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直面恐惧
第二天早晨。
“慢一点！别太晃！”
城门那边，一群卫兵抬着担架，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卫兵，呼吸急促。这支队伍从城门一路小跑，然后在吉娜瑞斯神庙前分成两组。
“你们去向领主报告！”
卫兵们各自行动。三个人直奔龙宵殿，剩下的敲开了神庙的门。
“怎么回事？”
女祭司【丹妮卡·洁春】一边穿好长袍的袖子，一边问道。她总是神庙里第一个睡醒。
“是，巨龙，巨龙出现……”
受伤的卫兵艰难地说着，呼吸也不均匀。丹妮卡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军服撕开的口子下面，手掌长的可怕伤口还在淌血，深可见骨。
而且有两处。
“坚持住，你会好起来的。”
丹妮卡安慰着那个卫兵，又指挥其他人把卫兵抬进一个小房间的床上。这种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幸好送来得及时，问题不大。
神庙除了祭祀还能当医院用，而丹妮卡也十分擅长恢复魔法和治疗。
“【简森】，带上东西到这来！”
她朝屋外喊道。停了一会儿，又用更高的声音补充道。
“你自己来就行，别叫希尔过来！”
“来了来了。”
一位男祭司捧着一盒绷带和药水跑进房间。丹妮卡手上亮起了温和，暖人的光芒。她先用恢复魔法为卫兵止血，止痛，然后慢慢去污，包扎，最后再用恢复魔法加速肉体的复原。
治疗进行到一半，她听到神庙的门又被打开，急促的脚步声向这个房间靠近。
来的正是巴尔古夫、伊瑞莱斯、法仁加、霍隆格纳以及普罗万图斯。
“呃，领，领主大人……”
受伤的卫兵看到巴尔古夫，忍着疼，伸出手。巴尔古夫走过去，紧紧握住。
“你不会死的，小伙子。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巨龙……”
卫兵刚说几个字就大口吸气，又颤抖着呼出来。
“西部，哨塔，被……被烧了，它，杀了……很多人，有的，还……没逃出来……只，只有我……”
“你是说，那边还有活着的人？龙呢？”
“不，不见了……”
仅仅几句话，便让卫兵满头大汗，气力不支地躺平了。巴尔古夫放下卫兵的手，表情严肃地走了出去。
昨晚法仁加把总结出来的情报交给他时，就曾反复强调，巨龙不是单纯的动物，是同样有着的智慧的生命。
所以才能做出今天这种事。
“那头龙肯定是故意的。留几个人不杀，再放人回去报信，好引来更多的人让它屠杀。”
伊瑞莱斯的话，正和巴尔古夫的意见相同。他在房间外踱步，霍隆格纳满脸愤怒，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和巨龙一决高下。普罗万图斯则是愁容不展，他担心继续派兵出去，等于是给巨龙送早饭。
法仁加面无表情。其实在龙霄殿听卫兵报告说巨龙出现时，他兴奋得手舞足蹈。结果被伊瑞莱斯训斥，这才有所收敛。
巴尔古夫停了下来。
“不管它怎么想，我们要做的事都不会变。”
他看向了他的侍卫队长。
“伊瑞莱斯，马上点兵，到西部哨塔去救人。如果巨龙出现，就将它击退。但是记住，不要拼命，见好就收。”
“遵命，大人。”
“我也去吧，兄弟。”
霍隆格纳跟着说道，巴尔古夫点了点头。法仁加连忙也提出跟随，巴尔古夫拒绝了。
“你和普罗万图斯留下来，咱们要加固雪漫城的防御。虽然看起来，那头龙不愿意攻城，但咱们也必须有个对策。”
“明白了，大人。”
法仁加略显失望地回答，普罗万图斯则是松了口气。
众人分拨已定，便各自行动去了。
*****
旅店里一阵骚动，讲话声硬生生把杰瑞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把压在身下的钱袋装好，又提起藏在床下的两把剑，走出房间。
店里的人有点多，而且议论纷纷。杰瑞径直走向柜台。
“吃什么？”
老板【胡尔妲】，一个中年诺德女人，正在整理柜台。看到杰瑞走来，她随口问了句。
“面包牛奶就好，”杰瑞往板凳上一坐，“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巨龙出现了，还烧了西部哨塔。刚才有人看到卫兵们抬着伤员。”
胡尔妲平静地回答，就像巨龙袭击是家常便饭一样淡定。杰瑞倒是眼神一亮，睡意全无。
呵，想啥来啥。
“老板，加两块肉排。”他豪爽地说。
“用不着这么加餐吧？”胡尔妲笑了笑，“又不是最后一顿。”
“当然不是，只是突然想多吃点啦。”
这样，才好出发。
“该不会，你要去屠龙吧？”
胡尔妲的话让杰瑞有些惊讶：“老板何出此言？”
“我昨天去过龙霄殿，见过你，从海尔根逃到溪木镇，又来这送信，领主似乎还留下了你。如果说你想参加屠龙，我一点都不意外。”
老板边说边去准备杰瑞的早餐，杰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那你算猜对了。怎么，觉得我自不量力？”
“开玩笑。”
不一会儿，杰瑞要的东西端上来了。但并不是面包牛奶这样的东西，而是牛肉排，烤韭葱，烤土豆，还有一瓶麦芽酒。这可是能和黑荆棘蜂蜜酒抗衡的好东西。
望着眼前香气扑鼻的佳肴，杰瑞不解地看着胡尔妲。老板只是淡淡一笑。
“荣耀在召唤你，朋友。这顿我请。”
杰瑞差点忘了。这是天际省，是诺德人的故乡，他们无论男女，老少。
都有着一颗向往松加德的心啊。
他灌下一口酒，顿觉热血沸腾，浑身都是杀意的冲动。
“放心老板，我会活着回来还钱的！”
*****
伊瑞莱斯点了整整100人，由大量装备了剑盾弓的卫兵，以及少量战斗法师组成。这是听从了法仁加的建议后选择的最合理配置。
根据杰瑞的观察，以及法仁加的资料，巨龙绝大多数时间都会在空中战斗。除非无法飞行，或者空中难以攻击到目标时才会落地。毕竟天空是它们的主场。
要击杀巨龙，必须先使其落地，首要目标肯定是翅膀。但巨龙体型太大，翅膀扇动时产生的气流，会严重影响箭矢的命中率和威力。所以由法师们用闪电魔法攻击翅膀。
而卫兵们则用弓箭，尽可能射击巨龙颈部，那里应该是它们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能有效削弱它们的体力。实在没机会，射肚子也可以。总之要尽量限制巨龙的动作。
剩下的，就是小心巨龙的火焰了，也可能是喷出其他东西。所以要随时注意龙头的朝向，及时躲避。来不及的话，可以试试用盾去挡。
最后，巨龙有时会俯冲下来，用利爪攻击，或者抓起人来抛上天。以它们的速度，这招基本躲不开。但如果攻击足够猛烈的话，它们也许不会有俯冲的想法。
雪漫城外，卫兵和法师们整装待发。伊瑞莱斯眺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西部哨塔，即使在这里，也能看到哨塔冒出浓烟。
她面向众人。
“大家也都知道了，今天，我们的对手，是巨龙。”
队伍里有了些许嘀咕声，还有不少焦虑的神色。伊瑞莱斯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我们当中没人跟巨龙战斗过。但不管这头龙从哪来，来干什么，惹到雪漫城，它今天就别想全身而退！
“毫无疑问，巨龙是强大的，可怕的。但现在，它威胁到了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家人！难道你们会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我们的头顶肆虐，然后躲在房子里瑟瑟发抖吗！？那你们还敢说自己是诺德人！？”
虽说伊瑞莱斯是个暗精灵，但她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却是引来众人的共鸣。焦虑和不安，逐渐退散了。
“还有一点！”伊瑞莱斯继续说着，“这可是自第一纪元以来，天际省首次出现巨龙！只要跟着我，你们就将尽享屠龙的荣耀！”
当然，她没忘巴尔古夫的命令，击退巨龙，见好就收。
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呀。
“现在你们怎么说？咱们一起去干掉那头龙吗！？”
“哦——！！”
人群传来一致的呼声，所有人，就和在神庙时的霍隆格纳一样，杀气腾腾。而霍隆格纳，很满意地看着大家。伊瑞莱斯总是能调动起部下的情绪，这是他做不到的。
他能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大剑，砍下巨龙的脑袋，给龙霄殿再添一个龙头装饰。
“好，出发！”
“等一下。”
一个与气势如虹的队伍不相称的声音传来，带着它的主人，从队尾小跑过来的杰瑞。
“我也要去。”
伊瑞莱斯犹豫地看着杰瑞。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杰瑞。身为一个外人，你没必要和我们共进退。”
杰瑞很痛快地笑了一声。
“别误会，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卫兵和法师们都带着敬意，看着这个外来人。霍隆格纳一直很欣赏杰瑞的勇气，也叫伊瑞莱斯同意。
伊瑞莱斯给了杰瑞一个背影。
“自己的安全，自己负责。”
杰瑞拍了拍微红的脸。
“放心吧！”
*****
哨塔里在燃烧，还塌了一部分，勉强维持着没全塌。落下的石块混着着火的木头，压住了仍在残喘的伤员，或者尸体。
这惨状，杰瑞再熟悉不过，简直就是海尔根的缩影。
“散开，救人！”
来到哨塔下，伊瑞莱斯抬着头四处观望，不见那巨龙的影子。它一定是藏起来了，最可能的地方，应该就是南边的寒落山峰吧？
“所有人注意南边。”她说。
众人一边警戒，一边搜寻，很快找到了几个生还者。
数量比预想的要多，不能让他们呆在这里。伊瑞莱斯分出一些卫兵，让他们送伤员先回城。
大家搬石头，抬木头，把伤员一个个救出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
“来，来了！是巨龙！”
几个法师们惊呼着，众人一齐看向南边的群山。不知何时，一头巨龙从山中升起，朝他们这边急速飞翔。
“吼——！”
它吼叫着靠近，越是靠近，杰瑞就越是确认一件事。
“队长，它不是海尔根那头龙，比那个小多了！”
“是吗。”
伊瑞莱斯露出期待的笑意，两手放出了耀眼的电光。
“那就拿它先练练手好了。把伤员藏到掩体后面，全体列阵！法师瞄准翅膀，弓箭瞄准脖子和肚子，注意不要和龙对视，上！”
队伍紧张有序地散开。杰瑞先收好剑，别忘了他也会闪电魔法，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打中就是了。
再看那头龙，已经飞到哨塔上方，垂直落下，踩得哨塔又塌下去一些。尽管体型不如奥杜因，但这压迫力依然叫人惊愕。
它的皮肤是岩石色，也没有很明显的犄角，除此之外，跟奥杜因没什么区别。它俯视着下面的人群，从那满口的尖牙利齿中，吐出如深渊回响般的声音。
“祖，洛斯，【米尔墨尼尔】（我乃米尔墨尼尔）！准备好面对松加德吧，凡人！”
第31章 BOSS【米尔墨尼尔】
“攻击！！”
伊瑞莱斯一声令下，法师们一齐放出闪电。米尔墨尼尔早有准备，双翼一振，腾空而起。
“不要松劲！保持攻势！”
法师们不停地释放着魔法，伊瑞莱斯自己也参加进来。这些人都是受过训练的专业施法者，即使在清晨的阳光下也能看到显眼的电光。
相比之下，杰瑞的魔法就弱多了。而且轰了没一会儿，他便感觉身体的魔力被掏空，放不出来了。只能先找个安全地方，干瞪眼。
不过，局势看起来还挺有利的。
米尔墨尼尔不断在空中盘旋，走位，不时向下吐出烈焰，把哨塔方圆几十米的花草全都烧成了灰烬。但它的火焰，跟奥杜因真不是一个水平。而且，它好像不会巨石雨那招，光靠火焰，对哨塔的石墙毫无办法。
再者，龙的脖子尽管比较长，但似乎并不能转动一圈，看样子也就半圈多点吧。只要背对它，便无需担心被攻击。
经验丰富的雪漫城部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大家都不贪刀，能躲就躲，等安全的时候才出来攻击。毕竟人多势众，不管巨龙怎么攻击，总是会有死角的。
反观米尔墨尼尔就不那么舒服了。飞行时喷出的火焰，命中率低得发指。米尔墨尼尔不得不时常悬停，好好瞄准。
只要它停下，弓箭火力马上加大力度安排。这些攻击对它而言，差不多等于一个小孩用拳头揍你。疼是不怎么疼，但架不住一群小孩不停地揍你啊。
战斗持续了一阵，米尔墨尼尔被打了一身的伤，雪漫城部队只伤了十几个人。
“就是这样！”伊瑞莱斯一边举着手瞄准，一边给大家鼓劲，“加油！我们能干掉那个畜生！”
回应着伊瑞莱斯的喊声，众人的气势也越打越高。习惯之后，他们发现巨龙也不是那么可怕，有的人甚至向米尔墨尼尔挑衅。
“来呀，巨龙！”
“我才不怕你！”
“要么胜利，要么松加德！”
然而，他们不知道。
这些，只是短暂的假象，是建立在对手没有尽全力基础上的虚伪优势。
纠缠了半天，米尔墨尼尔终于愤怒了。
“贝恩，利尔（肮脏的爬虫）！我要烧死你们！”
它忽然在空中悬停，不断扇动翅膀。接着头仰向天空，从口中逐渐升起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仿佛是小太阳一样漂浮在半空。
“感受真正的克瑞（屠杀）吧！”
米尔墨尼尔继续翱翔，而那大火球停留在原处。就在人们寻思巨龙这是干什么的时候，突然，从大火球里向四周不断射出小火球，朝地面胡乱扫射。
砰，砰砰——
原本能维持的阵型，立刻变得乱七八糟。不少人为了躲避小火球的攻击，被迫逃出掩体。但马上就成了米尔墨尼尔的目标！
“尤，吐苏——！！”
顿时，哀嚎遍野。雪漫城部队一下子就崩溃了。火球弥补了米尔墨尼尔的死角，而且位置比米尔墨尼尔还高，地上那些矮小的残垣断壁，已经起不到掩体的作用。
这下即使它悬停攻击也不用怕了。因为人们连躲避都成问题，哪有机会反击？
米尔墨尼尔虽然带了不少伤，仍有余力继续飞行。这是伊瑞莱斯没有料到的，只能说，巨龙的魔法抗性超乎预料。
但是，还没有结束！
“挺住！我们还有希望，坚持住！”她高呼着。
没有结束，是的，没有一个人逃走，放弃。
法师们还在寻找着攻击的机会，卫兵们依旧不停地射箭。
有的人把箭射完了，便冒着危险去捡地上的箭，被火球砸倒。有的人为了能发动一次有效的攻击，干脆放弃躲避，直面米尔墨尼尔。在射出箭矢后，被活活烧死。
战场变得越发惨烈。雪漫城部队越打越少，伤亡已经过半了。
*****
正如米尔墨尼尔所说，这就是一场屠杀。
大火球的力量释放完毕，慢慢消失。但凡人的部队已经七零八落，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力了。
米尔墨尼尔这才悠然降落，落在哨塔上。这正是巨龙的最爱，立在高处，俯瞰那些悲哀的爬虫，在地上蠕动，挣命，然后可笑地死去。
这感觉，爽！
它曾在巨龙战争中被杀过一次，在第一纪元又死过一次。今天，它要把之前受的罪加倍奉还。
巨龙振动双翼，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吧，凡人！新的克因（战争）即将到来，你们的法阿斯（恐惧）才刚刚开始！”
伊瑞莱斯的脚扭伤了，连走路都费劲。霍隆格纳更是恼火，他自始至终都在躲来躲去，因为米尔墨尼尔根本没有落地的意思。他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宣泄。
见米尔墨尼尔又落在哨塔上，他打算爬上去和巨龙拼命。但哨塔里满是浓烟，进都进不去。即使进去，楼梯和梯子恐怕也早就断了。
很遗憾，霍隆格纳擅长打架，但不擅长攀爬。望着狂妄的米尔墨尼尔，他只能无能狂怒。
该结束了。
笑够的米尔墨尼尔，准备再次腾空，彻底烧光这些爬虫。
但，它完全没注意到，背后，有一个人扑了上来！
“呜哦哦哦哦！！”
“什么？”
惊愕的米尔墨尼尔回了下头，只见一人举起双剑，照着自己的左翼插来。它慌忙振翅想要腾空，但两把剑先一步落下。
插进了翅膀里！
“啊啊啊！该死的利尔（爬虫）！”
这一击太疼了。米尔墨尼尔也没想到，居然会被凡人的刀剑伤成这样。虽然自己被削弱了不少，但应该也不至于被捅穿啊。
它奋力扇动翅膀，硬是飞起来。那人死抓着两把插进去的剑，被巨龙带上了半空。
下面的人，看得真真切切。
“杰瑞？”
霍隆格纳简直不敢相信，杰瑞什么时候到塔顶去了？
答案是，战斗开始后不久。
当雪漫城部队占得优势的时候，杰瑞已经在哨塔附近躲起来，尽量不和米尔墨尼尔打照面了。
理由很简单。如果大部队能把龙打下来，那也轮不到自己上手。如果大部队陷入困境，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巨龙的高傲了。
它们和人一样，是有智慧的生命，那么应该也有着类似人的脾气。米尔墨尼尔会骄傲，而骄傲会出现破绽。
那就是当它站在塔顶装逼的时候。
杰瑞是从塔的外墙爬上去的。因为墙塌了一部分，反而更适合攀爬。虽然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比较难，但对于盗贼公会出身的杰瑞而言，轻松愉快。
各方因素汇在一起，终于成就了这次绝佳的机会！
“吼——！”
米尔墨尼尔在天上乱飞，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杰瑞两手死抓着剑不放，剑刃随着他摇摆的身体，在翅膀里来回小幅移动。
这更加剧了米尔墨尼尔的痛苦。
“可恶！可恶！！”
终于，巨龙拼命做出前空翻的动作，硬是把杰瑞甩了出去。杰瑞从近乎四层楼的高度摔在地上，全身的痛楚让他一时难以站立。
但米尔墨尼尔的左翼也废了。自命不凡的巨龙，降落在地面。
然后，它大步走向杰瑞，这个让自己蒙羞的凡人！
“你很勇敢，巴兰，霍克荣（有价值的对手）！你的死亡，将是我的荣耀！”
眼看巨龙逼近，杰瑞咬着牙想站起来，腿却有些不听使唤。
“杰瑞！坚持住！”
是霍隆格纳，他从杰瑞缠住米尔墨尼尔开始，就在下面跟着。见米尔墨尼尔落地，他一口气冲上来，拦在巨龙面前！
“终于让我抓到你了，巨龙！”
“给我滚开！”
被妨碍的米尔墨尼尔更加怒不可遏，张口便吐出烈焰。霍隆格纳早有准备，让过龙头，拉开一定距离，朝米尔墨尼尔的侧面冲过去。这样米尔墨尼尔必须转动身体才能攻击到他。
而这段时间，霍隆格纳已经把距离缩短，高举大剑，带着全身的力气砍下！
当————
势如破竹的一击，砍在了米尔墨尼尔的额头上。但霍隆格纳却感觉像是砍中了岩石一般，反而震得自己手麻。
“哈啊啊！”
米尔墨尼尔张开大口，连续咬向霍隆格纳。霍隆格纳先冷静地躲开，然后抓住米尔墨尼尔张嘴的机会，照着龙口一记横扫。
咔——
没想到，米尔墨尼尔突然咬合，直接把大剑咬住了！
“该死！”
不管霍隆格纳怎么用力，他终究还是敌不过巨龙的力气。米尔墨尼尔只一拽，大剑就脱了手。接着头又是一撞，霍隆格纳被龙头撞了个结结实实！
“呜！”
他飞出去二十多米。余势未了，落地又滚，捂着胸口，蜷缩身体，不停地咳嗽。
处理了这个碍事的家伙，米尔墨尼尔再次面对杰瑞。
杰瑞算是看出来了，巨龙果然都是些自尊心爆棚的家伙。现在的米尔墨尼尔，满脑子都是杀死自己的念头。
那就来吧！
“呜哦哦哦！！”
他已经站起来，身上也不怎么疼了。他面对米尔墨尼尔，加速冲上去。
他的剑还插在翅膀上，他的魔法还没怎么恢复，他手无寸铁。
但依然冲了上去！
米尔墨尼尔也认真起来。它不打算小看这个伤到自己的家伙，即使对方看上去像是在自杀。
它准备等杰瑞即将冲到跟前时，再喷出火焰。只要距离够近，就算杰瑞像霍隆格纳那样侧面移动，米尔墨尼尔也有信心扭个头就喷到他。
人，还在狂奔。而龙，已经开口。
当米尔墨尼尔的大口完全张开的时候，它叼着的大剑也松开了。
这就是杰瑞的目标！
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烈焰涌出的刹那，朝着剑柄方向侧身。躲过火焰的同时，一把抓住剑柄，迅速抽出。
米尔墨尼尔大吃一惊，急忙扭头去追。杰瑞顺势继续转身，用灵巧的脚步转完一圈，同时举起大剑。
对准米尔墨尼尔的脖子，倾全身之力，重斩！
“哈！”
这一击无疑是打中了要害，米尔墨尼尔只觉得喉咙骤紧，喷出的烈焰在即将烧到杰瑞衣角的时候，熄灭了！
它不甘心地半转身体，奋力伸出头去，要咬住杰瑞。
但杰瑞预料到了这个动作。只见他提前起跳，待米尔墨尼尔的头伸过来，便一脚踩住，来了个二段跳。
然后从这个高度，再次举剑。胳膊像是要自己脱臼一样，猛然发力。
又是对着脖子的一记重斩！
“呜啊啊！！”
同一个位置，遭受了更沉重的攻击。米尔墨尼尔的脖子被砍断了一半，喉咙都碎了。
它迎来了第三次死亡。但这一次，它尤为恐慌。
“不，不可能，都瓦，克因（龙裔）！”
*****
巨龙的身体，彻底趴了下去。它的血肉，龙鳞，开始被一种光芒腐蚀，侵袭，逐渐消失。
然后，那光芒凝聚成光球。但下一秒，就爆散了。留下的，只有一地龙骨，还有杰瑞的两把剑。
霍隆格纳爬了起来，伊瑞莱斯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其他活下来的人也都慢慢靠拢。他们目睹了这奇妙的景象。
