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弃后解杀
可算是，逃出来了。
拖着一身的水，杰瑞绕过几块隆起的巨石，片刻不停地跑向沼泽。当然他不会深入，容易中死亡丧钟的毒。他已经保证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死亡丧钟大多集中在沼泽内部，只要沿着外围水浅的地方走，就不会中招。
“哦，掉了。”
他摸了摸开始黏糊的脸，用衣服把残留的面膜都擦掉，顿觉清爽无比。
只能这样走了，坚持到莫萨尔不是问题。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哒哒哒——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隐约有了马蹄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啊，该死，到底还是追上来了。杰瑞知道帝国军不会轻易放过他，没想到动作还挺快。
他不情愿地转过身来，但是当他看到追兵时，心中不禁狂喜。
“好，非常好。”
*****
“给我站住！”
罗帕德和锐眼鹰士兵们，十来个人，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上杰瑞，把他包围了。
众人纷纷下马，齐齐亮剑。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啊，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罗帕德直冲杰瑞大步走去，杰瑞却是不停地冷笑，笑得罗帕德怒火中烧。
“你笑毛啊！？”
“抱歉抱歉，我正觉得走路麻烦的时候，没想到你们来送马了。”
他又望向独孤城的方向。
“这又是石头又是树的，城下已经看不清这里了呢。”
“那又怎么样？给我上！”
“梦境领域展开，此间吼声震天。”
杰瑞也是累了，这两句话有点有气无力。但深红空间和平时一样迅速扩大，不过他只扩大到足够用就行了。
即使这样，士兵们还是愣了一下。
“怕什么？杀！”
罗帕德率先冲上，长剑高举，劈头落下。士兵们也跟着挥出武器。
“提德可娄乌伊。”
咚——
接着空间内秒变灰白色，而士兵们还保持着攻击的动作，一时回不过身。
在他们愕然的目光中，杰瑞张了张口。
“苏格拉夫丹。”
在士兵们的视角中，他们只看到杰瑞的动作突然变快了，而在那吼声之后，杰瑞双手的动作，更是快到看不清。
扑，扑，扑——
杰瑞迎着士兵们，很随意地用龙骨剑，把他们的胸口，肚子，脖子，一人三四剑，挨个捅穿。这差不多跟砍草人一样简单，他只转个圈就搞定了。
做完这些，士兵们的动作逐渐七扭八歪。杰瑞看向其中一个方向，嗯，这边空隙比较大。
“伍德。”
旋风精语把杰瑞从容带出包围圈，他提着剑，抱着胳膊。
“时间，到。”
扑通扑通——
回到正常时间流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有的人还能捂着伤口挣命，而有的人已经死了。
“呃，唔……”
罗帕德被捅了腰子，血流不止，内脏应该是破了。他光是用手支着身子不趴下，便已用尽全力。
然后，他就看到了恐怖的场景。
“啊！啊！”
只见杰瑞走到那些没死透的士兵身边，挨个把他们的头抓起来，割喉。
一剑一个，毫不留情。
有些士兵伤得轻，还能勉强站立。于是杰瑞把破晓也亮出来，左右开弓，把那些士兵的胸口砍到血肉四溅。
“住，住手……”
罗帕德的怒火，被重伤压了下去，他已是声音都发不出多少了。
“啊，你稍微等一下，马上就轮到你。”割掉手里士兵的喉咙，杰瑞冲罗帕德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想被人一直追杀下去，所以只能杀光你们了。”
“你，那把，光，剑，难道……”
指挥官想起来了。在独孤城和瑞姬总督，胡可总管聊天的时候，他们提到过。
独孤城曾被复活的波特玛闹得天翻地覆，死了很多人。而那个时候消灭波特玛的，是手持美瑞蒂亚神器，一柄金光灿灿长剑的勇士。
“你……是，杰瑞？”
“哇，我都这么有名了吗？”
士兵已经杀光了，杰瑞的手抹了下脸上的血，露出一个无情的笑。
“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了。不过呢，你明明知道我们假扮美食家，还故意把我们放进来，跟我们说了真相。看在你这么能装逼的份上，我也有必要让你死个明白。”
他走过去，先是把罗帕德手里的剑踢飞，接着把那好不容易支起来的身子再踩下去。
“你儿子要强奸的那个祭司，是我安排的。她有着让男人没法抵御的魅力，而且当天她不值班，我就把她唆使过去了。还有莫萨尔的兽人，龙桥镇的小孩，都是兄弟会安排的，为的是激怒你儿子，这样好栽赃。”
“你……”
杰瑞觉得脚下有点像地震，罗帕德的身体在抖动，不顾失血地抖动。
“混蛋！！饶不了你们！饶不了，饶……饶不了你们！！”
“随你便，我不需要你的原谅。”
扑哧——
龙骨剑切开了罗帕德的脖子，悲哀的嘶吼戛然而止。杰瑞双剑入鞘，看向四处乱走的那些马匹。
放松地呼口气。
“我只要匹马就够了。”
*****
圣所的黑门，拍倒在地，从洞口不断冒出黑烟。
外面，横七竖八躺着不少锐眼鹰士兵的尸体，而在他们中间，倒着一个狼人。
“艾恩乔恩……”
纳兹尔抱着莎莉茵下马，又抱着一线希望跑过去。
然后希望破灭了。
“死了，这么说，里头也……”
莎莉茵没有说话，抿着嘴，顶着烟，走了进去。纳兹尔拍了拍艾恩乔恩的胳膊，也进去了。
“不会，没有活人了吧。”
两人走不上多远，就看到楼梯下的加布里艾拉。身上被捅了三个窟窿，仿佛是躺在血红色的地毯上。
再往里走，大厅，满地的狼藉，被烧坏的东西，锐眼鹰士兵尸体。冰冷的锻炉旁边，墙角，维萨拉坐在那里。
他胸口还插着剑，垂着头，爱用的匕首，丢在一边。他的手沾满了血。
也是战斗到了最后吧。
“维萨拉……”
纳兹尔面色凝重，向亚龙人的尸体低了下头。
如此，加上回圣所的时候，在伐木场看到的菲斯图斯，以及失踪的巴贝特。
只剩下一个人了。
而这个人，莎莉茵和纳兹尔顺着一路血迹，在夜母的房间里，找到了她。
“哟，你们……还活着……”
背靠着上锁的棺材，阿斯垂德坐在地上，捂着肚子。
“阿斯垂德……”
明明离得很近，纳兹尔却感觉不到阿斯垂德的气息，她的呼吸似乎随时都会停止。
“有话，就说吧……”阿斯垂德只说了几个字就咳嗽起来。
“真是你，背叛了我们吗？”
纳兹尔不由得动怒，虽然他是个很少发怒的人，而面对濒死的同伴也不适合动怒。
但，他忍不住。
阿斯垂德只是轻轻地点头。
“那为什么！？”
红卫人表情复杂地喊着，同情和愤恨在这一张脸上揉到一起。
“我，太天真……了……我以为，我还能……”
每说几个字，阿斯垂德就吐出沉重的叹息，而她吸进去的气，已经肉眼可见地减少。
“我只，是想，回到，过去……回到，没有夜母，没有，聆听者的……过去……”
她继续咳嗽，咳得很疼，喘了一阵气。她的肺已经不允许她继续说话。
但她一定要说，对莎莉茵说。
“看来，我还是……比不上，夜母……呵，呵呵，说得，也是……”
她想抬起头看看莎莉茵，抬不起来，只能看到聆听者的脚。
“几百年的，传统，怎么可能……轻易，废弃……这是，我的，报应……我，把，他们，打退了，但，我也…………”
扑——
一大口血喷出来，阿斯垂德的上身摇晃了一下，最后的目光，落在莎莉茵的脚上。
“叛徒，必须，死……你懂，的，聆听者……”
纳兹尔看着莎莉茵，莎莉茵不说话。怜悯，她的眼神只有怜悯，并没有愤怒。
“我知道了。”
聆听者摘下匕首，没有犹豫，没有停留，就这么一口气刺进阿斯垂德的胸口。
阿斯垂德停止了呼吸，倾倒的身体，落在了莎莉茵的怀里。
“愿母亲原谅你。”
“呃，该死，这叫什么事？”
纳兹尔抓下他的头巾，使劲挠着头发，垂头丧气。
他能听懂阿斯垂德的话，他也阿斯垂德是有点，嗯，强欲。但，再怎么说，也不应该通敌啊。
圣所的掌控权，一个十人不到小团体的头领，就那么重要吗？
他想不通，只能又拍大腿，又踱步。
“完了，全完了，不仅没杀死皇帝，连圣所也搞没了。”
“不，还没结束。”
轻轻放下阿斯垂德，莎莉茵打开棺门，望向大难不死的夜母。
“母亲，正在和我说话。”
“哦是吗？好吧，说什么了？”
纳兹尔有点无奈，他不觉得现在的兄弟会除了解散以外，还能干成什么事。
“她说……”
聆听者站起来，望着左手上那个黑手印记，把它朝向纳兹尔。
“契约，必须继续下去。”
*****
“科波夫大臣。”
回到阴郁堡后不久的奈莎，便带着几个人，敲开了某个房间的门。
“什么事？”开门的科波夫淡定地问。
“陛下有请。”
“我知道了，走吧。”
很自然地答着话，科波夫跟着士兵们，前往皇帝的卧室。
果然，这步还是少不了。
当科波夫在餐厅里，眼看着皇帝喝下浓汤死掉的时候，心里还一阵欢呼，又装模作样地去找医生。
结果没多久，便被随从告知，死的是替身，皇帝一直在卧室，已经用过餐了。
科波夫先是一愣，马上故作高兴，去卧室见过皇帝，匆匆离开。
那个罗帕德·马洛真能搞事，什么时候弄过来一个替身，自己居然不知道。而且替身被兄弟会杀了，兄弟会反而露出马脚，被奈莎给端了老家。
唯一庆幸的是，罗帕德死了。恐怕那个男人多少察觉到，这次刺杀计划从帝都就开始了。
说不定，也告诉给了这个女人。
科波夫目不斜视地走路，余光不时瞟向奈莎。奈莎似乎没有表情，看不出她知不知道。
危险，有点危险了。
现在独孤城已经戒严，很难把消息送给雪漫城的阿蒙德，而阿蒙德的信使估计也进不来，到那时他自然会知道情况有变，离开天际。
所以，自己也只能先自保了。
“参见陛下。”进入皇帝的卧室，科波夫马上下跪。
“啊，平身吧。”
皇帝脱下了他的皇袍，披着一件斗篷，有些随意地坐着，脸上还是笑吟吟的样子。
笑得科波夫心里有点发毛。
“科波夫卿，还是，想跟卿说声抱歉。本来朕是打算把事情告诉你的，但马洛指挥官无论如何都不让说。朕也知道他是为朕着想，所以，可惜啊……”
“为陛下捐躯，马洛指挥官和他麾下十二名勇士，也是死得其所了。”科波夫顺口回答。
“可能的话，朕更希望他们活着，为朕分忧呀。”
一旁的侍女递过水杯，皇帝喝了口热水润润嗓子，继续说道。
“朕找卿来，就是为了两件事。第一，马洛指挥官身死，锐眼鹰在天际的护卫工作，全权交给奈莎处理，这也是她本人请愿，朕同意了。卿也要协助。”
“是，陛下。”
“再有，就是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既然出了这个事……”
“臣明白，陛下，臣这就通知各地领主，取消剩下的行程。”
没办法，只能到此为止了，科波夫想。不在这个时候表示出痛悔的态度，承担责任的话，自己身上的嫌疑会越来越重。
“哦不，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想说，既然出了这个事，那接下来的行程，就安全了，照原计划进行。”
皇帝说完这话，科波夫和奈莎全傻了。
“陛下且慢！”奈莎急忙上前一步，“我建议听从科波夫大臣的话，明天就返回帝都。”
“威胁，不是解除了吗？”
“不，我今天奉命扫荡圣所，虽然杀了不少刺客，但肯定还有漏网之鱼。根据我的推测，或许还有四个人活着，说不定又会弄出什么诡计。”
这是一定的。去抓吸血鬼的士兵说，并没有找到吸血鬼的尸体，显然是被人救走了。
还有从独孤城逃走，又杀害了罗帕德的那两个人，不，应该还有同伙，也许是三个人，更是不能放过。
最后一点，奈莎杀光了圣所里的人，又烧了圣所以后，急着赶回独孤城，便留下了一部分士兵处理现场，埋伏其他刺客。
但这些士兵还没回来，恐怕被反杀了。
皇帝点点头，很认真地听着奈莎的话。
“嗯，朕明白，也就是说，锐眼鹰已经挫败了刺客的阴谋，还重创了他们，是吧？”
“这，可以这么说。”
“那不就好了？朕相信你们能应付得来。难得到天际一次，所以，诸位就陪着朕，任性到底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奈莎虽然不情愿，也只能服从。
“臣领命，就此告退。”
科波夫也鞠了一躬，走出去了。转过一条走廊，他又朝自己的房间加快脚步。
真是没想到啊，简直是惊喜啊，皇帝居然要按原行程活动。而且兄弟会似乎还有活口，那就意味着事情还有希望。
他最后几乎是跑回了房间，立刻写了封简信，找一个心腹随从，送去雪漫城阿蒙德那里。
第121章 不灭的兄弟会
逃回圣所的杰瑞，只看到莎莉茵一个活人。一问，才知道纳兹尔已经去雪漫城找阿蒙德了。
“契约继续啊……”
坐在菲斯图斯的炼金台上，杰瑞蹭了蹭鼻子。圣所里的烟散尽了，味道却留了下来。他本来就渴，现在更渴了。
不过这个状况还可以接受，起码保住了莎莉茵，顺便弄死了阿斯垂德，这样今后莎莉茵也好过些了吧。
前提是，圣所还能继续维持。连维持都成问题，还怎么刺杀皇帝。
“有什么办法吗？”杰瑞从炼金台跳下。
莎莉茵指向墙角，一个大木箱，是她和纳兹尔从加布里艾拉房间里找出来的，被藏在一块石头掩盖的洞里，幸好没被锐眼鹰破坏。
杰瑞打开箱子，里面东西真不少，药水，烟雾瓶，卷轴，地图，说是兄弟会最后的家当也不为过。
“这都是什么？”
“纳兹尔说的，阿斯垂德有一个下下策，在皇帝乘船返回帝都的途中，拦截船只。这些就是需要的道具。”
“真有创意，该不会要咱们划着船出海，然后招手停船吧？”
“虽然那样也挺有趣，但还是说点现实的吧。”
把箱子里的东西挨个拿起来，莎莉茵一件件解释着。
“除了皇帝的卡塔瑞亚号，还有两艘护卫船需要对付。我们首先要尽可能靠近船队，然后用水下呼吸药水，从水下接近，顺着船锚进入船内。船里肯定全是人，所以只能靠你突破了。”
想想也是，不然为什么叫下下策。杰瑞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接下来是关键，”莎莉茵继续说道，“卡塔瑞亚号一旦打起来，护卫船就会靠拢。我们要用这些处理过的卷轴，把两艘船的船身冻住，争取时间。在那之前，你和我就要杀掉皇帝，然后逃走。”
嗯，确实，还有点可行性。杰瑞捏起一瓶药水，端详起来。
“不过，要怎么接近船队？海上视野那么好，人家大老远就能看见，然后警戒吧？”
“这事也不用担心，我们的拦截地点选在这里。”
莎莉茵展开箱子里的地图，手指点在了地图左上角某个位置。
“皇帝会乘船前往高岩省，必定会经过这里，而这里，常年大雾。”
“大雾？”
“对，永远无法散去，仿佛是魔法生成的大雾。我们可以借此靠近船队。”
魔法生成的，散不去的雾？
杰瑞好奇地拿过地图，他来天际省也快半年了，还从没听说天际有这么个地方。
地图的西北角，那里只标了一个建筑物的名字，北塔要塞，还写着梭莫的字样。
“梭莫，嗯……”
“哦，对了。”莎莉茵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说到梭莫，卡塔瑞亚号里有一些梭莫法师，也是负责保护皇帝的，你得小心。”
“该小心的是你吧？”
“放心，我会远离你躲起来，好让你有尽情发挥的空间。”
“真是谢谢你了，那到时候我可不管你喽。”
把地图丢给莎莉茵，杰瑞摇着手走了。他打算去佛克瑞斯弄点吃的喝的回来，也得琢磨琢磨接下来怎么办。
皇帝应该会待上几天，但问题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会走，独孤城那边最好是有个人盯着。
还有夜母，也得找个人看管。这么一想，人手根本不够。
“杰瑞。”
把箱子塞回洞里，莎莉茵小跑着出来。
“干啥？”杰瑞回着头，“一起去吗？”
“不是，那个，那天晚上……”
莎莉茵小声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睛也飘到别的地方。这心不在焉的样子杰瑞还是第一次看见。
“那天晚上？”
“我，那是，就是，想……表达一下，感谢……我是……”
看这女孩都快扭成蔓藤了，杰瑞想了想，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我忘了。”
嗯，这样就好。总不能说一览无余，印象深刻之类的话吧。得给女孩留点面子……
“笨蛋！去死吧！！”
嗖——
一支匕首迎着杰瑞的脸就飞过去，他慌忙坐下才躲过一劫。
“哇！你干……”
正要抗议，却看到莎莉茵气红了脸，眼泪已经快掉下来了。就这么大步走过去，把杰瑞撇在身后。
“不管你了！！”
杰瑞揉揉屁股站起来，他刚才坐到碎石块上，差点就把屁股坐开了。
不过，也是。表达感谢，还真不像是莎莉茵能说出来的话。正因为如此，才只会用那种笨拙的方法。还以身相许，指不定是从哪个地方听来的歪理。
但再笨拙，那女孩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必是鼓足了勇气，是认真的。
相比之下，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说是留面子，其实是根本没把人家认真的心情当回事吧？
“呃，真糟糕。”
捡起匕首，杰瑞快步追了上去。他不敢说自己十分懂女人心，但怎么不惹女孩生气他心里还有数。至少，过去如此。
难不成是跟魔神接触多了，把这部分也给丢了吗？
“总之，道个歉吧。”他自言自语。
*****
在佛克瑞斯，杰瑞和莎莉茵很低调地买了些吃喝，就回去了。没有人想到他们来自那个圣所。
锐眼鹰在圣所放火的时候，佛克瑞斯的卫兵就看到了，领主还派了一队人调查。得知是锐眼鹰在肃清兄弟会的时候，还给领主吓个够呛。
他都不知道自己领地里居然有兄弟会的老家，连忙命令卫兵协助，不过被奈莎赶回去了。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卫兵们是不会到这来的。谁能想到那个已经变成破烂洞窟的地方还会有人。
两人就这样在圣所里待到天黑，终于，纳兹尔回来了。
而且，还带着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巴贝特？你没死？”莎莉茵惊讶道。
“差点，”巴贝特揉着被射穿的肚子，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多亏有他，我和洛克都捡回一命。”
杰瑞谨慎地注视着巴贝特的救命恩人，对方似乎没有敌意。
“没想到你也来了，西塞罗。”
没错，西塞罗。
看他不苟言笑的样子，散开的头发，沉默而冰冷的表情，现在是刺客形态。
“巴贝特在伐木场那被锐眼鹰伏击，”纳兹尔说，“碰巧西塞罗路过，把她救了。”
“碰巧？你确定？”
杰瑞才不相信什么碰巧，这个守护者绝对是想回到圣所，目的怕不是跟之前一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的，我那时是想把夜母带走。”
西塞罗说话了，依然是那个雨天战斗时，低沉到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
“那现在，你想干什么？”杰瑞半个身子护住莎莉茵问道。
“我要以守护者的身份，重新加入这里。”
“这可不是你说加入就能加入的。”
“也不是你说不行就不行的。”
空洞的圣所里一阵沉默，杰瑞和西塞罗毫不退让地对视。纳兹尔和巴贝特都听说了，这俩人打过一架，最后杰瑞利用夜母打败了西塞罗，可以说很无耻。
不过看样子，他们没打算进行第二回合，至少手都不在武器上。
“那我说行，可以吧？”
莎莉茵从杰瑞身后走出，对西塞罗说。杰瑞壮着胆子看了她一眼，从佛克瑞斯回来到现在，他把能想到的道歉话都说了，也没听莎莉茵答应一声。
听起来，似乎不生气了，吧？
“感谢你的大度，聆听者。”
“不过西塞罗，你的，另一半，怎么样了？”
“啊，关于小丑的事。”
西塞罗看了看身上的小丑服，即使变成刺客状态，这衣服也没脱。你以为是为了小丑着想所以没换？不，比那更厉害。
是西塞罗自己按小丑样式做的刺客服装，全身都是提高隐蔽能力，降低移动声响之类的附魔。这家伙真的很喜欢小丑服装。
西塞罗看向了杰瑞。
“原本，是他的人格更强，但自从上次跟你打完一场，我的人格最近能持续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回来，总之这期间就请多指教了。”
这家伙，还能变来变去的。杰瑞更希望跟那个小丑打交道，不过显然，其他人比较喜欢刺客。起码他说话不绕圈。
“那么，我要去照顾母亲了，失陪。”
礼貌地说了句，西塞罗大步走向夜母的房间。
“嚯，真干练。”纳兹尔吹了声口哨，完全忘了之前说过讨厌小丑的话。
“反正第二天差不多就能变回来。”巴贝特耸着肩，“所以，还是说正事吧。”
“对。”
莎莉茵从衣服里拽出地图展开，拿住周围的部分，把北塔堡垒附近对着大家。
“现在有五个人，够了。”
*****
在天际待了五天，迈德二世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吊唁，拜访大使馆，前往马卡斯，佛克瑞斯，莫萨尔，雪漫城，以及莫萨尔前线慰问。
