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琼音、余音
两只虎端着肩膀迈着四方步进了村里，他们的后面跟着两个小厮，二十几步远跟着谢祥和两个护卫。
此时正是农人收工的时候，农人们扛着农具三三两两往家走着，还有赶着鸭群的老汉，骑着牛的牧童。
村人跟两只虎打着招呼，“哥儿，不在家吃饭，进村玩来了？”
大虎颇有气势地答道，“我们不是玩，是去骂纪婆子，李七婆子，还有那些个嘴上长疮的坏人……”
大虎的话让那些村人讪笑。心里有些不踏实，自家近两年来好像没得罪过韩娘子和他们，也没有说过他们的坏话。
只见两只虎在一家破院子前站定，院门半家，正是跟韩娘子和两只虎仇恨最大的纪家。
二虎先扯着嗓门喊道，“刚刚，我那个左侍郎姑爷爷的儿子，我的表舅来了我家，他说，我爹爹已经找到了坏人，是坏人下的药，不是我娘。现在所有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娘亲是好女人了。”
大虎又扯着嗓门说道，“丁老头丁婆子坏，为了占我家的家产，才那样骂我娘。纪婆子，你才勾引男人，你才是破鞋，你儿子媳妇没一个好东西……”
话未说完，一个四十几岁的汉子就跑了出来，他一下跪在两只虎面前。
“两位少爷，小祖宗，我们都知道韩娘子是好人。那个臭娘们跟着丁婆子瞎逼逼，小老儿没少揍她，她也摔瘸了，再不敢了……”
边说边不停地给两只虎磕头。
两只虎愣愣地看着他，骂不下去了。
谢祥过来低声把他们劝走了。其实，谢禄早就奉谢明承的命令把曾经欺负过韩莞母子的村人按情节轻重收拾过了，只是没告诉两只虎。
两只虎又去了另一家。
跟他们玩的好的马旦和小鼻涕也跑了出来，跟着他们一起吼。
天色擦黑他们才心满意足回家，韩娘子没有下药、谢大人已经找到凶手的事情也在三羊村传开，并且越传越远。
春嬷嬷都激动哭了，春大叔的眼圈也红了。只有他们从头看到尾，主子被那些谣言害得有多苦。
上房厅屋里摆了两桌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韩莞让两只虎给春嬷嬷和春大叔作了揖，谢谢他们始终如一对他们母子三人的忠心。
两只虎还承诺，他们会跟娘亲一起给春姥姥和春姥爷养老。将来他们当了官，还会提携小榔头弟弟。
春嬷嬷激动地哭出了声，老两口和抱着小榔头的山黄娟又跪下给三个主子磕了头。
封和哈哈笑道，“老夫的眼水还是准。当时一看莞娘，就觉得她眼神清明，不会做那种事……”
饭后，韩莞让春大叔给下人每人发二两银子，她又私下给春家一个装了二百两银子的红包。
客人陆续离开，春嬷嬷还不想走。但看到两个小主子对姑奶奶的腻味劲，自知争不过小主子，还是走了，想着那话明天再说。
两只虎跟娘亲腻味到戌时初还不想走，韩莞笑道，“你们不怕明天挨打，就继续玩。”
两只虎伸出小胖手看看，先生的劲比娘亲大多了，打的是真痛。
他们只得起身去书房写课业。
韩莞今天没有陪他们，而是去了空间。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头顶的乌云散了……
次日早饭后，两只虎背着“书篓”去了麒麟院。
走至花园处，看到李二山匆匆往正院走来。
二虎问道，“李二叔，谁来了。”
李二山给他们躬了躬身，笑道，“禀两位哥儿，是谢大人来了，他在厅堂，请韩娘子过去。”
“爹爹来了！”
两只虎对视一眼，也顾不得上学了，往外堂跑去。他们怕被张先生抓住，没敢走麒麟院前面，而是从后院绕过。
却看见张老先生正站在通往前院的月亮门口看着他们。
张先生没说话，背着手向讲堂走去，两只虎只得垂头丧气跟在后面。
谢明承是城门一开就跑出来的。
看见韩莞走进屋，站起身冲她笑着，笑容比窗外的朝阳还灿烂。
“莞莞，我为你正名了。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件事不是你做的，你可以堂堂正正走出去了。”
韩莞没有如谢明承想像的那样激动，平静地说道，“谢世子，不要叫我闺名，于礼不合。”
谢明承尴尬地抿了抿薄唇，有种使不出力的感觉，只得坐下。
韩莞坐下后问道，“我想知道，于婆子跟白苏、你大哥有没有关系，白苏是怎么死的，两只虎的隐患是不是都消除了。”
谢明承说道，“于婆子确实什么都没告诉我大哥，这是白苏的意思，目的也是保护我大哥。白苏死之前，一直跟于婆子私下有联系。白苏是在二十年前死的，那年她二十二岁……”
白苏十八岁离开离开谢府，说是去投奔舅家，在路过长州府时偶遇倚红楼的清倌琼音姑娘。
据说琼音是罪臣之后，只能在欢场。她长得美，极通音律，卖艺不卖身，受到许多文人墨客和官员巨贾的爱慕，甚至有江南、京城等地的人专程去捧场。
年青时她凭着歌喉和琴技为倚红楼赚钱，岁数大了就为倚红楼培养姑娘。那年琼音已经三十岁，除了偶尔接待几个老相好，就是调教姑娘们，不再公开露面。
不知白苏是自甘坠落还是如何，自卖自身去了倚红楼，拜琼音为师，重新取名余音。一年后，余音姑娘名声大震，成为远近闻名的色艺具佳的名妓。
之后的三年，余音挣了很多钱，都想办法送到了于婆子手里。又通过色相、琴艺和钱财拉拢了几个人为她所用，还包括一个小官。于婆子在京城的干儿子鲁数就是衷情于她的老相好，鲁数又用于婆子手里的钱为于婆子办事。
于婆子等人伺机陷害过几次和昌和谢明承，有几次临时遇到状况收了手，还有两次被他们好命地避开了。除了那次下药没避开，还有一次和昌外出后出了“疹子”，幸亏发现及时，那不是“疹子”而是中了花毒，没怀疑于婆子等人，还以为碰到那种花是意外……
第三百四十二章 童女
除了整过和昌和谢明承两个，于婆子还让人想办法带坏了谢三老爷谢理，谢理喜欢音律就是被人有意带歪的。在谢家同两只虎改善关系后，那些人还想整两只虎，只是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余音进入倚红楼四年后的一天，突然同她师父琼音起了冲突，据说是余音偷了琼音的钱财。吵架的次日，余音自杀，琼音失踪。于婆子和她干儿子手里的巨款，也说明余音真的偷过琼音的钱，因为余音再能挣钱，也不会在几年间积累那么多……
听说他们向两只虎下过手，着实吓了韩莞一跳。
见韩莞脸色沉的厉害，谢明承又道，“是我们管家不力，害了你，又差点害到孩子。我祖父、我爹，还有我，我们深感汗颜。莞……哦，韩娘子，对不起。”
他起身给韩莞作了个揖，又道，“我爹也让我替他对你和孩子们说一声抱歉，这个祸事由他而起。”
韩莞说道，“管家不力，对不起，抱歉，这些话没有实性作用。我只想知道，孩子们以后还会不会有危险。还有，谢三夫人真的与此没有一点关系？她也善音律和琴艺，我总觉得太巧了。听谢六爷说，谢三夫人不止善琴，还善笛子、洞箫、筝。一个官家姑娘，怎么可能同时会这么多乐器。”
那些人都死了，可谢三夫人还在。若她牵扯进那件事，就是隐形炸弹。
谢明承又讲了抓了多少人，审出了什么，如何处理的。涉事的府里有七人，加上亲戚共计四十二人，做坏事的秘密处死，其他人卖去远地方。府外十六人，也秘密处死。他们的亲戚一百多人，会想办法让他们入奴籍，卖去千里之外。
“放心，我们把于婆子和鲁数那两股势力已经连根扎起，他们再也害不到你们。我大哥会去外地为官，还会把他们一家分出去。不管我承不承爵，都与他无关。至于我三婶，我们也注意到了她……”
对谢明继如此安排，不光是和昌的坚持，还有谢国公和谢明承的特别用意。因为之前韩莞提起过谢三夫人，又因为余音和谢三夫人都善音律和琴艺，谢国公和谢明承、谢二老爷审讯的时候专门注意了这个细节。有人说看到几次于婆子和谢三夫人单独接触过，但于婆子极力否认。于婆子岁数大了，熬不过大刑，许多事都交待了，唯独不承认跟谢三夫人有关系，似有保护谢三夫人之嫌。
他们也想不通谢三夫人跟于婆子和谢明继能有什么关系。不管是为钱为名亦或旧交，谢三夫人都没有理由不顾自己身份和儿女未来去为谢明继涉险。
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会秘密注意她的动向。于婆子等人都死了，若谢三夫人真的跟谢明继有联系，能找的也只有谢明继本人。
这件事属于机密，只有谢国公、谢二老爷、谢明承知道，又加了一个韩莞。
现在谢府非常乱。谢老太君昨天代表谢府向韩莞和韩家，也就是韩大老夫人诚恳道歉，并赔偿韩家一万两银子。对于韩元和卢氏，不管她们如何闹腾，谢府只把她们当成庶支，未有任何表示。
谢国公更是焦头烂额，应接不暇。已经有政敌上折子指责他管家不力，抬庶压嫡，推祸韩家和韩氏，甚至说他故意陷害韩泊述，目的是为了打击太子……
谢明承又掏出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这是我家长辈让我拿给你的。虽然补偿不了你和孩子那几年受过的苦，也只得如此了……”
韩莞现在不缺钱，但是这笔钱既然被称为赔偿款，她觉得应该替原主和两只虎收下。
她接过银票说道，“你们收拾了害我们的人，赔偿我也收下了，以后两不相欠。”
谢明承看看一心想跟他划清界线的韩莞，张张嘴没说出话来。有些事以后再慢慢说吧……
韩莞又问道，“余音自杀，这个消息可靠？会不会假死，在幕后指挥于婆子等人？”
谢明承道，“听我二叔说，余音自杀情节恶劣，又因为她身份特殊，哄动一时。不止府城官员，连按察司的官员都去了，不会有错。只不过，当时不知道余音的另一种身份。余音的死状也非常奇异，匕首插在胸口正中，两个小女孩的头倒在她胸口上，三个人的血长流。老鸨说，那两个孩子是双生女，刚刚五岁，应余音的要求买来给她当徒弟。仵作检查得出，余音先用钝器击打小孩头部致死，然后自杀……”
韩莞吸了一口凉气。那个白苏太狠了，自己死，还要拉上两外无辜的孩子。问道，“她如此穷凶极恶，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谢明承道，“当时有几个传言。最多的就是余音此生无后，带上童女，想来生能够生孩子。只不过妓院不买男孩，否则带走的就是男孩了。”