全都说不出话了。
那是劫后余生的心灵震颤，也是目睹奇景的叹为观止。所有人就那么站着，看着，不发一语。
只有霍隆格纳，嘴唇颤抖，又逐渐上扬。
“你，你刚才，莫非是，打碎了龙的灵魂！？”
杰瑞喘着粗气，看了看霍隆格纳，发现对方在指着自己。他连忙环顾左右，没有其他人。
“你说，我？”
“对，就是你！杰瑞！”
霍隆格纳跑过来，他的样子就跟法仁加听说巨龙回归时一样兴奋，是发现了好东西的那种兴奋。
“你，你就是龙裔！！”
他喊得和龙一样刺耳，整个战场的人都听到了，但听不懂。
杰瑞更是一头雾水。
“我是，龙裔？”
“对！刚才龙死的时候，升起的就是它的灵魂，被你打碎了！和传说一样！”
卫兵和法师们顿时议论纷纷，伊瑞莱斯也走到杰瑞跟前，还重新打量了一下他。
“龙裔？霍隆格纳，你不会是被龙给撞傻了吧？”
“我清醒着呢。”霍隆格纳对伊瑞莱斯说，“我不会看错的。”
伊瑞莱斯却摇摇头：“的确是杰瑞给了龙最后一击，但大家都参加了战斗，打到龙的可不止他一个，这是大家的功劳。而且我们有能力屠龙，这就够了。”
“这是传说，你不明白，”霍隆格纳摆着手说，“毕竟你不是诺德人。”
“但我也游历过整个泰姆瑞尔大陆，也见过无数光怪陆离的事情。”伊瑞莱斯坚持说道，“我建议咱们还是多相信一下自己的本事，那样更靠谱。”
这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那边杰瑞还没回过神来。
我被诺克图娜尔定义为“魔从者”，现在，又成了“龙裔”？什么跟什么啊？
无所谓了，龙裔并不重要，杰瑞很快想好答案。因为从砍杀米尔墨尼尔，到所谓的龙魂碎裂，他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何异常。
换言之，巨龙和魔神终究是两类不同的存在，无法产生像诺克图娜尔那样的效果。知道这些就行了。
他抹掉额头的汗，看着已经结束辩论的两个人。
“总之，咱们回去报告吧。”
第32章 祝福之风
屠龙的勇士们，扛着米尔墨尼尔的头骨，得胜回城。雪漫的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夹道高呼。
这是一场惨烈的胜利，而且绝不会是与巨龙的最后一场战斗。但它依然带给了人们希望，巨龙是可以杀死的，人类不会再像几千年前那样，放任巨龙为所欲为了。
霍隆格纳走在队伍前头，让杰瑞和他并排前行，当来到吉娜莱丝广场时，他举起杰瑞的手。
“以【伊斯米尔】之名，我们杀死了一头巨龙！而他，就是把巨龙从天空中扯下，将其终结的英雄！”
人群的欢呼此起彼伏，掌声雷动。杰瑞受宠若惊，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大家没有因为他是帝国人就带有情绪，而是真的用看待英雄的目光看着他，敬佩他。
这个气氛，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他甚至忘了当初为什么要跟着去屠龙。
而是振臂高呼。
“我们，做到了！”
人群外，还在有人不断聚过来，想要感受胜利的喜悦，沉浸在英勇的空气里。
莱迪娅就在其中，隔着人们，遥望中心处，那个勇敢的帝国人。
她站了一会儿，加快脚步，朝龙宵殿走去。
*****
龙宵殿内，巴尔古夫听着霍隆格纳的报告，不住地点头，又惊又喜。
杰瑞和其他活下来的卫兵法师们跪在下面，这其中没有伊瑞莱斯，她选择留在战场，将死去的人们送去【阿凯】的神庙，让他们安息。
“好，好啊！”
巴尔古夫兴奋得直拍手，只是听霍隆格纳的话，他仿佛亲临战场，目睹了凡人打败巨龙的辉煌一刻。
他吩咐下去，所有活下来的人，论功行赏。然后，准备一场在阿凯神庙的悼念仪式，他要亲自祭奠那些已经前往松加德的勇士。
接着，巴尔古夫看向杰瑞。
“所以，霍隆格纳，你觉得杰瑞可能是龙裔，是吗？”
霍隆格纳十分肯定地点着头。
“我敢说不会错的。”
“等一下，”杰瑞连忙打断两人的对话，“这样判断会不会太快了？”
巴尔古夫呵呵地笑着。
“的确，我们这里，没人见过龙裔屠龙的样子。如此说来，就只有【灰胡子】才能确认了。”
“灰胡子？”
“是一群住在霍加尔山的修道士，”霍隆格纳解释说，“他们会向诺德人传授龙吼。说起来，泰伯·塞普汀就是从灰胡子那学会龙吼的，这还是几百年前的事呢。”
每当说起这些历史和传统，霍隆格纳便满是自豪之色，特别是当一个继承传统的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
但巴尔古夫身边的普罗万图斯却拧着眉毛。
“冷静点，霍隆格纳，那些诺德人的胡扯和我们这位朋友有什么关系？的确他很勇敢，但我真的……”
他又一次打量着杰瑞的衣服，形象，这是他的习惯。
“没觉得他像什么，龙裔。”
“你说什么？”
霍隆格纳感觉被泼了一头冷水，怒视着这个总以貌取人的总管。
“诺德人的胡扯？你的无知居然膨胀到这种地步！这是我们传承了上千年的传统！你胆敢胡乱评价！？”
“霍隆格纳，别太为难普罗万图斯啦。”巴尔古夫笑着说。“他毕竟是帝国人嘛。”
“不不不，我绝无不敬之意。”
普罗万图斯也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道歉，但他看杰瑞的眼神还是没有变。
“只是，光凭这个判断的话……”
“所以才需要去问灰胡子嘛。”
巴尔古夫结束了两人的争辩，又认真地看向杰瑞。
“从实际发生的情况判断，我觉得龙魂的确是被你打碎了。那么你最好去一趟霍加尔山，爬一次那七千阶的台阶，向灰胡子寻求答案吧。”
霍加尔山，杰瑞想起来了，怪不得听着如此熟悉。
就是第一次去雪漫城途中，停留的那个小镇，伊瓦斯泰德，他在那看到了霍加尔山。
然后，感受到来自山顶的，隐约的呼唤。
这一切，是巧合吗？
杰瑞沉默了片刻，问道。
“如果，灰胡子们认为我是龙裔的话？”
“那样，我希望你能指引我们。”
巴尔古夫的语气无比诚恳，那已经不是一个领主对外人说话的语气，完全是以平等的身份，在拜托别人。
“巨龙的复出，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复仇。有龙裔在，我们就能再次度过危机！”
杰瑞不再说话。
是的，龙裔带领凡人，打败巨龙，保护世界，这是龙裔的使命。
使命，吗？
*****
到了中午，在龙霄殿用过餐，巴尔古夫领着一众人，来到吉娜莱斯神庙。
不管杰瑞是不是龙裔，他终究是杀死米尔墨尼尔的最大功臣。只此一条，就应当重赏。巴尔古夫决定在神庙郑重地奖赏杰瑞，同时向吉娜莱斯祈福。
八圣灵之一的吉娜莱斯，是天空、风和元素的女神。路过雪漫城的商人和旅人们，都愿意花些时间，到吉娜莱斯的神庙参拜，祈福，据说她会保佑人们的旅途一路顺风。
得说，不愧是圣灵的神庙，跟诺克图娜尔的黄昏坟墓区别明显。这里的天花板好像是能透下光，把整座神庙都照得和外面一样明亮，温和，让人有回家的感觉。
“欢迎您，领主。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祭司丹妮卡，领着几位助祭，向巴尔古夫问候。
接着，其中一位女助祭走到杰瑞面前，浅鞠一躬。
“我是助祭【希尔梅莉亚】，请允许我代行天空女神的意愿，为杰瑞大人送去祝福。”
她抬起头，和杰瑞四目相对。
就这一看，杰瑞只觉得神经过电，全身一颤！
“这……”
这，太美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哪怕她穿的是棕色的，与他人无二的长袍，却依然挡不住曼妙的身姿。
那张脸，更是美不胜收。大到五官，小到睫毛，全都恰到好处，简直是件艺术品。
明明人家在问候自己，但杰瑞却说不出一个字，连动也动不了。
他的身体已经被一团烈焰填满，处于极限状态。这个时候，哪怕希尔梅莉亚对他吹一口气，或者用手指触碰他的鼻子，他都会马上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撕碎那碍事的衣服，征服里面诱人的胴体。
事实上，杰瑞已经把这个场景想象了无数次。这种美丽，与其说带给人愉悦，不如说是恐惧，被完全支配的恐惧。
一种杰瑞面对墨瑟和米尔墨尼尔都不曾有过的恐惧。
“杰瑞，清醒点。”
巴尔古夫拍了拍杰瑞的脸。杰瑞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如梦初醒，慌忙避开希尔梅莉亚的眼睛。
“对不起，我失态了。”
“哈哈哈，我懂我懂，”巴尔古夫大笑着说，“这位希尔梅莉亚，原本是马卡斯迪贝拉神庙的助祭。两个月前，为了躲避战乱，来到这里。刚来的时候，城里还乱过一阵子。现在大家也说不上完全习惯，但总算能控制住啦。”
“托她的福，那会儿神庙的门都被踩坏了好几次呢。”丹妮卡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地说。
“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希尔梅莉亚连连道歉，吹弹可破的脸颊微微红润。杰瑞根本不敢看，光是听那个声音，他刚强压下去的欲望之火就又要被点燃了。
美丽的女人，真是可怕。
*****
经过这不大不小的风波后，仪式就开始了。
流程也没什么，先是由希尔梅莉亚念诵祝词，为杰瑞祈福。然后由丹妮卡向杰瑞洒下“圣雨”，就是被吉娜莱斯祭坛祝福过的水。
也可能只是井水。
之后，便是巴尔古夫的奖赏。他授予杰瑞“雪漫城勇士”的称号，从龙霄殿的武器库中，挑选了一把上好的大剑，赠给杰瑞。
这把剑可大有来头。它名为“天空之剑”，是由战友团的铁匠，在雪漫城特有的“天空熔炉”铸造的。全帝国都是独一无二。
要知道，战友团的总部月瓦斯卡，早在雪漫城还不存在的时候，就落户这里了。正因为有了月瓦斯卡，有了战友团，人们才陆续聚集过来，形成了后来的雪漫城。
所以，这天空熔炉比雪漫城还要古老。由它打造出来的武器，只有雪漫城领主和战友团的一部分人，才能使用。其他人能否得到，就要看二者的心情了。
相比之下，杰瑞的反应有点过于平淡。
接过天空之剑的时候，他脸上的喜悦就像是挂上去的。倒不是因为不满，只是吧，他更习惯双持单手剑，而不是抡一把笨重的大剑。
算了，偶尔改改风格也没什么。
“我由衷感谢领主的馈赠。”
杰瑞从单膝跪地的姿势站起来，把剑背上。别说，这一下还颇有些战士的英姿，虽然他是盗贼出身。
巴尔古夫满意地点着头。
“那么，下一件事。”
他拍了两下手，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诺德女子。杰瑞居然没意识到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些没存在感。
“这位是莱迪娅，”巴尔古夫说，“是我的侍卫。她特地向我请求，说要陪你一起去。正好，我就将她任命为你的护卫。”
杰瑞看向莱迪娅，舒了口气。还好，这位相貌平平，不至于刺激到自己。
但看久了的话，好像还挺耐看的。而且这身铁甲，这个站姿，简直是教科书一般标准的诺德女战士。应该说来天际几个月，杰瑞已经接受诺德人的审美了。
这英武之气，不输给那个伊瑞莱斯。
不过等等，刚才说什么？护卫？
“可是领主大人，我，比较习惯一个人。”
“啊，不必推辞。”巴尔古夫抓着杰瑞的手说，“多一个人就多一点安全嘛。”
“但她……”
“我发誓会成为您的利刃与盾牌。”
杰瑞正想在说什么，莱迪娅一句话打断了他。看着这女人坚定的眼神，杰瑞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服她的。
而且，有个跟班也不错，能多扛点东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一切都顺利结束。巴尔古夫身旁的法仁加，却在不停地向领主使着眼色。巴尔古夫无奈地笑了笑。
这位顾问是担心自己忘事。
“杰瑞，既然仪式结束了，我想再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杰瑞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有钱拿就好。”
“哈哈哈哈，真是个直白的人。”巴尔古夫大笑着说，“放心，有功之人，无论是什么身份，我肯定不会吝惜赏赐。”
“领主大人如此宽宏大量，我一定不负嘱托。”
钱当然是不嫌少，冬堡毕竟不是旅途的终点，到时候不一定又要去什么地方呢，多存些钱没毛病。
“好，爽快。其实，这是法仁加的一个委托。”
巴尔古夫给了法仁加一个眼神，法仁加便走过来说道。
“我希望你们，能去把‘龙石’拿回来。”
第33章 没节操的商人
从前有座山，名为寒落山。山顶有座坟，名为荒瀑古坟。坟里住着，不，埋着的人，既然能在山上，那身份自然是不一般。
法仁加要杰瑞取回的龙石，就在古坟的某间墓室里，最有可能的是主墓室。至于哪个是主墓室，一般找最大的就行了。
那什么是龙石呢？
法仁加没细解释，只说是机密，杰瑞也不觉得他在故弄玄虚。这法师是那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为人师的人。他如果不想说，你是死活问不出来的。
前阵子，他请求巴尔古夫派兵去荒瀑古坟找龙石的时候，也没有细说，结果当然是被拒绝。那时候巨龙还没出现，领主再怎么惯着他，也不会在战争时期，把宝贵的战斗力用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但巨龙出现了，情况就有所不同。当得知杰瑞胜利的消息后，法仁加趁着巴尔古夫心情大好，再次提出要取回龙石。
他声称这对研究巨龙，特别是它们会如何复活很有用处。能让人们提前做好准备，最大程度降低巨龙带来的破坏。
巴尔古夫同意了，不过他仍然不打算派出卫兵。任何时候，卫兵的首要任务都是保护城市。所以，这事就交给了杰瑞和莱迪娅两人。如果他们感觉吃力，回来报告一声，再派卫兵也不迟。
顺便，让他们增进一下关系。莱迪娅那姑娘，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还没见她主动提出要跟随谁呢。
“就是那个了，杰瑞大人。”
站在一处山坡下面，莱迪娅指着上面一座巨大的石头建筑说。她起初还叫杰瑞“勇士大人”，杰瑞实在受不了这个称呼。好说歹说，变成“杰瑞大人”了。
其实所谓的“雪漫城勇士”，不过是个没啥意义的头衔而已。杰瑞敢说过段时间，城里的百姓就会忘记他这张脸。
不过，这女人的体力真不是盖的啊。
寒落山常年都是光秃秃的，植被非常少，海拔又不低。爬到这个高度，莱迪娅看起来没怎么喘。杰瑞早就气喘吁吁，觉得冷了。
“那走吧，快去快回。”
他赶紧调整呼吸，让自己显得仍有余力。两人顺着小路，走了上去。
古坟的大门，门前的阶梯，阶梯上的石雕，呈现在两人面前。
同时还有几个在这里休息的人。
“站住！此路不通！”
一个胡子拉碴的诺德男子站起来，晃着手里的斧子。其他人听到他的声音，也都提着武器走过来。
总共五个，粗糙的皮甲，老旧的武器，八成是强盗吧。倒是不难对付，不过杰瑞还不想在这浪费体力。
既然是诺德古墓，里头肯定少不了尸鬼。上次墨瑟大战尸鬼的场景，杰瑞还记忆犹新。要是这里的尸鬼也是那种阵仗，肯定是要苦战一番的。
“冷静，”杰瑞对那男子说，“我们是来墓穴里淘金的，哥几个也是吗？那咱们一块儿如何？谁找到归谁。”
旁边的莱迪娅手搭在剑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杰瑞。
眼前这些人明摆着是强盗，他们习惯拿古墓废墟，或者废弃堡垒和塔楼当据点。杰瑞居然要和他们谈条件？
但莱迪娅没有说。只要杰瑞没下攻击命令，作为侍卫，她就不会采取行动。
听了杰瑞的提议，强盗们也是面面相觑，随即一个个都笑了。
“谁找到归谁？放屁！这是我们的地盘，凭啥让你进去？你谁啊你？”
想想也是这个回答。莱迪娅压住想要拔剑的欲望，又望向杰瑞，不知道他会怎么说。
杰瑞冷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啥？
这就交涉决裂了？这就要开打了？
莱迪娅还没回过神来，强盗们已经摆开架势，杰瑞也卸下了天空之剑。
这剑不愧是天空熔炉的杰作，只是握在手里，便觉得充满力量。剑身的寒光，在凛冽的风中，更显得咄咄逼人。
“莱迪娅，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命令来了，莱迪娅兴高采烈，拔出长剑。盾在前剑在后，站到杰瑞的身前。
“没问题，我会保护好大人的！”
*****
结果，出乎杰瑞的意料。
别误会，五个强盗全死了。他们一看就是外行人，不可能敌得过杰瑞和莱迪娅。但让杰瑞意外的是，他只干掉了一个，剩下四个全是莱迪娅砍死的。
好吧，他的确是大剑用得不习惯，但莱迪娅的动作真的不含糊。盾牌在她手中不只是防御用的东西，能格挡强盗的攻击，还会趁机狠砸他们的脸和胸口。
剑盾猛攻，这是杰瑞能想到的形容词。
“大人，您觉得我怎么样？”
收拾掉最后一个强盗，莱迪娅兴奋地向杰瑞邀功，眼中闪动着明亮的光芒。
“嗯，还，行吧，合格。”
杰瑞慢慢说道，显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其实心里嫉妒得要死。
到底是领主身边的侍卫，这战斗力一定是打小练出来的。即使自己全力以赴，恐怕也敌不过莱迪娅。
可恶，本以为找了跟班，能体会一下当初公会众人使唤自己的心情。结果居然有这等实力，让我颜面何存啊？
“谢谢大人夸奖，不过我还比不上大人呢。”莱迪娅鞠躬说。
真谦虚，谦虚得杰瑞想咬牙切齿。不过表面上他还要保持“强者”姿态，提着剑，推开了古墓的大门。
“行了，走吧。”
两人没有收回武器。既然外面有强盗，里面肯定也有，可不能大意。
大门后面，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洞穴，几乎看不到人工的痕迹。这也是山中古坟区别于地下古坟的地方，尽量利用山体和洞穴的构造加以改建，形成自然与人工相结合的奇特景观。
两人把门完全打开，发出很大的声响。不过，并没有强盗被声响吸引过来。
反倒是进去之后，他们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呼……哼……”
这是，鼾声？
顺着声音，两人慢慢走过去，看到了一地的铺盖，围着燃烧的柴火。其中一个铺盖上，睡着个女人。
鼾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看相貌和肤色，好像是布莱顿人。亮白色的头发，一身单薄的衣服，斜躺在铺盖上。张着嘴，立着腿，衣服卷起，露出白肚皮，手还不时挠两下。
睡得那叫一个香，哈喇子都快淌地上了。
“这，也是强盗？”
莱迪娅被这场景给整懵了，向杰瑞征求意见。
然而杰瑞也有点懵。你说不是吧，她在强盗窝里睡成这样。你说是吧，这也，太……
不管怎样，人家既然睡着了，那就让她睡好了。两人打算绕过去，进入前面的过道。
“停！”
突然杰瑞拦住了莱迪娅，莱迪娅奇怪地看向她的大人。
只见杰瑞眯起眼睛，借着柴火的光芒，仔细观察那女人身边的地面。
看了一会儿，他捡起块挺大的石头，扔过去。
砰——
石头落地的瞬间，地面立刻炸开一道刺眼的电光，转瞬即逝，把石头炸得粉碎，碎块四处飞溅。
果然，是毁灭系魔法中的“符文陷阱”。将不稳定的魔力以带有符文的魔法阵形式，束缚在指定位置。只要魔法阵被碰到，魔力就会爆发。
这种陷阱威力大，又隐蔽。越是高明的法师，其魔法阵留下的痕迹就越难以察觉，对付那些冒失的敌人非常有效。
就比如眼前这些陷阱，虽然会发出白光，但它们混在了柴火的光中，很难辨认。
然而杰瑞可不是白在盗贼公会呆了几个月。再加上骷髅钥匙的解锁，他对陷阱的感知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起码，比莱迪娅强，这居然让他有了小小成就感。看到符文陷阱爆炸时，他忍不住笑了。
“哇，大人真厉害。”莱迪娅也是很应景地称赞着。
“那是……唔，她好像醒了。”
刚才还睡得不省人事的布莱顿女人，正胡乱扒拉着落在脸上的碎石，揉着眼睛坐起来。
“谁……啊！”
她看到了两个陌生人，惊得一下睁大眼睛。杰瑞和莱迪娅也都架起武器，准备战斗。
不过女子很快收回了惊讶的样子，变成了看到大救星的喜悦。
“终于……你们能来到这，就说明外面的人都被干掉啦？我得救啦？”
她原地蹦起了高，而杰瑞和莱迪娅则是特别糊涂。
“慢着，”杰瑞叫住那女子，“你怎么回事？不是强盗吗？”
“先别着急问嘛。”
女子整理好衣服，双手从两侧向中间一挥。她身边的地面接连发出白色闪光，然后归于平静。
懂了，这些陷阱就是女子设置的，而她刚刚又全部解除了。
“本事不小啊，”杰瑞有些警惕地说，“哪来的法师？”
“法师？讨厌啦，没那么厉害。”
女子边笑边摆着手说，走到杰瑞和莱迪娅面前。
她这身打扮极其古怪，上身虽然是布衣，但肩膀部分有少量的皮甲，两手也被套住小臂的护甲保护。胸前跟残次品似的，露出一大块。
裤子连膝盖都不到，腰带垂下的细长蔽膝和黑色长靴，也没有起到多少裤子的作用，露出了有些肥的大腿。
这种装扮，整个泰姆瑞尔大陆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
