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初入风月
楚翊天没有立刻回答，蹙了蹙眉，而后点点头，“恩，就住风月轩吧。王府里也没有适合女子住的其它地方了。”
这倒是，这间王府，自从楚翊天搬进来，便一直没有女主人，怎么会有招待女子的地方。
青竹见楚翊天心意已决，便没有再争执，带着苏宛絮到了风月轩。
到了风月轩，苏宛絮真的是大吃了一惊，这座院子，美得像是天上人间。才刚踏进院门，便被花香陶醉，走进去看，院子里杏花，桃花，梅花，樱花还有白色的玉兰，百花争艳，万里飘香。水流潺潺，亭阁幽静，这意境美得足以令人忘却一切。
“青竹，你怎么来了？二爷有什么吩咐吗？”青竹和苏宛絮才刚进院子，便有一女子迎了出来，这女子看上去已有四十岁的年纪，可是风韵犹存，头上戴着一支银色海棠花步摇，身穿着翠蓝色罗裙，走起路来，端庄大方，一看便知是一个干练之人。
“梅姨，苏姑娘是二爷的客人，暂住在风月轩，还要劳烦你好生招待着。”青竹将苏宛絮引荐给梅姨。
苏宛絮冲着梅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见过苏姑娘。”梅姨福了福身，虽然是初次见面，并不知苏宛絮的身份，可是礼数一点儿都不少。
“梅姨不必多礼，宛絮是落难之人，承蒙二爷愿意收留，若有打扰，还请担待。”苏宛絮又躬了躬身子，回了一礼。
梅姨仔细打量苏宛絮一番，见她一身喜服，好生奇怪，“苏姑娘怎么这身打扮？”
青竹脸一沉，“梅姨，带苏姑娘去换件衣服，她是王府贵客，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梅姨在王府多年，自然是懂得规矩，听青竹这么说，自然不再问下去，回头叫到，“若莲，快带苏姑娘沐浴更衣，再备些吃的。”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路小跑出现在苏宛絮眼前，虽然步子跑得急，可是衣衫不乱，依然端庄，“苏姑娘，奴婢若莲，请苏姑娘随我来。”
好一个伶俐的丫头。
若莲带着苏宛絮到后院沐浴更衣。
苏宛絮真的是累了，洗了澡，换了衣服，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最重要的是，终于摆脱了那件惹人注意的喜服，也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歇息一会，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这几日的奔波，真的是耗尽了苏宛絮所有的精力。
才刚洗了澡换好衣服，梅姨便进屋了，“苏姑娘，奴婢吩咐下人准备了饭菜，请苏姑娘到前厅用餐。”
不说吃饭还好，这一提，苏宛絮还真的觉得肚子在咕咕叫。怎么会不饿呢？一连几日苏宛絮都没好好吃东西。虽说幽灵阁没有断了苏宛絮的吃喝，可毕竟在那么阴森恐怖的地方，苏宛絮根本吃不下饭。
若莲陪着苏宛絮到了前厅。
刚刚苏宛絮只顾着沐浴更衣，并没有仔细欣赏这座院子，来到前厅，苏宛絮仔细看看，才发现，这大厅之中每一处摆设都十分讲究，大厅中所有的摆设都是红木制成，一张半透明的屏风上画着点点梅花，为这屋子平添了几分意境。且不说这大厅中每一处细节都装饰得十分到位，就连喝茶的杯子，都是上好的青瓷，青瓷上画竹，清新淡雅，和着茶香，有一种脱然之感。如此装饰，想必这屋子的主人一定是一个淡雅脱俗的女子。
苏宛絮暗暗好奇，承王至今尚未娶妻，这王府之中，怎会有如此院落。
“梅姨，斗胆请教一句，这风月轩的主人在何处？宛絮冒昧前来，该不会打扰到主人的休息吧？”苏宛絮随口问了句。
梅姨叹了口气，“苏姑娘多虑了，这风月轩已经空了有些年头了。这些年来，这里只有奴婢和这几个小丫头在这里打理。”
空了有些年头了。从梅姨的话里，苏宛絮听出了许许多多说不出的感觉。空了多年，仍然像主人犹在一般，想必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吧！是呀，风月轩，风月风月，风花雪月。这里一定曾住过一个绝色女子，发生过一段与风月有关的故事。
“没想到，王府里竟然有这么有意境的地方。”苏宛絮叹了句，没有再问下去，每个地方都有它的秘密，而她作为一个外人，只是暂住，不该过问太多。
梅姨冲着苏宛絮笑笑，苏宛絮从这笑容里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她说不清是什么，但是感觉得到，大概不是恶意。“苏姑娘，二爷真的很在乎你。这个院子平日里可是不准别人进来的，就连凤谣公主在王府小住，二爷都不曾让她住在这里。”
是吗？这样的礼遇倒是让苏宛絮受宠若惊。
“梅姨言重了。我和二爷只是有几面之缘。是二爷心善，收留了我这个无家可归之人。”提到无家可归这几个字的时候，苏宛絮的心里一阵阵的苦涩。
自己消失了这么久，不知母亲怎么样了？也不知大哥如何？木皓风该不会为难他们吧？那聚宝斋呢？聚宝斋是否一切如常，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梅姨机警，看出了苏宛絮有心事，忙劝道，“苏姑娘，你不必忧伤，既然住下了，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奴婢说，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你。”
苏宛絮笑笑，她和梅姨虽然刚刚相识，但倍觉亲切，梅姨的年纪和她的母亲不相上下，这种亲切感甚至比在苏老夫人面前还要浓烈。
苏宛絮拉着梅姨的手，笑道，“梅姨，谢谢你安慰我。既然是自己家里，你就别奴婢奴婢的了，听着怪别扭的。”
好一个平易近人的姑娘，梅姨是见过世面的人，她一眼便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从和苏宛絮的几句对话里，她对苏宛絮十分喜欢，“好，那以后我就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苏宛絮点点头，“梅姨，我有一事相求，想让你帮我打听件事情。”
梅姨满口应下，王府耳目众多，在京城里打听件事情，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
苏宛絮见梅姨答应了，心里颇为感激。
现在苏宛絮不方便出去，但是又担心家里的情况，只好请梅姨代劳打听一下苏家的现状。
梅姨办事倒是利落，刚刚过了傍晚，便带回了消息。
第045章 秦川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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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带回来的消息，虽然让人心痛，但是却都在苏宛絮的意料之中，她没有丝毫的吃惊。
这才几天的光景，聚宝斋便落在了沈浣霏的手里，如今，她以苏家少夫人的身份全权接管了聚宝斋大大小小的生意，俨然成了苏家的当家人。而木皓风并没有为难苏家，但是依然不肯放过苏宛絮，他派了许多人手暗中寻找。
听了这些消息，苏宛絮更加难以放心，她不放心尚在苏家的母亲和大哥，也不放心聚宝斋，总之，有沈浣霏的地方，都让她放心不下。
怎么办？当然不能坐以待毙，看着苏家一点点被沈浣霏吞噬。可是眼下又不能回家，恐怕一回家，还没踏进苏家的大门，便会落到木皓风的手里。
对，只有他能帮我了，苏宛絮打定了主意，想要救苏家，只能靠秦川了。
眼下，苏宛絮觉得梅姨是可靠之人，也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苏宛絮不方便回家，只好让梅姨派人约了秦川。
梅姨对苏宛絮的事情十分上心，一一办妥，约了第二日傍晚，听君阁与秦川会面。
听君阁是京城一间很雅致的茶馆，苏宛絮喜欢选在这里谈生意，总觉得伴着茶香和丝竹，就算是谈起严肃的事情也会让人放松许多。
终于熬到了傍晚，苏宛絮不敢大摇大摆地走在京城的街上，害怕撞见木皓风的人。梅姨想得周到，为苏宛絮备了轿，还专门让若莲将她送到听君阁，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听君阁，二楼雅间。
苏宛絮到时，秦川已然到了多时，正一边赏着京城的夜景，一边品着茶，好不惬意。
“表哥。”苏宛絮轻轻唤了声，此时，秦川于她，已经不仅仅是管家，更多的是亲人。当真的无家可归之时，苏宛絮看见了始终陪在她身边的亲人，只是她不知，这个亲人，早已经变了心思。
秦川只是欠了欠身，并没有站起来，摆手让苏宛絮坐下。
冷漠，陌生，这样的气氛让苏宛絮觉得有些紧张。在她的印象里，秦川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秦川拿起茶壶，亲自为苏宛絮倒了杯茶，“你最爱的普洱。你来得刚刚好，这茶煮得恰到好处。”
苏宛絮伸手去接，手停在半空，触碰到杯子的温度，心里泛起一股酸痛。
普洱，出嫁那日，也是一杯普洱，险些让她断送半生。
“若不是娘的那杯普洱，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苏宛絮苦笑了一下，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入口，沁人心脾，可苏宛絮的口中，留下的分明是苦涩。这苦不在茶，而是由心生。
秦川也抿了一口茶，“命该如此，可你偏偏要和命争。”
是呀！好一个命该如此。前世的命该如此，今生的命也该如此，生生世世终是逃不过木皓风种下的蛊。可是，苏宛絮偏偏是一个不信命的人，这一世，她违了命运的指示，逃了，尽管前路一片茫然，但绝无回头的可能。
苏宛絮咬了咬嘴唇，“恩，你说得对，命该如此。可我就是一个不信命的人。”
“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现在在什么地方，过得可好？”秦川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宛絮不知所措。
苏宛絮总觉得怪怪的，就算是关心的话语，今日从秦川的口中吐出来，也是冷冷的，没有温度。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过于蹊跷，三言两语地解释不清楚，而眼下时间紧迫，苏宛絮实在来不及解释。
“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容我以后有机会慢慢和你说，现在我很好，在一个朋友那里，你不必担心。”苏宛絮用寥寥数语带过。她只提自己在朋友处安身，却没说自己在承王府。本来也不是不能说的，她信任秦川，任何事情都不必隐瞒。可是，楚翊天现在也在风口浪尖上，他佯作受伤，那是在欺君。只怕这里人多耳杂，被有心人听去了什么，对楚翊天不利，乱了楚翊天的计划。
“朋友？什么朋友？我去史家寻过你，史复说你不曾出现。”秦川接着问，他似乎对苏宛絮的落脚处很感兴趣。
苏宛絮没有回答，完全是出于对楚翊天的考虑，岔开了话题，“只是一个偶遇的朋友罢了。别说这个了，听说现在苏家的大多数生意都是沈浣霏在打点，这次叫你来，我是想让你帮我……”
苏宛絮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秦川打断了，“先不提生意的事情，有一个人想见你。”
苏宛絮惊愕地看着秦川，明明嘱咐他不要将自己的出现告诉任何人，他带来了什么人，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苏宛絮对秦川如此信任，她怎么会想到，关键时刻，在背后捅她一刀的那个人是秦川。
当木皓风出现在苏宛絮眼前的时候，苏宛絮还不肯相信秦川竟然背叛了她。
“秦川，你……”苏宛絮站起身来，手指着秦川，说不出责备的话，连质问都是这样软弱无力。
秦川若无其事，嘴上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脸上尽是得意，“宛絮，你是木将军的妻子，这些日子，他十分担心你，你最应该见的人不是我，是他呀！”
秦川啊，你的口中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明明知道我誓死都不愿嫁给木皓风，你也明明说过要帮我逃过这段婚姻的，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却站在了木皓风的一边，你究竟在想什么呀？苏宛絮心里不住地埋怨，可是已经没有用了，秦川只留下那一句话便离开了屋子。
剩下苏宛絮和木皓风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异常的诡异。
“宛絮，我终于找到你了，跟我回家吧！”没有责备，没有怪罪，木皓风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要苏宛絮跟他回家了，一切就没有发生过，日子可以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以往的所有既往不咎。
