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桃红有孕(3更)
东临驿馆
随行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伏在云非白身前,磕磕巴巴道,“太子殿下,根脉已经保住。只是……”
“只是什么?”
“微臣也不知究竟能不能用,还要看后期的恢复。”
随行太医垂首敛眸,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前额滑落。
他显得尤为谨慎,深怕说错话,招惹来杀身之祸。
“庸医!”
云非白闻言,勃然大怒。
他愤愤然将手中的茶盏往随行太医脑门儿上砸去,“若是治不好本宫的伤,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臣定当竭尽全力!”
随行太医战战兢兢答道。
云非白心烦意乱地侧卧在贵妃躺椅上,恨不得将君墨染杀之而后快。
然,他邪功未成,此刻若是贸然前去寻仇,难免会被君墨染反将一军。
说到邪功,云非白的心情变得更加烦闷。
近段时日,他没法以阴阳交合的方式采阴补阳,必定会影响到邪功的修炼。
唯今之计,只得大肆掠杀黄花闺女,日日饮用处子鲜血,才可避免体内邪气反噬
问题是,在君墨染的地盘上大开杀戒,若是引起他的注意,后果势必不堪设想。
正当云非白绞尽脑汁地冥想着应对良策之际,君拂再一次撞上了枪口。
啪——
云非白扬起手臂,狠狠地掌掴着君拂的俏脸,“怀着本宫的骨肉还敢到处乱跑?若是伤及本宫的骨肉,本宫定不轻饶。”
君拂没料到云非白还敢对她动手,一时不察,顿失了重心,不偏不倚地朝着桃红身上倒去。
桃红身子柔弱,被君拂这么一扑,“噗通”一声踉跄倒地。
她正欲起身,衣摆处却染上斑驳的血迹。
随行太医见状,连滚带爬地上前替她诊脉。
君拂不屑地白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桃红,冷哼道,“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妓子,身子骨怎么可能这么娇弱?十有八九是装的吧!”
随行太医却道,“桃红姑娘已怀有身孕,不小心动了胎气,才导致大片落红。今次起,需好生修养,才能稳住胎心。”
闻言,云非白脸上总算现出一丝喜色。
比起蠢钝如猪的君拂,他更喜欢温柔可人的桃红。
君拂的脸色却差到了极点。
桃红怀孕,意味着云非白不一定非要指望着她腹中的孩子。
如此一来,她便再没有资本同云非白讨价还价。
思及此,君拂不由得缓和了语气,规规矩矩地跪在云非白身前,“妾身今后定谨遵夫君所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养胎。”
“听说,你去了神算医馆?”
“正是。王兄将他和凤无忧的婚期定在三日之后,妾身没法眼睁睁地看着王兄迎娶一个男人,只得孤身前去神算医馆,寻凤无忧理论一二。不成想,刚踏入凤无忧的卧房,妾身便看到他和百里河泽搂作一团。”
“百里河泽?”
君拂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凤无忧被百里河泽按在食案上,欲拒还迎,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闻言,云非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百里河泽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他既愿意同凤无忧亲近,便足以证明,凤无忧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君拂半信半疑,“当真有像凤无忧这般惊世骇俗的女子?”
“这一回,本宫定要亲自验一验真假!”
392 毁掉她!(1更)
凌风酒楼
邱如水双眸紧闭,蔫蔫地趴在木榻上,由着手脚麻利的婢女在她满是棍伤的背脊上擦着药。
她背上深浅交错的伤口一经药水浸润,好似被辣椒水腐蚀了一般,火辣辣地疼。
“嘶——”
许是婢女手上力道稍稍加重了些,邱如水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脸不悦地责备道,“干什么吃的?连上药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婢女低眉颔首,唯唯诺诺道,“夫人恕罪!”
“罢了。”
邱如水摆了摆手,语气不善地询问着婢女,“大理寺可有捷报传来?老爷都去了大半天了,连个音讯都没有。”
婢女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道,“回夫人。线人来报,凤无忧被无罪释放。老爷他...他被指控同云秦太子暗中勾结意图谋反,现已被左相敖澈擒获。”
“你说什么?”
邱如水瞪圆了眼,面上惊愕可见一斑。
毫不夸张地说,邱如水从未喜欢过凤之麟。
于她而言,凤之麟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问题是,凤之麟犯下谋反大罪,身为凤之麟平妻的她,势必会受到牵连。
邱如水心下尤为忐忑,她手忙脚乱地披上外袍,嘴里念念有词,“不行!我得去一趟神算医馆。”
她心下腹诽着,凤无忧已然在东临站稳了脚跟。
倘若凤之麟这座靠山就此倾倒,她还能仗着凤无忧在东临的地位,东山再起。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往神算医馆跑?”
北堂璃音仓皇失措地冲入厢房之中,满面泪痕,那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眸中,藏着几分埋怨之色。
邱如水尤为讶异地看向面前狼狈不堪的北堂璃音,轻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北堂璃音声泪俱下,时断时续道,“父王得知了真相,不要我了。”
“这怎么可能?当年之事,我明明做得天衣无缝。”
“都怪你!你为何不趁凤无忧羽翼未丰之际,将她掐死?现在事情败露,我该如何收场!”
北堂璃音语气不善,哭得泣不成声。
邱如水强作镇定,沉声言之,“北璃王宅心仁厚,定不会轻易伤你。你毕竟陪伴了他一十七年,只要不犯大错,定还有转圜的机会。”
“我哪里还有机会?凤无忧逼着我服下你亲手为她调配的无解之毒,我怕是命不久矣。”
“你且放心。虽说是无解之毒,不过我相信以北璃王的实力,定能在短期中调配出解药。到时候,我们堂而皇之地抢下凤无忧的解药,不就得了?”
邱如水并未将北堂璃音所言放在心上,对她来说,北堂璃音并不是很重要。
北堂璃音愤愤言之,“说得倒是容易!从凤无忧手中抢下解药,岂是易事?”
“别急。凌素素的女儿,我定不会轻易放过。”
“怎么可能不着急?凤无忧哪里比得上我?为何所有人都爱她?她凭什么!”
北堂璃音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娇俏的容颜愈发狰狞。
邱如水特特支开替她上药的婢女,旋即紧掩着门扉,压低了声道,“想毁掉一个女人,还不简单?纵凤无忧才高八斗,若是毁去她那张狐媚子脸,看谁还要她!”
“你既知凤无忧是个祸害,为何不早几年毁掉她?”北堂璃音颇有些怨恨地质问着邱如水。
邱如水并未答话,对她而言,永远是利益至上。
若不是凤无忧东征西讨,在疆场上杀出一条血路,她哪里有那个资格获封二品诰命夫人?
一开始,她并未打算置凤无忧于死地,她只想让凤无忧以男人的身份活着,让其饱受煎熬,痛苦一生。
可惜,凤无忧长开之后,和北堂龙霆越来越像。
她怕北堂龙霆发现真相,这才起了杀心,将十七年前之事向北堂璃音和盘托出。
凤无忧本该死于一个多月前的北璃营帐之中,谁料,她的命竟这么硬!
邱如水微微眯眸,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事已至此,我们当仔细研究一番,当如何毁掉凤无忧!进不去神算医馆也无妨,只要她敢踏出神算医馆一步,我就有法子能毁去她的容貌。我就不信,东临摄政王还愿意迎娶一个貌丑无盐的女人!”