再加上斜搭在肩头的粗辫子，个子不高还有些胖乎乎的体型，娃娃一样的脸蛋，组成了这个从头到脚都相当奇异的人物。
莱迪娅看着这略微暴露的衣装，越看脸越红。杰瑞倒是很快适应了，大概是希尔梅莉亚给的抗性吧。
“那，你这是……”
“我叫奥妮安，是个行商人。路过这里的时候，不小心被强盗们抓起来了。”
“被抓起来？就你这魔法收拾他们不是虐菜？”
“哎呀，说来惭愧，我只会这个，打架的时候用不上啊。”
奥妮安挠着头，一副萌萌哒的样子。这话说得让杰瑞实在难以相信，但看奥妮安身边，除了一个大号包裹，似乎也没有武器。
咦，等等，她叫，奥妮安？
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听过……
杰瑞低头回想着。莱迪娅也总算调整好心情，代替杰瑞问道。
“他们为什么抓你？通常强盗都是杀人越货啊。”
“很简单啊，”奥妮安眨了眨她的圆眼睛，“因为我交了笔钱，说要入伙。”
莱迪娅正想放回去的剑又举了起来：“你果然也是强盗！”
“不是不是啦，好好听我说话啊。我是被迫入伙的，为了保命啊。”
奥妮安拼命解释着，生怕莱迪娅听不懂。但莱迪娅还是不肯放下剑。
直到杰瑞出手。
“收起武器，莱迪娅。”
“是。”
莱迪娅马上照做。奥妮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哈，两位原来是主仆关系。”
“和你无关，”杰瑞说，“既然你也加入这个团伙了，应该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人吧？”
“不多啦，也就四五个的样子。”
“那好。外面的人我们杀光了，你赶紧走吧。”
说着，杰瑞带上莱迪娅就要继续前进。
奥妮安忽然一蹦一跳地跟了上来。
“等一下嘛，你们是要去里面寻宝吗？也带我一个！”
杰瑞这回可板起脸来了。
“怎么，你要抢东西？”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抢你们的东西啊？”
奥妮安连忙解释，眼珠却转了一圈。
“我只是觉得，这里面东西太多，你们也拿不了多少。我帮个忙，然后你们随便送我一点，让我能挣些小钱就好啦。”
这不就是要趁机捡漏么？而且说得还真直白，叫杰瑞一时不知道怎么吐槽。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目的只有龙石而已，剩下的，这女人想拿就拿吧。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用她当个挡箭牌什么的。
“随便你吧，但我们可没法保证你的安全。”
奥妮安眉开眼笑，一溜小碎步跟了上来。
“放心吧，我会躲起来给你们鼓劲的。加油加油，加油哦！”
第34章 贪得无厌
杰瑞和莱迪娅走在前面，奥妮安背着她的大背包，在后面哼着歌。也听不出来哼的是哪个曲子，反正莱迪娅是越听越想砍她。
三人就这样走了有段路，最后在一个大房间里停住了。
房间对面的门开着，地上却躺着三个强盗，身上插着不少细长短小的箭矢。莱迪娅挨个看了看。
“都死了，大人。”
杰瑞也注意到了地上的把手，想必是他们在这里开门，触动了机关，被射死的。但既然门开了，说不定前面还有活人。
你看，这不就来了。
哒哒哒。
很轻很碎的脚步声急促靠近，从那门口窜出来的，是十几只雪鼠。冲着三人，龇牙咧嘴，发出示威的尖锐声。
“哎呀！”
正准备迎战的杰瑞和莱迪娅，被身后突然的叫声给吓了一跳。奥妮安竟然原地抱头蹲防，大叫着。
“我讨厌老鼠！快，快干掉它们！”
“那你最好离远点，”杰瑞把大剑挥了两下拿住，“我可管不了你的死活。不如交给莱迪娅如何？”
“我会保护的只有您，大人。”莱迪娅淡淡地说，她还在对奥妮安擅自跟上的事耿耿于怀。
雪鼠们可不想给三个人说闲话的时间，它们既没有阵型也没有计划，直接一拥而上。
这次不能输给莱迪娅了，杰瑞心想。对付雪鼠，他可是有心得的。
*****
一轮并不激烈的搏杀下来，雪鼠们不出意外地全灭了。
杰瑞的左腿被咬了一口，但也不怎么疼。他支着大剑，昂首挺胸，摆了个自认为很英勇的造型。
毕竟刚才，他比莱迪娅多砍死四只雪鼠呢。这种只会进攻不会逃跑的生物，对于攻击范围广的大剑来说，是非常好的沙包。
莱迪娅则是警戒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新的雪鼠出现，才把剑收起来。
“辛苦了，大……”
“哇，好厉害哟！”
她这话还说完，奥妮安一步就跑过来，跟个迷妹似的，眨着眼睛，向杰瑞投去崇拜的目光。
或许是赢了莱迪娅以后心情不错，杰瑞稍微给了奥妮安半个笑脸作为回应。然后他就疼得有点站不住，嘶嘶哈哈的，坐下去检查伤口了。
莱迪娅也是赶紧走过来。
“我马上帮您包扎，大人！”
“这点小伤，让我来吧！”
不等莱迪娅拿包扎用的东西，奥妮安蹲在杰瑞的腿边，还拿着从腰包里掏出的瓶子。
被莱迪娅的剑一下压住。
“谁允许你弄了？你那是什么东西？”
“只是用来清洗的药水而已啦，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奥妮安的眼睛一大一小，很挑衅地看着莱迪娅，又打开瓶子给她看。
“看到没？战斗我帮不上忙，疗伤我可是内行！”
“让她来吧，莱迪娅。”
莱迪娅还想提意见，杰瑞阻止了她。奥妮安得意地冲莱迪娅挑着眉头，立刻把水洒在杰瑞的伤口上。她的另一只手，亮起了温和的亮光。
是恢复魔法，杰瑞在裂谷城的玛拉神庙见过。这类魔法能加快肉体的愈合速度，但无法清除毒素和治愈疾病。所以条件允许的话，最好还是保持伤口的洁净，不然你可能要再找一次祭司。
当魔法的光将伤口包裹后，也就是几秒钟的工夫，伤口便以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和没受伤一样。
杰瑞走走跳跳，毫无影响。
“你还挺行的嘛。”
“那当然，”奥妮安炫耀地拍着她腰间的小包，“常在外面走，懂恢复魔法可是很重要的。不然，荒郊野外受伤了，怎么办呀？”
她故意瞟着莱迪娅，莱迪娅才不想去搭理这个鬼精鬼精的家伙。但，有件事她真的很在意。
“大人，您也觉得我学一些恢复魔法比较好吗？”
这都哪跟哪啊？杰瑞实在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可莱迪娅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好像还有些委屈。
他只好回想一下，戴尔文以前是怎么哄薇克思的，然后拿出了一句类似的话。
“会，当然好，不会也没关系。莱迪娅虽然不会疗伤，但可以保护我不受伤嘛。”
不得不说，他这手现学现卖算是把莱迪娅的好感度拉起了一大截。女侍卫狂喜的表情转瞬即逝，恢复了英勇的姿态。
“咱们继续前进吧。”
*****
经过这个小小的插曲，三人继续深入古坟。穿过前面的门，下楼梯，再走一段路。
“是有人来了吗？快来救我！”
忽然传来了说话声，让三人稍有警觉。这声音是从前面那个房间传出来的。但这个房间，没有门。
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厚的蛛网。
“哇，蜘蛛，好恶心，我就待在这吧。”
奥妮安老老实实地躲在了最后面，她可不打算跟蜘蛛面对面。杰瑞和莱迪娅则是对视一眼，把蛛网都砍掉，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
四周的墙壁几乎被蛛丝全给染成白色了，不远处，有个暗精灵的男子，被蛛丝牢牢糊在墙上，做着无谓的挣扎。
救命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杰瑞和莱迪娅朝他走去。
“啊，你们两个小心，那蜘蛛在上面！”
他拼命抻着脖子，往头顶使劲。
上面？
杰瑞和莱迪娅不约而同地抬头，又同时退后一大步。
因为，一只巨型寒霜蜘蛛，从天而降！
“这，是蜘蛛？”
杰瑞惊愕地盯着眼前这个，应该被叫做蜘蛛的生物。它的外形的确是寒霜蜘蛛，但个头比熊还要大，八条腿上的细毛清晰可见，獠牙中间的巨口，正不断淌出口水和毒液的混合物。
“大人小心！”
莱迪娅匆忙站到杰瑞前面，刚举盾，巨型蜘蛛的两条前腿就砸上来，发出沉重的声响。莱迪娅感觉是被两个锤子同时打中了。
蜘蛛用前面的腿攻击，后面的腿移动，趁莱迪娅不能反击时，凶狠撕咬。
但杰瑞及时用大剑一拦，这口咬住了剑刃。杰瑞立刻来回一拧，再猛地拔出。
“呀！嘶！”
剑刃把蜘蛛嘴拉开一道口子，它疼得不停后退，又喷出毒液。可毒液喷在了莱迪娅盾牌上，而杰瑞已经杀到眼前。
蜘蛛匆忙抬腿，杰瑞便直接朝腿砍过去，当场削掉一段。莱迪娅紧跟着一剑捅进蜘蛛的脑袋，它哆嗦了两下就不动了。
“配合得不错嘛，莱迪娅。”
杰瑞是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两人都不需要语言交流，便能打出流畅的配合，真是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可是专职的侍卫呢，”莱迪娅拔出剑来，“配合大人的心思，是理所当然。”
“那个，两位能放我下来吗？”
被捆着的暗精灵小心地插着话。这个时候，奥妮安也进来了。
不想那暗精灵见到奥妮安，突然就喊出了声。
“奥妮安！你！”
杰瑞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疑惑地看向奥妮安。奥妮安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怎么啦？我是被你们逼的哎，怎么可能入伙？我要继续做我的买卖啦。”
她小跑到杰瑞身边，指着那个暗精灵。
“他叫【阿维尔】，强盗头子，就是他要杀我！”
“什么？”阿维尔瞪起了眼睛，“你竟敢胡……”
“我就敢！你的部下都死了，你也死在这吧！”
莱迪娅听着两人斗嘴，听得耳朵疼，只好看向杰瑞。杰瑞倒是很快做了决定。
“既然是强盗头子，杀就完事了。”
“等一下！你不能杀我！”
阿维尔又挣扎起来，蛛丝随着他的身体小幅地抖动。
“听我说朋友！你杀了我的人，我不怪你！但你知道吗？这座古坟可不一般，我调查过，这里有诺德谜语门！”
杰瑞放下了举到一半的剑。
“诺德，谜语门？”
“你应该知道巨龙吧？昨天还有头龙来过这呢！古代诺德人崇拜巨龙，所以有的古坟会保存着和龙有关的好东西！这些东西都藏得很深，而且一定会有谜语门拦路！”
“我好像听法仁加说过，大人，”莱迪娅说道，“是圆形的石门，上面有些可以操作的东西，像门锁一样，挺麻烦的。”
杰瑞点点头。如此说来，龙石一定就藏在谜语门的后面了。
“不过，这好像不能成为你活命的理由啊？”
他又看向阿维尔，阿维尔赶忙说下去。
“谜语门还需要龙爪钥匙才能打开！我有龙爪钥匙，而且我知道怎么操作！放我下来，我带你们去！”
原来是这样。
杰瑞认真琢磨着阿维尔的话。既然莱迪娅也这么说，谜语门应该是真的有，说不定自己还真打不开。
“你可别信他的啊！”
提出反对意见的，是奥妮安，生怕杰瑞信了阿维尔的话，她声音提高了不少。
“他是在诓你！那种门不复杂，咱们三个研究研究就能整明白！把他杀了，拿上钥匙走人吧！”
“你个该死的肥妞！”阿维尔骂了起来，“没见你帮忙也就算了，还想要老子的命啊！”
“都别吵！”
杰瑞提前打断了两人即将爆发的争吵，大剑一举，捅破了阿维尔身边的蛛网。
“别耍花样，灰皮。”
警告了阿维尔一句，他用剑割开一层层的蛛网。
“阿凯香甜的气息，谢谢你！”阿维尔感激地说。
“喂，不是吧？你来真的？”
奥妮安发泄着不满，杰瑞只当没听见。等他割完一部分蛛网，阿维尔的身子突然一沉，落在地上。
他扒拉着身上的蛛丝，冷不防，杰瑞的大剑就架上了他的脖子。
“可别想着溜走，好好带路。”
阿维尔笑呵呵地站起来，连连答应。
“那是当然，我，说到做到。”
*****
阿维尔走在最前面，杰瑞的剑时刻不离他的身边，生怕他突然跑了。莱迪娅和奥妮安在后面，小心着周围的动静。
接着，杰瑞就来到了他非常熟悉的房间里。
又是各种棺材，还有嵌在墙里的尸鬼。它们平静地沉眠着，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墓室里。
灯火通明？
“这里你们以前来过？”杰瑞看了眼墙上燃烧的火把和壁灯。
“怎么可能？”阿维尔答道，“你不是看到了吗？我被那蜘蛛抓住，再也没往里走过。”
如此说来，里面还有人？好像也不对，因为那个射死了三个强盗的机关门，很明显是他们打开的。或许第一个探索这里的，就是阿维尔的强盗团。
杰瑞想到一个有趣的可能。墨瑟说过，这些尸鬼即使砍成两截，过段时间也会恢复原位，而它们都是墓穴主人的部下和仆从。
该不会，是它们定期起来收拾收拾吧？
把这个无聊的问题放到一边，杰瑞用剑轻轻捅了阿维尔一下。
“走吧，脚步放轻。人家睡觉呢，可别叫醒了。”
“放心吧，这些尸鬼有时候会突然醒，有时候多大声音也不醒。不过，如果你碰它，它八成会醒。”
阿维尔说着有些不着边际的话，忽然，他一猫腰，抄起石头。
“就像这样！”
嗖，石头扔向一个尸鬼。杰瑞大惊，急忙出剑拦截，已经晚了。石头正中尸鬼的脑袋，原本空洞的眼眶里，一下子冒出淡蓝色的光。
它醒了！
“你个瘪三算计我！”
气急的杰瑞把剑一转，砍向阿维尔。阿维尔灵巧地一骨碌，顺手掏出一瓶药水。
“你们好好加油吧！”
他药水一喝，身上蓝光涌起，接着就隐形了。尸鬼们则是接二连三地爬起来，亮出武器，把剩下的三个人团团围住。
“那个该死的灰皮！”莱迪娅靠住杰瑞的后背骂道。
“所以我就说那家伙不可信啊！”奥妮安也是大声抱怨着，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找不到，只好紧紧呆在杰瑞身边。
“先把这些家伙解决再说！”杰瑞大剑横起，却感觉身上两坨软绵绵的东西挤得难受，“奥妮安你别抱着我啊！”
“你给我离大人远点！”莱迪娅使劲把奥妮安拽下来，恨不得一剑捅了她。
“不要啊，我怕！”奥妮安还是叫个不停，“你们打的时候看着点我呀！”
“谁有那个工夫啊！”
这几个人还在斗嘴，尸鬼们可都等不及了，抡着剑和斧子，一齐杀来。
“唔哩呀！哇啦！”
第35章 机关算尽
阿维尔这瓶隐形药水是他的法宝，能维持很长时间。他轻松穿过后面几间墓室，走进一条两边有浮雕的走廊。
“终于到了！”
走廊尽头，是一扇圆形的大门。中间有三圈能转动的环形石板，圆心位置，有三个小孔。
阿维尔快步上前，趴在门上，傻笑着，掏出钥匙。那是一只匕首大小的黄金龙爪。爪子有三根，正好对应那三个小孔。
但就这样把龙爪插进去是不行的。因为三个环形石板各有三个图案，可以通过转动石板，让其中一个图案露在外面。想要开门，就必须让露在外面的三个图案按某种顺序排列才行。
“当你得到了黄金龙爪，答案也就在你手中！”
阿维尔叨咕着，看向龙爪内侧，上面刻着熊，飞鸟和猫头鹰。他将外中内三个环形石板的图案，按照这个顺序调整好。
接着，龙爪插进孔洞，一转。
轰隆隆——
环形石板忽然自己动起来，变成三个猫头鹰的图案。然后便是“嘎达”几声响，石门带着灰尘和碎石，缓缓落下。
阿维尔的嘴，也跟着缓缓张开。
“啊，啊——！”
石门后面，别有洞天。这是纯天然的洞穴，石柱林立，水流声不断。洞顶是敞开的，阳光投射进来，把这里照得如外面一般明亮。
最前方是一座石台，立着弧形的高墙，刻着爪痕一样的图案。墙上方，是一尊龙头石雕，魄力十足。墙后面，湍急的水流从高处落下，又遍布洞中。
那就是荒瀑的由来。
阿维尔径直走上石台。他不去管墙和石雕，而是一眼看中了地上的大箱子，以及箱子旁边的棺材。
这棺材比一般尸鬼的棺材大，还刻着字。阿维尔好奇地念了出来。
“【瓦洛克】的勇士长眠于此。愿他的勇猛，震慑所有不轨之徒。”
他不屑地冷笑两声。
“哼，你还是在棺材里好好歇着吧。”
无视那些文字，阿维尔研究起宝箱的锁头。有点难，但毕竟年头久了，不那么牢靠，多少可以用蛮力破坏。
他专心致志地捅咕着，很快，锁头就开了。
咔。
砰。
“好哎！”
阿维尔欢呼着，但，马上察觉到异常。在锁头打开的同时，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打开了。
他心头一惊，转向那棺材时，发现棺材盖已经被掀到了地上。
从里面，站起了一只尸鬼。
“啊————！！！！”
*****
也不知道是点背还是怎么，杰瑞和莱迪娅这一路就是杀过来的。每到一间墓室，都得有几只尸鬼起来溜溜弯，然后跟他们死磕一架。
而且，这帮尸鬼的战斗力不低。若不是有奥妮安在，杰瑞和莱迪娅恐怕早就撤退了。这个商人居然还会恢复系的驱散亡灵魔法，看不出还挺精通的。
终于，他们站在了阿维尔开门的走廊。
“那是什么？”
远远地，他们望着门后的洞窟，洞窟里的石墙，以及石墙前面的，尸鬼，还有尸鬼脚边的，尸体。
“好像是阿维尔。”莱迪娅看了看说，“怎么办，大人？”
“哼，活该。”奥妮安解气地说着，又乖乖地在门边蹲下，“那个大尸鬼一看就不好对付，我的魔力不多啦，你们加油！”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杰瑞也没反对。连莱迪娅都没出声，她已是没力气再去吐槽了。
两人抖擞精神，走向那个高大的尸鬼。
对方刚好转过身来。手中的古诺德大剑正不断冒出寒气，仿佛冰雕一般，光看就觉得体温下降。已经没有肉体的骷髅脸似乎现出怒容，眼眶里的寒光咄咄逼人。
“霍克荣，海特（敌人，在这里）！祖，可瑞夫（我，战斗）！”
这气场，杰瑞和莱迪娅不由得站住。
要知道，尸鬼生前都带着身份，死后自然也分成三六九等。眼前这位恐怕是墓穴的主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怕不是个“尸鬼大君”。
忽然，尸鬼大君好像做了个吸气的动作。
然后……
“伏，可拉丁——！！”
震天的吼声中，尸鬼大君喷出一股滚动的冰雪风暴，直扑杰瑞。
范围太大了，杰瑞根本来不及躲藏，只能缩紧身子硬吃招！
“好冷！”
杰瑞可不是诺德人，不抗冻。他的体温骤降，血液几乎要冻结了。僵硬的身体，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尸鬼大君即刻高举大剑，两三步就杀到杰瑞面前！
“大人小心啊！”
关键时刻，莱迪娅及时举盾挡住。但大剑的寒气可是挡不住的。莱迪娅也感到寒风刺骨，不过身为诺德人的她，还不至于无法动弹。
“是，附魔，武器……莱迪娅小心！”
杰瑞艰难地挪动四肢，他必须动起来，否则莱迪娅就只能挨打。尸鬼大君的剑劈头盖脸，每一击力道十足，完全不是一具皮包骨头能使出的力气。
再加上剑身的冰霜附魔，莱迪娅越发感到招架不住，拿着盾牌的左手，虎口都快裂开了。
“够了莱迪娅，闪开！”
多少能走起来了，杰瑞立刻下了命令。但莱迪娅还是慢了一步，她的盾牌被尸鬼大君打歪，接着大剑逆转，斜砍下来。
莱迪娅尽全力扑倒，却依然被砍中大腿，连护甲都碎了，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莱迪娅！”
眼看尸鬼大君要补刀，杰瑞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挡下这致命一击。
但他还没完全恢复，挡得非常勉强。他慢慢移动，尽可能远离莱迪娅，接着突然泄劲。
尸鬼大君用力过猛，身形有些趔趄。杰瑞立刻腾出一只手，死抓住尸鬼大君那细长的脖子，来了个零距离的火焰喷射！
“啊哇呀！！”
效果拔群。尸鬼大君狂叫着，拼命甩头，大剑乱挥，才把杰瑞逼退。
他显然被激怒了，丢下莱迪娅，要跟杰瑞死磕，而这正是杰瑞期望的。
接下来，就是怎么对付这个家伙了。
他快速看了圈四周，同时不断后退。尸鬼大君紧追不舍，大剑带起阵阵冰风，连带着空气里的温度也降了些许。
杰瑞只管躲闪，不敢格挡，那会让他停下脚步。如果没猜错的话，差不多该……
“伏，可拉丁——！！”
果然，一直抓不到杰瑞的尸鬼大君放出了第二发冰风龙吼。但这次杰瑞早有准备，提前躲闪。
可惜距离不够远，还是没能完全闪开，又被冰风刮到。他坚持着跑了几步，逐渐停下。
尸鬼大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剑举过头顶，冲上来，要结果杰瑞！
杰瑞却是狡黠地一笑。
“上当了吧。”
砰！
尸鬼大君脚下突然炸开电光，把他整个包裹进去，来了个全身过电。他英勇的冲锋姿势，变成了滑稽的踉踉跄跄。
这回，攻守逆转。杰瑞操起天空之剑，迎着被电得麻苏的尸鬼大君抡过去。
当——
尸鬼大君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等他站稳脚跟，又有人影朝他杀来。
是莱迪娅！
她挺起盾牌，一口气撞进敌人怀中。尸鬼大君慌忙用剑迎战，但莱迪娅看准他的手腕，一击盾牌猛击过去，竟将大剑打得脱手而出。
“这是还你的！”
缴械成功的莱迪娅，挥起长剑，在尸鬼大君毫无防备的身上砍了个痛快，又一脚踢开。
那边的杰瑞紧跟而上，大剑直刺而出，从背后捅穿了对手的胸口。
当他拔出武器后，尸鬼大君眼眶里的光芒消失，颓然倒下。
*****
“呼，这回我也算派上用场了吧？”
