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都是敌人
“大人，昨日的那几批人是不是一路人？”
楚云给楚斯寒倒了一杯茶水，若有所思地问。
“不管是不是一路人，却都是我们的敌人。”
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搁在桌上，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们的人昨天已折了几个，接下来估计会更多，大人可有其他计策？”
楚云忧心忡忡地问。
早在要处理这笔财物之时，他就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
他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接这烫手山芋，直接交给上官县令处理不好吗？
想到此，他疑惑地问：“大人，为何不把这笔财物交给上官县令处理？”
“交给他？”
楚斯寒冷笑，“你知道他为何明知道李铭是无辜的，还是要逼李铭认罪的原因吗？”
楚云摇头，“属下不知。”
他就是不知，所以才要问。
“他早就知道凶手是赵维，但因为赵维承诺，只要将此事嫁祸给李铭，赵维就分他邓家一半的财产。”
楚云听罢，顿时恍然大悟。
不过，有件事他还是不太理解。
按照主人之前的性子，怎么说也不可能会接手这种事才对。
他应该把这事交给上官县令，让他把财物送往京城才对啊。
楚云突然有些揣度不到自家大人的心思了。
“你是不是在想，为何我要接这烫手山芋？”楚斯寒问。
楚云点头，“是，属下不明白。”
他顿了顿，急忙又补充道：“不过，属下觉得，大人应该自有思量。”
楚斯寒点头。
“我确实有自己的考量。”他看了楚云一眼，淡声道：“垂涎这笔财物的人可不止上官县令一人，还有很多人，尤其是楚斯霖。”
让上官县令送，这笔财物应该很快就会落入他人之手。
上官县令这样的人，死了不足为惜，不过，这笔财物若是落入他人之手，那麻烦就大了。
不说其他，如果有心之人利用这笔财物来招兵买马，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也是他为何要接这烫手山芋的原因。
“属下懂了！”
虽然楚斯寒只说了一半，但楚云还是懂了。
陆笙在一旁听着，见楚云终于开窍，差点来一句孺子可教也。
意识到他们看不见自己，这才堪堪将即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楚斯寒的察觉太过敏锐，她不敢靠太近，只敢坐在角落里远远地听着。
“只怕驿站今晚也不安全。”
楚斯寒嘱咐楚云道：“吩咐下去，让大家时刻警惕。”
“是。”
楚云应承之后，转身出门了。
正在此时，有人敲了敲门。
“何人？”楚斯寒冷声询问。
“大人，小的给您送洗澡水来了。”
“进来吧。”
只听门“吱呀”一声，两名小厮抬着一大冒着青烟的水进来。
他们把水抬到浴堂，随即，又有两人提着一桶清水进来。
他们把水倒进浴盆中，试了下水温后，恭敬地和楚斯寒说了一声，便退下了。
楚斯寒等他们退下把门合上，这才拿了衣物走进浴堂。
那浴堂只围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白纱，抬眼望去，还能看得见男人脱衣服的动作。
第六十一章 难道是她？
陆笙脸红了红，目光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收回来。
朦胧间，她还能看见男子强健的身体，虽然只隐隐看到轮廓，看不见肤色，她却已羞得满脸通红。
心虚地收回了目光，她拍了拍自己热腾腾的脸，逼迫自己忘掉方才的画面。
听到荡漾的水声传来，她便已猜到，楚斯寒此刻已经在沐浴。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还没有动静。
她疑惑地蹙了蹙眉。
现在已入秋，天已经隐隐变凉了，这热水过去半个时辰，也该凉了才是。
他不会是一不小心睡着了吧？
然而，她等了等，又过去半个时辰了，浴堂里面没动静，楚云也没见人影。
她微微蹙眉，决定进浴堂去一探究竟。
然而，等她进去时，却发现楚斯寒躺在浴盆中，双眼紧闭，听这呼吸声，似乎睡得很沉。
“楚斯寒？”
陆笙试探着地唤了一声。
随后她又接连唤了几声，甚至上手拍了拍他的脸，人却半点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然而正在此时，外边突然响起了打斗声。
陆笙心下一惊，她用手掌捧起那洗澡水放至鼻尖闻了闻，脸色不由大变。
这水中放了一种能让人陷入深眠的药。
这种药，无论你武功多高，只要进来一泡，人便会不自觉地陷入深眠之中。
简单来说，就是会让人短时间内失去意识。
陆笙咬了咬牙，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直接将楚斯寒从浴盆中拖了出来。
又拿起一旁的衣物，胡乱地替他穿上，再将他藏到安全的地方，这才冲出房间，准备出去看看情况。
而离开浴盆的楚斯寒，在她出门之后，已经开始恢复了意识。
陆笙出来的时候，发现楚云的肩膀被划了一道，此刻身上都是血。
她拔剑飞身上前，将楚云周围的黑衣人都一一踹飞。
然后又继续与其他黑衣人对打了起来。
那些黑衣人见不是她的对手，便一起联手，朝她蜂拥过来。
陆笙也不退反进，直接将几名黑衣人震飞出去。
楚云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时，却发现，方才还在和白衣女子对打的黑衣人，都纷纷换了方向，和自己的同伙打了起来。
楚斯寒穿好衣服出来时，只来得及瞧见一道白影闪过，再之后，人就没影了。
“难道是她？”
楚云捂着肩膀囔囔低语。
“怎么回事？”
楚斯寒蹙眉问。
“大人，您没事吧？”
楚云担忧地上前询问。
见外边动静这么大，楚斯寒却没出来，他便隐隐觉得不对劲，想进去查看，却被黑衣人缠身，根本没法逃脱。
楚斯寒表情阴寒地道：“一不慎时着了道，他们在我的洗澡水中动了手脚。”
“什么？”楚云一急，也顾不上自己的伤了，忙上前打量楚斯寒。
“我已经没事儿了。”他盯着白影离去的方向，蹙眉问：“方才那是……”
他方才隐约中，好像听到了陆笙的声音。