北堂璃音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你未免太小看东临摄政王对凤无忧的感情!依我之见,凤无忧即便被毁去容貌,东临摄政王也不会弃她而去。”
邱如水却道,“若是毁容都毁不掉她,那就只好毁去她的清白,让她被千人糟蹋,万人骑。凤无忧她再厉害,终究是一个女人。若是毁掉她的清白,别说东临摄政王,就是寻常男人,也不会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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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 插翅难逃(2更)
“就按你说的办。”
北堂璃音早就想毁掉凤无忧的清白,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对她下手。
邱如水这番话,总算说到她的心坎上。
此时,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暴动。
邱如水倏然听见北堂龙霆的声音,神色大变,“不好!北璃王定是为凤无忧出气而来。”
北堂璃音闻声,说时迟那时快,直截了当地端起架子上的盥盆,朝着自己的脑袋兜头浇下。
下一瞬,她“砰”地一声将盥盆扔至一旁,装模作样地蹲伏在地,双手抱膝,显出一副仓皇无助的可怜样。
邱如水急得团团转,她深知北堂龙霆有多护短。
若是让北堂龙霆逮个正着,她怕是凶多吉少。
无计可施之下,邱如水将视线落在了半人高的窗台上。
她所在的厢房位于凌风酒楼三楼,若是从窗台上跳下,尚还有一线生机。
思及此,邱如水深吸了一口气,在北堂龙霆闯入厢房之际,猛地蹿上窗台,一跃而下。
“啊——”
邱如水重摔在地,失声痛呼。
周遭行人见状,纷纷四散开来,仅以古怪的眼神打量着瘫地不起的邱如水。
邱如水意识到自己的左腿不慎摔断,保养得当的脸因剧痛拧作一团。
她尚未缓过一口气,一双金丝龙纹鞋履不偏不倚地撞入她的眼帘。
“谁?”
她眉头紧蹙,稍显不耐地抬眸,冷声质问着挡路之人。
仅一眼,邱如水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她怎么也没料到,刚躲过北堂龙霆,君墨染竟带着一众人马,在凌风酒楼外候着。
君墨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轻启,“想逃?”
“摄政王此言何意?”
邱如水双手紧按着伤腿,前额冷汗涔涔,身体轻颤不止。
“带走。”
君墨染懒得同他废话,一声令下,邱如水便被铁手、司命二人架着胳膊,拖回了摄政王府。
与此同时,北堂龙霆带着一众亲卫,气势汹汹地闯入邱如水所住厢房。
北堂龙霆环顾着四周,并未发现邱如水的踪迹,心生恼意。
他瞟了眼蜷缩在角落处浑身发颤的北堂璃音,冷声问道,“邱氏人在何处?”
北堂璃音原打算以苦肉计骗取北堂龙霆的同情,不成想,一盆冷水浇下,她的腹部竟真的传来阵阵绞痛之感。
她煞白着脸,声音细若蚊蝇,“父王,救救音儿!音儿肚子好痛。”
“说!邱氏人在何处?”
北堂龙霆不耐烦地询问着北堂璃音,全然地无视了她的求救。
彼时,敖澈已带着北璃亲卫,将厢房翻了个底朝天。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敖澈终是死了心,放弃在屋中找寻邱如水的踪迹。
他审慎言之,“王,厢房之中既无密室,也无暗格,绝对藏不了人。照此情形来看,邱氏极有可能畏罪潜逃。”
“跟吏部打个招呼,全城搜捕邱氏!”
“是。”
敖澈毕恭毕敬地应着,旋即带着一众亲卫扬长而去。
北堂龙霆这才将视线落在蜷缩在一隅的北堂璃音身上,“音儿,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般阴狠可怖?”
394 嫁衣(3更)
“父王,音儿知道错了。求你,原谅音儿。”
北堂璃音强忍着痛意,朝着北堂龙霆一连磕了数个响头。
“错了就是错了。本王若是轻易原谅你,又怎么对得起凤无忧?她从未得罪过你,你怎么能如此心狠,屡次构陷于她?”
“是音儿对不起无忧妹妹。音儿发誓,从今往后,定将她视为亲妹妹一般,关心她,爱护她,倾尽一生为音儿曾犯下的过错恕罪。”
北堂龙霆冷哼道,“大可不必。无忧不需要一个心如蛇蝎的姐姐。”
北堂璃音听明白了北堂龙霆的言下之意,不气不恼,依旧厚着脸皮企图挽回早已同她离心的北堂龙霆,“父王说得没错,音儿确实不配当你的女儿。承蒙错爱多年,音儿会永远铭记父王的养育之恩。”
“………”
北堂龙霆神色复杂地看向面容凄楚的北堂璃音。
不知为何,自他知悉了北堂璃音犯下的种种过错之后,总感觉她时时刻刻都在逢场作戏。
现在的他,已不再相信她的眼泪。
北堂璃音见北堂龙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误以为自己那番感人肺腑的话打动了他,心中生出几分窃喜。
她轻倚在北堂龙霆腿边,低声啜泣,“父王,音儿好痛!音儿的身体好似被猛兽撕咬过一般,好痛...”
“很痛?”
北堂龙霆剑眉紧拧,沉声询问着北堂璃音。
他之所以面露痛楚,并不是因为心疼北堂璃音。
他只是想到凤无忧被邱如水调制的无解之毒折磨了好几年,心里难受得紧。
北堂龙霆眼圈发红,自得知真相之后,他每时每刻都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
“父王,救救音儿。”
“自作孽,不可活。”
北堂龙霆不留情面地甩开了北堂璃音的手,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他前脚一走,在暗处蛰伏许久的百里河泽突然现了身。
百里河泽原打算寻邱如水兴师问罪,好为凤无忧出口恶气。
不过,他来晚了一步,并未发现邱如水的踪迹。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瘫坐在地,痛苦地捂着腹部的北堂璃音,心生厌恶。
北堂璃音察觉到厢房中多了一个人,不自觉地瑟缩着肩膀,怯怯地看向百里河泽,“国师?”
百里河泽微微颔首,旋即将袖中一方干净的锦帕递至北堂璃音手中,“若是无处可去,大可前来紫阳观投靠本座。”
“多谢国师。”
北堂璃音接过百里河泽手中的锦帕,鼻头一酸,再度落泪。
百里河泽极其厌恶哭哭啼啼的女人,要不是看在北堂璃音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他还真不介意当即拧断她的脖颈。
沉吟片刻之后,百里河泽缓声道,“今夜子时,本座在紫阳观摘星阁等你。”
“嗯。”
北堂璃音重重地点了点头,面上现出一丝欣喜。
果真,天无绝人之路!
她正为自己的前路发愁之际,百里河泽竟向她伸出了援手。
北堂璃音暗忖着,若是能得偿所愿,嫁给位高权重的百里河泽,她就有机会在东临站稳脚跟。
到时候,她有的是机会收拾凤无忧
今日种种,他日定当加倍奉还!
—
神算医馆
凤无忧翘着二郎腿,慵懒地坐在院子中晒着太阳。
端坐在她身侧的青鸾,抽噎不止。
凤无忧打了个哈欠,轻声安慰着她,“小哭包,你怎么跟北堂老头儿一样,总有流不完的眼泪?爷体内的毒差不多已经得解,现在已经无碍。”
“公子,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你要是有恙,青鸾也不活了。”
“都说,祸害遗千年。爷这么大一个祸害,活上千百载应当不成问题。”
“嗯。”
青鸾微微颔首,面上刚挤出一丝笑容,在瞥见门口处笑意吟吟的追风之后,瞬间沉了脸。
追风并未察觉到青鸾的异样之处,信步行至凤无忧跟前,旋即将手中托盘上的凤冠霞帔同嫁衣递至凤无忧手中。
“凤小将军,你先试试合不合身?”
“君墨染的速度竟这么快!”
凤无忧莞尔浅笑,随手拎起托盘上的嫁衣,在自己身前比试了一番。
“美则美矣,就是领口太低了些。”
凤无忧啧啧出声,十分疑惑地询问着追风,“君墨染就让爷穿这个?你们难道不觉得一个大男人穿着露胸嫁衣,很奇怪?”
“不奇怪。凤小将军姿容无双,这身嫁衣定能完美地勾勒出您玲珑曼妙的身段。”追风连声应着。
“是么?你们当真不觉得一个大男人胸前突然多了两坨肉很违和?”
