浑噩噩中渡过了三天,白无玥这天在白无哀那嘶哑的喊喝声中,突然清醒过来。他连忙起身去倒了水来喂哥哥喝下,但似乎并不管用。白无哀那无意识的挣扎让白无玥不知所措,他突然想起曾经兽潮那会儿,哥哥让狐狸男收集兽血的事。

    蓦然,白无玥脑海中灵光一闪,心脏也砰砰乱跳了起来。水不行的话,是不是他的血可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要能让哥哥好一点,让他放多少血都行!

    “无玥哥...你、你在干嘛?!快把刀放下!!”来看白无哀的纸鸢,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魂都要被吓飞了。

    只见站在床头边的少年,一手持刀放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上!

    白无玥这是要自杀?!!!

第128章 黑红

    第三卷天从影篇

    “无玥哥!快把刀放下!!”

    不等纸鸢过来阻止,戮天那白色的刀刃划过了白无玥细瘦的手腕,一道殷红的线立马顺着伤口留了出来。白无玥此刻的眼里只有白无哀,在纸鸢那惊恐的眼神下,他将自己那流着血的手腕凑到了白无哀那干裂无色的唇边。

    “唔嗯~...”

    手腕上的疼痛和被吮吸的麻痒让白无玥忍不住发出了轻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受,让他白皙的脸上涌起了红晕。对自己发出奇怪声音而感到羞耻的白无玥只好扔掉了戮天,用那只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他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连呼吸都似乎有些炙热,可他并没有感冒,体内残留的血炎蠢蠢欲动,似乎在随着他的血液一同跑路了一般。门口的纸鸢只来得及惊恐白无玥给白无哀喂血,根本没主意到他的异样。

    “袁大哥!!你快来,无玥哥疯了!他居然把自己的血喂给无哀哥哥喝!”纸鸢在拖不动白无玥的情况下,风一般狂奔出门,正好在楼梯口遇见来给白无哀换药的袁兆芜,她连忙向这个原本很讨厌的狐狸男求救。

    听到这个情况,袁兆芜也是吓了一跳。这几日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小组长,不会是因此而发现什么了吧?

    之前白无哀为少年吸收血炎留下的后遗症,白无哀还特地交代了他别说出去,免得少年自责,但这会儿怕是被少年自己发现了。来不及多想,袁兆芜加快了速度往白无哀的房间跑去。

    一进门,袁兆芜就看见已经醒来,但明显还非常虚弱的白无哀,他正抱着倚靠在他怀里的少年,一脸焦急和担忧。

    “兆...芜...无玥...”虚弱的白无哀连一句话都将不完整,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要把他原本就微弱的力气榨干。但他硬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抱着因失血过多,加上疲劳过度而昏过去的白无玥,要将自己弟弟的状况告诉大管家。

    “主上,您先别急,小组长没事,他只是太累了,睡一会就好。”袁兆芜赶忙飞奔过去接住昏睡过去的少年,安抚着情绪变得激动的白无哀道,“纸鸢,叫人来帮忙,顺便让飞鱼通知值班的治疗师给小组长看看,再让青鸟告诉一下恭婷组长他们吧。”

    这几天一直都是大管家袁兆芜亲自在照顾白无哀,他本身就是2S级的木系施法者,心思细腻又是个有体力的男人,让毛遂自荐的他来照顾昏迷不醒的白无哀,也是最让人放心的。

    白无玥被送回楼下房间,留下白无哀和袁兆芜两个人的时候,大管家关好了门,来到了呼吸都显得很困难的白无哀面前。他自行拉开了领口,把白无哀拥入怀中,将自己的脖颈凑到了白无哀的嘴下。

    白无哀自身的血液很难自己补回来,血炎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损耗着他的血气。这道这些的袁兆芜很是心疼,再加上这一身重伤,白无哀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主上,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帮白无哀擦掉那一头冷汗与嘴角的血迹,袁兆芜关切的问着这个差点死在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手上的人。

    “不怎么...渴了...但是...唔...每呼吸一下...呼——胸口还是...好痛...”白无哀捂着作痛的伤口,感到一手的粘腻,伸手一看全是血红,伤口竟然到现在还没愈合!

    他的大管家肯定是找了不少高级治疗系施法者过来,甚至还让医生给他做了缝合手术,但现在依旧还是这样严重的情况,白无哀那皱着的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

    “主上,是属下办事不力,不能为主上治好这伤。”袁兆芜有些自责的请罪道,但他怀里的白无哀却只是摇了摇头。

    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白无哀很清楚。血炎所造的筋骨血肉,黑炎充斥其中,虽然结实,却是个麻烦的体质。再加上这伤口可是带有黑炎特性的戮天所创,并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伤。

    只是他命大,这样都还没死,白无玥那一刀差点就捅进了他的心脏!另外听大管家说了,还得多亏了他那温柔善良的婷姐,一番手术把他从鬼门关里拖了回来。

    “无玥...最近还好吗?咳——唔...”白无哀没有问自己的父亲,一声轻咳牵连了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全身肌肉紧绷,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袁兆芜忍住心脏那一紧,赶忙释放了一个治疗术法来缓解白无哀的疼痛,回答道:“小组长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最近这几天精神状态有些起伏,加上一连三天没吃没喝没睡,可能身体方面会虚弱几天。不过主上您醒了就好,小组长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他轻轻抚着白无哀的背,有些不知该不该问,可是那件事总该有个结果,犹豫半晌他开口道:“主上,白叔他...”

    “...是我杀的。”没有辩解,也没有多余的解释,白无哀只是沉默了那么几秒,有些无力的吐出那个沉重的事实。

    袁兆芜不好再说什么,白无哀那痛苦的表情已经很好的叙述了那件事的结果。他想起之前大家推测出来的真相,心中一阵阵刺痛。突然想起了什么,袁兆芜拿出了之前恭青阳留下的那张照片道:“主上,这个是纸鸢和恭少爷他们在后花园找到的。”

    “...哈哈...他手里握着不放的就是这个啊?哈哈哈咳咳——”黑炎静静的升起,将照片上四人的身影渐渐吞没。白无哀面露嘲讽的笑着,又撕开了伤口,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心痛,他捂着那流出血来的胸口,低低的抽泣起来。

    那泪水滑过他苍白的脸颊,落在只剩一点黑灰的手掌心,将那灰烬融化在手心里,不知那是悲哀还是凄凉,又或者说是讽刺。

    袁兆芜只能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不断的施放治疗术法,免得白无哀的伤势加重。才醒过来的白无哀没有那么多精力保持清醒,很快在大管家那富有生机的术法辉光下,带着还未干的泪水重新陷入了沉睡。

    ......

    黑色的梦,白无哀就站在那寂静的雨中,像是一场电影的看客,看那场自己手刃自己父亲的电影,一次又一次...

    那红色的血一点一点将整个地面填满,一次又一次灼烧着他的皮肤。那手持弑天的自己身后,恶魔的身影渐渐的越来越清晰。然后,他看见自己的弟弟,白无玥来了...

    拿着玻璃水瓶,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但在那一刻却碎成满地...那年轻还显青涩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与恐惧...

    ...不...不要看...

    白无哀念着,终于来到了白无玥的身后,他伸出手,遮住了那双蓝紫异色流泪的宝石之眼...

    不要看啊,无玥...

    ......

    又是那个梦,黑色的走廊,黑色背景下的后花园,母亲坟前对视着的父亲与哥哥。又是那个哭泣着的声音,说着‘不要看...’,只是这一次,身后的那个人影伸出了修长的手,为无法闭上眼睛的白无玥遮住了眼前的画面。

    然而,即使看不到了,声音仍旧能传来。那沥青怪物发出的咒怨之音,一边叫着‘杀了我’,一边啃噬着如同被献祭的哥哥...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咀嚼声以及哥哥那痛苦的呜咽,不断传来...

    白无玥无法动弹,无法出声,只能透过那只修长的手指缝中,看着那残忍无比的画面不断流泪,而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快逃...”身后的恶魔哥哥轻声念道。

    那遮住视线的手消失,白无玥终于能够转身看那人一眼。所以,他看见恶魔在流泪,血红的眼流着血红的泪...

    白无玥怔怔的看着恶魔哥哥,看着他开启那红得发黑的唇道:“快逃!”

    身后传来诡异的响动,白无玥机械般的回头,看到那吞噬了自己哥哥的‘父亲’,正在不断壮大,并向他这边涌了过来。

    “不!那不是父亲!父亲才不是那种人!才不是那种怪物!不要过来!...哥哥!”他害怕的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却迈不开步伐,像是要从那人身上得到勇气,于是他喊了那人的名字...

    有谁推了他一把,白无玥跑了起来,不断的从那漆黑的,无尽的走廊中奔跑着逃走...

    一直跑,一直跑,那长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直到白无玥跑得筋疲力尽,甚至忘记了为什么在跑,一抹光亮终于在前方亮起...

    那是夏日的阳光,很明亮,甚至有点刺眼,但是却没感受到夏日那熬人的炙热。

    有知了在树梢间不断的嘶叫,曾经会很令人心烦,但此刻,白无玥却感到很舒心。他从那刺眼的夏日阳光中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打量了一下四周,是在曾经的老家,山腰上的那个老房子门口。

    为什么是曾经?白无玥有些疑惑自己心中的描述,但很快他就把这些违和感抛到了脑后,因为白无哀和爸爸妈妈回来了。白无玥开心的想要跑过去迎接他们,但不知为何他怎么都动不了。

    “爸爸?妈妈?姐姐?”白无玥疑惑的呼唤着向他走来的人,但为什,明明他们已经走过了自己的身边,还不停歇,他们要去哪?要抛下他去哪?

    夏日的阳光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漆黑,就像白无哀身上那漆黑的火焰一样,诡异而透着死亡与毁灭的冰寒。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个人?为什么姐姐身上会有黑色的火焰?

    “姐姐?!白无哀——!”

    终于能动弹的白无玥连忙追了上去,但不管他怎么挽留,妈妈消失了,然后是爸爸也不见了,只有白无哀那不高的瘦弱身影还在往前走。白无玥追得身心疲惫,终于看见白无哀停了下来。

    “......”白无哀那文静的面容上带着温柔如冬日阳光般的微笑,那么暖,那么让人心安。她似乎在叫着他的名字,但白无玥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然后在越发不安的黑暗中,白无玥看着前方的白无哀慢慢开裂,就像一副白瓷的画,从脚底开始碎裂成虚无,而从那虚无中燃烧起他惊惧万分的黑与血的火焰。

    不!不要!不要走!无论怎样呼唤都是徒劳的,姐姐消失了,在那黑暗中不见了踪影,留下不知所措的白无玥呆愣愣的跪坐在那深沉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串爽朗的笑声从黑暗深处传来。

    白无玥突然精神一震,他记得,他直到这个声音是谁的!