老皇帝每天都精神百倍，让人看不出是个身体有恙，活动不便的老头。就连图留斯也不得不承认，皇帝这次来，的确解决了一些问题。
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问一问那个地方有什么困难，怎么解决。到雪漫城的时候，他也没跟巴尔古夫领主谈站边的问题，只说雪漫城是个好地方，而帝国不会让好地方变成废墟。
不强制对方表态，而是先展示“无论你怎样我都接受你”的高姿态。图留斯得说，皇帝和巴尔古夫的谈话，让他一个武人也受益匪浅。
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在欢送的队伍中，卡塔瑞亚号和两艘护卫船，驶离了独孤城，向着西边的高岩省进发。
“所有人保持警戒，在到达帝都之前绝不能懈怠，特别是那片大雾里……”
卡塔瑞亚号的兵营里，奈莎正和几个小队长训话。虽然她坚称回到帝都后，不会接任锐眼鹰指挥官的位置，但在座的人都觉得这女人了不得。
失去了未婚夫，失去了长官，还能坚持领导队伍歼灭兄弟会，就冲这个，她也有资格。
何况她还懂魔法。圣所那扇黑门，特别结实，也不知道奈莎用了什么魔法，给打开了。
“就按这个要求布置，都去吧。”
“是！”
小队长们纷纷告退，奈莎呼了口气，慢慢坐下。
她有些头疼。罗帕德死后，她接过指挥官的位置，陪着皇帝到处走，小心提防兄弟会，足足五天。
兄弟会没出现，她倒是整天睡不好吃不好，弄得脸色也有些憔悴。
“加留斯……”
紧握着手上的戒指，奈莎的头越发迷糊起来。是因为终于离开天际，有些放松了吗？
说的也是，就一会儿，睡一觉吧。她起身走向宿舍。
“哦，你看起来很累啊。”
忽然，皇帝不知从哪出现在眼前，奈莎一个激灵，马上立正。
“没有，陛下！”
“呵呵呵，朕知道你在勉强自己，”皇帝笑着拍拍奈莎的肩膀，“不用这样，放松，放松就好。都结束了。”
“在到达帝都之前，都不算结束，陛下。”
“嗯，有道理，但也要注意休息啊。回去以后，朕会给加留斯和罗帕德好好办个葬礼，到时候可不希望看到你无精打采的样子啊。”
“感谢陛下的厚恩。那么，我就去小憩一下。”
向皇帝行过礼，奈莎告退。皇帝满意地看着奈莎的背影，却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一间几乎完美还原他在王宫寝室的房间，坐在那镶嵌着宝石的高背椅上，随手拿过一本书看起来。
他看得很慢，半天才会翻一页，不知道是阅读速度慢，还是希望将每个字都刻进脑海。
直到船队驶进大雾，他这本书也才看了一半。
铛——铛——铛——
突然，略显急促的钟声，在船上不断敲响。隔着门，还能隐约听到外面有叫喊声。
这钟声是入侵警报，皇帝合上书，一点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终于来了吗。”
第122章 红色复仇
杰瑞许久没在野外连续过夜了。
定下计划的第二天，除了西塞罗以外的人，全都去了伏击地点，距离北塔要塞不太远的那片海岸。之后，巴贝特便独自去独孤城监视皇帝动静。
至于西塞罗，他要留在圣所保护夜母。你问为什么不先把夜母送到晨星圣所？别忘了，杰瑞在这次委托结束后，跟夜母谈一谈就会走人。那没理由把新圣所的位置告诉他吧？
在巴贝特回来之前，纳兹尔，杰瑞和莎莉茵，就在海岸的某个洞窟里，待了好几天。这几天杰瑞没事就去观海，望着那片雾发呆。
还真是一片散不去的大雾，不管什么时候去看，都是那么浓郁。看多了，不由得让人产生好奇，好奇雾的里面，海的那头，是不是有什么。
比如传说中的宝藏，或者是一个小岛。这个可能性很高，因为杰瑞发现了一个小码头，但没有船，只有一根插在海边的石柱，挂着个满是灰尘的铃铛。
即使用力敲，也只能发出懒洋洋的噪音，搞不懂是干啥用的。
“我回来啦！”
大概五六天后，洛克提着巴贝特，从天而降。这就意味着，皇帝从独孤城出发了。莎莉茵把东西分给大家，杰瑞和纳兹尔把他们从伐木场带来的小船推进海里。
这次，巴贝特负责冻结护卫船，尽可能延长冻结时间。纳兹尔保护莎莉茵，杰瑞负责突破。
刺客们划着船，向迷雾进发，在雾中寻找卡塔瑞亚号的灯火。
*****
铛——铛——铛——
奈莎从睡梦中惊醒，拿起床上的长剑，一个翻身下了床。刚走出宿舍，差点和一个士兵撞上。
“对不起长官！”
“别慌！什么情况？”
“有入侵者从底舱进入船内，以非常快的速度突破！”
“护卫船呢？”
“这个，护卫船的船底被冻上了，暂时无法航行。”
原来是这种战术，奈莎一听便明白了。船底肯定有人在施法捣乱，这不难对付。
“叫那些梭莫法师去几个人，对着护卫船的下面放闪电魔法，把水下捣乱的人赶走，然后让护卫船迅速靠过来增援！”
“是！”
士兵敬个礼，马上照奈莎吩咐的去安排了。兵营里还剩下十来个士兵，也要跟着下楼去迎战。
“你们留下，跟我守在这里。”
奈莎指着面前的楼梯说道。那是通往船舱第四层的唯一楼梯，而第四层只有皇帝的寝室。也就是说，只要守住第三层这个位置，刺客们早晚会送上门来。
毕竟船舱比较狭窄，锐眼鹰人数虽多，在这种地方很难展开。而那些刺客既然能活到现在，想必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所以，利用地形固守，等护卫船的士兵过来前后夹击，才是上策。
兵营里，士兵们一字排开，死死挡住通往第四层的楼梯。奈莎立在士兵们前面，望向刺客即将出现的地方。
“过来吧，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
敌人，一波接一波。从进入船舱，杀死两个水手开始，杰瑞和纳兹尔的战斗就没停下过。
锐眼鹰的士兵们来自四面八方，在房间里休息的，从楼上下来的，从甲板那进来的。刺客们走不上几步就会遇到敌人。
而且这些人到底是守护皇帝的精锐，很难缠。要让杰瑞说，他们比风暴斗篷士兵要难对付。
虽然也就是难那么一丁点吧，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啊。纳兹尔同时对付两个士兵还差不多，对付三个就忙不过来。至于莎莉茵，干脆不能露头。
“苏，格拉夫丹——！！”
又有五个士兵杀过来，杰瑞直接开旋风精语迎战。直到效果结束前，才勉强杀光。
“呼，真够累的。”
龙吼，魔法，除了梦境领域，杰瑞能用的全用了。从入侵到现在，时间应该过了挺久。杰瑞和纳兹尔才清理到第二层的餐厅。
这不太妙，虽然巴贝特还在外面，但她的魔法加卷轴，也没法把那两艘船困住太久。而且说不定对手已经采取措施了。
一旦护卫船的帝国士兵上来，别说刺杀，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成问题。
“快！快走！”
砍翻面前的士兵，杰瑞朝纳兹尔和莎莉茵喊着。
“杰瑞闪开！”
纳兹尔突然一个飞扑把杰瑞扑倒，紧接着一道电光袭来，在杰瑞头顶炸裂。
“嘁，是梭莫！”
有两个没去甲板的梭莫法师加入战斗，隔着几张桌子，雷暴闪电链不停地放。
纳兹尔没有对抗魔法的手段，抱着头找个地方躲起来。
杰瑞没有躲，他知道梭莫法师的厉害。这时候必须顶着反击，如果停下脚步，那些经验丰富的法师会巧妙地把战斗拖长，浪费时间。
趁他们刚露头，还有打死自己的想法时，反杀！
他加速奔跑，给双剑过电，一边躲避攻击，一边瞄准法师们。
但这时，对面的雷暴术已经过来了。
“该死！”
无处可躲的杰瑞，立刻架起结界，却脆弱得不堪一击。轰的一声，结界被两发雷暴打得粉碎。
但已经给杰瑞争取到了时间。
“提德！”
利用这个空隙，杰瑞放出延缓时间。然后举起剑，认真瞄准。在延缓时间即将结束之前。
啪——
投出！
“啊！”
双剑准确命中两个法师的胸口，他们痛苦地摇晃着。纳兹尔趁机冲上去，手中弯刀了结了他们。
“哇，真烫手，走吧！”
把双剑丢给杰瑞，纳兹尔吹了吹被破晓烫伤的手，护着莎莉茵，跟杰瑞一起冲上第三层。
见到了那面密密麻麻的人墙。
*****
“果然是你们这些残党啊，这次不伪装了？”
奈莎带着轻蔑的神色，不慌不忙地说。反正着急是对手，她不着急。
士兵们都做好了战斗准备，而且兵营这里比较宽敞，足够他们排开，围歼敌人。
而船上其他地方的士兵，也在陆续向第三层集结，很快，就会成为夹击之势。
望着眼前的瓮中之鳖，奈莎终于有了一些久违的笑意。
“怎么都不动了，等死吗？挣扎一下，让我看看嘛。”
“这可是你说的。”
杰瑞忽然接了一句，他刚才只是回回魔力，为接下来的大招做准备。没错，这个状况，还没超乎他们的预案。
他这从容的态度让奈莎很不爽，也有些顾虑。这些刺客怕不是在憋大招，不行，不能等了。
她长剑一挥。
“给我上！”
“梦境领域展开！”
杰瑞立刻给这空间布满深红色，接着，双手将深红色的魔力按在地上。
“去吧莎莉茵！”
“我知道了！”
莎莉茵冲了上去，无视面前成群的士兵，毫无空隙的人墙，就这么冲了上去。
这什么打法？奈莎懵了。完全不考虑别的，就这么硬闯吗？
无所谓。你不要命，我就收下！
“死吧！”
“理想铸造！”
随着杰瑞的喊声，手中的深红魔力急速铺开，蔓延到所有人的脚下。
咔嚓，咔嚓——
众人忽然觉得脚下有声响，身子似乎往下沉了一些。定睛一瞧，第三层的地板，居然凹下去了。
原来是杰瑞，用理想铸造，从他手摸的位置开始，在地板里强行造出一大圈锋利而坚硬的铁片。类似的招数他早就尝试过，就是给西塞罗修车，强行把车垫高的时候。
这些铁片一成型，便硬生生地把地板切开了，虽然只能切开不大的范围。
却让所有人都从三楼掉了下去！
“诶！”
唯独知道这招的莎莉茵，将提前准备的钩索扔出，正好钩在通往第四层的楼梯扶手上。
顺着绳索，女孩爬上了悬空的楼梯。她的体重还不足以把楼梯压坏，于是就这样跑向了毫无防备的皇帝寝室！
“糟了！快，快去找绳子！”
这局面完全出乎奈莎的意料，士兵们也都慌了神。通往第四层的唯一通路，这个原本是为了保护皇帝的设计，反而碍了事。现在只能想办法爬上去了。
“再去几个人，从外面爬上四楼！”
“不好意思，你们就给留在这看戏吧！”
扑哧——
杰瑞一步追上一个要跑的士兵，一剑撂倒。他不会让这些人活着的，一个都不行。
理由跟罗帕德那时一样，所有看到他参与刺杀皇帝的人都不能留，他今后还想在天际留个好名声呢。
“你这……”
奈莎没有了刚才的从容。怒火，复仇的怒火，正在胸中燃烧。把保护皇帝这个使命，燃烧殆尽。
反正那老头也是练过的，上去的只是个小孩，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得手。
“你这混蛋，我就先宰了你，然后是那个小鬼，把你们全都扔进海里喂鱼！”
“如果你抓得住我再说吧！”
杰瑞已经掏出了魔力药水，一口灌下。
“梦境领域展开！”
第二发梦境领域展开了，这招一天之内真不能连着用。深红的空间刚展开，杰瑞就知道，这次持续时间不会太长。
不过也快，就用干掉罗帕德时的那套组合技，把这些人杀光。
“此间，吼声震天！”
“我受够你这些把戏了！同样的招数还敢连着用吗？”
只见奈莎举起戴着戒指的手，戒指上的宝石放出彩色的光线，越来越强。
她猛地握拳。
“以我的意志驱散一切！朱利安诺之否决！”
咔——
梦境领域的空间，被这诡异的光芒震碎了。
“什么？”
这是杰瑞第二次看到梦境领域失效，怎么回事？会破解这招的人很多吗？还是说只是自己点背全碰上了？
不妙，本想用吼声震天的效果解除延缓时间的冷却，这下完了，后面的龙吼全用不出来了。
“杰瑞！还有办法吗！？”
纳兹尔握紧弯刀，提醒着杰瑞。他也知道杰瑞的王牌失效，意味着接下来将是一场苦战。
杰瑞咬了咬牙，退后两步。
“有！先坚持一会儿！”
他还有一瓶魔力药水，够他再用一次梦境领域。但，恐怕用出来就会被破解，然而也只能如此。总之就是拼速度。
奈莎身后，更多士兵赶过来。船上的士兵都集中在这里，将近三十人。
“那我就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她的手在戒指上一抹，双手出现了幻术系魔法的红光，然后高高举起。
“以我的身躯成为信标！枕戈待旦，大勇气术！”
砰——
红光炸裂，落在奈莎身上，浮现出来。接着，她身边所有士兵，全都出现了同样的反应，身披红光。
这两个是幻术系的魔法。枕戈待旦能极大强化体力和腕力，勇气术则可以强化斗志，让人忘却恐惧，勇敢向前。
杰瑞都听说过，所以才有些奇怪。
“这不是只能对单个目标生效的魔法吗？”
“你看到这个戒指了吗？”
奈莎把戒指对着杰瑞，那只手弯成了爪子，竭力阻挡着眼中的仇恨。
“这是加留斯的遗物，我把我爱用的魔法宝石和它融合起来，做成这枚信标戒指。只要戒指激活，我对自己释放的魔法，就会复制给周围的人！”
这，还有这种操作？
“呜哦哦哦！！！”
被魔法强化的锐眼鹰士兵们，如同是一次性打足斯库玛的瘾君子，全都爆发出凌厉的咆哮！
反观杰瑞这边，纳兹尔已经累了，杰瑞的魔法也所剩不多，龙吼冷却还需要点时间，梦境领域又会被驱散。
“这可，有点要命了。”
第123章 刺客与皇帝的约会
莎莉茵站在了皇帝寝室外。
她握紧手里的开锁工具，走过去。下面不停传出声响，刀剑交错，魔法横飞，她命令自己暂时忘记杰瑞和纳兹尔的苦战，专心开锁。
皇帝寝室的门肯定不会轻易撬开，但莎莉茵拿的，是西塞罗交给她的附魔开锁工具，也是无坚不摧。
扶着胸口，女孩深呼吸，把开锁工具伸进锁眼。
“嗯？”
手感，好像不太对。并没有什么阻碍，不，应该说毫无阻碍。
难道说……
莎莉茵试着直接去拉，果然，门自然打开。
没锁？
“啊，你来了，进来吧。”
面前，是华美到莎莉茵眼花缭乱的皇帝寝室。桌子后面，坐着那位帝国最高贵的人。
他正向莎莉茵露出慈祥的笑容，像是在迎接贵宾。这反而让莎莉茵提高了警惕。她握住匕首，谨慎地迈步，不断留意周围。
皇帝很友好地伸着手。
“没想到是个小姑娘。不用那么警惕，这里只有朕自己。你能进来，说明你赢了。”
莎莉茵可不信这话。但，屋子里好像真的没有其他人的气息。而且这屋子也不是特别大，看着不像能藏住人。
那就怪了，难道说，皇帝看着老态龙钟，其实身手不凡？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放松点。”
皇帝扶着椅子慢慢起身，莎莉茵不由得后退一步。
但皇帝两手空空，又背过去，然后换上了比较认真的表情。
“朕，只是想和你聊聊。”
*****
“唔！！”
杰瑞和纳兹尔何止是苦战，简直就是死战，绝望地战。
被勇气术和枕戈待旦强化的锐眼鹰士兵，一个个跟狂暴的兽人似的，抡着剑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他们的动作乱套了，没有章法。
但力气却大得要命，而且……
“嘁，你们的痛觉都没了吗？”
杰瑞从一个被他砍了四五剑的士兵身边跳开。那士兵明明不停地淌血，却还是一个劲地进攻，反而把杰瑞逼得步步后退。
这哪是勇气术，分明是麻醉术吧？
“呃啊！”
离杰瑞不远，纳兹尔已经顶不住了。四个士兵轮番上手，红卫人的胳膊挂了彩，仍然坚持握紧武器。
“可恶，今天就算我死了，我也要让你们记住兄弟会的名字！”
你最好再挺一会儿，杰瑞心想，不然这帮人全奔我来我受不了。
“没办法了！”
快速退后两步，杰瑞给双剑点火，燃起来。可能的话，他真不想这么干。莎莉茵那边还没动静，万一把船砸沉了，不一定能保证杀死皇帝。
但现在，活命要紧！
“无尽怒火……”
双剑触地，杰瑞脚下燃起火柱。又是一掀，以他为中心，烈焰向四周爆散。
“……旋涡！”
火焰点燃了不少士兵，连同地板，柱子，桌椅，全都点燃。这招耗尽了杰瑞的魔力，换来了船舱里的熊熊大火。
这样多少能阻止士兵的脚步……
“呃！唔啊！！”
一个嚎叫声，带着一个身上还着火的士兵，硬是冲过火焰的阻拦，扑向了杰瑞！
“我靠！不是吧！”
杰瑞急忙双剑接招，顺势往下，卸掉对手力气，接着一剑捅进肋部。
那士兵倒下了，起不来了，却依然张牙舞爪，怒不可遏。
“喝啊！！”
又来了，四个人。明明衣服都烧烂了，其中一个肉都变了色，居然满脑子只想砍死杰瑞。
“死吧！死吧！”
后面跟上了奈莎，五个人把杰瑞包围，长剑瞄准各自的位置，一齐刺出。
杰瑞身后就是墙壁，他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人，硬着头皮冲上去。
“啊！！”
他的剑刺中了那个士兵，把他撞倒，同时自己也挨了三剑，后背两下，屁股一下。还好，都是比较厚实的地方。
撞倒士兵的同时，杰瑞丢掉双剑，抓住包里的魔力药水瓶。
而剩下的四个人根本不管同伴死活，只管追杀杰瑞，长剑一下下砸向地面。杰瑞骨碌着全部躲开。
顺便，把药水也喝得差不多了。没错，他要再用一次梦境领域。
“你以为你的魔法还能奏效吗！？”
奈莎看得一清二楚，马上举起手，戒指开始发出彩色光芒。
杰瑞却是哼笑一声。
“我是能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提德，可娄乌伊——！！”
咚——
奈莎等来的，不是梦境领域，而是延缓时间的龙吼。龙吼是无法被驱散的，因为它并不是魔法。
“什，么……”
士兵们的动作迟缓了，奈莎释放朱利安诺之否决的速度也跟着变慢，这便是杰瑞最后的机会。
“梦境领域，展开！此间，吼声震天！”
展开领域，定义性质。杰瑞在奈莎放出大招之前完成了准备工作。
接下来……
“理想铸造！苏，格拉夫丹——！！”
他在手边制造乌木剑，刚造出来就过电，雷霆穿梭扔出去。
这一击直接贯穿了奈莎的胳膊，戒指的魔法被打断了。
没有奈莎妨碍，杰瑞不停重复这个过程，把乌木剑扔向四面八方！
“啊！”
士兵们的惨叫，接二连三。这种攻势只持续了很短时间，领域消失了，龙吼过劲了。
但所有士兵，也全被杰瑞的乌木剑撂倒了。即便失去领域支持的乌木剑消失，他们身上的贯穿伤也会继续失血。
“呼，呃……”
杰瑞跪了，太累了。三发梦境领域，龙吼，几乎把肌肉拉扯到极限的连续狂雷穿梭。他很好奇自己居然还能跪着而不是躺下。
“纳，纳兹尔？”
“我，还行……”
纳兹尔正握在一个角落里，他很幸运，几张着火的桌子挡住了士兵的视线，让他有机会借着火光和浓烟藏身。
还行，没死就行。杰瑞长长地出了口气，终于，能休息……
“还没，完呢！”
站起来了，隔着火光，又有士兵站起来了。
就连奈莎，也用剑撑着身体，站起来了！
“我，了个去，你们都是尸鬼吗？”
杰瑞瞪着那些士兵身上的窟窿，被乌木剑贯穿留下的窟窿，这可是贯穿了啊，怎么还能站起来？
奈莎拖着剑，拖着血迹。她每走一步，几乎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
但她的愤怒，士兵们的愤怒，没有丝毫消退！
“手脚还在，我就要杀了你们。没有手脚，我也要咬死你们。你们必须死，必须死！！”
“这女人……”
简直，可怕。杰瑞不想用这个词，但真的，可怕。
人被复仇的怒火支撑，就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这下，或许真的要把他们的手脚砍断，心脏刺穿，才能结束吧。
然而，自己已是连剑都拿不动了。
“糟糕……”
“你们，去死吧！！”
突然，奈莎和士兵们迈出一大步，几乎是扑向杰瑞，咬也要咬死他！
“领域吸收！”
呼——
冷不防，一道血红色的光圈扩散过来，穿过所有人，他们的脚下，出现了深渊般黑色的光芒。
“呀啊啊！！”
从士兵们和奈莎身上，有血红色的，类似魔力一样的东西，不断被这黑光吸收，涌向某个方向。
这魔法，杰瑞见过。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错不了。
“吸血鬼！？”
他顺着光圈来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了巴贝特。
“哟，不好意思，杰瑞，我不能再藏了。”
“你，你果然是吸血鬼！？”
“是吸血鬼，但是，你冷静点啊。”
果然杰瑞是这个反应。当初在佛克瑞斯，巴贝特就看出杰瑞对吸血鬼有着非同一般的憎恨，是那种一旦看到就必须烧成灰的不共戴天。所以她一直在杰瑞面前，隐藏吸血鬼的身份。
但现在不行了。她为了对付梭莫法师上了船，结果梭莫法师是干掉了，护卫船却也向卡塔瑞亚号靠拢了。不得已，她只能选择去帮杰瑞和纳兹尔。
“你一直在骗我，好啊，等会儿看我不点着你！”
“别这样杰瑞，小巴贝特没有害你的意思，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吧？”
纳兹尔踉跄着穿过火海，那张本来就黑的脸被熏得更黑了。他把杰瑞扶了起来。
船舱里的火已经完全失控了，墙壁和地板都噼里啪啦地响，再过一会儿怕不是整个都要塌掉。
“快，想办法带上莎莉茵逃命吧！”
“嘁，没办法。”
再怎么恨，杰瑞也不会忘记主次，他可不是那种为了复仇就不管不顾的人。
说到这，他望向了倒地的奈莎。那女人还没死，真是坚强。
“我，我必须，我一定……”
“没有什么必须和一定，疯婆子。”
杰瑞走过去，把龙骨剑和破晓捡回来，目光和奈莎相对。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那双眼睛仍然满是复仇的欲望。
“你已经尽力了，好好休息吧。”
扑哧——
龙骨剑穿过了奈莎的心脏，她的复仇之旅到此结束了。
*****
“我和目标没什么好聊的。”
