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妹子如此漂亮
魏先生提笔,以文朝天口吻,写了奏章。
大概意思就是:“近有东厂厂公白切鸣,言奉旨入彭州府擒拿钦犯,微臣本已调集军马,以便配合擒拿钦犯,孰料白切鸣却勾连江湖,与数十江湖人,深夜偷掘祁龙山,在山腰处挖出大坑一个,微臣探知,白切鸣谓之曰:有坑于此,可以盗采日月神气——只是不知,其所作所为,到底有何深意,还请陛下圣裁。”
黄有年看了奏章,都替白切鸣捏了一把冷汗。
这奏章,实在是太狠了。
文朝天看过一遍之后,脸上的忧愁也减轻不少,马上就提笔,把魏先生的奏章,重新抄了一遍。
马千里站在旁边,指出一处错误:“大人,魏先生刚才肯定是疏忽了,写了一个别字,是骑龙山,不是祁龙山。”
段初闻言,伸头一看,魏先生写的还是真是祁龙山三个字。
文朝天奋笔疾书,头也没抬,道:“天子乃真龙之化身,给天子上的奏折,纵然是古已有之的大山,又焉能留下骑龙字眼!”
马千里这才反应过来。
他小声对段初说:“假如写成骑龙,皇帝看来一定会勃然大怒,虽然只是一字之差,要死的人,不是白切鸣,而是文大人了。”
段初点点头,道:“这里面道道真多!”
马千里又小声道:
“真是伴君如伴虎,一个字说不对,就会召来杀身之祸,哪怕吏部开恩,给本捕头纳入品级,再给本捕头连升八级,本捕头也不去做京官!”
马千里这话,不过是大话。
真给他纳入朝廷命官序列,别说连升八级,给他升三级,他都能在皇帝脚下,把地砖磕出来一个洞。
段初虽然没说这个话,但是他才是真正有这个想法。
这次送奏折的人,不是府衙差役,而是轻车熟路的钱以宁。
随着奏折的,还有魏先生和黄有年,写给黄锦的密信。
钱以宁走了之后,黄有年也离开了,他回到淮安府之后,也按照魏先生的吩咐,给皇帝上了一份奏折。
然后他又和文朝天,悄悄放出风声,说白切鸣要揭露地方上,“清理流民”的真相。
这样一来,周边的州府,都对白切鸣恨之入骨。
换做以前东厂势大的时候,没人敢恨东厂的厂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锦衣卫的陆大人,那么春风得意,对下面都是关爱有加,没落的东厂,现在连摆设都不是,你白切鸣还跑到下面蹦跶,你算老几!
……
白切鸣在地牢里,不住声的大骂文朝天。
张管营也知道,这人虽然是个太监,但也是京城来的大官,所以也不敢下去打人,只能装作听不见。
“反正骂的是文大人,又不是我,再说了,文大人也听不见,想骂,你就使劲骂呗,骂破了嗓子,那也是你自己的!”
铁司狱也知道白切鸣是什么人,所以他从来不去地牢和白切鸣照面。
这么大的官,最后还不是归老铁的刑狱司管!
铁司狱用这个想法,找到了不少优越感。
他还特意交代张管营:“别的囚犯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谁让他不老实,都被关起来了,还敢对文大人破口大骂!”
于是白切鸣的牢饭,也没有特殊的待遇。
同样是白菜帮子糙米饭,或者窝窝头加咸菜。
至于白切鸣收买的那些江湖人,也都被关在大牢里,不过没和白切鸣关在一起,白切鸣都吃牢饭,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经过文朝天的审查,这些江湖人里面,有几个是独行大盗,有几个也是背着命案。
于是文朝天又写了一封奏折,把这些江湖人的供词,也都附在了里面。
假如说第一封奏折,在白切鸣头上悬了一把刀,那么这一封奏折,就能让那把刀落下来。
这次的奏折,更像是公事公办,所以是由府衙差役送去京城。
不过一直到现在,文朝天也没审问白切鸣。
他不需要白切鸣的供词,就等着皇帝的圣裁下来。
而且朱紫墨变脸的事,文朝天也听说了。
香儿还亲眼见到了朱紫墨,变成白天鹅之后的模样。
于是文朝天不用问也知道,白切鸣去段家砸门,找的就是朱紫墨。
他也是一个聪明人。
悄悄翻看了朱紫墨入籍彭州府的户帖,也看出来诸多疑点。
于是他就找到了魏先生。
事已至此,魏先生打算,不再对文朝天隐瞒。
毕竟文朝天父亲,当年和他肩并肩,保护过朱紫墨。
于是魏先生把来龙去脉,全部跟文朝天说了。
文朝天这就要去拜见公主殿下。
他才不相信,皇帝得知朱紫墨还活着,会再次对朱紫墨动刀。
“皇帝之前,肯定是听信了谗言,估计给紫墨公主喝下毒酒之后,他自己夜里在深宫,也会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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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朝天这么想,所以才会打算去拜见朱紫墨。
万一来日皇帝重新召见公主,自己也好搭个顺风船。
魏先生阻止了文朝天。
“这件事,就算你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哪怕在紫墨公主面前,也不要表现出来你知道了她身份,听我的,没错!”
魏先生这么一说,文朝天的心就凉了。
看来自己判断错了,假如皇帝知道紫墨公主在这里,肯定还会再过来杀一次。
文朝天也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
其实他的想法无可厚非。
他就是想在不违反大原则的前提下,尽量给百姓谋福利,给皇帝解忧愁,然后利用政绩,一路升官。
“这次只要杀了白切鸣,紫墨公主就不会暴露,在你高升应天府之前,我一定会安顿好她,你放心好了,不会牵连你。”
魏先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文朝天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魏先生离开之后,文朝天看身边没人,叹了口气。
或许这紫墨公主,就是自己命中潜在的劫数。
文朝天哪怕已经这么想了,也没有打算出卖朱紫墨。
他父亲曾经保护过朱紫墨。
他就算不能子承父命去保护朱紫墨,也不能去戕害。
目前,他只能等待,把白切鸣这件事了结。
……
白切鸣被抓起来之后,粉娘得到消息,这才把朱紫墨送回家。
被白切鸣砸坏的大门,已经被刘瞎子修好了。
而且刘瞎子还说:“莫姑娘,这次绝对不是瞎子出卖你,至于白切鸣怎么找到这边,瞎子是半点也不知道,而且魏先生说了,只要莫姑娘你出事,瞎子一家都要受牵连,瞎子也没有出卖你的道理。”
刘瞎子诚心诚意,而且还把门给修好了,朱紫墨也没有怀疑他。
在炉灶里面,朱紫墨发现了没烧完的腰牌。
她这才知道,是东厂的人盯上了自己。
没等她寻思,魏先生就来了。
“殿下,白切鸣怎么上门的,我也不知道,也不好去问他,不过他在城外骡马铺,还有一个心腹,好像就是之前那个摆棋的木花子,我已经让人去抓他了,抓住他,大概就能知道事情经过。”
……
魏先生派出去的马千里,去晚了一步。
不是三档头有预知危险的能力,而是因为三档头身上的头发小人,也就是水鬼老太太,察觉到了大批差役的到来。
是她给三档头示警,让三档头从骡马铺的后窗,翻窗逃走了。
三档头悄悄打听才知道,白切鸣被抓了。
本来踌躇满志的三档头,在一片密林里,面对一颗大树,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东厂,竟然没落至此了嘛!”
咆哮完之后,三档头又使劲捶树。
现在他可不敢回京城,把事情告诉皇帝,因为他区区一个三档头,不够资格。
而且他也不知道,文朝天到底以什么罪名抓了白切鸣。
假如命令是皇帝下的,就是因为没有经过皇帝批准,东厂擅自在地方上行事,惹怒了皇帝,那他再回京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三档头决定,再等等。
假如白切鸣没事,那么自己还有可能东山再起。
假如白切鸣这次交代了,那么自己就只能重新做回一个江湖人。
“或许做一个江湖人也不错,手头有一个鬼中巨恶的水鬼老太太,利用她为自己做事,也能打出名声!”
……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段初想再躲着朱紫墨,已经是不可能了。
妹子差点被东厂的人抓了,肯定吓坏了。
段初打算回家安慰一下朱紫墨,然后再好好跟她谈一谈。
回到家里,朱紫墨正埋头洗衣服。
“妹子……”段初想为自己最近,没有沾家道歉。
结果朱紫墨一抬头,段初就看到了朱紫墨的俏丽容颜。
“什么都不用说了,回来就好!”朱紫墨微微一笑。
没有了阎王漆的遮挡,很明显的两个梨涡,展现在段初面前。
结果大出朱紫墨意料。
段初竟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见到自己的美貌,然后垂涎欲滴。
就算你不垂涎欲滴,你张大了嘴,表示一下惊讶也行啊!
段初也没有表示惊讶。
朱紫墨看段初很平静,忍不住问:“难道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就不觉得意外?”
段初这才笑笑,道:“你以前就很美,而且你是我妹子,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美的,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我也早想过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听了这话,朱紫墨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呆瓜,竟然是一直如此深爱自己!
只可惜,这种爱,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爱!
自己不想要这种兄妹之间的爱!
不过朱紫墨又被这种爱,给感动了。
假如呆瓜真是自己的亲哥哥,该有多好!
那样自己就会少了很多烦恼!
于是朱紫墨苦笑一声,淡淡地说:“饿了吧?等我晾好衣服就做饭。”
段初听了,连忙抢着去晾衣服。
背对朱紫墨的时候,他还是张大了嘴。
妹子,竟然这么漂亮!
257 黄锦夜会陶子安
看到朱紫墨这么漂亮,段初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心里也泛起了一点涟漪。
不过他又感觉有点愧疚。
怎么能对妹子,有这种想法!
所以很快他就把这想法,给压了下去。
不过等到晚上,王婆婆一上门,郑重其事帮朱紫墨提亲,段初心里的想法,就又冒了出来。
其实之前同床共枕时,说他对朱紫墨没有感觉,那也是假的。
哪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同床共枕,会没有感觉!
于是段初面对王婆婆的提亲,没有当场拒绝,而是含糊其辞。
躲在门外的朱紫墨,看段初态度不是那么坚决,忍不住冷笑。
“这呆瓜,还说不会被我的容颜震惊!嘴上说的漂亮,心底却很龌龊!”
朱紫墨骂完之后,又感觉很甜蜜。
“也不怪他龌龊,毕竟同床共枕过,他要是能对我垂涎欲滴,那才更好!”
自从跟了段初之后,朱紫墨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男子。
对段初,她是志在必得。
……
接下来的两天,段初都是和牛巡检,喝酒过日子。
每次他一提赵如意和朱紫墨,牛巡检的意见就很明确:
“还为这个烦恼?你烦恼个啥!两个都要!就这么简单!”
牛巡检喝多了之后,说的就更直接了:
“赵姑娘和莫姑娘,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子,一个丰腴一个娇小,一个成熟一个青涩,兄弟,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多少男人的梦想!”
段初就喜欢听牛巡检说这话。
他就是要用酒精,还有牛巡检的话来麻醉自己。
慢慢的,他也开始想着,两个都要了。
之前他是不去茶叶店不回家,现在好了,每天必定去一趟茶叶店,和赵如意卿卿我我,回到家里,又和朱紫墨眉来眼去。
现在他和朱紫墨,说话少了。
就是说话,也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用现在的话来说,段初正在转变成一个渣男。
不过在当时那个朝代,娶两个媳妇,跟渣男连半点关系都没有。
时间换到宋代的话,驸马还可以纳妾呢。
……
魏先生给的三天期限到了,不过他并没有来催段初要答案。
因为目前更急的事,是等京城的消息。
魏先生打算,处置白切鸣的圣旨来到之前,他不会再跟段初提这件事。
朱紫墨也知道,白切鸣一天不被处决,事情一天就不算完,所以她也没有逼魏先生再找段初。
不但朱紫墨和魏先生,就连文朝天,也在等京城的消息。
……
钱以宁的胳膊,已经基本恢复了。
而且这次不用躲避追杀,所以他很轻松就到了京城。
他以送黄氏家书的名义,找到了黄锦。
黄锦看完魏先生的密信,还忍不住小声抱怨:“这老魏,竟然没杀刘瞎子!”
现在白切鸣的威胁还在,刘瞎子已经不值一提。
黄锦又留下了那一封奏折。
奏折的内容,他已经看过了。
而且黄有年给他的家书,也说了让他务必摆平白切鸣,否则马陵山死了乞丐的事,就瞒不住了。
这次不但牵扯了朱紫墨,还牵扯了堂兄弟黄有年。
无论如何,黄锦都要全力以赴。
他先去找了陆冰。
黄锦没有其他要求,只是要求陆冰像之前一样,对彭州府淮安府“清理流民”的事,装作不知道。
马陵山淹死人的事,已经有锦衣卫的眼线,用纸条报了上来。
陆冰也就看了一眼,早就一把火烧了纸条。
地方上是怎么“清理流民”的,陆冰一清二楚。
而且有件事,文朝天黄有年不知道,但是陆冰很清楚:各地州府,在清理流民的过程中,发生死人事件的,并不是只牵扯彭州府淮安府两家。
其他地方,在转运乞丐的过程中,也有死人的情况发生。
这些事,陆冰本来就没打算报给皇帝。
一来皇帝正为整理流民的政绩沾沾自喜,他正在兴头上,你过去泼凉水,这不是没眼力见嘛。
二来真的报了上去,牵扯太多州府,到时倒霉的官员太多,陆冰在地方官员里的口碑,也会变差。
陆冰和以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不同。
以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都把自己摆在高高的位置上,对地方各级官员颐气指使,动辄责骂。
这种方式很招人烦,陆冰不想这样。
他是一个需要口碑的人。
想要口碑,就要维护基层大多数官员。
至于到手的情报,哪个需要报给皇帝,哪个不需要报给皇帝,陆冰心里自有一杆称。
威胁皇家地位,或者对锦衣卫不利的人和事,他都会报给皇帝。
像这种大家为了讨皇帝喜欢,而去作假的事情,陆冰才不会报上去。
这又不是什么欺君之罪。
自己有没有得到情报,只有自己知道。
于是黄锦一来,陆冰还送了一个顺水人情。
“黄公公,你放心,既然你开口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至少我们锦衣卫,从来没有得到这份情报。”
陆冰的态度,让黄锦很满意。
“陆大人,感谢你为天子着想,万一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勃然大怒,发怒就是伤身,你也是为了天子的健康着想,忠心可嘉呀!”
“黄公公,你天天为了天子,也是鞠躬尽瘁,镜寒不过是以黄公公为鉴,有样学样而已。”
两人互相一番吹捧,和和气气地分了手。
……
告辞陆冰之后,黄锦马不停蹄,又坐着轿子去找陶子安的住处。
这时夜都深了。
陶子安听说是黄伴伴来了,还亲自出来迎接黄锦。
陶子安虽然是道人,不过是符箓派,老婆孩子应有尽有。
而段朝用是炼丹派,不但没有娶妻生子,而且平时都是吃素。
宾主落座之后,陶子安屏退了下人。
“黄公公,最近一直没有探望你,没想到你还屈尊来探望我了。”
陶子安很客气。
黄锦比他还客气:“陶尚书,咱只是一个太监而已,而你,则是一部尚书,来你府上,咱不是屈尊,而是高攀。”
陶子安闻言,苦笑一声。
当初他看段朝用有本事,就推荐给了皇帝。
本来以为,段朝用能和自己齐心,一起为皇帝做事,结果段朝用不是甘居人下的人,多次明里暗里和他唱反调。
而且现在段朝用几次取悦皇帝,也算羽翼丰满。
再加上侍神科里的道士,无形中分成了两派。
就是符箓派和炼丹派,符箓派以陶子安为首,炼丹派以段朝用为首。
两派经常斗来斗去,之前弟弟的死,有点不明不白,陶子安没有查出头绪,心情本来就不舒畅,段朝用跟他的明争暗斗,更是让他厌烦。
尤其这次张公茂入阁,从礼部尚书改任吏部尚书之后,礼部尚书有了空缺,陶子安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拿到这个职位。
陶子安有自信的资本。
因为他能得到皇帝如此厚爱,执掌侍神科那么多高人,就是因为他给皇帝,献上了一个药方。
这个药方,叫固本精元汤。
之前皇帝子嗣很少,床笫之间也不太行,自从喝了自己配制的固本精元汤,就变得生龙活虎,皇子公主,挨个降生下来。
这就是绝大的功劳。
所以他才会认为,这个礼部尚书的职位,只要在道人术士里面选择,那么非自己莫属。
最后他怎么都没想到,段朝用会出来跟他竞争。
他献给皇帝的是固本精元汤,而段朝用却跟皇帝保证,能炼制出长生不老药。
固本精元汤,皇帝已经享用了。
所以皇帝现在,就等着尝鲜,段朝用的长生不老药了。
于是这才会形成,礼部尚书的人选,迟迟没有落实的情况。
陶子安想到这些,就很后悔当初,把段朝用推荐给皇帝。
所以现在面对黄锦对他,陶尚书的称呼,他感觉听上去有点刺耳,毕竟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把握,击败段朝用,拿下礼部尚书的位子。
于是他苦笑着,对黄锦说道:“黄公公,深夜里就别说笑了,区区一个道人,怎么能是尚书。”
黄锦把魏先生出品,文朝天书写的奏折,拍到了陶子安面前。
“白切鸣勾连江湖,意图谋反,如今就怕皇帝对白切鸣,有怜悯之情,不想痛下杀心,这样就会留下后患,只要陶尚书配合咱家,让皇帝对白切鸣痛下杀心,除掉白切鸣这个后患,咱家一定帮你,成为真正的陶尚书!”