“属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姑娘。”楚云低声道：“她方才从您的房间出来，而且还救了属下，对了，那白衣女子还和陆姑娘一样，会傀儡术。”
第六十二章 说实话
“果然是她！”
楚斯寒会心一笑。
他看着楚云问：“财物可还安全？”
“大人放心，财物都在。”
楚斯寒微微颔首，有些迫不及待地道：“你去把伤口处理一下，我去找她。”
楚云点头，他方才躲得及时，剑只是划破了他的皮肤，并未伤到筋骨。
楚斯寒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黑夜之中。
陆笙方才在恍惚间看到了楚斯寒的身影后，便直接逃离现场了。
方才事情紧急，她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平静下来，越想心越是乱。
男子白皙却强健有力的胸膛不时在她脑海中浮现，让她不自觉地感到羞赧。
“陆姑娘。”
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蓦然回头，却发现黑暗中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你……怎么知道是我？”
黑暗中，楚斯寒俊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边走边道：“早在客栈时，我便怀疑是你，昏迷之中又仿佛听到了你呼唤我的声音，只是，我一直不敢确认，直到方才，楚云告诉我，你使出了傀儡术。”
原来，他不是魔怔了，而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真的就在自己的身边。
被揭破身份的陆笙，一时间有些窘迫。
她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我就是好奇，所以跟过来看看，没想大人竟然这么不小心，连这么低级的当都上。”
楚斯寒点头，“你说得对，这次是我大意了，如若不是有你在，我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幸那些人只是奔着财物来，而并非想要他的命。
看来，这群人并非是楚斯霖的人。
怕他问及其他，陆笙忙转移话题道：“我又救了大人一次，大人准备怎么答谢我？”
“那你想我怎么答谢你？”他问。
声音中似乎还暗藏着一抹别样的期待。
陆笙只觉得自己听错了，她轻咳一声，故作沉吟道：“要不，您再给我一千两？”
楚斯寒俊脸之上的笑容一顿，眸光之中闪过一抹失望。
“陆姑娘是准备在这儿喂蚊虫吗？”
陆笙看了眼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一时昏了头，竟逃到了这林子里来。
“回驿站吧。”
沉默片刻，楚斯寒又开口。
陆笙见他转身，这才快步跟上。
两人回到驿站时，楚云已经处理好伤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大人回来了。”
他扫了眼一旁的女子，旋即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楚斯寒。
楚斯寒没回答他，而是淡声吩咐：“你先出去，不要让人靠近这里。”
“是。”
楚云路过陆笙时，脚步微顿了顿，不过也只是片刻，就直接越过她出门去了。
等门合上，陆笙才摘下帷帽，一双杏眼直勾勾地望着楚斯寒。
“坐。”
楚斯寒走到茶桌前入座，示意她入座后，才持起茶壶，替她和自己各倒一杯茶。
“谢谢大人。”
陆笙伸出手接过茶杯后才开口道谢。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挑眉问。
“我……”
“说实话。”
她刚开口，他便又严肃地接了一句。
第六十三章 受魂所托
“我……”
她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其实是受人，不，是受魂所托而来的。”
“受魂所托？”
楚斯寒眼睛微微一眯，“受谁的魂所托？”
陆笙抿了抿唇，低声道：“不管大人信不信，其实，我能看得见那些死去的人。”
楚斯寒没有说话，目光平静地看了她半晌，见她一张素净的小脸上表情认真，似乎不像在撒谎。
“哦？”他半信半疑地淡应一声，“说来听听。”
“我其实是受邓姑娘所托。”陆笙道：“邓姑娘同我说，上官县令和赵维勾结，想要把邓家灭门一事嫁祸给阿铭，然后平分邓家的财产。”
“她还说，大人托运这笔财物，路上定然不会太平，这才托我暗中帮您的。”
赵维想栽赃嫁祸李铭一事大家都知道。
只是，上官县令和赵维勾结，以及想平分邓家财产一事，却几乎没什么人知晓。
难道，陆笙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能看到死去之人的灵魂？
国师能预测过去和未来，甚至能御空而行等等他都有听说过，只是，能见到死人之魂……
这世上当真存在这种玄幻的事情吗？
“你不信啊？”
见他眉头紧蹙，一副质疑的模样，她眼睛一瞪，神色有些不满。
楚斯寒看着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陆笙一时也猜不透，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当然，如果你想见到，我也可以给你看。”
为了证明灵魂真的存在，她倒也不介意让他看一下。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忌。
“我也能看见？”楚斯寒怀疑。
“当然了！”
陆笙拿出一张符，直接当着他的面烧了。
只见几道黑影飘了出来，然后乖巧地排成队站在一旁。
陆笙疑惑地看了那些瞬间变乖的鬼魂一眼。
她都还没下令，按理说，它们不该这么听话才是。
难道是被楚斯寒的威严之气震慑到了？
嗯，很有可能！
楚斯寒只感觉屋里气温陡然下降，他蹙着眉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瞧见。
陆笙又拿出一张符，咬破手指在符上画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闭眼。”
她话音一落，楚斯寒很配合地闭上眼。