木皓风这样的平静，就连苏宛絮都惊讶了。这是他吗？他最注重的就是木家的颜面，这一次逃婚，木家颜面扫地，苏宛絮本以为，再见木皓风，一定是一场暴风雨般的责难。
可是，再平静也无法化解木皓风前一世对苏宛絮的伤害，那伤害已经刻骨，不是一个表情或者一句话语就能释怀的。
“回家？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我说过，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别忘了，我们尚未拜堂，我不是你的妻，更不是木家的人，是还是苏宛絮，一个自由人。”苏宛絮字字如刀，丝毫不在乎木皓风的感受。(小说《商女谋夫》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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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莫名争吵
木皓风满眼都是无法掩饰的伤心，这一次，大概真的是动情太深了吧。
“我们的婚事，已经满城皆知，拜堂与否，只是一个仪式。今生今世，我木皓风认定了你是我的妻，绝对不会改变。”木皓风深情脉脉，世间痴情恐怕也就莫过于此吧。
但，苏宛絮不会轻易被打动，前世的伤口早已无法愈合。
“木皓风，你太自以为是了，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嫁给你，就算是今天你把我押回木家，我也绝不会委身于你。”苏宛絮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孤立无援，今晚，想要逃，怕是逃不掉了。
木皓风无奈，冲着外面吼了句，“来人，先把少夫人请回将军府。”
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这是木皓风的潜台词，他不想再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
说是请，木皓风的亲兵可没有说得那么客气，三五个人冲进来，奔着苏宛絮就要拖走。
苏宛絮怎么能够束手就擒，她也练过些武功，招架一阵子还是勉强可以的。
亲兵们都知道苏宛絮是木皓风认定的妻子，不敢伤到她，和她周旋了许久，也没能将苏宛絮带走。
一旁的木皓风看得有些心急，看来，自己不出手是带不回苏宛絮了，他将腰上的宝剑卸下，轻轻放在桌上，大概是害怕伤到苏宛絮，而后伸手去抓苏宛絮的胳膊。
苏宛絮闪身一躲，不小心撞到了桌角，脚下不稳，摔倒在桌子上。
“带走。”木皓风挥了挥手，亲兵们冲到狼狈不堪的苏宛絮面前，就要将她带走。
这下可惨了，真是自讨苦吃，现在落入木府，怕是以后再也出不来了。苏宛絮心头一紧，只好听天由命了。
“咣当”一声，只听门被踢开，接着是一阵打斗，苏宛絮也看不清来人的身影，只见眼前一群人打做了一团，木皓风刚刚卸下了宝剑，他还没来得及去拿宝剑，便被迫加入了打斗。
来人的目标很明确，带走苏宛絮，所以他并不恋战，三下五除二地打出一条路来，一把抓住苏宛絮便往外冲。
苏宛絮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迷迷糊糊地便被那个人带到了听君阁之外。
出了听君阁，混入人群当中，那人的手才撒开，松了口气。
木皓风带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可是奈何街上人多，木皓风只带了四五个亲兵，追着追着，便把苏宛絮跟丢了。
跑出好远，在一个僻静的胡同里，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苏宛絮一路跑得连呼带喘，累得不行。
“你是……”苏宛絮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眼前救自己的人，这个人黑纱遮面，看不见模样，但是从身材上看觉得十分眼熟，只是一时之间苏宛絮想不起来。
那人将脸上的黑纱扯去，露出本来的样子，“苏姑娘受惊了，是二爷让我来救你的。”
呵！怪不得看着眼熟，救苏宛絮的人正是青竹。
“二爷听说苏姑娘来见秦川之后十分担心，但又不方便出门，便派我一路保护姑娘。”青竹继续解释道。
“你一直都跟着我？”好嘛，青竹一直跟着自己，自己竟丝毫都没有察觉。
青竹点点头，“没错，从苏姑娘出了王府，我就一直在后面跟着。”
“那你怎么不早点出手。”苏宛絮没来由地怪罪了句，早知道青竹在，刚才就不会那般担惊受怕了。
青竹笑笑，“二爷吩咐，苏姑娘要吃点苦头，才能分得清好坏。”
苏宛絮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青竹后面。这个楚翊天，分明是故意的，算了，回去再和算账，青竹只是奉命行事，不该为难他的。
苏宛絮跟着青竹一回到王府，只是回风月轩换件衣服的光景，便被下人带到了明德斋，说是楚翊天要见她。
恩，就算是楚翊天不请，苏宛絮也要去见他的。
承王府，明德斋。这里是楚翊天的书房，楚翊天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办公和休息，反而很少去卧房。
王府待客，都是在前厅，名为承天厅，这名字是皇上御笔亲提。而今天，楚翊天约了苏宛絮在书房见面，足见他已经把苏宛絮当做了自己人，至少不是客人。
“见过二爷。”苏宛絮福了福身，在任何时候，礼数总是不能少的。
楚翊天正伏案看书，见苏宛絮来了，将书放在案上，“苏姑娘不必多礼。苏姑娘没事吧？听青竹说，苏姑娘遇上了木皓风？”
当然没事，有事还能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这一次可真的是多亏了青竹出手，否则，此时此刻，自己就在木府了。可是，既然是出手相救，干嘛不早点出手，什么叫要让我吃点苦头啊。苏宛絮既有感激也憋着一股气，但是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多谢二爷派青竹相救。”
楚翊天面无表情，从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冷漠，苏宛絮倒是很习惯，不觉得惊讶。
“从现在起，你就安安分分地在风月轩待着，别再出去给我惹麻烦。”楚翊天低头翻着书卷，嘴里冷冷地挤出这句话来。
安安分分地待在风月轩，不要惹麻烦。苏宛絮仔细咀嚼着这句话，总觉得味道有些不对。这是什么意思？软禁吗？我苏宛絮虽然是在承王府避难，可他楚翊天也没有限制我自由的权力。
“二爷，宛絮不明白二爷的意思，还请明示。”苏宛絮说得十分客气，她心里虽然有些不悦，但是她知道，在楚翊天面前，她不能发火，毕竟现在是寄人篱下。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是说，从今天开始，你不能踏出王府一步。”不知是不是下命令下习惯了，楚翊天的口吻好像是在命令苏宛絮什么，而且这命令看似不可违背。
“为什么？”苏宛絮依然压着心里的火，她尽量不让自己发作，毕竟楚翊天好心收留了自己，总该不会有恶意的。
楚翊天好像失去了耐性，他将书放在桌子上，这一放却不是轻轻的，苏宛絮分明听见了书卷撞击桌子的声音，这声音大概是楚翊天的怒气，“不为什么，因为我不能让你出去送死。没有我的允许，今晚你为何私自出府去见秦川？”
“你的允许？我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允许？没错，整个王府的人都听你的指挥，可偏偏我不是。我是在王府暂住，不是你的阶下囚。”苏宛絮终于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她本来心情就不好，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又遇到前世的仇人，纠缠许久终于安全回到了王府，一回来，楚翊天却是这副样子。
第047章 梅姨解惑
“今日若不是青竹，你还有机会回来？”
“没错，青竹是救了我，可你也没有权力干涉我的自由。”苏宛絮也顾不得形象，冲着楚翊天吼道。
“是，出去见谁是你的自由。可是你知不知道秦川早就和沈浣霏勾结在了一起，现在苏家落在沈浣霏的手里，秦川也有份的。你还天真地相信他会忠心于你，还天真地以为他依然是你的那个好表哥？简直愚蠢至极。”楚翊天激动得站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很多，但这不仅仅是愤怒，更多的是担心。
苏宛絮没有顾及到楚翊天目光里那一丝隐约可见的担心，她只觉得楚翊天霸道得可笑，凭什么，他凭什么以为我要听他的？
“秦川是什么样子，沈浣霏有什么阴谋，这是我苏家的事情，不劳二爷费心。”苏宛絮冷冷地丢出一句话。
好一句不劳二爷费心。敢情我之前的担心全都是自讨没趣，人家一点也不领情。罢了，自己本来就一身麻烦，何必再去管闲事呢。楚翊天点了点头，恍如丢了魂儿般地坐了下来，“没错，苏姑娘说得对，是我自作多情了。那些都是你们苏家的事情，一不触犯国法，二不祸及百姓，的确与我无关。”
楚翊天说得有气无力。
苏宛絮愣了愣，看着楚翊天这怅然若失的模样，她心里的气一下子也都消了，反而不知该和楚翊天说些什么。
“苏姑娘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楚翊天摆了摆手，将苏宛絮赶走。
楚翊天明明是好意，只是态度有些霸道而已，为什么我对他那般苛求。其实仔细想想，他并非想软禁我，只是担心我的安危罢了，可为什么刚刚我的怒气就是无法控制。苏宛絮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每一次在楚翊天面前，她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好像在他面前，总是不自觉地就失去了理智。
回到风月轩，苏宛絮心事重重。秦川，木皓风，这两个人随便哪一个都让苏宛絮觉得头疼。可是偏偏，苏宛絮心里思量的不是他们俩，而是楚翊天。
我刚刚会不会太过分了？看他后来的表情，是不是很伤心。管他呢！明明是他无礼在先，又不是我的错。苏宛絮翻来覆去地想，总是觉得心里怪怪的，像是堵着些什么东西。
梅姨为苏宛絮送茶，见苏宛絮想事情想得出神，她将茶壶放下，没有走，而是搭起话来，“苏姑娘，今晚约见秦总管不顺利？”
苏宛絮毫无兴致地摇摇头，是不顺利，但是她不是为此而烦。
梅姨暗暗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是二爷怪罪了？”
“你怎么知道？”苏宛絮抬眼，惊讶地看着梅姨，这个女子好像总是能读懂别人的心思。
梅姨笑笑，“我是看着二爷长大的，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子。他让你住在王府，就是为了想保护你，你私自出府还遇到了危险，他当然会担心。”
“只是担心吗？”苏宛絮拉着梅姨的手坐下，这个梅姨看样子知道很多事情，“我刚刚和他吵了起来，他会不会生气呀？”
“你和他吵架了？”梅姨瞪大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
苏宛絮憋着嘴，点点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只是顶撞了几句。”
“那二爷什么反应？”
“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回来休息。不过看样子，大概是生气了。”
生气？他哪里是生气。他若是真的气了，那还能让她住在这风月轩嘛。不过，在楚翊天身边这么多年，敢和他吵架的人倒是不多见。
“苏姑娘，你多虑了，二爷不是生气，而是担心你的安危呀。”梅姨说着，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这笑意里充满了慈爱，像是一位慈母，“这个孩子呀，从小就不懂得关心别人，越是在乎的人，他越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关心？或许吧！这是楚翊天关心别人的方式，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这样，他又能有什么恶意呢？只是表达的方式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罢了。看楚翊天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关心别人。
“梅姨，我知道二爷是关心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想要摆布我的样子我就……”苏宛絮低下头，“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梅姨笑笑，安慰道，“没事儿，二爷没有那么小气，你放心吧，估计这会儿呀，他还在自责刚刚说话有些无礼呢。”