或许自己有双生子，又跟双生女的小姐妹感情好，韩莞听说有这种传言，心里非常不舒服，七上八下的。
谢明承也看出了韩莞的不适，安慰道，“这只是传言，不可信。”
韩莞又问，“琼音呢，没有一点她的消息？”
谢明承摇头，“没有。似乎琼音走的非常急，连她最宝贝的玉笛都没带上。也或许她已经被害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韩莞想到那支玉笛上的“琼”字，问道，“那支玉笛是琼音的？”
谢明承点头道，“嗯。据说那支玉笛是三十几年前琼音花高价购得一块美玉，请了江南最负盛名的工匠金指师父耗时两年做成的。琼音爱若珍宝，等闲不会拿出来。只有在她最高兴或是有贵客来坊时，才会拿出来吹奏。琼音失踪时没有把它带走，后来被一个商户买下。我打听到哪个商户，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下，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是琼音的，还有这场波折。韩莞充分相信玉笛的价格不止这些，那个商人以此价格卖给谢明承，有巴望之意。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误会解开
韩莞的确喜欢那支玉笛，或者说感兴趣，本能的不想还谢明承。又不愿意白收他的东西，很是纠结，皱眉想着该如何跟他做交易。
谢明承看出了她的意思，暗中好笑。却非常严肃地说道，“若没有你的提醒，便不会把于婆子和鲁数那伙贼人端掉。我们不敢想像，他们多活一日，我娘、我、两只虎，甚至我爹，不知道还会出什么状况。那支玉笛算是我的谢礼，谢谢你想通其中关节，又告诉了我。”
韩莞一想也对啊，没有自己的提醒，于婆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兴风作浪，谢家不知道还会有谁倒霉，便也收得心安理得。
谢明承又道，“我爹现在焦头烂额，我要抽时间帮他处理一些朝务，这段时间可能顾不上这里……”
韩莞忙道，“你忙，我们不需要你顾及。哦，这是谢祥的奴契，他舍不下你这个旧主子，我把他连人带契还给你……”
她说了对谢祥的不满。
谢明承没有接奴契，说道，“我不知道他事先没有告诉你，这是他的失职，也是我忽略了……呃，谢祥真的不错，武艺好，机灵，忠心。只有让他跟在两只虎身边，我才放心。”
从内心来讲，韩莞也舍不得谢祥，他绝对是两只虎的好护卫兼武功师父。但是，她不能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
她说道，“我不要他的奴契，你实在不放心两只虎，可以让他当临时护卫或是两只虎的武功师父。”
谢明承又看了韩莞两眼，一语双关地说道，“既然要把他放在孩子的身边，是不是你拿着奴契更放心？你总是那么注重形式，想把我和你完完全全分割开来。你想想，我们是孩子的父亲和母亲，又都希望孩子能快乐平安地长大，有些事就不可能彻底分开。”
韩莞默然。
谢明承又道，“失去谢祥是孩子们的损失。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若他敢再犯，就是我都不会轻饶他。”
韩莞便把奴契又收了起来。谢明承说的对，她的确太注重形式了。既然失去谢祥是两只虎的损失，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谢明承起身道，“我去讲堂外看看孩子们，就回军营。”
心里却希望韩莞能留他吃晌饭。见韩莞也起身，谢明承只得硬着头皮往外走。
他们刚走至廊下，谢祥就走过来跪下，磕头道，“请韩娘子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谢明承沉脸说道，“韩娘子心慈，你就敢忘了奴才的本分？若韩娘子再把你的奴契还给我，我先打断你的腿，再卖去盐场。”
听说自己没被韩娘子还给谢大人，谢祥欣喜不已，又给韩莞磕了一个头。
韩莞说道，“你旧主子讲了情，我才留下你。我现在再问你一遍，是不是想全心全意留在我家。若是觉得我家庙小，你就回吧，还来得及。”
谢祥忙说道，“韩娘子折煞奴才了。韩娘子心善，两位少爷睿智，奴才愿意留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谢明承和韩莞一前一后来到麒麟院的一进院子。
张先生颇有韵律的声音飘出小窗。
小窗外栽着两颗桃树，桃花已经落尽，枝上冒出一个个指腹那么大的小青桃子。
谢明承听两只虎讲过，这两颗桃树是他们要求移栽的。在他们看来，参天大树是先生，他们是桃李。
他轻轻来到小窗前，看到两只虎的背影。学生面向正前方坐着，而不是侧坐，这是韩莞提出的。
张先生看到谢明承和韩莞站在窗外，装作没看见。
谢明承站了一会儿，才抬脚走了。
来到麒麟院门，谢明承回过身对韩莞说道，“误会解开了，日子还长。”
韩莞没接他的话，望向一边。
自从听了他们的谈话，韩莞对谢明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的怨念，不想每一句话都怼回去。
那个身影走出月亮门，韩莞才回了内院。
她很纳闷，都巳时初了，居然没听到那两个唧唧喳喳的声音。
蜜蜡禀报道，“姑奶奶，刚才双宜山庄的人来说，青山元君想两位姐儿了，派人接她们去仙姑殿玩，还会在那里住一宿。”
韩莞也为小姑娘感到高兴。青山元君虽然已经出家几十年，但在皇上和太后的心中地位超然。小姑娘得她格外看重，好处多多。
晌饭后，韩宗录来了。
昨天下晌他被人叫回家中，才知道谢家已经为韩莞正名，还赔偿韩家和韩莞各一万两银子。
韩老太太和他都认为，整个韩家遭受灭顶之灾源于那件事。大房最严重，留下六千两，其中分给彭氏和吕氏一千两。拿出四千两银子，分了二房两千两，四房和五房各一千两。这几家都非常满意，毕竟是意外之财。
韩泊述那一支没给，若不是他们起了坏心利用韩莞，也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一切。也没给三房，他们已经除族。
卢氏闹的厉害，韩宗录和韩老太太就是坚持不给。不是钱本身的原因，而是恨韩泊述夫妇当初对韩莞的迫害。
“姐，我离开家里之前，又有一家来给你说亲……”
韩莞根本不想听是哪家人，说道，“不管是谁，都回了。我现在很好，不想嫁人。”
韩宗录笑道，“别说姐，那些人我也看不上。我的长姐人品出众，才貌双全，不是谁都能配上的。”
“人品出众”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对韩莞的这个赞誉，昨天和今天他已经在亲戚面前说过好多遍。
韩莞得意道，“那是。”
韩宗录又道，“听祖母说，谢太夫人和和昌郡主向祖母表达了最诚挚的歉意，又说了姐姐的许多好，说谢世子如何心悦你，想重新聘姐姐进门。祖母十分愿意……”
韩莞皱眉道，“我的心意你应该知道，我觉得我和儿子这样过挺好，你也劝着些祖母。”
韩宗录笑道，“只要姐姐觉得好，怎样都行。不过，也不要太刻意，更不要强迫自己，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怎么开心怎么过。”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不敢想
韩宗录还没有吃晌饭，春嬷嬷亲自下厨炒了几个下酒菜端来。
她听了他们姐弟的对话，也笑道，“姑奶奶，舅爷不会害你。老奴也觉着，有些事姑奶奶太过刻意了。谢世子人很好呢，凡事要往前看……”
韩莞见春嬷嬷又要念叨那些事，忙道，“嬷嬷，再去做点金丝糕来，给宗录带去营里吃。”又问韩宗录道，“你也十七岁了，该说媳妇了。有没有中意的？”
因为韩莞的正名，韩宗录的亲事也更容易了。韩宗录今年十七岁，还没说亲，属于大龄男。
他没好意思说，今天来了两家给他说亲的。笑道，“我不着急，再等等。”
韩莞呆在星月山庄，双耳不闻窗外事。京城有关她的事越说越玄，也把谢国公整得够呛，半个月后才渐渐平息。
谢明承傍晚来下衙后来过星月山庄两次，只匆匆跟两只虎见过面，就赶回京城帮谢国公和谢二老爷应付政敌的攻陷，。
四月中旬，黄琛舅舅帮韩莞在京城买了一个制胭脂和膏子的小作坊。小作坊的场主兼老师父上年死了，晚辈经营不善，连着院子、设备一起卖。
院子破旧，设备工具陈旧，好在院子的位置不算很偏，一共五百两银子。并跟之前的师父和小工说好，会继续请他们。
风声已经渐渐过去，韩莞便想二十一去京城住几天，看一看新买的厂房和铺子。当然还有另一个不能言的原因，之前听谢明珍讲过，中下旬谢三夫人会回京，不知她到了没有。
这次韩莞不想带两只虎去。一个是张老先生管得紧，二个是怕把谢老国公等人招致京城的家。
谢老头前几天就住来了谢家庄，天天去三羊村跟那些老农聊天，或是去人家家里吃饭，再打赏些银子。玩到两只虎要放学了，就来星月山庄门前转。他是两只虎的长辈，在外人眼里谢韩两家的误会又解开了，若不请他进门，两只虎就是不孝。
韩莞都烦死了，也只得让门房把他请到厅堂坐着喝茶，两只虎下学后就跟他去谢家庄子吃晚饭，有时甚至会住在那里。偶尔会把马旦和小鼻涕带去，有两次小姐妹也跟去了。老爷子看着粗犷没心计，有时候狡猾得紧，把那几个孩子哄的溜溜转。
老太太和和昌还来住过一天，那一天两只虎都是住在谢家庄，被两个中老年妇女拉着培养感情。
二十这天，简成相和刘氏带着一双儿女来了双宜山庄，赵畅也回来了。
双宜山庄请客，把韩莞母子请去吃饭，谢老国公不请自来，吃了晌饭回谢家庄歇息，还说要来吃晚饭。
赵畅更瘦了。虽然面貌看着有些颓废，不像之前那么光鲜，在管理方面却有了长足的进步，对这个时代的工商业发展都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颇得皇上看重。今天又拿了一撂手稿回来，跟韩莞和简成相商议了半日。
情感上韩莞帮不了他，只得在他不解的地方尽量解答清楚。