    “哥哥大人?你在哪?不要丢下我!”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跌跌撞撞,寻觅着那飘渺的笑声,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一头过膝的黑色长发如瀑,很喜欢穿同样是黑色的衬衫和长裤,白瓷一般的肤色,面容俊美,身材修长而高挑。那温柔的微笑依旧像冬日阳光一样,温度不太够,却刚好能让人存活。

    他就站在那里,笑着骂白无玥道:“你最近怎么都变成爱哭鬼了?”

    “没有!我才没有哭!要怪就怪哥哥大人,都是哥哥大人你的错!总是一不注意就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走远了!”强忍着重新见到白无哀那喜悦的泪水,白无玥一边埋怨着,一边跑过去。

    然而,白无玥明明来到了白无哀身边,却仍旧没有碰到近在咫尺的白无哀。他愣愣的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他刚才明明已经握住了白无哀那修长的手了,为什么又不见了?

    “你放弃吧,主上最喜欢的人是我!”声色都带着惑人的磁性,那是狐狸男袁兆芜的声音。

    白无玥抬起头,看见的却是白无哀手持短鞭翘着二郎腿坐在高椅上,那个绿头发的狐狸精美男子,正毫不害臊的跨坐在白无哀的腿上,亲昵的环抱着白无哀的脖子。而白无哀似笑非笑的盯着袁兆芜,丝毫没有看过来的迹象。

    “你放弃吧,这个大魔王是我的!”身后又有一个清润的声音将白无玥唤回了身。

    那一身白色古装的谪仙人是颜宁雪,他浑身湿淋淋的,带着美人出浴般的魅惑,而紧抱着他的人,是同样被雨淋湿的白无哀。两人那迷离的眼神,越凑越近的脸,让白无玥无由来的愤怒了起来。

    “不!哥哥大人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不准你们靠近他!滚开!快滚开!!”

    白无玥愤怒的冲了上去,伸手在腰间一拔,白色的戮天应声出鞘。那个狐狸男很快被他斩灭在刀下,但在他手中的戮天刺向谪仙人之后,不知为何,那个被戮天穿透的身影却变成了他的哥哥白无哀!

    蓝紫异色的宝石双眸骤然睁大,他又看见那刺眼的鲜红顺着戮天那白色的刀身流了下来。滴答——!滴答答——!!那液体不断滴落在他的脚边,向着他这边,向着这个黑色的世界不断溢满。

    他就那么半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戮天,而戮天穿过了那个人的胸膛...

    “无玥...”

    白无玥终于听清了白无哀口中的声音,那清朗的声线无比柔和,似乎怕刺伤到他。那熟悉的面容上依旧扬起了温和的微笑,就像曾经的姐姐一样,像冬日阳光穿透他冰冷的心脏。

    但是,那人的嘴角终是溢出了刺目的殷红,连同抚上他脸颊的手上,都被那红色侵染。白无玥就这么看着白无哀被淹没在那一片血色当中,消失不见,连同那一声轻轻的‘无玥’...

第129章 一米阳光

    第三卷天从影篇

    “不要...不...哥哥...哥哥大人呜呜~...不要死...不要离开我呜呜呜...”睡梦中的少年哽咽着,双手不住的在空中抓着,似乎想要抓住谁的身影。

    白无哀进屋来看见的就是如此让人心酸的情景,这一次昏睡,他没睡得太久,在晚上十点多就再次醒来。

    夜色已深,大多数人都已睡下,照看白无哀的大管家也躺在沙发上睡熟了。想着袁兆芜白天不仅要管理暗部的事情,还要照看自己大概也是很累了,白无哀就没有叫醒他,然后利用自己的意念飞行,独自来到了楼下白无玥的房间。

    “无玥,我在这里,我在。”白无哀靠在床头抓住了少年睡梦中胡乱挥舞的手,他柔声安慰着做了噩梦的少年,轻轻抚着少年那雪白的头发,心中越发疼惜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熟悉的体温,白无玥反手紧紧抓住了那只冰凉而修长的手,生怕白无哀跑了一般。安下心来的白无玥没有再继续做噩梦,只是还在抽泣着,也慢慢安稳的睡熟了。

    过了很久,有些撑不住的白无哀轻轻地想收回自己的手,但却没能成功,少年抓得太紧了。没办法离开的他只能维持着这不舒服的姿势,靠着床头继续休息。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起来就发现主子不见了的袁兆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按道理来说,白无哀那么虚弱根本动不了,怎么会不在床上睡着呢?

    低头看着身上的毛毯,大管家心中一暖,天气已经很冷了,他是最怕冷的那一类人,但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细节,那个重伤都无法动弹的人居然还惦记着,既然如此,那消失的人一定是去了少年那里吧。

    袁兆芜没有猜错,他和一群来探望白无哀的男男女女,在楼下白无玥的房间,看到了互相紧握着手的两兄弟。白无哀就那么靠在床头睡着了,他身边的白无玥抱着他的手,安静的像个纯白的天使。

    老天似乎也因此而被感动,久未放晴的天,此刻被冬日清晨的阳光刺破了黑暗,透过那高大的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那么美好的场景,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鼻子发酸。

    “唔...”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了,白无玥被惊扰了好梦。他醒了过来,然后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人。他抬起了头,看到了那落满眼前的青丝,看到了那苍白的睡颜。是白无哀,哥哥还活着,还在他的身边。

    “嘘——”

    大管家阻止了白无玥那即将出口的呼唤,他拿着一条毛毯裹住了还没醒来的白无哀,像包裹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也许因为他的搬动,触动了伤口,白无哀的眉微颦了一下,发出不舒服的声音,但依旧没有醒过来。

    “哥哥他怎么样?”

    白无玥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副疯癫的模样,一边的恭婷心想,白无哀这幅灵丹妙药果然比什么都好用,同时也算是放下心来,不必再担忧这个少年也出什么事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我担心主上不要因此受了风寒才好。总之,先让主上多睡一会吧。”袁兆芜将人轻轻放回床上,重新盖好被子有些担忧。

    白无哀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虽然伤口还在渗血,却比他刚醒来那会儿好了许多。就如大管家所说,最好不要染上风寒,不仅是因为会延迟伤口愈合,害怕到时候白无哀会咳嗽。那伤可是在他胸口正中间,要是咳嗽起来那才是一种折磨。

    天气虽然已经放晴了,但魔王城的气氛仍然有些沉重。白景同的葬礼没有举行,只是在那原本已有一座坟茔的地方,加了一个而已。

    白无玥不敢再去后花园了,每当他经过那里,他都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来,不管是父亲的死,还是他出手差点将哥哥杀死,都是他迈不过去的痛苦。

    而纸鸢没有了一直要照顾的人,一时间还无法适应。经常看着那个空荡荡的房间,以及白父养的那盆月光花,都会偷偷的躲着哭。为了能打起精神来不让两个哥哥担心,她只好和艾丽卡往魔女那里跑。魔女毕竟是外人,没有那么多伤感的情绪,而且时常的抽疯会让纸鸢也跟着心情好一点。

    恭婷把医药组的事情交给了手下和恭青阳,基本上都在白无哀身边守着。大管家袁兆芜有事离开时,她就接手照顾白无哀。魔女虽然也经常过来,但后来带着两个小妹妹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也没再继续过来找她拌嘴。

    谪仙人颜宁雪偶尔会来几次,都没怎么多留,魔王城里发生的事虽然没有传到外面去,但白无哀受伤的传言却不知道从哪里泄露了。袁兆芜的暗部正在排查到底是内部泄露了消息,还是有外部势力的探子潜入了魔王城。

    不管是哪边动作都不会小,颜宁雪一边要忙着稳住天从影的建设和发展,一边还要配合袁兆芜清洗内部隐患,工作并不轻松。只不过是一个不怎么管事的老板出了点事,居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倒是他没想到的,他还是小瞧了白无哀对天从影上下的影响力。

    “咳咳——今天的太阳咳咳、真好...”又连着昏沉沉睡了几天的白无哀再次醒来,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但很不幸的是,那一晚他偷溜进少年的房间,还没盖被子的睡了一夜,终究还是感冒了,而他一感冒,那咳嗽的毛病就从不会缺席。

    “你快别说话了,我看着都难受。”恭婷到了一杯冰糖雪梨水过来,看着白无哀痛苦得一脸囧样,她既好笑又心疼,偏偏白无哀还很不安分,三句两句都离不开想要出去晒晒太阳的企图。

    “能...能不能咳咳咳、唔呜呜好...好痛,好辛苦咳咳——”

    曾经在白无哀小时候,他就很怕感冒,因为每一次感冒都会演变成咳嗽,那程度真的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时隔这么多年,白无哀再一次体会到了童年的噩梦,甚至,这噩梦上还增加了伤害值。

    他真是好想再晕过去,喉咙和肺里都在发痒,当他一咳嗽就会扯动伤口,伤口本来因为愈合而也在发痒,再这么牵扯一下,真是又痒又疼,感觉真是酸爽至极。

    “虽然我也不想看见你这么幸苦,但继续睡下去对你的身体不好,所以,小哀,你就忍忍吧。”恭婷知道白无哀想说什么,无非是让她打晕他算了,但她根本下去不那个手啊,本来白无哀这幅虚弱的模样就让人看着够心疼的了。

    “咳咳——咳——太阳...咳咳——”在白无哀拼死的哀求下,恭婷还是不忍心,叫外面待命的青鸟,用风系术法将人运到了前庭花园中。

    魔王城的前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花园,跟后花园的画风完全不同。花园面积很大,被园丁打理得十分漂亮,即使在这寒冬腊月,也有耐寒的鲜花在绽放。

    恭婷和青鸟就陪着白无哀在其中一个白色鸟笼状的亭子里休息,太阳不是很大,却让整个世界不再那么昏暗,一如他们的心情。也许是晒太阳起到了一点作用,白无哀没有再咳得那么频繁,恭婷替他洗血手帕得次数都少了很多。

    青鸟虽然活泼奔放,之前也老是对白无哀搔首弄姿,花式表白,但现在在恭婷这个狮子女王面前,还是丁点都不敢造次,也就只能站在一边,看这两姐弟各种你侬我侬。她对此很是疑惑,两位不是表姐弟吗?为什么可以这么亲密?难道是所谓得闺中密友?魔王陛下竟然还有这爱好?