陶子安听了,立马心动了。
“那段朝用……”
黄锦立马打断了陶子安:“段朝用光说能炼出长生不老药,这都多少年了,他可曾炼出来?所以,他不足为惧!”
黄锦说到这里,又继续劝解陶子安:
“机会只有一次,假如错过这次机会,段朝用又炼出了长生不老药,那么陶尚书这三字,就永远不会实现!”
黄锦这句话,算是说到这里陶子安的痛处。
他别的不怕,就怕在礼部尚书明确之前,段朝用会炼出长生不老药。
那样皇帝肯定会让段朝用做礼部尚书。
陶子安想到这里,就打开了那封奏折。
看到奏折上的话语,陶子安笑了。
“黄公公,除掉白切鸣,简直太简单不过了,这封奏折里面,其实就藏着格杀白切鸣的理由!”
258 窃日月
对于陶子安和段朝用的竞争,黄锦一直是保持中立,不闻不问的态度,这次黄锦主动上门要求结盟,陶子安权衡一下,答应了。
得罪白切鸣而已,东厂连摆设都不是,得罪就得罪了。
更何况,这次直接把白切鸣送上西天,简直就是得罪了,也永无后患。
于是黄锦和陶子安,暗室密谋,半夜才分手。
第二天,陶子安做出急匆匆的架势,火速入宫参见皇帝。
对于陶子安,皇帝还是比较信任的。
二龙不能相见,一开始就是陶子安说的。
结果皇帝从那以后,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见了。
“陛下,臣黎明之前,突然被噩梦惊醒,醒来占课一卦,发现龙脉竟然有所惊动,幸好动的不是龙脉根本,而是细枝末节。”
一听说龙脉被动摇了,皇帝的脸,顿时变了颜色。
这可是牵扯到,朱家能否稳坐江山的大事!
没等皇帝追问,小太监通报,说黄公公求见。
皇帝皱了皱眉,这时他心情不好,若是别人来见,他肯定不允。
不过既然是黄伴伴,还是让进来吧。
黄锦进来之后,手捧文朝天的奏折,递给了皇帝。
“万岁,白切鸣以迁坟之名,告假离京,结果没回老家,反而去彭州府无事生非,这里有彭州知府文朝天的奏章,还请万岁御览。”
陶子安装作不知,问道:“彭州府?”
皇帝还没打开奏折,看陶子安有兴趣,就问道:“卿家,彭州府有何奥妙?”
“彭州府祁龙山,和应天府紫金山,地脉在地下百里有相连,这次龙脉动摇,动的不是根本,而是枝叶,若说枝叶,就是祁龙山。”
陶子安这么说,就等于是给白切鸣,插了一个狠刀子。
果然,皇帝看完奏折,一阵冷笑。
他最忌讳的就是,朝廷官员勾连江湖,结果白切鸣明目张胆,带着几十个江湖人,在祁龙山挖掘山脉。
这不是动摇本朝龙脉,故意释放龙气嘛!
看皇帝龙颜震怒,把奏章重重拍到龙案上,黄锦噗通跪到了地上。
“万岁,白切鸣乃奴婢一手提拔,他若有罪,奴婢难辞其咎!请万岁责罚!”
黄锦演的一场好戏。
他这样主动请罪,恰好掩饰了他陷害白切鸣的举动。
“黄伴伴,白切鸣掌管东厂,也是朕的旨意,你要请罪,难道朕也要请罪嘛!”
皇帝这么说,就等于是宣告,白切鸣做的,跟黄锦无关。
黄锦连忙叩头谢恩。
从他进来,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也没有和陶子安,进行半点的眼神交流。
在皇帝面前演戏,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假如两人有个眼神对视,万一被皇帝看见,这场戏就彻底砸了。
到时候死的就不是白切鸣,而是他们俩了。
就在这时,淮安府的奏折又来了。
黄有年又在奏折里说,东厂白公公,屡次光临马陵山,又是挖坑又是打洞,不知是为何。
皇帝看过奏折,在心里对白切鸣,又加了三分疑点。
这个狗东西,肯定是到处探查龙脉,最终才发现,祁龙山和紫金山地脉相连!
……
站在皇帝身侧的昌宁候,早就看不惯白切鸣了,又对文朝天印象不错,这时忍不住上来踩了白切鸣一脚:
“上次万岁南巡,行宫突然起火,锦衣卫和东厂的嫌疑最大,不过陆大人冒死救驾,洗脱了锦衣卫的嫌疑,剩下的,就只有东厂了……”
……
连摆设都不是的东厂,突然被四卫营的官兵包围了。
在昌宁候亲自指挥下,东厂里里外外,都被搜查一遍。
在东厂天字号房间,也就是白切鸣的办公处,昌宁候搜出来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珠宝。
也怪白切鸣大意了,从大内偷拿出来的珠宝,竟然没有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
他本来以为,东厂已经很安全了,结果……
结果还有更惨的,昌宁候又在白切鸣的书柜里,发现了白磷硝石。
本来这不过是白切鸣,收集的江湖玩意儿,结果却成了他,纵火行宫的罪证。
……
搜查结果到了皇帝这边,皇帝咬牙切齿。
皇帝在南巡之前,刚好要求把宫里的珍宝古玩,重新登记造册,核查一遍。
结果南巡之后,行宫就起火了。
按照昌宁候的说法,白切鸣这是胆大包天,唯恐偷盗皇宫珠宝的事情败落,所以对皇帝下手。
皇帝信了。
因为时机,实在是太巧合了。
而且疑邻偷斧这个成语,说的很对,反正现在皇帝,无论想起白切鸣哪一点,都感觉十分可疑。
这个狗东西,朕破格提拔他做东厂厂公,结果他竟然不知天恩浩荡!
好,既然你不知天恩浩荡,那就让你尝一尝,天子震怒的滋味!
于是皇帝给白切鸣,定了一个调子:
“白切鸣,白切鸣,本朝开国建号,以日为首以月为旁,窃明者,窃日月也,这贼匪起名就包藏祸心,竟然想白白窃取朕的江山!”
窃取江山,是为谋逆。
就这样,东厂厂公白切鸣,迅速被从东厂除名,而他的罪名,可就多了去了:
皇宫大内珠宝盗窃犯,临时行宫阴谋纵火犯,盗掘龙脉窃取江山的谋逆犯,数罪并罚,结果很惨!
凌迟!
那些和钦犯白切鸣有牵连的江湖人,全部斩首!
……
消息传开之后,没等圣旨抵达彭州府,天下就有几百号人,名字里有谐音“窃明”者,纷纷改了名字。
就连新提拔的礼部侍郎魏且铭,也被同僚打趣说:“魏侍郎,你这个名字,魏且铭,摊开意思就是,就是为了窃明啊。”
魏且铭听了之后,大汗淋漓:“尊兄,这个玩笑,开不得!”
当天下午,魏且铭就上了一个折子,说现在的名字不够庄重,烦请皇帝给他另起一个名字。
皇帝要的就是这种,自己只言片语,也能震慑天下的效果。
于是他大笔一挥,在且字上面,划了一道斜线。
从那以后,魏且铭改叫魏铭了。
天子亲笔改的名字,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得到如此殊荣!
魏铭入宫,一再叩谢。
皇帝当时心血来潮,道:“魏卿家,礼部尚书目前尚未明确,礼部的事务,还通顺否?”
魏铭连忙说:“尚书未到,臣自当竭尽全力,然而臣驽钝,难免事有遗漏,还请陛下,尽快确定尚书人选。”
当时黄锦和陆冰,都在场。
皇帝点点头,让魏铭告退之后,又问黄锦和陆冰:“陶子安段朝用,谁能当礼部尚书?”
陆冰和段朝用,最近走的很近。
这主要是因为,上次锁龙井的时候,还是两人联手。
所以陆冰倾向于段朝用。
陆冰和段朝用关系近的事,黄锦也知道。
所以黄锦抢先开口了:“陛下,礼部尚书,段朝用比较合适!”
陆冰闻言,微微一笑。
他还以为,黄锦对他投桃报李,要帮助段朝用上位。
结果皇帝看了看黄锦:“黄伴伴,为何段朝用更加合适?”
“奴婢听说,段朝用道长,一把白米即可锁龙,如此本事,让他去礼部,和那些番邦小国打交道,还不震慑万疆!”
不过黄锦紧接着,就话锋一转:
“万岁,就怕段朝用道长,当了礼部尚书之后,无暇炼制长生不老药,毕竟礼部事务繁杂……”
这句话,一下就戳到了皇帝的肺管子。
什么都好说,但是不能耽误了朕的长生大计!
……
段朝用炼制长生不老药,据说已经有了初步成效。
皇帝听了黄锦的话,感觉还是长生不老药比较重要。
于是当天晚上,他就找来了段朝用。
“卿家,礼部尚书一职,事务繁杂琐碎磨人,会耽误你修炼,还是让陶子安去做吧,等你炼制好长生不老药,另有重用!”
皇帝都这么说了,段朝用还能说什么!
皇帝为了弥补他,让他接替陶子安,做了侍神科的主管。
而陶子安,则去礼部当了尚书,完成了从道人到朝廷大员的超级飞跃。
……
陶子安到礼部上任那天,段朝用反而去道贺了。
毕竟陶子安不离开,他也没法执掌侍神科。
执掌了侍神科,那么就能整合所有高人的力量,为自己炼制长生不老药出力。
只要炼制出长生不老药,区区一个礼部尚书,还不放眼里呢!
段朝用想得开,而且也没有怨恨黄锦。
因为他从陆冰口里也听说了,黄锦在皇帝面前明说,他段朝用的本事,比陶子安大了不少。
所以见面的时候,他还跟黄锦客气:“感谢黄公公,在陛下面前仗义执言!”
黄锦握着段朝用的手,神秘地说:“道长,炼制出长生不老丹,万岁吃了仙丹,能不能给咱一点药渣子?”
这开玩笑的口吻,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于是黄锦和段朝用,还有陆冰,这三个人,经常聚在侍神科一起喝茶。
陶子安来听说这事之后,也没有怀疑忌恨黄锦。
没有黄锦从里面帮忙,他这个礼部尚书,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黄伴伴和自己,早就是盟友了,如今经常去侍神科喝茶,不过是打入段朝用那边,帮自己刺探消息。
假如段朝用还想对自己不利,黄伴伴一定提前告知!
……
黄锦这次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达到了一举三得左右逢源的效果。
不但帮朱紫墨摆平了祸端,还和陶子安结成了秘密联盟,而且和段朝用的关系,也是越来越近。
作为天子的伴伴,和天子相处几十年,早就摸清了天子的脾气。
再加上见多了朝堂斗争,看惯了官场百态,所以黄伴伴如今做起事来,就是这么如鱼得水!
……
当凌迟白切鸣的圣旨,到了彭州府衙里,魏先生长出一口气。
殿下又度过了一劫!
259 夜雨渡船
魏先生长出一口气,文朝天何尝又不是!
这次能化险为夷,对白切鸣杀人灭口,那就证明,紫墨公主没有被发现,自己的前途,也没有被牵连。
为此,他还专门邀请黄有年过来,喝一场压惊酒。
段初虽然不知道里面的道道,但是从魏先生和文朝天的表情里,也知道这件事,告一段落了,自己还可以,继续姐姐妹妹两头跑的快乐逍遥。
而且皇帝在奏折里,又褒奖了文朝天。
这就证明,文大人距离应天府,最多一步之遥了。
只要文大人能去应天府,那么自己距离解开父亲的死因,也不远了。
有一个人,比魏先生文朝天段初,还要庆幸。
那就是马千里。
毕竟杀东厂的三个人,用的是他的刀,而且来回运送乞丐流浪汉,也都是他出的面。
假如事发的话,文朝天只要出事,他马千里也跑不掉,现在好了,白切鸣很快就要成为死人了。
只要他死了,一了百了。
于是马千里放松了心思,又开始催促铁司狱,去段家提亲了。
……
当文朝天在地牢里,向白切鸣宣读圣旨之后,白切鸣面如死灰。
他没想到,前日还是东厂大都督,现在竟然成了需要凌迟的重犯。
“文朝天,你们这帮狗东西,为了掩盖罪责,竟然陷害本督,本督要面圣!”
我堂堂知府,想要面圣都困难,你一个死囚,做什么白日梦!
文朝天理都没理他,直接离开了地牢。
铁司狱看文朝天还没走出地牢,就大声训斥白切鸣:“白切鸣,你都被天子除名了,区区一个罪犯,竟然还妄称本督,你哪有这么大的脸!”
铁司狱一开口,张管营的鞭子,可就不饶人了。
之前怕你是厂公,你叫骂起来也不敢打你,现在你成了等待凌迟的死囚重犯,老子不打你打谁!
所以文朝天走出地牢,还能听到身后的鞭响和惨叫。
他身为一个知府,不好和白切鸣对骂,本来胸中就有气。
这次铁司狱和张管营,也都是为了给他出气。
属下这么做,就是为了自己开心,那自己当然就要开心了。
文朝天心情愉悦起来,就打算抓紧回住处找香儿,卿卿我我一番。
于是他对身边的段初说:
“元起,皇帝的旨意,从严从快,所以你抓紧召集红阳班人等,明日正午凌迟钦犯白切鸣,其他同党,一概斩首!此时,宜早不宜迟!”
“好的,大人,我杀人,不挑日子!”段初说完,马上就去找人了。
一听说凌迟一人,斩首三十多人,红阳班的人,眼都发光了。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于是拐子三鬼眼七,忙着收拾凌迟的工具,而小六小八,擦洗磨刀石之后,刷刷刷的磨刀。
红阳班里一时,比过年还要喜庆。
没办法,吃的就是这行饭。
干什么讲什么,假如每次行刑,还要和死囚感同身受,愁眉苦脸眼里挂泪,还做什么刽子手!
……
段初身为班主,自然不要忙这些琐事,他布置完之后,就去找牛巡检了。
两人在巡检司,吹了一会牛皮,等到牛巡检下值,两人直奔天香楼。
喝酒的时候,牛巡检又开始给段初,灌输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的道理了。
……
他俩不知道的是,他们喝酒的时候,早就被人盯上了。
盯着他们的,正是马千里和铁司狱。
“老铁,你到底有什么计策,需要段初喝醉了才行?”
铁司狱嘿嘿一笑,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只要你们父女俩,听我的布置,保证大事必成!”
圣旨来了之后,马千里催得急,又提刀上门了。
铁司狱没办法,硬是在马千里的刀锋之下,灵机一动,想出来一个妙招。
至少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妙招。
……
段初和牛巡检,这一次越聊越开心,都喝得酩酊大醉。
天香楼掌柜愁眉苦脸,看着这两位爷,心说你们倒是说说,谁付账啊!