简成相对庆通玻璃行里的许多管理制度都非常感兴趣。听赵畅的意思，他和和王都曾经在皇上面前举荐过简成相，不出意外，明年简成相任县令满三年，很可能会去京城户部为官。
下晌，阳光明媚，暮春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
韩莞、刘氏和孩子们在玉院树下说笑，驴叔带着乌风和雪影也来了，甩着尾巴悠闲地吃着草。却不见翠翠、豹子、雪团儿，它们三个又偷偷野出去玩了。
兰姐儿听佳儿姐姐和好儿姐姐说雪团儿极漂亮，又极听话，自己都没见过，急得小嘴撅得老高。直到韩莞许诺，等雪团儿回家就请她来作客，才高兴起来。
侧屋里，简成相见赵畅望着窗外发呆，轻咳了一声，赵畅赶紧转过头去。
简成相低声道，“怎么，还在想她？”
赵畅摇摇头，笑的苦涩，“之前没资格想，现在不敢想。”
简成相叹了一口气，说道，“看看谢老大人，与其说他是来看重孙子，不如说他是帮着孙子盯韩娘子。听说，他在京城放出话，谢世子非韩氏不娶。”
赵畅当然知道。他难受至极，许多事想忘记，却怎么忘得了。若是当初母妃不去针对她，不去伤害她，自己就能跟说出心里的愿望，让她等着自己。赵畅觉得，若韩娘子知道自己的心意，一定会等他的。可惜了，那个美好的愿望还没说出口，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简成相看了赵畅两眼，又道，“我妹子已经走了近五年，你也应该想想终身大事了，寻摸寻摸哪家姑娘好。不要等到皇上赐婚，又觉得姑娘不中意。”
赵畅发了一会儿呆，才说道，“唉，再等等吧。”
他之前寻到一个最好的，就在窗外，似乎伸手可得。却错过了……
几个孩子清脆的笑声传进来，尤以佳儿和好儿的声音最大。
赵畅又望向窗外，“若没有她，我不敢想她们会变成什么样，甚至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活下来。”
简成相点点头。说道，“姐儿如今得青山元君看重，皇上应该很开怀吧？”
他把话题岔开。人家再好有什么用，既然越想越难过，就不要再想了。
赵畅笑起来，“是，昨天我回来的时候，父皇和皇祖母还赏了她们紫金如意和首饰，让我下次回京的时候带上她们。唉，我这个当爹的没用，让她们得祖父太祖母看重，靠的却是青山元君。”
简成相笑道，“你醒悟的还不晚，如今圣上招见你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谢老国公回庄子歇了晌，又急吼吼地来了双宜山庄。赵畅特别不耐烦应付这个老头儿，也看出韩莞烦他，却也不好撵他走。
简成相一家要早些走，吃完早夜饭才酉时初。
斜阳刚刚滑到山顶，西边天际铺满鲜艳的火烧云。
众人出了双宜山庄，把简家人送上马上，看着他们渐渐远去。
谢老国公冲两只虎笑道，“走，跟太爷爷去谢家庄。”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主子不靠谱
两只虎摇摇头。
“娘亲明天要去京城了，我们要多陪陪她。”
谢老国公也知道韩莞要去京城。他巴不得她快点走，她走了，自己跟重孙子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
他只得带着谢斯等人向宜安村方向走去。
都走一段路了，又回头望去，那一幕碍了他的眼。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站在那里，相隔不过三步远。男的如松，英姿挺拔，女的如柳，秀美婀娜。两个男孩两个女孩围着他们，说笑声他都能听到。
这怎么有一家人的感觉？
谢老爷子不高兴了，扯着嗓门喊道，“重孙孙，天要黑了，快把你们娘带回家，不要被坏人骗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除了两个小姑娘没听懂，所有人都听懂。
韩莞气红了脸，赵畅羞红了脸。
本来韩正准备带着孩子回家，听到老爷子这句话后，相反赌气不想走了。
她站着没动。两只虎也没动，他们也生老爷子的气。传言没错，他就是个大嘴巴。
谢老国公也不走，就那么鼓着眼睛看他们。
赵畅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韩娘子，回吧。”
韩莞看看这个大男孩，过去的棱角都被磨平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拉着两只虎向西边山里的方向走去。小姑娘见了，也屁颠颠跟上。
韩莞几人刚走几步，后面就传来赵畅的怒吼声。
“谢老匹夫，你少他娘的跟本王装疯卖傻。本王忍着你，看的是二皇兄的面子，不是怕你个糟老头子。娘的，你都把自己当猪粪，臭死个人，休怪别人不把你当人。”又对几个下人说道，“记着，以后不准这堆猪粪进门，不能脏了本王的地儿。”
谢老国公气得要命，跳着脚回骂道，“赵畅，你个王……”他想骂王八犊子，赶紧住了嘴，那样是把皇上骂了进去，犯了欺君大罪。又改口道，“你个竖子，智障，丑八怪，大头怪，小妖怪，红毛怪……”
许多骂人的话都是骂爹娘和祖宗，偏偏这两样他都不敢骂，敢骂的就少之又少了。妖怪什么的是听重孙子说的，也拿出来骂。
谢斯吓得使命拉老爷子走。老爷子不愿意走，被连拖带拽向前走着，骂人声渐渐远去。
赵畅不愿意跟没水平的老头骂街，又气不过，心里更有许多不能言的郁闷，让楚护卫带着一帮人去暴打谢斯及另两个护卫。
谢老国公被人架着还不了手，眼睁睁看着谢斯三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谢老国公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出现在双宜山庄附近，当然这是后话了。
韩莞不知道后面那么热闹。她带着两只虎和小姐妹往山边方向走，绕过星月山庄的后墙来到春嬷嬷家的小院。
春嬷嬷一家刚开始吃饭。桌子摆在小院里，三荤两素五个菜。如今春家的日子比许多地主、财主都好过。
两只虎见有自己喜欢吃的酥肉，还是春姥姥炸的，不客气地上桌吃了半碗。
小姐妹也想去吃，被韩莞劝住了。她们的肠胃虽然比之前好多了，还是不能跟铁胃的两只虎比，晚上不宜多吃。
春嬷嬷也知道小姐妹不能多吃。但小贵客能来她家，她家是蓬荜生辉了，不好怠慢她们，专门去做了两碗甜汤。
这里离山更近一些，能清晰地闻到丰沛的植被气息和夹杂着腐叶气味的潮气。只要闻到这股味道，韩莞就觉得原主的灵魂又住进这具身体一样，上山采药的许多情景都会浮现在脑海。
有时候，韩莞还是愿意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韩莞逗弄了一会儿小榔头，才带着孩子回家。
此时天已经擦黑，东方天际出现了几颗小星星。村头站着七、八村民在那里聊天说笑，他们跟两只虎打着招呼，拿眼睛崇拜地看着小姐妹。如今他们已经知道小姐妹的真实身份，是皇上的孙女，是郡主。
天哪，自家跟皇上的儿子和孙女当邻居，祖坟冒青烟了，怪不得日子越过越红火……
原主不怎么跟村民来往，韩莞穿过来很少出门，那些村人里除了纪婆子，韩莞几乎叫不出名字。
纪婆子一看到韩莞母子，就吓得双腿打颤，再加上右腿瘸了，想跑都跑不动。
回到星月山庄，他们直接穿过花园，把小姐妹送出后门，看着她们进了对面庄子的东角门。
汪婶儿讲了刚才的群殴事件，“……老天，吓死人了。老奴先没敢出去看，等他们打完架走了，才出去看了一眼，地上好些血，双宜山庄的人还拎着水去把血水冲洗干净。”
韩莞暗爽。那个死老头，嘴巴又臭又坏，不留一点口德。虽然谢斯几人遭的是无妄之灾，谁让他们主子不靠谱的。
次日早饭后，韩莞嘱咐了谢祥和春大叔，要把两只虎和家看好，就带着几个丫头和护卫，同春嬷嬷、黄娟、小榔头坐马车去京城。
春山公干也快回京了。
两只虎把娘亲送至后门外，看不到踪影了才撅着嘴回家。他们闹了很久，都没能让娘亲带他们去京城。
韩莞来到东顺街的家，才刚刚巳时初。
贺叔去江南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贺婶和另一个刚买不久的牛嫂子。
韩莞借口累了，要歇歇。
她插上门，寻着当初给谢明来的布艺青蛙找过去。几分钟后就到了，她坐在空间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只隐隐听到远处的几个丫头婆子聊天，还听不清楚。
韩莞一无所获，也只得失望地回家。
吃完晌饭，她便携着礼物，带着蜜蜡和蜜露坐着黄强赶的马车，跟了两个护卫，去了聚满楼。
不是吃饭时间，聚满楼很清静。
黄琛见韩莞来了，非常高兴地带她去看院子和铺子。
院子在京城的东南方向金饼街二胡同，是个两进院，周围是住宅，前两条街是京城比较繁华的南槐大街，韩莞之前让贺叔买的铺子就在南槐大街上。
虽然院子破旧，设备和工具更是简陋，韩莞还是非常满意。前院是工人歇息和吃饭、做饭的地方，内院是工作场地和仓房。
第三百四十六章 谢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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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莞前后看了一圈，心里也大概想好了如何装修。
又去南槐街的铺子看了一圈。铺子两层楼，后面带个小院。周围是绣坊、茶楼、墨斋、钱庄等铺子，不远处还有一家妓院，非常热闹。
这间铺子价格不斐，花了四千多两银子，韩莞也非常满意。
这里离黄琛的家不远，他们去黄家吃晚饭。
黄氏已经得到黄琛让人送的信，准备了许多菜。她心里高兴，之前韩莞再有钱，名声也不好。自从韩莞正名后，她都自觉脊梁挺得更直了。
回到家已经戌时初，韩莞累的贼死。
洗漱完，把丫头打发下去，韩莞又急不可待地进空间去找谢明来。