    “兄长大人!”同样出门晒太阳的白无玥看见了坐在亭子里的人,惊喜于白无哀终于能下病床了,他也没想那么多,就直接跑了过去,趴在了白无哀的腿上仰视着问:“兄长大人,你好些了?你不是还在咳嗽吗?怎么跑外面来,外面还很冷哦。”

    “不碍事,好久没晒太阳了...就出来咳咳...也没那么冷。”白无哀看着越发软萌像个小动物一样的白无玥,心情有点复杂。忍不住的,他又伸手揉了揉白无玥那白色的脑袋,直到将那一头柔软的雪白短发弄得一团糟。

    “喵——”白无玥才来一会儿,米糊也赶来凑热闹了,这段日子它在外面和同类追追闹闹,连着好两天没回家。白无哀在怀疑米糊是不是在外面有男朋友了,哦,不对,是女朋友,米糊是只公猫来着。

    “哟,小米糊,你最近跑哪里去了?居然也不回来看看你的主人,是不是在外面交女盆友了?”白无哀一手揉着少年那雪白的脑袋,一手揉着米糊那黑色的猫头,十分温和的扯上了闲话家常,就像刚团圆的一个小家庭,让周围的人插不进去。

    白无玥就这么享受着自己哥哥淡淡的体温,看着白无哀那温暖的微笑,在这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似乎这些天心中积累的黑暗被一扫而光。

    他好想一直就这样持续下去,可以亲昵的接触着白无哀,可以忘记那些所有的不快与悲伤,可以就这样独占自己的魔王,和那一米的阳光。

第130章 魔女作死的日常

    第三卷天从影篇

    “摊主,麻烦拿一本特辑珍藏版,还有...《饶了我,主上》系列。”在魔王城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轻声说道,似乎提起了什么不好开口的东西,他忍不住掩口顿了一下。

    “这位客官,光只买一套说明你的爱还不够深哦。喜欢它的话,爱他的话,起码也要备上使用装、珍藏装、传教装、备用装吧?你说对不对?而且一次性买全套,八折优惠,只需要一个金晶币就可以全套带走,还附送赠品海报一张,考虑一下如何?”

    身形隐藏在小摊后面的人,也是穿着一套黑色的斗篷,头上还戴着一顶大大的魔女帽,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性,不断的蛊惑着来人。

    “那、那就一整套!”客人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立即拍板决定,当下掏出一个金晶币递了过去。

    铜晶币、银晶币、金晶币、紫晶币是天从影联合周围势力统一发布的货币。与以往普通金属铸造的钱币不同,晶币是利用了废魔核以及特殊的锻造工艺制造出来的,一个金晶币已经相当于末世前的一千块了,也不知是什么商品能让这位客官如此大出血。

    在神秘人离开后不久,城墙角落里,又有客人上门。这一次有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摊子前,相差不多的娇小身影似乎因激动而有点发颤。

    “魔...摊主,请给我们珍藏版一整套!”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主人似乎知道一些内幕,在说完话的同时递过去四枚银晶币。

    “好嘞!谢谢惠顾!”摊主也没有继续推荐,在交易完之后,她忍不住偷偷问道:“怎么样?宣传给我们的‘客人’知道了吗?要是你们做的好,到时候一人一册《观察日记》!”

    “放心吧,魔...大姐头,上到少年,下到熟一点的士兵,没漏一个!我甚至让人把样品放到了仙人的房间里!”个子稍微高一点的少女有些激动的回答。

    “话说,我们这么做,万一被无...他知道了怎么办?会死的吧?”矮一点的身影有些犹豫,她虽然也很喜欢那些商品,但万一被本人知道了,会变成什么样的结局啊?她们会不会被埋大棚里当花肥?

    “放心,不会有事的啦,有客人来了,你们先走吧。”摊主看到墙角拐弯处来了一个同样打扮的身影,不再和两人交谈,两人也赶紧拿了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

    最近这几天,白无哀总感觉身边的人有点奇怪,特别是几个男人,好像都在躲着他。白无哀不记得自己在养伤期间做了什么惹人厌的事情啊?难道是后花园事件的影响?可是看起来又不太像。

    就连身边那些女孩子们看他的眼光也有些怪,还偷偷的看着他一边议论一边不知道笑些什么,一个个神色荡漾又或面露羞涩。就连他可可爱爱单纯无邪的小纸鸢,都加入了她们的行列。

    “兆芜,最近城里有发生了什么事吗?”白无哀翻着研究院送来的一些报告,出声问站在一边,却保持着微妙距离的大管家。要是之前,大管家可不会紧张的站那么远,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回、回主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袁兆芜眯着自己的狐狸眼,没敢看白无哀那盯着他的目光。

    但他越是回避,白无哀就越是盯着他。他都感觉自己要被那犀利的眼神看穿了,心底所想的那些事情好像都要暴露出来。越是有这般感觉,他就越不自在,站都站不住,想要立刻逃跑。

    “...兆芜,你过来。”

    白无哀那不显喜怒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眼色极好的袁兆芜立刻明白主子是有所不满。不敢反抗,乖乖的走到了白无哀面前,却又保持着一点小小的距离。他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不保持距离,他怕自己的理性保持不住。

    都怪城墙角落里的摊主卖给他那种让人沦陷的商品,原本他以为是跟主上有关的情报,才去特意收集的。可等他看完那些小册子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是中了其中的毒一般,不每天睡前看一遍,就像是缺了什么。而看完之后脑子里都是里面的画面,各种兴奋让他根本睡不好。

    然而,每一天,他还得见到占据脑海里的那个人,可是他又不能对那人做些什么,这不是折磨是什么?袁兆芜觉得当初他是脑子抽筋了,才会信了那两个小丫头的鬼话,然后去买了那一套让他又爱又恨的画册。

    “唔...主上...”

    白无哀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大管家懵了,他只是嫌袁兆芜站得太远个子又高,不好说话,就将人拉下来好好坐下,但袁兆芜这一副羞答答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这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是想怎样?

    默默的吞了一口唾沫,看着这个男狐狸一脸纠结的娇羞,那躲闪的翡翠眼眸又带着惑人的期盼,连那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白无哀想了一下,自从他受伤以来,还没有怎么给这狐狸精处过刑吧?怎么发展得这么快?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段里,袁兆芜这个有点独特爱好的狐狸男自己发生化学反应了?开始向着弯的方向一去不返了?这狐狸就这么顺从着弯了也不反抗挣扎一下?还是说本来就有这个倾向?那他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咳咳——”一时心神激荡,白无哀感到喉咙一痒,便忍不住咳嗽起来,一下子将那旖旎的气氛打破了。袁兆芜也是反应神速,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递了过去。

    袁兆芜他们几个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白无哀非常肯定的想。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大管家本身有一点倾向,但白无哀可不认为没用心真正的去攻略过,就能将一个还算正常的男人掰弯。

    他的大管家今天会不经意的变得这么主动,怕是有什么催化剂在里面,当然也有可能是长时间没被揍,开始皮痒了。白无哀决定要好好调查一下,这让自己周围的人变得奇怪的真相。

    白无哀行动起来,最先找的是奇怪得很明显的谪仙人,那家伙现在是见他就跑,跟以前那光明正大的不想见相比,显得有些灰溜溜之感。甚至工作报告都只让手下人送来,本人却是连续一周没出现在他面前了,并擅自留宿在天从影总部,连家都不回。

    天从影总部的人已经对自家大组长,和明部组长晴明大人那奇怪的关系见怪不怪了。说他们感情好吧,晴明大人总是躲着大组长不见,一见面就是各种火气上头,会气到摔杯子的那种程度。

    说关系不好吧,晴明大人为大组长做事累死累活半句怨言都没有。平日里大组长有什么事,向来沉稳的晴明大人就会瞬间智商掉线,淡定大-法也会破功。这几天晴明大人又在躲着大组长了,这不,大组长都找上门来了。

    “你说,晴明大人干嘛老是躲着大组长呢?之前不都是已经搬到魔王城住一起了吗?怎么又跑回总部来了?”副手A不解道。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这花式秀恩爱让我们单身狗情何以堪。”副手B酸溜溜的解释着。

    “秀恩爱?他们都是男人吧?”副手C不相信的质问。

    “懂什么?没听说过传言啊?大组长那可是男女老少通吃的大魔王,之前晴明大人不老是为大组长的事上火吗?大组长又对他那么好,没有一腿鬼才信。”副手B说的头头是道。

    颜宁雪的办公室里最后到底发什么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第二天就看到他又搬回魔王城了。

    白无哀没能在颜宁雪那里打开突破口,虽然把人又重新拐回魔王城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大管家和谪仙人都是江湖老油条,智商在线的情况下,白无哀知道自己是斗不过他们的,这两个没法调查,那就只有找心思简单的了,比如那个白发少年。

    跟踪女孩们多少不太好,跟踪自己的弟弟那是没什么心理压力。况且,白无哀对自己的跟踪技能很有信心,他的意念飞行术不用带动周围的元素,隐匿气息又是他的拿手好戏,想要无声无息的跟踪一个实力还在他之下的人,简直小菜一碟。

    白无玥的日常活动不像其他人那么有规律,没有了末世前的网络与游戏,他有可能一觉睡到下午才会起。偶尔也会出门练习一下飞行术法,不想动了就找个角落,自己玩战棋之类的费脑小玩意。

    只是会很少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见少年鬼鬼祟祟的提着一个纸袋,带着一些紧张的神色,似乎是怕遇见熟人,一路专挑没人走的角落,来到了北阁塔楼楼顶。然后找了角落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拿出了纸袋里的东西。

    出现在少年手中的是一本不怎么精致的手工画册,他细细的摸了摸好像生怕弄破了,神情专注之下根本没发现后面飘着的白无哀。

    看着少年只是拿出了一个画册看得津津有味,化身阴影刺客的白无哀感到有些奇怪,看一个漫画而已,干嘛搞得这么神秘?带着一点好奇,他飘到少年靠着的石柱后面,跟着看了起来。

    不过越看,白无哀就觉得越是有一种熟悉感。少年手中的那本画册应该是某个人物的二次元画像专题写真,各种镜头各种造型。画是画的很不错,但是那人物的衣着面貌特点,让白无哀感觉到眼角在抽搐,他甚至在某一页上还看到了他的名字!

    再接着看下去白无哀不淡定了,那无良作者竟然开始画各种福利图,白无哀感觉自己要吐血!他从没想过,在暗处某个地方会有那么一个人画他的各种同人图!

    想到少年的纸袋里好像还不止那一本,白无哀先飘远了一公里,将胸口中压抑的淤血吐了出来,顺便安抚了一下自己那要爆表的怒气值。再回来时,少年果真换了一本。

    白无哀看着少年好像很羞耻的犹豫了半天,结果还是红着小脸翻开了画册。对于少年看那一本特辑看得那么津津有味,白无哀感到很是心伤,他的形象怕是被那些画册毁得一干二净了。

    他觉得奇怪的是,少年到底从哪里得到这些画册的,而且为什么会这么感兴趣。明明书房也有发掘的末世前的书籍和漫画,正常的不去看,反而躲着人翻这些同人小本子。看着那画册粗略的故事发展,他只觉得前方天雷滚滚的节奏,一个腐女的妄想本,能有什么正经内容?

    对于正值青春期的孩子,看一些‘教育’书籍,白无哀并不反对,但能不能看点正常的呢?跟着脸都红透了的小无玥看完了一册‘哀X玥’的兄弟纯爱番,那露骨的画面,让白无哀自己都觉得好害臊。那个作者到底是用什么心态,又怎么妄想他们两个画出这样的‘杰作’来的?

    ‘我可能要在这里被这些同人本气死。’心中默念一句,弟弟还小不懂事,就不要计较了。白无哀看着少年竟然把他都不好意思看下去的本子,完完整整看完了,就感到十分无语。

    “唔...哥哥大人...”羞耻的将画册扔到一边,捂着脸的白无玥轻轻的一声呼唤,差点让后面的白无哀从空中掉下去。

    “既然觉得很羞耻,就不要再看下去了啊,为什么能看着自己的角色被那么花式吃掉,还能继续看完哪?我已经理解不了弟弟的脑回路了,是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的脑子坏掉了...whatthef*ck?!”