“公子,你并不是男人呀!女人有胸才好看,何须藏着掖着?”青鸾如是说道。
追风亦附和道,“青鸾姑娘所言极是。”
凤无忧穿惯了男装,纵青鸾和追风如何劝说,心里头依旧不大情愿换上嫁衣。
不过,嫁衣既是君墨染精心准备,她即便再别扭,也要为他穿一次。
395 失踪(1更)
“嗐!不就是嫁衣,爷穿就是了!”
凤无忧如是说道,忽而瞥见托盘底的一抹水红色的肚兜儿。
她以双指挑起肚兜上的系带,盯着肚兜上左右对称的镂空设计,不可思议地询问着追风,“这玩意儿也是君墨染准备的?”
布料少之又少,还给挖了两个洞,能遮住啥?
追风略显尴尬地撇过头,略带羞赧地说道,“王亲自定制嫁衣之时,偶然瞥见这么件中衣,赞不绝口,说是...好办事。”
凤无忧忿忿不平道,“格老子的!成日想着办事,他倒是办啊!”
她委实想不明白,君墨染到底在犹豫什么。
她除去不小心晕厥那次,根本没有拒绝过他。
倒是他,每次吻着吻着就突然松开她,自顾自地去泡冷水。
青鸾羞得面颊绯红,忙不迭地捂住凤无忧的嘴,轻声道,“公子,矜持些。”
追风干咳了两声,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和颜悦色道,“凤小将军,若是不愿试穿中衣,不妨先试试嫁衣?”
他面上摆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心里头却乐开了花。
他心下腹诽着,凤无忧既这般心急,相信过不了多少时日,这肚子就该有动静了。
“行。”
凤无忧爽快地应着,不动声色地顺走了托盘上水红色的肚兜,闪身入了内室。
内室外,追风趁四下无人,暗戳戳地给青鸾递去一支簪子,“这个送你。”
青鸾垂眸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发簪,鼻头一酸,两行清泪挂下,“送我作甚?你还不如拿去赠予荣翠,一表衷肠!”
“簪子上雕刻的是振翅而飞的鸾鸟,送荣翠做什么?”
追风心生恼意,他亲手雕刻的簪子,青鸾不屑一顾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他送给荣翠。
他又不喜欢荣翠,干嘛送她?
见他面色不善,青鸾更觉委屈,气恼地将他推搡出了门外,“你不是和荣翠私定终身了?时至今日,你还想瞒着我。”
“冤枉,我和荣翠之间清清白白!况且,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你,再容不得其他女人。”
“谁信你的鬼话?”
青鸾正打算掩上大门,慕大学士却神色慌张地闯入了神算医馆。
他尚未匀过一口气,便带着一众家丁在医馆之中四处翻找。
“言言?你在哪儿?别吓爹爹!”
慕大学士急得满头是汗,声色俱颤。
此时,顾南风正翘着二郎腿,靠坐在院子中优哉游哉地喂着马。
他见慕大学士神色焦灼,稍显疑惑地说道,“慕姑娘两个时辰前就已离去,难道,她尚未回府?”
慕大学士半信半疑,一手攥着顾南风的前襟,语气不善道,“说!言言在何处?”
“怎么回事?”
凤无忧听闻屋外动静,风急火燎地换下嫁衣,推门而出。
慕大学士急得五官都拧作了一团,颤声道,“凤小将军,在下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向言言下手?她那么单纯,那么善良!甚至于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为你作证,你为何就不能放过她?”
“什么情况?”
凤无忧听得一头雾水,她自出了大理寺府衙大堂之后,就没见过慕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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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 惨遭毒害?(2更)
顾南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沉声解释道,“两个时辰之前,你在屋中休憩之时,慕姑娘确实来过一趟。不过,她很快便离开了。那是,北璃王也在场,他可作证。”
慕大学士见顾南风言之凿凿,神色更加难看,“近日来,京都极不太平,言言莫不是被歹人绑了?”
凤无忧眉头轻蹙,心下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自群儒宴开幕之后,京都府衙已然接到数十起女子失踪案。
凤无忧总觉,慕洛言的失踪,极有可能同之前的失踪案有些关联。
思及此,她一刻也不敢怠慢,沉声嘱咐着天王、地虎二人,“去一趟京都府衙,托傅夜沉排查一下近期出狱的绑匪。”
“是。”
天王、地虎异口同声地应着。
凤无忧原想着让他们二人先去报案,转念一想,慕洛言尚未出阁,若是传出被绑匪绑架的消息,其名声必然大受影响。
慕大学士心急如焚,再三质询着凤无忧,“言言当真不是被你绑了?”
“不是。”
话音刚落,阿黄突然从围墙上蹿下,飞扑入凤无忧怀中。
它嘴里俨然叼着一支鹅黄色的簪子,喉头时不时地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顾南风瞥了眼簪子,连声道,“今日,慕姑娘恰巧就是穿的鹅黄色衣裳。”
慕大学士忙不迭地夺过阿黄嘴里叼着的簪子,眸中冒着星星点点的怒火,朝着凤无忧吼道,“言言的簪子怎么在你手中!”
凤无忧摇了摇头,旋即轻抚着阿黄毛茸茸的脑袋,急声问道,“何处寻到的簪子?”
阿黄闻声,摇了摇尾巴,猛地蹿出医馆大门,迅疾地朝着东北方向奔去。
见状,凤无忧等人纷纷跟在阿黄后头,紧追慢赶。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阿黄突然停滞不前,只冲着驿馆入口狂吠不止。
“莫非,言言被绑至驿馆当中?”慕大学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驿馆之中住着的,皆是邻国权贵,他纵是想进去搜查,怕是没那个权限。
凤无忧曾听傅夜沉提过,云非白之所以沉湎女色,并非天生好色,而是为练邪功,不得已而为之。
倘若,慕洛言当真被绑至驿馆,云非白的嫌疑定是最大的。
可惜,驿馆重点,没有皇上或是太后的旨意,决不能擅自闯入。
沉吟良久,凤无忧审慎言之,“大学士,你速去京都府衙等消息。待傅夜沉查清近段时日数起女子失踪案的原委,即刻带他进宫面圣,务必拿到驿馆搜查令。”
慕大学士心急如焚,“再耽搁下去,我怕言言惨遭不测。”
凤无忧却道,“驿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若是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找,不仅找不到她,还极有可能累及自身。再者,若是绑匪生怕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该当如何?”
“我实在放心不下言言。”
慕大学士亦知凤无忧所言在理,可他只有慕洛言这么个宝贝闺女,她若是有什么闪失,他怕是终生难安。
“依我之见,绑匪即便想要行凶,也会等天色全暗之后再采取下一步动作。眼下当务之急,是快些拿到驿馆搜查令。驿馆这边,我会时刻盯着。”
“多谢凤小将军出手相助。”
慕大学士闻言,不敢迟疑,朝着凤无忧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往京都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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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 无福消受(3更)
暮色微沉,凤无忧换上一身夜行衣,同追风一道,悄无声息地潜入驿馆之中。
她目无斜视,直奔云非白所住院落,笃定言之,“偌大的驿馆之中,独独云非白有行凶的动机。”
追风却道,“凤小将军,不若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王忙着操办婚事,一时半会儿应当赶不过来。万一云秦太子再度走火入魔,你我绝不是他的对手。”
凤无忧眉头轻蹙,大理寺天牢之中,她见识过云非白凶相毕露的样子。
上一回,多亏随身携带的蒙汗药救了她一命。
但要论起武力,凤无忧当真吃亏得很。
纵她近身搏斗之术天下无敌,毫无内力的躯体却是致命短板。
她默声不语,心事重重地行至云非白所住院落檐角处。
院落中,云非白侧卧在躺椅上,深紫色的眼眸闪着诡谲的光。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着的慕洛言,阴恻恻道,“你猜,凤无忧会不会赶来救你?”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慕洛言站定在云非白跟前,面上并未有一丝的惧意。
云非白瞬间来了兴致,眸中藏着几许贪婪,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若出水芙蓉般清丽的慕洛言。
“天真的小丫头!竟还相信天理?强者为王的世道,本宫就是天理。”
“你不是。”
“胆子倒是不小!”