空间刚一停下，就听到笛子吹奏“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吹奏的人好像不熟悉这支曲子，有两处停顿，还有几声女人的叹息。
第二遍好多了，第三遍完全吹顺。
就连韩莞这个吹过多遍这首曲子的人也不得不佩服得无体投地。
余音绕梁，悦耳动听，美妙婉转，欢快流畅……
韩莞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随着一阵鼓掌声，传来小少年谢明来的声音，“娘，你吹的真好听。”
一个好听的女声，“这首曲儿极是好听，还奇妙。不像大梁的曲风，也不像番曲儿，感觉有一点点江南曲风的味道，又说不清哪里像……她说是听樵夫吹的？”
谢明来笑道，“我当时只注意曲子好听了，是樵夫还是农夫，有些记不得了。”声音又低沉下来，“娘，你只想着曲子，就没想儿子吗？”
谢三夫人笑了几声，“傻孩子，娘当然是想你多些了。这次回京，娘主要是看你。哎哟，一别八年，小小稚童长成了俊俏少年郎。娘开心着呢。”
声音清柔，悦耳，字正腔圆，还有些嗲。
谢明来似被感动了，喃喃叫了几声，“娘，娘，娘……”
韩莞觉得，谢明来的这个表现不像十二岁的少年，太幼稚了。四岁时父母离开，八年后再度重逢，一般人都会感到生疏和没有感情。这孩子属于情感细腻和善良的人，才会对母亲没有怨念，又毫不掩饰思念之情。
谢三夫人又咯咯笑了几声，“看看你，还是男孩子，好了，好了，娘也想你。你呀，已经长大了，要像你大哥那样，沉稳，好学，才能考上进士，有出息。哦，还有你二哥，小小年纪就当上了从二品将军。”
谢明来说道，“我要像二哥学习，二哥是世子，还不怕死地跑去边关打仗，立下大功。大哥么，虽然学问不错，但他是庶子，听说要被分出去另过了……”
谢三夫人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不要背后议论别人，特别是兄弟。不管嫡出庶出，有出息就是好男儿。”
谢明来低声“哦”了一声。
谢三夫人问道，“你说，这支曲子是明承那个合离媳妇给你的？听说她的名声不好。”
谢明来又来了兴致，笑道，“韩姐姐人很好呢，根本不是传言那样，大伯和二哥已经给她正名，她根本没做那些丑事。是大伯的政敌买通于婆子设计陷害二哥，韩姐姐是遭了鱼池之灾。”声音又低沉下来，“娘，黄嬷嬷居然为了钱财被于婆子收买，在星月山庄下毒，还好被抓住了。我都觉得没脸，那两天没敢出去见人。大伯和二哥对我极好，我的人却要害他们。”
谢三夫人叹了一口气。长长的叹息声我见犹怜，连空间里的韩莞都有些腿软。
她说道，“人心难测。娘把黄嫂子留下给你，就是觉得她妥当，哪里知道她见钱眼开，居然敢害主子。好在把她打死了，若是哪一天为了钱财加害你，娘可怎么活。”
谢明来又被感动了，“娘放心，府里的坏人都被抓出来了，不会再有事了。娘，要不，我跟你去洪州？”
谢三夫人道，“你现在在上国子监，课业又那么好，你舍得离开，你祖父和父亲也不会愿意。对了，都说韩氏突然变聪慧了，连玻璃都弄了出来，她真的很聪慧？”
谢明来道，“韩姐姐的确很聪慧。我一见到她她就是这么聪慧，不知道她是一直这么聪慧，还是原来痴傻后来变得聪慧了。娘，这个青娃玩偶就是她送我的，是不是很别致好看？送给娘把玩。”
他的顺口溜又把谢三夫人逗笑了。
谢三夫人拿起青蛙看得直皱眉。这么丑的物，别致倒是，哪里好看了。
她把青蛙又塞进谢明来手里，“这东西一看就是男孩子玩的，你自己留着。哦，韩娘子除了这首‘玉兰花’，还会吹什么好听的曲儿？”
谢明承道，“我问她了，好听的别致的曲子只有这一首。其它的几首，再平常不过。”
之后，他们又说了一些家常，谢三夫人才离开。谢三夫人的意思是，她要在府里多住一些时日，一个是代丈夫孝敬老太太，一个是多陪陪儿子。
韩莞也回了家。
韩莞颇有些失望，除了谢三夫人吹笛子吹得太好有些想不通，其它的没听出什么特别不妥的地方。她虽然让谢明来向谢明继学习，但她也说了，不管嫡出庶出，只要有出息就是好男儿。这个观点韩莞也赞同。
似乎对韩莞比较感兴趣，问她问得最多。但那首曲子是韩莞给的，人家问仔细也说得过去。
令韩莞遗憾的是，那个青蛙谢明来没有送出去。
虽然这样，韩莞还是对谢三夫人充满了好奇。而且，她也越来越喜欢那个小少年了。
次日上午，韩莞带着礼物去了韩家。
孩子们都上学去了，屋里只有老太太、韩泊深、江氏几人。
老太太看到韩莞，搂着她哭了一场。
“可怜见儿的，别人家的事，却把你害了进去。”
韩莞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虽然受了些苦，但收获的更多。”
江氏也在一旁笑道，“是啊，莞娘正是在乡下住了几年，才把有些事想透，把你老人家找回来。”
韩泊深也嘿嘿笑着说了几句不知所谓的话。
第三百四十七章 暴雨
老太太高兴，让人去请韩云婆媳和包家婆媳、二老太爷夫妇、吕氏母子。
在场的人，除了韩泊深，所有人都知道老太太的用意。请妇人孩子过来是陪韩莞，请二老太爷却是为了请他调教韩泊深。
二老太爷之前教韩泊深很起劲，可教了大半年，进步实在是小，觉得他比驴还蠢，也失去了耐心。老头一直记韩莞的情，这次又因为她得了两千两银子，肯定会来。
老太太和江氏说着卢氏如何去齐国公府大闹，如何来家里大闹，他们就是不分银子给她。
“哼，不要脸的贱妇，一个庶子媳妇，反了天了。若不是老鲁氏坏了良心易子，承爵的就是我的泊深，哪里还轮得到那个庶子。”
想到自己跟侯爷擦肩而过，韩泊深也是遗憾地直叹气。
吕氏母子和二老太爷夫妇、韩云带着长孙女李玉清先后来了，包大夫人有事没来。
老太太把二老太爷和韩泊述请去了东侧屋，她拉着二老太太坐在一边旁听。只要觉得老头被韩泊深气着了，就赶紧解解围，不让他骂人。二老太太通透，又适时地表扬韩泊深两句。两个老太太插浑打科，让老头没了脾气。
吕氏讲了她的妆镜铺子。生意很好，开了一个月，就净挣五十多两银子，一年六百多两银子的收入，之前想都不敢想。
说着，又让韩道恩给韩莞和韩云磕了头。
韩莞在韩家玩到吃完晚饭才回家。
韩苒还想跟过去住，韩莞借故推了，说过几天再去。她还想晚上去谢家听壁角。
她刚到家，就雷鸣闪电，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是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韩莞赶紧把玻璃窗关紧。
雨越下越大，像天被捅破了一个窟窿。
韩莞心慌起来，也没心思去谢家了。
她不担心两只虎，他们在家。却担心翠翠和豹子、雪团儿，不知它们在哪里。这么大的雨，又是半夜，韩莞也不敢去找它们。
雨一直下到次日，还没有停歇的意思，气温也骤降。
她起床打开窗帘，看见院子里积满了水，好在房子高出地平面三个台阶，而水面已经有半个台阶那么高了。贺婶等几个下人正在疏通水道。疏通完，水位也慢慢低了一些。
韩莞已经注意到，上京城的排水系统修的比较好，由城壕、明渠、暗渠组成。只不过，皇宫周围和富人住的地方更好一些，而他们住的城边要相对差一些。
这么下下去，京城附近要遭灾了。
韩莞后悔起来，该把两只虎带来京城的。
她把贺婶叫进来，问家里有多少粮食和柴火。
贺婶说，家里的粮食够吃半个月，菜蔬不多，没有肉，有五十几个蛋，十二只母鸡和两只公鸡，几坛腌菜。柴火够烧三天。
这个时代有煤炭，量不大，定量供应皇宫和达官贵人用，以及官方炼铁等。他们小老百姓想都不要想。
韩莞又嘱咐，井里的水已经被污染，饮用一定要烧开。粮食省着吃，柴火省着用，尽量少喝水。再把住在外院的四个护卫叫进来，把家里怕打湿的东西都抬到炕上或是柜子上箱子上。
早饭吃的面疙瘩蛋花汤。
饭后，韩莞关着门进了空间，寻着两只虎找去。
大虎的声音，“春姥爷，咱家地遭灾了吗？”
春大叔的声音，“佃农们都在地里排水，现在还好。若是再继续这么下下去，就不好说了。”
二虎的声音，“我娘呢？她一个人在京城会不会有事？”
春大叔道，“哥儿放心，历来的灾荒年，首先是保城镇，别说是京城了。只要家里有粮有柴火，就饿不着。”
春大叔走后，大虎悄声说道，“娘亲有空间，空间里还有好吃的，她不会有事。”
二虎道，“我知道，可她不在我们身边，我还是担心。”
大虎又道，“等到晚上，咱们把珠子含着嘴里叫娘亲，娘亲就会来看我们。”
二虎欢愉起来，“咱们进吃巧克力，喝甜水。”
正说着，郝叔来报，“哥儿，谢世子和韩将军来看你们了，在前院。”
两只虎一听爹爹和舅舅来了，都乐起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
又听到谢祥的声音，“哥儿等等，背你们出去。”
知道孩子们无事，韩莞又去了小姑娘那里。
小姑娘哭叽叽地叫着，“姨姨，爹爹，虎哥哥……”
居然把她排在了第一。
韩莞又去找翠翠。
汽车空间停下，外面的雨声比京城和庄子里的大多了。不止有打在树叶上和石头上的声音，还有极大的流水声，应该是在山里，或许附近还有山洪流下。
雨声似乎就在耳边，韩莞还猜测，此时无形的空间绝对是在外面，而不是在洞中。
她的心沉入谷底。小东西不会横尸在雨中吧？
她又把耳朵贴在车窗上听，隐约有呼吸声，再是豹子的叫声，好像也有翠翠和雪团儿的叫声。
这几个小东西应该躲在哪个小洞中，小洞又装不下空间，所以空间才在外边。
她不敢出去。万一它们躲在悬崖边的某个小洞口，她一出去就会掉下悬崖摔死。
知道几个小东西还活着，韩莞才放心地回了家。
到家后，又赶紧让一个护卫去接春嬷嬷祖孙三人。他们刚回京，吃的烧的都不会有多。再让护卫去韩家和张老先生家看看，最好把张老太太接过来。
春嬷嬷和黄娟都哭了，她家院子里的水已经快淹进屋里了。春山在路上，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小榔头看到奶奶和娘亲哭，也跟着哭。
韩莞安慰道，“同路的还有几个官员，山子哥不会有事。”
真的不会有事吗？
韩莞不敢肯定。还有贺叔，算时间也快回来了，不知道他走到了哪里。
撇了一眼还在倾泄的大雨，以及已经变成“小池塘”的院子，韩莞的心纠得厉害。她最挂心的还是不在身边的两只虎，他们就在山下，万一暴发山洪怎么办。虽说明弘大师算到那里是福地，她还是怕万一。