    暗中的担忧白无哀还没思虑完,就见少年翻开了另外一本——《玥X哀!反攻特辑!》

    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硬生生被胸口中那股热流堵住了,白无哀又飞远了一公里,吐出了一口淤血,他感觉自己的内伤要恶化的节奏。再度飞回来,这次看到的不再只是少年那羞涩的表情,甚至还看到了原本纯真无暇的弟弟脸上带上了傻笑。

    “哟,小人书看得挺起劲的呀?”

    诡魅般的声音出现在正在擅自妄想的白无玥耳边,一瞬间,白无玥就感到自己全身都凉透了。他僵硬的转过了头,看见了笑的一脸灿烂的白无哀正飘在他的身后,只是那额角暴起的青筋,很好的说明了来人的怒火。

    “哥、哥哥大人...”白无玥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要死要死要死!!他祈祷着白无哀只是才来,不!他手中翻着的那页内容,就算白无哀才看到也没有用!“你、你看到了多少?”

    “呵呵,你说呢?”

    “咕!...别打脸!”

    在北阁塔楼之上,一时间响起了传遍整个魔王城的惨叫。

    “呜呜~又、又不止我一个人买了...呜呜~~”白无玥抱着肿成猪头的脸哭得好不凄惨。

    “哈?!还有谁?!”脸色黑得犹如锅底的白无哀压着再次爆表的怒气值,冷森森的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收到邀请穿着黑斗篷过去的,听卖书的那个女人说生意很好...啊!哥哥别扔啊啊!”白无玥惨叫着想要救下那些画册,但很不幸,白无哀已经振臂一挥,那一袋小册子就从塔顶往后花园那处食人魔树的区域掉了下去。

    “哼哼!很好!戴个斗篷就以为我不知道是哪些人了?袁兆芜、颜宁雪甚至还有恭青阳?婷姐也是其中之一!好啊,还有那两个鬼祟的小丫头,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人影呢?是给罪魁祸首帮忙去了对吧?那个爱作死的魔女!!”

    白无哀将最近一些反常的人和事结合起来,那还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而那个所谓的作者和摊主,除了刚见面就把他和白无玥配对的魔女,还会有谁?!

    正在愉快的欣赏着自己作品的魔女,在看到白无哀飞来的身影之后,脸上挂着邪恶笑意的表情就凝固了。她没想到白无哀会这么快就找过来,看他那一脸的杀气,魔女就知道这次作死作大了!

    “魔女啊啊啊——!受死吧!!”爆炸式的怒吼和着落地窗破碎的巨响,响彻了整个魔王城,白无哀追着逃跑的魔女,开始了在魔王城到堕天城的大逃杀。

    “啊啊啊啊——不是我啊!不是我!绝对不是我啊啊——”魔女一边痛苦的逃跑着,一边却又为她那些杰作感到物有所值,开心得心神荡漾,这死作得不亏!

第131章 雪年

    第三卷天从影篇

    天气越来越冷,除了那些不怕冷的火系、冰系施法者,其他人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袄。最怕冷的木系施法者更是可怜,在这比去年还要冷太多的东洲,一个个被冻得哭爹喊娘。要不是天从影一早就准备了大量过冬的物资,说不定还会冻死几个人。

    大冬天的城外深林也陷入了冬眠的寂静,种植方面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冒险者们更是闲得蛋疼。虽然天气严寒打压了一下心中的火气,但在各个酒馆饭店闹事的人也在渐渐增多,城里的天从影治安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你得想个办法,要不然我们的人光是维护城里的治安去了,还要不要运作其他项目!”身披大氅的颜宁雪跟在街上闲逛的白无哀抱怨,一边的袁兆芜裹得跟个粽子一样,听到这事也跟着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手底下的人也要放假轻松一下才是,节假日是可以提上日程了。他们天天被那些闹事的人撩拨,怕是也有人暴脾气了吧?”白无哀的身体才刚好不久,虽然他本身并不怕冷,但大管家还是给他披了一件魔兽皮毛斗篷。

    “是有不少,毕竟他们也是人,不是机器。就算很严格的遵守了组规,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颜宁雪维护着手下的人道,他其实御下很严格,但这种情况真不能怪手底下的人跟着闹事,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呢。

    “嗯...对了,算起来,快要过年了吧?既然都要过年了,不如给各城都举办一下年庆?娱乐一下大众,找点事给那些闲的蛋疼的家伙们做,不就没心思闹了?要不再整个什么竞赛活动之类的?”

    白无哀把话说道点子上了,颜宁雪一听顿时恍然,都忙糊涂了,竟然没想到娱乐这一茬。古代的人们还知道夜游集会呢,他们这些才从现代转到末世的人们,自然少不了娱乐这项放松精神的活动。又是幸苦生存了一整年,两个月前还经历了全城战役,狂欢一下未免不可。

    “是我疏忽了,这事我会开会安排的,你有什么提议吗?”一打开正确的开关,颜宁雪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出了数套方案,一锤掌心顺口问道。

    白无哀听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脸上露出了腹黑式的微笑道:“这个嘛,不如...”

    一边深知白无哀本性的大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眯眯眼都睁开了一丝,看向了正准备立离开的谪仙人。

    “算了,你说的我不想听,也不会采纳,我自己带人商量,不劳你费心了。”头一次,颜宁雪觉得自己看对了别人的眼色,他连忙打断了白无哀的话,说完就走,留下被噎住的白无哀一脸失望。

    “唔,宁雪是不是反应变快了?不过只是想让大家一起玩一次反串而已,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啊。”有过两个身份经历的白无哀觉得,这么有趣的事情应该要分享给大家。绝对不是他想看身边的美男子换女装,女孩子换男装,嗯,绝对不是!

    “咳,主上,起风了,我们先回去吧。”一边的袁兆芜暗自替颜宁雪擦了一把冷汗,好在刚刚那谪仙人福临心至果断拒绝了,否则到时候那个脾气不好的谪仙人非得被气炸了不可。

    距离春节还有九天时间,但这也足够天从影为春节的年庆活动做准备了。越是在这个时候,研究院一些原本没什么用的发明,就开始派上了用场。整个东洲都在为筹备各种活动开始忙碌了起来,每个城市里都显得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前两年的人们还在为安稳生存而挣扎着,什么过年什么春节,都被抛在了脑后。而今年东洲这块有天从影的统合整治,人们总算是生活稳定了下来,才有心思真正的过一次春节。

    祭奠死去的亲朋好友,祝福活着的人们来年会更好。前些日子,东洲的人们还齐心协力击退了兽潮,现在是该庆祝一下,放松紧绷了这么长时间的心神,用狂欢治愈那伤痕累累的心灵。

    魔王城也开始热闹起来,从制造司那里拿来了喜庆的红纸、窗花,白无哀让有毛笔字功底的大管家写了好几副对联。每人房间门口都贴上,就连那已经空荡荡的惊雷阁三楼房间也被他亲自贴上。

    其实在末世前的近几年,逢年过节早已没了当年的气氛。为了能重拾曾经记忆中的美好,白无哀让魔王城按每个日子的传统的习俗,一天一天安排,感受着那逐渐接近的年节气氛,竟然有了几分回到十几年前的错觉。

    “砰砰——”“咻~~——砰砰砰——”

    末世第三年除夕夜,东洲的夜空中,普通的烟花和一些凑热闹的术法烟花在绽放。不管是其他四座中心城,还是堕天岛上的堕天城,经过白天的数场竞赛活动、娱乐活动之后,在热闹的夜市上迎来了真正的狂欢。

    有很多人都在大街上一起过年,他们有些失去了亲人,有些就是孤家寡人,此刻都在互相温暖着,在同一个城就是同一个家。也有许多和家人在一起吃着团圆饭的,看着外面天空的烟火,与外面的人们在同一片天空下共度春节。

    魔王城,偌大的餐厅里就像是在摆酒席。没有可回去地方的侍卫、侍女,以及其他各种工作人员都在这里,同这座城堡的主人一同欢度春节。

    在主桌上,白无哀坐在长桌的正中间席位,他的左边是白无玥和恭青阳,依次是袁兆芜和颜宁雪。右边是恭婷和纸鸢,以及魔女和艾丽卡。长长的餐桌上并没有坐满,但亲近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今天,并没有长辈在这里,所以有些什么需要说的场面话,我也不说了。不管是在座的也好,还是在外面一同欢庆春节的各位同胞们也好,我们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还客气什么?!举起你们手中的酒杯,让我们一同迎接新的一年到来!祝各位新春快乐!”

    白无哀站了起来,声音清朗而响亮,他端着酒杯温和的笑着,也没说什么太多的场面话,只是简单的新春致辞,却让下方的人都扬起了真诚的微笑。

    “祝大组长新春快乐!祝各位家人新春快乐!”在座的近百号人齐齐起身,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真诚而欢快的互相祝福道。

    “干!”

    “干!!!”

    豪迈的声音齐刷刷的碰撞在一起,顿时席间热闹非凡。各种笑骂,斗酒都相继出现,甚至还有一杯倒的人开始了他们的表演。白无哀并没有阻止,他自己虽然很讨厌酒的味道,但今晚却是喝了不少。

    白无玥有样学样,也跟着灌了一肚子酒水。恭婷即使很担心白无哀的身体,却也没有阻止,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放肆,也许是在借酒浇愁吧。

    宴会持续到很晚才散去,白无哀虽然也很想醉一次,但喝到后面实在受不了那股酒味就放弃了,也就在半醉不醉间徘徊。白无玥倒是喝了很多,然后靠着椅子就睡着了。按道理他才刚成年不久,白无哀是不准他喝酒的,但这一白无哀就当作没看见。

    最令白无哀意外的是颜宁雪那个谪仙人,那家伙居然是个沾酒就倒的水货,明明还是个水系施法者来着,和大管家袁兆芜这个千杯不倒的狐狸精,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一堆女人中,除了魔女继续日常作死,喝的一塌糊涂,还不忘本性的撒酒疯。那话痨的属性差点暴露了在场好多人的秘密,也就时刻警惕着的恭婷见机不妙,一把捂住了魔女的嘴,将她拖走了。

    魔女一走,好多人都暗自松了口气,毕竟前几日‘小册子’事件才过去没多久,罪魁祸首的魔女被白无哀吊在堕天城的城门上一天一夜的事还广为人知。好在白无哀没有再追究究竟哪些人买了那些小册子,要不然在座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午夜,远处的天空偶尔还有烟花在绽放,也许还有人在街上游荡着,也许还有人在守岁。

    白无哀却是来到了后花园的墓地,他就站在那里倒了一壶酒以作祭奠,却没有说些什么。两座坟茔一新一旧,大冬天的也没有了绿草鲜花作陪,只是静静的耸立在这个角落,等着人来或人去。

    “主上,小心别再受寒了。”袁兆芜虽然喝了很多酒,却没有醉依旧清醒的很。他看着白无哀在那坟前站了很久,担心主子大病初愈会受不了寒风,就回房拿了斗篷来。

    “嗯,走吧。”白无哀没说什么,紧了紧大管家为他披上的衣物,转身离开。而就在他返回城堡的途中,漆黑的夜空中开始落下了点点荧光。

    下雪了,在这个沿海的城市,在这个海岛之上,在这一年的最后时刻。白无哀透过自己呼出的白雾,看着那纷纷扬扬的白雪,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快乐的或者悲伤的,幸福的又或孤寂的。

    他没能忍住心中渐渐上涌的各种情绪,就像打开了心底深处那潘多拉的魔盒,那涌出的信息让他突然的微笑,却又泪流满面。

    “兆芜,过来。”

    “主上,唔?!”