云非白冷哼着,若不是慕洛言尚还有利用价值,他定会毫不迟疑地剖开她的心,尝尝东临京都第一美人儿的鲜血。
檐角之上,凤无忧见慕洛言当真在云非白所在的院落,心下愈发忐忑,“追风,你速去搬救兵。仅仅以你我二人之力,根本无法救出慕洛言。”
“凤小将军,不如你去天下第一阁走一趟?王担忧婚典上发生不可控的变故,正在天下第一阁中同无情等商讨婚典走场细节。”
“问题是,我根本不知天下第一阁坐落何处。”
追风面露难色,君墨染既让他保护好凤无忧,他就该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侧。
然而,事出紧急。
他若是不快些找来君墨染,慕洛言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凤无忧拍着胸脯保证道,“速去速回。我保证,在你回来之前,就待在檐角之上,哪也不去!”
“凤小将军,属下的职责就是护你周全,万万没有先行离去的道理。”
“你且放心,我定会保护好自己。”
闻言,追风亦不敢迟疑,疾如闪电般消失在暗夜之中,风急火燎地往天下第一阁赶去。
云非白武功卓绝,早已察觉到屋顶上二人的气息。
待追风离去,他唇角处忽然现出一抹诡谲莫测的笑意。
下一瞬,他遽然起身,一手擒着慕洛言的胳膊,将她往食案上按去,一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在慕洛言脖颈间来回地笔划着,“凤无忧若是不肯来救你,本宫不介意放干你周身鲜血,让你枯竭而死。”
“云秦太子,你死了这条心吧!凤小将军绝对不会误入你的圈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慕洛言显出一副大无畏的架势,即便双眼酸涩,依旧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花,尤为刚强地同云非白死磕到底。
“不知死活!”
云非白怒气陡然飙升,手腕一转,他手中闪着寒芒的匕首便朝着慕洛言的脖颈处扎去。
凤无忧焦灼万分,不得已之下,只得朝着云非白腕部接连射去数针。
云非白耳力极好,凭借着银针穿风而来的细微声响,准确地辨别出了凤无忧的落脚点。
叮——
银针刺骨的同时,云非白已然腾出另一只手,浑厚的内力在他掌心中凝成一团浑白色的光球,朝着凤无忧所处方位突袭而去。
凤无忧险险地避开云非白直袭她命门处的强劲掌风,索性俯冲而下,趁云非白晃神之际,朝着他的脸面兜头撒去被碾碎成末的蒙汗药。
“闭气!”
凤无忧冲着慕洛言低喝道,以藏在靴子上的匕首利落地斩断了束缚着慕洛言手脚的绳索,不动声色地挡在慕洛言身前。
“该死!又是蒙汗药。”
云非白面色铁青,他没料到凤无忧再度故技重施。
凤无忧冷冷地看向以锦帕拭去面上蒙汗药粉的云非白,企图拖延时间,特特问道,“近段时日,东临京都女子失踪案,皆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是本宫做的又如何?”
云非白懒得掩饰,阔步朝着凤无忧、慕洛言二人逼近。
“东临地界,岂容你如此这般枉顾律法?杀人偿命,纵你贵为云秦太子,也须得照律法查办。”
“杀人偿命?这当真是本宫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凤无忧,实话告诉你,本宫不仅无需为手上沾染的鲜血付出任何代价,今夜,本宫还会亲手了结你的性命!”
“既然,你的目标是爷,何不先放了慕姑娘?”
云非白猖獗大笑,一字一顿,“你有什么资本跟本宫谈条件?你们二人,缺一不可,本宫要定了。”
慕洛言见状,大义凛然道,“云秦太子,你放了凤小将军!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蠢货,时至今日,居然还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凤小将军,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
云非白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脸肃杀的凤无忧,事实上,他心下亦不大确定凤无忧究竟是不是女人。
慕洛言显然并不相信云非白所言,她贴心地安慰着凤无忧道,“凤小将军,长得细皮嫩肉不是你的错。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凤无忧不知当如何作答,索性保持沉默。
她瞅准了时机,以移形换影之步,闪身至云非白身前,左手虚晃一招,指间的银针飞快地朝着他的脖颈处扎去。
云非白有所防败,一手稳稳地攥住了凤无忧纤细的手腕,“你当真是本宫见过的最特别的女人。”
“可惜,你无福消受。”
凤无忧戏谑言之,犀锐的桃花眼看向了云非白缠了数层绷带的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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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 桃红(1更)
云非白恼羞成怒,倏然抬手,朝着凤无忧的巴掌小脸扇去。
说时迟,那时快。
凤无忧未被云非白桎梏住的右手中沾满了蒙汗药粉,“啪”地一声,先云非白一步,糊在了他的脸颊之上。
云非白被迷了眼,倏然松开了凤无忧的手,踉踉跄跄地后退了数步。
“贱人,找死!”
“云秦太子,你可千万小心些!爷在你脸上糊的药粉,有腐蚀肌肤之效。不出半个时辰,你这张姣好的脸皮,定会化作一滩血水。”
凤无忧信口胡诌着,趁云非白视线模糊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着慕洛言的手,于驿馆中尤为曲折的廊道中穿梭而过。
云非白雷霆震怒,他一边以食案上的茶水清洗着被蒙汗药粉所伤的双眸,一边暴喝道,“来人,活捉凤无忧!”
“是!”
云非白话音一落,暗处便涌出数十位暗卫,朝着凤无忧、慕洛言二人围堵而去。
嗖嗖嗖——
数十支箭羽划破长空,朝着凤无忧、慕洛言二人激射而去。
凤无忧犀锐的桃花眼中寒芒暗闪,指间银针似流光一般,直捣黄龙,于须臾间贯穿了锐不可当的箭羽。
身后,断箭散落一地。
凤无忧紧攥着慕洛言的胳膊,一脚踹开左手边虚掩着的门扉,旋即同她一道闪身而入。
慕洛言瞅着步步逼近的暗卫,急声道,“凤小将军,别管我。不然,我们两人都逃不了。”
凤无忧并未答话,疾速转身,顺势插上门闩。
砰——
遽然间,屋外便传来暗卫振聋发聩的撞门声。
凤无忧瞅着内室中遥遥相对的两扇窗扉,沉着言之,“等我引开云非白的视线,速速爬出西侧窗慵。切记,务必往后门方向跑!出了云非白的院落,便是北堂龙霆的院落。北堂龙霆宅心仁厚,定不会为难于你。”
凤无忧虽不待见北堂龙霆,不过,他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凤小将军,我来引开视线!你身手好,逃出生天的几率比我大很多。”
慕洛言已然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眸中闪着晶莹的泪光。
沉吟片刻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向凤无忧表白了心迹,“凤小将军,我喜欢你。一见钟情,至死不渝。”
凤无忧二话不说,直截了当地抓过她的手,将之放至自己胸前,“抱歉,没来得及告诉你爷身上藏着的秘密。”
慕洛言瞳孔微缩,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阴差阳错地爱上了一个女人!
慕洛言愣神之际,凤无忧已然将她推出了窗扉。
下一瞬,凤无忧亦跃上东侧窗慵,先慕洛言一步,脚踹窗扉,鱼跃而出。
云非白紫眸中血丝密布,他见凤无忧若游鱼一般溜出东侧窗慵,潮鸣电掣般紧跟在凤无忧身后,穷追不舍。
慕洛言见状,再顾不得其他,险险避过云秦暗卫的视线,着急忙慌地朝着反方向背驰疾奔。
此时,云非白已经意识到凤无忧兜头泼来的并非销形蚀骨的毒粉,仅仅只是普通的蒙汗药而已。
他气急败坏,接连朝着凤无忧背部轰去数掌,“莫要再负隅顽抗,今夜你插翅难逃!”