关键这俩都醉得人事不省,总不能硬去他们兜里掏钱吧。
天香楼掌柜的正发愁呢,铁司狱和马千里过来了。
马千里这次,无比痛快地替段初和牛巡检,结清了酒钱。
马千里扶着牛巡检,铁司狱扶着段初,走出了天香楼。
“这狗东西老牛,幸好这些天,没有在酒楼挂账,不然今晚我又要替他,还一两个月的酒钱!”
马千里想起来上次,牛巡检给他下套的事就生气。
心疼钱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还是他认为牛巡检就是一个呆傻的人,自己竟然被这种呆傻耍了,很没面子。
于是马千里把牛巡检扶到街角,往地上一扔。
“干嘛呢?”铁司狱说。
“这狗东西太沉了,扔在这里算了!”马千里说。
铁司狱一听就不乐意了,毕竟牛夫人跟他是本家,万一牛巡检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回头他也不好交代。
“老马,你怎么能这样,大家都是同僚,平时有个口角也正常,都是为了彭州府的事务,危难时刻,可不许插刀子!”
铁司狱义正言辞,马千里无奈,只好背着牛巡检,把他送回了牛府。
铁司狱扶着段初,没有去段家,而是去了马府。
到了马府之后,马夫人按照马千里的吩咐,早已在大门口接应了。
马夫人并不知道,陆冰打算把段初,安插进锦衣卫的事,反正丈夫说要段初当女婿,那就让段初当女婿好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马夫人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从来没有拂逆过马千里。
“铁大人,按照你的吩咐,一切准备就绪。”马夫人说。
铁司狱点点头:“老嫂子,成败在此一举,你们千万别掉链子,对了,侄女准备好了吗?她可不能再刁蛮,不然会坏事的!”
马清爽这时扭扭捏捏站了出来。
“一切但凭伯父吩咐。”
铁司狱看看马清爽,心里还有点打怵。
当年马清爽在他衣服后面那一把火,差点害死了他。
从那以后,他就很少来马府了。
“乖侄女,今晚你不会点我的衣服了吧?”
马清爽也记得那件事,连忙道歉:“伯父,侄女以前不懂事,冒犯了伯父,伯父莫要记仇,以后再也不会了。”
之前马千里说,自己女儿懂事了很多,铁司狱还有点不信。
现在看马清爽乖巧了很多,铁司狱这才稍稍放心。
其实他的计划很简单。
趁着段初醉酒,把段初扶进马清爽的闺房。
这一夜之间,生米做成熟饭,天亮之后,还愁段初不认账!
铁司狱并不知道,魏先生让段初娶朱紫墨的事,假如他知道的话,打死他他也不敢这么做。
于是段初就被铁司狱,扶进了马清爽的小院。
由于房间的花瓶里有鬼婴,马清爽没让铁司狱进她的闺房。
铁司狱身为伯父,当然也不好进侄女闺房。
于是马清爽费力地搀扶段初,进了闺房之后,累得香汗淋漓。
把段初放在床上,马清爽简单给他擦擦脸洗洗脚,就躺到了段初身边。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子,马清爽心底,小鹿乱撞。
她一个劲给自己打气。
“生米煮成熟饭!生米煮成熟饭!”
……
这个时候,魏先生刚从城外返回。
今天严综吕在城外,要买几个农户的良田,农户不卖,严综吕仗着儿子,最近在皇帝面前受宠,非要强买强卖。
严综吕,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想多多囤积良田。
文朝天才不会惯着他。
不过文朝天需要去地牢传旨,于是魏先生主动请缨,去平息这个纠纷。
一看魏先生出面了,严综吕就不敢闹腾了。
魏先生一顿斥骂,骂得严综吕狗血喷头,钱以宁最看不惯这种,有钱人欺负穷人的事,手按刀柄,让严综吕滚蛋。
严综吕被钱以宁吓得屁滚尿流,鞋子都差点跑掉了。
看到耀武扬威的严老爷,被魏先生骂走了,一众农户,都把魏先生当成了包青天,非要留他吃饭。
“魏先生,您莫要嫌弃乡下饭菜简陋!”
农户盛情难却,再加上现在离开,还真有可能,落下一个嫌弃人家饭菜的口实,最后魏先生和钱以宁留下了。
吃饭时又谈种地的艰辛,不免引起了魏先生,忧国忧民的悲悯之心。
于是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
离开农户的家,天都黑了。
和他们挥手告别之后,魏先生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支持张公茂的田亩改革。
必须让天下农户,都有田种!
由于地处偏远,回城的路要经过一条河。
结果很不巧,河上的小桥,竟然塌了。
河面也就十丈宽,不过魏先生不会水,所以只能坐船。
钱以宁在河边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一条船。
“先生,要不然咱们回去,在农户那住一晚,明天在想办法回城。”
魏先生摇了摇头:“不行,明天凌迟白切鸣,这个我必须到场。”
两人正发愁怎么过河的时候,河里摇过来一条小船,慢慢到了河边。
到了岸边才发现,小船并不是摇过来的,而是小河上面有一条绳子,在河两岸的树上拴的笔直,船家拉着绳子过来的。
船家带着斗笠,是个精干的小老太太,把一个鱼篓扣在岸边,倒出来很多小鱼小虾。
魏先生以为就是附近的渔家,于是掏出二两银子,请求老太太帮忙把他和钱以宁,渡到河对岸。
老太太表情冷漠,一言不发,不过看看银子,最后还是答应了。
魏先生把银子塞进她的手里,在钱以宁的搀扶下,费力跳上了小船。
没想到上了船之后,雨点像爆豆子一般,从天上打了下来。
雨点下来,银光闪闪,河面被打成了一锅滚开的沸水。
魏先生和钱以宁没带雨具,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
而老太太戴着大大的斗笠,多少能遮住雨点。
“好大的雨!”钱以宁说。
“唉,咱一老一小两个爷们,还要人家一个老太太,在大雨里帮我们渡船。”魏先生打趣说。
他说完之后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老太太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只见这个老太太站在船头,一只手拉着绳子,另一只手掏出来一个苹果,在袖子上擦擦,然后大口一咬,嘎嘣一声脆响。
雨大风大,老太太竟然只用一只手,就能把住绳子操控船,这个很不简单。
钱以宁总感觉有问题。
于是他挡在魏先生和老太太中间,手按无双刀,目不转睛盯着老太太。
260 魏先生出招
钱以宁手按刀柄保持警戒,不过他的右胳膊,当初伤得比马千里重,现在还没有痊愈。
所以他只能单手按住刀柄。
魏先生盯着船侧的水面,任由风吹雨打,口中小声吟诵写雨的诗词。
雨声太大,魏先生吟诵的是什么,钱以宁也没有听清。
突然之间,一道闪电劈下来,在半空中开出银花,把整个河道照得,亮得如银盘一般。
闪电下来时,风也陡然强劲,吹走了老太太头顶的斗笠。
钱以宁蓦然发现,拉着绳子的老太太,啃的并不是什么苹果。
而是一个白惨惨的小小骷髅头。
而且没了斗笠的遮挡,再看老太太的手和脸,满是苍白的褶皱,就像是在水里泡久了的那种皮肤。
……
这个老太太,正是三档头带过来的。
白天将要凌迟白切鸣的消息,已经在彭州府传开。
就连城外的乡下,也都在传,明天要凌迟一个京城来的大太监。
消息是拉粪的老于带回来的,他还说:
“凌迟很有看头,上一次凌迟,还是三年多前,活剐了垂云县令骊炊那次,这次剐的人,比骊炊官大多了,听说还是东厂的厂公呢……”
听了老于的话,于是有不少人凑在一起聊天,说明天要去彭州城里看凌迟。
……
清理流民的检查已经过去,彭州府那些乞丐流浪汉,又都回来了。
不过这次,他们都不敢偷鸡摸狗了,轻易也不敢去城里。
那些身体健全的,为了生存,要么去农户家里打短工,要么就去地主老财家里,申请做个佃户。
说起来,这次帝国上下清理流民,也是有点效果的。
至少这些流民,知道干活了。
只有那些残疾的乞丐流浪汉,还以乞讨为生。
三档头混在这些残疾的乞丐流浪里面,并不怎么惹人注意。
他听到议论之后,很为白切鸣鸣不平。
在他看来,白切鸣对皇帝,确实只有献媚之心,绝无谋逆之意。
三档头打心底,不敢怪罪皇帝昏庸,于是就恨上了文朝天。
但是彭州城他又不敢去,结果魏先生下乡恰好被他看见,他也知道魏先生是文朝天的左膀右臂,就想利用水鬼老太太,杀了魏先生。
杀了魏先生,就是砍断了文朝天一条胳膊,怎么也能解解气。
水鬼老太太也无所谓,反正她就想杀人。
对方的身份越高,水鬼老太太就越有出手的欲望。
……
水鬼老太太在闪电之中,风吹飞了斗笠,被钱以宁看到真面目之后,她并没有退缩,反而对钱以宁咧嘴一笑。
她这一笑不要紧,满嘴的牙齿,哗啦啦都掉了下来。
纵然是钱以宁胆子大,这时也感觉很惊讶。
不过这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闪电很快过去,河道上陷入一片黑暗,对面的水鬼老太太,看不见了。
钱以宁能听到身后的魏先生,还在吟诵诗词。
看来魏先生并没有发现船家老太太,其实不是一个活人。
钱以宁抽出无双刀的雄刀,把刀横在胸前,防止水鬼老太太趁着黑暗偷袭。
不过水鬼老太太自视甚高,根本不屑偷袭。
天空又连着划过一道道弧光,闪电接二连三的劈下来。
钱以宁又看到,老太太一只手攥着绳子,低头弯腰,用另一只手,去捡脚下的牙齿,然后一颗又一颗的,插到了牙床上。
而那个所谓的苹果,现在也滚到了船舱里。
船舱里灌了不少雨水,那个苹果滚进去之后,船舱里的雨水,瞬间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钱以宁看看脚下,血水已经漫过了他的脚脖子。
水鬼老太太在电闪雷鸣之中,已经插好了满口的牙齿。
她面对钱以宁,嘴一咧,放声大笑。
结果这次牙没掉,下巴壳子却脱落了,于是笑声漏了气跑了风,很是难听,她又低头去捡下巴壳子。
魏先生终于看到了脚下的雨水,颜色不太对劲。
闪电一道道的劈下来,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水鬼老太太的真面目。
魏先生咳嗽一声,对钱以宁说:
“一般的鬼魅妖孽,除非为了渡劫,会斗胆赌一次生死,平时根本不敢在雷雨之中露面,这个老太太竟然能在雷电之下屹立不倒,看来道行不浅!”
钱以宁回头一看,魏先生倒是镇定,稳稳的坐着,还在大雨之中,撩撩下摆,整理了一下衣衫。
水鬼老太太又是阴笑。
在她看来,魏先生整理衣衫,不过是为了在死前,保留最后一分尊严。
这些酸儒,就是瞎讲究!
电闪雷鸣之中,水鬼老太太终于出手了。
她两只手的十根手指头,每个上面,都有长长的手指甲。
她单手拉着绳索,慢慢逼近过来,用另一只手的五根长指甲,直取钱以宁胸口,想要掏出钱以宁的心。
不过钱以宁的刀,已经快过了她的动作。
甚至都没等她的指甲,触碰到钱以宁的衣衫,钱以宁的无双刀雄刀,已经插进了她的心脏。
钱以宁以为一击得手,刚想拔刀,结果水鬼老太太又笑了。
她以前虽然杀过不少人,但是都没有费劲。
直白一点说,那就是没有一点挑战性。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用利器沾到她的衣角。
这次的小伙子,果然不一般,竟然能用刀插进自己胸口。
今夜要杀的魏先生和钱以宁,一个是前朝大官,一个是当世高手,简直就是一文一武的组合。
所以水鬼老太太,很享受这个过程。
恶鬼嘛,品味本来就和人不一样。
在欣喜之下,多少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她,竟然还恢复了语言能力。
虽然刀插胸口,但是她把住绳索的那只手,依然没有离开绳索。
她用手摸了摸钱以宁的刀锋,然后对钱以宁摇了摇头。
“你有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而我的心,早已死了,所以这里并不是我的要害。”
她本来以为,这个小伙子看刀根本不管用,应该会吓得够呛,不说尿裤子,吓得放弃抵抗,还是差不多的。
但是她低估了钱以宁。
钱以宁把刀使劲一拧,接着又斜着切了一下。
换做是一个活人,这一拧一切,别说死翘翘,连尸首都要血肉模糊。
不过水鬼老太太,毕竟不是人。
钱以宁这一下,对她的伤害并不太大。
她竟然还迎着刀锋向前一挺。
……
本来皇家出品的无双刀,又经过皇帝亲手刻字,上面带着龙气。
假如双刀尽出,还是可以克制水鬼老太太的。
虽然不至于让水鬼老太太灰飞烟灭,但是至少能逼得她跳水遁逃。
只是很可惜,钱以宁右臂没有痊愈,无法双刀尽出,发挥无双刀的全部威力。
水鬼老太太向前一挺,无双刀在她胸口直没入柄。
这样一来,她距离钱以宁就近了。
钱以宁不愿舍刀,手还死死抓着刀柄。
水鬼老太太一伸手,就捏住了钱以宁的脖子。
然后她站在船舱的横板上,往上一提。
船舱的横板,比舱底高了二尺,钱以宁也就比她高半尺,所以她这一提,就掐着钱以宁的脖子,把钱以宁提到了半空。
老太太一用力,从嘴里吐出来一只河虾。
魏先生看看那只河虾,站起来对老太太摇了摇头。
“呵呵,原来是一个怨气深重的水鬼,看你的道行,已经找到了替死鬼,转世投胎不在话下,何苦滞留世间,徒增杀孽?”
水鬼老太太冷哼一声,道:“老身行事,何须像你解释!”
“好,你不解释也可以,放开老夫的随从,老夫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魏先生这话,掷地有声。
不过水鬼老太太听到这话,差点又笑掉了下巴。
“酸气腐儒,手无缚鸡之力,还放老身一条生路,吓唬谁呢!”
水鬼老太太说的没错,魏先生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
眼看钱以宁已经窒息,魏先生为了吓退水鬼老太太,只好爆出了自己的身份:“老夫原是钦天监监正!”
听到钦天监监正五个字,水鬼老太太,确实吓得一哆嗦。
不过她歪头看看魏先生,又不怕了。
“你只是原来的钦天监监正,又不是现任,钦天监的太清宝鉴,又没有在你手里,老身还怕你不成!”
……
所谓太清宝鉴,是钦天监的镇监之宝。
鉴者,镜子也。
镜乃金水之精,古镜如古剑,能辟邪魅忤。
太清宝鉴,就是存于世间的,最古老的镜子,简直就是最锋利的古剑。
据说无论什么妖孽,只要用太清宝鉴一照,立马就会化作飞灰。
所以水鬼老太太才会这么说。
魏先生手里,并没有太清宝鉴。
水鬼老太太才不会怕他。
看水鬼老太太不听劝告,一心只想掐死钱以宁,魏先生不得不出招了。
他再次整理衣衫,然后一甩长衫后摆,身体后倾之后,端坐在船头高处,深呼吸一口,两手置于膝上,然后闭上了双眼。
只听得魏先生口中,念念有词。
……
要说谁是彭州府,真正的斩妖除魔第一高人,肯定会有多种答案。
推崇刘瞎子的,肯定说是道行高深,能前推一千年,后算八百年的刘半仙。
了解现在摆弄塑圣棋,已经有了成就的钱大公子的人,一定会说,钱大公子胸有剑气,吐出可伤人于三丈开外,第一高人,非钱大公子莫属。
当然大多数人,还会认为是段初。
段老爷嘛,一刀在手,妖孽败走,这都快成了流行语。
至于赵如意和朱紫墨,还有深藏不露的香儿,暗中养了狗宝的姜小妹,打算教化鬼婴的马清爽,她们都不为人知,所以不会有人想到她们。
其实段初刘半仙钱大公子,都不是彭州府除妖的第一高人。
真正的第一高人,很有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魏先生!