    两个人在那纷飞的白雪下相拥,亲吻,唇齿相交,口舌相缠,良久在白无哀的轻咳下依依不舍的分开。白无哀抹去了脸上的泪痕,一手还抚在袁兆芜那被吻得有点红肿的双唇上,他笑得很温柔,空灵而带着哀伤。

    “咳咳...回去吧。”

    袁兆芜那睁开的双眼中有火光在燃烧,他没有避开白无哀,他因这个突然的亲吻,把自己内心压抑的欲望写到了表面上。

    他是个正常男人,虽然有点奇怪的爱好,也喜欢上一个同为男性的人,但该有的欲望还是一份不会少。他希望能和白无哀更进一步,哪怕以一个‘奴仆’的身份去乞求这个‘主人’。所以在白无哀转身要离开时,他抓住了那只手。

    “主上...”袁兆芜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那说出口的勇气,他不该这般冲动。

    当白无哀回过头来的那一瞬间,曾经以自身才智而高傲的狐狸,却发现自己在那份爱面前变得如此卑微,卑微到想要跪在这人的面前,让这位高高在上的主,赐给他一点前进的勇气。

    “...今天太冷了,咳咳——!我暂时没那个兴致,而且,你可不能被冻坏了。”白无哀看着袁兆芜渐渐低下了头,落寞的表情没有被平常那狐狸笑脸遮掩。这大概是大管家最真实的模样吧?即使有着深深的城府与强大的内心,也是如此害怕孤单和寂寞。

    “是,主上。”虽然白无哀好像没有理解他的真正想法,但也没有露出嫌弃或者是厌恶的表情,袁兆芜只在白无哀的眼中看到了疼惜。

    果然,这个人太过温柔了,对他也太好了。他又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会越来越不知足,会越来越过分。他只是一介‘奴隶’,是白无哀在那漆黑战场上献祭了成千上万人,最终挑选出来的‘奴隶’,他本不该奢求主子给与他什么,但白无哀却几乎把他宠溺坏了。

    袁兆芜知道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地位,力量及权势,一切的一切,甚至还有身为主上的关怀,都只是因为白无哀的信任与喜爱。他得到太多,却感觉无力回报,而现在,他还想着得寸进尺,顿时更加羞愧。

    “主上,您应该也累了,让属下送您回房吧。”没有再继续纠结内心的惭愧,袁兆芜恢复成往常的暖笑,开口关切道。

    白无哀晃了晃有些晕的头,也没有拒绝,任大管家将他轻轻横抱起来。他思考着明年即将要开始安排的计划,然后在那平稳的步伐,和微快的心跳声中,打起了瞌睡。

第132章 盖章与计划

    第三卷天从影篇

    天从影内部是有轮休计划的,但是超过一周的长假却是不在计划之内。最一开始,身为工作狂的谪仙人在制定内部工作日的时候,就没有考虑末世与末世前的区别,还是按照以前的996模式来的。

    所以,在白无哀擅自通告整个天从影说放假到元宵过后再上班,大家都很高兴,就颜宁雪一个人在为积压半个月工作的事而发愁。同时也再次对这个常年摸鱼的老板,心生怨气。为什么这人自己不工作,还要拉着别人也不许工作?!

    “你这家伙既然给大家放了假,为什么还有暗组的人还在加班给你送情报?”颜宁雪看着大管家拿进书房的一大叠报告,没有在工作的他浑身不自在,坐在沙发上喝个茶也尝不出味道来,一肚子火气的向那个居然没有在摸鱼的老板问道。

    天从影的三大巨头难得凑在一起喝茶聊天,偏生这个时候,一向借口不是去摸鱼,就是去搞研究的白无哀,这次却在大家都放假的时候,工作了起来。颜宁雪总觉得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毛病,还是专程叫他过来受气的?

    “这不是消息没传得那么快那么远嘛,放心,已经让兆芜记下加班的名单了,会补假的。啊,对,说到这个,之前提起的训练魔兽作为通讯员的事,有没有进展了?”白无哀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浏览着中原地区送来的情报,一边随口问道。

    “回主上,天枢宫已经在尝试招募魔兽。不过适合的群体型魔兽还是太少,要么又太弱,传递讯息不太可靠。他们现在在尝试找更高级的魔兽寻求合作,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需要属下去督促一下么?”大管家俯身添上茶水,笑着回答道。

    “不用,我就随口问一下,按他们自己的节奏来就行。你也坐下歇歇,别忙了。”白无哀摆摆手让大管家坐下,看着手中情报上的一条线索,眼眸半眯了一下。

    东洲最近的几个大洲中,只有璜洲死域离得最近,那是白无哀曾经逃出来的地方,算起来也是熟悉的地界了。但其他死域至今为止,能收集到的情报还是很少。一个是距离太远,情报不好收集,另一个则是估计当年死域二次陷落时,没几处有逃出来的幸存者。

    看着自己的两大军师都在,白无哀放下了手中的情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对死域有没有了解?”

    颜宁雪手中端着的茶杯顿了一下,有些不解白无哀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他率先回答道:“我只听说那是生命禁区,就连死域外围,冒险者都没有谁愿意靠近。而且流传出来的情报很少,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晴明大概是不知道,主上曾经就是从死域中出来的幸存者之一。主上,属下也对死域了解不是很多,唯一知道的只有济洲那边的死域外围,盛产一种奇特的魔材。不过最近有个事件闹得挺大,让货源断了,就是情报上提到的那些。”

    袁兆芜倒是不意外,之前白无哀让他调查的一些东西,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死域,如今白无哀对死域提起了兴趣也是自然。

    “什么?你竟然是从死域里跑出来的?难怪一身实力强得这么不合理。”头一次听说这个事的颜宁雪神色恍然,心底却又因此生出一丝不甘,又是一个他不知道而死狐狸知道的情报。

    “别把人说得像是从神经病院逃出来的一样啊!”白无哀听着谪仙人那话顿时有点不高兴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些唏嘘道:“那个时候我可没有这么强,也就是会飞行术。要不是运气好一点再加有几分生存本事,现在可不会在这里跟你们谈天说地。”

    一边的大管家听到这,微睁的双眸中那崇拜的眼神更亮了。不愧是他认定的命运之人,不愧是他的主!即便曾经实力弱小,也能凭着自身逃出那必死的天灾之难。

    而另一边的谪仙人却有些意外,原来这个大魔王一开始也不是大魔王啊。也不知道以前的白无哀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如现在一样不着调,还十分精准的能挑起别人的火气,不过想来当初的白无哀肯定没现在这么过分。否则,早被别人给锤爆了吧,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这铁树开花一般难得一见的谪仙人,让白无哀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神,他凑到旁边大管家的耳边小声问道:“你刚刚看见了么?是不是我眼花了?”

    “主上,请相信您的眼睛,晴明刚刚的确是笑了。”袁兆芜对白无哀这活久见的表情,感到忍俊不禁,同样小声的回答道。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有话就直说。”被两人盯着这么当面说悄悄话,颜宁雪也是心生不快。有什么意见直说就是,私底下议论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别太过分。

    “宁雪,你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你有什么毛病?”

    面对谪仙人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白无哀顿感失落,这人怎么都不肯对他笑呢?不笑的话,他就只能把人整哭了啊。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逗乐子人,否则也不会经常惹得谪仙人生气上火。

    “唉,我看你方才似乎是很崇拜的盯着我,是想要我的签名,还是盖章?”没能再看到那个撩人心尖的笑容,白无哀想要使坏的心思又在作祟。他看着那一脸正经,从头到脚都齐整干净的谪仙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颜宁雪放下茶杯随手帮忙整理茶几上凌乱的资料,听到这自我感觉良好的话,心中叹息老板的不正经,也不想跟白无哀聊一些没用的废话,随口敷衍的应道:“行,你给盖个章吧。”说着还真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了一小叠文件。

    嚯!感情这个工作狂是在这等着呢?那一身长袍大袖倒是让他藏文件藏出花来了。被颜宁雪这一操作惊到的白无哀,差点就习惯性的摸鱼跑路,随即想起现在还在假期,顿时安心了下来继续他的使坏。

    “你想要盖哪里?”白无哀上下打量着颜宁雪,考虑着等下下口的地方。

    “文件上啊??”有些莫名感到背后发凉的谪仙人,扬了扬手中的报告,不解的道。

    “还是我来选吧。”白无哀摸着下巴说完,就扑了上去,一把将谪仙人压倒在沙发上。

    “你、你干什么?等...等等!你别过来!别...唔!!”

    颜宁雪从来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说着说着竟然把人压倒,然后不顾他的反抗,硬是一口咬在了他的咽喉上!白无哀特么的是野兽吗?被扼住生命的咽喉,他怎么还敢动弹?