晚上她能把两只虎弄进空间，可白天呢？
第三百四十八章 心疼和心安
去韩家和张老先生家的护卫回来说，韩家还好，粮食和柴火都充足，老太太还想让韩莞去韩家住。张家那里的地势略高，淹的没有东城厉害，但家里的柴火不多了。路有些远，老太太不愿意过来，护卫就替韩莞答应会定期送柴火吃食过去。
刚刚酉时初天就漆黑，雨还下着，没有一点减轻的架式。
韩莞几人坐在炕上闲话，牛嫂子来报，谢世子来了。
这时候来这里……
韩莞忙道，“请他进来。”
谢明承进屋把斗篷和蓑衣取下，他的裤脚挽到小腿肚，裤子到大腿处已经全部打湿。脸色青白，嘴唇暗黑，一看就是冷的和累的。
韩莞迎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明承答非所问道，“你这里有事吗？”
韩莞道，“目前还好。孩子们有事吗？”
谢明承道，“平顶山有多处山洪暴发，青苍河的水位也过了警戒线。虽然现在庄子那一带无事，还是怕出意外。我已经让人把我祖父和两只虎、两位小郡主背去了虎卫营，只可惜离京城太远，回不来。我给你带了两筐石炭，一筐菜蔬，一袋面。”他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又道“雨再这样下几天，这里怕是也住不得了，你就住去谢府。”
听说孩子们去了虎卫营，韩莞更加放了心。
她道了谢，又道，“若这里住不了，我就住去我姑丈家。你还没有吃饭吧，我让人给你弄点饭吃。”
谢明承笑道，“你一说，我还真饿了。快一点，我还要出城。”
“还要出城？”
“嗯，营里事多，孩子们又在那里，不回去不放心。”
韩莞让春嬷嬷和牛嫂子赶紧去做几个菜，又让贺婶去邻居家买点好酒。
她烧了两个炭盆，一个让谢明承烤，另一个让蜜蜡拿去外院给谢福和谢吉烤。
她打听着雨灾的情况。
谢明承说，这场大暴雨是近二十几年最大的一次。不仅京城，附近郊县都遭了灾，有些地方比这里还严重。大法寺和仙姑殿虽然都在平顶山上，但选址选的好，这两处目前还平安。谢明承和暗卫都想把青山元君接下山，怎奈她不愿意……
两刻钟后，便做了炒鸡蛋、辣子鸡丁、油煎花生米等几个菜端来，另一份端去外院。下晌杀了一只公鸡，准备做小蘑菇炖鸡。谢明承不能等，春嬷嬷就把鸡胸肉切成小丁炒出来。
谢明承匆匆吃完，又走了。
廊下的玻璃宫灯在风中飘摇着。
微弱的光线中，看到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雨雾中，韩莞突然有了一丝心疼和心安。她之前从来没有过想倚靠谁的想法，但此刻觉得有了那个背影，她可以放心孩子了，没有那么纠心了。
戌时末，春嬷嬷去西厢歇息。韩莞把门插好，进入了空间。
寻着两只虎找过去，听到谢明承和两只虎的说话声。
“之前你们喜欢跟爹爹睡一屋的，今天怎么不愿意了？”
大虎找着借口，“之前是我们岁数小，现在我们长大了。”
二虎又道，“我们满了七岁，娘亲都不许我们亲她了。”
谢明承道，“爹爹是男人，你们再大也能住一个屋。难不成，你们想跟太祖父一个屋？”
大虎忙道，“不要。太祖父呼噜声太大，影响睡眠。”
谢明承起身去了净房，两只虎搂着咬耳朵。
“爹爹在，我们就不能把娘亲叫过来了。”
“是啊，我第一次觉得爹爹太黏人。我现在特别想吃巧克力……”
“还有红肠，蛋糕，玫瑰酥心糖，花生酥……”
几声吞口水的声音。
“哥哥，娘亲会不会已经来找咱们了，就在咱们身边不敢出来？”
“嗯，有可能。”
谢明承走了过来，“你们念叨什么呢，什么有可能？”
二虎嘿嘿笑道，“我们在猜娘亲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谢明承想像不出韩莞睡觉的样子，冲口而出，“你们娘亲喜欢平着睡还是侧着睡。”觉得跟儿子说这样的话不妥，又赶紧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喜欢侧着睡。”
大虎没想那么多，老实答道，“娘亲喜欢平着睡。小时候，我和弟弟一边一个搂着她。娘亲给我们唱催眠曲儿，唱着唱着我们就睡着了。”
二虎也想到了以前，小老头似地长叹一口气，“小时候，只要娘亲一唱小曲儿，我们就喜欢听，觉得跟吃肉一样香。呵呵呵……”
谢明承也长叹一口气，循循善诱道，“好儿子，以后多在你们娘亲面前说爹的好话。看看今天，爹顾不上公务，先把你们接来这里。”
大虎为难道，“可我娘亲说了不想跟你破镜重圆。”
谢明承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笨，心意是可以变的。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爹爹和你们开心，你娘也会轻松很多。你们若是真心心疼她，就跟爹爹一起努力，让她放下心中的怨气，从此开心生活，岂不是更好？”
两只虎对视一眼，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谢明承看看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儿子，很无奈。这两个小子，哪里聪明了？
外面传来一个亲兵的声音，“世子爷，夏将军请你出去，说要去巡视西营门了。”
谢明承答应一声，又哄道，“你们先睡觉，我过会子就回来。”
谢明承走了出去，两只虎把门插上，压低声音喊着，“娘亲，娘亲，你过来了吗？出来吧，没人。”
“门插上了，窗帘也关好了。”
韩莞闪身出了空间，两只虎兴奋地过去抱着她，一个吊在她的前面，一个吊在她的后面。
韩莞蹲下。这两个小子已经超过一百斤，重的狠。
由于高兴，她破例一人亲了一口。
几人进了空间，两只虎呆了两刻多钟，吃了该吃的，答应出去把口漱干净，才出了空间。
回家后，韩莞安然入眠。
次日，令韩莞没想到的是，齐国公府又送来两筐石炭、一筐菜、一袋米、一篮子肉。
似乎怕韩莞不收，下人把东西放在门房就走了。
暴雨接连下了三天三夜，在院子里的水就快淹进屋里的时候，终于停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照片
此时正值春收，还没收的粮食都泡在水里。最严重的是京城西边和南边的几个郊县，到晋城一带，许多房屋被冲跨，流民都涌向灾情较弱的京城和京郊东北边。
三羊村附近也一定程度受了灾，但比其它地方好得多。特别是双宜山庄和星月山庄，地势比较高，旁边的山上又没有发洪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这里是福地之说，传的更神了。
比这两个福地更神的是大法寺和仙姑殿。大法寺所在的山峰就有山洪暴发，山洪倾泄而下，冲到大法寺上面的时候，分成两股，绕开大法寺后又汇成一股。整个骡子坡就没有暴发山洪，暴雨中的仙姑殿毫发无损。
停雨的次日，谢祥等人送两只虎回了京城的家，驴叔和乌风雪影也一起来了。他们是直接从虎卫营过来的，赵佳儿和赵好儿也被赵畅接回了王府。
如今乡下很乱，流民多，农人又在抢收地里的庄稼，虽然被水泡了几天，收回来晒晒还是能吃。韩莞已经让人给春大叔送了信，视情况少收或是不收租子。
张先生生病了，家里也乱，说好十日后开课。
为了抗灾，国子监、京城及京郊的书院、族学、私塾都会放假，三至十天不等。
谢老国公同两只虎一起回京的，他说会接他们去谢府玩几天。
若谢府真来接人，韩莞不好拒绝。
韩莞跟两只虎交待，去了谢府要注意谢三夫人，不要单独跟她在一起，还不能引起她的怀疑。
“为什么？”
韩莞道，“娘也说不准，就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不管她有没有问题，防备着总是好的。”
次日早饭后，谢老国公就来接人了。
韩莞去外院见了他。
老头想让两只虎去谢府玩五天。韩莞当然不同意，最后说好两天一夜，明天下晌送他们回来。
两只虎属于自觉的好孩子，不仅带上课业，还把小笛子也带上了。
他们一走，韩莞就插上门进了空间，她要去把那几个小东西找到送回星月山庄。现在灾民多流民多，怕它们被人发现打死。
七分钟后就找到了它们。行进的过程中韩莞又把大塑料布扑在车座上，那几个小东西肯定很脏。
仔细听外面，能听到翠翠和豹子、雪团儿的叫声，声音比较欢快。也能听到其它野兽的叫声，似乎离得比较远。还有一种声音，就是风声。风本无声，树叶的哗哗声，很大。
在确定外面比较安全后，韩莞在身上洒了雄黄酒，手里拿着电棍，闪身出了空间。
她置身于一片萋萋绿草中，还没看清楚，翠翠和豹子就把她扑了个屁股墩，用舌头舔着她的脸和衣裳。
地下还没有完全干，韩莞坐了一裙子水和泥。
韩莞把它们巴拉开，看到附近没有其它野物，才一手拎翠翠一手拎豹子，使劲扭了几圈耳朵。
骂道，“这么长时间不着家，心都玩野了。那么大的暴雨，多危险。”
三个小家伙也不生气，继续用舌头舔着她。
韩莞又把它们巴拉开，站起身仔细观察着周围。这里靠近山尖，风大，把她的头发吹得飘起来，绿草中长着星星点点的野花，乱石林立，灌木远多于乔木。往远看去，山峦叠嶂，前面的一座山峰像骡子坡。
韩莞不敢在这里久耽误，俯身搂住它们说，“走，我带你们回家。”
翠翠挣开她的手，用嘴咬着她的裤角往一个方向拖。
韩莞看看这只“仙狐”，想到佛手灵芝和人参，它是要带自己去寻宝？
韩莞一下兴奋起来，又四处望望，目前没有危险。就跟着翠翠走，来到一堆泥土旁。这堆泥土像是刚从山体上跨蹋下来的，泥土和乱石中间，赫然有一块红彤彤的东西。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这里会出现这种东西。
韩莞走进去，把那个东东拿起来。
这东西不要说在这个时代绝无仅有，就是在前世她穿越过来前也属于古董级别。
是红色塑料书皮，很脏，上面裹着泥，一看就经过多年风吹日晒。塑料书皮里的书已经没有了，上面写着几个金色大字：无产阶级***********胜利万岁。
翠翠能注意到这个塑料皮，一定是觉得它像火腿肠皮。