凤无忧避开数道凌厉掌风,猛地回眸,朝着身后以云非白为首的数十人连发银针。
咻咻咻——
一时间,除却云非白之外,他身后的暗卫纷纷被银针戳中瞳孔,踉跄倒地,哀嚎遍野。
云非白为避开凤无忧射来的银针,忙不迭地侧转过身子。
他眼疾手快地紧攥着其中一根银针,然而,另一枚银针已擦过他的耳廓,不偏不倚地穿透了他的脸颊。
滋——
云非白面上伤处鲜血喷溅,于须臾间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怎么也没想到,毫无内力的凤无忧,身手竟这般敏捷,总能打得人措手不及。
毫不夸张地说,她的速度,足以秒杀当世顶尖的武林高手。
凤无忧趁云非白抬手抹去眼睑上斑驳血迹的空当,挑准了桃红所在的卧房,闪身而入。
云非白睁眸之际,凤无忧已经不知所踪。
他愤懑不已,冷声询问着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暗卫,“凤无忧往哪个方向逃了?”
“小的不知。”
暗卫门无一例外地被银针贯穿了瞳眸,暂且不论他们的眼珠子保不保得住,起码当下,已然看不清任何事物。
云非白怒火冲冠,暴喝道,“没用的废物!”
彼时,桃红正斜靠在卧榻之侧,双手轻捧着腹部,低声哼着曲调平缓的歌谣。
她见凤无忧慌不择路地闯入内室之中,倏然起身,快步迎上前,“凤小将军!”
“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在此之前,凤无忧已知悉桃红是傅夜沉安插在云非白身边的细作。
她心下腹诽着,此情此景,唯有桃红能助她逃出生天。
桃红扫了一眼窗纸上的幢幢人影,二话不说,再度褪去刚刚换上的中衣,一手拽着凤无忧的胳膊,同她一并跨入浴桶之中。
这还是凤无忧头一回同女人共浴,气氛略略有些尴尬。
更为严峻的是,凤无忧天生恐水,这会子被桃红按入浴桶之中,头晕眼花,毙感愈发强烈。
砰——
不多时,云非白怒气腾腾地踹开了门扉,他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扫视着屋内的角角落落,冷声询问着桃红,“可有听见异动?”
桃红大半个身子沉浸在浴桶之中,作惊惶状,声色怯怯地答道,“未曾。”
云非白深吸了一口气,行至浴桶前,稍稍缓和了语气道,“怀着身孕要格外小心一些。水都凉了,还不快些起身?”
399 君拂使坏(2更)
“是。”
桃红唯唯诺诺地应着,当着云非白的面,倏然起身。
一时间,水声哗然,水面上的花瓣随着桃红的动作随着水波上下荡漾着。
云非白瞅着桃红傻愣愣的模样,暂时打消了疑虑,阔步走出内室,并顺手替她掩上门扉。
他前脚一走,桃红便将浑身酥软的凤无忧从水中捞了上来。
她压低了声道,“凤小将军,快逃!云非白疑心病极重,短时间内定会折返。”
凤无忧面色煞白,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顺水而飘的场景。
她双手紧捂着胸口,尤为困惑地询问着桃红,“水里可是添加了某种致幻的药剂?”
桃红连连摇头,郑重其事道,“我已怀有身孕,断然不敢接触各类药物。”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凤无忧递上一套干净的衣物,“先换上干净的衣物,免得受了风寒,平白受苦受罪。”
凤无忧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刚换上衣物,云非白果真再度破门而入。
桃红见状,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柔声问道,“太子殿下,今夜可要留宿在奴家屋中?”
她一边挽着云非白的胳膊,一边朝着屋内低眉顺眼的凤无忧说道,“还不利索点?小心惹怒了太子殿下。”
“是。”
凤无忧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下,麻利地捡起桃红零落一地的衣物,旋即飞快地退出了内室。
在同云非白擦肩而过之时,凤无忧的心已经高悬在嗓子眼儿。
好在,云非白并未注意到一身婢女装扮的凤无忧。
事实上,只要他一回头,便能瞧见凤无忧披散在身后的墨发仍在不停地渗着水。
他三步并作两步,双臂猛地伸入浴桶之中,一阵打捞。
桃红待凤无忧走出内室,便着急忙慌地掩上门扉,轻声细语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不可能!凤无忧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逃出本宫布下的天罗地网。”
云非白双眸微眯,怔怔地盯着水面,委实想不明白,凤无忧还能藏在何处。
此刻,凤无忧刚刚逃出生天,便着急忙慌地褪下她身上的婢女服。
穿着婢女服,无疑安全很多。
只是,她不想连累桃红。
桃红既帮了她,她绝不能置人家的生死于不顾。
少顷,凤无忧将换下的婢女服扔至枯井之中,正准备翻墙溜入北堂龙霆所住院落,深夜来访的君拂恰巧撞见凤无忧爬墙一幕。
“凤无忧,你可真是不要脸!白日里,刚刚同百里河泽翻云覆雨。这才几个时辰,竟又犯贱地对云秦太子投怀送抱!”
君拂指着凤无忧的背影,尖细的嗓音于院内乍响。
凤无忧心里咯噔一下,顿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她刚一转身,云非白已然行至君拂身侧。
“呵!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云非白斜勾唇角,紫眸中寒光微闪,阴恻恻言之。
凤无忧气急,犀锐的桃花眼中暗藏怒火,她猛一摔袖,便有两枚银针朝着君拂薄薄的唇瓣射去。
哧哧——
银针以极快的速度横插入君拂的唇瓣之中,将她微微翕动的双唇死死钉在一起。
“呜呜——”
君拂眼冒泪花,呜咽直叫,一双怨毒的眼眸狠瞪着如同爬墙虎一般攀附在院墙上的凤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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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 绝地反击(3更)
云非白淡淡地扫了一眼开不了口的君拂,随后又将视线落在凤无忧身上。
此刻的她,衣衫湿透,曼妙的曲线尽显。
云非白甚至能看出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束胸。
“呵!雌雄难辨的凤小将军,你究竟还要给本宫带来多少惊喜!真真有趣!”
“爷更希望,给你带来的,是惊吓。”
凤无忧一本正经地说着,正欲往院墙上蹿,云非白却先她一步,双手紧攥着她的脚踝,猛一使力,将她硬生生地拽入怀中。
“放开爷!”
“温香软玉在怀,岂有松开之理?”
“再不放开,爷要吐口水了!”
云非白满头黑线,他突然间有些弄不明白凤无忧的脑回路。
打不过就吐人口水,怪幼稚的。
幼稚中又透着几分可爱。
他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惜,倘若他的身子没被君墨染一刀砍毁,他兴许还能尝一尝怀中芳泽。
可惜,此刻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沉吟片刻之后,云非白面上现出一抹戏谑,“你说,本宫若是将你剥得精光,悬挂在城门口上,君墨染会不会恼羞成怒?”
“云非白,你打算怎么剥?是剥衣服还是剥皮?”
凤无忧咽了咽口水,她思忖着若只是剥衣服,到时候她以手遮脸,往来百姓未必知道她是谁。
但要是剥皮的话,她这条小命,十有八九,要葬送在云非白手中。
云非白狂抽着嘴角,时至今日,凤无忧竟还有心思问他这种问题!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衣服,还有什么颜面苟活?
东临京都城门口
高耸入云霄的烽火台上已燃上熊熊烽火,狼烟四散,火光冲天,将原本黑沉的天幕照得透亮。
城墙之上,亦挂上了数百盏灯笼。
凤无忧见状,便知云非白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她当众出丑才肯罢休。
最为糟糕的是,她暂时还没有绝对的实力能够战胜云非白。
无计可施之下,凤无忧只得放缓了语气,以商榷的口吻同云非白说道,“咱们谈谈?”