战斗结束，奥妮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蹦跳着到杰瑞面前邀功。莱迪娅本想提醒她注意措辞，还是没说出口。
要不是杰瑞注意到奥妮安偷偷溜进来，故意调整位置，让尸鬼大君背对奥妮安；要不是奥妮安把自己的腿伤治好，又给杰瑞准备了闪电符文陷阱，只凭自己和杰瑞两人，恐怕真的不是对手。
“这次就让你得意一下好了。”
虽然是事实，莱迪娅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杰瑞正坐在地上休息，他没有精力去管这两个女人了。
“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可以拿点东西啦？”
奥妮安笑嘻嘻地对杰瑞说，杰瑞有气无力地指着身后阿维尔的尸体。
“去吧。反正，你最初就是这么计划的吧？什么被迫当强盗，都是胡编乱造，真当我不知道？”
“啊啦啦，你原来都清楚啊？”
奥妮安还是一脸的从容和顽皮，她跑到阿维尔那，把黄金龙爪拿了出来。
“我觉得我表现得很低调了。”
“真不巧，”杰瑞说，“我已经从某个管仓库的亚龙人那听过你的名字。”
“啊，是那条死蜥蜴。”
奥妮安的脸上现出些许邪恶的样子，但很快就不见了。
“不过我真的是个商人，虽然，是有点奇怪的商人啦。这次我是受溪木镇某个人委托，帮他拿回这个龙爪。”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拿？”莱迪娅还是警觉地看着奥妮安，“以你的实力，对付这些强盗轻而易举。”
“因为，我无意中听说，这龙爪其实是一把钥匙，于是我假装加入盗贼团伙……”
“然后啥也不干，等着他们去开门，冒险，你再坐收渔利。呵，真够精的。”
杰瑞不知是赞赏还是鄙视地高声说着，奥妮安似乎有点小情绪地摇着手指。
“还说呢。我看到你们出现，知道外面的强盗都挂了，还以为既能拿到东西，又能轻松脱身。谁想到你那么容易就信了阿维尔的……”
忽然，奥妮安住了嘴。
她发现杰瑞的眼神仿佛是看穿一切，这立刻让她意识到了某件事。
“难道，你是故意的？”
“嘿，你也不傻嘛。”
杰瑞冷笑着，用剑支地，一口气站起来。
“我当然知道阿维尔会骗我。但你连龙爪都没见过，就能断言能开门，这说明你知道龙爪和石门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你的目的便是龙爪。说不定，还要拿走门后的东西呢。”
“所以大人才故意放跑阿维尔啊，”莱迪娅恍然大悟，又佩服地说着，“就是不让这丫头趁机得到龙爪。她要是得逞，肯定会跟咱们提条件的。”
“虽然这个尸鬼大君是意外。”杰瑞摊着手说。
奥妮安这会儿的表情就复杂了。没错，她本打算怂恿杰瑞杀了阿维尔，然后趁机夺走龙爪，再敲杰瑞一笔的。
这都得“感谢”古鲁姆那个混蛋，下次去独孤城一定好好收拾他。
“行啦行啦，你们行，”奥妮安噘着嘴，不开心地说着，“那个箱子里的东西你们先拿，我再拿，总没问题了吧？”
“就该这样。”
杰瑞早已来到箱子那，直接打开。里面有不少金币，首饰，堆了足足半箱。
正中间，放了一个刻着不明显图案的，黑色正方体。这，就是法仁加要的龙石。
杰瑞把它捧在手里端详，忽然，他看向旁边那面弧形的墙。
墙上那爪痕一般的，图形，或者说，某种文字，和龙石上面刻着的，有些神似。但杰瑞也没法看出联系。
因为这面墙，破损得很严重。上面的满是刀劈斧砍的痕迹。
算了，任务完成。剩下的，就不管啦。
*****
分赃结束，奥妮安便和杰瑞莱迪娅告别，去溪木镇领赏了。杰瑞和莱迪娅顺利返回龙霄殿，又得到了巴尔古夫的嘉奖，以及法仁加的连连称谢。
在雪漫城的事，总算是办完了。第二天早上，杰瑞和莱迪娅离开了雪漫城。
雪漫城外，恢复了平时人来人往的样子。农民们正忙着犁地，播种，他们庆幸巨龙没有烧毁田地。驿站和马厩里的马儿都安静地立着，米尔墨尼尔刚来的时候，它们一个劲地嘶鸣，把卖马的商人急得够呛。
真是和平啊。
“那么，大人，咱们需要坐马车吗？”
出城没多久，莱迪娅就很兴奋地问着杰瑞，像一个期待旅行的小女孩。
她没爬过霍加尔山，但是一直很憧憬那七千台阶，憧憬山上的修道院。对一个诺德人来说，能学会龙吼是无比光荣的事情。
在严酷的高山风雪中，领悟巨龙的力量，光听就让人兴奋不已。
“不用马车，走着去。”杰瑞随口说道。
“我倒是不介意啦，”莱迪娅把身后的背包往上一扛，“不过霍加尔山有点远，坐马车比较节省时间吧？”
“哦，对了，我得跟你说一声。”
杰瑞转过来，平淡地说道。
“我是不会去霍加尔山的。”
第36章 破晓
几个从城里出来的人，看到了路边的杰瑞和莱迪娅，他们向杰瑞致以敬重的目光。
如果他们听到杰瑞说了什么，估计表情就会跟莱迪娅一样，愣到傻。
“您，您刚才说……”
“我说我不会去霍加尔山的，”杰瑞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我有我的事要忙，得赶去冬堡。”
“可，您得去跟灰胡子……”
“和我无关。就算我真的是龙裔，我也不打算去霍加尔山。”
这一下给莱迪娅整不会了，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屠龙的英雄会说出这种话。虽然身为侍卫她不能多嘴，但该说的话一定要说。
“您要逃避龙裔的使命和责任吗？”
她可能有些生气，不像昨天在古坟里那么好说话，因为真正的诺德人绝不会逃走。
但她忘了杰瑞是帝国人。
“是的。”
这个帝国人非常干脆地回答，叫莱迪娅一时不知说啥好了。
她不会知道，杰瑞之所以参加屠龙，只是为了确定，巨龙是否会和魔神一样，能刺激自己的灵魂，找回新的记忆。
她仍然坚信，杰瑞是为了拯救雪漫城而战斗。
“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巨龙肆虐，无动于衷吗？”
杰瑞沉吟一阵，很坚决地扬起头。
“为何我非要接下这种使命不可？别随便给我加戏啊。当年巨龙战争，那个初代龙裔不也是逃走了吗？即使如此，最后胜利的还是人类，所以这不过是历史重演罢了。”
“但能彻底消灭巨龙的只有您啊！”
“凡人可以杀死巨龙，这就足够了。至于它们什么时候复活，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所以，我不会去找灰胡子的。”
“可是，巴尔古夫大人已经……您难道要辜负巴尔古夫大人的嘱托吗？”
这是莱迪娅能拿出的最后一句话，但杰瑞很快摇着头。
“我可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要去霍加尔山。虽然很绝情，但只是他单方面在说而已。”
话说到这，莱迪娅已经没有什么言语可以说动杰瑞了。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杰瑞的眼神，很复杂。
杰瑞也不管她，转身就走。
“如果，你对我失望了，那就回领主身边去吧，顺便替我向他道个歉。或许，我弄清了我想知道的事情以后，会到霍加尔山走一趟的。”
他越走越远，不再回头。如此就好，自己这样的人，不需要什么侍卫。
但没多会儿，后面急促的脚步声跟上来，很快就和他肩并肩。
“即使如此你还打算跟着我吗？”杰瑞瞟了眼身边的莱迪娅。
“无论怎样，巴尔古夫大人命令我成为您的侍卫。那保护您的安全，就是我的责任。”莱迪娅正色回答。
“该不会你在想，可以花些时间说服我吧？”
“也正有此意。”
杰瑞摇摇头：“白费力气。”
莱迪娅却笑起来：“我不这么想。我相信大人，您心底一定还有荣耀感，否则，您也不会主动加入屠龙的队伍，还那么勇敢地面对巨龙。”
真是执着的女人，杰瑞想，不过是领主的一个命令，居然会坚持到如此地步。
这就叫，忠诚吧？听起来，倒让杰瑞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随你便吧。”
*****
从雪漫城去冬堡的路不太好走，因为战争的缘故，一些本来可以顺利通行的路和隘口，都被风暴斗篷给控制了。他们盘查得很严，有的地方干脆不让通过。
所以，比起坐马车绕道，不如步行翻山越岭，走直线比较合适。即使这样，杰瑞也没法在今天到达冬堡，他必须在风盔城和晨星城之间选一个过夜。
答案显而易见——当然是风盔城。别忘了，晨星城和西边的莫萨尔互相敌对，两座城之间的地带，风暴斗篷和帝国军的战斗仍在不时上演。
杰瑞可不想再被卷进去了。
两人一路向东走。路的右边是逐渐隆起的山坡，麋鹿们正远远地，警惕地望着他们。左边则是峭壁，下面有湍急的河流，河边有不少石头。但如果你靠近的话，就会发现那是伪装的泥沼蟹。
杰瑞看着地图，脚步越发放慢。
“咱们最好能过河去，”他望着下面的河水，以及对岸，比脚下还要高的峭壁，“这样能节省很多时间。”
“那得找一座桥。”莱迪娅也看着河水，还有勉强露出头的，被河水疯狂冲撞的石头。
哪有桥呢？光是渡河的桥还不够，对面的悬崖也很难爬。杰瑞空手还好说，莱迪娅可是背着东西呢，基本爬不上去。
要是能有一座连接两岸悬崖的桥就好了。两人边这么想，边沿着悬崖边上走。
结果，还真叫他们找着了。
那是一座塔楼，在他们这边。对岸也有一座，两边用石桥相连。杰瑞和莱迪娅加快了脚步，塔楼离他们越来越近。
快到的时候，他们放慢速度。有个女人在塔楼下，正在一堆火上煮着东西。
她既没穿雪漫城卫兵的衣服，也没穿风暴斗篷的军装。见有人靠近，她抄起剑和盾牌，又敲出铛铛的声音。
这就是警报声。塔楼的几个瞭望口，陆续探出脑袋来，向下望去。
又是个强盗团伙。
光是杰瑞看到的，这塔楼里就有四五个人，还没算上对面那座，加起来恐怕十个人都不止。可能的话，他想安静地过桥。
如果对方要钱，只要不过分，给就是了。
“站住！”
果然，他被那女强盗叫住了。杰瑞马上停下，两手半举。
“冷静，我不是来打架的，只想过桥。”
“过桥？”
女强盗斜眼看了看杰瑞。
“倒也不是不行，但这是我们的地盘，你得交点过路费才行。”
“那当然，说个数吧。”
“我想想，”女强盗看向莱迪娅背着的包裹，“200个金币！”
“开什么玩笑！”
莱迪娅上前一步，正要拔剑，杰瑞伸手拦住了她，又对女强盗说。
“有点多啊，50怎么样？”
“哈，”女强盗咧嘴一乐，“那可不行，这玩意没有讲价的。要么，交钱，要么，自己找路去！”
得，交涉失败。
杰瑞叹了口气。即使在公会跟戴尔文学过，他的口才还是不行。除非能拿住对方的弱点，否则基本说不动。
那么，只能用自己擅长的方法“说服”了。
“没办法，我选第三个。”
*****
“啊！！”
正等着杰瑞掏钱的女强盗，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杰瑞急速靠近，迈步和拔剑的动作同步进行，一气呵成。
她几乎被一剑腰斩，死相凄惨。
“弟兄们，来活啦！！”
塔楼里有人发声喊。不出杰瑞意料，对面塔楼出现几个人，都拿着弓。而这边的塔楼也跑出来四个人，全都握着大斧。
“真麻烦。”
杰瑞嘟囔着，挥了一下大剑。这剑的确锋利，够结实，但是太重了。不过看那女强盗的反应速度，如果塔楼里的强盗都是这种水平，那就没啥怕的。
莱迪娅也是一步跨到杰瑞面前，举起盾牌。两人先和那四个强盗对砍起来。
他们巧妙地把战斗区域控制在塔楼背后，这样就无需担心对岸的弓箭手。而这四个货跟荒瀑古坟那些强盗比起来，显然没有高明到哪去。
也就坚持了十几个回合，地上又多了四具尸体。两人爬上楼梯，来到桥口。
对岸的强盗早就把弓拉满，见二人要过桥，赶忙放箭。莱迪娅用盾牌护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无视那乱飞的箭矢，朝对岸一口气冲过去。
杰瑞收起大剑，紧紧跟着。两轮齐射过去，他们安然无恙。
等强盗们再想射箭时，已经没有机会了。
躲在莱迪娅后面的杰瑞，两手出现电光，对准两个进入射程的强盗直接放出。
“哇哇啊啊啊啊！”
那两人站在悬崖边射箭，结果被闪电打得浑身抽搐，站立不稳，摔死在悬崖下。
剩下两人见杰瑞和莱迪娅已经靠近，立刻扔下弓，抄起剑。
莱迪娅继续加速，盾牌顶住两人的剑，借着助跑的速度，硬是把两人顶得直后退。
等两个强盗站稳要还击时，莱迪娅却蹲下去了。他们最后看到的，是再次准备好魔法的杰瑞。
“再见。”
电光一闪，两个强盗应声倒下，口吐白沫。杰瑞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和莱迪娅一人一个，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您真的很厉害呢。”莱迪娅放下包裹休息一会儿，对杰瑞说。
“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也不简单啊。”
杰瑞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这才和莱迪娅接触两天，就能眼神交流，不谋而合了。
糟糕，好像有点上瘾。
“来吧，看看有没有能带走的东西。”
塔楼里没有其他强盗，杰瑞和莱迪娅开开心心地搜刮起来，这是杰瑞非常喜欢的环节。可不要说什么抢，这些人是强盗，抢强盗的东西，能叫抢吗？
当然，他们也拿不了多少东西，无非是把钱卷走就行。
“哟，这个大啊。”
塔楼的露天瞭望台上，杰瑞看到一个特别大的箱子，连忙跑过去。
果然上了锁，但那不叫事。开这种破锁，弄断一根铁条，都算他输。
等莱迪娅闻声赶来时，杰瑞已经把箱子打开。
“哇，这，这是什么？”
他从箱子捧出一样东西，足有脑袋那么大，像是特大号的钻石，纯白色的，还在微微发出星空一般的光辉。
“真漂亮。”
莱迪娅也不错珠地看着这个，嗯，大宝石。真的是太大了，而且是个正圆，越看越讨喜。
杰瑞更是心满意足地抚摸着。他打算把这个带走，一定能卖个大价钱。
但就在这时，大宝石突然发光了！
“啊！”
这光芒简直是小太阳一般强烈。杰瑞慌忙丢掉大宝石，捂着眼睛后退，莱迪娅也是背过身去。他们被晃得一时失明。
“一只新的手，触碰了信标。”
有声音，女人的声音，带着回响。
杰瑞忽然心头骤紧，这直击灵魂一般的声音，他是第二次听到。
没错，和诺克图娜尔那时一样。但不像阴影女士那么随和，而是充满了威严。
杰瑞确信，声音是从大宝石里发出来的。
“你，是谁？”
“吾名【美瑞蒂亚】，既然能激活信标，汝即为信标选中之人。”
“信，标……”
杰瑞想多问些话，却被美瑞蒂亚用不容反驳的声音打断。
“现在，听从吾的命令。在基尔克瑞斯山脉，吾的神庙里，有一股黑暗正在肆虐，汝必须前往将其清除。”
“基尔，克瑞斯……”
“将吾的信标放回雕像中，吾会用纯净的光芒指引汝的道路。”
声音就到这里，连同刺眼的光芒一起急速消失。杰瑞和莱迪娅逐渐恢复视力，两人用力眨了眨眼睛。
“刚刚，她自称是美瑞蒂亚，难不成是……”杰瑞问着莱迪娅。
“是的大人，我想就是那个魔神美瑞蒂亚。”莱迪娅肯定地说。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得到魔神的邀请。
杰瑞不禁喜形于色，托起信标。
“好，下一站，就去基尔克瑞斯山！”
*****
深夜。
莫萨尔城的周围是一片沼泽，沼泽里还有一些山包和洞穴。现在，有两个人趁着夜色，钻进其中一个洞里。
这里有灯火，有桌椅，有床铺，像是有人住的地方，却充满血肉腐烂的味道。两人一直走到洞穴深处。
摇曳的灯火下，坐着一个高挑女人。她脸色苍白，一手托着书，一手捏着高脚杯，边喝着里面的东西边看，姿态优雅得像个贵族。
只不过，她喝的不是酒，而是新鲜的血液。
“打扰了，【塞坦丽雅】大人，有新情况。”其中一个人恭敬地说道。
“讲。”
“在雪漫城潜伏的同伴打听到一件事，”另一个人的语气更加卑微，“前两天，雪漫城的部队杀死了一头龙，其中有一个叫杰瑞的人，人们说他打碎了龙魂，很可能就是龙裔。”
“领主还为他举行了吉娜瑞斯的仪式，亲自封赏。”
塞坦丽雅合上书，喝下一口血，把杯子也放下。仿佛能摄人灵魂的眼睛，看向两个仆从。
“龙，裔？确定吗？”
“坊间都如此说，错不了。”
有意思。女吸血鬼站起来，迈着纤细的腿，在灯火下走着猫步，来到另一个洞穴。
这里挖了个坑，被一堆赤裸的尸体和沾血的骨头填得半满。还有几具尸体放在桌子上，一群和吸血鬼正围着尸体啃得起劲。
“有事干了。”
塞坦丽雅淡淡地说了一声，大家立刻停止进食，站到她面前。
“雪漫城好像出了个叫杰瑞的龙裔，你们所有人马上去雪漫城跟眼线碰头，给我锁定他的位置，随时报告。”
“遵命，塞坦丽雅大人。”
大多数吸血鬼们领命，都跑出去了，他们要趁着天黑抓紧移动。塞坦丽雅轻托下巴，又思考一阵。
“你们两个，”她叫过两个仆从，“去趟帝都，把这事通知给，那个男人。”
“那，需要告诉他怎么做吗？”
塞坦丽雅露出一丝厌恶的脸色：“不用，让他自己定夺，我们只管送信就是。”
“明白！”
两个仆从也就此告退，洞里只剩下塞坦丽雅，还有另一位高精灵吸血鬼。他须发皆白，看着就是个老头子。
“把我的人都调出去了？”他有些抱怨地问。
“放心，我会负起责任，留在这的。”
塞坦丽雅用略带挑逗的语气说着，一根玉指戳在老吸血鬼的早已停跳的心口上，嘴角带起邪魅的笑容。
那个杰瑞最好是龙裔。这样，计划就能提前了。
第37章 忠诚
基尔克瑞斯山，位于独孤城西边。想去那里的话，比较快而且安全的路线，是从雪漫城向西到达洛瑞斯泰德镇，再向北到龙桥镇，最后往东走。
但现在回到雪漫城的话，就是黄昏了，驿站关门。车夫们可不愿意走夜路，一旦遇到吸血鬼就彻底完蛋。
而杰瑞又不想在雪漫城住宿，怎么说呢，他也算是雪漫城小有名气的人，至少目前还是。要是被认出来，一定有人问这问那，慷慨激昂地说一大堆龙裔的事。
如果他胆敢在那个场合说自己根本不想见灰胡子，以诺德人的脾气，能直接把他扛到霍加尔山去。
没办法，在这个塔楼对付一下吧，幸好强盗们留下的东西挺全的。
“知道了，我去生火。”
听杰瑞说要在这落脚一晚，莱迪娅马上答应下来，就要去找柴火。
“那个，你都不问问为啥吗？天都没黑。”
“您肯定有您的理由。”
莱迪娅回头给了杰瑞一个“我懂”的笑容，到塔楼里找柴火去了。
糟糕，竟然是心动的感觉。
捂了捂突突跳的心脏，杰瑞走出塔楼，来到桥上坐下，望着正在西下的太阳，还有逐渐披上橙色的山川。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对一个女人心动。可能也说不上喜欢，但就是觉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嗯，特别温暖。
他有点想起母亲，虽然也记不得多少，只有母亲平时开心的样子，还有弥留之际安静的样子，记忆犹新。母亲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个很照顾他的人。
莱迪娅，可能算第二个。
这么一想，杰瑞觉得自己真是差劲。即使有了力量，有了地位，依然差劲。
一个女人，毅然离开故乡跟着他，他却不能回应人家的期待，还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人家的服侍。
不行，坐不住了。杰瑞站起来东张西望，想着能帮上什么忙。
最后决定，先把尸体丢进河里再说。
*****
莱迪娅和杰瑞在塔外吃过晚饭，天就黑下来了。今晚看不到多少星星，相对的，月亮的光格外明亮。
杰瑞很意外地在塔楼里找到了一些书，《火之舞》啊，《黄色谜语书》啊，《元气满满的亚龙人女仆》之类，倒是挺符合强盗的口味。晚饭前他就一直在看。
“您喜欢看书？”莱迪娅一边铺着铺盖一边说。
“只是消遣罢了。”杰瑞翻动书页，这种书他也就是走马观花。
“真是个不错的消遣呢。”
“那莱迪娅平时喜欢做什么？”
莱迪娅把铺盖整理好，坐在椅子上。摇摆的烛光，照亮她回忆过去的样子。
“我，没怎么读过书。我从小就在侍卫队，跟着伊瑞莱斯队长训练。没事的时候，嗯，就自己练。”
杰瑞放下手里的书，又去拿了一本。
“抱着剑和盾牌长大的啊，怪不得那么厉害。”
莱迪娅看到书名是《盗贼》，不知道是杰瑞喜欢看这类的，还是这里只有这种。
“那个，我能问大人一个问题吗？”
“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去接触美瑞蒂亚吗？”
“嗯，是的。”
杰瑞刚打开的书又合上了。
“那就是我的目的，我想尽可能多地接触魔神。”
莱迪娅现出了惊讶。这也难怪，正常人是不会想着跟魔神打交道的，躲还来不及。愿意接触魔神，乃至成为信徒的人，想必是接纳了自身某种人性之恶。
就像盗贼公会的人信仰诺克图娜尔那样，他们已经接纳了自己盗贼的一面。哪怕是夜莺这种好听的称谓，也终究是个贼，而且精于此道。乌木沼泽重启后，天际省的治安恐怕会迅速恶化吧。
“那您打算成为美瑞蒂亚的信徒吗？”莱迪娅接着问道。
“不，我只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东西。这样我或许能明白，我到底是谁。”
话题忽然变得沉重了，杰瑞也苦笑着摇头。说这干啥，人家又不会感同身受，没经历过那些事，怎么可能理解自己的感受？
“抱歉，说了些你听不懂的话。”
“我的确听不懂，因为您，就是杰瑞啊，是拯救了雪漫城的英雄。我无法知道您的过去，我只会以我看到的去判断您。这样，不可以吗？”
莱迪娅挂着疑问的表情，说出了一个很简单的答案。
简单到杰瑞无言以对。但好像，没毛病哎。