陆笙手中沾着血的黄符从他眼前划过，一道金光亮起，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黄符不点自燃。
陆笙将黄符丢在地上，这才开口道：“可以睁眼了。”
楚斯寒在睁开眼的那一刻，蓦然发现屋里多了好几个人，不，是黑影。
他们眼眶是红的，身体被一团黑气包裹，脚不沾地，就这么在他面前飘啊飘的。
这让向来不信鬼神的他愣了好久。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刻，他突然觉得，这东西它就是存在的。
自己不信，那是因为他看不见。
陆笙怕把他吓傻了，忙拿出收魂符把那些黑团收回符中放好。
“这回你总该信了吧？”
她挑眉看向还处在沉默中的楚斯寒问。
楚斯寒眼珠子动了动，看了她好久，表情平静地问：“你怎么会这些？”
“跟我师父学的啊！”陆笙笑眯眯地道。
“你师父……是国师？”
在玄月国能有如此本事的人，除了国师他想不到别的人。
第六十四章 能信吗？该信吗？
“国师？”
陆笙摇头，“没见过。”
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就半月有余，除了黄阳镇，哪里都不曾去过，怎可能见过国师？
她疑惑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她真的不是国师的徒弟。
楚斯寒摇头一笑，是他疑神疑鬼了，总觉得，国师不会无缘无故将一名女子塞给他。
如今看来，或许真有“命中注定”一说？
他甚至怀疑，陆笙方才给他看的那些黑团，其实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一种幻术。
这世上，怎么能存在鬼神这种东西呢？
可是，直觉却告诉他，那就是鬼魂。
“大人不觉得方才那些魂很熟悉吗？”陆笙直视着他问。
“熟悉？”楚斯寒挑眉，“我应该觉得熟悉？”
难不成，那些鬼魂他还认识不成？
“他们就是在柳月村后山追杀你们的那群黑衣人啊。”陆笙解释道：“像他们这种魂，地府一般是不收的。”
原来是楚斯霖请的杀手。
不过，她后面那句话却引起了他的好奇。
“为何不收？”
“他们生前是杀手，杀人无数，造太多孽，戾气太重，就算进了地府也入不了轮回，也不是说地府不收，而是它们自己不愿意下去，就算下去，也只会被打入血池之中，永世不得轮回。”
如果不是方才见过，楚斯寒会觉得她在胡编乱造。
“那，它们留在人世间会如何？”
“会如何？”
陆笙笑了笑，继续给他解惑道：“它们的下场会有两种，一是变成孤魂野鬼，成天就只能在死去的地方徘徊，遇到魂力弱之人呢，它们说不定会跟着他们，然后吸食他们的阳气，至于另一种……”
她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就是遇到我这种正义之士，把它们抓来，让它们行正义之事。”
“当然，还有另一种，就是遇上一些喜欢行不轨之事的妖道，他们会将这些游魂练成凶煞之物，然后用来祸害别人。”
楚斯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沉默片刻，又问：“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吗？”
“当然有了！”陆笙看着他笑问：“大人听过奈何桥吗？”
楚斯寒颔首。
这个他倒是常听民间的老人提起。
“我师父曾带我去过一次奈何桥，那奈何桥上有一位神祇，叫孟婆，那些想进入轮回的鬼魂呢，每一个都要喝上一碗孟婆汤。”
“你还见过？”楚斯寒半信半疑。
“见过的。”陆笙笑眯眯地点头，“而且，我连勾魂使者黑白无常都见过。”
不久前，在黄阳镇她和那两个又见了一面。
不过，他们跟她不太熟，跟她师父比较熟。
楚斯寒：……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什么鬼啊神啊妖啊的，之前在他这里通通都是虚的。
可是，眼前的小姑娘却告诉他，这世上不仅有鬼神，还有轮回，那轮回的桥上还真有一个孟婆。
这……
他能信吗？该信吗？
楚斯寒正沉默间，却听陆笙道：“可惜我只是一介凡人，没有师父那么大的本领，不然，我也带大人去看看那奈何桥了。”
楚斯寒挑眉，“莫非姑娘的师父不是凡人？”
第六十五章 未婚妻
“我是信得过大人您才和您说的。”
陆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楚斯寒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等她接下来的话说完，他才终于明白她前面那句话之意。
“我师父他不是人，他其实是一只修行千年的老狐妖。”
楚斯寒：“……狐妖？”
也是，鬼神都存在，妖为何不能成仙？
“噗嗤——”
陆笙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的，“大人，您还真信呀？”
楚斯寒：……
小姑娘不仅有点可爱，还有点可恨。
“逗您玩儿的！”陆笙努力敛了笑，才道：“我师父是一名修道者，算半仙吧，因为他已经一百多岁了，但外表看起来却和大人一样年轻。”
楚斯寒蹙眉，“为何你师父是半仙，你却只是凡人？”
“因为我道行浅啊！”陆笙轻哼一声道：“他都修行一百年了，我才十几年，那能一样吗？”
她才不会和楚斯寒说明真正的原因。
她之所以成不了仙，因为她是凡胎肉体，不能聚灵，为此，师父才特地让她修的符道。
说起来，她也有点想念那师父了。
也不知道，那老家伙得知自己背着他偷偷溜出来吃好吃，最后中毒而死，他会不会对着她的尸体大骂一声“活该”。
她觉得，以她师父的德行，应该会做出这种事来。
“时候不早了。”
楚斯寒起身道：“你今早留在这屋歇息。”
他得需要静一静，好消化今日的所见所闻。
陆笙闻言，忙起身问：“那大人您呢？”
“我自有去处。”
摇曳的烛光之下，那张俊脸显得有些恍惚。
陆笙愣愣地点了下头，把人送至门口。
等回过神来时，屋里已只剩她一人。
第二天，习惯了早起的陆笙，本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却不想，有人比她还早。
看着已经准备好的车队，以及正坐在一旁喝粥的楚斯寒，她眨了眨眼，有些狐疑地抬眼了望了下天。
这才刚过卯时吧？