他会自责？会吗？那般冷冰冰的说话方式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吗？苏宛絮将信将疑，以为梅姨只是在安慰。
梅姨看出了苏宛絮的心思，接着说道，“二爷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他很重感情，否则啊，这风月轩也不会一直保存到现在。”
风月轩。苏宛絮一直觉得这风月轩一定是藏着一段有关风月的故事。梅姨忽然提起来，她倒是生起了好奇。
“这风月轩曾经该是住着一个绝色女子吧？”大概是的，看这里的摆设和装饰，苏宛絮大约猜到了主人的模样。
说到这里，梅姨的脸上划过一道黯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唉！是呀！一个绝色女子。可是怎奈红颜薄命，她还没有享受到她该有的荣华富贵就香消玉殒了。”
从梅姨的表情上看，这该是一个凄美的故事，苏宛絮愈发好奇，难道这个冷冰冰的楚翊天也对女子动过情？她想要再问下去，却被梅姨打断了。
“算了，别提那些令人伤感的往事了。苏姑娘，你早点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提过这风月轩的女主人，梅姨便有些魂不守舍，她极力地避开这个话题，退了出去。
好生奇怪呀！从梅姨的神情上看，她应该知道这背后的故事，而且，看样子她和那个女子也是有些渊源的。对啊，梅姨说过，她在这风月轩守了好多年，和这里的人和物大概都会有些感情吧。既然是伤心往事，梅姨不愿提起，也就莫再追问了。
第048章 母女反目
苏宛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楚翊天说秦川和沈浣霏站到了一边，这是真的吗？或许吧，若非如此，今天木皓风的出现又如何解释呢。如果真的是这样，苏家岂不是落入了魔爪。不，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可是，谁又能回答我的疑问呢？
苏宛絮算算日子，两天之后是初一，每逢初一，苏老夫人都要到京城的相国寺上香。恩，事到如今，也只有娘能回答我的问题了。不管怎样，她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一切都应当为苏家考虑的。我一定要让她看清沈浣霏的真面目，否则她和大哥待在家里恐怕随时会有危险。
没有允许，不能踏出王府。苏宛絮记得楚翊天说过的话，但是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终于挨到了初一，苏宛絮想要溜出王府，到相国寺去见母亲。苏宛絮本以为要和王府的侍卫进行一番斗智斗勇才出得去，奇怪的是，王府上下，并没有人阻拦她，她顺顺利利地离开了王府。
每到初一，相国寺的人都会特别多。大概人们都喜欢将美好的愿望寄托在神灵身上，期待着它的庇佑，去实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苏家和相国寺的主持方丈是老相识，苏老夫人每次来上香都要在相国寺住上一晚，苏宛絮对相国寺也是轻车熟路了。到了晚上，算计着苏老夫人大概已经用过饭将要休息之时，苏宛絮推门进了苏老夫人的房间。
苏宛絮算计得刚刚好，苏老夫人刚刚用过斋饭，正坐在椅子上品着茶。听见有人开门，苏老夫人并没有惊慌，相国寺是佛门静地，一般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住在这里，能够见到的，大多数都是僧人，对他们自然不需要什么戒备。
“娘。”苏宛絮一见苏老夫人，这一个字怎么也压抑不住，从嗓子里吼出来，直扑到苏老夫人的耳朵里。
苏老夫人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头一动。
苏宛絮逃婚，一下子消失了这么多天，音信全无，苏老夫人怎么能不担心，毕竟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自从苏宛絮失踪之后，苏老夫人夜夜难眠，生怕苏宛絮出了什么意外。如今，她能不能嫁给木皓风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苏老夫人想让女儿安安全全地回来。
“絮儿。”苏老夫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苏宛絮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一下子冲到了苏宛絮面前，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一抱，真的是好温暖。
在外奔波这么多日子，无助，恐惧，孤单，这些可怕的感觉一直伴随着苏宛絮。终于，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她怎么能不激动。
“娘，女儿好想你。”苏宛絮贪婪地躺在苏老夫人怀里，恣意享受着这种温暖。
苏老夫人爱抚地摸着苏宛絮的头，眼泪不停地往下落，“絮儿，你可回来了，担心死娘了。”
苏宛絮的眼睛也被泪水模糊，好像是久别重逢一般，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
“娘，都怪女儿不好，让你担心了。”
母女二人拥抱许久，苏老夫人拉着苏宛絮坐下，这才问道，“絮儿，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你还好吧？”
苏宛絮的泪水依旧止不住，或许，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自己所有的脆弱，“娘，我没事儿，一切都挺好的。你不必担心。”
苏老夫人连连点头，“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这些天可把木将军急坏了，满京城的找你呀。”
好好地，提木皓风干嘛。苏宛絮拭去脸上的泪水，一听到木皓风的名字，她就是一阵心烦。
“娘，先别提木皓风的事情了，我这次回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这些日子，我不方便回家，聚宝斋的事情，你可要把好关呐！”苏宛絮想说出沈浣霏的种种恶行，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发现苏老夫人的脸色大变。
“哼！你还好意思提聚宝斋？怪不得你千方百计地不想和木皓风成亲，原来还惦记着聚宝斋呀！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现在聚宝斋的所有事情都由小霏和川儿处理，他们打理得很好。你现在是木家的人，苏家的生意，不需要你操心，现在不需要，以后更和你无关。”苏老夫人变脸变得可真快，冷眼相对，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慈母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这真的是我的母亲吗？苏宛絮所有的激动都被苏老夫人这三言两语所浇灭，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苏老夫人很陌生，陌生得可怕，那好像不是自己的娘。苏宛絮的心里忽然记起了出嫁当日丫鬟的那句话，老夫人特地准备的普洱。哼！苏宛絮心里发出一阵冷笑，她本来还不相信母亲会那般对她，现在看来，那或许是事实了。
“娘，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不会嫁给木皓风的。但是这和聚宝斋没有关系，我不嫁给他，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可是眼下，我真的很担心苏家的生意……”
“担心苏家的生意？你是担心你的小把戏暴露？担心吞不掉苏家的财产？”苏老夫人忽然站起来，怒视着苏宛絮。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想要吞掉苏家的财产啊。”苏宛絮只觉得自己有口难辩，尽力地争论。
“哼！什么意思？小霏这几天已经把聚宝斋这些年的账目都整理了出来，你在里面做了多少手脚，你自己心里清楚。”
天啊，这真是天大的冤枉。这些年我对聚宝斋尽心尽力，却从来没有图谋过聚宝斋的一两银子。聚宝斋是苏家的，我是苏家的人，我又何苦去在里面做手脚呢？这些年聚宝斋账目的来龙去脉秦川是再清楚不过到了，若是账目有问题，除了是他在陷害，还会有谁。
苏宛絮想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没有信心，没有信心说服母亲相信自己的清白。一直都是这样啊，母亲宁愿相信沈浣霏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秦川既然做了假账，那必然是做得天衣无缝，没有证据母亲尚且相信沈浣霏的信口胡说，如今有了证据，她又怎么会听自己的辩解。苏宛絮忽然力不从心，恐怕，再合理的解释也是徒劳了。
“娘，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呢？”苏宛絮近乎歇斯底里地问道。
第049章 借酒浇愁
苏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就是因为你是我的亲生女儿，老爷在世的时候才那么相信你，没想到你竟然狠心到要断澄儿的后路。”
罢了，话已至此，再多说什么都是多余了，她是铁了心地相信沈浣霏。
“娘，你若是非要这么说，我无话可说，只好告辞，请娘多保重，我一定会拆穿沈浣霏的真面目给你看。”苏宛絮咬咬牙，故作坚强，挤出这句话来。
“你不能走，跟我回木家，苏家的脸真的是让你丢尽了。”苏老夫人拉住要走的苏宛絮，死活不肯放手。
“哼！回木家？你告诉木皓风，别做梦了，就算是死，我都不会踏进木家的大门。”苏宛絮一阵冷笑，用力一甩，将苏老夫人甩开。
苏老夫人站立不稳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苏宛絮转身而去，冲着门口大吼，“你若是走了，就再也别想踏进苏家的大门，我们苏家没有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哼！苏宛絮竟忘记了什么叫心痛，只知道冷笑，脚下的步子不徐不疾，任凭苏老夫人在后面怎样的喊，怎么的责骂苏宛絮都没有回头。
够了，真的够了。既然她已经被沈浣霏蒙蔽了双眼，又何必去依靠她呢？一个人也好，孤孤零零地，反而没有牵挂。沈浣霏，你会后悔的，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在日后我会让你加倍偿还。
这一局，苏宛絮是败了，不是败给了沈浣霏，而是败给了她最信任的人，秦川和自己的亲生母亲。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在捉弄人，苏宛絮出了屋子，竟赶上了大雨，看样子，这雨下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刚刚在屋子里吵得太激烈也太入神，没有感觉到罢了。
下雨了也好，下雨了身上被淋湿，便看不到眼泪的痕迹。苏宛絮好想大哭一场，让泪水和着雨水就这样消失掉，带走所有心里所有的恨和痛。不过，她不会轻易去哭，因为，她不需要上天的怜悯。
此时的苏宛絮，感觉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她从未这样无助过，就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再相信自己，本就迷茫的前路，又当如何去走呢。
任凭雨水打湿衣服，苏宛絮都没有任何的知觉，她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呆地向前走着，不知脚下的路是要走向哪里。
苏宛絮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一把伞撑在自己的头上，这一刻，雨好像忽然停止，阴霾散去，一片晴天。
苏宛絮回过头去，惊愕地看着为自己撑伞的人，真的没有想到，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还会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青竹？你怎么来了？”
看着苏宛絮这般颓废的样子，青竹也不拿她打趣，认真地答道，“二爷见天色不好，特地让我来给苏姑娘送伞。”
“他知道我来了护国寺？”苏宛絮心里一惊，他若是知道我不顾他的阻拦出了王府，该会很生气吧。
青竹看出了苏宛絮的心思，笑着点点头，“恩，苏姑娘一出王府，二爷就知道了。不过二爷说，姑娘若是不来见见苏老夫人，是不会甘心的，所以没有阻拦。”