261 天地正气浩然
魏先生口中念念有词,不过念的不是佛家谶言,也不是道家真经,更不是江湖术士的咒语。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诸气萃然……”
正是文天祥的《正气歌》。
看魏先生闭着眼,念起了正气歌,水鬼老太太面目狰狞,只觉得身上,如被钢刀乱刮。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手中的钱以宁,被她掐了这一会,已经晕了过去。
她一哆嗦手一松,就把钱以宁扔到了船舱里。
钱以宁落下之后咳嗽一声,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
而且他从始至终,手都没有松开刀柄,所以随着他落入船舱的,还有无双刀雄刀。
不过被水鬼掐着脖子,换做普通人,早就阴气侵袭至深,死于非命了。
幸好钱以宁一身死气,只是感觉胸闷难当。
他一时半会,是站不起来了。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鬼老太太,面目狰狞亮着指甲,走向了魏先生。
……
魏先生听到蹚水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
不过他对慢慢逼近的水鬼老太太,视而不见,只顾吟诵正气歌。
魏先生声音低沉,如文天祥附体,悲痛中饱含感情。
那出了口的正气歌,一个字又一个字,由无形化有形,聚成一团之后,变作一阵呼啸的飓风。
这飓风虽猛烈,但是范围并不大,最多也就三尺。
而水鬼老太太,就处于这三尺飓风的正中。
飓风刮得水鬼老太太潮湿的衣衫,猎猎作响。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魏先生闭上眼,越念声音越响。
飓风随着他的音量变化,也越来越猛烈,就连水鬼老太太,那满头的杂乱银发,都被飓风一撮又一撮的拔掉了。
秃了头的水鬼老太太,头皮上白骨暴露,非常瘆人。
飓风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水鬼老太太想跳水遁逃,但是身处飓风风眼,吸力很大。
她的两只脚,就像被钉在了船舱的水里,想拔出水也不能。
水鬼老太太,终于撑不住了。
她无法靠近魏先生,拉着绳索的手一翻,长长的指甲,比菜刀还锋利,一下就划断了,酒杯粗细的油绳。
这条小河,并不是一路死水。
这时河水上涨,水流比平常可要湍急多了。
绳索一断,小船失去了稳定,在水里不停地打转。
魏先生虽然闭着眼,但是一伸手,就把绳子捞在手里,稳住了小船。
魏先生伸手拉绳子的时候,稍稍分了心,歌声有那么一瞬间,停顿了一下。
水鬼老太太感觉压力减轻,当时就想飞扑过来。
不过魏先生绳索在手,马上就稳住心神,正气歌继续吟诵。
这次水鬼老太太,十根长指甲,都被飓风刮得,从手指上剥离了。
她逃也逃不掉,只能捂上两只耳朵。
魏先生念完一遍之后,又是一遍。
钱以宁躺在水里站不起来,也记不清魏先生,最后念了几遍。
只是在魏先生念到,诗词慷慨激烈的地方,他还微微点头,跟着合起了拍子。
“先生,我错了,你别念了。”
水鬼老太太的声音,就像一口豁了的大钟。
这句话出口之后,她就彻底放弃了抵抗,一下跪到了船舱的水里。
水鬼老太太,距离魏先生,也就四尺的距离。
她跪下之后,张着嘴不停往外吐水,还吐出来不少小鱼小虾。
小鱼小虾之后,又是一团又一团的黑气。
正是她收集的那些,替死鬼的冤魂。
魏先生眯着眼,看到那些黑气之后,心底对水鬼老太太,仅存的一点怜悯,也随风而去。
这种不知害了多少人命的鬼东西,绝对不能留!
留下就是后患无穷!
于是魏先生没理睬水鬼老太太的求饶,继续念着正气歌。
飓风继续侵蚀水鬼老太太。
她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肌肤皮肉被风刮飞,露出了森森白骨。
最后她整个鬼身子,都被飓风摧杀,化作点点碎片飞灰,在雨中慢慢消散。
天地有正气,这正气由真正的正气之士出口,可镇压妖邪!
直到水鬼老太太,皮肉骨头一点没剩,魏先生这才住口。
这时他和钱以宁才发现,脚下的小船,已经化作一条,蒙上了粘泥青苔,船底还有几个漏洞的破船。
河水不停灌进来,眼看小船就要沉了。
……
“先生,坚持住!”
随着这声叫喊,河边有人在用力拉绳子。
来人正是文朝天。
魏先生迟迟未归,文朝天很担心,叫来马千里一合计,还是去前路,迎接一下先生比较放心。
文朝天和马千里,在岸上拉绳子,钱以宁硬撑着爬起来,和魏先生一起,在船上也使劲拉绳子。
双方一番努力之后,小船终于到了对岸。
由于进了不少水,小船就搁浅在岸边的浅滩上。
这时雨也听了,也没了电闪雷鸣。
不过跟来的衙役捕快,举着不少火把,把岸边照得透亮。
魏先生一指那条小船:
“这条小船,是一条沉舟,沉水之时,船上的人,想必也都淹死了,所以鬼气纵横,这才会被水鬼利用,绝对不能再让这条鬼船入水害人,抓紧烧了!”
几十个衙役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小船抬到岸上,又劈成了碎片。
最后泼上灯油,架火把小船烧了。
大家的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烧小船的时候,正好也可以烘烤衣服。
小河水面,慢慢趋向风平浪静。
马千里听了钱以宁讲述的经过,又大着胆子,带着几个会水的衙役捕快,另找一条船,去了对岸。
身为总捕头,他的直觉告诉他,桥肯定是被人破坏的。
他这趟过去,本来只是想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别人破坏桥的证据。
结果在断桥那头,马千里有了意外收获。
……
过了小半天,马千里回来了。
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劲吐血的三档头。
三档头滴血在头发小人上,就等于是和水鬼老太太,发了血誓结了血盟。
一人一鬼,自那以后,命运相牵,无法分割。
现在水鬼老太太化作了飞灰,三档头也命不久矣。
“这就是骡马铺里,白切鸣的手下。”钱以宁小声告诉魏先生。
魏先生听了,就让钱以宁扶着三档头,离开众人,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你肯定是为了替白切鸣报仇,这才害我的,对不对?”魏先生问。
三档头临死倒也硬气,点了点头,承认了。
“你肯定也是东厂的人,你们为什么,要找上段家?”魏先生又问。
三档头一声咳嗽。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过三档头,无论在江湖还是后来进入东厂,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人。
262 二女携手寻段初
幸好三档头临死,虽然没有发善心,不过他也说了实话。
坏人临死,总是想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三档头就是这样的想法。
“我们东厂,这次是为龙女而来,段家那个小美人,就是东海龙宫里的龙女上岸,等她变化神龙真身,彭州府必定遭受一场,灭顶的水患!”
三档头说到这里,哈哈大笑。
三档头能这么开心,就是因为,他妄想龙女变化真身,水淹彭州府,无数人在水患中丧命,也算是给他陪葬了。
三档头笑着笑着,没有声音了。
钱以宁试试他的鼻息脉搏,对魏先生摇了摇头。
三档头在笑声里,气绝身亡了。
得知了东厂此来真相的魏先生,真有点哭笑不得。
那就是一个有小性子,说到底,还是一个不成熟小姑娘的落难公主!
哪里是什么,东海上岸的小白龙!
白切鸣,你在皇帝面前,急于立功献媚,这次死的有点冤啊!
魏先生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
……
被三档头横插一杠子,水鬼老太太在河道上这么一折腾,等大家回到城里,已经是半夜了。
马千里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
之前铁司狱把醉酒的段初,搀扶进了马府,马千里都没来得及去看看,就因为魏先生迟迟未归,被文朝天叫去商量了。
他急着想知道,女儿和段初,有没有生米煮成熟饭,所以离开府衙,就一路小跑,急匆匆往家里赶。
到了家里,马千里来到女儿的小院,听到院子里风平浪静。
“这都两三个时辰了,差不多了吧?”
马千里寻思着,就敲响了小院的院门,还轻声呼唤马清爽:“女儿,女儿……”
……
对于未经人事的大姑娘马清爽来说,才子佳人的小说话本都很少看,所以生米煮成熟饭,她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面对烂醉如泥的段初,马大小姐,竟然在旁边躺了三个时辰,都没有勇气,走出那一步。
甚至连段初的衣服,她都没有脱。
听到马千里的呼唤,马清爽红着脸跑了出来。
马千里终是没有问出口。
最后他还是叫来了马夫人,让马夫人询问。
得知女儿还没把生米煮成熟饭,马千里急得不行。
他马上叫来两个老婆子,让她们教马清爽怎么把生米煮成熟饭。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马千里怎么都没想到,当他派出的两个老婆子,正在教导马清爽的时候,搅局的人,突然出现了。
……
上次段初在姜府里面,被姜小妹用药迷倒,脑子差点烧坏了。
好几天之后,还能被刘瞎子忽悠。
幸好后来恢复了。
所以赵如意和朱紫墨,现在对段初夜晚的去向,都很敏感。
段初半夜没回家,朱紫墨还以为,他在赵如意那里留宿,两人瞒着她双宿双飞了。
于是朱紫墨来到茶叶店,砸开了店铺的门。
赵二娘揉着睡眼,刚想跟朱紫墨,唠叨半夜还来打扰,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朱紫墨就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你别废话,钱以宁遇险了,听说在河道上,差点被水鬼掐死,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一听说钱以宁出事了,赵二娘当时披上一件外衣,撒腿就跑。
看着她的背影,朱紫墨一撇嘴。
“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一听说小情郎出事了,还不是扔下你家小姐,去找你的小情郎了!”
赵二娘一走,没了碍事的绊脚石,朱紫墨大摇大摆,进了赵如意的房间。
赵如意趁朱紫墨找到油灯并点亮的功夫,缠好了飘带又穿好了衣服。
朱紫墨在赵如意房间里,好一通找。
翻箱倒柜,床上床下,都找了个一遍。
“妹子,该看的,都给你看了,你怎么又来了!”赵如意抱怨。
“哼!我来找呆瓜!”朱紫墨说完,掀开了一个小罐子。
罐子比酒坛还小一半,里面放着针线。
赵如意笑着说:“吆喝,难道你家呆瓜,就这么小,还能藏在罐子里……”
赵如意说到这里,这才感觉有点不对劲。
“妹子,你说什么,小冤家,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没在府衙加班吗?”
朱紫墨毫无发现,又看赵如意的反应,不像是骗人,就说:
“府衙我去过了,今夜魏先生和钱以宁很倒霉,碰到了水鬼在河里作祟,城外又下了暴雨,连着前去文大人带去救援的一行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现在府衙里乱成了一团,而呆瓜,并没有在府衙。”
听朱紫墨这么一说,赵如意也急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出来找段初。
没有赵二娘在旁边帮衬,赵如意就对朱紫墨说:
“二娘这死丫头,又不见了!妹子,男子只要触碰我就必死,我跟你出来,你要照应一下,防止哪个男子碰到我,哪怕碰到一指头也不行……”
“真的假的?”朱紫墨问。
“真的。”赵如意说。
“你别骗人了,呆瓜跟你在一起,你们不会连手都没拉吧?上次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俩差点行了苟且之事,他怎么没死!”
朱紫墨的问题一抛出来,赵如意马上展开了攻势:
“妹子,实不相瞒,我遇到那么多男人,只有小冤家和我触碰不会死,所以妹子,我跟他,就是上天的安排,没有他,我有多凄惨,你应该能理解,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把他让给我,行不行?”
不过朱紫墨,可不吃赵如意这一套。
你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
你俩是上天安排,难道我就不是!
不是上天安排,那我在坑里,怎么不是张初李初来拉,而是段初拉我上来!
朱紫墨想到这里,也没有跟赵如意针锋相对。
毕竟段初目前,还下落不明。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今夜还要先找到呆瓜才行,假如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想把他让给你也没用。”
“妹子说的在理!找他!”
两个人先是来到倚翠楼门口,不过看到里面灯红酒绿,终是没有勇气进去。
“呆瓜不是这种人!”
“小冤家肯定不会来这种污秽之地!”
两人终是选择,信任段初是正人君子,双双离开了倚翠楼。
她俩又商量,假如过一会还找不到段初,就通知文朝天,发动府衙的人一起找,那样人多力量大。
……
“妹子,牛巡检家,你去找了吗?小冤家是不是和他一起喝酒了?”赵如意问朱紫墨。
“找了,怎么没找,我看天香楼关门了,就直接去了牛府,不过牛夫人好生蛮横,对我爱答不理。”
“妹子,你这人见人爱的面容,牛夫人对你爱答不理,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今晚上,小冤家和牛巡检又在一起喝酒了,而且醉的厉害,所以牛夫人生气了。”
赵如意判断的没错。
两人再次来到牛府,这次赵如意,还专门让朱紫墨,站在亮堂的灯笼下。
结果牛夫人这才发现,朱紫墨长得这么讨人喜爱,于是她跟之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她还把一盆冷水,泼到了牛巡检身上。
牛巡检吃冷,酒当时醒了不少。
牛巡检揉揉还有点疼的脑袋,终于想起来一点:
“醉酒之后,我依稀记得,是铁司狱,扶走了段兄弟……”
牛巡检话音刚落,赵如意和朱紫墨,一起奔着铁府去了。
铁司狱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骤雨。
263 新生儿
铁司狱当时在家,又把那幅无法大师的墨宝,拿出来欣赏,一双手轻抚字画,心里那是美滋滋啊。
反正段初被他送去了马府,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当时铁夫人端茶过来,还问呢:“老爷,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铁司狱小心翼翼收起那幅字,对铁夫人说:
“之前我收了这幅字之后,没有按照约定,给马千里做事,所以总感觉,随时可能失去这幅字,现在好了,事情我做了,这幅字,完完全全姓铁了!”
铁司狱说完收好字画,捋着胡须,满脸笑意。
夫妻本是同林鸟,丈夫高兴了,铁夫人也开心,道:“怪不得你半夜还不睡觉,原来是因为这个开心事!”
结果她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马上有下人来报:“老爷,夫人,不好了,强敌,打进来了!”
铁司狱心说,咱在彭州府,被人称为老狐狸,和稀泥那是最擅长的,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哪里来的强敌!
看着惊慌失措的下人,六神无主的铁夫人,铁司狱咳嗽一声。
“莫要慌乱,待我前去一看!”
……
铁司狱家的大门,正是被朱紫墨和赵如意,共同踢倒的。
搀扶醉酒的段初,没送回家,也没送去茶叶店,竟然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她俩越想越气,所以来到铁府,一点也没有客气。
铁司狱本来凛然而出,打算震慑一下,醉酒之后强闯铁府的市井小人,结果一看是赵如意和朱紫墨,铁司狱顿时就慌了。
这俩怎么找到了这里!
铁司狱从镇定到慌张,在赵如意和朱紫墨看来,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于是两人攥着拳头,一左一右,包夹了铁司狱。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说不清楚,胡子给你拔光!”朱紫墨说。
铁司狱一听到拔胡须,顿时吓坏了。
当年醉酒之后,被马清爽拔掉了大半的胡须,醒来之后,火辣辣的疼。
于是铁司狱交代了段初的下落。
不过他隐瞒了最重要的事实,只是说:
“段班主说马小姐性格独立特行,醉酒之后,非要去见一见马小姐,我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去了马府。”
虽然铁司狱话里,疑点众多,但是寻找段初要紧。
于是二女同时冷眼瞪了铁司狱一下,然后又离开铁府直奔马府。
……
马千里面对赵如意和朱紫墨,心说真是功亏一篑!