天才刚见点亮光，他们就都起了？
“陆姑娘醒了？快吃早膳吧。”
楚云发现她走来，赶忙热情招呼。
自从昨夜过后，楚云对陆笙的感观好了很多。
楚斯寒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示意她坐在对面。
陆笙刚入座，楚云已替她盛好了粥，又另外给她添了个馒头。
“陆姑娘慢慢吃，不够再说。”
“谢谢！”
陆笙道了谢后，这才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配着早点的是两碟小菜，咸菜和萝卜干。
味道还不错，配着白粥和馒头正好。
吃饱喝足之后，大伙儿又坐了一会儿，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陆笙这次换了一身红衣，帷帽也摘了，头发扎成高马尾，额前还留着两条须，美中又带着点英气。
她骑着马与楚斯寒的马并齐，后面，有人悄悄问楚云，她和楚斯寒的关系。
楚云也毫不避讳地回答说，那是他家大人的未婚妻。
耳力极佳的陆笙听到这儿，嘴里微微抽搐，但也没出声反驳。
毕竟，她要与一大堆男子同行，确实要一个正当的身份。
而她的身手在昨日的客栈里，大家都已有目共睹。
所以，在得知她是楚斯寒的未婚妻后，大家对她的恭敬程度不亚于楚斯寒。
第六十六章 茶棚
于是，接下来这一路上，众人都是一口一个“夫人”地喊着。
陆笙尴尬之余，只能用干笑掩饰。
倒是楚斯寒，一个字都没说，也不知道他是懒得解释，还是压根儿就不屑于解释。
说来也奇怪，接下来的几日都很平静，一个杀手的影子都没再见着。
然而，越是这样，大家越是有些坐立难安。
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这表面看似风平浪静，暗地里还不知道怎样的风起云涌。
“大人，前面不远处有家茶馆，要不要歇歇脚再继续赶路？”楚云策马上前问。
“嗯。”
楚斯寒淡应一声，俊脸上表情清冷，只是，看向陆笙的眼神，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意。
这家茶馆有点简陋，就简单地一块大布搭起来的棚子。
与其说是茶馆，倒不如说是茶棚。
里面摆的茶桌陆笙一群人正巧坐满。
茶棚的老板是个三十几岁的男子，瘦瘦小小的，干起活来却十分麻利。
除这老板外，还有一对母女，是老板的妻女。
她们说话都是温温和和的，正热情地招呼着众人喝茶。
见一群男子中只有陆笙一名女子，母女两便来找陆笙说话。
“姐姐，你们是什么人？”
小姑娘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陆笙见不是什么大问题，便如实回道：“我们去临江府。”
“姐姐，那位哥哥长得真俊，他是您的相公吗？”
陆笙微怔，旋即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你们家这茶馆开了多久了？”她转移话题问。
妇人笑着道：“很久了，有十几年了，我家那位是从我公公那边接手的，才接手没几年。”
陆笙微微颔首，环顾着四周没再说话。
她唇角笑容恬淡，只是，目光却微微发冷。
楚斯寒自从在驿站上过一次当之后，人也警惕了许多。
所以，大家这会儿喝茶都是拿银针出来给茶水验毒，见没毒，才安心饮下。
陆笙的袖子不小心拂过茶碗，那茶歪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掉下桌，那小姑娘眼疾手快地将碗扶正放好。
“谢谢！”
她笑着道了声谢，眸光中噙着笑意，一副很温柔善良的模样。
母女两对视一眼，那姑娘又看着陆笙继续问：“姐姐，那货车里装的是何物？为何需要那么多人护送？”
陆笙耐心地回道：“没什么，都是到村里头去收购的山货，值不了几个钱。”
小姑娘眼里闪过一抹讥笑，只是瞬间就消失了。
如若不是陆笙余光一直注意着她，只怕也瞧不见。
她持起茶碗放至唇边轻抿一口，眼皮微敛，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娘生得真俏，想必家世不差吧？”
妇人上下打量了陆笙几眼后，笑着道：“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就是再好的模子也养不出姑娘这一身的细皮嫩肉。”
陆笙听后笑了。
她将茶碗搁在桌面上，声音温柔地道：“嫂子见笑了，我也是农家的姑娘，也是从小就在泥水里泡大的。”
“姑娘可真会说笑。”
妇人很明显不信，甚至觉得她在说笑。
第六十七章 嗅觉灵敏
她们不信，陆笙也懒得详说。
楚云这时走了过来，说楚斯寒让她过去。
陆笙朝母女二人微微颔首，这才起身走到楚斯寒那边。
“方才说了些什么？”
楚斯寒替她斟了碗茶，淡声问。
“没什么，都是些家常话而已。”
陆笙说罢，抬头往母女这边看了一眼，旋即压低声音问楚斯寒：“这家茶馆多少年了？”
开在这偏僻地方的茶馆，即便再不起眼，但开了十几年，经常来往的楚斯寒应该有印象吧？
“挺久了。”
楚斯寒回了一句，一旁的楚云却沉吟道：“是挺久了，不过，我记得之前回黄阳镇时，这茶馆的主人似乎不是这对夫妻的。”
“哦？”陆笙挑眉，“那之前的主人是什么模样的？”
“也是个中年男子，不过人很壮，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子在这儿帮忙，似乎是那男子的儿子。”
他记性虽比不上大人，但也是很好的，肯定没记错。
陆笙听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低头看了眼桌底，不由微微一笑。
“你也发现了？”楚斯寒淡声问。
“嗯。”
她微微颔首。
因为其他人说话的嗓子比较大，所以，三人的声音就显得特别的小。
那边的“母女”二人，那“小姑娘”便拿了抹布往这儿走来。
陆笙赶忙改了话题，问楚云临江府有哪些美食。
楚云平时瞧着憨厚，关键时刻却半点也不马虎。
连道出好几道临江府有名的美食，什么紫玉糕了，什么金糯米丸子了，还有冰云片之类的。
至于味道如何暂且不说，但听着名字就感觉味道肯定不差。
没听到有用的消息，又见陆笙朝她看了过来，她忙朝陆笙露出天真的笑容。
陆笙也朝回以她一抹温柔的笑。
等“小姑娘”又转悠回去，楚云才放低声音道：“大人也是才发现桌底燃着的香，正叫属下去把您喊过来呢，没想到，陆姑娘也发现了。”