还真是被楚翊天看穿了，若是不来见苏老夫人，苏宛絮恐怕永远都不会相信自己的母亲也在误解着自己这个事实。
他想得倒是周到，苏宛絮心里暗暗想着，忽然想起了见过秦川之后青竹说的话，要吃点苦头，才能分得清好坏。或许，这就是我的本性吧，总是要撞得遍体鳞伤才肯回头。
“苏姑娘，雨下这么大，快走吧。二爷在等你呢，他想见你。”青竹见苏宛絮愣住了，他又补了句。
苏宛絮仿若木头人一般，跟着青竹回了承王府。真是没想到，到了现在，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承王府竟然成了唯一的安身之所。
青竹带着苏宛絮到了王府的后花园，花园中央，有一潭湖水，湖水中央有一座亭阁，亭阁上写这清心亭三个大字。
沿着九曲桥来到湖的中央，拾阶而上，便到了清心亭中。此时楚翊天正在亭中独饮。凉风阵阵，楚翊天却纹丝不动，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心事。
“二爷，你怎么还在这呀？这里风这么大，要不我先扶二爷回去歇息吧！”青竹看着桌上放着一个空着的酒坛子，就明白了大概，上前劝道。
楚翊天摆了摆手，“没事儿，本王想一个人静静，你先送苏姑娘回去休息吧！”
青竹想继续劝，可是又不敢违背楚翊天的命令，左右为难。
下这么大的雨，不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偏偏要到亭子里喝酒，这个人也真是够奇怪的。苏宛絮看出了青竹的为难，低声对他说了句，“青竹，你先下去吧。我劝劝二爷。”
“恩，有劳苏姑娘了。”也只好如此了，希望苏宛絮能够劝动二爷吧，青竹默默退下。
“对不起。”苏宛絮口中轻轻吐出三个字。
楚翊天蹙了蹙眉，看着有些狼狈的苏宛絮，“怎么了？怎么忽然道歉？”
“那天在明德斋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顶撞你。还有……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私自出府，让你担心了。”苏宛絮低着头，不敢正视楚翊天，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这些话，她都是发自内心的，碰了壁她才知道究竟是谁待她好。
楚翊天挑了挑眉，让苏宛絮坐下，“不怪你，那天是我太激动了。今日你出府，我没有拦着你，是因为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说到这里，楚翊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着心里的苦涩一饮而尽。
“二爷有心事？”苏宛絮试探着问道，楚翊天现在这个样子，还真的是有些让人担心。
楚翊天放下酒杯，沉吟片刻，说道，“没什么。我本已经猜到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就是不相信他竟然会害我。非要亲自看见了才肯信以为真，结果连累了身边的人受罪。”
“二爷是说刺客一事？”
“恩。”楚翊天在喉咙里应着，又倒了杯酒。
“那你说的他……是太子？”苏宛絮盯着楚翊天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050章 吐露心事
楚翊天抬眼惊讶地看着苏宛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想害你的人很多可是有能力害你的只有太子一人。我不仅知道他想害你，还知道不久的将来，你会被他陷害至死。希望这一世，你不要像前一世那么天真，早点觉悟吧。
“哦，那日我误闯丁香园被抓，肖将军审问我的时候，正好和侍卫们提了句，他猜测是太子所为。我若是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二爷见谅。”苏宛絮想了个说辞搪塞道。
“太子是不是刺杀我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是把我逼上绝路的人。我还要多谢你那日阻止了肖青胡作非为呢。”楚翊天听说了苏宛絮坚持让太子探望自己之事，一直想要道谢也没找到机会。
苏宛絮淡淡一笑，“那日我只是多了句嘴，还希望二爷不要介意才好。”
楚翊天叹了口，“唉！这个肖青呀，就是遇事冲动，不过脑子，为此他可是吃了不少亏。”
“肖将军对二爷忠心耿耿，二爷待他也礼遇有加。”
楚翊天点点头，“恩，他随我奔波多年，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劳。只可惜，他若不是跟着我，一定前途一片光明。”
楚翊天又是一阵的忧伤，自斟了杯酒。
苏宛絮抓住楚翊天的胳膊，挡住了酒杯，“二爷，小酌怡情，大饮伤身呀。”
楚翊天也不争执，无奈地放下杯子，“我又何尝不知喝酒伤身。可是有些时候，就是要放纵一下自己，否则，心里的苦憋得太多，会喘不过气来的。”
是吗？放纵一下自己？这样心里的苦真的会减轻吗？苏宛絮自己何尝不是憋了太多的苦，她将信将疑地夺过楚翊天的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二爷，我陪你喝。”
楚翊天知道苏宛絮心里也藏着说不出来的苦，并没有阻拦她，只是笑了笑，“你我这一双无家可归的人啊，今夜干脆一醉方休。”
无家可归的人？他是喝醉了吗？没错，我现在的确是无家可归了，木家的门不能进，苏家又回不去。可是他不是啊，他是王爷，皇上的儿子，万般荣耀，他的家人都是天生贵胄，怎么落得个无家可归的说法。苏宛絮心里自是思量着。
楚翊天哈哈大笑，“怎么？觉得我很可笑是吗？没错，我是皇子，别人眼里风光无限的二皇子。可是那又如何呢？太子忽然做出这么多事情打击我，仅仅是因为父皇下旨让我负责祭天大典的事宜。他嫉妒了，他怕我抢了他的风头，所以他开始对我身边的人下手。这就是皇家，这就是我的亲大哥，你说，这家算得上是家吗？”
祭天大典，那是皇家最隆重的仪式，是皇帝向神灵汇报心意祈求国泰民安的仪式。往年的祭天大典，都由太子亲自主持，这算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耀。可是今年，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他说这一年天下不太平，战乱四起，非让楚翊天来主持这个祭天大典，并封了楚翊天为天策将军，说楚翊天是朝廷的屏障，万民的守护神。让他来主持，是为了让上天感动，赐天下一个太平年。
这么高的评价，太子哪里受得了，要知道，朝廷夺权，夺得其实就是兵权，谁掌握了兵权，谁说话就有底气。楚容秋虽然贵为太子，可是手上的兵权不及楚翊天的三成，皇上这又给了楚翊天一个天策将军的封号，说什么万民的守护神，明显是要在兵权上多多仰仗他。如此安排，楚容秋怎么放心得下。自皇上下旨以来，他处心积虑想要分散楚翊天的势力，这些日子频频找近臣弹劾楚翊天得力将领，调到各地，远离京城。
这一切楚翊天都看在眼里，也终于因为这一次佯装的受伤看清了楚容秋的妒忌之心，可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楚翊天不想反击，他从来就不想去和太子争什么，这些年来步步退让，就是为了安稳度日。可是，楚容秋视他为眼中钉，就因为他的仁慈，害得手下大臣纷纷被贬，上一次肖青之事，也为他敲了一个警钟，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退让，再让下去，受伤害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反击就是坐以待毙，反击又于心不忍，楚翊天实在是左右为难，只好借酒解愁。
楚翊天不顾形象地叫嚣着。他平日里孤冷高傲，那是装给外人看的，他也只是一个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只因太多的重担和身边人的冷漠让他不得不把自己伪装起来。可是这一刻，借着酒力，面对着不会伤害自己的苏宛絮，他卸下了这个伪装。
苏宛絮叹了口气，她不再阻止楚翊天借酒浇愁，这世上难解的事情很多，可是最难的莫过于牵扯到了亲情。尤其是当你把亲情看得很重，而对方不屑一顾的时候。苏宛絮知道这种痛，她现在的痛，不也是因为太在乎娘，太在乎大哥了吗？
“你装病装了这么久，祭天大典的事情有何考量？”苏宛絮一边陪着楚翊天喝酒，一边问道。
楚翊天又倒了一杯酒入肚，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不知道，反正都装了，能躲便躲吧。”
苏宛絮知道，楚翊天这不是懦弱，而是于心不忍，他不是不敢和太子正面交锋，而是不想伤害自己的亲人。难怪肖青和侍卫们都能看清的事情，他却这般后知后觉，他不是反应慢，而是不愿相信那是事实。
怪不得他说我们是一样的人，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母亲和表哥竟会害我。苏宛絮摇了摇头，忽然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大概楚翊天前一世的含恨而去就是因为到最后都没有狠下心来去和太子一搏吧，“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躲下去，受伤害的，怕会是你身边的人。”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唉，奈何生在帝王家呀。”楚翊天重重叹了口气。
前一世，肃亲王也常常有此一叹，或许吧，他们两个人真的很想，都有悲天悯人之心，却无争权夺利之志，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很可能封侯拜相成一代良臣，可是奈何生在帝王家，满腹经纶也只能偷偷隐藏，而且，藏得越深越好。
“二爷，若是想躲一世，也未尝没有办法，你可还记得傅老临走之时送你的四个字。”苏宛絮的神色动了动，提醒道。
第051章 温柔夜色
楚翊天点点头，眼眸一亮，仿若恍然大悟，“恩，没错，兵权归主。看来是时候了。傅老真的是有大智慧，好一招明哲保身，我若是早听了他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无辜受累了。”
楚翊天思索片刻，忽然来了精神，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将桌上的酒坛子狠狠摔在地上。
楚翊天这一摔，吓了苏宛絮一跳，惊呼了句，“你干嘛？”
楚翊天得意地一笑，“你不是说了吗，喝酒伤身，所以不喝咯。”
这句话噎得苏宛絮哑口无言。这人变得也太快了吧。算了，不喝了也好，看他应该已经喝了许多了。
楚翊天夺过苏宛絮的酒杯，悠悠地道了句，“偶尔放纵一下自己没有关系，可是若是一直放纵下去，那可真是愚蠢至极了。”
唉，有理没理都让他说了。看来他根本不需要别人安慰呀。看他刚刚还是那副样子痛苦得死去活来的样子，这自我恢复能力也太好了，几句话的光景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过，不学会自我恢复又能怎么办呢？再多的牢骚又有什么用，离开这清心亭，所有的事情还不是要一个人扛。苏宛絮忽然有些心疼楚翊天，反倒是将自己的烦恼抛在脑后了。
“苏家的事，你别太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这几天你就在风月轩安心住着，等木皓风那边风声过了，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吗？”楚翊天见苏宛絮目光呆滞，以为她还在为苏家的事情心烦，安慰道。
原来他也会安慰别人的呀，这还真的是少见。苏宛絮忍不住莞尔一笑，“恩，你说得对，总会有办法的，避避风头再说。”
两个人越聊越畅快，也顾不得亭外风雨交加，从朝廷聊到苏家，又从苏家聊到玉器，不知道扯了多远，总之是彼此吐了心事，都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青竹在屋子里等了又等，看着两个人还不回来，心里起急，又忍不住到清心亭去找，到了清心亭之时，却见楚翊天正负手而立，而苏宛絮正趴在桌上酣睡，身上披着楚翊天的斗篷。这睡姿虽不优雅，可熟睡之相却是格外迷人。青竹心里暗笑，面对着这样的绝色花容，二爷难道一点心思也没动吗？额……我在想什么呀，二爷怎么会是那种人。
“二爷……”青竹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叫了声，却被楚翊天拦住，小心翼翼地说道，“别扰了苏姑娘休息。派人把她送回风月轩吧。”
青竹应下，让梅姨来接了苏宛絮回去。苏宛絮或许真的是太累了，也可能是这些日子都没有这么踏踏实实地睡过，从清心亭一路回到风月轩，她竟没有被惊醒，只是昏昏沉沉地，看似毫无意识。
苏宛絮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风月轩，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阳光正好，射进屋子，让人神清气爽。