韩莞来不及细想，拿起一根棍子在泥里翻腾。还真又找出了一样，是一支黑色钢笔。韩莞欣喜地捡起来，把泥抹干净打开笔盖，金色笔尖，上面有模糊的字母和图案。虽然笔套和笔尖都有腐蚀，韩莞还是看得出这是早年的派克钢笔。
由于特殊原因，韩莞对钢笔有研究，尤甚喜欢派克钢笔。
再加上那个年代感十足的书皮，韩莞断定这两样东西到这里的时间为一九六六年至一九七六年之间。
突然，豹子和雪团狂跑过来，不安地大叫着，翠翠也紧张地拱着韩莞。
有危险靠近，韩莞赶紧把它们三个搂住带进空间。
一分多钟后，外面就传来几只狼的嚎叫声。
韩莞回了星月山庄后院，嘱咐翠翠近段时间不能出去。听到外面没人，把三个小东西放了出去。
她又回了京城的家，没有出去，而是看着塑料封皮和钢笔想心事。
不用说，肯定是有人跟她一样，整个人从那个时空隧道穿越而来。不知是风向还是什么原因，致使那个人和自己落下的地方有一定偏差，或者说这些东西被风带去了那里。
既然有人穿越过来，不管那个人是男是女，为了生活或什么目的，或多或少都应该给这个地方留下一点现代痕迹。
可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韩莞的眼前一下浮现出老半仙明弘大师那张“仙颜”。他没留下现代痕迹，但他知道现代的可口可乐。
因为他是出家人，所以没有染指俗世中的事务，也才没有留下俗世中的痕迹。
之前看照片的那丝疑惑又涌上心头，韩莞拿出电脑开始翻看照片。
一张张照片看过去，翻了几遍，最后停格在一张黑白老照片上。
第三百五十章 去另一个世界
这张照片是韩莞前世奶奶和爸爸的合影。她爸爸说，这也是奶奶唯一的一张照片。
奶奶长得很美，也很洋气，明眸皓齿，五官清秀，有些像黑白电影里的女明星。爸爸曾说，韩莞长得最像她。
奶奶的名字叫李惠，是个苦命人。
她出生于地主之家，四九年，她在那个在国军当军官的父亲跑了。五O年，她家的地被没收，她的爷爷因“藏匿”财产被打死，妈妈是“敌特分子”畏辈自杀。还有一个十岁的弟弟，也死于意外。
那年她十七岁，和她的奶奶相依为命。
她们家后面山上有一座寺庙，被人“破除迷信”烧了，几个和尚被撵了出来。另几个和尚都回了自己老家，其中一个和尚说自己没有家，就住在了那个小山村。他说他俗家姓韩，自己取名为韩林。
韩林虽然还了俗，还是保留下了一个出家人的爱好，就是喜欢给人算命。那时的人都没有钱，算好了，就会给他两个窝头半斤挂面什么的。
半年后，韩林的这个爱好就被人揭发出来，说他大搞封建迷信，还偷偷供菩萨，打了要继续当和尚的主意。他也被抓了起来，陪着反革命、大地主之类的人站去台上挨批斗。
乡长的老娘私下特别迷信他，因为他帮她算的两件事都很准。比如，李地主家藏财产的大概方位。
乡长的老娘私下跟乡长求情，乡长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韩林娶个媳妇，偿到女人的滋味，他就不会想出家了。
韩林这样的男人，当过和尚，并且还想继续当和尚，成分不好，岁数又大，已经三十二岁，根正苗红的姑娘都不想嫁给他。
乡长就想到了地主出身的李惠。
李惠和她奶奶听说后，都非常愿意。韩林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他识字，爱干净，私下算命又能挣点粮，长得也尚可，比村里许多汉子都强。关键是，不管她们愿不愿意，都不敢说不。
韩林不愿意，哭的非常伤心，还是被人强押着当了李家的上门女婿。
一个月后，李惠怀孕了，生下了韩莞的爸爸。据说，韩林只跟李惠睡了一晚，之后各睡各的。
韩林虽然性格冷清，但聪明，会偷偷摸摸想办法找钱找食。在那个人人都挨饿的年代，他居然没让家里的三代人饿着。李惠也非常满足，从来不给韩林找事。韩林住一间屋，李惠和奶奶、儿子三人住一间屋，互不干涉。
这样平平静静过了十三年，又开始特殊时期。
韩林的旧事又被人揭发出来，还要抓他当典型批判。在要抓他之前，他却突然失踪了。
两个月后，李惠收到一封信，是韩林的。他说，在李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纵身一跃，去了另一个世界……
奶奶虽然跟爷爷的关系一直疏离，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也伤心了好久。
在韩莞出生那年奶奶就去世了。爸爸最遗憾的有两件事，一个是这辈子没有让奶奶享享福，二个是没有让爷爷留张照片。
爸爸还说，爷爷失踪的时候把那支他一直珍藏的派克钢笔带走了。而且，爷爷会外语，似受过高等教育。
韩莞又把那只钢笔拿起来仔细看。黑皮，金尖，笔盖两头是两圈金色，上面也有外文字母，就是爸爸说的样子。只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又风吹日晒，字母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爸爸小时候，家里就这只笔最好最值钱，所以对笔的记忆特别深。
奶奶和爸爸以为韩林说他去另一个世界，就是他跳楼或跳崖自杀，也认为那封信是遗书。现在想来，那封信有可能是遗书，韩林真的死了，钢笔相似是意外。也有可能韩林算到有另一个世界，他纵身一跃，来到了这里。
来到这里也有两种可能。一是韩林真的穿越过来，但是摔死了，二是明弘大师就是韩林。
若老和尚真的是韩林，他认识可口可乐，又会说外语，有派克钢笔，八成当和尚前去过国外，家庭条件也好。不知为何突然想不开，或是想得太开，遁入空门。只可惜那个年代，当和尚都不能好好当。
这也解释通了老和尚为什么要躲着她。之前只算出来她是从那个世界过来，带着装有可口可乐的空间，他馋那一口。后来又算出她或许是他前世的孙女，那个他两辈子都不愿意想起的往事让他伤心难受，只得避开。
若韩林在前世还活着，应该是九十二岁。
虽然老和尚的样子应该在八十至一百多岁之间。韩莞还是不认为老和尚是韩林本身的皮囊。韩林虽然爱算命，又不懈地追着，但修为绝对不会这么高。很可能和她一样，韩林占了高僧的身体和记忆，两世修为加在一起才有这么厉害。
不过，如果老和尚真是穿越过来的，他应该算得到这支钢笔和塑料皮在哪里，他为什么没有拿回去？
韩莞又想起埋在骡子坡的那具尸体，或许这两样东西也是陪葬，山洪把那处冲跨，把这两样东西冲了出来……
想通关节的韩莞唏嘘不已，一点没为这个世界或许多了一个亲人而高兴。甚至觉得这两样东西是烫手山芋，不该拿回来的。
可她现在想放回去，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别说她，或许翠翠和豹子都不一定找的到。回乡以后，把这两样东西埋去骡子坡那个小坟头的旁边。
不管老和尚是不是韩林，以后见到他都装傻……
听到蜜露在外面敲门，要吃晌饭了。韩莞才出了空间，把有泥的裙子和鞋子换了。
晌饭后，韩莞不愿意再想那些往事，坐在书房里画化妆品厂房和商铺的装修图。特别是商铺，安了玻璃窗的商铺要与众不同。
傍晚，韩苒和韩芝、韩宗亮来了。看到他们，韩莞又开怀起来，留他们在这里住两天。
韩宗亮想跟两个大外甥玩，想去谢家。
韩莞劝道，“谢家不好玩，两只虎都不想去，只是没办法。”
说明二
第三百五十章修改后再次被驳回，要等到两天以后才能申请了，非常抱歉。应该是涉及某个特殊时期，清泉没写过现代文，对这方面的把控不太清楚。唉。。。清泉在这里说明一下，是有关老和尚在前世的一些特殊经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奶奶和爷爷
这张照片是韩莞前世奶奶和爸爸的合影。她爸爸说，这也是奶奶唯一的一张照片。
奶奶长得很美，也很洋气，明眸皓齿，五官清秀，有些像黑白电影里的女明星。爸爸曾说，韩莞长得最像她。
奶奶的名字叫李惠，是个苦命人。
六十年前，奶奶十七岁的时候，家里出现变故，只剩下她和她的奶奶相依为命。
她们家后面山上有一座寺庙，被人一把火烧了，寺里的几个和尚无处安身还了俗。另几个和尚都回了自己老家，其中一个和尚说自己没有家，就住在了奶奶住的那个小山村。他说他俗家姓韩，自己取名为韩林。
韩林虽然还了俗，还是保留下了一个出家人的爱好，就是喜欢给人算命。那时的人都没有钱，算好了，就会给他两个窝头一小把挂面什么的。
半年后，韩林的这个爱好就被人揭发出来，说他搞封建迷信，还偷偷供菩萨，打了要继续当和尚的主意。他就被抓了起来。
村长的老娘私下特别相信他算的命，跟村长求情，村长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韩林娶个媳妇，偿到女人的滋味，他就不会想出家了。
韩林这样的男人，当过和尚，并且还想继续当和尚，岁数又大，已经三十二岁，根正苗红的姑娘都不想嫁给他。
村长就想到了出身同样不好的李惠。
李惠和她奶奶听说后，都非常愿意。韩林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他识字，爱干净，私下算命又能挣点粮，长得也尚可，比村里许多汉子都强。关键是，不管她们愿不愿意，都不敢说不。
韩林不愿意，哭的非常伤心，还是被人强押着当了李家的上门女婿。
一个月后，李惠怀孕了，生下了韩莞的爸爸。据说，韩林只跟李惠睡了一晚，之后各睡各的。
韩林虽然性格冷清，但聪明，会偷偷摸摸想办法找钱找食。在那个人人都挨饿的年代，他居然没让家里的三代人饿着。李惠也非常满足，从来不给韩林找事。韩林住一间屋，李惠和奶奶、儿子三人住一间屋，互不干涉。
这样平平静静过了十三年，韩林却突然失踪了。
两个月后，李惠收到一封信，是韩林的。他说，在李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纵身一跃，去了另一个世界……
奶奶虽然跟爷爷的关系一直疏离，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也伤心了好久。