    微微一阵刺痛过后就被松开了,但颈侧又传来一阵被吮吸的麻痒。被惊吓到差点窒息的谪仙人忍不住发出一道颤音,睁开了温润如玉的眼眸,看着已经抬起头来的还在舔着牙的白无哀,欲哭无泪。他好像又被耍了,而且又在竞争对手面前社死一次。

    “暗星!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捂着自己被留下印痕的脖子,颜宁雪悲愤的质问着那个还在悠闲的喝茶的狐狸男。

    “属下只要主上开心就好。”大管家笑着看向那个衣着有点凌乱的谪仙人,再看了看对成果很满意的主子,他毫不犹豫的倒向了主子那边。

    三人的品茶会很快在怒火攻心的谪仙人扛着茶几追杀上来匆匆结束,挑事的主角白无哀自然是被砸得最狠的。哪怕他的伤才愈合没多久,也是让生生被气炸了的颜宁雪砸了两三次。袁兆芜作为旁观者,只是被砸了脚趾,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重罚。

    三人都带着‘伤’出席了晚餐,虽然大家都有些奇怪,但却并不认为他们吵架了。倒不如说,男人的友谊都是打出来的。即便谪仙人一脸火气未消,却也没拒绝白无哀的勾肩搭背,估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晚餐过后,回到书房只有一个人时,白无哀又拿出了方才大管家送来的中原那块的情报。

    神奇的七彩蛛丝,诡异的黑山脉,最靠近死域外围山脉的前哨塔,以及那个地方最近几个月开始的小镇吃人事件。特别是那个传闻中的黑色山脉,让白无哀不得不在意。

    之前得到有关血炎、黑炎以及月光花的调查结果后,白无哀就想要找时间去探一探死域。不过直接贸然进入死域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出于谨慎他没打算找个就近的死域直接下去看看,而是想先调查死域外围。

    其实距离东洲最近的璜洲死域本应该是最好的调查地点,但白无哀对那里还存在着心理阴影,不太想回去那个地方。加上后面天从影的前哨站已经打入了中原地区,并有了济洲死域周边的情报,济洲就成了他第二个目标。

    有了可选的地方,白无哀又开始纠结什么时候去,要不要带人,另外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他原本的想法是打算一个人速去速回的,一方面是因为他足够强,速度也快,一方面是不想让其他人涉险。

    死域,甚至死域外围对于现在外面的幸存者来说,都是未知的生命禁区。而他想要调查的东西也只是对他自己有意义而已,没必要拉着整个天从影这么急匆匆的冲入那未知的险境。

    天从影能帮他收集其他情报,以及分析他带回来的情报就很足够了。虽然一开始,白无哀是想让天从影作为挡灾挡麻烦的道具。但到了现在,他反而将那些很多没见过的成员都当成了家人,舍不得让他们去危险的地方了。

    所谓的老妈子心态?白无哀有些疑惑自己的改变,是不是因为身边的人变少了,不安了,所以才将整个天从影都看得更重了?也许只是他的自私与任性吧。

    “砰砰——”

    敲门声响起后,书房门被人小心推开,一个白头发的少年抱着枕头探进来半个身子。在看到书桌后的人还在撑着下巴发呆时,开口提醒道:“兄长大人,你该睡觉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最近干嘛天天来催我睡觉?”看到少年,白无哀忍不住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既然要出远门的话,不如将他的小白兔也带上吧。

    “婷姐说你伤还没好完全,要保证良好的作息时间。狐狸男叫你,你肯定不会听他的话的,还是我来吧。”白无玥一边说着,一边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推着人往楼上走。

    白无哀只能听命,谁让来叫他的是他最疼爱的小白兔呢?他可不想看到小白兔又是一脸眼泪婆娑的模样,哭着说他是不是想要独自去神国。唉,这小兔崽子关心人的话都不会说。

第133章 老板跑路了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假期的时间总是会过的很快,日常翻翻偶尔送来的资料,去实验室鼓捣一些轻松一点的小实验,再去研究院转一转。就连调戏谪仙人,处刑大管家都没多几次,半个月的长假就那么过完了。

    撇下元宵席间一干喝高的人,白无哀站在书房里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报告面色沉重。没想到一时偷懒竟然会有这么多事堆了起来,难怪那个工作狂谪仙人都舍不得放假。摸着光滑的下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狠色。

    干脆,趁早跑路吧!

    冬去春来,已经是末世第四年的新开始,经过三年的修生养息,似乎整个昼星都开始从那伤痛中恢复过来,一场冬雪过后,这个春天格外明媚与生机勃勃。

    东洲难得的过了一次雪年,估计也是剩余的东洲人第一次在沿海城市看到那么厚的雪被子。这种情况明显的不正常,不过都已经是末世了,谁也没去计较在意。

    这场覆盖了整个世界的白雪,在它融化过后,无尽的生机在迸发。新绿的小草树芽,以及森林中从冬眠中醒来的小动物与魔兽们,都多了许多新面孔。而人类的城市即便数量很少,也有新的一代人在这新世界降生。

    龙生龙,凤生凤,魔兽当然生小魔兽。但新一代的人类幼儿,却没有一降生就是施法者的存在,天从影的研究院为此又开了新的调查研究课题。不过在大批研究院的学士们为此开始掉头发时,给他们出难题的大组长却带着小组长一起跑路了。

    堕天城的天从影总部,明部的组长颜宁雪又在摔杯子。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居然招呼都不打,就这么留下擅自放长假后积压的一堆事务溜了!

    没错,白无哀什么时候不在东洲,甚至不在魔王城的,颜宁雪都不知道!他只是元宵那天晚上喝多了而已,然后,第二天就没再见到那个总是让他上火的人影了!不仅如此,连带白无玥也不见了踪影。

    颜宁雪还问了袁兆芜,结果却只是得到袁兆芜那略显尴尬的一笑。也就是说,这个白无哀的贴身大管家都没发现自己的主子是什么时候跑的。没办法,为了不引起慌乱,他只好压着要爆炸的心态,每天和魔王城的一干人继续假装那个混蛋还在。

    而这一切都和此刻在某处原野上的两人没多大关系,大概?

    白无玥是在森林里迎接的新的一天,不在自己温暖的被窝,也不在他那稍微有点乱但还温馨的房间里。睁开眼看到的更不是熟悉的屋顶,而是初春清凉的晨风中,那还蒙蒙亮的天空。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晃动的地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昨晚元宵节多喝了两杯,不过为什么一睁眼却是在野外?他不记得这两天有跟哥哥外出野营啊?

    “我...应该不是梦游了吧?”有些不确定的白无玥喃喃自语道,虽然在白无哀养伤的那段时间,他是有半夜偷偷跑自家哥哥房间里去的案底,但不至于自己跑到城外了还不自知。

    “放心吧,就算是梦游了也没关系,有哥哥我看着呢。”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回答了少年的疑问。

    少年看着那倒置的景色,脑袋因充血而变得越发昏沉,暗自猜想自己该不会是被某个人扛着的吧?更奇怪的是,就这样他都没醒?虽然对方的气息他很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谁,但能不能先给他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兄长大人,你能告诉我究竟在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吗?还有...能放我下来不?要吐了...”

    “呕——”

    扶着一株盘根错节的大树吐了一地马赛克,白无玥不止头晕,还感到饿的双腿都在发软,看什么都有点飘。他不知道自己被哥哥那般扛着走了多久,但身体情况都在告诉他时间一定不短。

    “啧啧啧,看样子睡眠药剂给施法者用还是要减量,莫非是不受元力影响么?也是,毕竟是魔物上面提取的物质,估计还是有魔力毒素在上面。嗯,给魔物可以加量...”

    看着少年那副狼狈的模样,白无哀熟练的转移了注意力,从长风衣里摸出了一个小本本,顺手又摸出一支笔来,刷刷的开始了记录。如此推测开来,当初睡眠药剂对他不管用,是不是喝的量太少了?下次在吨个一瓶看看。

    “咕呕...嗯?哥...兄长大人,你刚刚说了啥?睡眠药剂?你...你该不会连你亲弟弟都不放过,在我身上做实验了吧?!”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安眠药那么简单,什么安眠药能把他都放倒到这种程度?白无玥听到白无哀念叨的话语,背后直接冒起一层白毛汗。

    一般来说,从白无哀手里出来的药剂,都不是什么正常草药做出来的货色,在他手里有的永远都是一些稀奇古怪叫不上名的魔材魔药。明明都没有药理学相关的知识,可偏偏就凭着那日复一日,惨无人道也无兽道的实验,生生练就了他‘魔药大师’的称号。

    “啊哈哈,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小白兔啊。说起来都已经算是春天了,这越往北方走,天气还是越冷了,也不知道更北方会不会还在下雪。”

    干笑两声擅自扯开了话题,白无哀悄悄地将手中的小本本收了起来,望着前方天空尽头那昏黑的天色感叹道。

    知道自家哥哥是故意岔开了话题,白无玥也不想多问那个小白兔是什么意思,主要是此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他,根本没精力去关心那个答案。

    “兄长大人,有吃的么?”“咕——”

    “呃...没带...”

    两兄弟大眼瞪小眼一阵尴尬的沉默。

    好歹还是野外生存过的人,没有干粮也就只能就地取材,打猎或者掏兽窝。还好基本的生活系魔核白无哀有顺手带了几个,也用不着钻木取火了。

    荒野中,匆匆堆起的篝火上,烤得金黄酥脆的獐子肉滴落着透亮的油脂,即使没有放任何调料,也让饿的眼睛发绿的少年只顾着吞口水。

    闲聊间,莫名出现在荒野的白无玥才知道,这一走已经是出了东洲外一洲之距了,再过一洲便是神霄大地的中原分界线——玄黄河,而白无哀的目的地显然更远。

    他也不知道自家哥哥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到要去玄黄河以北的济洲看看,说是为了去搞点炼制衣服的稀有材料,以及去调查前哨站传回来的情报中提到的小镇吃人事件。

    白无玥没怎么去天从影总部‘上班’,对天从影如今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现在东洲附近几个洲都有天从影哨塔,这还都是他所知摆在明面上的,暗中那个狐狸男到底把暗部的人扩散到了哪里,大概只有白无哀和狐狸男清楚。

    问题是,白无哀为什么想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说的那两个理由不足以让白无玥信服,毕竟白无哀的伤才好没几天,本不适宜出远门,莫非是考虑到年前的事,想要带他出去散散心?

    白无玥嚼着并不算美味的烤肉,思索着自家哥哥的用意。白无哀都没跟其他人说一声,只是悄悄的带着他就这么出门了,也没带别人,也许就是顾虑到了他的心情。要散心干脆走远一点,远离伤心之地,才选了这么个理由吧。

    一直待在东洲的确是会触景伤情,可他却担心哥哥的伤势,出门散心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他犹豫道:“兄长大人,你身体才好一点,不要勉强跑这么远,那什么小镇的事也不必我们去管吧?材料什么的换别的不行吗?”