“苏姑娘醒了？”苏宛絮才穿好衣服，若莲便端了洗脸水进来，伺候的十分周到。
“恩。”苏宛絮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开始梳洗打扮。不过，就算是梳洗打扮，她也没有什么兴致。她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路要怎么去走。
“苏姑娘，凤谣公主来了，想见你。”梅姨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了凤谣的声音，“絮姐姐，怎么样？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絮姐姐？这个小丫头还真会套近乎，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她的姐姐了。苏宛絮脸上挂笑，这个凤谣公主呀，就好像开心果一般，一见了她，心里所有的不愉快很快就暂时地淡忘了。
“公主殿下，这句姐姐我可不敢担，你是公主，我是草民，怎敢以姐妹相称。”苏宛絮冲着凤谣盈盈一拜，回道。
凤谣撅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什么公主平民的，我最讨厌这种言论了。我喜欢谁就可以和谁在一起玩，才不管什么身份呢。再说，你现在住在二哥的府上，也算是客人，哪有那么多身份之别。”
苏宛絮见凤谣这般，只好勉强答应了，她可不敢惹了这个公主不高兴，“好，都依公主。如此说来，公主殿下不为我欺骗你的事情生气了？”
凤谣摆摆手，“我哪有那么小气。你也不是故意骗我的。如果我生气，你大婚那天我就不会救你了。”
大婚那天？苏宛絮忽然想起那天好像隐约听到说公主遇到了刺客被抓走，“公主殿下，那天你在木府遇到刺客没事吧？”
凤谣噗嗤一笑，“哪有什么刺客呀。我那是为了分散木皓风的注意力编出来骗他的。”
噗……苏宛絮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幸亏她是公主，要不然木皓风还不找她好好算账。
“多谢公主施以援手。”苏宛絮深深鞠了一躬，那天若不是凤谣，她还真的是跑不掉。
凤谣拉着苏宛絮的胳膊，“别公主公主的了。我不喜欢听，你和二哥一样，叫我凤谣吧。”
凤谣，直呼公主名讳，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不过看凤谣这个样子，苏宛絮也不好拒绝，勉强点点头，“恩。”
“絮姐姐，你的事情我都听二哥说了，你打算怎么办呀？”凤谣忽然安静下来，不再那般风风火火，认真地问道，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倒是颇可爱。
苏宛絮皱了皱眉，摇摇头，“还不知道，没有打算呢。”
凤谣挠挠头，平时让她闹一闹还行，若是真遇到大事儿呀，她也没有主意，“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不过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玩吧。总闷在屋子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苏宛絮愣了愣神，“公主，哦不，凤谣，这恐怕不好吧，二爷嘱咐过，不让我随便出府，而且街上人多眼杂，万一遇上木皓风的人，会惹来一身麻烦的。”
“哼！木皓风算什么？难不成他还敢把你抢回去，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出去玩。”凤谣冲着苏宛絮撒起娇来。这个凤谣若是撒起娇来，还真的是拿她没办法，别说是苏宛絮，就连皇上皇后都要依着她。
梅姨了解凤谣的脾气，见苏宛絮为难，上前出主意，“苏姑娘，出去转转也好，在屋子闷得久了，心情也会不好的。如果苏姑娘害怕遇上木皓风的人，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听了梅姨的主意，凤谣直拍手叫好。
第052章 应征伙计
苏宛絮没有办法，也只好依着凤谣。为了掩人耳目，按照梅姨的计策，她再一次换上了男儿装。毕竟苏宛絮以苏澄的身份在玉器行当里混了那么多年，只是换上男儿装恐怕一眼就会被认出来，为了掩饰得天衣无缝，她特地让梅姨准备了粗布衣服，而且特地粘了一撇胡子，看起来像模像样，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凤谣天生爱凑热闹，她觉得苏宛絮这打扮好玩儿，也非要学着苏宛絮的样子变装。苏宛絮一想，自己这个样子跟着锦衣华服的凤谣公主走在街上，人们就是不怀疑也难免会多看两眼，倒不如就随了凤谣的意，让她也装扮成小厮的样子，这样可以避开许多注意力。
凤谣喜欢玩，喜欢闹。看着自己装扮之后的样子咯咯直笑，拉着苏宛絮就往王府外面冲。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凤谣对什么都感兴趣，遇到叫卖的总是要去看一看，到处凑热闹，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苏宛絮一路上也没什么心思，只是被凤谣拉着到处走，心里却是压着沉沉的一块石头，一日不想到将沈浣霏打垮的办法，苏宛絮便不可能安心。
走着走着，两个人走到了一间玉器行门前，这间玉器行虽然无法和聚宝斋相提并论，但也算得上是中等大小了。门脸也十分气派，叫做“明玉堂”。
明玉堂门前贴着大大的告示，是在招伙计。
苏宛絮在明玉堂门口停了停，一见这玉器行，便想起了聚宝斋，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二位是来应征伙计的？”明玉堂里面出来一个伙计，打量了苏宛絮和凤谣一番，看样子，她们也不像是来明玉堂买东西的客人，于是便问了句。
苏宛絮愣了愣，点点头，“恩，我是。”
凤谣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苏宛絮，心道，她在搞什么鬼呀？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当伙计，不过管她呢，如果这能在这里当伙计也一定是件很好玩的事情，索性我也玩玩，凤谣想到这里，使劲地点点头，“恩，我也是。”
伙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你们不是一起的？”
苏宛絮拉了拉凤谣的袖子，意思是告诉她别胡闹，可是凤谣却好像一点都不明白苏宛絮的意思，冲着伙计嘿嘿一笑，“我们是一起的。”
“哦，那跟我进来吧。”伙计领着他们两个人转过明玉堂的前厅，到了后院。
在经过前厅的时候，苏宛絮扫了一眼明玉堂里的玉器，一眼看去，都是些很平常的玉，没有什么让人惊艳的东西，不过也是，一家小小的玉器行，怎么能和聚宝斋媲美。
来到后院，掌柜正在院子里喝茶，见伙计进来了，抬头问道，“有事吗？”
伙计指着苏宛絮和凤谣二人，“他们是来应征伙计的。”
“哦。知道了，你先下去。”伙计退下，掌柜仔细看看苏宛絮和凤谣，“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叫什么名字，苏宛絮正在捉摸着编一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凤谣抢过话去，“回掌柜的话，我叫阿六，他是我的哥哥叫阿五。”
阿五？阿六？这是什么名字呀，苏宛絮瞪了凤谣一眼，凤谣吐吐舌头，一脸的得意。
“哦，阿五阿六，你们可是京城人士？”掌柜继续问。
“我们住在京城五十里外的南归乡，前些时日家里糟了水灾，我们的亲人都被大水淹死了，哥哥带着我逃难到了京城。”凤谣又抢过话去。
呵，还挺能编的，南归乡？真的有这地方吗？还遭水灾，小心被看穿了。
没想到掌柜却是叹了口气，“是呀，南归乡前几天的大水害死了不少人，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就住在那里，也遭到了不幸呀。”
凤谣暗暗得意，又骗过了掌柜。南归乡遭大水她还真不是信口胡说，而是前几日在宫里听宫女太监私下议论的，皇上前些时还为这事特地下了圣旨，派了官员赈灾。恩，平日里多听点闲言碎语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苦命的孩子呀。你们应征伙计，可懂玉？”掌柜忽然发此一问。
凤谣吐了吐舌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苏宛絮。玉这个东西呀，凤谣见是见多了，而且都是好玉，但是说懂，她也还真是一窍不通。
苏宛絮故意不说话，冲着凤谣使眼色，意思是你倒是说呀，怎么没声儿了。
“怎么？不懂玉，我这玉器行可不能留你们。”掌柜见两人都不答话，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苏宛絮环顾四周，一眼看见了掌柜的茶，得意一笑，心里有了底，“掌柜，若是小的没看错，你这煮茶之水，应该是墨绿玉的玉水吧？”
苏宛絮发此一问，掌柜眼前一亮，没想到呀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小伙子竟然懂得墨绿玉水煮茶的道理，真是难得。
“是呀！不错，墨绿玉水煮茶，茶味一周不变，爱玉之人自然有此小小的爱好，没想到你还懂这个。”掌柜顿时眉开眼笑，赞不绝口。
“小的曾经在别的玉器行做过几日伙计，掌柜的便有此好。”苏宛絮随便编了个理由答道。
“好，好呀，我这明玉堂就缺你们这样既年轻又机灵的人，你们俩明天就来上班。有什么问题吗？”掌柜一拍大腿，当即做了决定。
苏宛絮高兴地应下。
“絮姐姐，你明天真的要来上班？”走出去好远，凤谣疑惑地问道。
苏宛絮点点头，“恩，与其在王府里发愁，倒不如出来看看。明玉堂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玉器行，但毕竟也是玉器行当里的，在这里当伙计，或多或少地能打听到些关于聚宝斋的消息。更重要的是，五年一度的赏玉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一定要让沈浣霏在赏玉大会上丢尽面子。”
“好呀好呀，那我明天陪着你来。”凤谣一听苏宛絮真要来明玉堂，高兴得蹦了起来，她觉得枯燥无味的生活终于又有新鲜玩意了。
“不行，你不能来。”苏宛絮将脸一沉，“你堂堂公主，怎么能到玉器行里去当伙计呀！”
“那你堂堂京城首富的苏家小姐就应该到玉器行去当伙计？”凤谣反问了句。
这句话，一下子便触碰到了苏宛絮的伤心处，她叹了口气，“唉！什么苏家小姐，我现在就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呐。”
第053章 凤谣惹祸
“那我这也是为了帮你嘛。我不管，我就要去。你想呀，你天天去玉器行上班，二哥肯定会怀疑，他若是发现了，还不把你关在府里？有我陪着你就不一样啦，我们俩一起出来玩，他总该不会起疑吧。”凤谣理直气壮地和苏宛絮谈条件。
恩，她说得倒是也有理，但苏宛絮总觉得带着凤谣和自己一起冒险有些不妥。
“再说，今天是我俩一起去应征的，明天你去了，我没去，掌柜的问起来，你怎么解释呀！”凤谣见苏宛絮有些心动，继续说道。
苏宛絮无奈地点点头，算了，她要玩就随她吧，有她在也好，还能有个照应，关键是能保证不让楚翊天发现。
“好，你一起去可以，不过，你要保证，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让二爷知道。”
凤谣给了苏宛絮一个大大的拥抱，“恩，絮姐姐真好，你放心，我肯定不说。”
苏宛絮往后退了退，脸一红，“大街上你我两个大男人注意点举止。”
对啊，我现在是男人。凤谣理理衣服，一本正经地低着头和苏宛絮继续向前走。
“对了凤谣，刚刚你说我俩叫什么？什么阿五阿六的，你从哪里想的名字？”苏宛絮闲聊着，随口问了一嘴。
“咳咳。”凤谣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半天没答上来。
“怎么了？”苏宛絮觉得奇怪，又追问了句。
“他们……他们是我宫里的两个小太监。”凤谣低着头，喃喃道。
什么？小太监？这个凤谣啊，也真是太……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不过，管她叫什么呢，名字嘛，一个代号而已，也无所谓啦。
凤谣怯怯地看着苏宛絮的脸色，“我也是一着急，就随口一说……”
“好吧，没事儿啦，叫什么都无所谓，掌柜信了就好。”苏宛絮看着凤谣这个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凤谣倒是积极，第二天一大早便到了风月轩，嚷嚷着拉苏宛絮出去。苏宛絮心领神会，知道凤谣这是急着去明玉堂呢，装扮好了，随着凤谣一起离开王府。
苏宛絮和凤谣倒是去得很早，她们到时，掌柜才刚把明玉堂的大门打开。