她的嗅觉较一般人要灵敏一些，所以，从一走进来开始，她就已经闻到了这股极淡却有些怪异的香味。
原本以为这是驱蚊所用，毕竟，在这荒郊野外，蚊虫众多，为了驱除蚊虫，烧点香也很正常。
直到方才，她倒了杯茶后，才发现不对劲。
茶水本身无毒，但若这香同茶水一起闻，就会产生另一种香味。
因为茶味过于浓郁，那股淡淡的异香很容易就会被人忽视。
这也是她为何“不小心”把茶碗打翻的原因。
那茶桌有个洞，茶水滴落，正好能将那燃着的香浇灭。
那香的颜色，跟地面的颜色有些相似，而且极短，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吆喝的人，突然全都晕了。
陆笙和楚斯寒还有楚云面面相觑后，也都纷纷扶着额头，没一会儿就倒在了桌面上。
“这楚斯寒也不过如此嘛，警惕性如此之差，不知道主子到底怕他哪里。”
只听“啪”地一声，那“小姑娘”手中的抹布被丢在桌面上。
而她的声音，也从天真无邪的萝莉音变成了成人女子的声音。
第六十八章 临江府
那“老板”拿出一个一根短笛吹了几声。
一群黑衣人突然涌了出来。
“你们先把东西运走，我把他们都杀了。”
那些黑衣人闻言，纷纷坐上货车准备驾车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趴在桌上的人突然全醒了过来，直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那些黑衣人已被解决了一半。
楚云冷笑，“想要从我们手中夺物，得先看看你们有没有命。”
“你们……你们没事儿？这怎么可能？”
那“小姑娘”气得跳脚，“我的迷魂香配这茶水，绝对不可能出差错的！”
陆笙双手环胸，眉梢微挑，唇角噙着邪笑道：“你不妨看看，你的香还在不在。”
那“小姑娘”闻言，眼睛瞬间大睁，她低头看那些桌底，这才发现，她的迷魂香，不是被茶水浇灭，就是被人踩灭了。
“你们是何时发现的？”
她的迷魂香，这些人怎么可能闻得到？
陆笙半靠在茶桌上，笑着道：“从进门开始就闻到了。”
那“老板”沉些脸看向楚斯寒道：“主子说的对，果然不能小瞧了你！”
是他们轻敌了。
想想也是，如果楚斯寒真那么好对付，又怎会年纪轻轻就坐上临江府知府的位置？
“若是我猜得没错，你们应该是暗箩堂的人。”
楚斯寒负手站在陆笙身侧，神色平静地对着那“老板”道。
暗箩堂，是江湖门派，身后的主子是谁，别人不知，他却清楚得很。
早些年的暗箩堂也曾鼎盛过，不过，自从暗箩堂门主被仇家暗算致死，其徒弟齐南接手之后，在江湖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而这位齐南，便是楚斯霖身边的走狗。
上次引他出黄阳镇的人，应该就是他。
那“老板”和那“妇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只听一道爆破声响起，四周瞬间被白烟覆盖。
“咳——咳咳——”
一时不防的几人，顿时被白烟熏得直咳嗽。
所幸那白烟无毒，不然，在场的人只怕会全军覆没。
等白烟散去，暗箩堂那几人早已不见踪影。
楚云想带人去追，却被楚斯寒拦下了。
“穷寇莫追，咱们继续赶路。”
“是！”
楚云应承过后，赶忙吩咐大家继续赶路。
三日后，临江府。
城中一派繁花似锦，往来的商客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一些江湖侠客。
小贩的吆喝声，以及客人的谈笑声四起，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进了城后的楚云一行人，都纷纷松了口气，有种回到了自己地盘的感觉。
陆笙从进城开始，就显得特别活跃。
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不时还会掏钱买上一两样自己喜欢的东西。
同行的人，除了楚斯寒，各个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明明赶着同样的路程，休息的时间都差不多，有时候，陆笙甚至起得比他们还早。
然而，人家活力满满，他们却如霜打的茄子似的。
一群大老爷们儿，活不如一个小姑娘，这若是传出去，那得多丢人啊？
不过，一想到陆笙不似寻常的女子，他们便又觉得没什么好丢脸的了。
第六十九章 江小公子
“先回府衙，等休息好了，我再带你出来逛。”
楚斯寒一句话，打断了陆笙想继续逛下去的想法。
她看了眼已经接近“国宝的一行人，忙点头妥协了。
临江府不小，不过，好在府衙离闹市并不远。
府衙里的衙役们，看着他们一向洁身自爱独来独往的大人，突然带回来一名女子，心下都好奇不已。
“不是说，大人回黄阳镇，除了去查邓府灭门案之外，还特地回去退婚的吗？怎么突然带个姑娘回来？”
有人好奇，便大胆地去问楚云。
楚云呵斥了他们一遍后，才悄悄告诉他们，那位姑娘就是大人的未婚妻。
结果，没一会儿的功夫，大人带未婚妻回来的消息，便已传遍了整座府衙。
于是，为了能看一眼“未来的夫人”，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比如，陆笙走到哪里，后面便会偷偷摸摸地跟着好几条小尾巴。
等她回过头时，那些尾巴们又故作在谈话。
不过，在见到陆笙那张脸时，衙役们又忍不住聚在一起感慨，什么才子佳人，天生一对之类的话。
这样的现象，一直到楚斯寒亲自出声警告，这才终于消失。
府衙很庄严，很气派，但也很无聊。
里面除了一些婆子外，几乎一个年轻的女子都没见着。
翌日。
楚斯寒因为要将那笔财物转交，所以，便放陆笙一个人在府中随便逛。
知她是有分寸之人，他也不怕她会给他惹事。
陆笙走到一个荷塘旁，在凉亭上坐着打盹。
然而，就在这时，“咕咚”一声，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蓦然睁眼，却发现河边站着两个孩子，此刻正争先恐后地往荷塘里扔石头。
怕殃及池鱼的陆笙，赶忙起身离开。
然而，她走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有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等她返回时，发现不知何时，原本站在岸上的其中一个孩子，不知何时已经落入荷塘中。