他呵呵笑起来。也好，等把魔神们拜访得差不多了，最后一站，就去霍加尔山报个到吧。
“你可真会说话，莱迪娅。”
莱迪娅不解地眨眨眼睛：“我只是把想说的说出来而已。”
但就是这样纯真的思考方式，对杰瑞来说真是帮了大忙。
同时也让他产生了新的疑问。
“你为何对我这么上心？”
“因为我是您的侍卫。”莱迪娅给出了标准回答。
“如果你的主人是其他人，你也会这样对吧？”
杰瑞不想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他的心情压不住了。
“并不是因为是我，才会这样，是吧？”
莱迪娅懂杰瑞的意思，这个问题，父亲也问过。
“我也是有选择权的，而我选择了您，因为您就是我心目中英雄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忠于我，服从我。”
“是的！”
杰瑞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他确定自己现在的表情，就和戴尔文调戏薇克思的时候一样。
“那么，侍卫，我要你和我同床。”
“啊？”
莱迪娅一下子就红了脸，指了指自己的铺盖，又指了指杰瑞的，张着嘴，却说不利索话。
“那，那个，您说，说，同床……那个，意思是……”
“这种事，说太明不好吧？”杰瑞继续坏笑着。
莱迪娅的心跳得更厉害了，面对敌人时飒爽的英姿不见踪影，扭捏的样子证明了她的内心还是个女孩。
塔楼里沉默着，几只飞鸟落在塔顶，向下望着那一男一女，仿佛等待一出好戏。
女侍卫抱着胳膊，微微颤抖。杰瑞也感到这个玩笑过分了，万一惹火人家，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没事了，莱迪娅，我只是……”
“如……”
莱迪娅抬了抬头，她的脸还和不完全熟的苹果一样，殷红中透着青涩。
“如果，这是，您的，意愿……”
杰瑞赶紧道歉：“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对不起。”
“可，人们说，玩笑里也有一半的真话……”
“我刚才那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睡觉。”
生怕莱迪娅再胡思乱想，杰瑞把自己的铺盖挪远了些，躺在上面，拿着书催眠。
“那，那我去外面，看看……”
莱迪娅小跑着出去了。杰瑞松了口气，没想到这女人的忠诚能达到如此地步，该说不愧是从小就接受忠君培养的人吗？
然后，这份忠诚，善解人意，全都给了自己。
啪。
书砸在杰瑞脸上，他感觉今晚要睡不着了。
*****
一觉醒来，两人踏上了回雪漫城的路。杰瑞在塔里找了个差不多的包，来装美瑞蒂亚的信标，这个包他要亲自背。即使背着剑再背着包很不舒服。
他们在雪漫城上马车，中午到达洛瑞斯泰德。下一站龙桥镇，杰瑞打算在那下车，休息一晚再去找美瑞蒂亚。
因为路程比较远，而且途中还会经过一些丘陵和峡谷，都是强盗们喜欢搞伏击的地方。所以车队配备的护卫也比平时要多，得有十个人吧。
这些人乘坐一辆马车，他们的队长骑着马，全员都是重甲长剑加盾牌。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莫萨尔那边好像又被吸血鬼袭击了。”
吃过午饭，车队重新上路。在杰瑞和莱迪娅这辆车上，一个新上车的人和身边的人这样说。
“听说了，真可怕。”那人担忧地说，“莫萨尔老是冒出吸血鬼，对了，这回领主怎么说？”
新上车的人直摇头：“唉，似乎跟平时一样，没采取行动，说什么没有线索。”
“这还要什么线索？”另一个人急得直挥拳头，“出去找呗，吸血鬼的巢穴肯定就在沼泽里！”
听着他们的对话，杰瑞只是抽了下眉头。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说吸血鬼的事了。
那些张牙舞爪，吸人血吃人肉的人形怪物，已经存在了很久，恐怕能追溯到巨龙战争时期。他们身体强健，好像还没有痛觉，能顶着刀劈斧砍继续行动。
最可怕的是，如果你被吸血鬼弄伤出了血，那你很有可能感染“吸血猩红热”，它会逐渐把你也转化成吸血鬼。这种病好像没有药物可以医治，最好是尽快找一位祭司来祛除。一旦时间久了，连祭司也无能为力。
不过吸血鬼虽然强大，但也能被杀死。呃，事实上他们已经不算活着了，姑且用“能杀死”来说吧。
自从内战爆发后，吸血鬼的活动越加频繁，可能是看中战争期间治安不稳这一点。杰瑞在公会的时候，就听说过三起裂谷城附近的吸血鬼袭击事件。
其中两波被卫兵们打退。第三波吸血鬼最惨，他们碰巧遇到了外出办事回来的墨瑟、布林乔夫和薇克思，结果被剁成一堆堆烂肉，成了公会的谈资。
所以在杰瑞看来，吸血鬼肯定比龙好对付多了。而且太阳是他们的天敌，会极大削弱他们的力量。只要不走夜路，就不必担心。
车队渐渐远离洛瑞斯泰德，正进入丘陵。远处一个山包上，立着一群人。
或者说，是一群吸血鬼。
正中间的，是塞坦丽雅。她还是那么精神，优雅，和其他吸血鬼不同，她尤其喜欢穿能被风吹起来的长裙。
“就是那支车队，是吗？”
她问着话。身边的吸血鬼们有些无精打采，尽管都戴着兜帽，但正午的阳光依然让他们非常难受。
“应该不会错了，一个背着大剑的男人，带着个女侍卫。”
塞坦丽雅在车上的乘客中搜寻着目标。还好，天不冷的时候，马车是不上棚子的，不然就算她这双能看一公里远的眼睛也无能为力。
“啊，有了有了。”
她很快找到了杰瑞和莱迪娅，露出了孩子找到玩具那样的笑容。
接下来，该怎么玩呢？
塞坦丽雅不是不怕阳光，而是因为她的力量足够强大，即使被弱化了，依然能战斗。不像身边这些部下，跟断了斯库玛的瘾君子似的。
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龙裔，应该会有些特殊的能力，比如龙吼什么的。不做试探贸然攻击，可不明智。
这个时候，就该轮到炮……部下登场了。当然啦，为了不让他们太废物，自己会帮一把的。
“上，给我活捉他，但不许转化他，其他人随意处置。我来支援你们。”
“是！”
十个吸血鬼，朝着车队，一拥而上。塞坦丽雅站直了身子，两手释放出黑暗又平静的魔力。当它们膨胀到一定程度时，便同时升起，在半空中合成黑色的光球。
突然，光球一下子炸开。以此为圆心，一个圆形的，漆黑的屏障，迅速扩大，覆盖到车队周围两三百米的地方。
屏障之下的空间，失去阳光的照耀，变成了黑夜，吸血鬼们最喜欢的黑夜。
这是塞坦丽雅的绝技“忤逆之夜”。会这招的吸血鬼，整个奈恩星也找不出几个。不过为了维持这个魔法，她无法行动。
正好，坐山观虎斗。塞坦丽雅舔舐着嘴唇。
“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龙裔。”
第38章 猩红热
忤逆之夜的屏障下，几乎没有多少阳光。身边突然陷入黑暗，让人们惊恐无比。
借着屏障外的阳光当背景，他们看到一群黑影，争先恐后地冲过来，全都带着血红光与淡蓝光，那是血与冰的魔法。
“吸，吸血鬼来了！！”
车夫的惊呼着，乘客们乱作一团。杰瑞和莱迪娅倒是不慌，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大白天会遇到吸血鬼。
连黑白都能颠倒，显然，这波吸血鬼不好惹。
“列队！保护乘客！”
车队的守卫们纷纷下车，严阵以待。杰瑞和莱迪娅也都亮出武器，加入战斗。他们看不清吸血鬼的脸，只能大致能分辨出人形。但具有良好夜视能力的吸血鬼，却能进退自如。
这样开打，铁定吃亏。
“快把车赶出这个黑圈！”
守卫队长发出正确的指示，车夫们赶紧纵马扬鞭，拉着已经抱头蹲防的乘客们逃走。
但吸血鬼的速度，岂是人能比拟的？
马车还没跑出去多远，几个吸血鬼就已经把距离拉近到他们的魔法射程里。手中冒出的寒气里，飞射出一根根冰刺。
那些可怜的马被冰刺一根接一根地射穿，倒下。马车完全动弹不得，车上的乘客，俨然成了待宰羔羊！
“啊！！”
“快逃啊！”
失去了逃跑希望，乘客们全都跳了车，四散奔逃，这可急坏了守卫们。本来人就不多，乘客再一乱跑，守卫根本无法从吸血鬼的魔爪下保护他们。
“可恶，后退！大家不要乱！”
队长拼命喊着。面前，几个吸血鬼已经杀过来，手如利爪，直接抡向盾牌，竟把身披重甲的守卫打得脚步不稳。
但重甲毕竟是重甲，守卫们硬抗吸血鬼的肉搏，又小心躲避着魔法。这边的战况，大概五五开。
但另一边，两个没人管的吸血鬼已经撂倒了好几个乘客。
“大人，我们得去救他们！”
莱迪娅说完，也不管反对与否，便向那些袭击乘客的吸血鬼跑去。
“回来，莱迪娅！别为了几个陌生人冒险啊！”
杰瑞想去拦住莱迪娅，但身边的三个吸血鬼先一步围住了他。他们在杰瑞眼前，只能呈现出模糊的黑影。
“呷呀！”
一个吸血鬼以爪为武器，抢先攻上。杰瑞第一次和吸血鬼过招，大剑招架了几次，感觉有些沉，甚至差点脱手。
另外两个不甘心同伴抢功，手中运起冰冷的魔力波动，与杰瑞保持距离，不时用冰刺和冰风去牵制他。
其实吸血鬼不止会这些，但塞坦丽雅有令，不能转化杰瑞。所以任何能导致杰瑞感染猩红热的招式，他们是不会用的。
可即使如此，杰瑞也感到异常吃力。
吸血鬼的力气，真的，特别大，和他们的身材完全不沾边，就是单纯的大。而且他们不知疲倦，追着打。自己又是招架爪子，又是躲避魔法，已经气喘吁吁。
他们的动作却丝毫不乱。
“该死的怪物！”
杰瑞调整了一下跑位，让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跟这个近战吸血鬼，和两个远程吸血鬼站成一条线。这个时候，魔法不会打中自己。
他立刻抡起大剑，挡开爪子的同时，反手一剑。
成功命中！
“呀啊！”
那吸血鬼肚子留下了一道斜着的伤口。他们或许不怕疼，但身体的损伤依然会影响动作，吸血鬼退了两步。
然而下一个吸血鬼立刻跟上，继续和杰瑞缠斗。受伤的吸血鬼则退回后方，改用魔法攻击。
情况根本毫无转机。
*****
这边的杰瑞腾不出手，那边的莱迪娅，也跟两个吸血鬼对上了。吸血鬼们放弃了袭击乘客，把莱迪娅视为优先解决的目标。
反正她只是塞坦丽雅口中的“其他人”。
“呷！”
一个吸血鬼扑上来，咬莱迪娅的脖子。莱迪娅冷静地举起盾牌，照着对方的脸就是一记猛击，把他打翻。
可第二个吸血鬼跟上来，来了个冰噬术，手中喷出阵阵冰风，包围了莱迪娅。
“呜！”
这股寒冷，比那个尸鬼大军的附魔武器还要强。莱迪娅的身体开始麻木，她朝反方向后撤，想远离对手。
然而，被盾牌撂倒的吸血鬼追上来，拦住了她，又射出一道血红色的魔力波动，将他和莱迪娅连接在一起。
这就是吸血鬼们都会的，血魔法中最基本的“吸血术”。
莱迪娅感到血液流速突然加快，仿佛是顺着波动，被吸走了一样。
“唔哦哦！”
她奋力挥剑，想打断这恼人的法术。那吸血鬼却是狡猾地后退，保持着距离，不停释放法术。他的同伴还在用冰风延缓莱迪娅的步伐，莱迪娅就这样被放了风筝。
她大口喘气，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但还在奔跑。
然后，她突然折返，朝那个喷冰风喷得起劲的吸血鬼冲过去！
原来那吸血鬼为了缠住莱迪娅，不自觉地跟着她跑了。莱迪娅这么一折返，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咔嚓——
抡起的剑砍中他的胸口，他捂着胸倒下了。
没有了冰风的束缚，莱迪娅加快脚步，朝正在吸血的吸血鬼杀去。那家伙自恃有膀子力气，竟然迎着莱迪娅的剑伸出手，想来个空手夺白刃。
他确实接住了剑，但莱迪娅把盾牌当钝器，用边沿狠砸那吸血鬼的脸。
“啊！”
他往后仰去，刚接住剑的手也松开。莱迪娅趁机夺回长剑，迈步突刺，把他的心脏刺穿！
那吸血鬼带着惊愕的表情，倒下了。没错，破坏吸血鬼的心脏，或者砍下他们的脑袋，就能让他们停止活动，或者说杀死他们。
原理？那无所谓。
拔出剑的莱迪娅并没有时间休息，因为又有一个吸血鬼杀了过来。他原本是在攻击守卫，但守卫这会儿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于是他注意到杀死两个同伴的莱迪娅，显然被激怒了，张牙舞爪，狂奔而来。
简直就是人形的野兽。
莱迪娅本想再用盾牌应敌，但吸血鬼看穿了她的动作，突然一个加速，把盾牌牢牢抓住。再用力一拽，莱迪娅就被拽了个跟头。
紧接着，两只爪子带着血腥，迎面袭来！
“呀啊！”
关键时刻，莱迪娅的剑多少改变了血爪的轨迹，却无法完全阻挡它们。
她跪下了，脖子上血流如注！
“莱迪娅！”
杰瑞看不清莱迪娅的伤势，只看到莱迪娅像是挨了一下，不行了。
正好，他把攻击自己的三个吸血鬼的腿砍断，马上跑来支援。却看到了跪坐的莱迪娅，还有个不依不饶的吸血鬼。
“滚开！”
那吸血鬼没想到会有人来，正打算释放血魔法时，却发现是杰瑞，急忙收回魔法，结果浪费了迎击的机会。
杰瑞跨出大步，照头一剑。那吸血鬼的脑袋被开了瓢，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莱迪娅！你怎么了？”
“脖子，被抓了……”莱迪娅有气无力地说。
伤口还在淌血，但是杰瑞看不清，更不知道伤势。
莫非，莱迪娅会感染猩红热吗？
“可恶！”
他立刻背起莱迪娅，朝着洛瑞斯泰德的方向跑去。他不去看身后的景象，也不去管身后的声音，他知道那些守卫、乘客、车夫，不会有活着的了。
吸血鬼们损失也很惨重，还剩下几个能动的，要去追杰瑞。幸好，杰瑞咬着牙，冲出了忤逆之夜的范围，重新沐浴在阳光下。
他们不敢再追，只好作罢。
战斗结束了，忤逆之夜的屏障逐渐消失。阳光重新洒下，吸血鬼们马上又蔫了，赶紧戴好兜帽。
远处，塞坦丽雅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她故意如此，就是要让这些部下好好晒晒太阳，算是惩罚。
“一群废物。”
她声音不高，满是轻蔑，又望着杰瑞和莱迪娅已经要看不到的身影。
忤逆之夜消耗很大，塞坦丽雅现在也有些吃不消这日头了。或许还能跟杰瑞一战，不过她总感觉，杰瑞的实力并非如此。
那个男人是为了保护侍卫仓皇逃走的，说明他仍有相当的体力，而且一个龙裔不可能只会舞刀弄剑。这次试探，不够完美。
算了，以后还有机会。塞坦丽雅指了指地上尸体。
“带上能吃的，撤退。”
*****
背着莱迪娅的杰瑞，不停地跑，不停。哪怕肺要喘不上气，胸口一阵紧一阵凉，也是不停地跑。
直到跑进洛瑞斯泰德，他才放缓脚步。
“快，快来人啊！”
镇里有卫兵看到了他慌张的样子，连忙跑过来问怎么回事。杰瑞把吸血鬼袭击车队的事说了一通。
“我的同伴，被吸血鬼抓伤了，可能感染了猩红热！这里有没有祭司？”
卫兵只能摇头。
“没有。我带你去问问【洛瑞斯泰德】先生吧。”
他领着杰瑞，来到镇里一栋比较大的房子外。有镇民出来看热闹，但听说怎么回事之后，便一哄而散了。
房子里走出一位老诺德人，正是洛瑞斯泰德，算是小镇里管事的，也是给小镇命名的人。卫兵把情况一说，老人连忙检查了莱迪娅的伤口。
虽然不怎么出血了，但是伤口周围的皮肤，有大片的暗红色，格外恐怖。
洛瑞斯泰德眉头紧锁。
“如果这个伤口是吸血鬼造成的，那可以确诊了。”
杰瑞登时就慌了神。
“这，这怎么办？”
“这个小镇没有祭司，也没有治疗猩红热的药物。你最好去莫萨尔，那里两样都有，肯定能治好。”
接着，洛瑞斯泰德又严肃地补充道。
“必须抓紧时间。耽误越久，治好的几率越低。”
“谢谢！”杰瑞连连点头，“莫萨尔怎么走比较快？”
“从这里向北，看到路牌后，沿着路向东走，就到了。我给你一匹马，这样更快些。先进来吧。”
在洛瑞斯泰德家里，杰瑞稍微歇了歇脚，莱迪娅还是晕晕乎乎的，头重脚轻，脸上发烧。
洛瑞斯泰德帮莱迪娅处理了伤口，简单冰敷一下，又把家里一匹马送给杰瑞。
“再次感谢您，马我一定会还的！”
他正要走，洛瑞斯泰德一把抓住了他。
“千万记住，当你向东走之后，会遇到一处满是小树的岔路。那是沼泽的入口，千万不要进去！很危险，还随时会有查鲁斯钻出来！一定要沿着大道，跟着路牌指示走！虽然绕远，但是安全！”
老人紧紧拉着杰瑞地手，边说边抖，生怕杰瑞犯二。杰瑞一个劲答应着。
“我记下了！”
*****
“呼……”
下午的日头很毒辣，光是这样骑马，杰瑞都出了些汗。莱迪娅靠在他怀里，她很快又烧起来，没有精神。
不知跑了多远，道路向东拐去。又走了一段，杰瑞看到了新的岔路。
一片稀疏的，又矮又歪的小树林，这是通往沼泽的入口。而另一边，阳光铺在大道上，是通往莫萨尔的路。
“呼……呼……”
莱迪娅的呼吸又加重了，汗水开始顺着脸淌下。杰瑞感觉像是抱着个火炉，他的手摸着莱迪娅的额头，如同是正在释放火焰魔法一般炽热。
“莱迪娅？你怎么样？”
“热，很热……”
连说话声都仿佛带着高温，莱迪娅发烧已经很重了，又顶着太阳跑了半天。这样下去，恐怕在猩红热完全发病前就会……
杰瑞忽然拉住缰绳，停下了。
他的眼神，正不自觉地飘向小树林。那个一看就不是好地方的入口，此刻却无比有吸引力。
仔细想想，以马的腿脚，穿过沼泽不是问题。至于查鲁斯，杰瑞知道，就是那些跟狗一般大，长着四条腿，还有钳子一样长嘴的硬壳爬虫。
它们的嘴有锋利的锯齿牙，能撕开坚硬的盔甲，还会喷出致命的毒液，确实很麻烦。但，前提是它们追得上马的速度。
只要跑得够快，打不中，就没什么可怕的。
而穿过沼泽，路程就会大大缩短。杰瑞拿出地图对照了好几次，没错，这是条不绕弯的直线。
胯下的马摇晃了两下，等待着命令。
杰瑞毅然决然，把马头拉向树林。
“驾！”
第39章 无尽怒火
今天的下午，没有云朵，阳光直射，空气格外炎热。
进入小树林后没多远，杰瑞就踏进了沼泽。他尽量让马走那些比较结实的地面，好能再加快速度。
马蹄声打破了沼泽的宁静，不时伴着踩踏水面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杰瑞已经深入沼泽。
同时，眼前的雾气，也越发浓密。
“这是……”
空气中，有一股非常醒脑的味道。吸进去，从鼻子到肺直发凉，嗓子忽冷忽热。
这味道起初还挺好闻。但吸得越多，杰瑞就越是疲倦。
不光是他，连马也受到影响，速度一点点慢下去。杰瑞甩动缰绳，马也是懒洋洋地跑着。
之后，杰瑞连缰绳也甩不动了。不，应该说是他的大脑在犯懒，拒绝工作。
不对劲。
隐约地，他隔着雾气，看到了水边生长的茂密花丛。那是盛开的深紫色花朵，一枝花茎上结着好几朵花，像被穿起来的铃铛，倒吊着。
杰瑞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是死亡丧钟，喜欢生长在沼泽和水边的植物，具有毒性，常被用来制作各类毒药。公会的炼金室里总是备着一大堆。
死亡丧钟的花粉，会被吹到水里。今天天又热，水一蒸发，空气中就会掺杂些许死亡丧钟的花粉味。
些许气味可能不算什么，但积少成多，便足以让人昏昏欲睡。
“糟，糟了……”
杰瑞知道自己草率了，不听人言。这样下去，不仅节省不了时间，危险系数更是成倍增加。
但他已经深入沼泽，跑了相当远，也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扑——
就在这人困马乏之际，突然，斜刺里射出一股墨绿色的液体，糊在了马头上。
那马哀嚎着，扬起前蹄，杰瑞怎么也控制不住，和莱迪娅被掀翻在地。
“可恶，到底还是来了！”
杰瑞振奋精神，拉过大剑，拦在莱迪娅身前，紧盯着墨绿色液体喷过来的方向。
但他马上明白，已经不能只盯着那一个地方了。
咯哒咯哒——
四面八方，传来细碎的声音。十几，不，可能超过二十个，矮小的生物，将两人包围。它们穿过水汽，步步逼近。
黑色的硬壳，细小的腿，厚重的尾巴，钳子的嘴。
杰瑞冷汗直冒。
“查鲁斯……”
*****
被查鲁斯毒液喷中的马，还在原地摇晃。它刚要逃走，两只查鲁斯便窜上去，咬住它的腿。
接着，又有两只扑上去，疯狂地撕咬。马的惨叫持续了一阵，就消失了。
“莱迪娅，别远离我！”
杰瑞焦急地说着，同时思考对策。
但，想不出来。
如果是他自己，对付这些查鲁斯倒还勉强，可莱迪娅绝对凶多吉少。她快要烧得神志不清了，根本没法自保。
幸好，查鲁斯面对人的时候，通常比较谨慎，会先试探着攻击，再寻找可以毒杀猎物的机会。
在它们发起总攻前，迅速杀光或者杀退它们，这就是杰瑞要做的！
潮湿的环境里，火焰魔法肯定会打折。闪电魔法或许能让查鲁斯一时失活，但难以彻底杀死它们。以自己那点魔力，根本不行。
那就只能砍他娘的了！
“我，我也能……”
正当杰瑞横起大剑准备进攻时，莱迪娅居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她的盾牌丢在了吸血鬼的战场上，但长剑还握在手里。
“我，会，保护，大人……”
“莱迪娅！别乱来啊！”
杰瑞担心地说。莱迪娅能动就太好了，但杰瑞不希望她去拉查鲁斯的仇恨。
“没，关系……”
她半睁眼睛，神情疲惫，但还是给了杰瑞一个放心的微笑。
这对杰瑞而言比什么兴奋剂都好使。
“那我上了！”
他大吼着，扬起大剑，杀向早就选定好的查鲁斯。
查鲁斯们也是一齐出动，对二人展开包夹攻击。
杰瑞把大剑抡来抡去，以大开大合的动作来攻击，这样能尽量避免被查鲁斯靠近，又能让自己更具威胁，好让查鲁斯们优先攻击他。
莱迪娅则不去进攻，全力投入自保。
果然，大量查鲁斯疯狂地围追杰瑞。被剑砍中的查鲁斯，淌下了绿色的液体，但还是坚持进攻。
无论杰瑞怎么砍杀，它们只要不死，就不会停下。
“这帮爬虫！”