“呦，你们到得可真早。”掌柜见苏宛絮和凤谣来了，笑眯眯地迎上来。
“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我们兄弟二人自然是要早点过来啦。”凤谣兴致勃勃地上去搭话。
“恩。”掌柜赞许地点点头，“勤快点儿好呀。今天店里没什么事情，你们俩就跟着老万去玉坊取货吧。”
说着，掌柜叫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吩咐他今日带着苏宛絮和凤谣过去拿货。
老万应下，冷冷地看了看她们，“你俩跟我来吧。”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目中无人。”凤谣看着老万这副样子心里就不痛快，小声嘟囔了句。
苏宛絮用胳膊碰了碰凤谣，示意她闭嘴，免得被别人听去。
凤谣在后面狠狠瞪了老万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取货就取货吧，听起来也是蛮有意思的。凤谣对什么都好奇，兴冲冲地跟在老万的后面。反而是苏宛絮有些失落，她本想打听打听这赏玉大会的事情，没想到一下子被打发去取货了，不过也没办法，现在自己是伙计，只能听从安排。
玉坊离明玉堂不远，也就是两条街的距离，到了玉坊门口，老万让苏宛絮和凤谣在门外等着，他一个人进去和玉坊里的伙计交涉。
苏宛絮仔细观察着这个玉坊，这间玉坊不大，看样子大约也只有十几个工匠，来往的人也不多，就是不知道货的品质如何。聚宝斋的货，从来都是从史家的奇珍斋拿的，对于这间名不见经传的玉坊，苏宛絮还真是没什么了解。
时间不大，老万出来了，后面跟了几个伙计，抬出来整整两大箱货物。
“你们俩，一人拿一箱，回店里吧。”老万吩咐道，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根本没把苏宛絮和凤谣放在眼里。
这……凤谣皱了皱眉，这么大的箱子，怎么拿得起来。凤谣从小生活在宫中，可以说是过着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她哪里拿过这么多东西。
苏宛絮没有凤谣那么娇气，从小跟着父亲奔波，搬搬抬抬的总是免不了，更何况，苏宛絮还练过一点武功，力气和一般的女子比起来倒是大不少。她二话没说将箱子抬了起来。
凤谣看着箱子直发呆，老万脸一沉，“怎么了？还不快干活？”
“哦，好。”老万这一催，凤谣吓得一哆嗦，俯下身子将箱子抬了起来，走出没几步，只听“啪”地一声，箱子掉在地上。箱子里装的都是玉器，玉器是易碎之物，哪里禁得住这么摔，随着箱子落地，里面的东西被摔得粉碎。
“这……这……你……”老万吓得直发抖，这一箱玉碎了，掌柜怪罪起来，他可赔不起。
凤谣也有些惊慌失措了，她一脸惧色地看着苏宛絮，不知如何是好。
苏宛絮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也真的是难为凤谣了，让她堂堂公主干这种粗活，不惹出乱子才怪。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万扬起巴掌就要打。
这可不行，绝对不能让凤谣吃这个亏呀。苏宛絮赶紧阻止道，“万总管息怒。阿六他不懂事，还请万总管高抬贵手饶了他，等到回去由掌柜发落你看可好？”
苏宛絮也不知老万是什么人，之所以叫他总管，是为了让他听着心里舒坦点。谁不希望别人对自己毕恭毕敬呀。其实呀，这个老万哪里是什么总管，只是一个小小的伙计罢了，在明玉堂干了十几年，掌柜见他忠心，便让他管着进货的事情，仅此而已。他倒是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总是对别人吆五喝六的。
老万听苏宛絮叫他总管，果然心里十分舒坦，瞥眼看看苏宛絮，“恩，算了，反正回去掌柜会教训你们的。赔不起这货，看你们怎么办。”
凤谣瞪了老万一眼，看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就来气。哼！不就是一箱玉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公主赔你十箱八箱都赔得起。可是……凤谣看看苏宛絮，觉得苏宛絮的脸色也有些不对。呀，糟了，掌柜若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让我们在这干了，我岂不是坏了絮姐姐的事儿。想到这里，凤谣有些愧疚，低着头跟在苏宛絮的后面，也不敢说话。
回到明玉堂，苏宛絮将货物放下，老万让他们俩在外面等着，他先进去和掌柜说明情况。
“一会儿有你们好受的。”老万进去之前，还没好气地恐吓了句。
“絮姐姐，对不起。”见老万走远了，凤谣低着头，诺诺地说道。
苏宛絮摸摸凤谣的头，“你放心，没事儿的。难道我们凤谣公主还怕一个玉器行的掌柜不成？”
第054章 巧识假玉
“不…..我……”我当然不怕他，可是不想连累你呀，凤谣心里默念，“我不怕他，可是我怕他把我们赶走，搞砸了你的事情。”
苏宛絮淡淡一笑，信心满满，“你放心，不会的，我自有办法应付。他不但不会把我们赶走，而且会重用我们。”
啊？絮姐姐，你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我把他的玉打碎了，他不把我们赶走还重用我们，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呀。凤谣的话还没问出口，老万便出来了，说是掌柜让他们进去。凤谣的心怦怦直跳，一阵地担心，苏宛絮反而淡定自若，似已有成竹在胸。
“你们俩胆子也太大了，第一天来就打碎了我一箱货物。”掌柜脸色发青，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样子好像要吃了他们俩一般。
凤谣吓得躲到苏宛絮身后。
苏宛絮笑笑，不疾不徐地答道，“掌柜，阿六把那箱玉摔了，是因为不想白费力气地带回来罢了。”
掌柜疑惑地看着苏宛絮，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白费力气？”
苏宛絮撇撇嘴，“掌柜，因为我们带回来的这两箱货，都是假货。”
就连凤谣也吃了一惊，她瞪大着眼睛看着苏宛絮，心道，絮姐姐，我知道你想开脱，可是也不能说那是假货呀，是真是假，掌柜岂不是一验就知道了。
其实，苏宛絮还真的不是在胡说八道，刚刚那箱玉碎的时候，她无意间多看了一眼，这些玉造假的工艺很好，若是用肉眼去看，足够以假乱真，可是，当玉碎之后，玉的内部结构便暴露在外，苏宛絮一看便知，这里面的纹理粗糙，分明是做了手脚。造假也是小作坊惯用的伎俩，苏宛絮早就已经见惯不怪了。这也是她刚刚为何那般自信的原因。
显然，掌柜并不相信苏宛絮的话，明玉堂和后面的玉坊合作了多年，怎么会有假货呢，而且，老万一直对自己忠心，若是真的货物有假，他怎么会发现不了。“你是在信口胡说。”
苏宛絮依然不慌不忙，“掌柜，另外一箱玉就在大厅，是真是假，你一验便知。”
这倒也是，是真是假，一验便知，不必在这里争执。掌柜是一个明理之人，他绝不会偏袒任何人，立刻吩咐老万从那箱玉器中取出一件，仔仔细细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端倪。
苏宛絮见掌柜看不出内里的门道，随手取出一件玉器，摔在地上，俯身拾了一块碎玉递给掌柜，“你看，这玉中纹理粗糙，分明是石头打磨之后掺了玉粉镀色，只是造假工艺精良，不易被发现罢了。”
是呀，她说得没错，这玉确实是假的。
“怎么会这样？”掌柜有些吃惊，这一批又一批的玉运到明玉堂，究竟有多少是做过手脚的。简直无法想象。
“怎么会这样？这你就要问问万总管了。刚刚万总管还说我们兄弟二人要为这打碎的玉赔偿，请问万总管，这些破石头值多少钱呐？”苏宛絮瞪了老万一眼，厉声问道。
老万被问得哑口无言。
“老万，你……”亏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和玉坊和起伙来骗我，掌柜气得浑身发抖，“你给我滚出明玉堂，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掌柜，这件事情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呀，我这些年可是对明玉堂兢兢业业。我……”老万扑通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掌柜摆摆手，“滚。”
老万见没有回旋余地了，怏怏地离开明玉堂。
“阿五，可多亏了你呀，若不是你，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经历了这件事情，掌柜对苏宛絮刮目相看，更加信任她。
苏宛絮却是皱皱眉，“掌柜，玉坊的玉是假玉，可我们明玉堂不能没有玉器呀，你打算怎么办呢？”
掌柜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唉！事出突然，我只能想想办法，再和别的玉坊合作了。”
“既然掌柜要换玉坊，你觉得奇珍斋如何？”苏宛絮提议道。
“奇珍斋？阿五呀，奇珍斋可是京城第一大玉坊，他怎么能把我们这个小小的明玉堂放在眼里，别说是合作了，我们怕是连史家的门都进不去。”掌柜心道，这个孩子还真是天真，涉世未深呐，人家奇珍斋名望那么大，会搭理我们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呦。
掌柜的反应也是在苏宛絮的意料之中，掌柜哪会知道，拿下奇珍斋，苏宛絮可是有十二分的把我，她继续劝道，“掌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不用你出面，我们兄弟二人去找奇珍斋谈谈，你看如何？”
掌柜思量了片刻，也好，就让他们去试试，若是真的成了自然是好，若是不成就当是让他们锻炼锻炼，不知怎么地，掌柜忽然很喜欢苏宛絮，觉得她是一个可造之材。年轻人嘛，就该有点野心。“好，那你们就去试试，阿五，如果你真的能说动奇珍斋和我们合作，这明玉堂总管的位置我让你来做。”
苏宛絮谢过，她不在乎什么总管不总管的，不过，若是真的能当上总管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这样就可以和玉商接触得更多，更清楚苏家的动向了。
苏宛絮一点儿都没耽搁，和掌柜谈完话，便出了明玉堂的大门到史家去谈合作。
凤谣在后面跟着她，心里美滋滋的，刚才化险为夷那招可真是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呢。“絮姐姐，那假玉真的和老万有关？”假玉的事凤谣是看明白了，可是苏宛絮一口咬定这事情和老万有关，她有些不理解。
苏宛絮头也没回地答了句，“我怎么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
你……你不知道你干嘛一口咬定是他干的呀！凤谣挠挠头，想不通苏宛絮的逻辑，“那刚才你……”
苏宛絮冷笑了一声，“难道你不觉得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很可恶吗？”
恩。这句话凤谣倒是十分赞同，使劲地点着头。原来絮姐姐是故意的呀，没想到，絮姐姐外表看似单纯善良竟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怎么？觉得我这么做有些过分？”苏宛絮看着凤谣这副奇怪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
凤谣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也说不好是不是过分。
苏宛絮忽然停下了脚步，凝眸看着凤谣，“有时候，我们就是要在别人伤害我们之前用非常手段保护自己。”
凤谣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恩，大概絮姐姐是对的吧，宫里的女人也常常有这样的理论。凤谣虽然单纯，但是她从小便见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苏宛絮这点小手段，和那些女人比起来，简直是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絮姐姐，我们真的要去史家？”凤谣一边走着一边嚷嚷着问。
第055章 戏弄公主
“是呀。”苏宛絮淡淡回了句。
凤谣挠挠头，“可是……可是刚刚掌柜说史家是京城第一玉坊，他们会理我们吗？”
苏宛絮得意地抿嘴一笑，打算打趣她一番，“我也不知道呀，应该会把我们赶出来吧，唉！”
“那多丢人呀。”凤谣一边走着，一边嘟嘟囔囔。
苏宛絮一撇嘴，看似很低落的样子，“没办法呀，在掌柜面前都夸下海口了，我们总要试试嘛。公主若是怕丢人，你先回宫休息好了。”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凤谣紧紧地跟在苏宛絮后面，非赖着不走。
好吧，她要跟着便跟着好了，苏宛絮心里觉得好笑，这个公主还真是单纯。