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明天传得满城风雨。
于是他稳住赵如意和朱紫墨,悄悄来到马清爽的小院,让马清爽把段初扶出闺房。
马清爽好不容易把段初从床上搬起来,段初沉睡之中被挪动,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一伸手就从床边不远,把装着鬼婴的花瓶拿了过来。
然后他把花枝花蕾拨到一边,把花瓶对着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马清爽拦都拦不住。
她的力气在段初面前,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可怜马清爽给鬼婴,今夜准备的蜂蜜水,就被他几口喝光了。
马清爽好不容易从段初手里,把花瓶完整拿了下来,小心翼翼放好花瓶,又费力把段初扶出闺房。
段初解除了口渴的麻烦,又沉睡过去,对刚刚的事,一无所知。
马千里看闺女扶着段初出来了,连忙一弯腰,把段初背起来,又直接背到了赵如意和朱紫墨面前
哔嘀阁
马千里还说出了想好的说辞:
“段班主酒后前来,说要喝茶醒酒,我当然不能拒绝他,没想到他喝茶之后就睡着了,我只能找个闲置房间,扶他上床歇息。”
看段初无恙,只是醉酒沉睡,赵如意和朱紫墨,也没有跟马千里计较。
二女一人一边,搀扶着段初,离开了马府。
看他们离开,马千里不禁扼腕叹息。
“唉!千载难逢的良机,就这样错失了!这两位姑娘,一个比清爽身材好,一个比清爽面貌俏,段初落到她们手里,很难挽回了!”
马千里感叹之间,眼看赵如意和朱紫墨,扶着段初走远了,突然听到身后的府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这婴儿啼哭,就像刚生下来的婴儿,第一声啼哭那般,响亮异常。
马千里被吓了一跳,连忙从关上大门,急匆匆跑进家里。
婴儿啼哭声,正是来自马清爽的闺房。
马千里顾不了那么多,推开房门就闯了进去。
原来段初身为刽子手,毫无顾忌杀生九十九的说法,正如朱紫墨所说,他的身上,确实多了几分仙气。
天地有浩然正气,段初除魔卫道,就是正气盈胸。
所谓的仙气,也可以说是正气。
从魏先生用正气歌,就让鬼中巨恶的水鬼老太太灰飞烟灭,可见这正气,有多么神奇,有多么厉害!
之前鬼婴被符箓伤到了元神,只能躲进花瓶养伤。
段初喝光了花瓶里的蜂蜜水,但是却吐给鬼婴一口仙气。
这口仙气,终是让鬼婴,获得了一次新生。
花瓶里那含苞的花蕾,在不经意之间,绽放了花朵。
看父亲背走了段初,马清爽怅然若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结果花瓶一阵摇晃,她抬头一看,原来花蕾已经绽放,而且花蕾绽放之后,从花瓣里,滚落下来一个,蚕豆大小的婴儿。
婴儿落地之后,又被马清爽捡起来,捧在手里。
眼看手心里的小婴儿,越长越大,直到大小和一般初生孩童无异。
脸红扑扑肥嘟嘟的,很是可爱。
两条小腿蹬来蹬去的,显示生命力很强。
那个代表鬼婴的蓝肚兜,现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清爽连忙用小毯子,把这光溜溜的小婴儿裹起来,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小婴儿哭过一声之后,得到了马清爽的疼爱,就不哭了。
……
马千里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副,母慈子乖的场景。
要不是他清楚,女儿还未婚未嫁,肯定以为这是女儿的亲生孩子。
不过小婴儿实在讨人喜欢,而且身上鬼气全无。
于是将近知天命之年的马千里,提前抱上了外孙子。
马夫人很快也赶来了。
鬼婴的事,马千里和马清爽,没有跟马夫人说清楚。
马夫人当时还吓了一跳。
“怪不得老爷,非要把女儿塞给段初,原来女儿肚子里,怀了不知道谁的孩子,只是可惜,今晚没塞成功,结果孩子早产了!这下好了,女儿未婚先孕的消息只要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马夫人想到这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就这一个女儿。
还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以后能享受太平日子。
现在这个希望,算是铁定落空了!
马千里马清爽父女俩,轮流抱着哄孩子,看马夫人眼中落泪,马千里有点不高兴了:“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从来不顶撞马千里的马夫人,当场就发飙了:
“这到底是哪个登徒子干的!女儿被污了清白,多了这个孽种,以后还怎么嫁人!不行,我要把这孽种,丢到山上去!”
别怪马夫人狠心,她也是为了马清爽好。
马夫人这次,前所未有的凶狠。
马千里无奈,只好把降服鬼婴的过程,跟马夫人讲了一遍。
“这小家伙后来躲进了花瓶,谁知道段初一来,他又活了,他虽然认咱女儿当生母,不过他确实不是女儿生出来的!”
听马千里这么说,马夫人从马清爽怀里夺过婴儿。
她掰开婴儿的小嘴,往里一看。
满口小牙,整齐两排,比雪还白,用手指轻轻敲敲那小牙齿,还能发出金勺碰银碗的脆响。
马夫人正惊讶呢,婴儿突然上下牙一合。
要不是马清爽担心她摔了孩子,一直盯着,提前发现了苗头,把马夫人手指从婴儿嘴里拉出来,马夫人非被婴儿咬掉手指头不可。
马清爽怕婴儿再咬马夫人,就把孩子要了过去。
看女儿抱着孩子,动作熟练,就像那种真正当妈的妇人,马夫人很无奈。
“你险些丢了手指头!”马千里凑过来说。
“小小婴儿,牙齿有那么厉害!”马夫人不信。
“你不信,那我就让你开开眼!”马千里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根钢条,当着马夫人的面,把钢条探进婴儿嘴里。
咔嚓咔嚓两声响。
钢条被咬成了三截。
马夫人吓得面如土灰,心说这哪里是小孩子,明明是个妖精!
不等婴儿咀嚼破碎的钢条,马清爽就把钢条都从他嘴里掏了出来。
“爹,你干嘛呢!万一孩子吃下去,卡在嗓子眼怎么办!”马清爽说完,不由分说,把马千里老两口,从闺房赶了出来。
“小家伙,还挺狠啊!”马夫人心有余悸的说。
“这小家伙记仇呢,刚才你说要扔了他,所以他才会咬你,以后你可长点心吧,当着他的面,千万不能说他半句坏话!”
马千里交代马夫人。
看到了婴儿牙齿的厉害,马夫人哪里还敢再说他不好。
两人走出马清爽的小院,抬头一看,家里的几个家丁老婆子,在对面站成一排,都是满脸悲痛,如丧考妣一般。
“老爷,夫人,家门不幸,你们可要挺住啊!”大家一齐说。
……
他们刚才听到了儿啼,知道小姐闺房,有婴儿降生。
所以都以为,肯定是马清爽不守妇道,婚前和男子偷吃禁果,未婚先孕了。
对了,不但是未婚先孕,现在还先生为敬了!
怪不得之前老爷突然找来稳婆,教小姐怎么带孩子。
那会大家还都纳闷,小姐的婚事,还是八字没有一撇,怎么突然学带孩子了,现在看来,老爷那是明知小姐肚子里有货,提前做好了准备。
至于搞大了小姐肚子的男子是谁,这些家丁老婆子,在心里也都有了答案。
264 再次行刑
怪不得小姐最近,深居简出,原来是被男子,搞大了肚子。
而且马府的家丁老婆子,对搞大小姐肚皮的男子是谁,心底也都有了答案。
“肯定是段班主呗!你看今晚,他喝得半醉不醉,就明目张胆,睡进了小姐的闺房!以前肯定悄默默,不知道来了多少次!”
当然,这些话他们在马千里两口子面前,不会说出来。
他们只是委婉的说,家门不幸,老爷夫人要挺住。
听了这些下人的安慰,马千里哭笑不得。
马夫人只是感觉羞愧。
她心说以后,怎么跟街坊邻居解释!
马千里到底是经过场面的,说辞张口就来:“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大家理解错了,这孩子是捡来的……”
他说到这里,仰天一声长叹。
说谎嘛,必须有动作衬托。
他这一声长叹,就是谎言的衬托,甚至可以说,是点睛之笔。
无形之中,让他的话,多了七分的可信度。
“都说这天下间,没有不是的父母,谁知道,这么乖巧的婴儿,也有人丢弃!而且是隔着院墙,扔进了咱们府里!”
“孩子被扔进来了,就是跟马家有缘,再扔出去,万一他冻死了饿死了,甚至是被蚊子咬死了,我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
“所以,暂且收养吧,慢慢查找他的亲生父母,找到之后,再把他还回去。”
……
马千里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说到孩子被扔,他满脸惋惜,说到和孩子有缘,他有焕发了外公的慈爱。
不过这番表演,哪怕他用点睛之笔,增加了可信度,这些下人,也没有相信。
他们认为,老爷这不过是拉裤子盖脸,自欺欺人。
段班主肯定就是孩子的生父!
……
赵如意和朱紫墨,扶着段初走在街上,两个人有心事,都没有听到,刚才的婴儿啼哭。
“小冤家身上,有胭脂粉黛的香味。”赵如意说。
“是的,我也闻出来了,而且这味道,我还很熟悉,就是马清爽那丫头,常用的妆粉香味!”朱紫墨说。
赵如意也没藏着掖着,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妹子,今夜的事,很蹊跷,怎么看都感觉是一个阴谋,马千里和铁司狱自不必说,就连那个风评不好的马清爽,肯定也是阴谋分子之一。”
“姐姐,以后咱们要小心那个马清爽!”
朱紫墨这次喊的姐姐,情真意切,没有像以前那样阴阳怪气。
她俩之间,可以斗来斗去,但是只要多了另外一个情敌,那么她俩立刻就会联起手来,一致对外。
现在她俩对马清爽,就是这种防备的态势。
暂时结成了同盟,赵如意就没跟朱紫墨争宠。
她没有要求让段初去茶叶店,而是帮着朱紫墨,把段初送回了家。
赵如意一走,朱紫墨就拿起戒尺。
大虎看到她拿起戒尺,喵呜一声,就窜出了房间。
朱紫墨本来就不是想打它。
她提着戒尺,在段初背上,使劲抽了好几下。
“让你喝酒留点量,不要喝冒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就是不听!今晚差点着了道吧!以后再醉酒误事,让你当太监!”
……
马清爽搂着小婴儿,睡了一夜。
早晨醒来,她轻轻打开窗户,拨开窗外的爬山虎,让阳光照射进来。
今天有风,天气凉爽。
所以阳光照在身上并不热,很舒适。
马清爽拔掉婴儿一根毛发,放到了窗台的阳光里。
头发安然无恙。
马清爽又轻轻把婴儿的脚趾头,放到了阳光里。
小脚趾还是白白胖胖的,如三节头的花生一般,阳光照射之下,也没有什么变化。
马清爽很高兴,又把孩子直接抱到了阳光里。
事实证明,孩子不像以前那样怕阳光了。
现在他在阳光里,除了眯缝着眼,并没有赶到不适,身体更没有变化。
假如他还是以前的鬼婴状态,被阳光这么一照,不灰飞烟灭,也会重伤元神。
这足以说明,鬼婴,重获新生了!
这再生的鬼婴,其实就像转世投胎的孩子一般。
马清爽虽然想不透,鬼婴到底是如何重获新生的,不过她也感觉,鬼婴重生,跟段初肯定有关系。
鬼婴早不重生晚不重生,为什么段初喝了花瓶里的水,他就重生了!
所以这里面,肯定有段初的因素。
于是马清爽就给鬼婴,以段为姓,取了一个小名:段宝。
当然,养段宝的事,必须保持低调。
幸好这段宝,天生就聪明,马清爽说什么他虽然没法回答,但是好像都能理解,马清爽让他不哭,他就不哭。
除了咿咿呀呀小声念叨,他就没有吵闹。
其实段宝带起来,让马清爽感觉,太省心了。
唯一有点不妙的就是,段宝只要饿了,那只手就会往马清爽领口里面探,想要吃婴儿,该吃的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马清爽都臊的脸发热。
她一个大姑娘,哪有那个!
于是只能拿过奶瓶,怼到段宝嘴里。
奶瓶里,是掺了蜂蜜水的羊奶。
……
段初早上醒来,没感觉头疼,只感觉背疼。
那是朱紫墨生气之下,用戒尺抽的。
段初起来的时候,天都大亮小半天了,他不等朱紫墨做好饭,就随便用沸水,冲了两个鸡蛋,加了一点冰糖喝了。
没办法,今天凌迟白切鸣,还要斩首那么多从犯。
对于那些从犯,段初也没有半点怜悯。
文朝天都查出来,里面有很多人,都做过杀人劫财,灭门放火的勾当。
江湖中真正的高洁之士,怎么可能被白切鸣收买!
段初吸溜吸溜喝汤的时候,朱紫墨冷冷地问他:“昨夜你知不知道,自己又去了哪里?”
段初想不起来了。
听了这话,他还吓了一大跳。
姜小妹带给他的阴影,当时就在心里扩散开来。
“难道我醉酒之后,误入姜府了?”段初问朱紫墨。
“怎么,你还想和姜小妹,重修旧好?”朱紫墨反问。
“不是,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段初连忙解释。
“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从今以后,喝酒必须留量,再也不许醉成死猪一样!”
段初在朱紫墨的唠叨中,走出了家门。
……
十字街的刑场,很快就布置好了。
这次刑场分为两个高台,一个高台上竖起一根高大的木桩,另一个高台上空空如也。
凌迟白切鸣和斩首那些杀人放火的江湖人,不需要像斩首即将化妖的老狗那样,各种形式都要做足。
对这些凡人行刑,考验的主要是刀功。
段初不想操刀凌迟,于是就由拐子三和鬼眼七配合,凌迟白切鸣。
小六小八给段初打下手,砍那些犯案江湖人的头。
囚车行进的途中,白切鸣可没少被臭鸡蛋还有烂菜叶砸头。
砸他的人,和他都是无冤无仇。
其实老百姓也没想太多,就是感觉,这么大的官,不砸白不砸。
平时想砸也找不到机会,找到机会,也没那个胆子。
别说这东厂厂公,皇宫里的秉笔太监,就算是彭州府一个小小的捕快衙役,平时你砸一下试试。
你敢砸,他就敢给你好看!
白切鸣在等待凌迟的夜里,没有骂文朝天,反而骂了皇帝。
以前高高在上的万岁爷,既然听信谗言要杀自己这个忠臣,那就别怪老子也不讲究了,于是白切鸣整整骂了一夜。
早上断头饭端过来,白切鸣不但吃光了,还把那片给地府恶狗关恶狗准备的生肉,也给生吞了。
生肉嚼不碎,卡在嗓子里,是他用上路酒给送下去的。
“老子给皇帝,当了那么多年的狗,本来就是一条狗,既然是狗,还能怕地府那些恶狗不成!何况老子,连千年蛇精都斩过!”
白切鸣摔碎酒碗,也开始自称老子了。
这也算是在临死之前,给自己找回了一点,男子的英雄气概。
他还想骂皇帝,不过红阳班的人,早有准备。
为了防止这种行将凌迟的人,在受刑时叫痛或者叫骂,都会给他们嘴里塞上东西。
比如白切鸣,知道皇宫大内不少秘闻,万一行刑时说出来,那皇帝的脸面,就要砸在彭州府了。
所以为尊者讳,就必须堵住白切鸣的嘴。
红阳班用来堵嘴的东西,正是核桃。
白切鸣嘴里,就被塞进了两个大核桃。
……
今天的首席监斩官,依然是文朝天,毕竟白切鸣的官职摆在那里。
皇帝还不放心文朝天一个人监斩,还叫黄有年过来协助。
锦衣卫的人,也到场了。
正是成为千户不久的步高升。
锦衣卫的千户,作为协从监斩官,例子并不多。
可见皇帝对盗窃犯纵火犯谋逆犯白切鸣很重视,必须保证白切鸣,在多方关注之下受刑,直到身死。
黄有年和文朝天是老相识,而且这次摆平白切鸣,两人还是亲密战友。
所以两人连客套话都省了,对视一眼,互相就各自懂了对方的心。
其实他们都盼着,把白切鸣的头砍下来算了,这样他早死一会,两人的心,也会早放松一会。
不过皇帝让凌迟,那就必须凌迟。
比如步高升,眼看囚车来到,就给文朝天传话了:
“文大人,陛下说了,凌迟不可流于形式,必须完整走完该有的步骤,假如没剐三千刀,白切鸣就死了,那行刑的刽子手,就要以死谢罪。”
……
步高升自从当上了千户,步高升说话,底气比以前多了不少。
说起来,其实就是有了高官的派头。
看到监斩的席位,只是在一个大大的遮阳伞下,步高升还有点不乐意。
“文大人,咱们做官的,自然要高人一等,为什么比那些囚犯所在的行刑台,坐的还要低矮?”