在韩莞出生那年奶奶就去世了。爸爸最遗憾的有两件事，一个是这辈子没有让奶奶享享福，二个是没有让爷爷留张照片。
爸爸还说，爷爷失踪的时候把那支他一直珍藏的派克钢笔带走了。而且，爷爷会外语，似受过高等教育。
韩莞又把那只钢笔拿起来仔细看。黑皮，金尖，笔盖两头是两圈金色，上面也有外文字母，就是爸爸说的样子。只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又风吹日晒，字母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爸爸小时候，家里就这只笔最好最值钱，所以对笔的记忆特别深。
奶奶和爸爸以为韩林说他去另一个世界，就是他跳楼或跳崖自杀，也认为那封信是遗书。现在想来，那封信有可能是遗书，韩林真的死了，钢笔相似是意外。也有可能韩林算到有另一个世界，他纵身一跃，来到了这里。
来到这里也有两种可能。一是韩林真的穿越过来，但是摔死了，二是明弘大师就是韩林。
若老和尚真的是韩林，他认识可口可乐，又会说外语，有派克钢笔，八成当和尚前去过国外，家庭条件也好。不知为何突然想不开，或是想得太开，遁入空门。
这也解释通了老和尚为什么要躲着她。之前只算出来她是从那个世界过来，带着装有可口可乐的空间，他又实在馋那一口，才没有顾忌地见了她。后来又算出她或许是他前世的孙女，那个他两辈子都不愿意想起的往事让他伤心难受，只得避开。
若韩林在前世还活着，应该是九十二岁。
虽然老和尚的样子应该在八十至一百多岁之间。韩莞还是不认为老和尚是韩林本身的皮囊。韩林虽然爱算命，又不懈地追着，但修为绝对不会这么高。很可能和她一样，韩林占了高僧的身体和记忆，两世修为加在一起才有这么厉害。
不过，如果老和尚真是穿越过来的，他应该算得到这支钢笔和塑料皮在哪里，他为什么没有拿回去？
韩莞又想起埋在骡子坡的那具尸体，或许这两样东西也是陪葬，山洪把那处冲跨，把这两样东西冲了出来……
想通关节的韩莞唏嘘不已，一点没为这个世界或许多了一个亲人而高兴。甚至觉得这两样东西是烫手山芋，不该拿回来的，放在空间里就更不舒服。
可她现在想放回去，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别说她，或许翠翠和豹子都不一定找的到。回乡以后，把这两样东西埋去骡子坡那个小坟头的旁边。
不管老和尚是不是韩林，以后见到他都装傻……
听到蜜露在外面敲门，要吃晌饭了。韩莞才出了空间，把有泥的裙子和鞋子换了。
晌饭后，韩莞不愿意再想那些往事，坐在书房里画化妆品厂房和商铺的装修图。特别是商铺，安了玻璃窗的商铺要与众不同。
傍晚，韩苒和韩芝、韩宗亮来了。看到他们，韩莞又开怀起来，留他们在这里住两天。
韩宗亮想跟两个大外甥玩，想去谢家。
韩莞劝道，“谢家不好玩，两只虎都不想去，只是没办法。”
齐国公府明寿堂，男人们陆续下衙，一家人开开心心说笑着。
两只虎被老太太霸着，一手搂一个坐在罗汉床上，老爷子都被挤去了一边。
和昌没跟老太太抢，今天一天都没抢。因为已经说好，晚上两只虎会去正院睡，明天带他们去昌王府，老昌王妃早就说想见他们。
PS：这一章的内容是改过后的上一章。因为上一章要两天后才解，怕之后的内容连不上，把内容大改后上传。
第三百五十二章 分家
谢二老爷回来，取笑老太太道，“娘搂了一天还没搂够？”
谢老夫人眼睛都笑眯缝了，“不够，老婆子想一直这么搂着。”
和昌的咯咯声笑得尤为响亮。
谢三夫人笑道，“听明来说，大虎二虎聪慧，不止课业好，笛子也吹的极好。”
若别人说两只虎笛子吹的好，谢老夫人和和昌都不会不高兴，但这话从谢三夫人嘴里说出来，她们就觉得刺耳。
老太太沉了脸，和昌说道，“三弟妹过誉了。若论琴艺，这个家里，三弟妹排第一，明来就排得上第二。两只虎差得远呐。”
谢三夫人也不生气，又笑眯眯地说，“听说明继要去宝州府当通判了？”
谢国公说道，“明继年轻，我想让他多历炼历炼，多知道百姓疾苦，以后才更有作为。宝州府离洪州要近些，以后还请三弟和三弟妹多多照拂。”
老太太对谢三夫人才有了好脸色，说道，“是这个理儿。你们在那边生活的久，该注意些什么同明继和他媳妇说清楚。”
谢三夫人看看谢国公，又看看老太太，笑道，“明继是我们的侄子，婆婆和大伯即使不嘱咐，我们也会关心他。”
谢国公又对谢明继道，“你从小锦衣玉食，未吃过苦头。为父希望你能跟明承一样，待到回京的时候，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谢明承起身躬身道，“儿子谨记父亲的教诲，定以二弟为榜样。”
谢国公满意地点点头。
谢二老爷笑道，“三弟、明承、明继做出了榜样，以后的谢家男儿都要出京历练。”又自嘲道，“以后若有机会，我也请求外放。”
谢老太太赶紧道，“年轻人去了也就去了，你都四十岁的人了，可不要到处乱跑。你们再想想辙，看什么时候把我三儿弄回京。”
下人来禀报，饭菜已摆好。
众人起身去西厢吃饭。
男人一桌，女人孩子一桌。
老太太依然把两只虎拉在她两旁坐着，看他们爱吃什么，就让丫头多多地往他们碗里夹。或许觉得冷落了那个一直疼爱的重孙子谢英初，又让丫头舀了半碗乳鸽汤端过去，让乳娘喂给他喝。
饭后，谢国公说道，“二弟、明继留下，要说说分家的事。三弟不在家，三弟妹就代表他留下。”
谢国公说分家，除了老夫妇和谢二老爷、和昌，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包括谢明继。
和昌招手把两只虎叫过去，一手牵一个回了正院。
让两只虎看了暖阁，晚上他们就睡在这里。
和昌就搂着他们坐在西侧屋的炕上说话，“心肝宝贝”地叫着，让两只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想着，爹爹怎么受得了。
祖孙三个腻味了一阵，和昌让丫头拿出一堆锦盒，里面装着挂件、摆件、笔墨洗砚、镇纸等东西，还有四套衣裳、两双鞋子，都是双份。
“这是祖母给你们准备的，拿回去用。”
两只虎作揖道了谢。
他们开始练习吹笛子，吹的是这个时代的曲子。韩莞嘱咐过他们，哪些曲子不要随意在外面吹。
看到他们认真的样子，和昌笑的眉眼弯弯。她的孙子就是能干，能文能武，还多才多艺。虽然跟她依然略显生疏，但较之前好多了。
等到他们开始在炕几上写课业，她才去了厅屋。
想到华氏看自己丈夫的眼神，她的脸又沉了下来，暗骂一声“不要脸”。
不知为何，她就觉得华氏看国公爷跟看别人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就是凭女人的直觉，非常不喜欢。
亥时初，两只虎写完课业了，谢国公还没回来。
和昌看着两只虎被人服侍着洗漱完，去暖阁歇息。
谢大奶奶郭氏正惴惴不安地等在屋里。
她有所猜测，祖父母都活着，几位老爷又都是嫡子，这三房不可能分家。而自己丈夫突然外放，那么有可能家里要把做为庶长子的丈夫分出去。
谢大奶奶倒是愿意单独分出去。庶长子的日子是不好过的，何况嫡母还是身份高贵的郡主。而且，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活着，在他们的主持下，自家还能多分些家产……
亥时末，谢明继回来了。
他君脸色不虞，情绪低落，走路都有些打晃。
郭氏赶紧扶着他说道，“大爷，是要把我们单分出去吗？”
谢明继点点头。
郭氏开把他扶在炕上坐下，挥退下人，开解道，“大爷，我觉得分出去比在家里好，至少家里的事都能大爷说了算，也不需要再活得那么小心翼翼。”
谢明继冷笑两声，暗哑着声音说道，“从小，我就知道我是不被待见的庶子，还是让人烦的庶长子。祖父、祖母、父亲经常教导我，不是我的不要惦记，是我的不会少一文。我一直是这么做的，我从来没惦记过不属于我的东西。可他们为何还要把我提前分出去……”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于嬷嬷慈爱的脸庞。
从小他就有一种认知，于嬷嬷对他不一般。哪怕于嬷嬷对二弟笑的比他要多的多，但他就是认为于嬷嬷不于同其他下人，对他这个庶子比对二弟那个嫡子好。
自己被提前分出去，难道与刚刚倒霉的于嬷嬷有关，于嬷嬷跟他有什么关系？
谢明继一下坐起身，他自己都被这个联想吓着了。
郭氏还在一旁念念叨叨，说着分家另过的各种好。
谢明继心烦意乱，皱眉喝道，“不要说了。”
郭氏吃惊地看着他。丈夫不管对谁都温文尔雅，对待她这个妻子更是尊重有加，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谢明继见郭氏被吓着了，又缓下声音说道，“不要说那些话，我没有不高兴，长辈们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他们没有亏待我，分了我们一个宅子，一千亩地，两间铺子，两万两银子，若干摆件……多的都给了。”
听说分了这么多家产，郭氏笑开了花。庶子能分这么多，也只有她的丈夫了。
突然，一阵琴声传过来。琴声悠扬，道不尽的缠绵悱恻，如诉如泣。
第三百五十三章 隐隐的渴望
琴声很小，是谢三夫人住的余庆轩传过来的。
之前，谢明继非常喜欢听谢三夫人弹琴，觉得美妙至极。只是因为老太太和和昌不喜欢，他没敢说出来。每次传来琴声，他都会坐去院子里静静倾听。
谢三夫人跟着谢三老爷去洪州，谢明继心里还是极其遗憾的。
可是今天，他的心情本来就低落难受，再听到这种琴声，就更加难受的厉害。
他躺下，用被子把头捂上，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父亲的声音又回旋在耳畔，“是我的儿子我都喜欢。你小时候，我花费的心思比明承还多，你的努力我也都看在眼里。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想要的更多就自己出去挣……”
他心里曾经也有过隐隐的渴望，若二弟真的回不来，他的命运有可能就变了。如今，不要说二弟光鲜地活着，还有一对双生子，就是他们都不在了，这个府里的所有富贵与他再无干系……