苏宛絮和凤谣打趣着，不自觉地便到了奇珍斋的门口。算计着时辰，这个时候史复应该是在作坊里处理事情呢，若是直奔史家，很可能会惹起别人的注意，奇珍斋本就是做生意的地方，人来人往，苏宛絮和凤谣的出现不会惹起怀疑，所以，苏宛絮没有选择去史家，而是直奔了奇珍斋。
奇珍斋后面是作坊，前面只有一间大厅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当然，也不是每个来奇珍斋的客人都能见到史复。一些小玉器行的掌柜来访，史复往往都是派伙计直接打发了，一般来说，一些不起眼的小生意，根本不用史复经手。苏宛絮今天带来的生意就在这小生意范围内。
奇珍斋的伙计一看苏宛絮和凤谣进来了，赶紧迎上去，脸上陪笑，“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奇珍斋这地方苏宛絮没少来，这里大部分的伙计她也都认识，眼下和他说话的这个是一个叫陈二的伙计，平时负责接待客人。但是，苏宛絮这身打扮，陈二可没认出来他。
苏宛絮也不客气，迈步进了大厅，拣了张椅子四平八稳地坐下，“劳烦通报一声，我想见你家史公子，有生意要和他谈。”
噗嗤……见我家公子？陈二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看这二位的样子，应该是和我差不多吧，估摸着也是谁家的小伙计，口气可不小，一来就要见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若是天天接待这号人物，早就累得吐血身亡了。
陈二终归是大户人家的伙计，行事也颇有分寸，心里这么想，嘴上可还是恭恭敬敬，毕竟来者都是客嘛，“二位，我家公子今日有事出去了，不在店里，您二位若是有什么事情小的可以代为转达。”
凤谣一听这话，明明是下了逐客令嘛，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从来都是她所到之处别人跪倒相迎的，一见陈二这般说辞有些觉得丢脸，转身就想走。
陈二的反应倒是在苏宛絮的意料之中，苏宛絮嘴角勾笑，眼眸动了动，宛若一汪清泉，波澜不惊，“劳烦你和史公子说，故人求见。”
说罢，苏宛絮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这玉簪是羊脂玉雕琢而成，通体白若凝脂，一只蝴蝶翩然而飞，苏宛絮小心翼翼地将簪子递给陈二，“史公子一看这个便知。”
陈二愣了愣神，他也懂玉，打眼一看便知这是好玉，再仔细看看，不禁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这玉簪是前几日史复亲手雕琢的，当时伙计们还打趣地问他是要送给哪个姑娘。史复只是憨笑，也不答话。没想到，这玉簪竟然落到了这个小厮的手里，恩，大概他的主人是公子故交吧。想到这里，陈二可不敢怠慢了，接过玉簪，急匆匆地跑到作坊里去唤史复。
“絮姐姐，就凭那个，史公子真的会见我们？这该不会是定情信物吧？”凤谣半信半疑，有一句没一句地猜测。
苏宛絮含笑着，也不搭话，暗暗想，这个公主啊，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这玉簪，确实是史复亲手打造，不过，不是定情信物，而是新婚贺礼。当日史复听说苏宛絮要嫁给木皓风，心头一紧，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是祸不是福。他本想见苏宛絮，可却被苏家拒之门外。想来也是，能够嫁给禁军统领，大将军之子，那是无上的荣耀，苏家上下一定是皆大欢喜的，他一个外人，见了又能怎样，总不能说自己有不好的预感，阻止这场婚事吧。史复怏怏地回家，一日在作坊里忙活着，一眼便看中了这块羊脂玉，觉得只有苏宛絮的绝色气质才配得起这清秀淡雅之物，他从工匠手里夺下，在水凳上磨了整整一天，雕琢出一支玉簪，差人送到了苏家。
苏宛絮初见这玉簪，见它工艺精细，玉质精良，心头一沉。她知道，这是史复对她的祝福，可是，这祝福却让她担不起，明明是一场无果的婚礼，为何又要搭上有心之人的这般心思呢。苏宛絮只是哀叹了声，将玉簪收起，这份情谊，她只觉沉重。这玉簪，苏宛絮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史复正在作坊里检查货物，见陈二拿了玉簪，心头一惊，顾不上其它，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到了前厅。
这些日子苏宛絮失踪，史复也担心得不得了，派了许多人去打探，都没有音信，也难怪，木皓风都没有找到的人，他一个小小的百姓如何找得到呢。史复日日祈求苏宛絮平安无事，今日忽见玉簪，陈二又说是一个伙计带来的，他怎能不急。
苏宛絮见了史复这急匆匆的样子，便忍不住一笑，“史公子，近些日子可好？”
眉目一动，笑容一展，史复便认出了苏宛絮，可能是太熟悉了吧，苏宛絮装扮得再天衣无缝，还是被史复一眼看穿。
史复的心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他不知道此时再见苏宛絮是该喜还是该忧，是该喜吧，至少她还安好。史复识破了，但却不动声色，“陈二，吩咐下去，今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晚上便不过来了，让大家都按照计划把工作完成。我和二位客人到内院谈些事情，任何人不要打扰。”
陈二也不敢多问，只是应下，心里暗自猜测着，呵！公子该不是真的是有艳遇吧。
第056章 兄妹之交
史复引着苏宛絮和凤谣到了内院的一处房间里。这个房间在史家作坊的后面，位于奇珍斋西北角，房间不大，平日里是史复用来休息和见重要客人的地方，除了史复和史征，其他人基本不会随便过来的。
苏宛絮倒是对这里很熟悉，也不客气，一进屋就坐了下来。
史复打发走上茶的下人，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然后轻轻把门关上。
“宛絮，你还好吗？”史复顾不上寒暄，一上来便问了这么一句话，眼神里的关切是满满的真情，完全不容有丝毫的怀疑。
还未待苏宛絮开口，凤谣猛地站起来，诧异地看着苏宛絮，又看看史复，嚷道，“絮姐姐，你们认识？你竟然真的认识京城第一玉坊的公子？这下我们可真的是立了大功了。”
原来这个凤谣脑子里还想着明玉堂的事情，还真把我俩当成伙计了，入戏够深呐，恩，掌柜雇了她这个如此敬业的伙计真是赚了。苏宛絮心里暗笑，只觉眼前的凤谣异常可爱。
苏宛絮抿了抿嘴，答道，“是呀，他是京城第一玉坊的公子，可是你别忘了，我是京城第一玉器行的小姐。苏家和史家是世交，这些年来一直紧密合作。”
啊！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凤谣一拍脑袋，敢情刚才都是白担心了。
“这位是……”史复本来没想多问，可是凤谣这么一闹腾，他想无视她都不行了。
“我……”凤谣刚要说，却被苏宛絮拦住了，“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幸好有她相救，这些日子，我才有处安身。”苏宛絮接过话来，她和史复之间，本来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是凤谣的身份毕竟牵涉到皇家，不宜张扬，故而没有言明。
史复也识趣，没有细问下去，对于苏宛絮，他一向信任，不该问的也绝不多问。
“那她刚刚说立功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呀？”史复接着问道，这一次看见苏宛絮，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一时间又不知从何问起，便接了凤谣的话。
“哦…….这个呀！我今日过来，还真是有一事相求。”苏宛絮含笑道。说是有事相求，其实和明玉堂合作，对于史复来说那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苏宛絮这么说也是卖个关子而已。
“你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史复一副想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凛然答道。
苏宛絮“噗嗤”一笑，史复总是这样憨厚老实，真不该和他开玩笑的，“哪有那么严重，我又不去杀人，是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呵！谈生意呀，那干嘛说得这么严肃。史复松了口气，苏宛絮现在还处于被木皓风追捕的状态，他很在乎她的安危。
史复讪讪一笑，“恩……这事儿好办呀，你想谈什么直说就是。”
苏宛絮也不再和史复卖关子，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史复，包括苏家的情况和在明玉堂做伙计的事情。但是，她唯独没说自己现在住在承王府。
几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史复望着苏宛絮，觉得她消瘦了不少，眼里尽是心疼。但是，史复也了解苏宛絮，这些事情她选择了一个人扛，他就不该多问，不过，只要苏宛絮需要什么帮助，他会立刻出现。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史复的眸光落在苏宛絮的脸上，关切而且柔软。
凤谣见史复这么紧张苏宛絮的安慰，开口便答，“你放心吧，絮姐姐现在住在……”
苏宛絮猛地推了推凤谣，接过话来，“总之，你相信我，我很安全。至于住在哪里，你还是不要知道，免得给你和好心收留我的人惹来麻烦。”
史复颔首，没有再问。凤谣偷眼看看史复，她好担心苏宛絮的这一句不肯说会让那么关心她的史复觉得苏宛絮是有心瞒他，会让他伤心。可是，史复的脸上没有一点不愉快的痕迹。
与人相交，重在相信。史复不逼问苏宛絮，是因为他相信苏宛絮不说，自有她的理由，只要她安好，他也没有必要得让苏宛絮开口。无条件的信任，这就是一直以来维系苏宛絮和史复之间的这份情谊的重要纽带。这么多年，苏宛絮不曾担心史复说出她女儿之身的秘密，史复亦在任何情况下都将这个秘密死死守住，单凭这一点，这份情谊便不会轻易地因为什么误会而被击垮。
离开奇珍斋，一边走着，凤谣一边好奇地问道，“絮姐姐，那个史公子好像很关心你。那次我在聚宝斋和沈浣霏闹的时候也是他来解围的吧。”
“你记性倒是很好。”苏宛絮嘴角挂着一丝甜甜的笑容，“恩，我们关系很好，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这些年也一直有生意上的来往。”
“可不止是生意上的哦，我感觉他对你是特别的关心。”凤谣顿了顿，又给了自己一个肯定，“对，是特别关心。”
苏宛絮笑容依旧，又向上勾了勾嘴角，“是呀！于我而言，他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样。”
凤谣耸耸肩，自觉没趣便不再问下去。
苏宛絮回到风月轩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才刚一进院子，便从梅姨口中得知楚翊天受伤的消息，说是祭天大典上，皇上糟了刺客，楚翊天为了救驾，为皇上挡了一刀，伤得不轻。
不知为什么，一听楚翊天受伤了，苏宛絮就是一阵着急，非要去看看他。梅姨也没有拦着，本来她多嘴说了一句，就是想让苏宛絮去看看，她总觉得，楚翊天对苏宛絮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苏宛絮没顾上吃晚饭，立刻离开风月轩到了楚翊天的卧房，楚翊天的卧房在王府东侧的一个院落里，这个院子叫羡仙居，地理位置十分安静，在加上这名字，的确有一种超然之感。不过，楚翊天是很少回羡仙居休息的，他大多是在明德堂处理完事情便在前院睡下，只有特别累或者极特殊的情况才会回到羡仙居。
到了羡仙居，苏宛絮正好迎面遇上了青竹，青竹端着一碗药，急匆匆地往屋子里走。闻到药的苦涩味，苏宛絮心头一紧，看来楚翊天真的是伤得不轻呀。
“青竹，二爷没事吧？”苏宛絮上前拦住了青竹，皱着眉问道。
青竹的表情很平淡，看不出是喜是忧，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有劳苏姑娘关心了。”
虽然青竹说得很轻巧，但苏宛絮还是放心不下，“青竹，我能进去看看二爷吗？”
“当然可以。那这药就劳烦苏姑娘送进去吧，我正好还有事情。”青竹索性将药推给了苏宛絮，其实他本来就没什么事情，是故意为之。
第057章 亲侍汤药
苏宛絮接过药碗，蹙了蹙眉，这苦涩的味道让她闻了就觉得一阵恶心，于是吩咐道，“你派人拿两颗梅子过来吧，这药太苦，我怕二爷……”
这药闻着都觉得恶心，楚翊天是娇贵的皇子，他该是受不了这苦的吧。苏宛絮莫名地为楚翊天担心。
还是女孩子家细心，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青竹在心里默默埋怨自己一句，应了下来。
苏宛絮推门进了房间，转过前厅，来到内室，楚翊天正躺在床上，双目微闭，脸色有些苍白。