莎莉茵确信，屋里只有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皇帝，那还浪费什么口舌。杰瑞和纳兹尔正在拼命，自己不能耽误时间。
皇帝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别这么说嘛，至少，朕觉得，有些事，你有必要知道。比如，为什么朕不锁门。”
莎莉茵的好奇心被激起一点，但很快压下去，不说话。刺客可不能被这种事分神。
“比如，朕知道，你们的联系人是阿蒙德·莫提雷。”
这话莎莉茵就不能当没听见了。虽然她脸上还是无动于衷，但走向皇帝的脚步停住了。
怎么回事？
“还有，朕知道的，你们不知道的，阿蒙德的背后主使。应该是科波夫大臣吧，或者说，是朕的小儿子，格里菲恩。”
莎莉茵的匕首慢慢放下。
“简直就像，你对刺杀一清二楚似的。”
“没错，朕就是一清二楚。从你们杀死维多利亚的时候，朕就知道，这是个陷阱。”
“你想说什么？你是故意送死？别开玩笑了吧。”
“呵呵。”
皇帝的目光，暂时望向桌子。那上面有泰姆瑞尔的地图，天际的位置，被标了很多文字。
“小姑娘是诺德人吧？你，恨朕吗？”
“不恨。”莎莉茵很直白地回答。
“明明是朕签下了《白金协定》，把你们的信仰拱手让给了梭莫。”
“我对塔洛斯没有兴趣，也不关心政治。”
“嗯，那真好。可惜，更多的诺德人，都巴不得要朕的脑袋。他们可能觉得，只要朕死了，天际独立了，他们就会过上好生活。但那只是幻想。”
皇帝褶皱的手，扶在天际的地图上，仿佛是抚摸自己的孩子。
“《白金协定》早就考虑过这些情况。如果朕死了，朕的长子，皇储【奥图鲁】就会即位。但他是个庸才，被梭莫影响、掌控。如果他成为皇帝，这个国家就会被梭莫进一步控制。除非……”
那只手忽然攥成拳头，捶在地图上。
“出现意外。”
莎莉茵紧了紧眉头。
“难道说……”
“呵呵，看来你猜到了。没错，就是皇帝死于刺杀。”
呼——
外面忽然传来很大的声音，接着就是浓烟四起，温度飙升。这是着火了。
莎莉茵稍微冲门外转转头，目光迅速回到皇帝身上。
皇帝就跟没看见浓烟似的，不时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又偶尔捻着胡须。
“根据帝国法律，如果皇帝死于刺杀、意外，或者发生对外战争，皇帝不能指挥军队时，国家就会进入非常时期。这样一来，方才所说的继承方案，就不能完全生效。因为那时对新皇帝诞生起关键作用的，是元老会。
“朕的小儿子，格里菲恩，有能力，也有雄心，早就想把梭莫赶出帝国。但他过去，太张扬了，被梭莫提前设计陷害，失去了成为皇储的机会。不过朕知道，他没死心，一直在悄悄做着准备。现在，他有了足够的势力。元老会应该也有超过半数的人，在支持他。
“如果奥图鲁即位，格里菲恩一定会发动政变。哈，那孩子再怎么隐忍，本质上还是个热血的人。所以，只能让朕帮他一把啦。”
莎莉茵的眼睛睁大了些，就像是想要看清这个皇帝，不，这个老父亲的心思一样。
“所以，你为了让他成为皇帝，选择故意被我们刺杀？”
皇帝轻轻摆着手。
“这个说法不准确哦，朕是为了帝国，将性命交给你们。等朕死后，真相，会被你们掩盖，骂名，会被你们背负。留给人们的，是未来。”
莎莉茵没有话说，没有动作，只能那样站着。
她不明白，这场刺杀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这从容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刺客该杀死的，是毫无防备之人。可面对慨然赴死的人，该怎么做？
她不知道。
皇帝望了望莎莉茵身后，在这里已经能看到火光了。
“来吧，抓紧时间。都到这一步了，你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他转过身去，背对莎莉茵，缓缓举起胳膊。
“我知道。”
莎莉茵动了，走向皇帝，走到那高大的背影下面。
“我，敬佩你的举动，但我不会因此放过你。否则，在这次事件死去的所有人，无论是我们，还是你们，所有死亡，都会失去意义。”
“没错，死亡，也可以有意义。最后能见到你这样的知音，朕，很欣慰。”
皇帝微微仰起头，仿佛是把脖子露出更多，方便莎莉茵下手。又好像是望着窗外，望着无尽的大海。
“朕不是个明君，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国家，反而给它上了一道枷锁。解铃还须系铃人，就让朕这条命，成为打开枷锁的钥匙吧。”
“如你，所愿”
嗖——
刺客的匕首，划出了带血的弧线。
皇帝的身躯，倒在了炎上的空间。
第124章 疯狂的选择
当护卫船的士兵们终于踏上卡塔瑞亚号的时候，这座海上堡垒的火已经无法扑灭了。
士兵们不敢相信，刺客当中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法师。要知道，卡塔瑞亚号使用的材料，全都经过附魔强化，不会轻易点燃。
他们冲进火海，一边寻找生还者一边前往皇帝寝室。
但最后，只找到满地的尸体。皇帝的寝室，墙壁漏出一个大洞，刺客不见踪影。
而皇帝已经凉了。
*****
“呼……”
从水里爬出来，杰瑞就直接躺在海滩上，好好喘口气。
虽然还有水下呼吸药水，但是他和纳兹尔已经游不动了。最后还是巴贝特一个拉着他们两个，慢慢游上了岸。
至于亲手弑君的莎莉茵，人家有洛克空运，悠哉得很。
“好啦，咱们快回去吧。等独孤城知道这事，说不定又要去圣所串门了。”
巴贝特活动两下胳膊，又把扎起来的长袍放下，拧着水。
“在那之前……”
杰瑞忽然坐了起来。
“吸血鬼，你给我站好别动。放心，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可以一剑让你死个痛快，不折磨你。”
“谢啦，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圣所见！”
说着，巴贝特一举手，放下莎莉茵的洛克顺势飞过，抓着巴贝特的胳膊，飞走了。
“嘁，那个混蛋。”
杰瑞扭头望了望那个飞远的影子，他刚才是说着玩的。人家好歹救自己一次，怎么可能一剑弄死呢？
顶多是给她点着了，让她自己想办法而已。
“我说杰瑞，你就别吓唬小巴贝特啦。”
纳兹尔摘下湿透的头巾，拧来拧去。
“我是真的烦吸血鬼，”杰瑞指着巴贝特飞走的方向，“话说你们能跟这种恶心的东西待在一块儿，也够可以的。”
“瞧你说的，我们不也是一丘之貉？”
“呵，这倒没错。”
“行啦，你歇着吧，我去把马牵过来，要跑路啦。”
拖着一身水淋淋的衣服和靴子，纳兹尔迈着夸张的脚步，走向他们藏身的洞窟。
杰瑞还是那么坐着，坐着看那大雾。他已经搞不清卡塔瑞亚号在什么方向。
话说，他们真的成功了，刺杀了皇帝。把几百年前兄弟会的壮举，又完成了一次。
虽然这不是值得称赞的举动，不过论难度系数，说不定能和屠龙有一拼？毕竟皇帝这一死，帝国可就要大乱了。
“你怎么费了那么大劲？”
眼睛望着迷雾，杰瑞把问话丢给莎莉茵。女孩正走到杰瑞背后，跟他望着同一个方向。
“我听皇帝讲了些事。”
她把皇帝的目的，刺杀的真相，说出来。杰瑞只是不时嗯两声。
这个皇帝，可真行。
就算有非常时期这个条件，也不是随便用的。否则为什么要有皇储？还不是为了应对皇帝突然驾崩这种情况。
但刺杀发生在天际省，一个内战中的省份，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多了。接下来，那个格里菲恩就会以此为借口，把矛头指向风暴斗篷。
剩下的，大概是让元老会保留意见吧。皇储奥图鲁顶多临时掌一阵子权，然后格里菲恩这期间把天际的问题摆平，给自己拉一波人气，最后带着巨大的压力，把奥图鲁踢掉，差不多就是这个剧本。
不过这些，跟自己无关。
“挺不错一个皇帝，可惜了。”听莎莉茵讲完，杰瑞这样说。
接着，他的头被莎莉茵的手轻轻扶住。
“他说，死亡是有意义的。”
“也许吧。”
“但我，只是个凶手，我不知道被杀的人在想什么。”
“所以你打算今后搞暗杀之前，先让目标说几句辞世的话吗？恐怕除了啊啊啊没有别的吧？”
“或者会冲上来要反抗。”
“真可怕。”拍拍沾在衣服上的石子，杰瑞慢慢站起来。“意义什么的，还不都是人的自我满足。你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
他拔出破晓，看着剑身的光芒，想起了两个自我满足而死的女人。
“死去的人怎么想我不知道，留下的人可是很难受的。痛苦，狂躁，复仇。”
洞窟那边，纳兹尔牵着马，朝这边走来。杰瑞把破晓塞回剑鞘，迎着走过去。
“这么一想，人活着真累呀。”
“是你自己嫌麻烦吧？”
莎莉茵也跟上杰瑞，纤细的小手拉住了杰瑞的手。
“不是说讨厌让我拿你当小孩吗？”
杰瑞不怀好意地瞟了莎莉茵一眼，莎莉茵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
“回应女士的要求是基本礼节，笨蛋。”
*****
终于，杰瑞等到这一刻了。在夜母的房间里，面对夜母。
莎莉茵立在夜母身边，纳兹尔和巴贝特两个观众站得有些远。西塞罗则是靠着墙，紧紧注视着杰瑞的一举一动。
他现在仍然是刺客状态。
莎莉茵全神贯注，聆听着夜母的话，然后一个字不差地，把它们说出来。
“西塞罗，你能再次回到我的身边，这很好。”
当莎莉茵复述夜母的话时，也看向了西塞罗。
“聆听者和守护者重新齐聚一堂，今后，你们要同心协力，为虚无大君献上更多的灵魂。”
“西塞罗，听从母亲的吩咐。”
守护者向着夜母微微鞠躬，虽然他不喜欢莎莉茵的语气。别忘了西塞罗可是与上一位聆听者阿丽桑共过事的，人家传达夜母命令时，会模仿夜母的语气。
“接下来，杰瑞。”
杰瑞站直了身子。
“我准备好了，请你履行你的承诺。”
“当然。虚无大君很满意你们献上的灵魂，我也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
莎莉茵忽然不说话了，沉默了一阵，不知道是夜母沉默了，还是她在组织语言。
片刻之后。
“我知道，你期待与魔神的会面，你期待魔神的力量，为了寻回你自己。但，这条路，也即将走到尽头。”
杰瑞皱起眉来。
“这话怎么说？”
“其他魔神，可以修复你灵魂中残破的部分，可以唤醒你记忆中丢弃的东西，然而无法完全修复，完全唤醒。除了一位……”
“是哪位魔神？”
莎莉茵又断了一会儿，接着说出一个名字。
“【谢尔格拉】。”
“谢尔，格拉？”
说起来，杰瑞似乎在魔法学院的书里见过这个名字。但相关的介绍非常少，甚至没有一本专门用来介绍的书籍。
因为这位魔神，是个疯子，也被称作“疯神”。他的行为和言语毫无规律可循，简直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幻，无法沟通。而他对凡人的兴趣也是一阵高一阵低，捉摸不定。
既无法带来利益，也不会影响凡界，自然就鲜有人愿意深入接触这位魔神。
“那个疯子有这本事？”杰瑞显然是不信。
“疯狂，是他的表象。他是思维的领主，心灵的主宰，一切混乱，在他手中，都能找到答案。”
意思就是，与其找其他魔神一点点恢复记忆，不如找到谢尔格拉一次性解决吗？
那样的话……
“我该去哪里找他？”
“没人知道，他在哪。”
就连莎莉茵复述完这句话，也露出了些许惊讶。杰瑞更是把眼睛都瞪圆了。
“你这什么意思？”
“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人会主动寻觅他，也就没人知道，他会去哪。”
那你跟我提他干啥？弄得我心里直痒痒。杰瑞本想抱怨一通，考虑到西塞罗正盯着自己，便作罢了。
也好，起码是多了一个可以努力的目标，虽然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我会留意的。”
“那就好，还有一件事，站到我面前，看着我。”
莎莉茵指着夜母，杰瑞摆出一张“不用你说”的脸，靠近夜母。
“你既然有着自己的旅途，那么尽管离去便是。不过既然如此，作为你努力至今的报酬，一个简单的情报，显得过于单薄。”
“哪里，客气了。”
嘴上这么说的同时，杰瑞把笑意压了下去，心里可是一个劲在喊“多给点”。
他本来还想怎么当着西塞罗的面委婉点提要求，现在看这老太太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嘛。
“无妨，虚无大君也同意了，我便以西帝斯之名，赐予你这枯萎的力量吧。”
接着，出现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画面。
一直歪着头的夜母，慢慢把头正了过来。就在杰瑞傻看着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从那两个空洞里，射出紫色的光线。
兹——
正中杰瑞的双眼！
“呜哇啊啊——！！”
剧痛，无比的剧痛。眼睛被硬生生刺穿，刺进脑子，而且还在不停地捅。
杰瑞想闭眼，闭不上。想扭头，动不了。全身僵硬，只能忍受剧痛的折磨。
“呃！！”
其他人眨了五六下眼睛后，光线消失了。杰瑞瘫倒下去，捂着眼睛还在哀嚎。莎莉茵赶紧去扶他。
“你还好吗？”
“疼，疼……”
使劲闭着眼睛，杰瑞消化掉痛苦的余波。摸一摸，眼睛还在，没漏，没血，没受伤。
他试着睁开眼睛，看到了周围人模糊的脸。清晰之后，全都是惊讶的神色。
被夜母冲击的瞳孔里，滚动着紫色的魔力，很快就消失了，仿佛是钻进了眼睛的深处。
“这，这是什么？”
“这是，枯萎之力。”看杰瑞没什么事，莎莉茵继续转达着夜母的话。“你应该知道，该如何使用。”
是的，杰瑞知道。当这力量涌入身体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只不过，嗯，夜母毕竟不是魔神。杰瑞只感觉到夜母赐予的力量，但没有回忆起新的能力。
难免有些失望。
“夜母说你可以走了。”莎莉茵说。
“我知道。”
眼睛也不疼了，杰瑞爬起来，又捏了捏太阳穴。
“总算能说再见了。”
“别这么绝情嘛，以后说不定还会再见呢。”
巴贝特说着打趣的话，结果换来了杰瑞冷眼。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别作死。”
“哈哈，放心，”纳兹尔也笑着说，“只要你在晚上管住腿，别出门瞎溜达就行。”
“还要管住你的嘴，别到处乱说，不然，你懂的。”
西塞罗可没有什么送别的意思，而是发出了纯粹的警告。杰瑞有些汗颜地看了他一眼。
“我巴不得把你们全忘了，拜拜。”
扛起收拾好的包袱，杰瑞逃一样地跑出了圣所。
外面是傍晚，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杰瑞寻思就在佛克瑞斯住一晚，明天再赶路。
他打算再去一趟魔法学院。
谢尔格拉这条路太不靠谱，眼下还是采取比较稳妥的办法。他想到学院的图书馆去，好好给那个兽人管理员道个歉，认个错，大不了跪下，请人家当自己的介绍人。
这样才好进入兽人部落，想办法接触玛拉卡斯。
不过在这之前。
“你还有啥事吗？”
杰瑞回头望着跟出来的莎莉茵，女孩就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没表情。
“还记得雪漫城那个预言吗？挺准的。”
“啊，你说那个叫奥拉瓦还是奥瓦拉的老太太。”
“早晨与星空，指的是晨星城。海边，说的是新圣所的位置。沙漠是纳兹尔，他故乡的沙漠是一片难以形容的鲜红。黑夜是巴贝特，儿童吸血鬼也被称为夜之子。最后那个倒在沙滩上的儿子，就是西塞罗。”
哦，是吧，大概是吧。杰瑞点着头附和，反正老太太说的话他也没记清。
“那么，关于你的预言，应该也是准确的。”莎莉茵说。
杰瑞无奈地耸肩：“这么说我的未来很可怕咯？能把老太太吓出病来也是没谁了。”
“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非得坚持到底。知难而退，不可耻。”
“哈，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再见啦。”
“等一下。”
正要走的杰瑞又被莎莉茵叫住，他有些不耐烦了。
“还怎么着？”
“最后一个请求，蹲下。”
“啊？”
“蹲下。”
莎莉茵声音不高，但是不容分说。杰瑞只想赶紧走人，便照做了。
然后，就被莎莉茵抱住。女孩把他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埋得很紧。
“谢谢你。”
在杰瑞耳边轻声说了句，莎莉茵转身跑掉了，跑进了圣所那黑乎乎的入口。
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杰瑞。
半晌，他摸着脸，像是回味一样地，朝佛克瑞斯走去。
“这家伙，真不是小孩子了。”
*****
天际省某座山上，那片空中要塞般的古诺德建筑，越来越热闹了。
不久前，这里还只有奥杜因和几头巨龙。现在，差不多二十头，以及满地的尸鬼。不过这会儿，巨龙们都外出了，尸鬼们也在墓室里沉睡。
建筑的最高处，一片巨大的平台，漂浮着一位圣龙祭司。他面前的地上，是一圈圈等心的石圆环，圆心位置，立着一根法杖。顶端晶莹的宝石，在三根爪形饰物中间不断旋转，电闪雷鸣。
不一会儿，石圆环一圈接一圈地陷下去，变成了阶梯状，然后旋转，松散，露出很大的空隙。
但那下面不是什么地下设施，而是混乱不堪的光芒，简直就像是通往其他世界的入口。
轰——
从这入口中，升起直冲天际的光柱。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立刻凭空出现了黑压压的云朵，变成了万里乌云，遮蔽着阳光。
“哇，哇！终于出来啦！”
那龙祭司惊讶而戏谑，还很兴奋地拍着手，看着眼前的光柱里，飞出了巨龙之王——奥杜因。
龙王在空中盘旋，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怒吼。
“哈，就跟在牢里憋了几年给放出来了一样！”
龙祭司手搭凉棚，仰望着奥杜因，口无遮拦地说着。很快，奥杜因缓缓降落，在龙祭司面前悬停。
“真是会说啊，【纳克林】。”
“哦，请不要误会，奥杜因大人。我只是在愉悦，没错，愉悦啊！我甚至想马上开个聚会，热闹一下！嗯？要不就这么做吧？”
“给我收声！”
呼——
奥杜因深渊般的巨口，吐出冲击的烈焰，把纳克林烧得连影都看不见。
但烈焰过后，龙祭司居然完好无损。只是面具歪了一些，他两手按住，稍稍调整。
“呃，抱歉，奥杜因大人。聚会的事，还是下次吧。那么，您的力量已经恢复了？”
“哼，七八成吧，但足够了！”
奥杜因逐渐升空，忽然双翼一振，带着能把人刮跑的强风，飞向高空。
当得知撒洛克尼尔也被干掉的时候，奥杜因知道，这个龙裔需要他亲自出马。自从海尔根以来，他一面复活巨龙，一面在松加德吞噬灵魂以恢复力量。
如今，时机已到。
“这次你不会走运了，龙裔！”
第125章 WARNING【奥杜因（山谷之战）】
“你说他越狱了？”
初生太阳的阳光，照在杰瑞惊讶的脸上。他正站在佛克瑞斯监狱的门口。
“没错，”一个守卫对杰瑞说，“就在几天前吧。他突然变成狼人，硬是扯开了牢房的栏杆，逃走了。”
“准确地说，是咱们根本拦不住他。”另一个守卫补充说。
“但，总得有什么由头吧？没人刺激他，就突然变身了？”
杰瑞特别想问出个原因，他本打算离开佛克瑞斯之前，最后跟那个失控杀人犯辛丁谈谈，确定一下海尔辛祭坛的地点。
然而守卫还是摇头。
“不知道，而且我们也不想知道。别问了，快走吧。”
没招，只能走人了。
不过也不能算毫无收获，至少杰瑞知道，佛克瑞斯没人认得自己，这就够了。既然离开了兄弟会，今后得好好经营自己的人设才行。
骑上他的马，杰瑞从东门出了佛克瑞斯，向着雪漫城前进。
他没有让马放开了跑，而是散步一样慢走。佛克瑞斯这里也有山有林，话说天际这地方到处都能看见山和林，却也是不稀奇。
相比基尔克瑞斯山，还有裂谷城前的桦树林，佛克瑞斯这边的景色实在是乏善可陈。
从佛克瑞斯前往雪漫城有两条路，北面沿着水边走，或者南面途径海尔根。杰瑞来这里的时候走的海尔根，现在他选择走北面，路过了那片湖泊。
“哦，真不错。”
今天天空也作美，适宜的风，湖波荡漾，就像微微牵起裙摆的少女，露出一片波光嶙峋。杰瑞不由得望向那边。
而南岸的景色也很好，比如，不远处就有片空地，地势比较高，有少量的树木，以及隆起的山石。
此地离佛克瑞斯也近，若是能盖起一栋别墅，观望湖泊，绝对是心情舒畅。
名字，不妨就叫观湖庄园。嗯，美得很。
不过，这年头买房子不便宜，买地自己盖房子更是烧钱。杰瑞连这匹马都是抢的，房子什么的还不敢妄想。
他自己也觉得很神奇，在外旅行这么久，本事学了一大堆，钱倒是没怎么涨。或许到了雪漫城以后，想办法搞点钱来是正事。
畅想着未来的生活，不知不觉，身边的湖泊变成了溪水。这里已经是雪漫城的地界，沿着溪水继续走，就会到溪木镇。
呼——
刚才还拂面的清风，忽然变得紧凑起来。杰瑞的马也有些躁动，脚步忙乱，他收了收缰绳。