郭氏看看丈夫孩子般的举动，丈夫平时最老成持重，这是烦透了。她也生气谢三夫人大晚上的弹琴，还是弹这些轻浮的曲子。
气道，“三婶也真是，不怪祖母和太太、二婶不喜，哪里像正经人家的夫人……”
谢明继一下掀开被子，坐起身喝道，“不许这么说她。”看到妻子愣愣地看着他，又道，“不管如何，三婶都是长辈，不要妄议长辈，这是不孝。”
郭氏看到丈夫没擦干的眼泪，心时一突。一个庶子能分这么多产业，在京城都少找，丈夫却如此难过……
她只得“哦”了一声。
正院里，谢国公轻声把如何分配跟和昌说了。和昌不在乎钱，只要看不到他们那一家就高兴。她心里依然觉得于嬷子或许跟白苏和谢明继有关系，害谢明承就是为了让谢明继承爵。
两人说完话，都去了暖阁看两只虎。
两个孩子睡得正香，姿势一模一样，脑袋向左侧，双手半握放在脑袋两旁，嘴半张，连呼吸声的起伏都一样。
突然，两个孩子的嘴噜了噜，伸了伸小粉舌头，右手同时放下抓了抓胯下，又同时身子一扭，向右边睡去。
和昌的眼睛都笑弯了，悄声说道，“跟明承小时候一样一样。”
谢国公笑着点点头。
夫妇二人坐在床头看了一刻多钟，才去歇息。
次日，韩莞接到和昌让人送的信，今天她要带孩子去昌王府玩一天，吃完晚饭就晚了，想再留两只虎在家歇一天，明天上午送孩子回来。
两任昌王的名声都非常好。老昌王活着的时候被誉为战神，为守护大梁朝做过大贡献，现任昌王也颇得皇上倚重。
因为老昌王的贡献，皇上特批昌王三代不降爵，也就是这代昌王的儿子、孙子还会是昌王，他的重孙子才会降成昌郡王。
韩莞也愿意两只虎跟他们的关系交好，便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两只虎回家，拉了一马车花花绿绿的东西。有和昌、谢家人送的，还有昌王府送的。
两只虎最喜欢的礼物都是老昌王妃送的。
送大虎的是去逝的老昌王爷在跟罗刹国打仗时的斩获——一顶铜制盔甲，上面还镶了一颗大祖母绿和两颗小红宝石，祖母绿有成人拇指腹那么大，一看就是主将戴的。
送二虎的也是老昌王爷的遗物，是先帝赏他的一尊紫玉飞马摆件。
大虎极是得意，“外太祖母听说我想当外太祖父那样的战神，极高兴。说我能文能武，英武俊俏，颇有外太祖父遗风，将来会跟外太祖父一样，连最凶狠的罗刹国都能打败。她老人家还让我们跟娘亲说，她知道娘亲是好女人，之前娘亲受委屈了。她还说，爹爹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是好孩子，娘亲要多看他的优点。”
二虎点头附和，“嗯。外太祖母说我像现任的昌王爷，文武双全，儒雅俊俏，定能当右侍郎。外曾祖母很好很好呢，还教训了祖母。说娘亲是谢家功臣，不管娘亲成没成为祖母的儿媳妇，祖母都要对娘亲好，不好她老人家不答应。祖母不敢忤逆外太祖母，答应得可痛快了。”
倒是一位会说话又充满善意的老太太。听说老太太只比太后小一岁，她们两个老妯娌是目前宗室中最长寿的。
两只虎也大概说了一下谢府把谢明继分出去的事，他们分了多少产业，五月中旬就要去宝州府等等，说的比较仔细。
谢明承忙的没时间回家，谢国公大概是想借两只虎的口把这件事传给韩莞。
二虎又道，“娘亲，我们没有跟谢三夫人单独相处，我看得出来，祖母特别不喜欢谢三夫人，还私下说她不庄重，让我们远着她些。听说她也快回洪州了，祖母巴不得她早些走……”
下晌，韩莞领着几个孩子去聚满楼的赤亭玩了半天。吃完晚饭后，先把韩苒三弟姐送回韩家，才回自己家。
之后的几天，两只虎除了一天跟着娘亲去了和王府，几乎天天转着圈去那几个好朋友家里玩，偶尔还会把小舅舅韩宗亮带上。
韩莞把装修图画好了，让人找装修的工匠。
五月初二，春山回来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贺叔几人。他们在路上相遇，结伴而行。在中南省时遇到暴雨，在驿站歇息几天后回来。若是没遇到春山等人，住不上官办驿站，他们就要吃点苦头了。
贺叔这次是拿了李侍郎的书信去吴城找到时任知府的黄大人，由黄大人的师爷出面，帮着介绍了几个制胭脂水粉不错的师傅。
江南吴城是大梁朝做胭脂水粉最好的城市，京城最好的脂粉铺子香淑林，有一半产品来自于吴城。
贺叔许以重利，又有黄大人的师爷作担保，有三个人跟来京城。分别是李师傅、章师傅、方师傅，他们还带来了一些自己用的顺利的小型设备和工具。
韩莞跟他们见了面，除了口音有些不习惯，要贺叔当翻译，其余韩莞都非常满意。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太子被废
韩莞跟那几位师傅说了一些现代化妆品的理念，让他们研究不一样的新产品，又把她制成的唇膏拿出来，让他们想办法在保证唇膏质量的基础下，提高粘稠度和凝固度……
他们的工作室暂时设在星月山庄，让黄强把他们送回去，等到京城的作坊装修好后搬回来。
五月初四，京城出了一件大事。
太子被废。
那天晌午，两只虎去文府玩了，也跟小伙伴们作个告别。韩莞同贺婶等人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乡下。
随着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多，贺叔慌忙跑进来，大声说道，“姑奶奶，奴才在街头看到告示，说赵光在“致内斋”之时犯戒，皇上震怒，废除太子之位，封西凉王，即日出京去西关城……”
韩莞吓了一跳。她之前一直盼望太子被废，也觉得这个人肯定会被废，却没想到是以这个理由被废。
因为水灾，皇上定于五月初五在天坛祭天。
按祖制，祭天要提前三天去斋宫斋戒，就是不吃荤、不饮酒，不听音乐、不近妃嫔、不吊丧，不理刑事等。但皇上忙碌，后来又制定了在皇宫内建斋宫的办法。每逢祭天之日先在皇宫内“致内斋”，直到举行仪礼前一天才去天坛斋戒，叫“致外斋”。
其实，“致内斋”时偷偷犯戒的皇子皇孙不是没有，皇上有时候都忍不住。用这个理由废太子之位，就是找了一个好借口，原太子还辩无可辩。甚至，韩莞怀疑皇上早就不待见这个儿子，明知道是别人设的局也要废掉他。
原太子被废是大众所望，韩庭又将迎来一次大洗牌。然后，看和王和五皇子谁主沉浮。
不管之后谁输谁赢，这件事于和王及其一党来说都是喜事，韩莞也希望和王是笑到最后的人。
不多时，韩老太太遣人来送信，说她让人在聚满楼定了两个包间，满请韩家人，让韩莞也去聚满楼吃晚饭。
太子倒台，韩家人大喜过望。
韩莞也高兴，但还是谢绝了。她是出嫁女，韩家人狂欢她不想去凑热闹。
晌饭前，谢明承居然来了。
韩莞请他进来。
谢明承是从军营回来，没回谢府，直接来了这里。
院子里花团锦簇，不像刚遭过水灾的样子。谢明承松了一口气，仿佛是他的家完好无损令他欢愉。赈灾的时候，他想的最多的不是齐国公府，而是这里和星月山庄，怕这两个地方像晋城的那些庄子和宅子一样满目疮痍。
韩莞请他坐下，先问道，“吃晌饭的吗？”见谢明承摇头，又吩咐蜜露道，“让贺婶做几个下酒菜来。”
谢明承嘴角上勾。虽然他现在猴急地想回家打探那件大事，还是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难得韩莞没有排斥自己，似所有的疲惫都没了。
他心里高兴。问道，“孩子们呢？”
韩莞道，“同那几个孩子相约去文府了。先我们准备明天回庄子，出了那件大事，只得再等等了。”又问，“晋城的灾情如何，一达分药堂怎么样了？”
谢明承带一部分官兵去受灾最严重的晋城一带赈灾。他的行军速度快，韩莞请他给一达分药堂的掌柜带了一封信，让掌柜不要考虑盈利，免费为灾民诊病和施药。封灿也派人去晋城处理一达分药堂受灾事宜，人还没回来。
谢明承说了一下晋城的灾情，又道，“吕掌柜接到你的信后，义诊施药，救了不少百姓。只不过，储备的药十之七八都泡坏，没两天药就用完了。后来你们的人又送了大批药过去，才能继续救治灾民……”
韩莞已经跟封和说好，这次通过药堂和制药场救治灾民，损失的银子她占八成，封家占两成。药堂和药场的股份是封家唯一的产业，韩莞不愿意让他们承担太多。
谢明承听说并看到韩莞对佃农减租甚至免租，孟县的制药场和药堂也为灾民义诊和施药。他觉得，这些作为远比有钱人家施饭施粥作用大。
酒菜上来，分了两桌。谢明承坐在八仙桌前吃，韩莞坐在炕几前吃。屋里没有其他人，谢明承轻声说着以后对谢明继的监视，只有完全确定他和华氏无事，他们才能彻底放心。这是谢家的绝密，连老太太和和昌都不知道，但他就是相信莞，甚至连谢国公都相信她。韩莞也说了一下孩子的事……
两人边吃边轻声说着话，屋里气氛平和、淡然，不亲近，也没有尴尬和排斥，像两个认识多年的朋友在商讨事情。
谢明承吃饱喝足，虽然还想继续呆下去，但已经看出韩莞不愿意留客，非常自觉地告辞回家。来日方长，只要她不把自己推远，就有靠近的机会。
对于谢明承今天的表现，韩莞还算满意。这是她希望的相处模式，做为个体祝福对方，孩子们有需要了共同出手。
谢明承带着谢吉等人快马加鞭回了齐国公府。先在外院沐浴完，急急赶去明寿堂。
侧屋里，谢老国公和老夫人、和昌正在悄悄议论那件大事。
谢明承给他们见了礼，就低声问道，“赵光被废是怎么回事？”
他在路上就听说赵光是因为犯戒被废，跟韩莞也议论过两句，但真相肯定不止于此。
老夫人笑着把谢明承拉在身边坐下，悄声说道，“和王爷让人递来消息，废太子是昨天跟宫女鬼混，被皇上过去抓了个正着。”
谢明承说道，“废太子明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还敢在此时犯戒？即使犯戒，又怎么会让人知道，还让皇上知道。”
和昌说道，“应该是那个人设的局，”她摊开手掌比了个五字，“那人猴急着呢。也说不定皇上知道她的心思，就遂了她的意。把废太子拉下来，就该打击和王爷了。”
谢明承了然地点点头，低声道，“如今不止和王是她的眼中钉，皇后也碍了她的眼。若她能入主中宫，五就是嫡子，继承大统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