而岸上那孩子，正在哈哈大笑。
看着那孩子在水中挣扎，陆笙脸色微变。
她想都没想，直接跳入荷塘中，将孩子给救了出来。
等她把孩子抱上岸施救时，楚云才赶了过来。
“陆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孩子“哇”地一声，抱着陆笙哭得昏天暗地的。
陆笙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淡声道：“可能是不小心落水了。”
“他推我，他推我！”
那孩子哭着指另一旁的孩子哭诉道。
“江小公子？”
楚云眸光闪了闪，面上有些为难。
“胡说什么？！”
一个妇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斥责地拍了那孩子的背一下，然后对着陆笙道了谢。
“谢谢姑娘救了老奴的孙儿，这小子皮得很，指不定是脚滑掉了进去，跟江小公子无关。”
那妇人说罢，抱着那孩子，对着那江小公子道了歉，便匆匆离开了。
江顺抬高下颌看着陆笙，冷哼一声，然后，跟着一名小厮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陆笙蹙了蹙眉，看向楚云问：“那江小公子什么来头？”
这么横还没人敢管，将来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第七十章 太子少傅之孙
“姑娘衣裳都湿了，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吧，有什么事儿，晚点大人会给您详说的。”
楚云说罢，忙让后面跟来的嬷嬷领着陆笙回楚斯寒给她安排的房间去。
换好衣裳的陆笙心下疑惑不已。
她和楚云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也知道，他是个仗义之人。
很明显，那孩子就是被那什么江小公子推下去的，但楚云却一副不愿多管的样子。
这摆明着就是故意杀人，都到这个份上了，为何那孩子的奶奶不仅不计较，反而还跟罪魁祸首道歉？
还有楚云，他为何会露出为难的表情？
那江小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间，她房门被人扣响了。
“进来。”
她刚喊完，就见楚斯寒推门走了进来。
同今早时不一样，现在的楚斯寒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官服，气质也比以往更加威严几分。
“听说你跳湖里救人了？”
他一进门就开口问。
陆笙并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关于那位江小公子的问题。
“那位江小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楚斯寒替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才抬眸看着她淡声开口：“他的爷爷是当今的太子少傅。”
仅是短短的一句话，便解了陆笙心里的惑。
她只知道，那可能是连楚斯寒都惹不起的人物。
至少，从职位上来说，楚斯寒是惹不起的。
可是……
“常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孩子不过一介少傅之孙，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任性害人？”
“什么常话，那不过是安慰百姓罢了。”
楚斯寒薄唇噙着一抹淡淡的讥笑道：“你真以为，天子犯法，真的会与庶民同罪吗？”
小姑娘这是天真还是真傻？
“我也就随口说说。”
陆笙抿了抿嘴。
她前世的生活环境是纯净了些，对于这些弯弯绕绕也确实很少接触到。
有些东西，她也只是单纯地从书上看了之后，直白地理解而已。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外界确实比山上要复杂许多。
“放心，他们江家不管的，以后自然会有人替他们管。”
楚斯寒说罢冷笑一声。
江家仗着家主是太子少傅，这些年，从老到小都喜欢仗势欺人。
不说别的，就说那位年仅六岁的江顺，曾经就杀过人。
如果不是少傅请太子帮忙压着，没人敢得罪，只怕，这龟孙子早就没命在了。
俗话说得好，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江家在临江府作威作福，得罪了不少人。
他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总有一天，江家会栽跟头的。
而且，这今后登位者是不是太子，还说不准呢。
当然，这些楚斯寒并没有同陆笙说，一来觉得没必要，二来是觉得，小姑娘应该不爱听这些官场中事。
“饿了吗？”他转移了话题。
“怎么可能？”陆笙好笑地道：“刚吃饱，半个时辰都还没过呢。”
楚斯寒点头，“那你收拾收拾，我换身衣裳，带你出去逛逛？”
陆笙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呀！”
她早就想出去逛了。
第七十一章 他们不重要
中午时分，临江府的大街之上行人依旧只多不少。
“你把财物转接了，是不是就说明，这笔财物就算在半路丢失，也与你无关了？”
出府衙的马车上，陆笙小声问楚斯寒。
他颔首，“嗯。”
陆笙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
楚斯寒微斜着脑袋望着她，眼神噙着淡笑，心情看起来似乎很愉悦。
“所以，你这一路跟过来，并非是因为邓姑娘的托嘱不放心那笔财物，而是不放心我？”
陆笙表情一僵，旋即干笑了几声，试图转移话题，“这天最近有些凉哈？”
得知自己想要的答案，楚斯寒倒是没再继续追问。
而是顺从她的话题点了点头，“是有些凉了。”
于是，等马车停下后，接下来的一路，楚云发现，自家大人的表情比以往都柔和了好几个度。
陆笙这一路逛下来，买了不少东西，买的时候兴高采烈，买完之后，人突然又郁闷了。
“怎么了？”
楚斯寒实在猜不透姑娘家的心思。
陆笙轻叹一声道：“太穷了！穷得让人心情不好。”
没想到，这一路买下来，竟花了她百来两银子。