“本宫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云非白断然拒绝了凤无忧的提议,他腾出一只手,尤为粗暴地扯落了凤无忧紧缠在身上的束胸,旋即又以腰间匕首划开了凤无忧的衣摆。
顷刻间,她修长纤细似白玉般莹润无暇的腿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凤无忧心生恼意,旋即抽出藏在长靴中的匕首,发了狠地插入云非白的脚踝之中。
“找死!”
云非白吃痛闷哼,带着十成内力的掌风朝着凤无忧兜头劈来。
凤无忧后仰着身子,险险地避开云非白愈发猛烈的攻势。
待云非白疾步逼近之际,凤无忧急忙掏出袖中药性最为猛烈的蒙汗药水,怼着云非白的脸面泼去。
“又在玩什么把戏?”
这一晚上,云非白被凤无忧身上的蒙汗药粉接连泼了几次,依旧毫无反应。
故而,他只当凤无忧黔驴技穷,再一次在他面前故弄玄虚,班门弄斧。
“三。”
“二。”
“一。”
凤无忧倒数着数,嘴角微扬,“不长记性的东西,又一次被爷迷晕了不是?”
“该死!你竟敢暗算本宫!”
云非白脚步虚浮,尚未靠近凤无忧,便“噗通”一声狠摔在地。
凤无忧冷眼看向双眸失焦,瘫软在地的云非白,轻蔑言之,“次次轻敌,次次落败!云非白,你连爷都搞不赢,还妄想着搞赢君墨染?脸呢?”
401 作茧自缚(1更)
“凤无忧,你别得意!”
“嘘——”
凤无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神叨叨道,“你若是乖巧一些,想些华丽的辞藻褒奖爷,爷兴许还会网开一面,只扒衣裳不扒皮。你若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别怪爷心狠手辣,揭去你这一身令人生厌的皮。”
“你敢!”
“有何不敢?”
凤无忧话音一落,便扯着云非白的头发,将他绑在城墙上的木架上。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云非白怎么也没料到,被绑在木架之上的人,并非凤无忧,而是他自己。
让他更为不安的事,在此之前,他曾命暗卫给东临文武群臣发去邀请函,邀请他们入夜之后前往城门口“看戏”。
这不,刚一抬头,赫连太后已率着东临文武群臣往城门口逼近。
“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速速给本宫松绑!”
云非白面色黑沉,他贵为云秦太子,除却在君墨染手中吃过闷亏之后,还从未有人像凤无忧这般大胆,将他堂而皇之地绑在城墙之上。
“爷偏不。”
凤无忧邪魅一笑,“唰”地一下扯落了云非白身上的衣物。
她原想观摹一番云非白半残的身体,又怕君墨染得知此事醋意大发,只得作罢。
云非白感觉身体一凉,垂眸间惊觉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凤无忧扔下城墙。
遽然间,他脸色爆红,尤为窘迫地盯着自己身上的伤处,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本宫会将你碎尸万段!”
“爷等着。”
凤无忧春风满面地立在云非白身侧,兴奋地朝着城墙下的文武百官挥手致意,“诸位晚好!云秦太子特邀诸位一同观摹他恢弘健硕的躯体,大家走过路过莫错过,眼睛能睁多大睁多大!”
“你干脆杀了本宫!”云非白羞愤难当,恨不得一死了之。
“若不是你算计爷在先,爷哪里有功夫算计你?”
“总有一日,本宫会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凤无忧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语气尤为轻快,“换个说辞如何?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城墙之下,东临文武朝臣结伴而来。
他们纷纷仰着脑袋,惊愕万分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墙上,一丝不挂的云非白!
“这...云秦太子邀我们前来,就是让我们看这个?”
“啧啧,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竟敢露怯!”
“想不到云秦太子这么弱!还不如老夫府上七岁犬子。”
“真是笑掉大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
一时间,非议声甚嚣尘上。
云非白目眦尽裂,朝着城墙下议论纷纷的朝臣怒吼道,“滚!”
城墙下,东临朝臣面上均显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一时无言。
凤无忧颇为不满地跃上高处,双手叉腰,朝着城墙下乌泱泱围聚而来的朝臣扯着嗓子高喊道,“为何不喝彩?为何不鼓掌?难道,大家是嫌云秦太子的表演不够卖力?”
东临朝臣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很想无情地讥笑云非白的尺寸,但一想到云非白极其残暴的性子,只得辛苦地憋着笑意,一言不发地杵在城墙下“装死”。
402 凤无忧是个女人!(2更)
策马而来的即墨子宸远远地就瞅见了城墙上“返璞归真”的云非白,一边鼓掌,一边热情地回应道,“好!云秦太子的身材确实不怎么样,贵在敢于展现自我的勇气!”
他话音一落,便带头鼓掌起哄。
这会子,闻声循来的东临百姓亦跟在即墨子宸身后振臂起哄,讥笑声此起彼伏,喧闹声亦是一浪高过一浪。
怔怔然端坐在玉辇之中的赫连太后臊红了一张脸,呆愣愣地看着被绑于木架上的云非白,干呕不止,“什么恶心的玩意儿!”
宗盛忙躬身向赫连太后递去帕子,“眼不见为净。”
赫连太后接过帕子,却是将眸光移至云非白身侧披头散发的凤无忧身上。
“宗盛,城墙上那人,是凤无忧?”
赫连太后紧盯着琳琅灯火下,墨发红唇,顾盼生辉的凤无忧,惊愕不已。
宗盛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凤无忧,沉声道,“云秦太子身边站着的,似乎是一位姑娘。”
“她就是凤无忧!”
赫连太后凤眸微眯,她看人的眼光极准,纵凤无忧身形同往常变化颇大,容貌神态却和平常无差。
眼下,她已经可以断定,城墙上的女人,正是凤无忧。
闻言,东临朝臣纷纷将视线移至凤无忧身上。
就连即墨胤仁也好奇地掀开帘幕,微微抬首,仰望着若星辰般粲然的凤无忧。
即墨子宸惊掉了下巴,喃喃自语道,“阿染未免太不够意思!亏本王还以为他是断袖!”
遽然间,一道劲风从远处直袭城墙之上。
君墨染乘风而来,他挥袖斩断木架,使得云非白失了倚靠的支点,倏然摔下城墙。
凤无忧尚未回过神,他宽大的披风已经披在她肩头之上。
“胆子不小!竟敢私闯驿馆。”
君墨染板着一张岿然不动的冰山脸,动作却极致温柔。
他抬手轻抚着凤无忧的脸颊,仔细地拭去她脸上的污泥。
“再也不去了。云非白忒吓人,扬言要扒了爷的皮。”
凤无忧自诩脸皮厚比城墙,但她到底不是暴露狂,被云非白一阵恐吓,心里慌得不行。
“没受伤就好。”
君墨染垂眸扫了城墙下摔得鼻青脸肿的云非白,心中仍不解恨,正欲提剑上前砍上两刀,却见灯火晦暗处忽而涌来百名云秦暗卫,只好作罢。
为首的云秦暗卫神色大乱,连连解下外袍盖在云非白身上,“太子殿下,坚持住!”
云非白双眸紧闭,晶莹的泪珠却在不经意间从眼角处滑落。
他的身体若是同之前一般,被人看了也就看了。
这会子,全东临的人都该知道他身体半残,不能人事!
少顷,他双唇微微翕动,尤为隐忍地说道,“扶本宫回驿馆。”
“是。”
暗卫首领毕恭毕敬地应着,旋即将云非白搀扶进玉辇之中。
赫连太后并不愿招惹云非白,她见凤无忧竟敢当着文武朝臣的面戏耍云非白,怒不可遏,厉声斥责着城墙上居高临下的凤无忧,“凤无忧,瞧你干的好事!”