    “放心,哥哥我强着呢。再说,去找材料只是理由之一,主要是那边的死域外围的山脉,似乎有着我想要的情报,必须得去看看。”白无哀解释着,却没有说他要去调查什么情报。

    白无玥心底有所触动,却没有再追问,不过,这个出行的方式是不是有点过于随性了?好好说一声,他也会乖乖跟着走的啦。

    少年不再追问,白无哀暗松了口气,说实在的他这一时兴起说走就走的旅行实在粗糙,什么行李也没带,果然还是喝酒误事。不过,主要还是不想其他人发现,去济洲死域是很危险的事,即使是边缘地带。

    要是让两个军师知道了肯定会阻止他的,然后大管家估计会让暗部的人前去探索。可那是生命禁区,什么情报都没有就贸然前去,百分之一百二是要扑街。即使不惜代价用人命去堆,也不知道能不能调查出他想要的结果。

    天从影总共才多少人?建设至今为止又耗费了两位军师多大的心力?白无哀一个人能搞定的事,他不想也舍不得用天从影去填那个窟窿。更何况,根据大管家的情报,济洲如今十分混乱。

    济洲地方不大,各方势力却不少,没有法度的灰色地带,末世以来靠巨蛛山脉发家,靠着特有的魔材魔药不断发展,但治安却是一言难尽。加上关键前哨站的小镇吃人事件发酵,失踪人数太多,济洲的各个势力间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这个时间段白无哀更不想让济洲的天从影分部卷入进去,要是分部被卷入那个漩涡,远在东洲的总部想支援都鞭长莫及,到时候白白遭受损失也太血亏了,还不如他自己悄悄去看看,顺带搞点材料就好。

    摸出小本本,白无哀看了看上面的计划行程表,在第一栏打了一个勾:

    任务一:成功出逃(勾)

    绝对不是因为他想逃避那积压了半个多月没批的报告,才在放假的最后一天跑路的。总之,也就辛苦一下那个工作狂了呗。

    任务二:带小白兔散心

    总之,人是带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的小白兔有没有稍微轻松一点,这一路他会想办法让小白兔没时间想起年前之事的,努力吧,哥哥。

    任务三:搞到七彩蛛丝

    听说是巨蛛山脉黑森林里面特有的稀有材料,不过因为济洲的动荡,已经有半年没流出到市面上了,那边的天从影分部也只搞到半米,现在还在研究院被供着。

    任务四:查看死域外围生态环境以及相关

    任务五:调查黑森林之谜,有可能与黑雾相关

    任务六:顺路调查一下小镇吃人事件

    虽然目前还没有天从影分部的人在前哨站失踪,但喜欢将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的白无哀决定,不管如何能顺带清扫的障碍,随手扫了就是,权当给大管家减轻压力了。

    看着简单的几个任务,实际不知道会不会顺利的白无哀感叹追求世界真相,不,就单单是他自己身上的真相都还任重而道远。而那大灾难之后的真相,也不知在他有生之年是否能一窥究竟。

第134章 玄黄河与追踪者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玄黄河虽然被称作河,但实际宽度远超寻常大江,也被称作神霄帝国的母亲河之一。末世前最确切的记载,可测两岸范围最宽处也就是入海口,相隔也有五十公里之距。在经历了末世灾难后,如今更是一眼看不到边了。

    两岸地貌与灾前也大不一样,曾经的杭洲到济洲的数条跨河大桥,如今能看到的也只是剩下的遗迹。那飞跃江面的桥梁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岸边残留的巨大桥墩向后人诉说着往日的雄伟。

    河水汹涌,水深莫测,加上阴沉沉的天色与呼啸的北风,让前方的水域鬼神难渡。过了两洲的距离后,越往北方天气越是寒冷,即便已经立春了,再继续往前遇上风雪,都不会让人奇怪。

    如此恶劣的天气,加上凶险的水域,让附近了无人烟,也许兄弟二人就是河岸边今年第一批来访的客人。至于想要在附近找个旅馆或者酒馆打听一下玄黄河的情况,那是更不要想了。

    玄黄河附近也没有什么幸存者聚集地,最近一处还是在千里开外的一个附属小城,那里所属的‘风蝎子部落’也曾被白无哀打劫过人才。这次两人仅是路过,也让那群人如临大敌紧张不已。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但还好补充了一点物资,让两人不再那般窘迫。

    出来也有好几天了,不知道堕天城里一干亲友是不是还在鸡飞狗,那好不容易顺毛的谪仙人是不是又炸了,偷跑出来即将要进入中原地区的白无哀,最终还是将所有顾虑都扔到了脑后。到时候回去该被骂的还是会被骂,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意义。

    “兄长大人,真的要去对面的济洲啊?”啃着烤鱼看着那宽阔得如同海面的大河,少年有些复杂的出声问道。这散心散了几天也差不多了,还真的要在这寒冬腊月的跑到济洲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吗?

    把篝火填埋好,白无哀看向那被寒风吹得波涛汹涌的江面,认真的点了点头,都已经到这里了才打道回府太不划算。目的地就在眼前,回去还要面对谪仙人高举的茶几,以及恭婷的严加看管,无论怎么想都还是继续往前比较好。

    “说起来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么宽的河,也不知道河里的魔兽跟海里的有没有物种以外的区别,无玥,不如我们下水去看看?”

    东洲虽然也有大江大河,但比起玄黄河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堕天岛就在临海,白无哀偶尔没实验素材,就会直接去海边钓两只魔兽上来,倒是很少见过淡水水域的魔物。

    “哎~兄长大人,你不是一个旱鸭子么?”嘴快一时爽,白无玥顺口就揭了自家亲哥的短,完全没有说完会不会受到报复的危机意识,好在他的求生本能作祟,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我也不会水。”

    “......”被提醒的白无哀感觉自己有些牙疼,他以前是不会水,之后也一直仗着会飞,从来没想过去水下看看,这一时兴起也没个准备,什么防水魔药之类的一个没带,看样子,观察计划又得取消。

    将小本本上刚写上去的一条划掉,白无哀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来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嘟喃道:“还真是锲而不舍阴魂不散呐。”

    放弃了潜入水下的打算,两人飞身而起开始渡江。为了能就近观察一下淡水水域的魔兽,两人飞得都不是很高。他们几乎贴着江面的身影,很快吸引了水中巨兽的注意。

    还没前行到百米,便已经有水下的魔兽伺机而动。开春的第一餐,谁都想尝一口鲜。一时间水下暗流涌动,一张张巨口与不同形状的尾鳍此起彼伏,在水面掀起狂风巨浪,又或水箭水龙,甚至还有像蜥蜴一般的长舌袭来。

    江面的动静也引起了两岸魔兽的注意,陆行魔兽只能望洋兴叹,但会飞的魔兽就没那么顾忌了。能在江面来去自如的飞行魔兽,大都是能下江捕猎的一方霸主,至少都是有保命本事的,否则吃‘鱼’不成,反被‘鱼’吞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时间,两兄弟竟然受到了两路夹击,好在两人实力过硬,不至于成为魔兽争夺的口粮。不过一番战斗后留下的魔兽尸身,反而让其他魔兽为此争夺而又掀起了新的一轮战斗。

    在白氏兄弟离开南岸约半个小时后,玄黄河岸边再次迎来了一群访客。一行人皆是黑衣打底,风格统一的轻便着装,左胸衣襟上一枚枚异色双刀的徽章昭示着来人的身份——天从影。

    “唉,还是让大组长他们跑掉了。”领头的一个中年寸头将手中滴血的长刀插回了刀鞘,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下那片苍茫的江面一脸忧郁的叹道。

    在中年男人身侧,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苦着青涩的脸庞哀呼:“完了,回去怎么跟晴明大人交代?暗星大人那里更加交不了差...”

    他们一行原本三十人的玄武组下小分队,为了执行两位大人下达的寻回大小组长的任务,一路追赶不停,伤了十几个的情况下,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前面的玄黄河天险,已经不是他们能应对的难关了。

    回想着出发前,晴明与暗星两位大人那一怒一笑的表情,想着他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完成任务的自信,此刻却如同被连扇了五十个巴掌,脸上火辣辣,心里冰凉凉。

    说好的大组长身体不适跑不快的呢?说好的感知到是自己人会主动停下来的呢?大组长您为何这么狠心就抛下我们那么快的跑了啊?!一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领队那生无可恋的叹息中,掉头回去复命。

    远在玄黄河北岸的两人听不到自家小弟们的哀呼,两兄弟此刻正被那猛烈的北方与夹杂的雪花吹得怀疑人生。虽然在河面上就感受到了温差与天气变化,但一到河对面,直接从初春掉入寒冬腊月可还行?

    “还好没再追来,要不然光这天气都够他们喝一壶。宁雪也真是的,不就是出门没打招呼么,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像千里追凶一样,派几队人来堵?”

    回头望着因风雪看不清的江面,白无哀碎碎念了几句后不再说话,一开口就灌一嘴的风,头发就像是被吹乱的稻草,全靠他体内的黑炎之力抚顺,还是快点离开吧,难受。

    越是往北前行,风雪越是逼人。举目望去周围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就算在古木参天的森林里,除了那些常青的巨树下积雪稍薄,勉强能看得见落满枯枝败叶的地面,其他地方都是一脚下去半米坑的雪被子。

    森林里寂静无声,只有风雪在呼啸,两人找了一个有洞的巨树,往里面一钻,暂停了前进的步伐。白无哀的黑炎并不适宜烘干生火这一工作,明明作为火系施法者,却用不了最基础的生活技能,这种尴尬也只有同为异火系施法者才会理解他的心情。

    手里的生活系魔核也就那两个,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进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抓一个火系魔兽,或者遇到人烟的时候。之前的物资也没多少了,偏生他们两个此刻还迷路了。

    早在三天前,在这狂风暴雪间,两人就失去了最初的方向,残次的指南针也不太灵了,甚至有种在森林里打转的错觉。好吧,那并不是错觉,早上在看到不远处一片被黑炎烧毁的林子时,两人就已经确信,在他们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到了之前经过的一个地方。

    “兄长大人,怎么办?已经没有食物了,又找不到猎物。”少年有些无精打采的清点了一下小包,点出了两人的粮食危机。两人都不是感知系的施法者,想要在这万籁俱寂的森林中找到猎物,还是十分困难。

    “等风雪小一点,直接从空中找路吧。”白无哀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样的天气在空中飞行很危险,毕竟地面上饿着的可不止他们两个人类。

    在树洞里面歇了半个多钟,风雪总算小了一点。正准备离开之时,白无哀却是疑惑的看向了那昏暗如夜晚的森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现了,之前感觉还挺远又没什么危险,就没有理会,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如此锲而不舍。

    “兄长大人,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估计也快到了,先等等。”

    “是食物吗?”默默的擦了擦口水,已经饿了的少年双眼开始放光。

    两人这一等就到了天黑,而那追来的生物终于到了附近。黑暗深处,寂静的雪夜森林中传来了扑哧扑哧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雪地里费力的奔跑。待离得近了,那生物似乎也发现了大树后面的人,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顿,下一刻便以更快的速度蹿来。

    “慢着!”白无哀连忙伸手按住了少年即将出鞘的刀,黑暗中他的眼眸泛起血色的微光,有些惊讶的道:“是小米糊。”

    “米糊?!”随着少年不可置信的轻呼,已经靠近的生物带着呼啸的风撞了过来,闪现两道红色微光的轨迹,直接冲入了白无哀的怀里。

    “喵呜~~~”亲昵的猫叫声在黑暗中响起,像是在外流浪许久的孩子找到了父母,一身漆黑的毛色融入了黑夜中,也融入了白无哀那一身黑袍里。

    “它怎么跟过来的?!这一路居然没被吃掉?”白无玥很是惊讶,小米糊虽然已经长大,但终究不过祸斗1星的水准,比起野外的魔兽来说弱的可怜,居然能独自一兽跑这么远还没被饥肠辘辘的魔兽们吃掉?

    更不可思议的是,相隔这么远,又是冰天雪地的,小米糊是一只猫又不是犬类魔兽,都过了玄黄河了,怎么这么准确的找到它主人的?