看周围，这溪水两边都是山，能看到的天空比较有限。但这个风的变化，绝不正常。
呼——
“呃！”
风更大了，而且很不自然。这感觉让杰瑞熟悉，他跳下了马。
接着，巨大的黑影从地上一掠而过，但很快又盘旋回来。
果然是巨龙，杰瑞抽出双剑，望向天空。
便倒吸一口冷气。
“这……”
普通巨龙数倍大的身躯，漆黑而坚固的龙鳞，歪曲而邪恶的双角，如湮灭之火般灼热的双眼。
“啊，祖，斯伊夫，合依（我找到你了）！”
“奥，杜因？”
*****
随着奥杜因的出现，原本晴朗的天空，凭空出现了乌云，而且迅速遮蔽太阳。山谷里，黑夜提前降临了。
这个压力，太可怕了。
杰瑞居然感觉腿在颤抖，怎么可能？他说服自己是骑马骑麻了，恐惧什么的，早已经抛弃了不是吗？
“唔……”
不，并没有。而且，这不是因为看到庞然大物，感到会被压扁而恐惧。
完全是因为杰瑞现在已经确信，他不可能打败奥杜因。理由？不需要，无论是肉体，还是经验，还是直觉，全都这样告诉他。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哼，哼，哼。”
奥杜因伸了伸头，盯着杰瑞。似乎注意到了他的退缩，龙王发出嘲讽的哼笑。
“我还以为，能杀得了撒洛克尼尔的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看来，是我多虑了。”
几乎能横贯山谷的双翼拍动起来，让奥杜因升起高度。山谷被强风洗刷，溪水也激起小浪花，溅了杰瑞一脸。
他清醒了些。
不需要犹豫。自己要是能打赢奥杜因，就没有当年的巨龙战争了。现在要做的，是逃走，想办法制造空隙，逃走。
至于怎么制造空隙，总之，把所有招式全拿出来，挨个试一遍！
“迪如，都瓦克因（受死吧，龙裔）！”
奥杜因悬停于半空，双翼完全展开，对着乌云仰天长啸。
接着，海尔根那一幕重现了。数不清的燃烧巨石，穿过乌云，从天而降，砸遍山谷。
“尤，吐苏——！！”
配合着巨石的攻击，龙王对着杰瑞，喷吐汹涌烈焰。溪水边的石头瞬间就被烧变了色，水流也仿佛被直接蒸发。
好在杰瑞也不是第一次跟巨龙战斗，及时躲开了。看来奥杜因的攻击模式与其他巨龙差别不大？又或许他只是在试探？
不管怎样，这是个机会。他一边注意落石的位置，一边积蓄魔力。
“梦境领域展开！”
深红的空间，在这黑暗之中夺得一席之地。至于定义……
“此间，好高骛远！”
也只能是这样。反正奥杜因不会落地，如此利用好高骛远带来的增加跳跃高度和跳跃距离效果，杰瑞就能快速躲进山里。
“哈，无聊！”
奥杜因根本不管杰瑞要干什么，直接张开大口，发出撼动山谷的龙吼。
“巴洛克（饥饿），克隆尼（征服），希尔（灵魂）！”
轰——
冲击波从天空坠落，水边松软的土地被掀得老高，遮盖了杰瑞的视线。
等他闭了会儿眼睛马上睁开时，天空只有乌云，巨石，却不见了梦境领域的深红。
又又被破解了？不，这次应该算正常。
“可恶！既然这样！”
杰瑞抄起双剑，过电，至少要还击，不能让奥杜因单方面进攻。
咣——咣——
但他难以瞄准，石头落个不停，他光是躲闪就很费劲了。
“哼！”
奥杜因突然俯冲下来，巨爪对准杰瑞，直落而下。
“糟！”
不顾落石的危险，杰瑞只管大步逃走。然而逃得不够远，奥杜因一落地，山谷里就跟地震一样。
杰瑞一个趔趄，站立不稳。
“哈啊！！”
奥杜因根本不用迈步去追，右翼一张，就像人出拳一样，冲着杰瑞往起一挑。
啪——
就把杰瑞打上了半空！
“凡塔（坠落吧）！”
龙王双腿稍稍蓄力，便急速起飞，那庞大的身躯飞出了比雄鹰扑食还快的速度，就这样龙头对准杰瑞。
砰——
撞了个结结实实！
啪——啪——
龙骨剑和破晓，先后落地了。杰瑞则是晚会儿摔下来，他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不过没有惨叫，连声音都没有。他七窍流血，俨然是一具尸体了。
“呵，就这。”
奥杜因双翼一分，巨石便停止坠落。他冷笑着望向那个已经离死不远的凡人。
“早知道这个时代的都瓦克因（龙裔）只有这点本事，我就应该早点发动我的战争。不过，现在也不晚，呵，哈哈哈哈！”
龙王放声大笑，他敢说，战争虽然刚开始，但已经结束了。没有了龙裔的凡人，不值一提。
因为这次，凡人不会有巨龙的援军，也不会有一大群会龙吼的勇士了。
“嗯？”
就在奥杜因畅想未来的时候，眼前，莫名出现了一个光球，越发明亮。
随着光球的膨胀，乌云也逐渐散去了。
“这是？”
他诧异地盯着光球，看着它一点点变化，变成了，人形。
“好久不见，奥杜因。”
人形说话了，用一个老朋友般的口吻，弄得奥杜因非常不快。
他可从来没有过，也不想有凡人的朋友。
“什么人？敢在我面前造次？”
“哦？几千年过去，你的记忆力都衰退了吗？”
那发光的人形还在变化，变得越来越具象，最后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幻象。
这身衣服，还有那个龙祭司面具。
奥杜因眯了眯眼睛。
“居然，是你……”
空中，一人一龙的对话，还在继续。
而地上，他们没注意到，杰瑞已经不见了。
*****
黑暗，四周全身黑暗。
杰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恢复的意识，但他还记得失去意识前的记忆。
最后看到的，是奥杜因的强力头槌。接着身体似乎是剧痛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不痛了。
因为那一击足够人直接撞散架。
但是，嗯，自己好像还没死。真神奇。
杰瑞试着睁开眼睛，眼皮好沉，他费了挺大劲才睁开。身体是干脆就不能动了。
“呃……”
一个，很普通的房间，家具挺多，不过说不上华丽，也就是一般家庭吧。
“你醒啦。”
说话的，是个白头发的老头。从椅子上起身，把手中的本子塞进抽屉，他快步走过来。
杰瑞没法转头，只能斜着眼睛。
“这是，哪？”
“这里是月瓦斯卡，我的房间，杰瑞。”老头乐呵呵地说。
“月瓦斯卡……战友团？”
“正是。”
怪不得知道自己的名字。杰瑞的眼睛斜得有点难受，便正了过来。
然后就感觉肚子一阵咕噜噜的。
“哦，好饿。”
“可不是，你昏迷了六天呢。”老人去桌子那给杰瑞倒水。
“六，六天？”
“是啊，不过，能醒过来就好。”
端着一杯温水，老人把杯子送到杰瑞嘴边，一点点喂他喝。
肚子里有了温度，杰瑞好受些了。
“谢谢。”
“要谢就谢艾拉和【斯科约尔】吧，是他俩发现了你，趁那头龙不注意，把你带到这的。还有丹妮卡和希尔梅莉亚，她们抢救了你整整两天，才把你救回来。”
“那可真，辛苦他们了。”
“可不是，哦，对了。”
将杯子放回原处，老人走向了门口。
“我叫【克拉克·白鬃】，算是战友团的，嗯，管事的吧。你好好休息，我得去通知领主一声，他也很担心你呢。”
克拉克就这么出去了。那声音，简直就像是一位慈祥的父亲。
把杰瑞心里刚刚回想起来的恐惧，冲淡了不少。
他放松着不敢动弹的身体，呆滞地目光在天花板上乱晃。
“奥杜因……终于，到这一天了吗……”
第126章 大难不死必有补刀
别看克拉克上了岁数，走起路来腿脚利索得很。龙霄殿前的台阶，他还能一次迈两个，很快走到门前，面不改色气不喘。
守门的卫兵很礼貌地向他鞠躬，走进龙霄殿，克拉克又跟伊瑞莱斯打了个照面。
“您好，克拉克先生，有事找领主大人吗？”
“嗯，有点好事。”
伊瑞莱斯也不多问，便目送克拉克走向巴尔古夫。这位老人虽然不承认，但其实大家都当他是战友团的领袖。从诺德人对战友团的态度，也就不难猜测他们会多么尊敬克拉克。
而且，还是带着好事来的，希望这好事能让领主的心情好一点吧，侍卫想到。
这几天，巴尔古夫都快愁死了。
*****
“终于醒了，好，好啊。”
巴尔古夫面带喜色，差不多跟听到自己儿子大病初愈一个反应，又连忙叫普罗万图斯去吉娜瑞斯神庙通知丹妮卡。总管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呵呵，领主大人还真是喜欢那个年轻人。”看着小跑的普罗万图斯，克拉克笑笑说。
“这年头，能看到勇敢的年轻人总是好事，真希望他们能活久一些呀。”
巴尔古夫也苦笑着，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小桌上。那里有一封打开的信，以及一把手斧。
克拉克一眼就认出了那斧子。
“这，是风暴斗篷的东西，难道说，乌弗瑞克他……”
“嗯。”
巴尔古夫点了点头，又敲打着那封信。
“然后这个，是图留斯送来的信。真是巧啊，一前一后，昨天送来的。看来他们都意识到，战争的僵持，要打破了。”
领主一手拄着脸，看向身边的火盆。那燃烧的火焰里，他仿佛能看到即将燃烧的雪漫城。
皇帝遇刺，巴尔古夫是在事情发生后第二天，得知这个消息的。遗体后来运回帝都，独孤城出了一支队伍，前去参加葬礼。巴尔古夫也派了伊瑞莱斯，单独去打听消息。
不出巴尔古夫所料，帝都的局势立刻变得十分紧张。基本上大家都归咎于风暴斗篷，声讨叛军，要求严惩乌弗瑞克的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制裁天际省的声音。
元老会宣布帝国进入非常时期，应该会临时接管政事。梭莫肯定强烈反对，说不定会采取什么行动，但基本不会影响后面的发展。
等帝都那边消停了，毫无疑问，帝国将倾全力出击天际省，终结内战。到那时，雪漫城就不要想什么中立了，没被改造成山体要塞都算便宜的。
显然，图留斯和乌弗瑞克也知道这些。
图留斯的信和以往一样，继续劝说巴尔古夫接受帝国军进驻，并要求接管雪漫城防务，将卫兵改编进帝国军，城市的资源分配要以帝国军的需要优先。
至于乌弗瑞克就简单得多，一把斧子。在诺德习俗里，这代表最后通牒。
克拉克的目光，主要在斧子上。
“乌弗瑞克要来真的了，你打算怎么办呢，领主大人？”
“这个嘛，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巴尔古夫笑着反问，克拉克却摇摇头。
“我只是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人，逞逞匹夫之勇还可以，政治什么的，不懂呀。”
“呵，那到时候，我可能需要更多的匹夫之勇了。”
“原来如此，但，领主大人应该明白吧？”
有两个卫兵路过，向克拉克问好，克拉克也回敬了他们，然后继续说道。
“乌弗瑞克一旦大兵压境，那就不是雪漫城能挡得住的。特别是他的精锐‘巨熊之爪’，据我所知，那是连帝国军都头疼不已的部队，里面的士兵个个都是诺德的勇士。”
“我知道，”巴尔古夫扶着额头轻声说，“那个加尔玛·石拳率领的精英部队，乌弗瑞克的主力。”
“到时候，不知道咱们这城墙，能抗住几下熊爪呢？”
“所以，克拉克，你在暗示我，应该接受帝国军的提议吗？”
巴尔古夫的面色有些严肃，或者气愤。这个坎，他总是不想过。他忠于帝国，这毋庸置疑。但效忠的目的，是自由。
看看那些被帝国军控制的城市吧，等战争结束后，几年之内它们都难以恢复元气。
克拉克微微仰头。
“意气用事，可没法保护城市。”
“那，如果我聘请战友团呢？”
“这我可说了不算哦。你知道，战友团里的人都是各忙各的，至于会有多少人愿意上战场，我没法打保票呀。”
“不过，你是不会上的。”
“当然，我已经是个老头子啦，实在没法打打杀杀了。”
巴尔古夫呵呵地笑着，是被克拉克逗笑的。
如果说克拉克·白鬃，这个年轻时被称为战友团最凶最强，打遍天际无敌手的诺德男人，因为年老而打不动了，那其他人老了以后，就应该直接躺在家里等死。
“行啦，我就是说说。这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你还是回去看住杰瑞吧。”
“呵呵，当然。”
随口接着巴尔古夫的话，克拉克悠然走出了龙霄殿，去雪漫城最下面的市场了。
他打算亲自买点好吃好喝的，回来给杰瑞做一顿。
*****
“杰瑞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在房间里发呆的杰瑞，不久等来了探视，或者说检查他伤势的人，希尔梅莉亚。
她很明显做了一个要扑上去的动作，但是中途收住了。杰瑞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普罗万图斯大人说您醒了，大祭司让我来看看您的伤势。”
希尔梅莉亚把背包放下，拉张椅子坐好。
“您，哪里还疼吗？”
“疼是不疼，就是身子好沉，动不了。”
杰瑞说着还想翻个身，翻不动。
“不疼就好，不疼就好。”
希尔梅莉亚嘀咕着，两手合十，默念着感谢吉娜瑞斯的话。
“我伤得，很重吧？”
杰瑞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希尔梅莉亚眨眨眼睛。
居然哭出来了。
“呜……那，那是，当然……”
“不是，不至于吧？”
“因为，因为那个时候，您全身到处骨折，简直就是，一坨包着碎骨头的肉……啊不不不，这个不是我说的，是大祭司她……啊！”
希尔梅莉亚意识到说错了话，慌忙捂住嘴，一个劲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请您忘掉！”
杰瑞一脸汗颜地看着希尔梅莉亚自己把自己弄乱套，心说这女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纯，或者蠢。
“我知道啦，谢谢你，希尔梅莉亚，也替我谢谢丹妮卡大姐。”
“哦，嗯！”
希尔梅莉亚红了脸，低着头，两腿把手夹紧，不知道该说点啥。
忽然，她想起自己来干什么的了。
“对了对了！复查！那么，我要上手了。”
“且慢！！”
希尔梅莉亚的手刚捉住杰瑞身上的被子，杰瑞大喊着让她停下了。
不停下行吗？杰瑞除了内裤就啥也没穿，这可能还是好的。毕竟全身都是伤，治疗的时候说不定干脆就是裸……
一想到这些，他的脸就开始发烫。
“但是，复查必须得……”希尔梅莉亚还是想掀被子。
“那个，那啥，”杰瑞使劲晃着脑袋，“对了，能让丹妮卡大姐来帮我看吗？”
希尔梅莉亚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手。
“杰瑞大人，您信不过我吗……”
我信不过的是我自己，杰瑞心想。平时光是看见希尔梅莉亚，他都感觉要精虫上脑了，事实上现在也是强行压枪。这要是让希尔梅莉亚的手碰到自己的身体……
那一定很刺激……不对，一定会出事。
脑子里的两个声音互相打着架，杰瑞飞快寻思着。怎么解释，才能让希尔梅莉亚住手的同时，尽量不伤害她。
啊，不行，想不出来，干脆，直说吧。
“我，怕在你面前，把持不住……”
这话说完杰瑞自己都觉得脸在着火，这是什么老色批的台词啊？说出来羞耻度爆表有没有啊。
可恶，好想死。
不过变成这样，都怪丹妮卡。她不可能不知道希尔梅莉亚对男人有多大杀伤力，即使如此还派她过来，安的什么心啊？
“那，那个，杰瑞大人……”
希尔梅莉亚张口结舌，比比划划。
“这，您，意思是……难道，我，我……”
连话都说乱了套。她似乎想表达某个她理解的意思，但是，说不出来。
“兴致挺高啊。”
“呀！！！”
门口忽然一个说话的声音，吓得希尔梅莉亚跳了起来。回头看时，那里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正盯着她和杰瑞。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去叫大祭司来！”
抱起背包，把头埋进包里，希尔梅莉亚慌慌张张逃走了。
“嚯，跑得真快。”靠着门的女人打趣地说。
“艾拉？”杰瑞认出了那女人。
“是我，小狗崽。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也不枉我们俩把你扛回来。”
那男人走进来，坐在了刚才希尔梅莉亚的位置。他这一身铠甲，杰瑞从没见过。和诺德样式的银白重甲相似，但是细节上有许多不同。
特别是脖子那有个刻出来的图案，好像是……狼头？
他的脑袋寸草不生，脸上抹着四道红色战纹，不知为何没有瞳孔的白色左眼，浑然一体的钢铁般的神情。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
“莫非，你就是斯科约尔？”杰瑞想起克拉克的话，问道。
“没错，”光头男说，“看来你已经听老克拉克说了。”
“嗯，但不知道，我怎么，还活着。”
对，这是杰瑞最大的问号。
吃下奥杜因那一击，就算自己没死，肯定也只能躺在地上等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总不会是奥杜因手下留情吧？
斯科约尔和艾拉对视一眼，两手拍在腿上。
“这个嘛，是这么回事……”
*****
风盔城最大的建筑，众王神殿里。加尔玛拿着一把斧子，走进一个满是地图和武器的房间。
中间一张大桌子上，铺着天际省地图。乌弗瑞克和几个军官正围着地图谈话。加尔玛走过去，把斧子扔在桌上。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这就是巴尔古夫的答复。”加尔玛说。
“是吗。”
乌弗瑞克慢慢拿起斧子，托着斧刃，托到眼前。
斧子的寒光和他冷酷的眼神交错，折射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真是，不想走到这一步啊。”
他自言自语。他希望雪漫城送过来的一封信。但结果是斧子。
巴尔古夫这是在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了，放马过来吧。
“这是他自找的，”加尔玛说，“今后局势会越来越紧迫，天知道帝都什么时候就砸下一大票人马。已经不需要考虑了。”
其他军官也纷纷附和加尔玛的话，表示出攻打雪漫城的决心。乌弗瑞克的眼睛扫过他们，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什么。
他在房间里踱步，走得很慢，正如他的思绪一样。每走一步，都是那么谨慎。
但很快，他就停住了。
“诸位，接下来，我们该商量一下，前线部队的换防问题了。”
加尔玛用力地点头，军官们也都握拳称好。前线大多布置的是主力部队，将主力部队换下来，意味着要用他们去进攻雪漫城了。
用不上几天，以巨熊之爪为主力的精锐部队，就会踏平雪漫城的城墙。
“那么就让我来布置吧。”
加尔玛走到地图边，胸有成竹。
第127章 松加德
说起六天前那事，斯科约尔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那时和艾拉在溪木镇吃过东西，正朝着海尔根出发。
人们说最近有一伙新来的强盗，以海尔根废墟为据点活动，还到溪木镇来闹事。两人来就是要让那些家伙永远不敢来犯，具体说就是都弄死。
他们沿着溪水向西走，进入山谷后不久，天象突然大变。接着，奥杜因现身了。
两人先是找个地方隐蔽，观察，后来发现奥杜因似乎在和谁说话，便向那个方向靠近。
剩下的，就和杰瑞经历的一样了。两人眼看着杰瑞被奥杜因打上天，又撞下来。
“然后我们就冲出去，”艾拉说，“打算硬顶着巨龙把你救走。不过我们挺走运。”
“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发光的人影，”斯科约尔接着说道，“巨龙的注意力全在那个人影上，我们就成功逃走了。”
人影？
杰瑞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运气，但人影是谁？听起来不像是幽灵，可能比较接近于幻象吧。
不，重要的是，那个人影居然能让奥杜因住手，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巨龙没追上来吗？”杰瑞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朋友能让挡住奥杜因。
斯科约尔战术后仰，还咧嘴一笑。
“没有，很神奇吧？我和艾拉以为它会追上来，都变……”
他忽然顿了一下。
“都拼命跑了，但没有。发光的人影越来越亮，和那巨龙之间好像有什么魔法来来去去的，我是看不懂。总之，巨龙就这样飞走了。”
啊这，真是，太走运了。
杰瑞放松着脸，接受着这个事实。虽然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是没死就行吧。
“所以，你真的不是龙裔？”
一直靠着门的艾拉也走进来。她本来就身材高大，问话的时候配合那俯视的眼神，杰瑞感觉这女人一脚踩下来自己就无了。
“真不是。”
“这就很奇怪，”艾拉又说，“我后来问过法仁加，他认为那头龙，奥杜因，是以征服凡人，吞噬一切为目的的龙王，不可能花时间去对付某个人。除非，那个人有什么特别……”
“比如被打飞，撞飞，摔下来还不死的那种？论抗揍程度我确实还可以。”
杰瑞含糊着回答，艾拉压低了一头眉毛，看来是不太接受这个答案。
“好了艾拉，那些都不重要，”斯科约尔站起来说，“重要的是，这位兄弟敢面对奥杜因，而奥杜因也撤退了，所以……”