面对十多只查鲁斯的包围，杰瑞也是难以抵挡。本来他还在吸着死亡丧钟的花粉，身体状况就不如平时。不得已，他只能改为运动战，在包围中寻找空隙，边打边跑。
但脚下是水，以及水下松软的泥土，他每迈一步都得花大力气。查鲁斯却是如履平地，紧追不放。
终于，杰瑞还是露出了破绽。一只查鲁斯趁他不备，扑上去咬住了他的腿！
“呃啊！”
杰瑞的身体停了一下，其他查鲁斯立刻跟上，纷纷张开嘴。
但杰瑞绷紧这条腿，忍着牙齿咬进肌肉的剧痛，继续挥剑！
“给我滚开！”
被逼上绝路的杰瑞，头脑异常清晰，大剑准确地把查鲁斯一个个砍翻在地。它们本来都受了不小的伤，这几剑下去，它们再也动不了了。
杰瑞最后举起大剑，把还在咬着他不放的查鲁斯，从头捅穿。那只查鲁斯也趴了下去。
他总算，能松了口气。但，感觉不太对劲。
好像，他杀死的查鲁斯数量……
远不是最初包围他的数量！
“呀啊啊啊！！”
而另一边，传来了莱迪娅的惨叫。
“莱迪娅！”
杰瑞惊呼着朝惨叫声跑去，但只跑了一步，愣住了。
远处呈现的，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噩梦。
十只，至少有十只查鲁斯，有的咬着莱迪娅的腿，有的扑在她身上，有的围在身边。
她的半个头，一条腿，握着剑的手还露在外面。剩下的部分，全被查鲁斯挡住了。
“我，会，保护……”
而那只手，终究还是松开。长剑和她的身体一起，倒在沼泽里。
查鲁斯们贪婪地啃食着，啃食着名为莱迪娅的尸体。
鲜血，流进了水中。
*****
“莱，迪，娅……”
杰瑞迈着踉跄的步子，走向那里，口中喃喃，目光不离那群爬虫。
莱迪娅，死了。
为了把那些爬虫引到自己这里，为了分担杰瑞的压力。
死了。
杰瑞感到脑中有什么东西，被烧断了。那个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像失了魂一样站着，眼前，又一次失去真实。
但这次，包围他的，不是光芒一样的白色。
而是如烈焰灼热般的，红色！
查鲁斯们把猎物啃得差不多了，又再次包围杰瑞。这次，它们的包围圈小了许多，大概它们也会认为，剩下一个人会比较好对付吧。
显然，它们没留意杰瑞的眼睛。
那双失去高光的眼睛，被烈焰的火红取代，放光，仿佛是瞳孔燃烧了一般。
“嘶，呼……”
杰瑞平静地深呼吸，高举大剑。
突然，两手爆出火焰，产生的气浪将恼人的水汽一扫而光。
那火焰沿着他的手，爬上大剑，不一会儿，便让剑刃燃起熊熊大火。
即便是查鲁斯，也知道情况不妙。它们马上发动进攻，想要在杰瑞出手前干掉他。
但，大剑没有砍向任何查鲁斯。
而是猛砸地面！
“嗬，啊啊啊啊啊啊——！！！！”
轰——
以杰瑞为中心，地面爆起一道火柱，把所有查鲁斯都卷了进去。这简直是一次小型的火山喷发，连地面都跟着下沉。
查鲁斯们终究是爬虫，火焰会让它们生畏，而这仿佛是来自湮灭领域的烈焰，更让它们胆寒。
它们哀嚎着要逃走，但杰瑞已经二次举剑，又是一砸！
砰——
这次，火柱直接爆炸。冲击波把查鲁斯们轰得漫天乱飞，又向四周尽情冲击，把那花草连根拔起。不结实的泥土被掀得到处都是，甚至水面也被蒸发了一些。
连续两次称得上大师级火焰系毁灭魔法的洗礼过后，查鲁斯们已经被烧成碳色，连挣命的动作也没有，当场去世。
不过，仍有一只幸运儿，伤得不重。它发出恐惧的叫声，逃走，又在地上挖洞，想要全速逃离这个地狱。
那怎么可能呢？
它半个身子钻进洞里，另外半个却被追上来的杰瑞一把抓住，扔上半空。
燃烧的大剑，捅在查鲁斯身上。烈焰迅速将它包裹，吞噬，融入身体，然后……
砰——
粉碎的肉体，化作了污秽的肉雨。
*****
沼泽里的地狱，仍未结束。火焰在肆虐，不把能烧的烧光，它们不会平息。
杰瑞默默走到莱迪娅的尸体旁边，燃烧的眼睛，对准了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在看。
他将大剑搭在莱迪娅身上，火焰温柔地抱住了她，把她融化。
望着逐渐消失的莱迪娅，杰瑞机械地，念念有词。
像是为亡者送葬的祭司。
“由生至死，由彼至此。我等，征战一生，得见明灯，停留片刻，以闻回声。
“诺德的女人，莱迪娅，
“其人，凛然忠诚，
“其心，纯洁丰盈，
“其死，不负勇名。
“愿你在无尽的疆场，找回失落的理想。愿你摆脱卑微的死亡，夺取新的荣光！”
当最后一个词说出时，从莱迪娅的遗骸中，升起一道温暖的光芒，又逐渐缩小，消失。
而杰瑞的眼睛，连同他的意识，恢复了正常。
大剑的火焰，熄灭了。
剑士的眼泪，落下来。
*****
沼泽里，杰瑞如游荡的孤魂野鬼，朝着莫萨尔的方向走去。
拖在地上的大剑，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他一步三晃，气息紊乱。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往那里走，明明莱迪娅已经不在了。然后他想起来，应该去疗伤。查鲁斯咬的那一口带着毒，他的小腿整个都快变成绿色了。
可，自己有那个资格吗？非要硬闯沼泽，害死莱迪娅的，不正是自己吗？
就这样想着，浑浑噩噩。杰瑞不知道这个方向是不是莫萨尔，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沼泽里的水汽，再次包围了他。剧毒加速了他的体力消耗。他渐渐连汗也不出了，用掉了最后一丝力气。
“莱迪娅……”
或许，死在这里，就能再见面了吧？好像不行，莱迪娅是诺德人，她战斗到了最后，一定去松加德了。
至于自己……
终于倒了下去。
在亲吻大地之前，杰瑞似乎看到一群卫兵模样的人，正朝这里跑来。
“你，坚持住！”
第40章 前往龙桥镇
“你醒了。”
杰瑞慢慢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
他的身体还有些燥热，腿上的伤痛还在，但呼吸很平稳。他微微扭头，找到了说话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她坐在床边，平静地看着杰瑞。她穿着华贵的长袍，看样子是个很有身份的人。
“这，是哪？”杰瑞望着这个虽然小，但装饰得很精美的房间。
“这里是莫萨尔，悬月大厅，我的房间，”老妇人和蔼地说，“我是莫萨尔的领主，【伊格罗德·黑乌鸦】。”
领，领主？
“呜！”
杰瑞想支起身子，但躯干异常沉重，手臂的力气也还没恢复。伊格罗德轻拍着杰瑞身上的被子。
“你睡了一天，还没有痊愈，不要乱动。你体内的查鲁斯毒素才清除没多久，仍然很虚弱。”
她走到一张炼金台旁边，顺手从存放药草的柜子上，拿下一碗淡绿色的茱尼珀尔果，一头大蒜，又捏着两片轻盈的月蛾翅膀，把它们放在炼金台上，忙碌起来。
“我再给你做些药，喝完这些，你就会精神了。”
“谢谢您，救了我。”
“要谢就谢我的卫兵们吧，”伊格罗德一边捣碎果实，一边说，“我只是命令他们去沼泽那边检查一下而已，因为我感觉今天要出事。”
“您，能看到未来？”
“也不是那么厉害的本事。我只是，喜欢冥想，那会时常让我看到一些幻象，我习惯去揣摩其中的意义。”
伊格罗德把茱尼珀尔果都捣碎了，又扔进一个瓶子里榨汁。
“昨天我看到了幻象，感觉西边的沼泽有事情发生，就派卫兵去了。”
“您猜得，可真准啊。”杰瑞苦笑着说。
“是吗？”
老领主将榨好果汁摇匀，接着扒起蒜来。
“年轻人，你孤身一人，为何要走那片沼泽？”
杰瑞没有马上回答，他把头侧过去，发现墙边倚着天空之剑。床头柜上，放着他的包裹，被里面的东西撑成了球形。
然后，他反问道。
“我这样做，很愚蠢吗？”
伊格罗德的手停了一下，老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说道。
“起码，称不上理智。”
“是吧？很蠢吧？蠢到无可救药吧？”
说话的年轻人发出了哭腔，渐渐泪流满面。
“她居然，为了这么蠢的，人，搭上性命……”
这下，伊格罗德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从炼金台那走到另一张桌子旁边，给水杯倒水。
“我与你同悲，年轻人。如果你认为是自己的错，那就尽管悔恨吧。”
她把冒着热气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看了眼杰瑞的包裹，又回到炼金台那里。
“但是，亡者自有他们的世界，而你的旅途，还未结束。我没看错的话，你带着美瑞蒂亚的信标，是吧？”
伊格罗德的话提醒了杰瑞。对，他还有重要的事等着做呢。寻找魔神，找回自己的过去。
但，这件事，似乎在莱迪娅的死亡面前，被冲淡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一会儿，伊格罗德做好了药水，把它们盛到一个大瓶子里，留在炼金台上。
然后，语重心长。
“活着的人终究要活下去，年轻人。尽管在这里释放你的痛苦吧，我希望当你走出来的时候，能重新找回勇气。”
说完，她便出去了。
不久，房间里传出无比悔恨的悲鸣。
*****
杰瑞能正常活动，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伊格罗德很惊讶，她之前还担心杰瑞被咬的那条腿，因为毒素沉积，导致肌肉坏死，无法正常行走。但看杰瑞的样子，完全没有事。
就算有自己的药，这年轻人的恢复速度也太惊人了。而且，他的精神恢复得更好。
“多谢领主的照顾。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答。”
这天早上，杰瑞换了身新衣，背上剑和包裹，在领主大厅里，向伊格罗德告别。
“看到你能重新振作，比什么都好。”
伊格罗德坐在领主的高背椅上，微笑着。又对身边一个高大的诺德男子说。
“【葛姆】，送他出城，告诉他怎么去龙桥镇。”
“遵命，大人。”
葛姆领着杰瑞，走出悬月大厅。这人虽然长得凶恶，但只要你保证会尊重伊格罗德领主，不对领主关于幻象的解释妄加评论，那么他就愿意好好和你说话。
莫萨尔是一座中型城市，没有城墙的保护。佛克瑞斯，晨星城以及冬堡都是这样。因为它们建在沼泽里，树林里，或者山脚下，山崖上，受地形限制，难以建造完整的城墙。
所以，这里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个特大的村子。除了领主居住的悬月大厅，以及店铺和少许房屋是二层，其他全是平房。
沼泽里的水深入到城市中心，形成一个不大的湖，上面漂着船，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莫萨尔地处独孤城南面。内战开打后，这里成了风暴斗篷的重点照顾对象，连着两个月都在打仗。即使现在战局僵持了，城里的氛围依然低迷，感受不到生气。
“领主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正走着，杰瑞忽然看到，有一群人围着领主的总管【阿斯福尔】，在大声说话。
“吸血鬼都闹成什么样了，她还不采取行动？”
“洛瑞斯泰德那档子事没听说吗？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吸血鬼，杰瑞听到了一个足以立刻点燃怒火的词，他不由得站住。
“大家冷静，冷静，”阿斯福尔摆着手说，“你们要相信领主，相信领主的顾问。现在莫萨尔是安全，这不就足够了吗？吸血鬼绝对不敢来进犯莫萨尔，至于沼泽里的危险，我相信领主早晚会解决的。”
他这例行公事的回答，果然换来了一阵痛骂。好在这种事隔一阵子就会有一次，阿斯福尔已经习惯了。
“快走吧。”
葛姆提醒着杰瑞，两人继续朝城外走去。
“沼泽里还有吸血鬼吗？”杰瑞问道。
“那只是人们的推测，虽然这个推测我觉得也对，”葛姆说，“但领主和顾问都认为现在不适合到沼泽里搜索，所以至今没有行动。”
说起来，杰瑞这几天一直没见到莫萨尔的法师顾问。按说天际每个领主身边都应该有这样一位顾问的。
“领主大人的顾问是什么人？”
“别提了，一个外地人。他不住在莫萨尔，而是在沼泽里定居，说很喜欢这片沼泽，真是个怪胎。但领主说他能派上用场，我们也只能由他去。”
葛姆有些不情愿地说，他不想对领主提反对意见，但要让他接受这么个怪人，也是够为难的。
“那，吸血鬼的事，总得有个结果吧？”杰瑞最后望了眼围着阿斯福尔的人群，他们大概受够了阿斯福尔的不动如山，渐渐散了。
“是啊，我也希望领主能早做决断。毕竟那些家伙不好对付，一般的武器很难奏效。”
“那应该怎么办？”
听了杰瑞的问话，葛姆脚步慢下了些。
“这个事，领主大人还真说过。他们身体冰冷，可以用火焰对付。而且他们也属于亡灵，光的力量，也就是恢复系那些针对亡灵的魔法会很有效。”
这话提醒了杰瑞，他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包裹。
看来，美瑞蒂亚这个忙，他帮定了。
走到城外，葛姆给杰瑞指了路，两人就此告别。而这条路，恰恰就是杰瑞之前本该走的那条路。
所以，我不会再犯错了。
*****
从莫萨尔到龙桥镇不算远，杰瑞中午之前就到了，还能顺便吃个饭。
龙桥镇，顾名思义，是建在桥边的镇子。南面是横跨一道沟壑，长约30米的大拱桥，桥中央的拱形石柱上，雕刻着龙头的样子，这便是桥名的由来。
杰瑞上次来独孤城，是坐船跨过独孤城南面那片水域上岸的。如果从陆地去独孤城，龙桥镇是必经之地。
因为地理位置重要，龙桥镇有一支从独孤城城防部队里，单独挑选出来的独立卫兵队伍。内战开打后，帝国军进一步加强了此地的防御。
所以，龙桥镇有着不输给独孤城的热闹，比莫萨尔看着更像一座城市。
“来看新鲜的水果啊！”
“上好的鹿肉，今天刚打的！”
“活鱼现杀！快来买啊！”
刚跨过龙桥，还没进镇子，杰瑞就听到了吆喝声。是一大片商贩组成的市场，把本来宽敞的大道挤掉了一半。
他从顾客中间钻过去，找到一家“四面盾牌”旅店，点了些酒和吃的。
接下来，怎么办呢？从龙桥到基尔克瑞斯山，还有挺远的路。但车成了问题。
因为之前那次吸血鬼的袭击，导致一支车队全灭，需要补上人手。这就导致来到龙桥镇的马车变少，车隔变长。
当旅店老板把东西端上来的时候，杰瑞顺便问了问龙桥镇的车况。得到的答复是，最快的一辆马车，也差不多得下午能到。
听起来不会特别久，等一等吧。毕竟还不知道，美瑞蒂亚要自己办什么事。那可是魔神，而且杰瑞还没忘记她威严的语气，绝对不是诺克图娜尔那种好说话的家伙。
万一对方提的要求比较难办，自己最好多保留些体力。
“不过，也没什么事干啊。”
吃过饭，杰瑞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一会儿看看卖水果的摊子，一会儿望着正在操练的卫兵。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支车队上。
*****
在龙桥镇增加了部队之后，独孤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车队来镇里送给养，然后顺便带些需要的东西回去。
今天恰好就是这个日子。一辆辆满载着木桶的马车，准时来到镇里，停在哨所外。十几个卫兵和护卫车队的帝国军士兵一起，开始卸货。
“嘿，咻！”
从最前面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的诺德女孩，看着可能不到二十岁，却穿着帝国军的军服。
她扒拉一下刚到肩的头发，手搭在马车上，像剑齿虎一样伸着懒腰。
“【茱蒂斯】，有什么想要的吗？”
一个卸完货的士兵问她道，女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那就，带点鲜鱼回去吧。”
士兵会心地笑了笑：“又是给领主大人带的？”
“那，当，然，”茱蒂斯掐着腰，很得意地说，“我可是大人肚子里的蛔虫呢。”
“这还真是个挺，嗯，有趣的比喻。”
“是吧？快去，挑好的买！”
“是是是。”
那士兵满口答应，朝卖鱼的摊位走去。还有一些士兵也分到了采购任务，各自去找店铺或者摊位。车队这边，就剩下几个人。
茱蒂斯靠着马车，望着道边盛开的野花，开心地哼着小曲。她很喜欢到龙桥镇送货买货，这里有独孤城买不到的东西。一到日子，她就会主动找上车队，不由分说跳上马车。
不过茱蒂斯只是独孤城领主的持剑侍女。她穿帝国军军服，纯粹是因为喜欢这个样式。
好吧，也包含了对帝国军一定能打败风暴斗篷的信心。
“你好，我想问个事。”
忽然有人向她问话，是个小伙子，背着大剑和包裹。有意思，龙桥镇居民都知道车队是来干什么的，通常不会有事找他们。
这么说他是个外地人喽，茱蒂斯转过身来，打量了他一眼。
“说吧。”
“你们好像是从独孤城来送东西的，那一会儿还要回独孤城吗？”
茱蒂斯露出一些谨慎的目光，但一想这事谁都能看出来，不奇怪。
“是啊，怎么了？”
“那样的话……”
杰瑞指了指身边的马车。
“能捎我一段路吗？”
*****
天际省某座山上，矗立着一片古诺德建筑。不过，任何人都不会找到从山下通往这里的路，仿佛是空中要塞一般。
“唔……”
最高的建筑物上，立着那头黑龙。摧毁海尔根之后，它又飞去几个地方，最后回到这里，一待就是好多天。
奥杜因。
他俯视着脚下，面前，总共四头巨龙，正等待他的话语，这些龙都是他从各个龙冢复活的。
其实原本，应该是五头。
他那如同湮灭之火的双眼，正折射出心中冲天的怒气。
“米尔墨尼尔这么快就完蛋了，真让我失望。”
奥杜因说着高贵的龙语，其他巨龙面面相觑，不敢多言。他们听说了米尔墨尼尔的遭遇，灵魂破碎，无法复生。能干出这事的，只有一个人。
“龙裔——！”
巨龙之王怒吼着，脚下的建筑发出求饶般轰隆隆的响声，天空的阴云随着龙王的愤怒而翻滚。
奥杜因袭击海尔根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知道龙裔一定在那里，只要把人杀光，就没人能够阻止他的军团。
但不管它如何发威，最后还是有些漏网之鱼逃走了。看来，龙裔就在其中。有龙裔在，巨龙军团的振兴，还有龙族的统治，全都是空谈。
必须在龙裔得到更多力量之前干掉他。
“我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奥杜因说，“所以我复活你们，为的是袭击凡人，同时找出龙裔。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安心！都去吧！”
其他巨龙纷纷称是，振动双翼，飞向高空。
奥杜因没有动，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若有所思地看向某个方向，似乎要找出远方的什么。
“我们之间还没结束呢，兄弟。”
*****
霍加尔山山顶，覆盖着常年不化的积雪。据说这座山自创世以来就存在，而这雪则与山体本身同寿。
山下，是一片春意盎然。山顶，却是风雪交加。
一头巨龙立在山顶最高的石头上，他的鳞片是泥土一样的颜色，像是失去水分而干涸的土地，诉说着这具身躯所经历的沧桑。
他于风雪中巍然不动，注视着远处的某个方向，发出低沉的声音。
“终于，开始了。”
第41章 不打不相识
“你谁啊？”
茱蒂斯狐疑地看着杰瑞，这应该是个帝国人，但那也没有让他坐军车的道理。
“我叫杰瑞，有事去基尔克瑞斯山。你们回独孤城的途中应该路过那里吧？我在那下车就好。”
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啊，茱蒂斯撇了撇嘴。旁边有个士兵也连忙走过来。
“我们这是军方的补给车队，公民，请你不要妨碍军务。”
“我不捣乱，”杰瑞说，又把两手掌心向外，“你们可以盯着我，我可以把武器交给你们保管，甚至可以在车上一个字都不说，到地方就走人。”
“你想怎样是你的事，但军车就是不能让外人上。”不等卫兵继续反驳，茱蒂斯先对杰瑞说。
杰瑞也眯起眼睛看着茱蒂斯，感觉这不像个军人。帝国军很少征召女人入伍，不像风暴斗篷是男女齐上阵。
“通融一下吧，”他继续劝说，还打算掏出钱袋，“要不，说个数也行。”
茱蒂斯的眉头抽动了一下
“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搁这租车呢？别让我重复，军车只能军人上。”
她用轻蔑的眼神，瞟向杰瑞肩头，露出的剑柄。
“要不，你来帝国军当兵，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哦。当然，如果你有那个胆量的话。”
茱蒂斯是半开玩笑说的，却不知这可碰到杰瑞的逆鳞。
帝国军？知道，不就是那个不问青红皂白，把自己塞进囚车，然后审都不审，就要跟风暴斗篷一起砍了的帝国军嘛。
要是茱蒂斯不说这话，他或许会就此作罢。但你要是这么唠嗑，那我真就得找你们点麻烦。
海尔根那笔账，我可还没忘呢。
杰瑞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好啊，帝国军好啊，不就是那个之前被长耳朵们打得稀里哗啦，连帝都都保不住的废物嘛。”
他这话不仅让茱蒂斯瞪起眼睛，连旁边几个看车的帝国士兵也凑过来了。杰瑞完全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还在继续挑衅。