文朝天也算是官场的滚刀肉了。
比如对白切鸣。
白切鸣得势的时候,和文朝天在没有冲突的情况下,文朝天敬他是个高官。
但是一有利益冲突,文朝天立马就会下死手。
现在对步高升也是一样。
明知步高升高升千户不久,而且还是陆冰亲自保举的,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所以文朝天对他,和和气气。
步高升说要坐高一点,文朝天就让人,临时又搭了一个台子。
直到台子搭好,文朝天黄有年步高升,三个在台上的伞下端坐,那边的白切鸣才刚刚被绑在行刑台的木桩上。
凌迟太疼,大罗金仙也未必能受得了。
所以凡人受刑,都会苦不堪言,肯定会用力挣扎,不绑就没法进行凌迟。
其他的那些从犯,也都跪到了另一个行刑台上。
拐子三和鬼眼七,已经站在白切鸣身边,旁边摆着一个血迹斑斑的旧桌案,他俩把工具,一件件拿出来放到了旧桌案上。
那些工具,有小剪刀小刮刀,有小刨子小钳子小镊子。
这可都是,要在人肉上使唤的家伙什!
看着就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白切鸣嘴里塞着核桃,看到这些东西,恐惧之余,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唯有一个冤字,在他心底冒来冒去。
265 宴请步高升
凌迟,又称脔剐,是所有刑罚中,最残忍的。
受刑的犯人,任你之前是钢铁硬汉,被凌迟时,也只会但求速死。
不过操刀凌迟的刽子手,有职业讲究,又不会让犯人速死。
说起来,被凌迟者虽然没有反抗之力,但是受刑者和行刑者,也在用毅力,进行一场颤抖。
凌迟白切鸣,由拐子三和鬼眼七配合。
两人议定,上午由拐子三执刀,下午再换鬼眼七动手。
凌迟不但考验手艺,也考验毅力血勇,还是一个力气活,必须两人轮换着来。
那边文朝天一声令下,这边三声炮响,对白切鸣的凌迟就开始了。
第一刀肉祭天,第二刀第三刀,是为遮眼帘。
拐子三每割一刀,鬼眼七就朗声报数:“第一刀……第二刀……”
具体的细节,太过血腥残忍,就不赘述了。
虽然血腥,但是围观百姓,都看得津津有味,毕竟刀子又不是落在自己身上。
……
斩首和凌迟,是同时进行的,三声炮响之后,段初就挥刀开始了。
白切鸣的几十个从犯,一排排跪在地上。
段初手里,提着一把红阳班的钢刀,刀刃被小六小八磨得雪亮。
死囚都被五花大绑,小六抽下最前排最右边那个死囚的招子,段初跟着就一刀挥出,刀过头落,干净利索。
小八捧着两把备用的钢刀,紧紧跟着段初,防止段初手里的钢刀卷刃,也好及时递上一把新的替换。
由于段初手法巧妙,当死囚还剩最后两个的时候,刀还没有卷刃。
段初看看最后两个死囚,放下了刀。
这两个死囚,已经被文朝天查实,在济南府造就了一起灭门惨案,受害者达十三人,其中还包括两名幼童。
段初把手里的钢刀,交到小六手里,又从小八手里抽走一把刀。
这样小六和小八,每人手里,都有了一把刀。
“这俩交给你们,你俩一人一个。”
小六小八从来没有砍过人,这时还有点紧张。
不过更多的,还是兴奋。
毕竟只要今天开刀成功,才能算是入门的刽子手。
他俩也一直盼着,能够亲手操刀砍死囚人头,不过拐子三和鬼眼七,两年来也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小六小八对视一眼。
没想到段班主这么大方,也这么信任咱们,跟着他第二次行刑,就给了咱们机会。
段初刚才已经示范了几十次,小六小八也都看在眼里了。
而且他们也练过。
刽子手练习砍头,都是用冬瓜或者西瓜,在上面划一道线,一刀下去,刀锋要随着线走,歪了,就证明功夫还不到家。
小六和小八经过苦练,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
那两个死囚,本来伸头等死,但是看段初让两个新手行刑,这俩就跪不住了。
“段班主,还是你来操刀吧。”一个说。
“段班主,不能让我成为新人练刀的试验品!”另一个说。
段初冷笑一声,斥道:
“当初你们灭门的时候,可否考虑过,你们的刀下亡魂,死的是否痛快?死到临头,还挑肥拣瘦!”
训斥过这两个死囚,段初又催促小六小八说:“还愣着干什么,抓紧行刑!”
……
小六和小八,虽然达到了一刀过线的境界,毕竟没有实战过,段初给机会又突然,所以两人挥刀下去,都没有做到一刀斩首。
眼看两个死囚半死不死,趴在地上痛苦万分,小六和小八都愣住了。
围观群众,也是一片嘘声。
第一刀失算,这是大凶。
看小六和小八,盯着地上苟延残喘的死囚,愁眉不展,段初跨步上前,划破手指,把指血点在两个死囚脑门上。
“放心,有我铁血镇压,他们不会变鬼,再来!”
小六和小八,知道段初的能耐,这时放心多了,带着对段初的感激之情,又上前去补刀。
……
对白切鸣的行刑,持续了三天,总共刮了三千六百刀。
白切鸣咽气的时候,也算是解脱了。
白切鸣咽气了,文朝天和黄有年,也松了一口气,“清理流民”的事,再也不怕暴露了。
而红阳班众人,这次真是做了一次,十年不遇的大买卖。
毕竟天下太平的年月,一次性处死这么多人的场景,太少了。、
所以这次,又是收获颇丰。
不过这次段初没有分人血馒头的钱。
上次拿了这钱,他感觉很扎手。
……
黄有年三天没回去,淮安府堆积了不少事务,所以白切鸣一死,他婉拒文朝天的宴请,急匆匆走了。
步高升却没走。
文朝天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和文朝天相谈甚欢,说出了实话:
“文大人,我这次来,除了奉天子旨意,协助你监斩白切鸣之外,还要在彭州府停留几天,这是陆大人的安排,让我在这里,接应沈青纯沈千户。”
步高升说完之后,长叹一口气。
原来沈青纯经过小半年的努力,终于在西岭雪山上,抓住了一只雪娃娃。
段朝用炼制的长生不老药,就等着雪娃娃下锅做底汤。
所以皇帝对抓捕雪娃娃,也很上心。
这次沈青纯抓住雪娃娃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龙颜大悦。
皇帝已经跟陆冰明说了,就等沈青纯带着雪娃娃,安全抵达京城,就给沈青纯升官。
步高升最担心的事,就这样发生了。
陆冰高升之后,南镇抚司指挥使一职,一直空缺,目前暂由步高升代理。
步高升本以为,沈青纯现在西南,他只要度过这段试用的考验期,就会顺理成章接过官印,成为南镇抚司指挥使。
结果沈青纯竟然抓住了雪娃娃!
步高升非常郁闷。
文朝天不知道步高升的心思,只顾着劝酒。
步高升也不推辞,一杯接一杯的喝,真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
步高升在彭州府,又等了两天,结果沈青纯还没到。
于是他带着两个手下,经常在彭州府闲逛。
他这闲逛不要紧,可苦了魏先生。
魏先生唯恐朱紫墨被他看到,万一再被他识破身份,于是他趁段初去茶叶店的时候,直接去了段家。
“殿下,锦衣卫千户步高升,就在彭州府!他可是陆冰的亲信,父子俩都为陆家做事,这次我警告你,步高升离开之前,你要是敢上街,老陈就死在你面前!”
魏先生声色俱厉,朱紫墨不敢不听。
于是朱紫墨连买菜,都不敢出门去买了,她需要什么食材,都是打发段初,早晨一并买回家。
朱紫墨还需要警告,赵如意都不需要警告。
她听说锦衣卫的千户在彭州府,也是足不出户。
她不怕步高升。
别说步高升,就算锦衣卫直接搬来一个千户所,所有人一起上,她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她不过是怕麻烦而已。
毕竟她是从南阳岛国,跋涉万里回转帝国大陆的,沿途多少次贿赂官差,才最终抵达彭州府。
她又漂亮,身材又好,走到哪里都显眼,万一步高升看到之后,无论是搭讪还是盘查她,都要费她不少口舌。
……
马千里对锦衣卫的人,一直都非常巴结。
一个百户,都要受到他高规格的接待。
这次竟然来了一个千户,他怎么能放过,他几次三番给步高升的手下,使了足足三百两银子,这才找到一次接近步高升的机会。
步高升心中烦闷,马千里一说请他吃饭,步高升就答应了。
步高升得到了陆冰不少教导。
去马府的时候,他还采买了礼物。
马千里在大门口迎接,看到步高升提着礼物过来,真是受宠若惊。
他接过礼物交给下人,又一路点头哈腰,把步高升迎进了正堂。
步高升酒量不错,马千里挡不住,又请来牛巡检作陪。
牛巡检也没推辞,有酒喝什么都好。
本来牛巡检想叫上段初,结果段初也察觉,姐姐妹妹都有回避步高升的意思,所以他就没答应。
姐姐妹妹都不想在锦衣卫面前出现,那自己也要躲着点。
牛巡检来到马府,和步高升开始拼酒。
牛巡检是彭州府第二高的酒量,本以为胜券在握,结果和步高升,也只是旗鼓相当。
步高升用拼酒来麻醉自己,不去想沈青纯的事。
牛巡检又打定主意,今晚上非把步千户喝趴下不可。
所以这一场酒下来,一直两个多时辰。
马千里为了助兴,还让下人,去倚翠楼叫来了最漂亮的歌女。
这都快半夜,四个歌女,又是弹琴又是歌唱的,声音传到马清爽的小院,段宝听了之后,异常兴奋。
两条小胳膊随着琴声挥舞,两条小胖腿,也跟着歌声乱蹬。
无论马清爽怎么哄,他都不睡。
为了伺候他,马清爽最近多少个夜晚都没睡好,这时困极了,小脾气上来之后,撂下段宝,直接来到了酒桌前。
“爹爹,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马清爽委婉提醒。
马清爽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几个歌女连忙停止了弹琴歌唱。
马千里非常生气:“没看到步千户在嘛,大家正在兴头上,你来打扰什么!”
马千里的生意,是故意表现的。
他怕步高升生气,给步高升留下坏印象,那自己的努力,就等于是前功尽弃。
结果步高升醉眼惺忪,上上下下悄悄打量马清爽。
真是醉里看美人,越看越美。
“马捕头,这位是?”步高升指着马清爽问。
马千里以为步高升被马清理打扰了酒兴生气了,讪笑着回答:“嘿嘿,步千户,这是小女,闺名清爽,年方十八,不太懂事,让你见笑了。”
步高升又看看马清爽,这次的眼神里,明显有了深意。
他看完之后,还体贴地对歌女挥挥手:
“你们都退下吧,夜深了,莫要打搅了马小姐卧眠休息。”
266 王婆婆来提亲
步高升发话之后,几个歌女看了看马千里。
步高升再大的官,也是京城的,而马千里确实彭州府的坐地虎,倚翠楼的生意,不仰仗马千里照顾,也要防止马千里下绊子。
歌女来之前,老鸨都交代了,务必伺候好马捕头。
所以步高升发话之后,她们还要听马千里的意见才行。
马千里肯定不会拂逆步高升,更何况,步高升话里话外,都像是关心马清爽。
于是马千里掏出银子,对几个歌女招招手。
几个歌女拿上赏钱,收拾好乐具,行礼之后离开了。
马清爽打着哈欠,急着回去睡觉,对牛高马大的步高升,也不感兴趣,看歌女走了,她连声谢谢都没说,扭头也走了。
热闹的酒席,一下就冷清了许多,不过马千里反而很兴奋。
现在别说精明的马千里,就连迟钝的牛巡检,都能看出来,步高升对马清爽有兴趣。
“步千户,小女无意中打扰了你的雅兴,实在抱歉,我自罚三杯!”
马千里说完,把三个酒杯一溜摆开,全部倒满了酒。
他刚喝了一杯,步高升就阻止了他。
假如是个丑女,那绝对是打扰了雅兴。
但是是个美人,那就不一样了。
步高升不但没怪马清爽,还在为自己,只为享乐,吵到了马清爽而自责呢。
于是他胳膊一伸,挡住了马千里将要举杯的手。
“马捕头,你也喝了不少了,一杯意思就够了,别喝了。”
乖乖不得了,堂堂的锦衣卫步千户,陆冰陆大人的心腹亲信,刚刚关心过马清爽,现在又关心马千里了!
马千里连着对牛巡检使了三次眼色。
牛巡检喝了马千里的酒,估计临走还有礼物拿。
毕竟马千里不会让步高升空手而归。
不让步千户空手而归,也不会让牛巡检两手空空,不然牛巡检的面子往哪里搁,到时牛巡检丢了面子,马千里脸上,也不好看。
所以牛巡检算定,马千里也给他准备了礼物。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马千里连着使眼色,牛巡检只能替马千里,投石问路了:“步千户年轻有为,想必家中妻妾成群,不知步千户有几房夫人?”
步高升三十来岁,这个年龄在帝国还没娶妻的,寥寥无几。
何况他身为锦衣卫高官,后台又是帝国大员陆冰,所以绝对算得上是大权在握,如此人物,哪怕再清廉,家里也不会差钱。
不差钱的另一个意思,那就是不差媳妇。
所以牛巡检没有问他可曾婚娶,而是直接问有几房夫人。
结果步高升的答案,让牛巡检大出所料,让马千里欣喜若狂。
“牛大人,本官以事业为重,至今尚未娶妻。”步高升答。
步高升还真没有骗人。
他之前确实发过誓,不当上南镇抚司镇抚使,就坚决不成亲。
不过事实无常,此一时彼一时。
之前还有希望在,现在沈青纯抓住了雪娃娃,南镇抚司指挥使的职位,除非沈青纯不要,不然就一定是沈青纯的。
不过按照步高升的想法,沈青纯怎么可能会不要这个职位!
所以步高升打算,不能官场失意,再把情场耽搁了。
该娶妻生子,为步家传宗接代了。
之前对女人从来不感兴趣的步高升,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越想越觉得,马小姐简直是仙女下凡。
虽然只是普通衙役的女儿,不过也无所谓。
对了,马千里虽然是彭州府总捕头,但是在步高升眼里,就是一个普通衙役。
不过步高升还真没嫌弃。
这一点,也算是步高升的优点。
对于自己的出身,步高升有清醒的认识。
马小姐只是普通衙役的女儿,而自己,何尝不不是一个厨子的儿子!
所以步高升感觉,门当户对。
耳听步高升旁敲侧击,打听马清爽是否定亲,又眼看他经常出神,马千里心里有数了。
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步千户,竟然看中了自家不成器的女儿!
马千里感觉就像,捡到了一车金西瓜。
至于段初,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段初就算进入锦衣卫,也要从百户做起,而人家步高升,现在就是千户。
再说了,陆冰就算再看中段初,难道段初以后,还能得到步高升在陆冰面前的待遇!
步高升父子俩,都是为陆家出过汗马功劳的。
或许没有汗马功劳,但是大汗功劳肯定有的,想想步高升他爹,给陆家做了大半辈子的饭,在锅灶之前,流的汗能少嘛!
而步高升一入官场,一直都是陆冰罩着的。
马千里想到这些,兴奋不已。
巴不得今夜里,就把马清爽用被子抱着,送去步高升的下榻处。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
马千里可不会这么做,这么做,步高升会看低了他。
所以马千里装作没看出步高升的意思,打着哈哈结束了酒席。
步高升临走的时候,不但坚决不要马千里准备好的重礼,还一步三回头。
步高升不要礼物,牛巡检却没有客气。
两手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牛巡检对马千里说:“马捕头,恭喜啊!”
马千里这时,也感觉扬眉吐气。
从来对自己不客气的牛巡检,现在也有要低头的意思了。
不过喜在心头,马千里反而没有产生以往那种,压牛巡检一头的想法,又开始和牛巡检称兄道弟。
“牛弟,步千户对你侄女有意思,你说这件事,我该怎么处理?”