他跟艾拉并排站着，杰瑞这才发现，斯科约尔比艾拉还高一些。面前简直就是两个巨人。
“杰瑞，有没有兴趣来战友团？”
“要我加入战友团？”
“嗯。之前雪漫城屠龙的时候我不在，后来听说了你的表现，就一直想见个面。这次亲眼看到你面对奥杜因，想必人们关于你的评价都不会错。我很看好你。”
这来自斯科约尔的认可，叫杰瑞有点懵。如果人家知道自己这一路干过啥，估计不打死自己都算好的。
他想拒绝，但，没说出口。
“请，让我想想。”
“当然，我们尊重你的意思。回头见兄弟。”
两个巨人走出了房间，杰瑞顿时觉得屋里亮堂了不少。
“呼……”
他慢慢地呼吸，感受着每一口气，感受着活着的美好。
加入战友团，其实是个可以考虑的选项。听了夜母的话以后，杰瑞越来越觉得。
累了。
即使找到其他魔神，似乎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而唯一能让自己达到目的的谢尔格拉，又是个不知道在哪的疯子。就算是见了面，怕是也没用。
杰瑞试着握紧双手，只能勉强把指头攒在一起，变成两只充气拳头。
自从离开公会，过了多久了？一个人在外面闯荡，走了多久了？
我杀了多少人？我身边又死去了多少人？
过往的事情，一件一件，全都似昨日重现。最后，化作一个可怖的敌人——奥杜因。
“唔！”
恐惧又在心中滋生，束手无策。之前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杰瑞都能还击，在不断的还击中找到生路。
这次，却是彻彻底底被吊打，什么都做不了。没有战友团那两个人，他已是孤魂野鬼。
呵，真是可笑。明明见过了那么多魔神，得到了那么多力量，到头来，一个人终究还是不行。与其继续这样浪费时间……
“不如，在雪漫城定居吧。”
大概，是时候结束这场没有结局的旅途了。
*****
醒过来以后的第二天，杰瑞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丹妮卡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这位大祭司经手过无数伤患，就没见过杰瑞这样恢复得如此神速的人。但他的身上确实一处伤口都看不到了。
人和人体质就算不能一概而论，也不能差这么多吧？
杰瑞倒是不惊讶，死里逃生也不是头一次，应该是魔从者这个属性起作用了，他总是这样认为。
这天中午，他走出了月瓦斯卡，来到后院。天气很暖，他打算在外面吃些东西。
“啊，舒服。”
久违地呼吸室外的空气，真是叫人心旷神怡，果然人不能总在屋里待着。
后院是战友团的训练场，没有出去办事的战士们都在这里，有七个人。或是独自对着假人发力，或者两两互相过招。这其中诺德人居多，但也有个暗精灵。
杰瑞找个椅子坐稳，那边，有两个赤膊男人的对练，吸引了他。
这两人，发型，胡须，相貌，都非常像，只有身高明显不同。他们拿的虽然是木质大剑，但是那个动作，那个力道，分明是把对方当成了敌人。
“真厉害……”
杰瑞看着看着，不禁入了迷。两人动作干练得很。迈步，挥剑，转身，撤后，每个动作都带着明显的目的。
看这回合，高个男人进步竖劈，但这步踏得比较虚。等矮个男人侧身闪过，反手横扫时，高个男人虚踏的脚立刻向旁边变向，配合身体恰到好处的转动，形成弓步，将矮个男人的强力反击挡下。
接住对手攻击的高个男人，迅速顺势举剑，将矮个男人的剑反压在下面，紧跟着一记横扫过去。
而矮个男人则是把剑一立，挡住攻击的同时后撤两步。显然是早有准备。
双方的动作朴实无华，没有乱七八糟的魔法或者药水道具，都是磨炼到极致的武器技巧，竟然能如此赏心悦目。
杰瑞发现，这正是自己缺少的。
魔法再怎么强大，花哨，都有被限制的时候。就像梦境领域，早晚会被第三次破解吧。唯有武器和肉体，永远不会让自己失望。
若是能借这个机会，多学习些近战技巧，一定很不错。
呃，虽然可能不会有用武之地，但，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恢复训练了。
“呵呵，小伙子感兴趣吗？”
不知什么时候，克拉克已经坐在杰瑞旁边，一如既往地慈祥和蔼，杰瑞连忙向老人问着好。
“他们好像不是一般战士啊。”他指着那两个赤膊的男人说。
“很有眼光嘛，”克拉克看了看那边，笑着说，“他俩是亲兄弟，高个的是哥哥【威尔卡斯】，另一个是他弟弟【法卡斯】，他们可是圆环的成员。”
“圆环？”
“哦，我都忘了跟你说。其实咱们这有一个叫圆环的小群体。嗯，你可以理解为地位比较高的一群人。”
这个杰瑞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大概相当于冬堡学院的高级法师队伍，或者龙祭司里的圣龙祭司那样呗？
不过有一点错不了。
“想必圆环代表了战友团，哦不，说不定是天际省的最高战斗力吧？”
“哈哈哈，这话最好不要当着他们的面说，因为他们会觉得是理所当然。”
这大概就叫做战士的傲气吧？然而人家爆棚的自信有强大的实力支撑，光看威尔卡斯和法卡斯的战斗，杰瑞就知道，单论武器技巧，自己会被这俩人吊打。
“有这样的战斗力，也难怪雪漫城能一直保持中立。就算是帝国军和风暴斗篷，也不敢轻易招惹战友团吧？”
杰瑞是发自内心佩服战友团，但看克拉克的样子，怎么好像把笑容收起来了？
老人胳膊搭着桌子，手在上面敲打几下，摇摇头。
“雪漫城的今天，是巴尔古夫领主的功劳，我们没做什么，而且战友团也不会参与到战争中。这是第一纪元以来定下的规矩。”
杰瑞侧了侧身。
“但如果敌人来犯，你们也不得不战吧？”
“只有当敌人冲进城内时，我们才会和百姓一起反抗。可能的话，我是不想看到那一幕。”
说得也是，内战怎么打，最后流的都是诺德人的血。而战友团又是诺德传统的延续，看着战场上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不心痛。
“不过他们最后都会去松加德，也算是了却心愿了。战斗至死，不是诺德人期盼的吗？”
“呵呵呵，小伙子，你误解很深啊。”
两人正说着，从月瓦斯卡里走出一个大妈，把满满一大盘午餐放在杰瑞和克拉克的桌子上。她叫【提尔玛】，给所有人做饭，还总是把屋里屋外收拾干净。
战士们也都放下手里的家伙，有的原地休息，有的找地方坐下，等着开饭。
“来，咱们边吃边说。”
克拉克给杰瑞倒满酒，杰瑞连忙双手接过来。
“不敢当。”
“哪里哪里，”克拉克又给自己的酒杯满上，“看你也是个坚毅的灵魂，我们这欢迎这样的人。”
两人喝上几口，吃了些肉和菜，克拉克称赞着提尔玛的手艺。那老太太做菜确实有一套，这两天杰瑞也吃过，味道很足。
“您刚才说我对诺德人战死的事，有误解？”
吃喝一阵，杰瑞有点想知道这个问题的原因，先提了出来。克拉克点点头。
“你知道松加德吧？”
“知道，诺德人英勇战死后，灵魂会飞升到松加德，在那里享受无尽的欢愉。”
“嗯，这话只对了一半。”
杰瑞咽下了嘴里的东西。
“那另一半呢？”
克拉克把酒杯一口气喝光，摸了摸沾酒的胡子。
“为什么要强调英勇战死，你知道吗？”
“这，还真不知道。”
“其实，一个诺德人只要没有魔神的信仰，灵魂正常飞升的话，最后都会去松加德。但松加德其实是一片永夜之地，那里星光熠熠，却布满了森林和顽石，四处潜伏着危险。真正的好地方，其实是松加德的英灵殿里。只有进入英灵殿，才算是享受。”
杰瑞似乎明白了什么。
“听起来，进英灵殿需要条件啊。”
“那当然啦。英灵殿前有一座鲸骨桥，是唯一的入口。守卫那里的守门人，名叫【苏恩】。想要进入英灵殿的灵魂，必须和苏恩战斗，得到他的认可才能如愿。”
原来如此，还有这层系统。而且杰瑞注意到了克拉克的用词，是“得到认可”，而非“打败”。
“那个苏恩应该很强吧。”
克拉克仰面大笑。
“哈哈哈哈！那怎么能说是很强呢？那是相当的强。苏恩过去可是舒尔的护卫啊，在松加德还有舒尔的力量加持。能在松加德杀死苏恩的，恐怕只有舒尔自己啊。”
好家伙，怪不得能当守门人。按克拉克的说法，这个苏恩说不定已经有圣灵级别的实力。
如此一来，能进入英灵殿的灵魂，就只有那些勇冠三军的强者了。
“那，进不去的灵魂怎么办？”
“只能在野外独自徘徊，最后从松加德慢慢消失，进入轮回。但现在，他们的下场更加悲惨。”
克拉克的表情，忽然变得沉痛起来。
“因为，奥杜因。”
*****
吃过午饭的杰瑞，到城外去散心了。他去了城西不远的地方，那里有几棵孤零零的树，他找了一棵靠上去。
想着克拉克和他说的话。
奥杜因自从回归后，就一直在松加德吞噬灵魂，以此恢复力量。但奥杜因也无法进入英灵殿，所以他吞噬的都是那些进不去英灵殿的灵魂。
而天际内战了几个月，死去的诺德人不计其数。士兵，或者平民，杰瑞敢说那些人不可能过得了苏恩那一关，等待他们的命运就只有……
“可恶！”
大病初愈的身体，对着树干挥出拳头。杰瑞懊恼，又烦躁。
天际省和松加德只是个开始，如果没有人阻止这一切，让那群巨龙嚣张下去，整个泰姆瑞尔大陆早晚会回到巨龙时代。
责任，龙裔的责任。
杰瑞过去总是害怕，逃避的那个词，现在，他觉得是时候了。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以魔神为目标旅行，那就去兑现和莱迪娅的承诺吧。
握紧拳头，杰瑞向雪漫城走去。
“哦呀哦呀，你好像很烦呢？”
冷不防，一个声音在杰瑞身后冒出来，他谨慎地转过来。
是一个陌生的帝国男人。两手插兜，白色的中长发，俊俏的脸搭配黑色的长衣，风流倜傥估计就是形容他这种人的。
他盯着杰瑞，用戏谑的眼光，是杰瑞讨厌的眼光。
“你是谁？”
“初次见面，我叫托马斯，找你很久了，杰瑞。”
托马斯的手伸出来，那上面正逐渐显现出冰霜魔法的寒光，攀升的冷气，变成了美男子的背景，却只能叫人胆寒。
“现在，让我们开始猫和老鼠的游戏吧。”
第128章 WARNING【托马斯（雪漫城下）】
咔咔——
冷气缠绕着托马斯的手，犹如活物，逐渐凝结成固态，又不断延伸。
最后，变成两柄与手背相连的冰剑。
“呵，花里胡哨。”
杰瑞的肩膀拧了360度，顺势抽出双剑，左右一擦，便点燃火焰。
“那我劝你最好小心点，老鼠咬人可是很疼的。”
“啊哈哈，放心。”
托马斯没有举剑，而是两手垂着，自然摆动，平移，像散步一样。
搞不懂这家伙要干什么的杰瑞，不停地打量着对手的全身，也用同样的速度，走着同样的方向。
两人就这么默契地转上了圈。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哪个部分的？”杰瑞先发话道，他特别不喜欢别人跟他讲谜语。
托马斯淡淡一笑。
“你已经见过索菲娅了吧？我就是她口中的少主。”
“原来就是你小子，说什么要我性命。”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把你活着带回去。我的合作人找你有事，杀你，也得在那之后。”
“真不巧。”
差不多两人走完了半圈，杰瑞突然脚一点地。
挺起破晓，率先发难。
“我可没打算当工具人！”
“哈，那就试试看吧！”
叮啪——
炎与冰猛烈对撞，杰瑞不由得退后几步。
这个托马斯，和那张小白脸相反，力气还挺大的。杰瑞也是还没完全恢复，现在对拼他吃亏。
“怎么了？光说不练吗？”
托马斯亦看出杰瑞身体状态差，不给他调整脚步的机会，冰剑交错，带着两道寒风，穷追猛打。
两人只斗了十几个回合，杰瑞完全落入下风。
“嘁！”
不光是状态的事，杰瑞明白。托马斯剑技十分了得，就算自己满状态，也是敌不过的。
这个家伙的招式，跟战友团的朴实无华正好相反。几乎每一招都带着夸张却莫名帅气的POSE，实用与否姑且不说，但真的是挺帅。
铛——
看准杰瑞手劲有松动迹象，托马斯一个大步迈过去，左手冰剑自下而上，这一挑连身子也跟着跳起来，仿佛是为了增加力道。
待杰瑞双剑被弹开，他右手冰剑已经发出强光，对着杰瑞脚下猛刺。
“死冰囚笼！”
冰剑落地的同时，立刻隆起一小片冰刺，把周围牢牢冻住。
这里面就有杰瑞的一条腿，他走慢了。
“什么中二的名字，你这不就是借着武器使了个冰霜之墙吗？”
在魔法学院杰瑞见多了，很多学生都会这个魔法。算是冰噬术的强化版本，射程更远，而且可以留下冰刺，持续伤害敌人。同理，还有火焰之墙和闪电之墙。
托马斯潇洒地转个半圈，稳住身子。
“记住了，这叫品味。”
“我品味你妹啊。”
喷了托马斯一句，杰瑞马上双剑砸地。
“无尽怒火！”
原地升起的火柱，瞬间将冰刺全部震碎，也打销了托马斯想要追击的念头。他退后一段距离。
“不就是原地放了个火焰陷阱么？”
“这才叫品味。”
杰瑞双剑横过来，忽然吐气，剑身的火焰褪去，变成了深红色的光芒。
说实话，他有不好的预感。这也是他没在一开始启动梦境领域的原因。这招被索菲娅破解过，那么这个索菲娅的主人，恐怕也……
但现在已经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了，集中魔力，杰瑞剑指托马斯。
“梦境领域展开！”
深红的空间迅速定型，下一步……
“此间，吼声震天！”
凭直觉，杰瑞猜托马斯不会龙吼，这个就是最优选择。
“原来如此，这就是索菲娅说的空间魔法啊。”
托马斯左右瞟了瞟，似乎有些兴趣的样子。杰瑞可是头皮一麻。
“不会连你也会破解吧？”
“不不不，解析对手的魔法并据为己有，是索菲娅的独门绝活，我不会。但……”
嘴角挑出一个阴险的笑，托马斯又后退几步，双剑插在地上。以他自身为中心，脚下一个蓝色的魔法阵，瞬间扩大。
不妙。
“提德，可娄乌伊——！！”
“显现吧，冷港！”
*****
在几乎同时发出的两个声音过去后，战场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延缓时间的龙吼顺利启动，把周围变成了黑白色。但托马斯的招式也启动了，蓝色魔法阵的光芒，又给黑白的空间添上新的色彩。
以及，杰瑞不曾见过的，却又无比熟悉的，淡蓝色景象。
“这？”
他连忙回头看看雪漫城，却看到了一座破烂，衰败，跟拉布林西安一样，废墟般的城市。
不，不光是雪漫城，所见之处，花草枯萎，溪流干涸，简直是世界末日般。
怎么回事？难道就是托马斯那么一个不明所以的魔法阵，就瞬间把雪漫城给毁了？太扯了吧？
“别紧张，我只是召唤了冷港而已。”
托马斯轻描淡写地说着。杰瑞又是一惊。
不光是因为冷港这个词，而是，托马斯的声音怎么这么快？这不跟龙祭司摩洛克伊的时候一样了吗？
“难道，你，不受，龙吼，影响？”
“呵呵，因为冷港，是我的地盘。”
双剑拔起，托马斯慢慢走向了杰瑞。
“我侍奉魔神莫拉格·巴尔大人，冷港是莫拉格大人的领地。你知道吗？那里的地形跟泰姆瑞尔大陆一模一样，只不过与凡界相反，到处是废墟，荒芜。”
距离杰瑞只有十步远，托马斯却停下了，他现在看杰瑞就如同看一只观赏动物。
“而我身为他的勇士，可以将一部分空间投射成冷港的样子。在这里，我是唯一的规则，不会受其他时间和空间规则的影响。”
好家伙，又一个不受时间影响的？可倒也是，如果说一个魔神的领地能对抗凡界的时空法则，杰瑞是不惊讶的。
何况那还是莫拉格·巴尔，论实力，在湮灭领域数一数二，无比残暴的大君。
“好，算你狠！”
杰瑞试图后退，但被延缓时间影响的他，根本不可能逃得掉。托马斯不紧不慢地跟着，冰剑对准了杰瑞的腿。
“还是放弃挣扎吧，不管比体术还是比魔法，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哼，说那么多，来抓我啊。”
“当然，我这就来。”
托马斯稍稍加快了脚步，相对的，杰瑞似乎放慢了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接近。
但是，托马斯却停下了。
“你以为我会上这个当？你就是在等我靠近吧？”
他反而开始后退，拉开距离。杰瑞心里一下子凉透了。
这该死的猫，知道自己打算用元素狂暴偷袭？
等等，完全可能。因为，跟索菲娅战斗的时候，自己就用过元素狂暴。
啊，糟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可恶！”
延缓时间的效果还差一点，杰瑞马上放弃了原有的计划。现在只能靠旋风精语搏一下了！
但他刚张开嘴……
“接招吧！”
托马斯的双手释放出强大的魔力，寒冰的淡蓝之光像卫星一样萦绕着他，又逐渐变化，化作一根根锋利的冰矛。
他随手一指，冰矛齐刷刷对准杰瑞。
发射！
“苏，格拉夫——！！”
眼看冰矛就要把自己射穿，杰瑞情急之下放出二段元素狂暴。扎稳脚跟，舞起双剑，将冰矛全都拒之门外。
再坚持一会儿，坚持到延缓时间结束，就能正常逃走了。
但托马斯是不会给杰瑞这个机会的。
冰矛术自动发射的同时，他已经拉开弓步，放低身体，双剑引后。
“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剑与魔法。”
他抬起一只脚，轻轻踩下去。
“极寒之路，指引吾之利刃，洞穿血肉……”
脚下立刻铺开一道冰面，延伸出去，一直穿过杰瑞的脚下。托马斯全身蓄力，双剑开始泛起血红之色。
“……化为血之墓碑！”
唰——
咚——
咔嚓嚓嚓——
在托马斯吟唱结束的同时，延缓时间终于结束了，冰矛的攻击也被杰瑞悉数挡下。
他知道托马斯还有后手，全力向旁边扑过去！
而托马斯只有一个起步的动作，接着就快到身形模糊，沿着冰面一穿而过，眨眼便在冰面另一端现形。
两点之间，留下无数刀光剑影！
“啊！”
杰瑞甩着血摔倒了，周身剧痛。挨了多少剑？他数不清，反正是肩膀，胸口，胳膊，大腿，哪哪都疼，哪哪都在流血。
再看托马斯，冰面被犀利而神速的斩击粉碎成了冰渣，连他的双剑也承受不住如此极限的挥舞，碎裂了。
他拍了拍落在身上的冰渣，从容地转过身。
“怎么样，动不了了吧？”
“你说什么？”
杰瑞试着站起来，不行，起不来。按说伤口虽然多，但不算深，应该不至于连起都不不来。
等等，伤口传来的，不光是疼痛，还有，冰冷？
“难道是你的武器……”
“没错。我的剑同时拥有冰霜和鲜血两种力量，被它砍伤的话，不仅身体会变冷，还会感染吸血鬼猩红热。当然啦，你是不会感染的。”
“什么，意思……呃……”
糟糕，身体越来越冷。别说起身，杰瑞连翻身都吃力。
托马斯冷笑着走过去。
“好了，躺下歇着吧，很快就……”
嗷————
他伸向杰瑞的手突然止住，被一声凌厉的狼嚎止住了。
这足以勾起人心底恐惧的叫声，难道说……
“战友团？”
托马斯猛地回身，又急忙向后跳去。
砰——
一个狼人，抡起巨爪，砸了个空，把地上砸出个坑来。
“咕呜呜……”
他咬紧的牙关露出瘆人的牙齿，喉咙里不断发出警告的声响，两只爪子一张一合，怒气十足的双眼只管盯着托马斯。
真的是狼人，杰瑞头一次看到。但，为什么……
嗖——
正当杰瑞疑惑时，一支箭又在他头顶带过一阵风，射向托马斯。托马斯看得真切，轻松避开。
“你还好吧，杰瑞？”
放箭的艾拉跑了过来，扶起杰瑞。杰瑞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他已经被冻得只能歪比巴卜了。
“那是斯科约尔，”艾拉说，“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她把弓背回去，拔出长剑，和斯科约尔一左一右，要包夹托马斯。
托马斯很不开心地皱着眉，他刚才的从容都不见了。
“狼人啊，真是没办法。”
那女人恐怕是战友团的艾拉，也是个狼人。同时对付两个战友团的狼人，就算是托马斯也没有多少胜算。
“看来只能认栽了，后会有期！”
“想跑！？”
艾拉和斯科约尔同时拔步要追，托马斯一抬手，便升起一股冰风暴，把两人包了进去。
等冰风暴消散时，托马斯已经不见了。在这平原上凭空消失了。
而他投影的冷港，也跟着烟消云散。
“哼，八成是隐身术之类的东西吧？”
艾拉收回了长剑，斯科约尔也站直了身子，放下了爪子。
两人，或者说一人一狼，看向倒地不起的杰瑞。
“回去吧，希望你想好了怎么解释。”艾拉对斯科约尔说。
第129章 诅咒与祝福
用隐身术从战场逃走的托马斯，在离雪漫城很远的地方，现形了。
他的隐身术很糟糕，如果离得太近，会被人看出一个模糊的形状。如果对方是五感敏锐的狼人，更是跟没隐形差不多。所以他不得不在用之前弄一场冰风暴，来遮蔽那两个狼人的视线。
今天，有点失败啊。
这次没抓到杰瑞，什么时候能再有机会，就很难说了。杰瑞一定会把身体完全养好才出来。虽说自己的能力全面胜过他，也免不了苦战一番吧。
但最大的问题还是战友团，或者说是狼人。那些拥抱了海尔辛之力的人形野兽，和拥有莫拉格之力的他，以及吸血鬼，是一生之敌。
正如湮灭领域里，海尔辛和莫拉格互相敌对一样。说起来，跟莫拉格敌对，或者关系冷淡的魔神还真不少。
最后望了眼雪漫城，托马斯回去了。回到莫萨尔的沼泽，某个洞穴里。
“回来啦，少主。”
第一个迎接他的是索菲娅，耷拉着眼睛把托马斯打量了一番。
“看来这趟不怎么顺啊，少主怎么一副刚来点兴致就软掉了表情？”
“被吓得呗，差点就要举不起来了。”
脱下长衣，托马斯一边走一边随手扔出去。索菲娅跟在后面，顺手接住。
“那您可得小心点，毕竟您除了这个也没啥长处了。”
“我说，你们两个讲话能不能别那么，那么低俗？”
一直坐着看书的塞坦丽雅，忍不住合上书抱怨。她现在恨不得把这对主仆直接打出去。