也不知道家里的小龙虾和河蟹们怎么样了，土豆和西红柿们长得有没有之前好。
那些都是她发家致富的东西，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还有家里的两个小娃，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明早就要启程回黄阳镇了。”
牵挂太多，不宜久留。
楚斯寒眸光微微一暗，说话的声音也淡了许多。
“不多留几天吗？”
“不了，下次来再好好逛吧，家里还有很多事儿没做呢。”
临江府这纸醉金迷的世界不适合她，她还是比较喜欢田园生活。
“那明天我送你出城。”
他刚回来，府衙中还有一堆事在等着他做，暂时不能离开。
再不舍得，也不能强行把人留下。
这感觉真不好。
陆笙没有拒绝，直接点头应下了。
“大人，方才得到消息，说是云公子和时公子他们来了。”
两人刚回到马车旁，楚云便上前汇报。
“他们怎么来了？”
楚斯寒诧异地挑了下眉。
“属下不知，说是已经在府衙里等着大人。”
听着楚云的话，楚斯寒忙看向陆笙。
陆笙知他有客人，体贴地道：“咱们回去吧，该买的都买了。”
“他们不重要，你若想继续逛，我陪你。”
一句话，说得陆笙受宠若惊，楚云则差点惊掉下巴。
这是他跟了大人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听他说，云公子和时公子不重要。
没想到，大人竟然是这样的大人！
幸好两位公子不在这儿，不然，怕是要被扎心了。
十来年的友谊，竟还比不上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姑娘。
“谢谢大人！”陆笙道了谢后，忙摇了摇头道：“不过，我真的已经逛好了！”
再继续逛下去，她怕银子又要不见了。
这马车上的东西，大多数还是楚斯寒给她付的钱，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楚斯寒有些遗憾地微微颔首，对着楚云道：“回府衙吧。”
“是！”
楚云应声后，等两人上了马车，这才调转车头，驾车往府衙的方向而去。
第七十二章 有必要认识一下
陆笙本来没打算跟着楚斯寒一起去见他的好友，毕竟，他的好友和她又不熟。
只是，马车刚进府衙，楚斯寒就嘱咐楚云，让楚云先把她的东西送回她住的院子。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与他同行了。
“那个……大人，您有事儿就先去忙吧，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他的朋友她又不熟，坐在一起，多尴尬啊。
再者，看楚云提起二人时，脸上也是恭敬之色，想来也并非一般人。
“晚膳时间差不多到了，你跟着我，今晚一起用膳。”
她明早就要离开临江府，下次再见还不知几时，能留一时是一时。
再者，时逸和云霆都是自己的知己好友，她有必要认识一下他们。
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依旧一片淡然。
楚云也笑着道：“陆姑娘就去吧，您放心，有我在，您这东西一件也不会丢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在这府衙中，谁敢乱拿东西？
“那就走吧。”
说罢，也不顾她再回话，直接朝前走去。
陆笙踌躇片刻，最后只能咬牙跟上。
而此时，楚斯寒的院子里。
“楚兄也太不够意思了，成亲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也不说一声，这十年的好友白当了。”
时逸持着茶杯，靠坐在凉亭之上，一脸不满地抱怨。
云霆淡声道：“傅家那边都没通知，想来，这其中应该有其他原因。”
堂堂知府大婚，竟连京中的亲戚都不知，除非是纳妾，否则，不可能这般从简。
“他可是说过的，这辈子若有幸遇上心中之人，绝对会许十里红妆把人迎娶进门的，莫非是那姑娘不得他心？”
时逸眯着眼猜测。
云霆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听傅公子说，国师让他娶一名乡下女子为妻，琴棋书画尚且不提，这容貌是美是丑都不知，换做是你，你心里能乐意吗？”
像楚斯寒这样的人物，即便是纳妾，其他可以不顾，但姿色绝对要过人的，不然，配不上他那张脸。
“我听说，他之前回黄阳镇，是回去拒婚的，这次回来却带了个姑娘回来，该不会是那位自称是他青梅竹马的上官姑娘吧？”
时逸方才已经闲逛了一趟府衙，只听说楚斯寒带了位美娇娘回来，却没问那姑娘姓甚名谁。
“你们俩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来打听本官私事的？”
清冷的声音传来，二人立即坐直身子。
“楚兄，许久不见！”
时逸起身，将茶杯搁置在桌面上，张开双臂欲要给楚斯寒来个拥抱，却被一把推开了。
云霆嗤笑一声，识相地坐在原地不动。
时逸理了理衣裳，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控诉道：“楚兄，你怎能这般对待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呢？”
楚斯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噗呲——”
站在楚斯寒身后的陆笙觉得这画面挺有趣，忍不住低笑出声。
楚斯寒朝前走了两步，陆笙清楚地看到，屋里两人诧异的目光。
云霆还好，只朝她微微颔首，便收回了目光。
时逸则围着她转了一圈，旋即轻捏着下巴啧啧赞道：“楚兄从哪儿拐来的美人儿，生得跟画中仙子似的。”
第七十三章 配他绰绰有余
陆笙被他夸得脸一阵发热，想了想，只能干笑一声回道：“这位公子嘴真甜。”
“过来这儿坐。”
楚斯寒朝她招了招手，目光嫌弃地瞥了眼时逸，淡声道：“莫要理他，他有癫疾，不时就会犯一次。”
癫疾陆笙知道，和现在的神经病差不多。
她目露同情地看了时逸一眼，这才坐到楚斯寒身边。
时逸：……
“姑娘别听楚兄胡说，我好着呢。”
这是朋友吗？这明明就是损友。
真是枉费他这么多年的真心实意。
时逸特地选在陆笙对面的椅子入座，笑眯眯地道：“在下时逸，不知姑娘芳名？”
“陆笙。”