牛巡检打了一个酒嗝。
“马哥,这种事,别问我,你去问老铁那老狐狸,我怕自己出了一个馊主意,到时好心做了坏事,耽误了你的联姻大事。”
牛巡检说完,又说不胜酒力,要回家歇息。
马千里很高兴,竟然一路把牛巡检送回家了。
……
牛巡检到了家里,还跟牛夫人夸马千里:
“孩他娘,告诉你一件事,京城来的步千户,也就是陆大人面前的大红人,今晚在马府吃酒,竟然看上了马清爽那刁蛮丫头!”
步高升现在是彭州府的客人,文朝天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所以步高升位高权重的事,早就传到了牛夫人耳朵里。
牛夫人听了,一时很是担心。
“哎呀呀,不妙了,万一马千里和步高升联姻,那他以后找咱们麻烦怎么办?老牛,上次咱们,可是把马府的小花园都砸了!”
牛巡检听了,不以为意。
“妇道人家,就会多想,马捕头跟我,早就一笑泯恩仇了,而且他也是敞亮人,并没有因为攀上了步千户,就对我无礼……”
牛巡检说到这里,把手里的礼物,亮给牛夫人看:
“你看,不但给了我礼物,而且他怕我醉酒半路摔倒,亲自把我送到了家门口,其实除了段兄弟,睡还能把我喝倒!不过说起来,以前还真没看出来,马捕头,竟然是一个得意不张狂的人!”
牛巡检对马千里,就是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的夸赞。
……
牛巡检不知道的是,马千里送他,不过是因为,牛府距离铁府不远。
步千户不知道在彭州府,还能待几天,所以马千里唯恐这只鸭子飞了,连夜来找铁司狱商量。
马千里一砸门,铁司狱连声叫苦。
他还以为,马清爽和段初的事情没成,马千里心中不平,所以半夜醉酒,提刀过来要那幅字了。
铁司狱在开门之前,踩着梯子,把那幅字藏到了房梁上。
老胳膊老腿的,爬高上低,差点摔下来。
……
铁司狱开门之后,装成满脸懊恼,就差流出两行老泪了。
“老马,段初的事,你也不能怪我,那赵如意和莫梓珠,两个女子母老虎一般,推到了我家大门,又提着凶器虎视眈眈,我不敢不把段初的下落告诉他们!”
马千里笑笑,道:
“老铁,这些我都明白,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那幅字已经被孩子顽皮,不注意给烧了?”
铁司狱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没想到,他想好的理由,竟然被马千里说了出来。
铁司狱一时很尴尬。
马千里拍拍铁司狱肩膀:“老铁,我这趟来,不是跟你要字画的,怎么,你不请我进去坐坐,给我倒一杯醒酒茶?”
铁司狱看马千里没有追究字画的意思,连忙把他请了进来。
马千里喝了一杯茶之后,跟铁司狱实话实说了:
“老铁,有件事也不瞒你,步千户今晚在我家吃酒,清爽经过酒桌,结果步千户看到清爽,惊为天人,对清爽很是有意。”
铁司狱当时就一拍大腿。
“老马,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步千户,那可是锦衣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而锦衣卫,又是天子面前,炙手可热的机构!”
马千里点点头,道:
“老铁,我就是想问问你,步千户在彭州府,未必停留太久,这件事就怕夜长梦多,你说我是不是,明天再找步千户,主动跟他提提?”
铁司狱当时就表示了反对。
“老马,段初的前车之辙还在呢,咱们越是上杆子,事情就越不好成,所以这次,我建议你稍安勿躁,莫要亲自出马,我替你打个头阵好了!”
马千里感觉这样更合适。
自己一出门,万一事情说死了,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铁司狱出面,无论成败,都有缓冲的余地。
于是两人商定,明天或者后天,由铁司狱出面,跟步高升聊聊。
“老马,这次绝对不能操之过急,当然,也不能放弃良机,咱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步千户说合适!”
于是两人一边喝茶,一边盘算各种说辞。
天都快亮了,马千里这才离开铁府。
……
结果第二天早晨,马千里回到家里不久,他就知道,自己和铁司狱,一夜的密谋,都白搭了。
不是步高升离开了,也不是步高升一夜之间,不喜欢马清爽了。
而是步高升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然连夜找到说媒的王婆婆,给了银钱,托王婆婆上马府来提亲了。
锦衣卫也是军事编制,所以步高升也算军人。
军人,做事总是雷厉风行,很少磨磨唧唧,步高升这次,就丝毫不墨迹。
虽然步高升没有昌宁候那般显赫,不过说成这门亲事,也能给王婆婆的说媒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传奇一笔。
王婆婆打算,这门亲事一成,自己就退出江湖。
老胳膊老腿,也跑不动了,该把说媒的机会,让给彭州府那些后浪了。
王婆婆连退休感言都想好了:“步千户和马小姐的亲事,是老身撮合的……”
所以王婆婆面对马千里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
“马捕头,步千户能看中大侄女,这是多大的喜事啊,你千万不要犹豫,抓紧答应下来,老身也好回去跟步千户复命,让他抓紧准备聘礼!”
王婆婆还担心马千里不答应。
毕竟马千里之前,为女儿找婆家,是非段初不可。
马千里脸上面表现出来,一颗心差点跳出胸腔。
“婆婆,辛苦了,这门亲事,马某答应了!”
王婆婆欢快的离开了。
马千里兴奋的转圈踱步,又让下人叫来马夫人,拉着马夫人的手说:“夫人,步千户来提前了,从今以后,咱们的后台,就是锦衣卫了!”
对于马夫人来说,带着孩子的马清爽,能找到步高升这样的高官,简直就是麻雀跌进了凤凰窝。
“真的吗?”她还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不出意外,最近就让清爽嫁过去!”
……
从始至终,就没人去问问马清爽,她对这门亲事,有没有想法,又同不同意这门亲事。
267 马清爽豁出去了
步高升托王婆婆上门提亲,马千里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步高升送来聘礼,然后双方商量婚期。
步高升得知马千里同意了,还给京城的父母,写了一封家书。
父母为了他的婚事,头发都快愁白了。
现在他把定亲的消息送过去,想必父母都会很高兴。
看着家书被快马带走,步高升很欣慰,既然官场不顺,那就尽尽孝道,让父母不再为自己担心,早点让他们抱上孙子。
家书发出去之后,步高升就开始准备聘礼了。
他下榻的驿馆房间,很快堆满了礼物。
……
得知步高升已经采买了聘礼,马千里也没闲着。
无论如何,马捕头也是彭州府头面人物。
头面人物嫁女,嫁妆绝对不能寒酸。
只要能和陆大人的亲信联姻,倒贴钱马千里都愿意。
其他的财物都好说,但是头面人物嫁女,不能没有陪嫁丫环。
关键是马清爽送丫环的恶名在外,想要给她再找一个陪嫁丫环,实在太难了。
眼看这件事不好办,马夫人急得百爪挠心。
马千里大手一挥,道:“无妨,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么重赏之下,也不能缺了陪嫁丫环!”
于是马千里叫来书法还算不错的铁司狱。
在马千里口述之下,铁司狱帮马千里写了一个告示。
大意就是,重金招丫环,纹银三百两!
三百两!
多少人一辈子辛辛苦苦,临死都攒不到一百两!
按道理,马千里的薪俸,不足以支撑三百两买丫环,不过这次他不怕露富。
本捕头马上就和步千户联姻了,还怕被人嚼舌根嘛!
如他所料,文朝天听说这事后,也是一笑了之。
“假如马捕头能和步千户联姻,也是好事一件。”文朝天对香儿说。
“呵呵,那样大人就少了一个,能替你干脏活的大衙役头子了。”香儿说。
香儿说的没错,假如马千里和步高升联姻成功,那么以后在彭州府,文朝天想使唤他,也使唤不动了。
……
三百两纹银的告示一出,轰动了彭州城里城外。
看了告示,真有不少为了钱财的狠心父母,把女儿往马府里送。
马府的大院子里,很快就站满了各色贫家女。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一应俱全。
这次换马千里挑挑拣拣了。
马府的两个老婆子,让所有贫家女站成三排,然后由她们先挑拣。
吃过禁果不是处子的,第一排除,这个主要是一靠问二靠查。
这个羞涩的问题一出来,院子里顿时乱了套了,三排队伍都有点站不齐了。
……
马清爽带着段宝,正在房间里玩儿。
按照一般婴儿的成长速度来算,段宝还要好久才能说话走路。
不过这才几天,他就已经能叫娘亲了。
除了娘亲,还能叫爹爹。
虽然他还没有爹爹,但是并不妨碍他叫得顺溜。
而且他在地上,不用大人扶着,也能连着往前走好几步。
马清爽正教段宝走路呢,听到外面大院子里,闹闹哄哄的很吵。
她把段宝放进特制的篮筐里,保证他爬不出来,又丢进去几个玩具,然后来到了大院里。
看这么多年轻女子站在院子里,马清爽很不解。
而且这些女子见到她,就像见到鬼一样。
很多贫家女还心说,原来这是送丫环的小姐,可怜爹娘为了钱,要把咱推进火坑了,谁知道这个大小姐,以后会对自己做什么。
这么一想,她们看着马清爽的眼神,就有点防备和敌意。
马清爽感受到了这防备和敌意,更不解了。
她问了两个老婆子才知道,原来是马千里,给她找陪嫁丫环。
“段家同意婚事了?”马清爽小声问老婆子。
两个老婆子哪里知道马清爽的心思,还一起说:“小姐,不是段班主,而是步千户,恭喜啊,这次马府,攀上高枝了!”
得知男方是从来都不熟悉的步高升之后,马清爽急了。
在她看来,爹爹马千里,就是反复无常。
哪有把女儿,在众多男人之间,推来推去的!
难道自己就那么不堪,嫁不出去了嘛!
于是马清爽带着怒气,找到了站在窗户后面,正盯着挑选陪嫁丫环的马千里。
“爹爹,怎么回事?”
看马清爽来势汹汹,有兴师问罪之意,马千里也没着急。
女儿这些天只顾着带孩子,有点和生活脱节了,都不知道步高升的身份。
她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嫁一个朝廷命官嘛!
人家步千户,锦衣卫实力派,响当当的正五品!
马千里本来以为,女儿听说步高升的身份,会欣喜若狂。
结果他说了以后,马清爽气得跺脚。
“爹爹,前日女儿不愿嫁段初,你各种强逼,现在女儿愿意嫁段初了,你又改了主意,请问,女儿何时才能跟上你的心思?”
看女儿不愿意,马千里也没急。
他回答马清爽的,还是那一句说过无数遍的老话:“老子已经打定主意,这次绝对不改了,步千户前途无量,你嫁也要嫁,不嫁也要嫁!”
你嫁也要嫁,不嫁也要嫁,这句话,马清爽现在无比讨厌。
她撇撇嘴,道:“爹爹,你让我嫁给步高升,是为了攀上高枝,太高身份,享受荣华富贵吗?”
马千里自然不会承认。
“清爽,爹爹年纪大了,膝下没儿子,只有你这一个女儿,爹爹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就是想抱一抱外孙子。”
马清爽冷哼一声,道:“抱外孙子,段宝就是现成的!”
看女儿又耍小性子,马千里一指小院那边,暴跳如雷:“那是一个鬼娃子,又没有我马氏血脉,能一样嘛!”
马清爽微微一笑,道:“爹爹的意思,女儿明白了!”
马清爽说完就走了。
……
马千里怎么都没有想到,马清爽离开他的房间,竟然抱着段宝,跑出了马府。
等他得到消息,想追也追不上了。
于是他连忙发动手下的捕快,全城搜索马大小姐。
“只要发现,就算是用铁链子,还有铐子枷锁,也要把她锁住,给我带回家!”
马千里下达了死命令。
……
马清爽抱着段宝一出门,小孩子两只眼睛,就不够使的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卖这个卖那个的,多稀奇!
段宝两只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扒着马清爽的肩膀,扭头看看这个,又扭头看看那个。
彭州府的人,看到段宝,更感觉稀奇。
都说马府里面,经常隐隐约约传出婴儿的声音,有人说是马大小姐偷汉子,生下了一个野孩子。
这个传言,传了好多天,大家一直没有佐证。
这下好了,佐证来了!
马大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抱着野孩子,竟然出来招摇过市了。
真是丝毫不知羞耻!
就连倚翠楼那些姑娘,也是这般想法。
咱们这些姑娘,是为生活所迫,是为生计所逼,而你马大小姐,不缺吃不缺喝,爹爹还这么强势,竟然也耐不住寂寞偷汉子!
大家议论纷纷,还猜测这孩子,到底是哪个男子的。
赵二公子习惯说俏皮话,这次又忍不住了:
“彭州府敢去马府偷人的男子,不多!我看嫌疑人,目前有三个,第一个应该就是段班主……”
他话没说完,膝盖窝就挨了一脚。
赵二公子回头一看,段初站在他身后,冷眼正在看他。
赵二公子吓得一哆嗦,不敢往下说了。
就在这时,段宝在马清爽肩膀上不老实,扯到了马清爽的头发。
马清爽大声训斥他:“段宝,别皮!”
赵二公子当时就坏笑着,对段初说:“段班主,你听,孩子叫段宝!”
赵二公子怕挨打,说完就跑。
……
于是马大小姐偷的汉子的身份,就这样被定性了,正是段初段班主。
这个判断,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大街小巷很快就传遍了。
其他人,谁敢去马府私会大小姐!
就因为段宝两个字,段初真是苦恼极了。
他很快就去追马清爽,打算跟马清爽说个明白。
“马小姐……”段初喊。
马清爽回头看是段初,也没有太多心思。
她的心思,现在都在养孩子上。
“马小姐,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现在大家都误会说是我的,你要是好心,还请你帮我说一句公道话。”
段初在大街上,公开问出这句话,简直是一点也不给马清爽面子。
这不是明摆着,说人家未婚先生嘛。
马清爽能抱着孩子出门,本来就豁出去了,这时也没有羞臊的意思。
“段班主,你什么意思,这孩子,不就是你的嘛,怎么,这就打算不认账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小,街面上一时哗然。
段初这次,等于是被马清爽当众实锤了,跳进黄河也别想洗清自己。
自己没做过的事,他自己肯定清楚。
所以听了马清爽的话,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了原地。
马清爽抱着孩子很快走远了,段初才想到再次追上去。、
不过真等追到地方,段初摇了摇头。
马清爽竟然进了步高升下榻的驿馆,而且直奔步高升所在的院子。
姐姐妹妹都躲避步高升,段初早已察觉。
所以他也不想在步高升面前露面。
于是他只能放任马清爽,抱着孩子,大摇大摆进了步高升所在的院子。
……
比段初还要懵逼的,还有彭州府的捕快。
他们得到马千里的命令,本来想把马清爽和孩子,都给带回去,结果他们也没有想到,马清爽会进了步高升的院子。
追之不及的捕快们,在驿馆门外,面面相觑。
“怎么办?”马班捕头没了主意。
“还能怎么办,先去通知头儿呗!”步班捕头说完,一溜烟往马府跑去。
268 打军棍
当马千里得知,女儿抱着孩子去找步高升了,他当时就蔫了。
他颓然坐到椅子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很清楚,这次和步千户的亲事,确定崩了,而且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步班捕头看马千里差点闭过气去,连忙给他灌了一口水。
……
步高升当时正在指挥一帮锦衣卫,给聘礼分类。
当看到抱着小孩的马清爽,步高升还笑笑。
他心说没想到马小姐,对于这门亲事,比我还急,这还没到见面的环节,结果她不顾抛头露面的道理,就过来找我了!