“放轻松，塞坦丽雅，”托马斯往她对面一坐，二郎腿一翘，“不过是个玩笑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呢？”
“看来你需要学一学如何高雅地谈话。”塞坦丽雅瞟了眼托马斯的坐姿，厌恶地扭过头。
“呵呵，你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托马斯嬉笑地看着塞坦丽雅，那边，把托马斯的衣服挂在椅子上，索菲娅也走过来。
“嫉妒也正常，少主。毕竟吸血鬼根本不算活着，怕不是早就失去了对男人的兴趣。”
啪——
塞坦丽雅的书被重重地扔在桌上，她可是真的要发火了。
“与其在这胡扯，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搞砸了吧？我可是耐着性子，按主人的吩咐把你们从帝都请来的。整天在我这吃干饭，偶然拿出点贡献来，像个人一样好不好啊？”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托马斯连连按着手。
“淡定，淡定，塞坦丽雅。今天确实有些特殊情况。”
“到底怎么了，少主？”索菲娅也很想知道。
“嗯，那个男人，可能跟战友团打成一片了。”
托马斯把战斗经过一说，索菲娅歪着头，看不出听没听。塞坦丽雅可是正起脸色，甚至还有点上火。
“这可真麻烦了，战友团不惜变狼人也要救他，说不定他已经是战友团的一员了。”
“很有可能，”托马斯的身子在椅子上瘫软，“最起码，现在要抓杰瑞，就必须过战友团这关。”
对吸血鬼而言，这简直难如登天。狼人对吸血魔法和猩红热的抗性极高，论力量和速度也在吸血鬼之上，更不用说是战友团的狼人。
而且战友团的总部在城里，要突破海量的卫兵，打败战友团，打败杰瑞，把他抓出来。这得搭进去多少人才做得到？
如此，就只剩下把杰瑞引出来这一种办法。但今天托马斯失败后，杰瑞肯定会更加谨慎。偷袭的成功率，也不会高到哪去。
想来想去想不出结果，塞坦丽雅只能把怒气撒在托马斯身上。
“这是你的过失，你得想办法解决。”
“办法我肯定会想啦，”托马斯支着快要瘫到地上的身子，坐起来，“但是，你能不能跟你家老大说说，非得那个男人不可吗？或者我杀了他，你们再转化他也行啊。”
“死了就没用了，他必须活着。”塞坦丽雅果断拒绝，“他是龙裔，龙裔阅读上古卷轴不需要任何代价，能看得更准确。”
“你们可以让部下看嘛，多找几个人。”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上一次为了阅读卷轴，我们损失了多少吸血鬼和奴仆吗？这事没得商量。”
那边的索菲娅张张嘴，似乎想说话。塞坦丽雅一个眼神瞪过去，她只好临时改成打哈欠。
托马斯手搭在肚子上，闭着眼睛思考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
“真没办法。既然这样，我就得再跑一趟了。”
“怎么，要去雪漫城里开无双？”塞坦丽雅有些讥讽地说。
“虽然那样也不错，但手里还有些棋子可用，那就先用着。索菲娅。”
“知道了。”
索菲娅很不情愿地答应着，去把托马斯的衣服取过来，扔到他手里。
只见托马斯把这长衣往上一扔，身子站起来，两手一举。衣服袖子准确地套住他的胳膊，又整件穿在他身上。
“走吧，索菲娅，该去见见我们的合作伙伴了。”
*****
丹妮卡真是被杰瑞吓到了。谁能想到，刚给治好就又遍体鳞伤。比较幸运的是这次没伤到骨头和内脏，只是会影响旧伤的痊愈。
“不过，放到我那不是更方便吗？”
克拉克的房间里，丹妮卡给床上的杰瑞施加了最后的恢复术，愈合了最后的伤口，抬起头，问着克拉克。
“有点情况啦，而且也不重，老麻烦你不合适。”克拉克还是笑呵呵地。
“真不想麻烦我的话，就给我小心点。”
丹妮卡拍了一下杰瑞的肩膀，收拾好带来的东西，告辞了。
“她可真严厉，不是吗？”
等大祭司的脚步声很小了，克拉克才用同样很小的声音，神神秘秘地跟杰瑞说着，那模样活像个老顽童。
但迎接他的，是杰瑞认真的神色。
果然是没法糊弄过去呀，克拉克自嘲地笑了笑。
“你看起来有很多问题要问呢，年轻人。”
“是的。但首先，战友团都是狼人吗？”
这差不多是杰瑞最关心的事。克拉克只是轻轻摇头。
“不，只有圆环的人才是。除了艾拉和斯科约尔，还有威尔卡斯法卡斯兄弟俩，以及，我。”
好家伙，这简直是狼窝了。
不过，光看克拉克这张脸，还真是没法和狂暴的狼人画等号。你看斯科约尔，人类形态和狼人形态一样，看上去就很威猛。
正好，杰瑞想起了斯科约尔的话。
“那个光头邀请我加入战友团来着。”
克拉克的表情似乎多了一抹，惆怅的味道。像是那种老父亲知道儿子要去干什么，虽然反对但是又无力阻止的意思。
“果然啊，那的确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斯科约尔很少主动邀请别人加入战友团，他邀请的，都是他想直接拉进圆环的人。”
杰瑞坐了起来。
“意思是，他想让我成为狼人？追随海尔辛？”
“追随海尔辛倒不至于。严格来说，我们只是拥有海尔辛的力量，并不算是海尔辛的追随者。战友团不供奉海尔辛，也没有他的祭坛。当然按结果来说，我们死后都会到海尔辛的领地，永恒猎场去。”
一说到这，杰瑞注意到克拉克的惆怅更明显了。
也是，死后把灵魂交给魔神，这种事想想都叫人不安。
“年轻人啊。”
克拉克把椅子搬近一些，像是想听杰瑞一个明确的答复。
“你会怎么选呢？你，对狼人是怎么看的呢？”
这个问题，让杰瑞沉默了许久。
如果是遇到奥杜因之前，他有可能接受，然后利用狼人的身份，想办法找到海尔辛的祭坛，像过去一样，从魔神那里得到力量。
但，他的寻找魔神之旅已经结束了。那么狼血对他而言，便无大用。
“我没兴趣，也不打算接受。让我加入战友团可以，狼血就算了。”
接着他看到克拉克有了一丝欣慰的笑，是那种遇到知己的笑。
“看来斯科约尔又要失望啦。”
“他很喜欢狼人吗？”
“嗯，准确来说，不只是他。”
老人笑着指向自己。
“当年，我也是。”
*****
需要明确的是，战友团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跟海尔辛有关的。这层关系发生在几百年前，具体的日子，大家已经忘了。
唯一记得的，是当时一批战友团成员，在日复一日的战斗中，磨练出了无可匹敌的技艺。同时，也带来了难以抑制的破坏冲动。
他们一天比一天渴望强大的对手，激烈的死斗。到后来，这种渴望逐渐变成原始的欲望，亲手让敌人血肉飞溅，把他们大卸八块的欲望。
人类的肉体和武器，已经满足不了那些战斗狂了。于是，他们找到了海尔辛在凡界的另一种兽化人类——乌鸦鬼婆。
这些有着鹰一般的身躯、利爪和羽毛的女性，与狼人一样，是海尔辛的杰作。但跟擅长破坏，猎杀的狼人不同，乌鸦鬼婆更擅长魔法，炼金术和附魔之类。她们还具有很好的沟通和煽动能力，让她们能统领或者欺骗别人。
其中就包括了来找她们的战友团。
乌鸦鬼婆们向战友团的战士们许诺，可以赐予他们更完美的肉体，更强大的力量，但对这力量的代价，只字不提。然而仅仅是这只言片语，就已经唬住了那些头脑相对简单的战士。
最后，战士们被乌鸦鬼婆施加了海尔辛的诅咒，得到了狼人的力量。他们知道很多人眼里，狼人跟怪物是一样的，因此他们被迫很谨慎地使用这力量，在挑选接班人的时候，也是格外小心。
“毫无疑问，成为狼人的战士，死后必定会被海尔辛带去永恒猎场，在那里作为一个狼人，不停地追逐猎物。”克拉克说得有些无奈。
杰瑞呵呵一笑：“既然是他们自愿的，就算去了也不会抱怨什么吧？”
“是啊，说的是。艾拉，斯科约尔，威尔卡斯，法卡斯，他们都是知道这个结局，自愿拥抱了兽性。特别是斯科约尔和艾拉，一直说这并非诅咒，而是祝福呢。”
“听起来，您不这么想？”
“啊哈哈，说来惭愧。”
克拉克揣起胳膊，仰着头，回忆着过去的日子。
“我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也当过佣兵，一人一剑走天涯。后来被人拉进战友团，又得到圆环的邀请，我也是想想就答应了。狼人嘛，不比人厉害多了？”
有趣的是，杰瑞知道，克拉克没有说谎。
“但我感觉，您似乎后悔了？”
克拉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算是把。”
“那又是因为什么？”
杰瑞的好奇心上来了，他要把这个问题问到底。
克拉克却是转了转眼珠，站起来了。
“这个嘛，等明天中午，到后院来，我告诉你原因。”
老人握起拳头，冲杰瑞一挥。
“当然，是用武器告诉你。”
第130章 半途而废
第二天中午，月瓦斯卡的后院格外热闹。
原本正在对练的几个战士都休息了。大家围着中间那两个年龄相差至少30岁的人，不时地喊着好。
“加油小子，能打到老爷子你就牛逼了！”穿了一身短皮甲，和那一头短发很搭配的女战士【里亚】喊得最大声。
“哦，我觉得他不行。虽然他速度够快，但已经有点喘了。”暗精灵【阿蒂斯】手托着下巴，给出一个很客观的评价。
“别那么说嘛，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啊，哈哈哈！”大胡子【托尔瓦】醉醺醺地说，端着酒杯，他每天都要喝上几瓶。
“但那可是克拉克，”穿着单护肩皮甲的女战士【尼加达·石臂】冷静地说，“看杰瑞的动作，我不觉得他有机会打破克拉克的防御。”
只要听尼加达·石臂这个名字便能大概知道，对战斗中防守水平的判断，她很有发言权。而事实也正如她所说。
“呼，呼……”
杰瑞握着两柄木长剑，正原地喘气，又盯着面前的克拉克。
老人也有些喘，但姿势丝毫不乱。赤裸的上身，有着跟他这个年龄完全不符的健壮肌肉。真的，这身材配上那个脸，杰瑞都有点害怕。
他已经跟克拉克打了至少三十个回合，或者说，一直是他单方面进攻。克拉克只招架躲闪，不还手。
然而无论杰瑞怎么进攻，都无法穿过克拉克手中那柄大剑。明明两人之间只隔着几块木板，却死活碰不到对方。
这，也太丢人了。
“呵呵呵，年轻人，还能继续吗？”克拉克晃动着大剑，左右垫步。
杰瑞没回答，而是观察着克拉克的动作。还行，应该还有一次机会。
他没指望能在肉搏中打赢克拉克，但至少要尽到全力。
“接招吧！”
杰瑞把步子迈得很大，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抢过去。因为他知道克拉克不会还手，才敢这么干。
利用对手的让步来攻击，说实话有点不要脸，但杰瑞已经管不了那些了。
果然，克拉克只后退了一步，并没有举剑迎击。
唰——
杰瑞的左手剑直奔克拉克的眼睛，很快，幅度也大。这一剑挥出去，他的身子完全侧了过来。
克拉克不断后退，但杰瑞加速的幅度更大，两人已经差不多要贴身了。
就是现在！
“嘿！”
挥出去的剑干扰了克拉克的视线，而杰瑞侧身的姿势遮挡了他的右手。
趁这个时机，他右手的剑迅速从左腋下方，阴险地刺出！
梆——
然而很遗憾，他的剑还是被大剑挡住了。克拉克似乎根本没看那把剑，仅凭感觉，以及杰瑞右肩的动作幅度，就判断出了位置。
“走你！”
格挡成功的同时，克拉克的双脚已经提前做好前进的准备，即刻向前一撞。连人带剑，撞向杰瑞。
把他撞了个跟头。
“呃，输了，认输了，输惨了。”
坐着的杰瑞剑也丢了，有点像个发脾气的小孩。里亚和托尔瓦笑得更大声，阿蒂斯耸耸肩，继续找个假人练他的招数。
“我觉得你表现得很不错。”尼加达走过去，把杰瑞拉起来。
“就是啊，年轻人，”克拉克把大剑立到武器架上，“再怎么说，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
杰瑞解开衣服，给过热的身体散热，又接过尼加达递来的杯子，使劲喝了一通。
经验的差距，不服不行啊。
*****
这个中午饭，大家吃得很热闹，因为刚刚多了个新的谈资。主要话题就是“杰瑞花多长时间能碰到克拉克一下”。
哼，要是允许用魔法，别说一下，我能把这老头打趴下。一边撒气般嚼着肉排，杰瑞一边在心里意淫。
哎等等，他才想起个事。
“老爷子，这切磋，跟我昨天问的问题，有关吗？”
“呵呵，当然有。”
放下酒杯，克拉克咂吧着嘴。
“杰瑞啊，你肯定经常听诺德人说什么战斗的荣耀。那你觉得，啥叫荣耀？”
一上来就问这么高深的问题，杰瑞一时也答不出个一二三，只能在那发愣。
“那我换个问法，”克拉克想了想说，“刚才切磋的时候，你或者我，感到荣耀了吗？”
“您有没有我不知道，我有的只是一肚子气。”
“呵呵，是吧？你的全力以赴，却换来对手的不屑一顾。得不到尊重的战斗，只会让人发火。”
克拉克乐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杰瑞给老人的空酒杯满上了酒。
“那，老爷子现在想要的，是荣耀吗？”
“想啊，但我担心，我永远不会有那个资格了。”
望着酒杯里摇曳的淡红色液体，克拉克就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那个眼前满是血红色液体的时候。
“你知道吗，杰瑞。在很多人眼里，狼人跟吸血鬼是同样的存在。你听说过黎明守卫吗？”
“没有。”
“他们是一群专杀吸血鬼的人。同样的，也有许多专杀狼人的人。自从战友团有了狼人以后，就一直在跟这些人打来打去。现在也有哦，一个叫‘银手’的组织。”
克拉克暂时放下酒杯，眼珠转了转。
“对了，说起来今天斯科约尔他们还要去端银手的一个据点呢。”
“银手？”杰瑞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银色的，手？”
“嗯。因为狼人的最大弱点就是银，所以那些追杀狼人的人，都会使用银质盔甲和武器。过去也是如此，狼人被银质武器砍出的伤口，很难愈合，也就更容易致命。”
老人又停了一会儿，但这次，他看起来有些伤感。
“我的，师傅吧，就是死于银剑之下。”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克拉克记不清。他只记得那个推荐自己加入圆环，又亲自放血，让自己变成狼人的男人，是他的师傅。
师傅很厉害，而且很有魅力，大家都愿意追随他，称他为战友团的“先驱”，这是战友团的最高称谓。
但师傅最后还是被杀了。一个雨夜，他中了埋伏，死得相当凄惨而简单。
克拉克是随后赶到的，他知道师傅死于那个一直跟战友团过不去的敌对组织，只是不知道，杀死师傅的是哪一个。
不过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杀光就行了，是吗？”
杰瑞替克拉克说出答案，克拉克点着头。
“三天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据点。所有狼人集体出动，他们毫无防备，也毫无机会。在我们的怒火面前，他们只有被撕碎的份。但……”
但据点里的人，并没有死光。
因为克拉克在最后的房间里，发现了两个孩子和一个女人。
孩子们蜷缩在女人的怀里，女人害怕，又勇敢地面对着冲进来的怪物。克拉克的怒吼，夹杂着血水和口水喷到女人脸上。
他能嗅到女人的恐惧，却看不到她有退让的意思。
她是哪具尸体的家人吗？很有可能，这毕竟是一次成功的偷袭，家人来不及走完全可能。
克拉克的理智，忽然爬上了头脑。原本在狼人状态下，肆意释放的暴力，被不可思议地抑制住了。
他变回了原形，和那女人对视了一会儿。
外面，同伴的嚎叫声靠近。他最后默默走出房间，关好门，并告诉同伴里面的人已经杀光了。然后大家一起离开。
那母子三人最后逃走了吗？克拉克时常在想这个问题，但更多时候，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还有没有其他无辜的人？不是那个组织的人？等等，不光是这次，过去，自己有没有错杀过什么人？
他惊恐地发现根本想不起来，因为只要变身成狼人，理智就会散去大半。仅剩的理智也不过是用于分辨敌我而已。
那次战斗，不，应该说屠杀过后，克拉克第一次，畏惧起狼人的力量。
“我越来越确信，战友团，追寻的是荣耀，而不是屠杀。别人我不知道，但我不想被杀戮的快感占据。”
老人低了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还好，上面的红色液体是酒。
他说的话，杰瑞明白，只要想想自己的经历就知道了。
那些让他苦战的敌人，说实话，确实有一些，让他心怀敬意，感叹，或者其他。不知道在他们心目中，自己是个什么形象呢？
因为不同的理念而碰撞，搏命，这样的战斗才有荣耀可言。
杰瑞也先停止了进食。
“老爷子该不会想，恢复原样吧？”
克拉克笑着点点头。
“我啊，思考了很久。果然身为诺德人，最后归于松加德，才是荣耀的结局。但正如我之前所说，松加德不会接纳一个拥抱了魔神之力的人。”
“我觉得应该有办法解除狼人的力量。”
杰瑞会这么说，是因为塔妮娅前车之鉴。虽然那女人是被魔神开除的，但这至少说明与魔神的关系可以被切断，尽管会很难。
没想到，克拉克露出了佩服的笑容。
“可以啊，小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啊？”
“其实关于这个事，我有点眉目，只是还缺少具体步骤，不过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啦。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你帮忙呢。”
“呵呵，老爷子看得起我，那我可不能掉链子。”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开心地吃喝了。
*****
天黑时分。
雪漫城正东面有座山，山里藏着一片地下建筑，是银手的一个据点。它的地上部分是乱石，以及用石头简单堆起来的围墙和入口。
又叫做“绞架岩”。
现在，据点里面，银手们的尸体横七竖八，银剑，银匕首掉了一地，有的还泡在血里。
最后一个房间里，还有一个银手活着。他的右臂断了，血都快流尽了。
面对一步步走来的狼人，他也只能靠着墙等死。
咔嚓——
狼爪准确地切开他的喉咙，他倒下去，狼人一把抓住了他。
然后，撕开他的胸膛，咬碎他的骨头，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吃掉。就像吃肉排一样简单干脆。
这是狼人提升力量的手段——吃心脏，吃得越多提升越快，有时甚至会拓展出新的能力。
“都搞定了。”
艾拉走进房间里说，身后跟着威尔卡斯和法卡斯。兄弟俩直到看见这个房间里没有活人，才把大剑背回身后。
而那狼人也把尸体丢掉，他的肉体慢慢萎缩，毛发逐渐褪去，脸型也开始转变为人形。
最后变成了斯科约尔。
“没多少人啊。”他拧了两下脖子说。
“这已经超乎预料了，”威尔卡斯数了数这个房间里的尸体，说道，“毕竟咱们几天前刚清理过，不明白他们对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留恋的。”
“是啊，而且看起来没什么好东西。”艾拉迈过其中一具尸体，找来找去。
“看来，也不能这么说。”
斯科约尔从他夜宵的衣服里，抽出了一卷纸，展开一看。
顿时眼前一亮。
“呵，这可有意思了。”
第131章 备战
威尔卡斯，法卡斯和艾拉都走过来，盯着斯科约尔找到的那张纸。不过，和斯科约尔如获至宝的表情不同，这三人看得是一脸茫然。
这纸上横一道，竖一道，乱七八糟画了一堆不知道什么意思的东西，又标了很多包括“运送”，“停留”之类的字样。
应该是地图，或者说，是只有银手内部能看懂的地图。
“不错吧？”斯科约尔抖了抖地图，有点得意的样子。
“嗯，真不错，”艾拉撩了一下头发，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我是说纸的质量，拿来擦你那大屁股肯定不带破的。”
“好了斯科约尔，咱们早点回去吧，我困了。”威尔卡斯也没了兴趣，开始张罗回家了。
“哼，所以说你们的脑子除了打打杀杀也不剩别的了。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们解释一下吧。”
斯科约尔很自信地指着地图，艾拉和威尔卡斯只好折回来听。
“你们重点看这个，还有这里，有没有觉得眼熟？”
斯科约尔指着两道长竖线，它们中间被乱糟糟的弧线填满。还有旁边两道线贯穿地图左右，但靠近弧线的位置画了个方块。
“我看它像你秃顶前脑袋上的毛，”艾拉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我可一直是秃头，”斯科约尔摸了一下光溜溜的脑袋，那只手又点在地图上，“看，这个竖着的如果是河流，那下面横着的就是道路，交错的桥，再看右边这些圆圈，有没有联想到什么？”
他这么一点拨，艾拉和威尔卡斯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这是，雪漫城的东边，”艾拉说，手顺势指向那些圆圈，“那这个是绞架岩？”
“很有可能。”威尔卡斯连连点头。
“是吧？而且不光如此。”