陆笙正欲张嘴，那边，楚斯寒已经替她先回答。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敛眸勾了勾唇角。
“又没问你。”
时逸冷哼一声。
“云霆。”
云霆看着陆笙淡声介绍。
“陆笙，耳击陆，笙歌的笙。”
她淡笑着自我介绍一遍。
“等等，姓陆？”
时逸眨了眨眼，“所以，你不是上官姑娘？”
“上官姑娘？”
陆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用狐疑地目光望着楚斯寒。
楚斯寒低声解释道：“别听他胡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哦。”
陆笙不甚在意地轻应一声。
“我听傅公子说，国师让你娶柳月村一名姓陆的姑娘为妻，莫非……”
云霆说到一半，目光直接落在陆笙身上。
楚斯寒没有说话，陆笙抿了抿唇，也没有开口。
“那陆姑娘，不会真是陆姑娘吧？”
时逸也一脸错愕。
如果云霆不提起，他只怕要忘了这回事儿。
陆笙看了楚斯寒轮廓分明的侧脸一眼，尴尬地笑了笑，“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应该就是我。”
时逸倒抽一口凉气，目光不敢置信地来回扫视着二人。
“这么说，那亲是成了？”云霆挑眉问。
他看陆笙，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女子，一般姑娘见了楚斯寒，都会畏手畏脚的，但陆笙不一样，她在楚斯寒面前，似乎还挺随性的。
要么是她胆子过人，要么就是楚斯寒允许的。
在他看来，应该是第二种。
他和楚斯寒相识也有差不多十年了，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有好脸色过。
陆笙绝对是第一个。
“没有！”
陆笙摇头道：“因为当时出了些状况，所以……没成。”
“这样啊！”
云霆微微挑眉，目光戏谑地看了楚斯寒一眼。
时逸则松了口气道：“幸好没成，不然，我们可要遗憾终身了。”
“为何？”陆笙不解。
时逸解释道：“我们与楚兄相识差不多十年，他成亲，我们一口酒都没喝上，能不遗憾吗？”
陆笙了然地点了点头。
“怕什么？”楚斯寒睇了他一眼，声音淡淡地道：“即便成了，我也还会再补一次。”
他的女人，成亲怎能单单一顶花轿提进门？
如此寒酸，他可舍不得！
母亲会那么做，不过是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又顾及国师的话不得不娶她进门，才会出此下策。
所幸最后没能成。
小姑娘配他绰绰有余！
“也对！”时逸笑着道：“毕竟，你可曾承诺过，若是遇到心仪之人，定会许她十里红妆的，这般低调，可不像你。”
第七十四章 那你呢？
“大人真这么承诺过？”
陆笙瞪大一双美眸，看着时逸问。
时逸朝她眨了下眼，表情得意地道：“本人有幸亲耳听到。”
陆笙双手捧着脸，望着楚斯寒笑道：“做大人的妻子一定很幸福，也不知将来便宜了哪位姑娘！”
云霆诧异地看了楚斯寒一眼。
他还以为，这二人就差送入洞房这一环节了。
真没想到，楚斯寒也有摆不平的人。
他唇角迅速勾起一抹淡笑，也不知是揶揄的笑，还是嘲笑。
时逸要说什么，却被云霆踢了一脚。
他是个精明的人，听陆笙的话，再看楚斯寒略显沉重的表情，便知，他家楚兄这是在情关上卡住了。
“陆姑娘说得极是！”时逸赞同地点了点头，“你是不知，玄月国有多少偷偷仰慕咱们楚兄的姑娘，只要他愿意，绝对有大把姑娘上赶着嫁给他。”
到底是自己的兄弟，怎么着也得帮上一把。
陆笙抿了抿唇，表情不太欢喜地道：“也是，大人风华绝代年少有为，是个姑娘应该都会仰慕的。”
“这坐久了腿有些麻。”
云霆识相地起身，拉着时逸道：“时兄，你扶着我走一会儿。”
“好嘞！”
时逸笑眯眯地起身，扶着云霆出了凉亭，没一会儿两人就走远了。
陆笙愣了愣，他们不是还没和楚斯寒叙旧吗？
“他们怎么都……”
“那你呢？”
“走了”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楚斯寒突然接了一句。
“啊？”
陆笙一愣，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说，我风华绝代年少有为，是个姑娘都会仰慕，那你呢？”
他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她先前说过的话，只是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陆笙呆了呆，愣愣地望着他，许久无言。
凉亭中，尴尬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
好半晌，她才轻咳一声，起身道：“大人，我方才在街上小吃吃多了，这会儿有些饱，晚膳就不吃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脚底如生风般，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楚斯寒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暗淡。
小姑娘是害羞，还是他……被拒绝了？
无妨，反正来日方长。
“喂，楚兄，你不是吧？”时逸小跑上前，质疑地问：“你到底说了什么，怎么把人家姑娘吓得慌忙逃走了？”
他方才还准备跟陆笙打招呼来着，谁知，陆笙竟然余光都不瞥一下就逃了。
“没说什么。”
他收回了目光，面色淡然地回答。
坐回原位的云霆淡淡一笑，将杯中凉掉的茶水倒掉，又重新倒了杯温茶轻啜一口。
楚斯寒突然抬眸看向他，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如何才能知晓，一个姑娘是否也倾慕你？”
“你问他？呵——”时逸冷笑。
一个闷葫芦问另一个闷葫芦，能问出什么？
他这流连风月场所的老手竟然被忽略一旁，楚兄他到底在想什么？
楚斯寒闻言目光微转，蹙着眉问他道：“那你来说？”
“我不说了。”
哼！方才怎么不直接问他？
真当他没有自己的脾气不成？
楚斯寒：“那就闭嘴。”
时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