    白无哀搓着小米糊的猫头,看着它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香囊,略有深意的笑道:“应该是有群小家伙在给它护航吧,不过后面这段路运气也占了一半。”

    小米糊在过玄黄河之前的确有一群护猫使者,它本就是追踪小队的主要手段之一。为了防止米糊遭受其他魔兽袭击,小队还特地向研究院讨要了一份为数不多的隐身药粉。这才能让小米糊避过危险,一路追上前来。

    加上小米糊体内有白无哀以前曾无意间种下的血契,循着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它才能这么精准的找到了白无哀。这事也是白无哀隐约感知到了追踪者的身份,才想起来的。

    年前的那次重伤让白无哀体内的血炎蛰伏,对自身消耗没那么大的同时,他也没及早感应到追来的小米糊,要不然也不会让它一只小猫在野外幸苦追这么久了。

    “唉,好可惜,是个不能吃也不能当诱饵的。”白无玥趁着米糊被自家哥哥抱着,迅速伸手将猫头搓成了一个炸毛的球,不等米糊张牙舞爪的反击,就闪身上树找了个树丫躺下,这晚又要饿肚子了。

    “看长远一点嘛,小米糊怎么说也是猎手,明天会有好事发生的。”安抚着炸毛的小猫,白无哀倒是乐观的笑道,转身跃上另一边的树枝,等待着天明的到来。

第135章 怀安双子星

    第四卷巨蛛山脉篇

    “噗——”

    积雪落地,堆砌出一座晶莹的迷你雪山,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一束束金色的阳光穿过白云的缝隙,又被树枝树叶过滤成更细的金丝,洒落在干净如新的雪地上,反射出一地的晶莹璀璨。

    “叽叽喳喳”亦有早起的鸟雀穿梭在森林中,发现了那树丫间的银与黑的精灵,感到好奇的在附近互相讨论似的叽喳个不停。

    “嗯...天晴了...呜哇——!”

    “噗哧——”

    随着一声惊呼,树下的雪地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形印记,而在下一刻,便被震落的积雪再度掩埋。另一边树丫上坐着的黑色妖精,却晃荡着修长的双腿看着这一幕嗤嗤偷笑。

    仿佛是听从了白无哀的话,连续几天的风雪停了,天气更是难得的放晴,白无玥还能说什么?只能跟在后面喊666。而在白无哀派出侦察员小米糊找到猎物后,白无玥更是直接跪地上了,不愧是被叫做大魔王的男人,厉害了我的哥!

    炊烟袅袅,饿了一天的白无玥也不再嫌弃嘴里的烤肉有多么寡淡无味。他更疑惑的是哥哥到底是如何让小米糊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的,总感觉这一人一猫好像建立了什么心电感应一般,就差开口对话了。

    其实他想的并没有错,依靠着血炎的血契,白无哀甚至还能通过残留在白无玥体内的血炎,传达一定程度上的信息,只是他不愿意这么做罢了。血炎运用的好,是可以打造一个庞大的信息网络的,但凡事都有代价,白无哀并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还不如让天从影继续扩展。

    有了能寻找猎物的米糊加入,两人的旅途好过了不少。翻过了几座山头,终于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看到了曾经文明的遗留之地。

    末世过去了三年,人类生活的区域大多已经开始固定下来,一般都是依据曾经的城市遗址重建的。昼星地表面积广袤无边,神霄帝国也是疆域大国,相对与幸存者那点人口,在野外荒废未被发掘的城市遗迹也是多如繁星。

    毕竟,城市遗迹也不一定比野外安全,也有智慧的大型魔兽会选择城市做为地盘,而一些遗迹上盘踞群居的小型魔兽,甚至更为危险恐怖。而因此,探索城市遗迹也不都是轻松活计。

    修长而苍白的手拂去塑胶招牌上的积雪,连着下面厚厚的灰尘一同扫落,‘怀安特色小吃’几个残缺的字映入眼帘。怀安城是典型的小型中心城,地方小,在中原沿海一带却分量不轻。

    怀安城并不是什么旅游圣地,而是一座供电的工业城市。在这里有着神霄帝国第三核电厂,也因此怀安城地方不大,建筑风格倒是与周围其他城市不一样,有着别具一格的风情。

    怀安城地处玄黄河流域的平原,平坦的地势让人们隔得老远,都能看到远方第三核电厂那片巨大的烟囱轮廓。除了大烟囱,城里更多的是巨大无比的铁塔,与交织成网的高压电线,不仅天空,地下也埋着无数电网。

    在这里除了高耸入云的铁塔,其他的建筑都不是很高,加上也是历史古城的缘故,还保留着古代城池的建筑布局。而如今即使是经历了末世的大灾难,整个城的损坏程度却很有限。古人们的智慧果然博大精深,建筑抗震方面做得真是一等一的好。

    曾经屹立于蓝天之下的铁塔,如今东倒西歪,又或依旧支撑着残躯直入苍穹。无数高压电线落在地面的建筑残骸上,有的纠缠作一团,有的打乱了曾经的秩序,胡乱的交织成网拦截着飞行生物的去路,割裂着昏暗的天空。

    “呼——”一口白气在寒风中飘散,站在残缺得只剩一小节的外墙城墙上,看着被白雪覆盖的怀安城,白无哀闭目回想着它曾经的样子。

    在大二期间,他们系里外出旅游写生有经过这里,当时也被这里的特色建筑惊骇得不轻。不过,正是因为那高大的铁塔与无处不在的高压电线,一度成为了白无哀的噩梦之源。

    “总感觉要想起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了。”

    止住脑海里即将涌出的噩梦画面,一甩头,白无哀那漆黑的长发与风衣在空中画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他的身影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随即,身后的白发少年与黑猫也跟了上来,他们要赶在再次下雪前找一处休息的地方。

    趁着夜色还未降临,风雪也未开始,两人一猫在这几乎保持着最初毁灭时模样的城里漫步而行。看着曾经遗留的建筑,末世前风格的特色产品遗骸,这样的遗迹在东洲附近是很少见到的。

    东洲是幸存人口聚集的大洲,附近的城市遗迹要么被一方势力占领改建成自留地,要么就被四处而来的冒险者们翻了个底朝天。再加上探索城市遗迹免不了发生的争斗,是以完好保存着末世前风貌的遗迹少之又少。

    而正是因为如此,见惯了已经重建的越来越好的城市,再看到这样大片死寂的城市遗迹时,两人才更加清楚的体会到末日来过的痕迹,如此壮阔,如此震撼人心。

    “真像是梦一样。”不知白无哀到底是在说末世前,还是末世后,他望着天空中那交织的电线网络,眼神深邃。

    “喵——”前去探路的小米糊在几处建筑残骸上跳跃着靠近,摇晃着修长如蛇的尾巴,向它的主人汇报发现。

    “咦?居然有人类生活在这里?嗯...暂且只发现两个小孩吗?还有奇怪的生物在往那边聚集?”得到这个讯息的白无哀有些意外。

    先不说这末世中,怎么会有两个小孩生活在没有人烟的城市废墟,单小米糊发现的情报,就已经在说明那两个孩子要遇上麻烦了。白无哀也没作太多考虑,让米糊带路往东北方向飞去。

    “兄长大人,你该不会是想去救人吧?”向来只会杀人的大魔王如今开始善心大发了?跟在后面的少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他是不太想去管那些闲事。

    “还只是两个孩子呢,就算有几分本事,也说不定会有危险。更何况那可是现成的落脚地以及情报点,当然得去看一看。”听到少年那有些质疑的口气,白无哀不太高兴了,他虽然是大魔王,但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本能的想要保护弱小的好吧?

    一栋在末世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五层烂尾楼,最顶层,昔日的玻璃窗只剩空洞的金属框,楼是才建好的粗胚楼,还没来得及出售便已成遗骸,只剩空荡的框架在四处漏风。

    楼层间还没来得及砌上隔墙,使得空间特别宽阔而空旷。四面窗户已经有三面被粗陋的拉上了布帘,又或钉上了木板,阻挡着外面的寒风,仅留着北一面空着,可一览外面的景色,更能遥遥看到远方的大烟囱。

    楼内空间打扫的还算干净,事实上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只是在房间中央铺着一块深棕色的羊毛地毯,地毯边放置着一条鲜红的皮沙发。也许是为了保暖,皮沙发上还有着一条白色的毛毯,以及几个款式不同,新旧不一的抱枕。

    在沙发对面的墙边立着一个书架,不,只能说是一个置物架,上面并没有几本书籍,尽是些末世前的零食,以及存放的一些食物与其他物资。

    凌乱贫瘠的食物存储架并没有让这个简单的庇护所多几分生气,倒是架子边一盆绿萝在寒冬的冷色调中点亮了一抹生机。而在这样冷清的房间里,北方那无遮挡物的窗前,两道瘦小的身影正趴着阳台的护栏往外看。

    “那些怪物比昨天更近了...但是却没有昨天感到的那么危险了...为什么...南方...南方有人来了...不一样的...没有危险...”

    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瓜皮帽子下,一张稚嫩的小脸,乌黑的双眼清澈如水,小鼻子被寒风冻得通红,更是有一串清水挂在鼻尖,但小人儿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全神贯注的感知着前方外界的信息。

    “那些怪物是不是发现我们的地盘了?怎么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这里?”在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小孩身边,另一个一般高的小孩有些疑惑的出声道。

    男孩一头藏青色的短发许久未剪很是凌乱,长长的刘海遮去了他一半的脸蛋。他穿得相对较少,一件大人的羊绒外套成了他的风衣,脖子上的围巾绕了三四圈,仍旧有一大截挂在身后。

    “星龙,能感知到哪方先来吗?南方的人有几个人?大概多久时间?”围巾男孩老练的口气与他外表的年纪十分违和,但被他称作星龙的孩子却丝毫没感到怪异。

    “唔...南方两个人的样子...啊,他们好像是直接朝我们这边来到...很快哦,比怪物们要快。星凤。”星龙的话让他旁边的星凤脸色大变,不等星龙还继续望着外面发呆,星凤一把将他拽过,拖着往屋内走去。

    虽然星龙说没有感知到恶意,但就怕万一,更何况对方可是直接朝这边来的,定然是发现了两人,也不知道来人有什么目的。再加上即将到达的怪物们,星凤第一时间选择带着星龙躲起来,这本是他们遇到危险的一贯做法,而这一次,星龙却是不肯走了。

    “星龙,你干什么呀,快跟我躲起来,等下被他们发现的怎么办?快走呀!”星凤催促着星龙,星龙却站在了原地垂下了头。

    “不...我不想躲了。”星龙挣脱了星凤的手,后退了几步,他低垂着头绞着手指犹豫着开口道:“星凤,这次来的怪物太多了,我会拖你后腿的。还有,那两个人,我想见一见,见一见除了你以外的人。”

    他们躲藏得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有再看见除了对方以外的人类。即使知道外面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但也不全会是恶人。星龙知道自己没有星凤那么聪明能干,也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在这一次复杂的危机下,他愿意以自己为饵,去试探外来人的善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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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用名:《梦衍:梦境之灾》
昼星之上,一场颠覆世界的灾难突如其来,祂是谁?是男是女?是人是妖?是魔还是神?!
天坑中的倒计时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黑暗中无声计算着的一切又是什么?
一个普通的大四毕业生,自坠入深渊起,就开始了一场与命运的抗争。
然而,好不容易觉醒成为大魔王,不想着扩展地盘,不想着推到身边一帮俊男靓女,却想着宅家搞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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