斯科约尔越说越兴奋，手也跟着比划个不停。
“绞架岩这里有个标志，喏，一个挑，这应该是他们据点等级的标志。证据就是地图左边，雪漫城西头。看，这里有个一样的标志。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之前法卡斯去过的地方吧？”
他抬起头向法卡斯求证，这个不爱说话的男人只是默默点了个头。
“果然，如果这个是他们小据点的标志，那这个……”
斯科约尔的手指，在地图右上某个地方，敲出啪啪的声音。
“收口的斜方块，肯定是他们高级据点的标志。要我说，那很可能是他们的大本营。”
威尔卡斯马上就明白了斯科约尔的意思。
“你打算直接杀过去？”
“哼，一直陪他们玩躲猫猫，你难道不觉得厌烦吗，威尔卡斯？”
斯科约尔冷笑起来，他受够银手那不厌其烦的骚扰了。
这帮家伙名义上说讨厌狼人，实际只是一伙看中狼人毛皮的强盗而已。有不少野生狼人惨遭他们的毒手，被剥皮去骨，成了那些强盗牟利的工具。
偏偏这些人还不是一般的强盗，很精于以多打少，设陷阱，玩埋汰的。但要斯科约尔说，银手们也就只有武器值得注意，他们本身不堪一击。
利欲熏心的杂碎和追求荣耀的战士，两者的差距无需赘述。
“大家怎么说？”
斯科约尔征求着意见。法卡斯还是沉默不语，就像个雕像一样杵着，偶尔扭个头眨个眼。
艾拉觉得有戏，因为是斯科约尔说的。论追杀猎物，她这个打小在森林里长大的女人，没服过谁。但要说到动脑，斯科约尔确实是战友团里最有经验的。
这人15岁就参加了浩大战争，还参与过夺回帝都的战斗。战后又以佣兵的身份闯出了名气，最后来到了战友团。分析地图，揣摩的敌人的心思，斯科约尔很擅长这些。
就算没有这个理由，艾拉也会听从，就因为是斯科约尔。
嘛，懂的都懂。
“我觉得，还是跟老爷子说一声比较好。”
威尔卡斯以他一贯谨慎的态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不是小打小闹，搞不好会成为圆环和银手的全面战争，起码得让克拉克知晓，再多做准备。
但他的谨慎，在斯科约尔看来，就叫优柔寡断。
“有道理，那我就派你去听老爷子叨叨叨，这样我们就都解脱了。”指着威尔卡斯的鼻子，斯科约尔说得很大声。
“我也不想找麻烦，可老爷子毕竟是先驱，是圆环的首领。我们这样先斩后奏，岂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呵，如果你要这么说，那你大可认为，我的确没把他放在眼里。”
斯科约尔一说出口，威尔卡斯的眼睛就有点瞪起来了。法卡斯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已经集中在斯科约尔身上。
“有些话还是别说得太直白了。”艾拉敲了一下斯科约尔的胸口说。
“没关系，这都是早晚的事。”
斯科约尔把地图叠两下，塞进腰包里。
“当老爷子说想解除狼人祝福的时候，他就已经跟我们分道扬镳了。当然，我不会公开顶撞他，老爷子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圆环最后还是会由我来继承。到时候我会进一步扩大圆环的规模。”
“可惜杰瑞似乎不打算接受了。”艾拉耸耸肩说，“小狗崽好像跟老爷子走得挺近。”
“是挺可惜啊，那个男人明明有非常好的潜力。但如果他满足于现状，我也只会当自己看错了人而已。”
最后看了眼这个房间，斯科约尔带头出去了。
“回家，养精蓄锐。下次见面，就是那群垃圾的末日。”
*****
又是一个新的早上。
从雪漫城通往晨星城的路上，比较靠近晨星城的地方，离大道很远的位置，有一座不起眼的小房子。偶尔会从房子里走出一两个人，向大道方向张望。
他们把这里叫做“漂移阴影庇护所”，也是银手的总部。
大道那边跑来一个人，气喘吁吁，却还是一直跑到门前才放慢脚步。看门的两个人帮他开了门，他说了声谢谢就进去了。
然后，他一直下楼梯，穿过几条过道，在一个比较大的房间里，找到一个满身是汗，光着胳膊的帝国女人。她正跟几个银手一起，从狼人尸体上剥皮。
“老大！老大！”
他站住了，支着膝盖喘气。那女人把剥皮刀递给身边的部下，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走过来。
“出事了吗？”
“是的，绞架岩的人昨晚被圆环干掉了。四个人，除了克拉克以外的那四个！”
“地图呢？”
“没了！”
帝国女人点点头，把毛巾搭在肩上。
“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
打发走部下，帝国女人让那些正在剥皮的人手不要停，然后走出房间，去了另一个比较小，而且不常用的房间。
走廊里人来人往，大家要么是在忙活，要么是在忙活的路上。原本这里没有那么多活可干，主要是两个客人给他们找的活。
而这一男一女，就在这个小房间里。
女的趴在桌子上发呆，昏昏欲睡。男的腿架在桌子上，一前一后地晃着椅子，手里翻着那本《元气满满的亚龙女仆》。
还不时发出色批一样的傻笑。
“你可真够悠哉的，托马斯。”
帝国女人把毛巾扔在桌上。托马斯的眼睛往旁边挪了挪。
“哟，【克雷夫】，怎么，累了来我这，让我安慰你？”
“你最好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先不说这些，绞架岩中奖了。”
托马斯的脚立刻放在了地上。
“真不错，很顺利嘛。”
“不过是碰巧而已。”克雷夫一边活动着手指，一边找个椅子坐下，又揉着有些酸痛的肩膀。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挺佩服托马斯的。
托马斯从帝都来到天际，主要目标是追杀杰瑞。但他虽然不是吸血鬼，也是莫拉格的勇士，所以还得帮塞坦丽雅的忙。都是为了莫拉格大人嘛。
这其中，就有清除敌对组织的行动。最麻烦的目标有两个，战友团和黎明守卫。
黎明守卫是专业的吸血鬼猎人。他们神出鬼没，直到现在，吸血鬼们也没找到他们的总部。这个先放一放。
至于战友团，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侍奉海尔辛，但狼人的力量对吸血鬼威胁很大，而且他们都摆在明面，可以考虑先干掉。
出于这一点，托马斯到天际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便是银手首领克雷夫，有着“剥皮者”绰号的强悍女人。这次，就用到他们了。
计划可以说简单，又不简单。故意派出几组人，带上不是很容易懂的地图，分散到各个被摧毁的据点。然后去雪漫城附近不断挑衅，引战友团出来。
这样，当战友团把这些装逼货剁成碎片以后，就会发现地图，进而推测出银手总部的位置。
克雷夫最初不看好这个计划。因为这需要对方的“配合”，能全灭银手小队，还能读懂那个地图。而且为了让银手小队“演”得更逼真，克雷夫只告诉他们是去收集东西，并没有说是让他们送死。
现在看，这死没白送。圆环来了四个人，肯定有斯科约尔，地图又不见了，想必斯科约尔已经锁定了这里。
正因为成功率不高，所以一旦成功，对方便不会有所怀疑。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克雷夫对托马斯说。
“放心，我的人会做好准备的。索菲娅。”
托马斯敲敲桌子，索菲娅极不情愿地拖着桌子上的头发，把头抬起来了，却还是被头发挡住了半个脸。
“又咋的了？”
“走，跟我去检查一下陷阱的设置，马上要行动了，可不能弄出差错。”
帮索菲娅弄好头发，托马斯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快，清醒清醒。”
“是是是。”
随手抓起桌上的毛巾，索菲娅狠狠地蹭着额头，然后跟着托马斯出去了。
*****
风盔城外，大桥的上桥口那里，风暴斗篷的精锐部队，巨熊之爪的士兵和军官们，整齐列队。
他们的军服基本和风暴斗篷的一般军服一样，但到处都有绒毛装饰，戴的也是熊皮头盔。军官更是戴着熊头头盔。
在这里集合的，总共有200人，还不是巨熊之爪的全部。剩下的人，还有来自其他战线的部队，会陆续过来会合。现在，这200人就要先行出发。
“诸位。”
队伍前，乌弗瑞克背着手，满意地看着他的王牌之师。
“今天，我们将到雪漫城附近的据点，休整一晚。等其他部队来集结后，明天，向雪漫城发动攻击。没错，是雪漫城。”
他深吸一口气。
“巴尔古夫拒绝了我们正当的要求，很显然，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投靠帝国人的麾下！说实话，我很悲伤，非常悲伤！我不忍心去践踏雪漫城的美好，但我们，别无选择！”
一旁的加尔玛不时地点头，紧握双拳。乌弗瑞克的手，伸向了面前的士兵们。
“所以，我会给你们机会。如果有谁不愿意参加这场战斗，尽管站出来。我保证不会多说一句话，我相信大家也会理解你的举动！”
呼声之后，便是风声，在人们身边匆忙吹过。接着……
“誓死追随领主！”
“为了天际！为了诺德人民！”
“向塔洛斯献上胜利！”
诸如此类的呐喊，爆发出来。没有人离开，他们已经等不及要赶去前线。
“很好！诸位的决心，我感受到了！”
乌弗瑞克举了举手，待人群重新静下来，他便跃上了他的战马。这匹比一般马还要高出一头的大马，蹄子不停原地踩踏，发出兴奋的嘶鸣。
“全军，出发！”
第132章 空城计
雪漫城，距离城门比较近的地方，坐落着名为“战争少女”的铁匠铺，是人们进入雪漫城以后，遇到的第一家店铺。
铺子外面，老板娘阿德里安将不少长剑装在一个拴着绳子的木架里。杰瑞使使劲，把它一口气背起来。
“呃，真挺沉的。谢了，阿德里安。”
“慢走兄弟。”阿德里安用胳膊蹭了下脸上的汗说。
背着这些武器，杰瑞走向了天空熔炉。这段路程，相当于爬一多半的山，就算有楼梯，对下半身也是个严苛的锻炼。
不过杰瑞还撑得住。虽然上午他一直在接受克拉克的指导，也流了不少汗，但现在体能还很足，一步一步走得很踏实。
今天的雪漫城，依然是那么热闹，和平，这绝对是九大城市里独一无二的感觉。
没有裂谷城的不安，风盔城的偏见，冬堡的破败，晨星的紧张。至于独孤城，也不错，就是里面潜伏的危险太多了。
只是不知道，雪漫城这副场景还能维持多久。
“嗯？”
正要爬坡的杰瑞，忽然看到面前有一队帝国士兵走来，他赶紧让出道。
这些人，看着像信使。杰瑞也听说，不久前巴尔古夫领主收到了来自帝国军的最后建议，和风暴斗篷的最后通牒。雪漫城已经到了二选一的边缘，帝国信使应该也是为此而来的吧。
而加速了雪漫城中立局势崩溃的，便是皇帝之死。一想到自己也参与了其中，杰瑞这心里，五味杂陈。
也罢，至少自己已经把这里当家了，今后就跟战友团一起，把家保护好吧。
把肩上的绳子送一送，又背起一些，杰瑞接着赶路了。
*****
天空熔炉在半山腰靠上的位置，那里有一处凸起，是块挺宽敞的地方。站在这里也能俯瞰雪漫城差不多一般的景色。忙于锻造的铁匠，偶尔会站起来朝下面望，散散心。
这个铁匠便是【厄伦德·灰鬃】。
“哦，辛苦了，小伙子。”
他正在望景，正看到杰瑞背着木架，一步一喘地走上来。
“给我吧。”
厄伦德大步走过去，从杰瑞身上摘下绳子，就这样两手提着，把它提到了锻炉旁。
这人头发花白，岁数应该跟克拉克不相上下，当然，看他这身材也是不相上下。
“呼，今天的活看来也不少啊，大爷。”杰瑞看着锻炉的火焰说道。
“毕竟要开打了嘛。”
厄伦德随口答应着，把武器都抱出来，挨个放进锻炉旁的武器架里。这些东西都是阿德里安打造的，不过还需要最后打磨一番，让厄伦德来把关。
它们将送到侍卫队手里，而厄伦德是全天际省最好的铁匠。
“那大爷，我先回去了。”杰瑞打个招呼，就要走。
“稍微等一下，小伙子。”
厄伦德叫住杰瑞，又不知从哪摘出来一面盾牌，把扔到制作台上。
“艾拉让我帮她打磨盾牌，马上完事了。你给捎过去吧。”
“嗯。”
杰瑞便找了块石头坐着，看老人麻利地拿着工具，在盾牌上磨，敲，蹭，打，一刻不停。
他是经克拉克介绍认识厄伦德的。这位铁匠话不多，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冷淡，可能是因为经常锻造的关系？老人是天空熔炉现任掌炉者，同时也是雪漫城里的大家族，灰鬃家族的族长。
不过相比这个身份，厄伦德更喜欢当一个铁匠，每天与灼热的锻炉和冰冷的刀剑为伴，不断精进。
“杰瑞，打算在战友团落脚了吗？”手里忙着活计，厄伦德向杰瑞问着话。
“至少目前是这么打算的。”杰瑞这个问题早就想好了。
“呵呵，那好啊。等什么时候，克拉克给你举办个仪式，让你正式加入了，我就给你做一把新的天空熔炉武器。”
说到这，厄伦德的手停了一会儿。
“正好，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上次巴尔古夫领主送你的大剑，哪去了？”
“卖了。”
杰瑞随口回答。这事没法藏，也没必要编，实话实说就得。至于人家怎么生气，自己只管扛着就是了。
“哦。”
没想到厄伦德只是点个头，就继续干活。这反而弄得杰瑞有些不自在。
“大爷好像，不生气？”
“生气？为什么生气？”
“天空系列的武器，不是只有战友团和领主能用吗？我给卖了，这……”
“啊哈哈哈哈！”
厄伦德笑得那叫一个豪爽。不过即使笑到仰头，看不见制作台，他的手还能准确地操作。
“杰瑞啊，你是不是误解什么了？”
把盾牌磨得差不多了，厄伦德放下工具，两手捧起盾牌。
“严格来说，并不是只有战友团和领主才能用。只是因为我对自己要求比较高，所以天空系列的武器产量较少。战友团常来找我，自然要优先给他们。我还是灰鬃家族的族长，那作为给领主的献礼也是应该的吧？”
“这么说，天空武器其实在外面也有卖的？”
“当然啦。只不过，数量太少，所以就被人吹得太神了，很多人都收藏在家里，舍不得用舍不得卖。说实话，那样反倒让我觉得悲哀。”
看看盾牌的状态不错，厄伦德点点头，把它递到杰瑞手里。
“武器要用才有价值，要么就变成交易对象。收藏武器，我不是很理解。而且要我说，天空武器只是锻造方法独特而已，真要论杀伤力和耐用程度，那当然要选乌木武器啊。”
拍了拍盾牌，厄伦德的目光，落在了杰瑞的龙骨剑上。
那是一个专业人士的眼神，一种充满了好奇和探究心的眼神。
“不过你这把龙骨剑也让我很感兴趣呢，有空让我研究一下呗？如今巨龙回归，要是能复原过去龙骨武器护甲的锻造方法，那该有多好。”
话题从卖剑变成了造剑，杰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厄伦德那眼神有点吓人，抱着盾牌就赶紧站起来。
“下次吧，下次。”
“呵呵，也好。”
厄伦德笑了笑，终于目光上移，看到杰瑞脸上了。
“小伙子，问你个事。”
“大爷说。”
“要是风暴斗篷来攻城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啊，这个杰瑞也想过了。
“我还不算是战友团，只是打算在雪漫城定居。既然有人要砸我家，那我当然要还手了。”
但是刚说完，杰瑞忽然感觉不妥。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灰鬃家族可是风暴斗篷的支持者啊。
他有点尴尬，不太敢看厄伦德的脸。厄伦德倒是没什么复杂的表情，只是挠了挠胡子。
“没事，不用在意。而且你说得对，挨打就得还手，在道义上，巴尔古夫站得住脚。”
“但，大爷你心里，是不是也希望，巴尔古夫能接受风暴斗篷？”
或许是感觉到厄伦德不在意这类事，杰瑞忍不住问得更“过分”了一点。
“我的儿子们确实都去风暴斗篷当兵了，至于我嘛。”
厄伦德回到了锻炉那，拉动鼓风机的拉杆，给炉火添风。
“我只希望天下早点太平，就跟巴尔古夫想的一样。你上来的时候看到那些帝国信使了吗？”
“嗯。”
“我敢说巴尔古夫一定会接受帝国军援助的，这是保全城市的唯一选择。当然啦，就算风暴斗篷真打进来，我也不担心。乌弗瑞克知道灰鬃家族，他不会对我的家人出手的。”
“不过，那个支持帝国的战狂家族，肯定不这么想吧。”
“那对呗。但是小伙子啊……”
添风添得差不多了，厄伦德把尚未成型的钢铁，插进锻炉里。
“很多时候，两全其美，只是一个幻想。一方得意，另一方必然失落。与其继续这样烦恼，不如赶紧有个结果。否则，最后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说完这些，厄伦德便埋头于锻炉的工作，不再说话。杰瑞也不多问，抱着盾牌回去了。
领主的心思，他没兴趣猜。
待会儿再练一练，吃过午饭，下午还得继续跟克拉克学习呢。
*****
天黑之前，圆环的四人组，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标的那个地方。光看外表，和绞架岩那个建筑没太大区别，只是少了围墙。
当然，四个人都知道，它的地下空间一定能装下至少两栋别墅。
“来个快的吧。我头阵，你们跟上。”斯科约尔指了指门，对其他三人说。
三人都点点头，各自把武器准备好。斯科约尔没有拔剑，手按住心脏，发出了断断续续的低吼。
狼人之血，开始沸腾。他的肌肉开始膨胀，隆起，化作狼人的身躯。
嗷呜——
这声嚎叫便是冲锋号角，斯科约尔四肢着地，饿狼扑食般冲向那扇门，直接扑上去，一爪子就把门砸碎。
剩下三人紧随其后，一同冲进去。这是他们集体出击时最常用的办法。斯科约尔利用狼人结实的身体在前面开道，吸引敌人的攻击。其他三人负责斩杀。
四人，不对，三人一狼，一路猛冲。长点的楼梯两步迈下去，短点的直接跳。
不知闯进去多深，他们，慢慢站住了。
因为，一个敌人都没有。
“果然不对劲啊。”威尔卡斯迅速扫视周围，只能看到一地垃圾，不见半个人影。他很着急地说着。
“先撤吧斯科约尔，他们肯定在外面！”艾拉也意识到不对劲，提醒着斯科约尔。
她这话说得就很妙。斯科约尔变成狼人，脑子里都是屠杀的欲望，这个时候你告诉他有陷阱什么的，他都听不进去。但你要说敌人在外面……
嗷呜——
斯科约尔咆哮着，掉头往回跑。艾拉他们也都跟上。
这回，他们跑得更快，如果是利用空城计引诱，那搞不好还会放火，把他们困在里面。这地方似乎只有一个出入口，万一被堵上就惨了。
幸好，直到跑回出入口，也没见周围有什么异常。
但是。
“等等，这门……”
威尔卡斯一眼就发现了异常。入口的那扇门，明明被斯科约尔拍碎了，但现在却完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仿佛不曾碎过。
难道这就是银手堵门的方法？
“喝啊！！！”
斯科约尔可不管那些，冲上去又是一爪。咔嚓一声，门再次被拍碎了。
然后，所有人的脸，完全僵住。
门的另一边，并不是室外。
而是，一条深邃的走廊。
*****
室外，被斯科约尔拍碎的门，还散落在地上。出入口也是敞开的样子。
克雷夫和银手们从藏身处走出来，围在这里。银手们都举着银剑，死盯着出入口，竖起耳朵。
他们的首领倒是很镇定。这么半天圆环没出来，那就是成功了。
整个漂移阴影庇护所内，布满了由托马斯提供的魔法道具。那些东西能侵蚀人的感官，出现错觉，而且数量非常多。
圆环进入庇护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中招了。他们将会在不断变化的虚假空间内徘徊，永远找不到出口。直到道具的魔法用尽。
在那之前，设置于庇护所内的银质暗器陷阱，就会将这些狼人慢慢折磨致死。
即使能活着出来，也会筋疲力尽，被银手们围杀。
猎手，变成了落入陷阱的猎物。克雷夫抽出她的银匕首，兴奋地舔了一口。
“啊，要发财了。”
第133章 雪漫城之战
昨天的杰瑞跟克拉克学了一天，直到天黑了，还在后院练习，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这可比魔法好玩多了，而且也快多了。不知为何，他对这些武器技巧的接受速度奇快无比，就连克拉克都啧啧称奇。一老一少沉浸在兵器与肉体的碰撞中。
直到天亮。
“唔，那几个家伙，又去哪疯了？”
从地下寝室里打着哈欠走出来的杰瑞，看到克拉克正在大厅里自言自语。
他也跟老爷子想到了同一个事。
“说起来昨天下午，斯科约尔他们四个一起出去的，还没回来？”
“是啊，这有点不太正常。”克拉克摇摇头坐下了。
“也许是接了个比较远的委托？”杰瑞跟着坐在克拉克对面。
“可能吧。但首先，需要他们四个同时出动的委托，就非常非常少。”
克拉克皱起眉，望着窗外。
“恐怕，跟银手有关吧。”
“那个猎杀狼人的强盗团伙啊。也是，说不定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处，然后要一口气端了呢。没事啦老爷子，他们的厉害您又不是不知道。”
杰瑞本想宽慰克拉克几句，但老人依旧是愁眉不展。
“正因为厉害，所以才危险。因为强大，所以容易傲慢啊。”
提尔玛端来了早餐，克拉克没有马上吃，看上去没啥胃口。杰瑞可要好好吃一顿，等着上午继续练呢。
但他同样没能如愿，因为……
铛——铛——铛——铛——
全城警戒的钟声，响了。