“微臣可不敢随便乱瞧,若是长了针眼,得不偿失。倒是太后您,看得颇为认真,注意护好双眸。改明儿个若当真长了针眼,怕是要贻笑大方。”
凤无忧不咸不淡地回怼着赫连太后。
“你!”
赫连太后又羞又臊,气得两眼翻白,“云秦太子若是有恙,你可担得起责任?”
“云秦太子私处患有隐疾,微臣擅治‘疑男杂症’,原想帮他一把,他偏不听。非要微臣将他绑在城墙之上,说是让患处晒晒月光,好萌发‘新芽’。微臣只是照做而已!”
“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赫连太后面皮薄,听闻凤无忧大咧咧地分析云非白的病灶,此刻已经羞窘得红了脸。
裕亲王眼尾微挑,犀利的眸光扫向君墨染怀中仅露出一张巴掌小脸的凤无忧,沉声道,“是不是本王老眼昏花了?本王怎么觉得凤小将军体态袅娜,倒像是个亭亭玉立的女人?”
容亲王随声附和道,“非也,非也!依本王之见,凤小将军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
而后,众人均将视线落在凤无忧身上。
此刻的她,尽管有披风遮身,但还是难掩其袅娜的身段。
凤无忧这才意识到束胸已经松松垮垮地褪至腰间,窘迫地往君墨染怀中缩去,“糟了!许是同云非白打斗之际,崩坏了束胸。”
君墨染轻捧着凤无忧的脸,缓声道,“莫慌,本王在。”
赫连太后冷哼道,“凤无忧女扮男装,混至骠骑大将军之位,此乃欺君之罪!”
403 怀了身孕?(3更)
“凤无忧并未犯下欺君之罪!朕自一开始便知凤无忧是女人。”
即墨胤仁声色平稳地替凤无忧打着掩护。
即墨子宸连声应着,“本王可以作证。”
赫连太后狠瞪了一眼愈发不受控制的即墨胤仁,又将矛头对准凤无忧,“云秦太子若是怪罪下来,你可担待得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敢公然挑衅云秦太子!”
君墨染冷睨着城墙下被众人簇拥着的赫连太后,声色骤冷。
“凤无忧乃本王即将过门的摄政王妃,任何人若是敢同本王的女人过不去,就是同本王过不去。”
与此同时,随同慕洛言一道赶来的北堂龙霆见赫连太后万般针对凤无忧,怒不可遏。
他威风凛凛,直言不讳道,“赫连太后,在指责凤无忧之前,请你先摆正自己的位置!凤无忧不仅仅是东临骠骑大将军,她还是本王的掌上明珠,是手握七十万北璃大军兵权的北璃公主!”
凤无忧淡淡地扫了一眼北堂龙霆,喃喃自语道,“爷才不屑当他的掌上明珠。”
话虽如此,她心里对北堂龙霆的怨气到底是消减了些。
她本就不是记仇的人,平素里全靠“烂笔头”一笔一划地在随身携带的小本本里头记下众人对她的迫害。
这会子,她自认为似钢铁般坚硬的内心,竟有些动摇。
赫连太后早就察觉凤无忧和凌素素略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她万万没想到,凤无忧的生父,居然是北堂龙霆!
东临朝臣面色愕然,这几日,他们亦察觉到北堂龙霆对凤无忧格外殷勤。
不成想,凤无忧竟是北堂龙霆的亲生骨肉!
“反了!反了你们!”
赫连太后望向周遭垂眸顺眼的东临朝臣,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处在孤立无援的尴尬境地,进退维谷。
正当此时,惊魂未定的慕洛言匀了一口气,将这大半日的遭遇一五一十地道来。
“半日前,臣女被云秦太子手下心腹绑至驿馆之中。所幸凤小将军及时赶到,大无畏地以血肉之躯挡下了云秦太子及其暗卫的攻击,为臣女争取了逃脱的机会。”
见慕洛言毫发无损,慕大学士激动地老泪纵横。
他义正言辞道,“臣可以作证!若不是凤小将军出手相助,小女恐怕已经惨遭不测!云秦太子暴戾成性,还请太后明鉴,莫要错怪了凤小将军。”
慕大学士话音一落,傅夜沉恰巧带着数十位女子匆匆赶来。
傅夜沉指着身后这群衣衫不整,面露惧意的女子说道,“数个时辰之前,凤小将军实名检举云秦太子涉嫌多起女子失踪案。经臣调查,云秦太子所住驿馆院落中,确实关押着近日来失踪的数十位女子。其中,已有八位女子被放干了鲜血,成了干尸。剩下的失踪女子均已被成功救出,并自愿前来为凤小将军声援。”
“谢凤小将军救命之恩!”
这群女子满眼泪光,俨然将凤无忧当成了再生父母。
即墨胤仁见状,欣慰之至,“凤无忧屡建奇功,实乃东临之福。云秦太子在东临境内屡屡作恶,天理难容,当即刻遣回云秦。”
裕亲王却道,“凤无忧毕竟是一介女流,即便未犯下欺君之罪,也不该霸占着骠骑大将军之位。”
北堂龙霆心生不悦,“英雄不问出处,又何论男女?倒是你,靠吃国库粮饷活命的闲散王爷,对江山社稷毫无建树,有何颜面让凤无忧让出骠骑大将军之位?她当不了,难不成,你就能胜任?”
即墨子宸连连颔首,“北璃王所言极是。凤无忧才能出众,确实担得起骠骑大将军一职。”
裕亲王双手兜于袖中,面色虽十分不好看,好在沉得住气,并未出言反驳。
正当此时,凤无忧轻轻揭开披在肩上的披风,立于制高点上,一字一顿,“诸位见谅,之所以隐瞒女子身份,纯粹是为了规避诸多完全可避免的侵害,并无戏耍诸位之意。再者,入仕为官,其奥义并不在于官职大小,而是在于为黎民百姓做了多少实事。至于性别,更是无关紧要。”
德亲王一脸轻蔑地说道,“女人怎可入仕为官?她们除了哭哭啼啼,还会什么?”
北堂龙霆护女心切,连声反驳道,“此言差矣!女人照样可以挥斥方遒,照样可以行军征战,照样可以力挽狂澜逆转乾坤。无忧,正是这样的女中豪杰!倘若,诸位仍旧无法放下对无忧的偏见,不妨勇敢地站出来!本王保证,打得你们心服口服。”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极其护短的北堂龙霆,即便心中略有不服,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言说。
呕——
赫连太后顿觉身体不适,又一阵干呕引开了众人的注意力。
凤无忧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色不佳的赫连太后,不咸不淡地说道,“太后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怀了身孕的女人一般,呕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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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最毒妇人心(1更)
凤无忧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众人纷纷看向面容憔悴的赫连太后,面上揶揄之色可见一斑。
宗盛眉头紧拧,尖细的嗓音中透着浓重的戾气,“放肆!太后身为后宫表率,德贤兼备,品良恭淑,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
凤无忧笑意盈盈,恭声道,“微臣绝无恶意,只是担忧太后凤体。”
“许是今儿个午后,贪嘴多吃了几块糕点,胃气过盛。诸位爱卿无需担忧。”赫连太后不疾不徐地说着,面上依旧难掩憔悴之色。
“太后,不若让太医把把脉?如若太后不喜男人近身,微臣可以代劳。众所周知,微臣的医术天下无双,是世间少数几位能同顾南风媲美的旷世神医。”
“不必,凤爱卿的心意,哀家心领了。你还是快些回府,换下这一身湿漉漉的衣裳,小心别染上风寒。”
“臣的身子骨十分硬朗,不打紧。倒是太后您,凤体有恙就别强撑着,微臣看了心疼。”
凤无忧狭长的桃花眼中藏着一丝戏谑,单看赫连太后的反应,便知这其中必有猫腻。
赫连太后急了眼,厉声道,“哀家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操心?”