又是一阵心疼，苏宛絮站在远处愣了愣，才走到床前。
楚翊天听到了脚步声，微睁双眼，问了句，“青竹？”
苏宛絮来到床前，低声应了句，“二爷，是我。”
楚翊天没有起身，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你怎么来了？”
苏宛絮淡淡一笑，“刚刚在路上遇上青竹，他说有事情，便托我将这药给二爷送来。”
“哦。有劳苏姑娘了。”楚翊天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要起来。
楚翊天伤在小腹，这一起身，小腹吃力，不自觉地碰到了伤口，只觉小腹传来一阵剧痛，他皱了皱眉，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苏宛絮见状，连忙把药碗放到床边的桌上，伸手去扶楚翊天，“二爷，你别动，我扶你起来吧。”
楚翊天怎么能好意思让一个女子扶自己，他更不想在苏宛絮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只是轻轻推了推苏宛絮，摇头道，“没什么大碍，我自己可以的。”
苏宛絮知道楚翊天是爱面子，也不和他争执，稍稍向后退了半步，静静地看着楚翊天，想上去帮忙，又怕楚翊天拦着，心里好是纠结。楚翊天一手撑着床，终于坐了起来，可是，苏宛絮看得清楚，整个过程中，楚翊天的眉头一直紧锁着，苏宛絮的心里好像也打了一个结，在一旁看着，心里隐隐作痛。
苏宛絮赶紧帮着楚翊天在背后垫了些被子，让他舒舒服服地靠好。楚翊天靠在被子上，半卧着，这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二爷，伤口还疼吗？”苏宛絮莫名地问出这么一句话来，明眸里闪着的尽是心疼。
楚翊天剑眉一挑，嘴角划出一个弧度，“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苏宛絮知道这是在安慰。楚翊天平时不苟言笑，喜欢以一张冷冰冰的脸对着别人，苏宛絮总是不习惯这冷漠，可是现在看他这般笑着安慰自己，却觉得心里更加不舒服。
楚翊天见苏宛絮不说话，觉得有些不自在，眼睛余光瞟到了桌上那碗药，指了指，“劳烦苏姑娘把药递给我吧。”
苏宛絮这才回过神儿来，应了句，“哦。”刚要伸手去拿药，又想起了什么，手又缩了回去，“等会再喝吧。这药太苦，我让青竹去拿了梅子解苦，他应该快回来了。”
解苦？她想得还真是周到，楚翊天忽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他还真的不太适应这样的关心。
“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哪有那么娇气呀！”楚翊天不假思索地应了句。他倒还真是没有那么娇气。楚翊天十几岁开始便征战沙场，他又喜欢身先士卒，总是冲在前面。战场上刀剑无情，管你是皇子还是普通士兵，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大敌当前，受了伤哪里会有这么好的照料，大多是草草处理一下伤口了事，谁又能顾及这药是苦是甜，能活命就是谢天谢地了。
“可是……”苏宛絮还要说些什么，楚翊天却已经自己伸手要去端药，这一抻，伤口又是一阵剧痛，楚翊天咬了咬嘴唇，忍下这痛。虽然没喊也没叫，但是苏宛絮都看在心里，她只觉得心里传来撕扯般地剧痛，轻轻按着楚翊天卧下，“二爷，你别动，我来。”
楚翊天这才乖乖地靠在那里，不再挣扎。
苏宛絮无可奈何地将药端到楚翊天的面前，轻轻吹了吹了，柔声道了句，“小心烫。”
楚翊天接过药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整整一碗药，一饮而尽。
他真的没有那么娇气。可是这坚强却让苏宛絮更加心疼他。
正在这时青竹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苏姑娘，你要的梅子。”
苏宛絮点点头，“有劳了。”一边说着，一边从盘子里拿了一颗梅子递到楚翊天嘴边。楚翊天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轻轻摇摇头，看起来他并不想吃，大概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吧。
苏宛絮却是没有动，美眸一沉，目光落在楚翊天的脸上，不肯移动分毫。这一眼柔情，让楚翊天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以柔克刚，是女子独有的魅力，苏宛絮将这优势利用得恰到好处。她身上有男子的魄力又有女子的温婉，刚柔并济，苏宛絮转换自如。恐怕不仅仅是楚翊天，任何一个男子都无力抵抗。
吞下梅子，唇齿间留下一丝甘甜。楚翊天满足地一笑，苏宛絮心里也暗笑，这个王爷呀，竟也像是一个小孩子。
青竹站在旁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发笑，嗯，这世上能让二爷如此言听计从的恐怕唯有苏姑娘一人了。看着苏宛絮在这里照顾楚翊天，青竹没有打扰，默默退了出去。
“感觉好些了吧？”苏宛絮回身将托盘放到桌上，又帮着楚翊天盖了盖被子，莞尔道。
平时在楚翊天身边照顾他的都是男人，粗心大意的，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照顾，竟有些不习惯，不好意思地脸一红，“恩，好多了。”
虽然楚翊天嘴上说没事儿了，可苏宛絮的心里还是担心，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就算是救驾，也要保护好自己呀。”
苏宛絮说完这句话有些后悔。按理说，舍身救主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做臣子，就应该舍命护君王的安危，这是伦理纲常的约束，更何况，楚翊天救的不仅仅是君王更是他的父亲，就算是为此搭上了性命，那在别人眼里，也是难以企及的荣耀。不过，苏宛絮可顾不上这些君臣大义，她现在只关心楚翊天的身体。
楚翊天倒是没有怪罪苏宛絮的失言，反倒苦笑了一下，“我这不是舍身救主，是在演苦肉计呀。演得不真怎么能行？”
“苦肉计？”苏宛絮不明白楚翊天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好好地，这苦肉计又是从何谈起呢。
第058章 惨遭训斥
楚翊天也不隐瞒，继续解释道，“今日祭天大典，忽然遭了刺客。祭场守卫森严，不用想也知道这刺客肯定是在朝中有后台。先前父皇将祭天的所有事情交给我处理，也包括祭天当日的安全。不管这刺客是谁指使的，我都难辞其咎。父皇责怪我倒是不要紧，关键是自从那日我佯作受伤之后，太子的人对我的近臣不断打压，被贬的贬，被逼辞官的辞官，在这种形势下，父皇若是问罪，必有人煽风点火，到时候，只怕会牵连负责护卫的所有人甚至更多。”
“所以你为了保护他们，唱了这么一出戏，皇上见你受伤，心软了，便不追究了。”苏宛絮接过话来，楚翊天的语气异常平静，可是苏宛絮却越听越感觉到楚翊天的不易。
楚翊天点点头，“恩，是呀！这一刀，本来可以躲开，可是那一瞬间，我意识到，只有挨了这一刀，我的部下才能平安无事。”
楚翊天顿了顿，“那日你不是说兵权归主吗？我借此机会辞了兵权，正好堵上了那些想看热闹的人的嘴。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父皇没有再问罪。”
“你这是简直是不要命！”苏宛絮脸一沉，像是在教训一个小孩子，“这一刀万一伤到要害了呢？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去保护别人？”
苏宛絮始终板着脸，语气异常严肃，冰冷得倒还真是有几分威慑力。
楚翊天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苏宛絮的火气，被训得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宛絮竟然会这般紧张，用怯怯地目光瞟了苏宛絮一眼，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时间，还真的被苏宛絮的气场镇住了。
被镇住，不是恐惧而是不忍让她心疼。萍水相逢，她能这般关心他，那一定不是做作。楚翊天看惯了身边人的虚情假意，所以格外珍视这真，处理起来也小心翼翼。
为了缓和气氛，楚翊天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嬉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这一刀若是轻了，父皇不会心疼，起不到作用，若是重了，那我岂不是被砍得半死，你看，这不是正好，父皇信以为真了，我也没有大碍，皆大欢喜呀。”见苏宛絮还是不笑，楚翊天又补了句，“没有金刚钻，我哪敢唱这出苦肉计呀！”
楚翊天半开玩笑地解释着，脸上始终挂着一点笑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对于楚翊天来说已经很难得了。苏宛絮愣了愣神，大概是关心则乱吧，刚刚自己的话确实是没分寸了些。她更没想到，楚翊天会这样耐着性子应对。
“你想让皇上心疼你，你也该心疼自己呀。伤在你身上，到头来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苏宛絮目光一软，洒在楚翊天身上，脸色也温柔许多，话语温婉中带着关切，这关心很真，丝毫没有作假。
比起训斥，楚翊天更招架不住这温柔，他慌张地避开苏宛絮的眼神，面容一僵，眸里闪过一点无可奈何，“比起自己，我更心疼我的部下。”
苏宛絮僵在那里，是呀，他不是一个人，他有他的部下，他的近臣，他的王府上下，他身上压着的是几百条甚至几千条人命。我又有什么权力去指责他，谁不想爱自己，但他不能那般自私。现在，他用亲情做了筹码，用受伤换来暂时的安宁，该是够心烦的了，我却来火上浇油。想到这里，苏宛絮竟有些自责。
其实，苏宛絮是清醒的，也是明理的，她知道，作为一个主子，楚翊天是对的，她那些责怪也只因不忍他受伤罢了。
“有你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福气。”苏宛絮浅浅一笑，目光再投到楚翊天脸上时，已不自觉地多了一分敬佩。
“哪有那么严重，我只尽我最大的努力而已。”楚翊天弯了弯嘴角，不知为何，对待苏宛絮，他竟变得十分有耐心。
正在这时，青竹不知趣地闯了进来，手里端着饭菜，“二爷，饿了吧？吃点东西。”
苏宛絮扫了一眼，这一桌饭菜可还真丰盛，有酒有肉的，俨然是大吃一顿的架势呀。
“等等。”青竹刚要放下饭菜，被苏宛絮拦了下来，“二爷有伤在身，怎么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苏宛絮又指指酒壶，“怎么能喝酒？”
青竹被说得愣了愣，端着饭菜，不知如何是好。
楚翊天狠狠瞪了青竹一眼，沉着脸冷然说道，“你怎么让厨房准备这些东西，太医不是说了吗，这几日要吃些清淡的食物，你没听见吗？”
我……青竹被训得脸色一变，心道，二爷，你这是在唱哪出戏呀。你哪一次受伤之后听过太医的话，还清淡的食物，没有酒你吃得下饭吗？真是莫名其妙，竟然还怪我。
不过看楚翊天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青竹自然是不敢顶撞，委屈地应了句，“是，是我考虑不周，还请二爷恕罪，我这就去吩咐厨房重新准备。”
说着，青竹转身就要走。
“等等，先把吃的放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交代，等会再去准备饭菜也不迟。”楚翊天喝住青竹，语气依然冷淡，听不出喜怒。
青竹木木地将酒菜放在桌上，在一旁等候吩咐。苏宛絮听楚翊天这么说，也没多想，见楚翊天有事情和青竹说，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青竹呆呆地看着楚翊天，觉得他今天同往常有些不一样，不过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沉默许久，青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二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楚翊天估摸着苏宛絮已经走远了，勾勾嘴角得意地一笑，好像是在为自己的演技而沾沾自喜，“哪有什么吩咐，吃饭啊，都快饿死了。”
“哦……”青竹莫名其妙，不痛苦地应了句，“那我这就吩咐厨房重新准备。”
“唉！”楚翊天笑着叹了口气，一脸的得意，真没想到连青竹都骗过去了，“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呀，重新准备什么，无酒无肉，那还叫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