*****
龙霄殿内，巴尔古夫从他的卧室走出，穿着一身特别的诺德盔甲，颜色比一般诺德甲更亮，胸前还有雪漫城的标志，白马黑盾。
他匆匆走着，不时调整一下盔甲和腰上的斧子。他的侍卫队长伊瑞莱斯，兄弟霍隆格纳也从不同的房间出来，跟在领主后面。
三人推开龙霄殿居住区的大门，面前便是龙霄殿大厅二楼，领主座位的后面。这里总是摆着一张大桌，铺着雪漫城周边的地图。
总管普罗万图斯愁容满面，桌子旁边，城防部队指挥官凯尤斯，和几个穿着帝国军装的人正在交谈。
“情况怎么样了，凯尤斯？”
巴尔古夫走过来，手支着桌子，看向地图，以及地图上用于表示敌我军队的蓝色与红色旗子。
“最近一次报告，风暴斗篷已经占领了城南所有农场，用于集结，并不时派小股部队做试探攻击。”凯尤斯指着地图城南那些蓝旗子说着。
“真够快的。”
巴尔古夫咬着牙说。从发现北部哨塔的狼烟，接到报告，再到敲响全城警钟，他利用这段时间完成了起床和换装。而风暴斗篷则攻破了北部哨塔，并开始围城。
他又看向身边的帝国军官。
“【昆丁】，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当然，”军官很自信地说，“我的部队已经在城门内外布防完毕。瑞姬总督的部队也快到了，只要咱们能拖住，就能形成夹击之势。”
“你有多少人？”
“五百。”
雪漫城里也能派出五百，巴尔古夫点了点头，又看向凯尤斯。
“风暴斗篷来了多少人？”
凯尤斯的眼睛往上飘了一下，又无奈地落回巴尔古夫的脸上。
“恐怕不会低于三千人，而且还在集结。”
这样算，最后大概会有五六千吧。巴尔古夫沉重地点了下头。
“但愿我们能坚持住。”
他的手用力攥紧，一时没有说话。
终于，他还是没能坚持住。二择一，他选了其中一个，然后得罪了另一个。雪漫城的中立，从今天开始，宣告结束了。
这意味着，雪漫人民将无可避免地卷入战争。
人民会不会理解自己的选择呢？应该也是一部分理解，一部分声讨吧？但无论怎样，巴尔古夫都打定主意。战斗结束后，向全城人民发表演讲，解释这次的事情。
领主抬起了头。
“百姓都躲起来了吧，普罗万图斯？”
“是的大人，”普罗万图斯鞠躬说，“无家可归的那些人，暂时安置在吉娜瑞斯神庙了。”
“很好，我们走吧！”
众人跟着领主，走出龙霄殿。
保卫雪漫城的战斗，即将打响。
*****
雪漫城的城门外，有一片用于抵御外敌的城墙，交错搭建，犹如堡垒。这座堡垒也有门，平时是放下的。当风暴斗篷出现时，雪漫城卫兵尽可能将城外的百姓带进城里，然后关上了门。
堡垒里，帝国士兵和雪漫卫兵严阵以待。城南那边，风暴斗篷也渐渐集结完毕。
队伍最前列的，是二十多台投石车。它们的任务就是破坏堡垒，让士兵们能冲进去。每辆车由四个士兵操作，他们正在做投掷准备。
“准备完毕！”
随着最后一组士兵发出响亮的报告，巨熊之爪的指挥官加尔玛，高举着他的大斧。
指向了雪漫城！
“发——射——！！”
咚——咚咚——
二十多台投石车，一齐开火。二十多发巨石，飞向城墙。
砰——
然后，爆炸了。
这不是普通的石头，内部填装了特制的药水瓶。强大的撞击会将瓶子挤碎，里面的药水与石头反应，引发爆炸。
要说到对投石车这种兵器的改造，风暴斗篷可是很有一手的。
轰——轰——
雪漫城的城墙，本来就已经上了岁数。被这种会爆炸的石头轰上去，更是不停地掉渣，掉块，掉大块。
才轰了三轮，正面的城墙已经坍塌了一半。
“这是什么鬼东西？”
巴尔古夫跑到堡垒最上面，遥望战场，他注意到了那古怪的石头。不仅威力大，能爆炸，炸完了还会把附近的东西点燃。有些士兵耐不住火，纷纷从藏身处里逃出来。
“大人退后！”
伊瑞莱斯急忙把巴尔古夫拉回来，幸好她动作快。
轰隆——
领主刚刚站着的地方被一块石头砸中，碎石四溅，霍隆格纳冲上去，用身体硬挡下来。
“别露头兄弟！他们刚才肯定是看到你了！”
“可恶，这样下去会守不住的！”
轰——咔啦咔啦——
“昆丁！昆丁！”
巴尔古夫从堡垒顶上跑下去，钻进了堡垒的最高层。昆丁正高喊着命令士兵们注意自保，不要乱。
“昆丁！这样不行！”巴尔古夫一把将昆丁扳过来，让他面对自己，“我们得先对付那些投石车！”
“没有办法，领主！那个距离弓箭根本没杀伤力！”
“你连投石车都不带吗？”
“太仓促了！我只是先头部队，大器械要等瑞姬总督来了才行！”
轰轰——
墙壁不断地颤抖，天花板落下片片尘土，巴尔古夫胡乱拍了拍头顶。
“你们这群傻缺帝国军！我把全城的性命交给你们，结果就是这样吗？”
“坚持下去！我们能行！”
“城墙要是砸没了，你用什么防守！？”
轰隆————
几乎是被雷劈中的巨响过后，两人所在的这层也开始崩溃了，只好迅速逃离。
这样的投石攻击持续了一阵，等风暴斗篷那边弹药告罄的时候，雪漫城城外的堡垒早就成了露天堡垒。士兵们没有多少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而等待他们的……
“冲——锋——！！”
加尔玛高呼一声，挥动大斧，带头冲锋。身后，巨熊之爪的士兵们左手架盾，右手拿斧，潮水般涌向雪漫城！
“放——箭——！！”
昆丁也即刻下令，帝国士兵与雪漫卫兵纷纷抄起弓来，朝那汹涌而来的风暴斗篷射箭。
但巨熊之爪摆出密集阵型，依靠盾牌的保护，继续挺进。
而他们身后，风暴斗篷弓箭手们也渐渐推进到合适的位置，立刻与城中守军对射。
雪漫城下，漫天箭雨。双方开始减员，但风暴斗篷的盾牌前锋，显然比雪漫守军那破烂的城墙要靠谱得多。
他们迈过不幸中箭倒下的战友，只管前进。而守军那边，伤亡明显比对面要多。
这要是两军接阵的话……
“来了！来了！”
就在守军们准备放弃堡垒最下层，开始后退的时候。昆丁忽然指着西边，兴奋地大叫。
远处的平原，烟尘滚滚。一大队人马，火速赶来。
带头的，正是瑞姬总督！
“总督来了！所有人冲上去！配合总督，消灭敌人！”
昆丁从城墙上跳下，长剑一挥，带着士兵们迎向风暴斗篷。只要两军乱战，对方的弓箭便无法发挥作用。堡垒这边的缺口就用人来堵住。
而外面的平原适合大部队展开，就交给瑞姬了。
守城的士兵们纷纷跟上，和巨熊之爪们混战到一起。加尔玛和昆丁都身先士卒，冲入敌阵。霍隆格纳和伊瑞莱斯也投入战斗，而更多的风暴斗篷士兵还在跟上。
“哼，果然来了。”
风暴斗篷阵地的最后面，乌弗瑞克骑着他的高头大马。瑞姬的出现，他看得一清二楚，发出了一声冷笑。
“都随我来！驾！”
他拨动缰绳。身后，上千士兵跟着乌弗瑞克，朝瑞姬进军。他们的目的就是在平原上拦住帝国军，防止他们和雪漫城会合。
只要抢在帝国军前面攻下城池，一切就结束了。而这对乌弗瑞克而言志在必得。
“什么？乌弗瑞克？”
逐渐看清了迎面杀来的风暴斗篷，还有那个一马当先的男人，瑞姬不由得惊住了。
他乌弗瑞克为了雪漫城，竟然亲自出战？而且还冲得这么靠前？
糟糕，他这是要……
“快！全体散开！”
“伏斯，洛达——！！！”
轰隆————
瑞姬的命令还是慢了一步，或者说那根本不可能来得及。龙吼冲击波在爆发的瞬间，盖过了战场上所有声音，无情地从帝国军中间一穿而过。
帝国士兵们就和上次在黑水峡谷一样，漫天乱飞，七扭八歪。还没接阵，已乱阵脚！
“以塔洛斯之名，消灭他们！”
趁帝国军乱套的时候，风暴斗篷们马不停蹄，杀向敌人。
“不要乱！还能动的人就地散开！迎上去混战！”
瑞姬自己也被冲下了马，但她还能冷静地下命令。这个龙吼只会在双方接阵前用一次，只要打成一片，就没有用了。而且乌弗瑞克的目的是攻城，那么主力部队必然在城下。
要论士兵练度，帝国军可不会输！
“军团绝不后退！压上去，保护雪漫城！”
“坚持到破城就是胜利！拦住他们！”
*****
雪漫城东南方向，靠近霍加尔山的一处高坡上。
“哇，打起来打起来了。”
索菲娅望着升起的道道浓烟感叹着，不过听起来更像是棒读。
“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塞坦丽雅不情愿地说着，今天这次行动，她的任务太重了。
“嗯，少主也准备妥当了，整吧，”索菲娅说，“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她看了眼身边，另一个高精灵男性吸血鬼。这人满脸严肃，和索菲娅那漫不经心的语气相反，很郑重地朝塞坦丽雅点了下头。
“交给我吧。”
“唉，这次回去我可得好好喝一顿。”
最后抱怨一句，塞坦丽雅集中精神，开始运起魔力。
战场上的第三方势力，准备介入。
第134章 血漫城之战
雪漫城内，看不见百姓，到处是卫兵。
“快！快！”
“抬去神庙！这个优先！他快不行了！”
“祭司！我这需要一个祭司！”
从城门到吉娜瑞斯神庙，这一路，卫兵们来来回回。他们都是奉命守城的，也负责运送和照顾伤员。
城下打得太惨了。不断有满是血的，断手断脚的，奄奄一息的士兵被送进来。神庙的大门一直开着，所有祭司都出来干活，就连希尔梅莉亚也找了个面纱把脸挡上帮忙。
但即使如此人手还是不够。
“可恶，那帮塔洛斯的疯子。”
月瓦斯卡外，杰瑞望着神庙的方向，又忍不住看向城门那边。
他早已整装待发，而且也下定决心了。他才不在乎跟风暴斗篷结梁子或者怎样，只要他出手，不说一转局势，拖延敌人的脚步肯定没问题。
可是……
“镇定，杰瑞，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
克拉克穿上了战友团的那身重甲，和斯科约尔那身一样，是圆环专用的狼甲，从月瓦斯卡走出来。
“老爷子，我们非要等到他们破城了才能动手吗？如果能提早阻止敌人，不是更好吗？”
杰瑞又向克拉克请愿了，听到投石巨响的时候他就说过同样的话。战友团里其他人也都是同一个想法，但是克拉克不同意。
现在也是，他又一次摇头。
“我们不能参与战争，除非风暴斗篷要破坏城市，否则我们绝不能出手。”
“可人家都打上门了，这不算参与战争，这算自卫！”
“杰瑞，你不觉得奇怪吗？”
忽然克拉克这样说，杰瑞和其他人都愣了神，面面相觑。
“奇怪？什么奇怪？”
“昨天斯科约尔他们外出，一夜未归，今天乌弗瑞克来攻城。说实话，我很不安，这两件事看似没有关系，但怎么看也太巧了。”
被克拉克这么一说，暗精灵阿蒂斯和尼加达·石臂，若有所思。里亚和托尔瓦却是不以为然，直说这两件事根本毫无瓜葛，就是凑巧。
他们说得没错，应该是没错，但……
杰瑞不知道原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无法否定克拉克的话。
克拉克说斯科约尔他们可能去打银手，而银手和狼人对立，几天前自己被托马斯盯上，托马斯自称是莫拉格的勇士……
这里面，莫非真的有什么关联？
战友团的战士们，就这样站在外面，没有动作。
也没有注意到，有几个不是卫兵的人，趁着城里大乱的时候，悄悄走向月瓦斯卡东面的城墙。
接着，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
呼——
一片漆黑的屏障，突然就遮蔽了雪漫城的上空。不只是雪漫城，连城下和城西的战场，也一并笼罩。
阳光被屏障阻挡，黑夜毫无预兆地降临。所有人都惊愕地望着天，却只能隔着屏障，看到稀疏的阳光。
这一幕，杰瑞太有印象了。和莱迪娅从洛瑞斯泰德出来的时候，就遇到过。
难道又是……
“吸血鬼！？”
*****
战场形势，风云突变。
提前降临的黑夜，让所有士兵都一时停止了动作。谁能想到大白天突然出这事，大家都来不及准备火把。
西面平原上，厮杀正酣的乌弗瑞克和瑞姬，也是不由得住手。
“这是什么魔法？”
乌弗瑞克自言自语，他以为是帝国军的手段。但看雪漫城那边点燃的，稀稀落落的火把，感觉不像。
“搞这种把戏，不像是你的作风啊，乌弗瑞克。”
瑞姬冲着眼前还能看出个人影的乌弗瑞克说着，乌弗瑞克干脆放下了剑。
“我可没兴趣搞那些法师的玩意，这到底……”
就在战场上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什么发光的东西，像是紫色的。从空中落下，落到地面，落到阵亡的士兵们身上。
然后这些士兵……
“唔……呃……”
慢慢站起来了！
“哇！这什么鬼？”
“你，你还没死？”
“等等！不对！”
光线不良，有的士兵还以为是同伴没死，但这样的人，立刻就被复生的死尸一剑砍死。数不清的死尸被复活，爬起。
见人就砍！
“嘁，居然是死灵法术！”
一剑砍翻一个死尸，乌弗瑞克狠狠地说着。他最讨厌的就是拿死者尸体瞎搞。
“所有人不要乱！点火把！到我这集合！”
瑞姬赶紧下了命令。这黑灯瞎火的，士兵们看不清敌人，没法还手。但死尸却能分清哪个是活物。
攻城战，变成了大逃杀。
“集合！到这来！”
“哇，他们过来了！”
“远离远离！那个是死尸！”
士兵们一队队聚在一起，抵抗死尸。死尸则毫无目的，也无组织，只管四处乱杀。战场到处都是被死尸包围分割的小队，各自为战。
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啊！这帮混蛋！”
城门外，巴尔古夫和伊瑞莱斯，霍隆格纳一起，互相掩护，把试图冲进城内的一波死尸砍倒了。
但，这没完。虽然被刺穿心脏或者砍掉脑袋的死尸化成了灰烬，然而被死尸杀死的士兵，很快又被复活。
混战持续了一阵，两方的士兵不停地减员。相对的，死尸大军却是不断增员。
“伊瑞莱斯！带上几个人，去把阿凯祭司们叫来！”巴尔古夫一边推开一个死尸，一边喊道。
“可是大人，您的安全更重要啊！”伊瑞莱斯一剑斩下死尸的头颅，又一脚踢倒。
“蠢货！没有阿凯祭司，我们全都得完蛋！你是这里跑得最快的，快去！”
“是！”
伊瑞莱斯点了几个人，跑回城里。巴尔古夫命令士兵们暂时退后，先点火把，再考虑反击。
幸好，士兵们能听懂命令，与死尸不同。靠这一点便能将一部分士兵撤回来，放弃堡垒最下层，收缩防守。
剩下的，就是坚持了。亮起的火把下，灰头土脸的巴尔古夫，举起了仍然锋利的斧子。
“大家注意自保，活着就是胜利！”
轰隆——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士兵们的呼声，却是一声爆炸的巨响。这个位置，似乎是城东。
刚刚准备好死战到底的士兵们，心里都是一阵不安。巴尔古夫更是冒出冷汗。
风暴斗篷最初打的就是西边的城门，而且这个情况下，他们除了自保，不可能继续进攻。
这爆炸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
轰隆——
突如其来的爆炸，把月瓦斯卡外，战友团的战士们震得差点跪下。这声音太近了，似乎就在不远处。
“什么情况？”
有一小队卫兵打着火把跑过来了，克拉克也带着战士们朝爆炸声那边跑去。等大家跑到了地方……
“这，城墙……”
城墙，塌了一大块，出现了缺口。而那旁边，还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这是你们干的吗？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士兵举着火把走过去。那几人更不答话，突然反扑过来。
“死吧！”
“小心！”
铛——咔——
克拉克和战士们早冲上去，一人一个，把这些人悉数斩杀。杰瑞也拔出了双剑，破晓的光芒把他照得格外耀眼。
他走过去，用破晓戳了一下死尸，那尸体立刻燃烧，迅速化为灰烬。
“果然，不是活人。”
“可，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有的士兵想不清楚。
“应该是混在了百姓中吧，”克拉克望着那堆灰烬说，“开打前不是把城外百姓带进城里了吗？可能就是那个时候。”
“但他们不是死尸，他们会说话，有脑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杰瑞说着，双剑一分，冲着那缺口的城墙摆开架势。士兵们也意识到了危险，纷纷退后，举起武器。
有脑子的，约等于亡灵的存在，没错，杰瑞在某个伐木场里见过。
“他们，是吸血鬼转化的奴仆。要来了！”
嗖嗖——
话音刚落，一个个人影，接二连三，从缺口跳进来，跳进了雪漫城里。
即使在这黑夜中，他们那血红的双眼也无比醒目，手中的血红光与淡蓝光，是他们最为擅长的魔法。
每一个特征，从头到脚，都能激起杰瑞的出离愤怒。龙骨剑与破晓重重相碰，撞出火焰，一气点燃。
他率先冲了上去。
“吸！血！鬼！”
*****
保卫雪漫城内部的战斗，开始了。
一马当先的杰瑞，直扑面前的吸血鬼。那吸血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隐身躲一躲。破晓的威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梦境领域展开！此间明辨忠奸！”
然而深红色的领域立刻扩张，明辨忠奸的定义让吸血鬼无处可藏。他慌忙加速退后，不停地向杰瑞发射冰矛。
“伍德——！！”
只一个旋风精语，杰瑞躲过冰矛的同时急速冲刺。冲击力直接让破晓把那吸血鬼的脸都捅穿了，他顷刻间化为灰烬。
干掉一个，杰瑞立即寻找下一个目标。
仇恨，无尽的仇恨，正源源不断地化为怒火，驱动他进行毫无章法，只有野蛮的攻势。
“杰瑞，别冲得太猛啊！”
盾牌挡住吸血鬼，克拉克的目光在杰瑞身上停留片刻，大声提醒着。身边，战友团和卫兵们站在一起，和成群的吸血鬼搏杀。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吸血鬼们不断从缺口跳进来。
“可恶，太多了！”
“后退一下！后退！”
“啊！！”
面对体力碾压，速度碾压，魔法更碾压的吸血鬼，战斗力最弱的卫兵们最先崩溃。
一个人被杀死，立刻被复活成死尸。很快就会有两个人倒下，然后增加两具死尸。
“撤退！快去叫增援来！”
纵使战友团还能挡住吸血鬼，但是架不住卫兵们顶不住了。而且吸血鬼的数量还在增加，后来的吸血鬼，没人看，正在城内四处乱窜！
“呜！！”
眼看着几个吸血鬼跑远，正在大杀特杀的杰瑞也慢慢清醒了。
不行，整体战力差距太大，数量差距更是绝望。再怎么砍杀也有看不住的，放任吸血鬼袭击民宅，只会让死尸的数量不断增加。
只有一个办法了。杰瑞抬头看向了漆黑的天空。
说到底，全都是这奇怪的屏障搞鬼，想必那个不讲道理的复生魔法也是从屏障来的。而它扩张的时候，杰瑞还记得，来自东南边。
既然如此！
“老爷子，这里就拜托你了！”
喊了一句的杰瑞，也不管克拉克听没听见，便朝城墙的缺口冲去。
恰好一个吸血鬼刚跳进来，结果被杰瑞一个飞脚踹在脸上，两人就这样飞了出去。
从高山上坠落！
“嘿！”
即将落地前，杰瑞把龙骨剑过电，一个狂雷穿梭钉在山上，把自己拉过去。而那倒霉的吸血鬼则是直接摔死了。
拔出龙骨剑，杰瑞落在地上。山脚下，还有吸血鬼正在爬山，朝着那缺口爬去。他不去管吸血鬼，只管朝东南方向跑，去找比较高的地方。
顺便，把梦境领域收了，这很重要。
吸血鬼的指挥，八成是托马斯，那家伙的目的，多半是自己。而有托马斯在，恐怕就有索菲娅在。
可不能犯之前的错误了。
*****
东南一带，要说高的，能藏身的地方，也就是靠近霍加尔山那块了。
杰瑞一口气跑到那边，别说，有一块比较高的山石后面，隐隐约约能看到紫色光芒。
“哼，果然在那！”
他左顾右盼，很快找到了路。但不等迈出一步，他先退了一步。
“欢迎光临。”
一个女人，手持双剑，从山石那里，一跃而下。
“索菲娅，果然是你。”
杰瑞瞪着那个曾让他落荒而逃的女人，破晓照亮了索菲娅一贯没睡醒的脸。
“你再不来我都困了，”她揉了揉眼睛，“啊，好想睡回笼觉。”
“那我就如你所愿，让你长眠吧！跟你家主子一起！”
“抱歉，少主不在这。”
“你说什么？”
正当杰瑞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又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高精灵的男人，血红色的眼睛，表明了他的身份。杰瑞马上面向他。
“还有吸血鬼？”
高精灵朝杰瑞走了几步，接着拉开步子，两手成爪，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摆出了徒手格斗的架势。
“我名【敏迦摩】，瓦尔哈奇的吸血鬼。奉我主之命，特来生擒你回去。”
“嘁，看来是跟托马斯有关了。”杰瑞把剑握得更紧些，“他在上面吧？”
“都说了不在，你是撸到耳朵都不好使了吗？”索菲娅不耐烦地掏着耳朵。
“胡说八道……”
杰瑞的话突然止住，他有点明白了，明白克拉克的意思。
圆环四个人消失，吸血鬼乱入战场，城墙的缺口在月瓦斯卡附近……
糟了！
“你们的目标，是战友团！？”
把所有状况连在一起，杰瑞说出了让索菲娅微微点头的答案。
“嘛，就是这样。你既然看过这个白天变黑夜的魔法，就一定会为了阻止源头，跑到这来。这样那个老爷子身边最后一个能打的也没了。这会儿少主已经在上面了吧？”
完全，中招了。
“可恶！”
但杰瑞想走也走不脱。身后，敏迦摩已经截断了他的退路，两只爪子虎视眈眈。面前，索菲娅摆开架势，两把乌木剑伺机待发。
这个高精灵吸血鬼，看起来对体术有相当的自信。如果使用魔法，又会被索菲娅利用。
远处的战场，山上的城市，都已经混乱不堪。
而杰瑞，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