“太后这么凶做什么?微臣只是关心您的凤体。”凤无忧眸中笑意颇深,此刻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赫连太后被宽松凤袍遮体的腹部。
赫连太后一时语塞,阴恻恻地狠瞪了一眼凤无忧,旋即又端坐在玉辇之中,“回宫。”
“是。”
宗盛轻声应着,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锋芒毕露的凤无忧,杀意暗生。
凤无忧眉梢微挑,挑衅地迎上宗盛的目光,“宗大总管,务必照顾好太后。”
几个回合交锋过后,宗盛明显败下阵来。
凤无忧天不怕地不怕,而宗盛不一样。
他的身份经不起查,自然不敢太过嚣张。
沉吟片刻之后,宗盛咬牙切齿地回着,“凤小将军敬请放心。”
他话音一落,疾转过身,随同着赫连太后的玉辇,扬长而去。
凤无忧摇了摇头,低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她终于想明白多年不问政事的赫连太后为何突然插手政事,还为即墨胤仁安排了侍寝宫女。
想来,在为即墨胤仁安排侍寝宫女之前,赫连太后就已经怀有身孕。
她之所以这么做,应当是存了“狸猫换子”的心思。
一旦她产下胎儿,即墨胤仁后宫的妃嫔或是侍寝宫女也在临近时间段产下龙种,她完完全全有足够的时间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孽种安置妥当。
再者,即墨胤仁年岁渐长,愈发不受赫连太后掌控。
赫连太后极有可能借机除掉即墨胤仁,再将自己和宗盛所生的孽种推上皇位。
不过,这一切推断的重要前提是,赫连太后必须生下一个儿子。
若是女儿,她恐怕还是动不了即墨胤仁。
“最毒妇人心。”
凤无忧不无感慨地说道。
君墨染却道,“一切均在掌控之中,无须多想。”
凤无忧闻言,尤为纳闷,“你究竟是如何做到面面俱到的?好似就没有你想不通猜不透的事。”
“你且记着,你的男人,是这世间最独特的存在。”
“………”
凤无忧这才发觉君墨染和她一样自恋。
不过,他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阿嚏——”
凉风起,凤无忧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北堂龙霆见状,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就将身上的衣裳扒了,而后轻轻披在凤无忧肩上。
他满脸慈爱,轻声细语道,“妞妞,可别着凉了,本王送你回去歇息。”
“不必。”
凤无忧声色中带着些许疏离。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体会过至亲的关怀。
故而,面对过度热情的北堂龙霆时,她总有一种不知如何招架之感。
“妞妞,还是让本王送你回去吧?你和君墨染那臭小子,一个未嫁,一个未娶,还是需要注意点分寸。”北堂龙霆语重心长地说。
即便,凤无忧和君墨染的婚事已经定下。
可北堂龙霆依旧十分惧怕凤无忧受到伤害,他担忧君墨染临时变卦,担忧君墨染见异思迁,始乱终弃。
君墨染冷冷地看着北堂龙霆,沉声道,“让开。”
北堂龙霆亦来了火气,伸手推搡着君墨染,“混小子!方才在城墙上,干嘛抱着我家妞妞?妞妞冰清玉洁,你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她!她还这么小,你也好意思下手?”
面对北堂龙霆接二连三的质问,君墨染顿觉头疼不已。
一开始,他只觉得多一个人疼爱凤无忧没什么不好。
谁能想到,北堂龙霆竟成了他和凤无忧之间的一大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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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 夜访紫阳观(2更)
“她是本王即将过门的摄政王妃,本王抱不得?”
君墨染随手揭去凤无忧肩上北堂龙霆宽大的外袍,特特搂紧了凤无忧,旁若无人地吻着她。
凤无忧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面上臊得慌。
她脸皮再厚,也经不住君墨染这般折腾。
北堂龙霆毕竟是长辈,凤无忧还不习惯在长辈面前,这般放浪形骸。
“君墨染,你放开。”
“不放。本王才是你最重要的男人,永远都是。”
“………”
凤无忧无语至极,想不到君墨染连北堂龙霆的醋都吃!
北堂龙霆急了眼,怒吼道,“君墨染,妞妞她不乐意,你别逼她!”
“你不乐意?”
君墨染低醇且极具磁性的音色中透着原始的欲和念,惹得凤无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非要爷回答这么羞耻的问题?你好歹顾忌一下爷的面子。”凤无忧小声嘀咕着。
她若是不乐意,又怎么会日日夜夜想着将生米煮成熟饭?
“妞妞,相信爹,爹一定是世上最爱你的人。”
也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虽然北堂龙霆得知真相不过几日,但凤无忧已经成了他心里唯一的执念。
凤无忧意识到君墨染的醋劲儿越来越大,只得停下脚步,尤为认真地同北堂龙霆说道,“老头儿,你大可不必担忧爷的名节。那玩意儿,爷根本没有。在北璃行军的那几年,营帐紧张,爷时常同十几位将士同榻而眠。你以为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爷还能像北堂璃音一样纤尘不染,冰清玉洁?”
“妞妞,你别这么说自己。全怪爹爹!”
北堂龙霆完全听不得凤无忧过去几年遭受的磨难。
此刻的他,再度老泪纵横。
“爷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凤无忧显得极为平静。
不过,她见北堂龙霆越哭越大声,于心不忍,随口道,“今晚的事,谢谢。”
“妞妞不必言谢,全是爹该做的。”
北堂龙霆没想到凤无忧还愿意哄他,心里愈发难过。
凤无忧当真是懂事得让他心疼。
暗处,北堂璃音一言不发地盯着老泪纵横的北堂龙霆,心如死灰。
这几日,北堂龙霆掉的泪,比他之前十七年所掉的泪还要多。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父女情深?
“不!凤无忧,你休想抢走我的一切!”
北堂璃音双目赤红,银牙碎咬,转身奔着紫阳观的方向疾步而去。
眼下,只有百里河泽有能力帮她。
北堂璃音如是想着,她紧攥着百里河泽白日里递给她的锦帕,心中再燃起一丝希冀。
—
紫阳观摘星阁
百里河泽凭栏而立,他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疏离,仿若遗世而独立的谪仙,清冷,孤寂,缥缈不可及。
“主人,夜已深。”
楚七静立于百里河泽身后,轻手轻脚地为他披上狐裘披风。
“自紫阳观被烧毁之后,本座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百里河泽扫了一眼重建过后的紫阳观,心境已不似当初。
楚七毕恭毕敬道,“再过一段时日,紫阳观定能恢复成往昔模样。”
百里河泽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纵紫阳观能恢复成往昔光景,他的心却再也回不到当初。
不多时,当楚九将香汗淋漓的北堂璃音带至摘星阁之际,百里河泽又恢复了平素里不苟言笑的模样。
北堂璃音眸中闪着矍铄的光芒,尚未开口,已然红了脸。
百里河泽淡淡地扫了一眼,声色清冷入骨,“夜访紫阳观,所为何事?”
北堂璃音瞥了眼百里河泽身后的楚七,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言说。
楚七见状,躬身退下,还不忘细心地掩上门扉。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虽然,百里河泽早就料到北堂璃音会来,但他洁癖深重,尤为不喜陌生人闯入摘星阁之中。
闻着北堂璃音身上的脂粉味,他隽秀的眉轻轻蹙起。
北堂璃音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竟一鼓作气地褪去了身上衣物。
她眸光藏着怯意,但依旧坚定地说道,“国师,璃音喜欢你。自第一次见你,璃音就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
“你想嫁给本座?”
百里河泽定定地望着她,眸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
北堂璃音见百里河泽无动于衷,索性豁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行至百里河泽跟前,死死地抱住了浑身冰冷的百里河泽。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道,“璃音确实想嫁给国师。”
百里河泽垂眸看向紧贴着自己身体的北堂璃音,心生厌弃。
他倏然出手,将她推至一边,“北璃的女人,都是这般豪放?”
北堂璃音却道,“勇于追爱,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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