“但你们也不是一无是处，之前不是还抓到乌弗瑞克了嘛，才三个月哎。要不是龙来捣乱，也许内战就结束了。”
他仰着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又恍然大悟。
“哦对了，这就叫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吧？所谓的帝国军，就是一帮打外人打不过，打自己人往死里的捶的……垃圾。”
几个路过的百姓听到了杰瑞的话，他们停下来怒目而视，有的还声讨他的不当言论。连百姓都是这样，士兵们的反应也就不难猜测。
“不许你侮辱帝国士兵！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把你带走问罪了！”一个士兵厉声喝道。
杰瑞也意识到说得过头了，认怂地低了低头。真奇怪，自己应该不是这么容易被激怒的人。也罢，说都说了，还是老老实实等马车吧。
他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
叫住杰瑞的是茱蒂斯，她比任何一个士兵都要愤怒，褐色的眸子不停颤抖。
“我不出声，你就在这大放厥词。自己嘴痛快了，就想走？”
杰瑞的脚碾了一下地面。
“士兵都放过我了，你还想怎样？”
“怎样？我要你给我们道歉！为你侮辱帝国军的言论道歉！”
茱蒂斯两手一掐腰，义正言辞。杰瑞不屑地哼声。
“可笑，我没工夫陪一个丫头片子扯淡。”
“叫你别走！”
唰——
茱蒂斯抽出长剑，一个滑步过去，迅速出现在杰瑞身边。灵敏的动作让杰瑞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跳开，手也摸向身后。
“干什么？”
“嘿，反应挺快的嘛。那跟我玩玩怎么样？”
茱蒂斯摆出一个近乎半蹲的姿势，放低身子，剑也向身后引去。
“倒地或者武器脱手就算输。我赢了，你就给我跪地道歉。你赢了，想去基尔克瑞斯山还是独孤城，我们都奉陪到底。敢不敢啊？”
哟，还有这种好事？
杰瑞摇晃一下肩膀，又拧了拧脖子。虽然他不喜欢跟一个女人计较，但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退缩，可不够男人。
何况，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他们显然期待着一场上乘的对决。这帮好斗的诺德人。
“有何不敢？我叫杰瑞，你呢？”
茱蒂斯咧嘴一笑，右腿一摆，与左腿和杰瑞三点成一线，然后突然发力。
“赢了我就告诉你！”
*****
搬运完货物的士兵都回来了，大家有的靠着马车，有的喝着水，都在看热闹。围观的人也都一个劲喊好，他们似乎都把杰瑞辱骂帝国军的事给忘了。
“看剑！”
斜刺里，茱蒂斯的脚像滑雪一样，一步就滑道杰瑞身下，长剑横扫。
杰瑞虽然逐渐熟悉了大剑的用法，但是对贴身的攻击依然没辙，只能先躲闪，后退。
这女孩动作好快啊，而且绝不和自己硬拼。用灵活的脚步，不断寻找机会见缝插针。
“嘁！”
躲着躲着，杰瑞还是误判了茱蒂斯的出剑方向。等他反应过来仓促躲闪时，茱蒂斯连人带剑撞了过来。
嘶啦——
剑影划过身前。还好，位置很浅，只划破了衣服。
杰瑞多少有点心疼，这可是伊格罗德送的，好像挺贵。
唉，等到了独孤城，高低买身结实的皮甲穿穿。
“这都能躲过去？可以啊。”
茱蒂斯称赞着杰瑞的动作，也是让自己降降温。她这种打法特别耗费体力，虽然有点效果，但不快点决出胜负就危险了。
她深呼吸，给身体重新上紧发条。下次攻击，就算不赢，也要压制住杰瑞的动作。
杰瑞也是一样，他得整理整理茱蒂斯的习惯。大剑毕竟速度慢，不打提前量不行。
只是越想，越奇怪。
“我说你，果然不像帝国士兵。我见过他们的战斗，你这打法跟军人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茱蒂斯把剑翻了两圈。
“对啊，我不是帝国士兵。我喜欢就穿了，要你管？”
杰瑞差点被噎得上不来气：“不是，刚才说好的只有军人能上军车呢？”
茱蒂斯却是脚一点地，再次杀来。
“这就叫特权啦！”
“什么玩意？”
迎着茱蒂斯，杰瑞高举大剑，像是随时要劈下。这让茱蒂斯一阵窃喜。
是想等自己近身之后出剑那一瞬间，反守为攻吧？不好意思，我可不会让你得逞。
茱蒂斯早已算好杰瑞的攻击范围，连同他迈步后的范围也算在内，她放心地冲上去，挥剑便刺。
大剑落下，被茱蒂斯看得一清二楚。她轻松地往右侧身，滑步，两步就绕到杰瑞身后。
而用力过猛的杰瑞，身体还在前倾中。
太简单了，这不是随便砍了吗？瞬间，茱蒂斯想了几个可以砍的地方，既不能伤他太重，也得让他老实下来。
那就把你的胳膊收下吧！
“得手啦！”
长剑毫不犹豫，刺向杰瑞的左肩。这个背刺，看不见的杰瑞根本躲不开。
但杰瑞也没想躲，而是使劲往右一扭身子，把身后的包裹甩向了长剑！
当——
清脆的硬物碰撞声。茱蒂斯不知道那个包里装的什么东西，但很硬，把剑都碰歪了。
她慌忙收手，好让剑不掉出去。杰瑞则是抓住机会，顺势转过身，拖地的大剑划出半圆，扫向茱蒂斯的腿。
茱蒂斯本能地一跳，躲过了大剑，却没有躲过杰瑞猛然伸出的手。它牢牢抓住了茱蒂斯握剑的手，又用力一掰。
“疼疼疼疼疼！”
手腕的疼痛让茱蒂斯不得不松手，随着长剑落地，这场决斗见分晓了。
“好！”
围观的人们叫着好，士兵们则以专业的角度议论着。虽然杰瑞的胜利有些，嗯，意想不到的因素。但那也不算使诈，更不是魔法，所以只能说赢得光明正大。
杰瑞也是松了手，心想这波用信标当秘密武器的操作真是做对了。只是希望美瑞蒂亚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好吧，你赢了，”茱蒂斯甩着手腕，又拾起剑，“基尔克瑞斯山是吧？上车。”
愿赌服输，其他士兵也没了意见。大家把买回来的东西都装好，各自上车。
杰瑞也是找了个空地坐好，心想诺德人还真是豪爽。在他们眼里，传统与规矩，可以和法令与军规一较高下。
“多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茱蒂斯一下跳了上来，坐在杰瑞身边。
“我叫茱蒂斯，蓝宫的侍卫！”
*****
基尔克瑞斯山不高，比寒落山矮多了。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能看到一尊高大的雕像。
“谢了。”
杰瑞跳下车，随口说了句，便要上山。他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和车轮滚滚，车队重新上路了。
“等我一下！”
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让杰瑞目瞪口呆地站住。
“茱蒂斯？你怎么留下了？”
“我跟你去看看。”茱蒂斯整理着腰带和长剑。
“回去，别来捣乱。”
杰瑞不容分说地下了逐客令，茱蒂斯却是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我可不能放着你不管，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山上有魔神美瑞蒂亚的神庙。你怕不是要去神庙吧？和魔神有关的事，没有小事。”
“再大的事也用不着你，”杰瑞指着独孤城的方向大声说道，“赶紧回去，你只会碍事！”
“不至于吧？我的本事你都看到了，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一定能帮……”
“立刻走！”
突然，杰瑞喊了出来，可把茱蒂斯吓了一跳。
这人，好像很生气。但，不全是。挺复杂的，茱蒂斯形容不好，她只知道一个人如果单纯发火，大概不是这个样子。
虽然不知道杰瑞有什么苦衷，可自己也不是吓大的。
“干吗这么凶啊？”
杰瑞愤怒的表情渐渐消退，略显痛苦。
“我可能，没法保护你。”
“我能自保，实在不行，也可以丢下你逃跑嘛。”
茱蒂斯开着玩笑，杰瑞却是没心思听。毕竟这女孩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既然劝不了，那就随她去吧。
“死了，可别怨我。”杰瑞走向了山路。
“不会不会，我一定开开心心地去松加德！”
茱蒂斯喜出望外，一溜小碎步，跟在杰瑞后面。
*****
美瑞蒂亚的神庙在山腰上，那尊雕像则立于神庙顶端。也多亏有它在，否则杰瑞都看不出这是神庙。
残垣断壁，枯枝败叶，把神庙的外面几乎包围，看上去就像个垃圾场。相比之下，杰瑞宁愿相信荒瀑古坟是座神庙，而这里只是个无名墓穴。
他拿出信标，迈上通往神庙顶的楼梯。身后的茱蒂斯惊讶地看着那个大宝石，很想问问杰瑞哪来的。但看杰瑞那严肃的表情，还是打住了。
端着信标，杰瑞来到了洁白的石雕前。
这是一位身穿兜帽长袍的妇人。相比诺克图娜尔那身飘逸，敞开的长袍，这身更多的是庄重和威严。举过头顶的双手，掌心相对，像是把什么捧在中间。整体形成左右对称。
只是一尊石雕，便带来灌顶的压力。这就是，美瑞蒂亚吗？
杰瑞按了按狂跳的心，走到雕像脚边。那有一个圆形的底座，看起来正好能把信标放上。他就这样做了。
果然，信标再次发出光芒，这光芒比杰瑞第一次看到信标时还要强烈，他赶紧闭上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身体似乎变轻了，脚下好像空了。等光芒有所减弱时，他偷偷向下看了一眼。
“哇！啊！！”
杰瑞惨叫着，因为他已经飞上了天，正在空中漂浮。脚下，基尔瑞克斯山脉和周围的景色，乃至独孤城和龙桥镇，都尽收眼底。
“不要慌乱，凡人。”
这个声音，是美瑞蒂亚。杰瑞也意识到不会掉下去，逐渐镇定下来，看向前方。
一团璀璨的光芒就在眼前，仿佛太阳下凡。声音便是从这里发出。
“你，就是美瑞蒂亚？”
“没错。吾乃光明的化身，生命的福音。世间所有生命，皆是在阳光下逐渐茁壮，那便是吾的大爱无疆。”
美瑞蒂亚还是说着很高大上的话，忽然，语气急转。
“但是，吾的神庙又如何呢？看看汝的脚下，好好看看，它变成了一片废墟！凡人的坚毅、虔诚和技艺，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如果他们不爱吾，吾又如何用爱感化他们？”
这跟我有个屁关系啊，你就冲我抱怨？去找造庙的人和之前守庙的人啊。杰瑞心里嘀咕着，当然不敢说出来。
人家只需一个念想就能让自己带着信仰掉下去。
“是时候重现吾的光辉了。”美瑞蒂亚继续说道，“有个名叫【莫克然】的亡灵法师，正用亡灵的污秽玷污吾的神庙。他将战争中迷失的灵魂困住，为己所用。而汝，将作为吾的代行者，去消灭他。”
亡灵法师啊，杰瑞暗暗叫苦。那是光听就让人头疼的一群人，驱使各种骷髅，尸鬼，鬼魂之类，恶心得不行。
不过正因为难度高，才好狮子大开口嘛。
“我能得到什么？”
应该是有了诺克图娜尔那次经验，杰瑞敢脸不红心不跳地跟魔神提要求了。显然，这话没有让美瑞蒂亚意外。
“事成之后，汝将成为吾的勇士。存放在神庙中的，吾的神器，便归汝所有。”
“光是这个，还不够。”
杰瑞厚着脸皮，带着小心思，直面那纯净的光芒。
“我，想再提个要求。”
第42章 元素狂暴
“但讲无妨。”
出乎杰瑞意料的回答。他以为美瑞蒂亚会像诺克图娜尔那样细问，或者发怒。因为怎么看这都是个很正经，容不得胡来的魔神。
好像也不尽然。
反倒是杰瑞，被美瑞蒂亚的反应弄得措手不及。
“您还真是，爽快。”
“汝难道没有过，因为炎热，而渴望太阳早早落山的时候吗？吾乃笼罩万物者，不会在意汝等的小心思。讲吧。”
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杰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被人称作魔从者，似乎与湮灭领域，与魔神有天生的亲和力。那人还说我的灵魂，完整，又不完整，我也时常会回想起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为了完全想起我的过去，我请求美瑞蒂亚大人，用您的力量，触碰我的灵魂。”
杰瑞没敢提诺克图娜尔的名字，阴影女士恐怕会激怒眼前这位魔神。美瑞蒂亚的声音迟缓了一会儿，再次响起。
“原来如此，没有问题，做好准备吧。”
又是让杰瑞意外的话。
“您，难道不打算让我先办完正事吗？”
“因为吾看得出，汝心中无一丝阴暗，方才所言，亦非虚妄。若是这小恩小惠能提升汝的积极性，岂不更好？”
真不愧是，自比为太阳的魔神啊，一言一行光明磊落。相比之下，杰瑞有些自惭形秽了。
而且，他也越发觉得，并不是所有魔神都那么邪恶。
“感谢您的大度。”
“唔姆。来吧凡人，心怀感激，接下吾的光辉吧！”
接着，从那团光芒中，直射出一道光线，冲进了杰瑞的头部。
“呜！”
这感觉，和诺克图娜尔那时一样，只不过更加，灼热。
身体每个角落像是被翻出来晒太阳似的，燃烧了。比诺克图娜尔那时，要痛苦得多。杰瑞脑中一些，模糊的细节，思维的碎片，正在逐渐清晰。
但就在这个时候，光线断开，痛苦也结束了。
“唔，有趣。”
美瑞蒂亚沉吟道，看着从灼热中恢复过来的杰瑞，像是在观察一件……珍宝。
“接触汝的灵魂后，吾感到，汝解放了类似龙的力量。”
杰瑞的失望全写在脸上了。
不会吧，又是龙裔？难道从雪漫城一路走来，又被烫了半天，最后就得出一个其实可能早就知道的事实？
不止如此，离开雪漫城的时候，自己只是有龙裔的可能性。但听美瑞蒂亚的意思，刚才的灵魂触碰，把这部分力量解锁了。
这算好事还算是坏事？
“有人也这么说，但我不确定。”他说。
“那样，汝可亲自确认一番。向下看。”
听了美瑞蒂亚的话，杰瑞便朝脚下看去。虽然知道掉不下去，这种感觉还是让他眼晕。
而且我根本也看不清啥啊。
“神庙东面不远处，有一面龙语墙，”美瑞蒂亚继续说着，“上面刻着包含了龙吼之力的龙语。以汝的能力，或许能将那力量收为己有。”
杰瑞的眼神又亮起来了。龙吼，就是法仁加说的那个，巨龙使用的具有力量的特定语言？
很诱人啊。虽然他对龙裔和使命没有兴趣，但如果能多得到一种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他重新抬起头，深鞠一躬。
“感谢您的启迪，美瑞蒂亚大人。我该去干活了。”
美瑞蒂亚发出很满意的声音。
“唔姆，去吧，把那可恨的亡灵统统消灭！然后启动神庙里的信标，将吾的光芒，引向破晓！”
*****
当耀眼的光芒再次消退后，杰瑞发现他已经回到了地上，身边还站着傻眼的茱蒂斯。
“哇，我看你上了天，还以为下不来了呢。”
“只是去和美瑞蒂亚聊了聊而已，看来这庙里有个亡灵法师，需要收拾。”
茱蒂斯的反应和杰瑞一样，恶心地撇着嘴，皱着眉。
“啊，真是个麻烦的对手，赶紧搞定然后回独孤城吧。”
“不过在那之前。”
下了楼梯，杰瑞朝那龙语墙小跑过去。一看，就觉得十分眼熟。
之前在寒落古坟里，拿龙石的那个地方，也有这么一面一模一样的墙。爪痕一样的图案，原来是龙语的文字。那时因为墙破损很严重，杰瑞也没有在意。
现在想想，真是浪费。看，这面墙上有些文字正发出光芒。
茱蒂斯跟着杰瑞，她也知道这面墙，毕竟基尔克瑞斯山很多人都来过。大家只当这是巨龙战争时期的遗迹，谁也没有去细琢磨。
当杰瑞走近那发光的文字时，茱蒂斯瞪大了眼睛。
文字的光，忽然变得躁动不安。一股未知的能量，随着光芒卷动，进入杰瑞的身体。
不，准确地说，是被杰瑞吸了进去。当最后一点能量也被吸走后，墙壁上的文字不再发光了。
“这就是，龙吼！”
杰瑞不可思议地看着双手，它们在颤抖，因为身体里闯进了一只野兽而惊恐。与此同时，杰瑞脑中，某些他从未听说过的词句，正一个个刻上来。
“苏，是涌动的狂风；
“格拉夫，是严酷的战斗；
“丹，是致命的华丽。
“三者合一，便是，元素的狂暴。”
这是龙语，杰瑞知道，理解它们的意义。胸口忽然鼓起强烈的气流，和那手中的力量一起呼之欲出。
他不禁放声大吼！
“苏，格拉夫丹——！！”
声音，带起风一般的感觉，包裹着杰瑞的双臂。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破坏冲动，直接拉下大剑，尽情释放！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茱蒂斯已是目瞪口呆。这挥剑的速度，快到模糊，快到混乱，快到天旋地转。那柄一看就不轻的大剑如同失去了重量，被杰瑞肆意挥动。
一场野蛮刃舞，掀起粗鲁狂风。大剑力竭之时，周围寸草不生！
“呼，呼，呼……”
杰瑞停下了，不知是因为力量失效，还是身体疲惫，也可能是因为……头痛。
他头疼得厉害，就像是吃饱的人想想美食便会作呕一样。他现在光是想起龙语，头痛就会加剧。
看来这招不能连着用，不然自己方方面面都吃不消。
“太太太，太厉害了！！”
已经坐在地上的茱蒂斯，只能词穷地发出感叹。跑上来抓着杰瑞的胳膊，想要看出其中的秘密。
“刚才那个是龙吼吧？我见过！听说龙吼非常难学，你光是站在那就学会了！你，你是龙裔！你有龙的力量！”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眼看茱蒂斯都蹦起来了，杰瑞按住她的肩膀。
“可一般人没法这么快学会龙吼，要好多年呢！”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杰瑞感觉胳膊的力量恢复了，便将大剑背好，“我只是体质特殊而已。走了，进庙。”
“那也很厉害呀！真的很厉害呀！”
从龙语墙到神庙门前，这一路，茱蒂斯像个迷妹一样，不停地说着“厉害”。听得杰瑞有点想早些见到莫克然，等打起来以后茱蒂斯自然就会闭嘴了。
龙裔？杰瑞没兴趣。但龙吼，多多益善。
*****
如果说美瑞蒂亚神庙外面只是看着像垃圾场，那里面就真的是垃圾场了。
打碎的坛子，掀翻的桌子，变成黑灰的书，破旧不堪的祭祀用具，以及烧焦的尸体。
它们蜷缩着，歪歪扭扭，不难想象这些人临死前有多么痛苦。茱蒂斯向尸体合上双手，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够安息。
“美瑞蒂亚说的就是这个吧？”
杰瑞找到一个半米高的石制基座，上面有个小号的信标，镶嵌其中。而来自正上方的一道光线，落在宝石上。
从位置判断，这光应该是来自那个大信标吧。
茱蒂斯围着基座转了一圈，发现一个似乎可以按下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咯啦啦——
信标稍微升起一些，而光线也像被反射一样，朝着另一个方向射出。顺着光线，两人看到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里，似乎也有同样的基座。
这就是美瑞蒂亚说的引导光芒吧？只要顺着这光线，应该就能找到莫克然。
但，似乎没那么简单。
“好吧，到底还是来了。”
从远处的房间那边，不能说走，应该说飘过来几个黑色的幽灵。它们不像一般的幽灵那样，有比较完整固定的形体，而是像气体一样不断飘动。
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其中包裹着一些骨头。就是这么个不稳定的玩意，居然还穿着盔甲，拿着武器。
“哇，真是够奇葩的玩意，”茱蒂斯嫌弃地说着，拔出剑来，“这都是那个莫克然的杰作吧？”
“无所谓，”杰瑞也准备好武器，“赶紧解决掉，往里走吧。”
两人站到一起，幽灵们也都四散摆开。杰瑞没跟幽灵打过架，但估计和尸鬼差不多。消灭它们的办法，就是打碎，打到渣都不剩。
顺便，试试新招式吧。不是元素狂暴的龙吼，而是在沼泽里，被愤怒唤醒的招式。
杰瑞握紧大剑，催动火焰。红莲顺着双手，一口气涂满剑身，把它变成了燃烧的大剑。
真不错，以后这招就叫“火焰附魔”好了。
茱蒂斯望着着火的剑，忽然感觉没怎么惊讶。这个男人已经做出了太多惊人之举，以至于这种程度她都见怪不怪了。
“上了！”
有烈焰大剑在手的杰瑞，信心爆棚，省去了观察对手的步骤，直接砍了上去。
幽灵们也都奋起迎战，但它们终究只是灵体，首先力量上就差了不少。再加上火焰对亡灵有加成效果，没多会儿，一只幽灵就在烈焰中化作黑烟，留下一摊黑色的胶状物和骨头，以及那些盔甲武器。
“呵，不堪一击。”
敌人如此弱小，杰瑞砍得更起劲。茱蒂斯自然也不甘落后，这俩人三下五除二，一顿连招下来。
幽灵们如墨汁一般消失。
*****
神庙有好几层，每层面积不大，但整体来说也不小。杰瑞和茱蒂斯一边引导光线，一边势如破竹，不管多少幽灵都挡不住这雌雄双煞。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最后的房间，位于地下的神庙宝库。
杰瑞一脚把门踹开。
“什么人敢来打扰我的工作！？”
一声厉喝传来。在这宽敞房间的最里面，有个穿漆黑法袍的男人，正放下手里的东西，怒气冲冲地看向大门。
“你就是莫克然？”
杰瑞扛着大剑，后面跟着茱蒂斯。莫克然打量着两个入侵者。
“不错。你们两个小东西又是哪冒出来的？迷路了吗？”
“我受魔神美瑞蒂亚之托，特来取你性命。识相点，自己了断吧。你外面那些黑乎乎的玩意都被我们搞定了。”
听到美瑞蒂亚的名字，莫克然阴暗的脸上露出瘆人的笑容。
“呵呵呵，原来是美瑞蒂亚的走狗。来得好！”
他弹个响指，被杰瑞踹开的大门猛然关紧。茱蒂斯吓了一跳。
“莫非，我们出不去了？”
“你们只有一种办法能出去……”
莫克然运起召唤魔法，地上立刻出现一个个黑圈，从里面钻出了众多黑色幽灵。
“……那就是被我杀死，然后成为复活【波特玛】的原料！”
杰瑞不屑地哼了一声。净扯淡，你信不信我马上用三眼之痕打你的脸？
“你说什么？”
倒是茱蒂斯听了莫克然的话，现出紧张的样子。
“波特玛，那个狼心女王？你要复活她？”
“哈哈，我的同伴已经在狼头骨洞穴准备许久了。我的工作就是研究如何反转这神庙的光明之力，好更容易束缚波特玛的灵魂！”
杰瑞歪着头听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波特玛是个什么人。但看茱蒂斯那表情，八成是个可怕的家伙吧。
然后眼前这位，居然还有同伴。
“谢谢你说了这么多，”他把大剑在地上磕了一下，“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同伴，是你出卖了他们。”
“呵，还嘴硬！”
莫克然凝聚起寒冰的魔力，幽灵们也晃动着手中的武器。
“放马过来吧，小鬼！”
第43章 BOSS【亡灵法师莫克然】
“那些黑乎乎的玩意就交给你了。”
莫克然召唤的黑幽灵和外面那些看起来一样，于是杰瑞给茱蒂斯使个眼色，让她包圆。
茱蒂斯掂着长剑，自信满满地接下这个任务。
“放心，我可不打算把风头都让给你呢！上啦！”
她直冲面前的黑幽灵。像这些召唤出来的亡灵，通常有个明显的缺陷，就是蠢。因为它们基本没有脑子，只是凭着生前的一些习惯和特征在行动。
所以，当茱蒂斯一通闪转腾挪，把每个黑幽灵都砍了一剑之后，这些家伙就傻乎乎地追上去了。
而杰瑞就可以放心和莫克然单挑。
*****
“去死吧！”
呼——
莫克然两手交替施法，从手中卷起呼号的冰风，朝杰瑞滚滚而来。
这可是毁灭系魔法中的高等技巧，冰风暴。虽然那圆滚滚的冰风暴看起来速度不算快，但实际上它们的影响范围，比它们本身要大得多。
而没专门学过魔法的杰瑞，显然不知道这点。他目测着冰风暴卷过来的时机躲闪，明明眼看着冰风暴擦肩而过，却和被命中了一个感觉。
“嘁，这玩意的攻击范围到底有多大？”
还好只是刮个边，比荒瀑古坟那个冰风龙吼差远了。但冰风暴会在行进路径上暂时留下一地碎冰，踩上去就跟光脚踩着雪地一样。
杰瑞躲过几波攻击后，感觉还是不好靠近。只能先利用房间里的柱子，不断跟莫克然周旋。
“你以为你躲得住吗？”
莫克然的一只手，冰霜魔力换成了紫色的召唤魔力，手一开一合。柱子后面，便冒出两个黑幽灵，朝杰瑞杀去。
“啊，真麻烦！”
这些玩意只能让杰瑞厌烦，不一会儿便在大剑的火焰中消散。但莫克然也趁机调整了位置，又找到了攻击的路径。
呼，呼——
他的魔力简直跟无限的一样，也不管命中率有多少，只要看到杰瑞，哪怕是露出一条腿，冰风暴也要招呼过去。
在这有些不正常的施法速度面前，杰瑞居然被限制了。本该逼近莫克然的他，反被莫克然逼进角落，快要无路可退了。
而那边的茱蒂斯正和幽灵们打得火热，没工夫管他。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能拼了！
杰瑞再次向大剑注入火焰，把魔力都耗尽了，大剑的烈焰已经无比旺盛。他把剑一横，就当是盾牌。
然后，冲锋！
“哈，你这是自寻死路！”
见杰瑞竟然硬冲，莫克然马上双手施法，还是连续的。一道道威力更强的冰风暴，卷起地上的碎石，朝杰瑞碾压过去。
“呜！”
不抗冻的杰瑞只能咬紧牙关硬挺。冰风暴几乎就是刀风暴，疯狂地撕开他的衣服和皮肤，要把他钉在原地。
虽说有烈焰大剑在，冰风暴威力打了不少折扣，但依然让杰瑞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等他好不容易挺过这波攻击时，莫克然已经从容后退，拉开距离。
“居然正面刚我，你小子的智商不够高啊！”
“是吗？”
杰瑞小声地说着，嘴角一翘。他可是特意选了这个方向，主动出击的。
选了一个能让茱蒂斯立刻支援的方向。
“嘿！”
清理了那些黑幽灵的茱蒂斯，恰好就在莫克然的背后。见对方背对着自己，一边倒退一边施法，她冲上去就是一剑！
“什么？”
嘶啦——
莫克然意识到有人偷袭，急忙躲闪，把手里刚准备好的冰风暴，扔向了茱蒂斯。
茱蒂斯完完整整接下了这招，身上立刻披了一层薄冰，跑不起来了。
但她成功打断了莫克然的节奏，杰瑞直奔莫克然。趁他还未移动时，大剑照头就砍。
“嗬啊！”
莫克然看清了杰瑞的剑，及时躲开。大剑砸在地上，只听得“呼”的一声，杰瑞脚下升起一道烈焰。幸好莫克然动作够快，没被烧到。
但他并不知道，杰瑞这招是个二连击。
没错，就是在沼泽里，目睹莱迪娅之死后，杰瑞回想起的招式。
第一击将大剑的火焰，以类似符文陷阱的方式砸在地上。第二击，将“陷阱”主动引爆。
这就是……
“无尽怒火！！”
轰——
第二剑砸下去，烈焰爆炸，混乱的气流，在密闭的房间里发飙。
把莫克然和茱蒂斯都撂倒了。
亡灵法师还没起身，杰瑞早跑过来，补上一剑，大剑穿胸！
“呃啊！”
大剑穿胸的剧痛，加上烈焰焚身的折磨，莫克然不断发出惨叫，脸和身体扭曲着。逐渐变成焦炭般的尸体。
就和外面那些尸体一样。
*****
“我说，你要害死我啊？”
茱蒂斯拍着衣服爬起来抱怨着，她被爆炸的火焰刮到了，但身上的薄冰救了她。
“没这层冰我完蛋了！”
“你应该说，我打翻他的同时帮你解了冰冻。”
杰瑞把剑一立。茱蒂斯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慢慢走过来。
“那我可谢谢你啊。怎么样，死了吧？”
望着地上的尸体，杰瑞也是这么想的。
但，为什么？为什么心中还有一股违和感？明明已经杀死了莫克然，但为什么还放不下心？
就在杰瑞琢磨这些的时候，忽然，莫克然的尸体冒出了黑烟。
不，不是尸体燃烧的烟，这浓重的黑色，和那些黑幽灵接近，而且越来越多。
最后果然化作了一个黑幽灵。
“你这混蛋！”
它说话了，声音失真又刺耳，但杰瑞一听就知道。
“莫，克然？难道说，这才是你的本体吗？”
“没错！我原本的肉体早就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副理想的肉体，被你给毁成这样！我要先杀了你，再夺走你的肉体！”
幽灵形态的莫克然逐渐飘下，依旧是双手冰风暴施法。不过相比肉身形态，他的速度要快很多。
茱蒂斯赶忙跑到柱子后头，她可不想再被冻成冰棍了。
但杰瑞已经看腻了这些把戏，因为这会儿跟最开始不一样。双方的距离很近。
“失去肉身的你，还妄想杀了我吗？”
冰风暴的连续攻击还是那么紧凑，不过杰瑞已经习惯了这个节奏，左躲右闪，没受到多少伤害，就缠住了莫克然。
“孤魂野鬼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乖乖地消散吧！”
“不！我不会这样完蛋的！”
眼看甩不掉杰瑞，心急的莫克然只能改变策略，给自己先上一些变换系的防护魔法。毕竟幽灵可不比肉身抗揍啊。
木甲术，石甲术，乌木甲术，他身上不断亮起一层接一层的翠绿光芒，形成坚固的魔法的护甲。
但杰瑞，仍然信心十足。因为眼前的敌人，已经变成了沙包。
“没用的！再多的魔法护甲，也保不住你！”
他一步踏上，两脚站定，高举大剑。
“苏，格拉夫丹——！！”
元素狂暴的力量，顿时充满杰瑞的双臂。他呼出一口沉重的气息，如同是掠食者捕杀猎物前的热身。
无处可躲的莫克然，又造出魔法的结界，挡在身前。
“不可能！我不可能被……”
“这种东西，没用！”
砰砰砰——
话音刚落，大剑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连砍十几下。魔法护盾当场炸碎，莫克然已是门户大开！
“你的魔法，也没用！”
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连斩。每砸一剑，莫克然身上的魔法护甲就会颤抖，崩出星星光点。如同是可怜的羔羊，溅起的鲜血！
“无论你夺取多少肉体，如何武装自己，都没有用！”
烈焰之剑，在莫克然头顶降下天谴的火雨。元素狂暴，让挥剑的速度不断加快。
“没用！没用！”
快到令人发指！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菜刀剁肉般的无缝攻击，把莫克然的护甲层层砸碎，最后无情地砍在他的本体上。杰瑞收回大剑，蓄起最后的力量。
施展终结一击！
“没用——！！”
“呜哇啊啊啊！！”
莫克然的形体，被烈焰吞噬，逐渐消散，散到再也无法复原。和其他黑幽灵一样，剩下了一摊胶状的灵质和灰烬。
*****
“结束了。”
是美瑞蒂亚的声音，杰瑞抬了抬头。他发现莫克然刚才埋头工作的地方，放置着最后一个基座。但上面没有小信标。
引导的光线，照在基座上，从里面露出一柄长剑。
纯金色的剑身，其剑格有环形的装饰，从中间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如太阳一般庄严神圣。
“这，就是吾的神器。其名，破晓。拔出来吧，它已经属于汝了。”
若不是美瑞蒂亚如此说，杰瑞还真不敢相信。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就不是凡间能打造出来的武器。
他激动地走过去，双手握剑，用力拔出！
“哦，哦！！”
瞬间，破晓的光芒笼罩杰瑞，和他一起放出耀眼的光。杰瑞感到全身充满力量，能一扫所有黑暗，让内心坚强的可靠力量。
“果然是魔从者，”美瑞蒂亚又说道，“看来，汝与破晓的力量调和后，自身也得到了光明之力。现在，汝应该能使用一些新的魔法了。这可不是汝的回忆，而是吾的赏赐，好好感受吧！”
新的魔法？
的确，一种与火焰和闪电完全不同的力量，出现在身体里。连同它的使用方法一起，刻在脑海中。
杰瑞捏了捏手，掌心便出现一个光球。他开心地把它丢向茱蒂斯，光球在茱蒂斯的头顶停住了。
照明魔法，魔光术。
“呀，我知道你高兴，别捉弄我呀。”
茱蒂斯动来动去，那光球却跟黏住了似的，甩不掉，逗得杰瑞哈哈大笑。
然后，他收起笑容，面向还在发光的基座。
“感谢您，美瑞蒂亚大人。”
“汝完成了使命，赏赐是理所当然。今后，吾还要重振这座庙宇。但观汝胸有大志，注定要四处漂泊，这份工作，并不适合。汝当带上破晓，以吾之名，清理那些阴暗之徒！”
杰瑞从基座里取出破晓的剑鞘，把它和破晓一起挂在腰上。
“我感谢您的礼物，但您恐怕得另寻高明去传播您的教义。”
“无妨，”美瑞蒂亚说道，“植物不会在意照耀它的阳光从何而来。只要汝挥舞破晓，吾的光芒就将照遍大地。”
真的是，通晓事理啊。要是其他魔神都和美瑞蒂亚这样就好了。
再次谢过美瑞蒂亚，杰瑞和茱蒂斯离开了神庙。
第44章 下一站是独孤城
从神庙出来，已是夕阳西下。杰瑞和茱蒂斯朝着独孤城步行。他们很走运，没多久便遇到了帝国军的马车，是专门来接茱蒂斯回去的。
于是杰瑞又蹭了一次车。
第二次到独孤城，又暂时没有其他事，肚子也不是很饿，杰瑞总算有时间，能好好逛逛这座城市了。
不过有个人似乎不肯轻易放过他。
“今天辛苦啦，明天吃完早饭，你来一趟蓝宫吧。”
马车驶进城里，在眨眼雪鼠旅店外停下。杰瑞跳下车，身后的茱蒂斯这样叮嘱说。
他一脸的不情愿。
“不就是那个什么狼头骨洞穴么？你去报告就好了啊。”
“这不想找你帮忙嘛，你这身手肯定行。”
“我帮什么忙？让军队收拾去。”
“那你也得来！”
茱蒂斯急得在马车上直跳脚，梆梆的声音，让拉车的马摇摆了一下。
“有件事，只有你能帮忙，我明早来找你！不许走啊！”
马车朝着蓝宫走远。杰瑞望了茱蒂斯一眼，心想我去哪为啥还得跟你打招呼，开玩笑么？
不管那个疯丫头，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去旅店订好房间，杰瑞直奔铁匠铺。太阳还有一半没落下去，铁匠铺仍然营业中。
他卖掉了天空之剑，卖了150个金币。不愧是天空熔炉出品的东西，一般的刀剑可卖不上三位数的价钱。那个铁匠还认为自己赚到了，现出非常愉悦的表情。
可能的话，杰瑞不想再玩大剑了，还是双持适合老子。主手自然是破晓，再搭配一个合适的副手，而且必须有天空之剑那样的强度，这样才好用火焰附魔。
他选了一把乌木长剑，这是能在铁匠铺买到的最好武器了。乌木系列的武器和护甲都坚硬无比，但因为乌木矿产量很少，每个铁匠铺只会挂上一两件待售。
而买它的人，通常都要面对严酷而漫长的战斗，比如那些历战的佣兵，或者军队的将领之类。
最后，杰瑞不忘给自己定制一身结实的皮革甲。铁匠量好他的身材，告诉他过两天就可以来取货，他留下金币离开。
接着，逛起了街。
说到独孤城的好去处，除了蓝宫、港口外，不得不提的就是吟游诗人学院。它和冬堡魔法学院并称为天际两大学府。不过按照诺德人厌恶魔法的性格看，显然诗人学院更受欢迎。
诗人学院不像魔法学院，有夸张的占地面积和花里胡哨的魔法之光。它就是一栋很平常的，典型的帝国式三层建筑，里面聚集了热爱音乐和唱诗的年轻人。
哪怕是这个时间，站在学院外，杰瑞也能听到鲁特琴和长笛的美妙旋律，从披上晚霞的建筑里飘出。
“嗯？”
学院的院墙上贴着告示，好奇的杰瑞走近去瞧，居然是学院在征募雇佣兵。
看起来，学院最近在组织一次墓穴探险，需要人手。赏金很诱人啊，每人能分两百到四百金币。
杰瑞不由得琢磨了一下。
如果说图书馆的话，诗人学院肯定也有，而且他们的书应该更倾向于文化、历史和各类神明信仰之类的内容，毕竟是搞文学创作的地方嘛。
在这里查资料，说不定比冬堡更合适呢。还可以顺便报个名，当当雇佣兵，完成委托，然后得到阅览图书的特权。
等等，看个书而已，直接说出来也行吧？果然钱还是收下比较好？
杰瑞正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做，忽然……
“你！”
砰。
一个干瘦的，穿着破烂，皮肤黝黑的老人，一把抱住了杰瑞。
杰瑞警觉地正要拔剑，却见对方直接跪下，苦苦哀求。
“你看上去是个好心人！求你了，帮帮我这把可怜的老骨头吧！你一向乐于助人，对吧？”
“你这，什么意思？”
上来就说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杰瑞糊里糊涂。感觉对方并没有敌意，他先放下了手。
老人摇着杰瑞的胳膊，几乎是声泪俱下。
“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无论如何都不肯回来！他说要去度假，然后就跑没影了！没有他，我们都活不下去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主人？这老人是佣人之类的吗？听起来，大概是某个没良心的富人，欠着佣人的工钱不给，然后跑路的剧情？
“那个，我建议你去蓝宫跟领主举报一下。”杰瑞想了想，给出他认为合理的答案。
“不行！不能告诉他们！”
老人突然提高音量，双手抱头，拼命摇晃。
“不行不行不行！空间是不能这样统一的，那里没有思维的出口，只是一块石头！虽然他希望好好喝口酒，但是不行！没死透的国王无精打采，可他为什么还要坚持！”
忽高忽低的声音，说着杰瑞一句都听不懂的话，他赶紧退后两步。
这人有病吧？出门没吃药吧？
“又是你！走开，不要给公民添麻烦！”
两个卫兵看到这一幕，急忙跑来把老人赶走。老人似乎忘记了纠缠杰瑞的理由，一边叨咕着不明所以的话，一边走远了。
“你没事吧，公民？”
一个卫兵问道，杰瑞摇摇头。
“没事。刚才那个是……”
“啊，你是外地来的？还请不要介意。他叫【德文英】，嗯，至少他是这么自称的。”
“他，脑子不好？”
另一个卫兵叹了叹气。
“肯定的，正常人哪会这样？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这的，反正隔三差五就会发作一次，抓着人说需要帮忙。”
“我们也问过他几次，有什么困难，他却总说些胡话。别介意，在独孤城好好逛吧。”
说完，两个卫兵继续上路巡逻。杰瑞耸耸肩，一个小插曲而已，不过也弄得他没心思再逛了。他回旅店打算先吃个饭。
*****
夜深了。
这独孤城旅店的房间，比雪漫城高出不只一个档次。首先床就非常舒适，不是只铺些草和垫子。房间里更是配了桌椅和柜子，连梳妆台都有。
虽然杰瑞用不上。
他要了两瓶阿托尔酒，一些烤兔子肉当点心，在房间里慢慢吃喝。
为啥？因为他睡不着。
他望向放在床上的乌木剑和破晓，光是看到武器，他的手就蠢蠢欲动，连酒瓶和烤肉都拿不稳，干脆放下了。
这些东西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和莫克然的战斗，每个细节，都清晰地留在脑海。躲避冰风暴的紧张，举起大剑冲锋的亢奋，以及一套带走莫克然的激情。
全都无比清晰。
杰瑞忽然感觉，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有些忘了。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现在身上已然看不到这些。
如果说诺克图娜尔开了个头，那美瑞蒂亚就是推了自己一把。将自己推向残暴的那一面。
他不敢相信他会对莫克然大放厥词，那些话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羞耻。最后那疯狂的攻击，完全是对处于弱势的敌人，肆意地倾泻暴力。
“简直，跟那些吸血鬼一样。”他自言自语。
但也没毛病啊。强者胜弱者，自然之理也。没错，元素狂暴，三类魔法，魔神器，还剩两次的三眼之痕。
这力量，自己已经配得上强者的名号了吧？
他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时挥下拳，踢个腿。吃饱喝足的他更觉精力旺盛，而过剩的精力却无处发泄。
还有没有，更强的敌人？能让我试试破晓和光明魔法威力的敌人？
一个贪婪的问题，在杰瑞脑海中自然形成。
这还睡个屁了。
*****
杰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总之是迷迷糊糊就闭了眼，睡得也不踏实。梦里，他还在回忆着和莫克然，和米尔墨尼尔，和墨瑟的战斗。
“……起……”
身体重新有了被子的触感，他动了动手指，从侧身翻成平躺，砸吧着嘴。
“给我……”
耳边好像有声音，他微微睁开发粘的眼皮。
结果就看到，一个人影突然蹦上床来。
“给我起来！！”
砰——
“咕呕啊！”
茱蒂斯一记飞脚踩下去，正中杰瑞的肚子，踩得他四肢都挑起来了，捂着肚子一个劲咳嗽。
“咳，咳……你，你找揍啊！？”
看清是茱蒂斯，杰瑞更是起床气拉满。满是怒火的喊声回荡在旅店里，一楼有几个人不由得抬头望去。
可茱蒂斯一点没有道歉的意思，跳下床，又掐着腰，看着比杰瑞还生气。
“我还想揍你呢！早饭都过了，居然还在睡大觉？”
杰瑞朝窗外瞟了一眼，阳光很足，天已经大亮了。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快，收拾收拾，吃一口，然后咱们去蓝宫。”
茱蒂斯边说边把杰瑞的衣服扔到床上，还有他的脸上，就差帮他穿了。
“都说了我不想掺和那个洞穴……”杰瑞拽下脸上的衣服。
“那个无所谓，但还有更重要的事。”
等杰瑞穿戴完毕，挎好剑。茱蒂斯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定仪表没有什么问题，便拉着他下楼，随便点些东西。杰瑞这边吃，她在那边催。
要不是在城里，杰瑞真想拿茱蒂斯给破晓开刃。罢了，考虑到今后要在独孤城多呆一阵子，陪她走一趟也无所谓，正好可以正式拒绝这件事。
匆忙吃过饭，两人直奔蓝宫。
该说，这不愧是天际最华丽的宫殿，被设计成四方的环形建筑，围起一座开满鲜花的大院。它们被园丁精心打理，按照最能让人赏心悦目的颜色搭配来种植。
就连现在的杰瑞，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话说你要我见的是谁啊？”
快要进去时，杰瑞问了一句。他以为应该是某个男爵，有些不方便处理的事，需要找个可靠的人偷摸办了。就跟公会一样。
但茱蒂斯却说。
“当然是领主啊。”
“啥？领主？”
“不然还能是谁？快走。”
推开门的茱蒂斯，又把杰瑞一块儿推了进去。她已和卫兵们打过招呼，大家见到杰瑞也不阻拦，由两人去了。
蓝宫里的窗户特别多，而且都是大块的玻璃，连天花板上也有，让阳光能照亮整个大厅。进去以后，穿过门前的招待室，再上一段螺旋楼梯，便来到了二楼，领主之间。
诸位独孤城的男爵，贵族，正分坐左右。他们中间，端坐着一位金发女性。
好年轻啊。杰瑞怎么看，都觉得她比茱蒂斯大不到哪去，说是姐妹都没毛病。
茱蒂斯已经朝她跪下，不用她说，杰瑞马上明白女人的身份，也跟着跪下。
“杰瑞，参见领主。”
“欢迎来到独孤城，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女人的脸无比光鲜亮丽，眼中闪烁着能催动欲火的光芒。端庄的仪态，微笑的表情，特别是那头金发，组成了能吊打帝都一众贵妇人的形象。
“我是独孤城的领主，【艾利西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