步高升不像那些书生文人,需要什么含蓄,所以他根本没有埋怨马清爽,身为深闺女子却抛头露面。
他走到马清爽身边,看段宝很可爱,还捏了捏段宝的小脸。
“马小姐,这是哪个亲戚的孩子。”
步高升一边逗孩子一边问。
马清爽抱着段宝后退一步,躲开步高升对孩子的逗弄。
“步千户,不是亲戚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几个正在把聘礼往车上搬的锦衣卫,听到马清爽的话,全部停了手里的动作。
他们都放下礼物,站直了盯着步高升看。
“马小姐还挺诙谐。”步高升说。
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不妙了,这么说,是给自己留下一点希望。
假如这个时候,马清爽顺着步高升的话,改口说孩子就是亲戚的,哪怕亲事崩了,但是步高升的颜面,也会得到保留。
但是马清爽唯恐得罪他不深。
“步千户,我没跟你开玩笑,这就是我亲生子,这件事,我爹不清楚,既然你看中了我,我感觉没必要瞒你,你要是能把这个孩子当亲生的,我就嫁给你。”
步高升当听了这话,感觉就像遭到了五雷轰顶。
开什么玩笑!
我堂堂锦衣卫千户,陆大人的忠实家臣,你让我喜当爹!
就算我不要脸迷了心,答应了你,那陆大人的面子,往哪里摆!
当初提着刀,要下井生擒井龙的铁血汉子,怎么禁受得住这种侮辱!
步高升当时脸红的像关公,刷拉一声,抽出了佩刀。
……
看到步高升抽刀,段宝脸上那种孩子的童真,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马清爽连忙捂住了段宝的嘴,唯恐他咬人。
就算他不咬人,被别人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嘴里长满了牙齿,对孩子也不好。
马清爽又捂住了段宝的眼睛。
自己爹爹做的孽,她决定替爹爹偿还。
于是马清爽闭上了眼睛。
她自己也清楚,步高升肯定不是愿意喜当爹的人。
“步千户,千错万错,都是我错,要杀要剐,随你的意。”
……
外面的捕快衙役,看步高升抽刀,马清爽引颈等戮,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马班捕头想带人过来劝,结果一帮锦衣卫,纷纷抽刀,拦住了他们。
段初隐身在一帮捕快衙役里面,手握着眉尖刀,打算只要步高升敢出手,他就飞镖刺杀步高升。
虽然马清爽给他泼了脏水,但是他也不希望马清爽就这么死去。
……
步高升杀过不少人。
比如那个密告黄锦在紫金山挖坟的眼线,就是他亲自灭口的。
这种杀人灭口,步高升干了很多。
不过面对抱着孩童的女子,而且这么多人在场,他下不去手。
斩杀妇孺的恶名,传出去有损锦衣卫的威严。
要杀,也要等机会,最好灭了马千里满门,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于是步高升收刀入鞘,指了指大门:“马小姐,请回吧……”
马清爽给步高升行了礼,然后抱着段宝离开了。
马清爽一走,步高升眼前一黑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给父母的家书,已经发出去了。
现在闹成了这样,怎么跟父母交代?
若是如实相告,二老岂不气死!
而且自己在彭州府,大张旗鼓的购买聘礼,虽然老百姓不知道自己要娶谁,但是也知道,自己的亲事,就订在彭州府了。
怎么面对彭州府的人?
特别是那些知道内情的府衙官员?
这次,脸真是丢大了!
看步高升脸上杀意隐现,院子里的大队锦衣卫,马上集结,在两个百户的带领下,这就要去马府,杀掉马千里全家,给步高升报仇雪耻。
步高升还有理智,对大家摇了摇头。
假如杀人灭门,事情就闹大了。
本来陆大人就嫌自己不稳重,事情闹大了,陆大人肯定又要责骂自己。
等沈青纯回来,锦衣卫肯定会有有一次人员变动。
到时候,哪怕自己不能称为南镇抚司的镇抚使,也想更进一步,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事。
于是步高升制止了一众锦衣卫。
坐下喝了两杯热茶,他又缓了缓气,最后才站起来。
“聘礼继续装车,离开彭州府之前,这聘礼,本官一定要送出去!”
步高升撂下这句话,带了两个百户,去天香楼喝酒了。
他打算喝过酒之后,借酒蒙脸,硬闯彭州府衙找文朝天算账。
他能想到借酒蒙脸,也算是得到了黄锦的真传。
文朝天手下的衙役头子,竟然敢在这等大事上,戏耍自己!
他文朝天身为彭州府主官,必须给自己一个说法!
假如文朝天不给自己说法,那自己也就不顾脸面了,把事情报给陆大人。
这样一来,自己也算做到了先礼后兵。
陆大人肯定会向着自己,到时候,区区一个府衙捕头马千里,想不死都不行。
……
马清爽回到家里,连家门都没进去。
“滚!我没有你这个女儿!”马千里指着她鼻子大吼。
马清爽也硬气,扭头就走。
马夫人要追她,被马千里拦住了。
马千里这时无比清醒:
“别追,你把她追回来,咱们全家都要倒霉!”
马千里说完,脱下捕快公服,换上一身便装,往府衙去了。
马夫人匆忙收拾了一个包袱,交代两句之后,让一个健壮家丁,抓紧追上马清爽,把包袱交给她。
……
马清爽走出彭州城门的时候,那个家丁终于追上了她。
“小姐,小姐……”
家丁气喘吁吁的,把包袱塞给了马清爽。
“小姐,夫人说这件事,锦衣卫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先去邵家避一避吧,包袱里有盘缠,夫人让你一路小心,抓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马清爽本来不想要马千里的任何钱财。
不过想想自己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就算自己可以不吃不喝,但是段宝不能。
于是她不但收下了包袱,还清点了里面的银票。
她竟然借来纸笔,给马千里打了一个借条。
“转告爹爹,两年之后,我来还钱!到时他若还认我这个女儿,我依然会尽孝,为他养老送终。”
马清爽说完,把借条交给家丁,头也不回的走了。
邵家,是马夫人的娘家,在小沛县。
不过马清爽离开家丁的视线之后,走去的方向,并不是邵家所在的小沛县。
……
马千里知道这次祸事不小,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肯定是躲不过去。
于是他直接去府衙找文朝天。
可怜彭州府衙里,在铁司狱的大肆渲染下,一众官吏正在谈论,马府和锦衣卫千户的婚事。
“老马这家伙,一直想攀高枝,这次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就不怕马捕头听到,让他的锦衣卫女婿,把你下到诏狱里,拔掉你满嘴的牙!”
大家虽然互开玩笑,但是还是掩不住,对马千里的羡慕。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马千里铁青着脸,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马捕头今天,怎么连咱们都不搭理了?”宋时声挠着头说。
“不可能啊,按照牛巡检的说法,马捕头得意也不张狂,不该对咱们这帮老兄弟,翻脸不认人啊!”一个户房典吏说。
大家正疑惑的时候,步班捕头和马班捕头,肩并肩走来了。
大家拉住他们,就是一通埋怨:“你们头儿,女儿还没嫁入锦衣卫呢,这就把尾巴翘上天了!”
马班捕头一脸苦相。
步班捕头摇头叹气说:“诸公有所不知,出大事了!”
他把事情一说,大家也都跟着唏嘘。
关键时刻,铁司狱没有丢下马千里不管。
“完了,步高升其实就是陆冰陆家的家丁,这次陆大人肯定不会饶过老马!”
铁司狱说出这么一句,匆忙去找魏先生。
……
文朝天的住处,马千里就跪在院子里。
马千里跪着不起来,文朝天围着马千里转圈,也是愁容满面。
“马捕头,这件事,你怎么如此不稳重!唉,说什么都晚了,我还是想想,怎么救你好了!”
段初这时也来了。
他现在在外面,真是遭到了千夫所指。
而且他还没去茶叶店,也没回家。
谁知道姐姐妹妹知道消息,怎么看自己!
“马捕头,我跟你无冤无仇,也从来没有招惹马小姐,你们为什么这么陷害我!那孩子,真不是我的!”
文朝天安慰段初几句,说的都是什么迟早真相大白之类的话。
身为知府,他总不能把马清爽抓来,逼问孩子亲爹是谁。
马千里对段初的埋怨,装作听不见,就直挺挺跪着。
他没法跟段初解释。
难道告诉段初,那个孩子,是自家养的鬼婴?
身为公差,私下养鬼婴,这种事假如暴露了,这和朝廷命官勾连江湖一样,都是找死!
……
很快,铁司狱把魏先生拉来了。
魏先生虎着脸,对马千里说:“竟然敢戏耍步千户,如此大胆以下犯上,必须打你二十军棍!”
魏先生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文朝天马上就明白了魏先生的意思。
他叫来牛巡检,还有巡检司两个掌刑的官兵,让他们打马千里军棍。
269 怦然心动
文朝天让两个行刑的巡检司官兵,把马千里拖到府衙大堂里,扒下马千里的外衣,先打几军棍试试。
“手下别留情,留情就是害了马捕头。”牛巡检体贴地叮嘱掌刑官兵。
文朝天点点头,道:“牛巡检说的是!”
面对牛巡检,我是为你好的目光,马千里闭上了双眼。
这个时候,他除了咬牙硬撑,别无选择。
军棍比板子更伤人。
也就打了三军棍,马千里就疼得龇牙咧嘴。
之前斥责也罢,打耳光也罢,真摊上事了,文朝天也是呵护手下的人。
再说他还指望马千里干活,所以连忙叫停。
文朝天又让马班捕头和步班捕头,去外面暗处望风,只要看到步高升来了,就马上过来通报,到时再接着打马千里。
说起来,魏先生就是教文朝天,当面给步高升,玩一出苦肉计。
……
当步高升赶到府衙的时候,马千里正在挨军棍。
那军棍实打实地落到皮肉上,啪啪响。
一棍下去,马千里屁股上,就留下一道血溜子。
打,确实是真的打。
不然怎么瞒过步高升。
马千里不苦,那就不叫苦肉计!
文朝天虎着脸,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段初,还有牛巡检和铁司狱。
看步高升步入大堂,文朝天一指马千里:
“步千户,这狗东西,竟然在此等大事上,如此糊涂,又没有管教好女儿,竟然让她悄悄未婚先孕,所以本府必须惩戒他!”
文朝天越说语气越凶狠:“步千户,本府先打他二十军棍,然后把他押入大牢,再把案情如实报上去,请朝堂诸公定夺!”
看着惨叫的马千里,步高升的气,也消了不少。
再听文朝天这么一说,步高升反而替马千里求情了。
你这知府,讨好锦衣卫,也不是这么讨好法子!
案情上报,那我吃亏丢脸的事,岂不是很快就在京城公开了,到时京城朝堂坊间议论纷纷……
我丢得起这个人,陆大人丢不起啊!
于是步高升只能假装大气:“文大人,差不多就行了,或许马捕头,并不知道女儿的事……这件事,到此为止。”
听步高升这么说,牛巡检连忙对两个行刑官兵使个眼色。
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马千里屁股都打烂了。
不过步高升临走的时候,贴着文朝天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
“文大人,这次我可以放过马千里,但是谁放过我!所以沈千户抵达之前,你必须给我说一门,能让我满意的亲事!”
步高升受了这么大的侮辱,文朝天对他,表示完全理解。
假如是自己,遭了这个罪,自己说不定,现在就抽刀杀了马千里。
所以哪怕步高升咄咄逼人,文朝天也没生气。
他拍着胸脯对步高升说:
“步千户,你且去驿馆歇息,你的婚姻大事,本府应下了,这个媒婆,本府一力承担,最后的结果,一定让你满意!”
步高升脸上还有半分醉意。
他嘿嘿一笑,瞪了马千里一眼,带着两个百户,走出了府衙大堂。
……
步高升一走,宋时声连忙从后面屏风里走出来,给马千里上清创药。
看马千里的惨样,段初这时候也不好过去追究了。
被宋时声扶回家的马千里,趴在床上养伤,听了马夫人的汇报,又连忙派人去小沛县邵家打探消息。
毕竟是自己亲女儿,万一在外面有事,被坏人玷污了清白,那就要了老命了!
马清爽到现在,还是清白女儿身,这件事,也就只有马千里两口子知道了,整个彭州府除了他俩,没人认为马清爽是清白的。
清白,能抱着满月的奶娃娃嘛!
不过,段宝虽然才重生不到十天,但是看上去,比满月孩子还要大一点。
……
小沛县距离彭州府,百里左右。
当天晚上,派去的两个人,回来了一个,报告说马清爽还没到邵家。
这个时候,马千里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可能是他意识到了,但是还抱有幻想。
或许女儿租了轿子,轿子走得慢。
不过两天过去,小沛县那边还没有马清爽的消息,马千里连趴都趴不住了。
他不顾屁股上还有伤,骑着马带着人,到处找马清爽。
可怜天下父母心。
马千里虽然有错,但是现在马背上,那血肉模糊的屁股,血浸透了裤子,这些足以说明,他还是心疼女儿的。
邵家那边,马千里怕节外生枝,没敢说实话,只是留了人在大门边上悄然盯着,只要马清爽一到,就立刻通知他。
彭州方圆三百里,被马千里找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马清爽的踪迹。
这个时候,马千里之前打下的人脉,就派上了用场。
周边几个州府的捕快,都得到了消息,彭州府马总捕头的大小姐,离家出走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吃奶的小娃娃。
于是有无数衙役捕快,都开始留意街面上,有没有马清爽的踪迹了。
……
马千里焦头烂额,段初却轻松过关了。
朱紫墨那天在马清爽的小院,发现了鬼婴的阴气,马清爽抱着的孩子的来历,她心里有数。
所以哪怕段初在彭州府,被千夫所指,说他玷污了马小姐,接着吃干抹净不认账,逼得马小姐带着孩子离家出走,朱紫墨也相信段初。
朱紫墨相信段初,赵如意当然也选择相信段初。
要不是步高升还在彭州府,她俩绝对会站出来替段初说话。
不过步高升在,她俩还是躲在家里。
要想还段初清白,只能等步高升离开彭州府了。
……
沈青纯的前哨,来彭州府找到步高升,通报了消息。
现在已经是夏初,天气逐渐炎热。
而雪娃娃只能呆在极寒之地,押送过程中,不但不能接受阳光照射,还必须有寒冰围绕,不然怕雪娃娃化成一滩水。
所以沈青纯的队伍,才会走得很慢。
不过七天之后,沈青纯一定会到达彭州府。
报信人跟步高升说完,换了健壮的快马,又往京城去送信了。
步高升现在的心思,已经从暂时沈青纯身上撇开了。
他现在就等着文朝天兑现承诺,给他说一门能让他满意的亲事了。】
不然的话,那两大车的聘礼,还能拉回京城嘛!
……
文朝天对步高升说过了大话,现在也很发愁。
到哪里找能到,让步高升一见倾心的未婚女子呢?
“府君,要说让步千户满意,那肯定非段班主家的莫姑娘不可,莫姑娘貌若天仙,人见人爱,步千户见了,一定喜欢。”
宋时声和段初不对付,现在还记恨段初,所以在府衙大堂上,偷偷给文朝天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文朝天亲眼看到过,段初抱着朱紫墨。
所以他当时就狠狠瞪了宋时声一眼:“是不是还要加上茶叶店的赵姑娘?”
文朝天面相凶狠,宋时声吓得后退一步,连连摇头。
哪怕宋时声后退了,文朝天还怒气未消。
“净出馊主意,你这就是给本府添乱,牛大人,拉下去,打他五军棍。”
宋时声就这么挨了五军棍,也去家趴着了。
文朝天这也算是杀鸡儆猴。
从那开始,再也没有人,敢把赵如意朱紫墨,和步高升联系在一起了。
毕竟巡检司的军棍,打在屁股上,很疼!
……
听说文大人做媒,要给步千户说亲,下面各个县,都把本县佳丽推荐过来了。
几个县令也有想法。
假如本县能有女子,和步千户联姻,那以后自己也能借着东风,攀上锦衣卫的关系不说,说不定还能往上爬那么两三级。
后来不光县令,就连彭州府所有的地保,也都开始搜寻属地的美貌未嫁女了。
为了步千户的婚姻大事,整个彭州府都动员起来了。
不过最后这么多女子,走马灯似的,在步高升下榻的驿馆转了一遍,步高升一个也没有看上。
不是说马清爽就一定盖过这所有的女子。
而是步高升需要一种感觉。
“文大人,我就需要那种,一见之后,就能让我怦然心动的女子!”
文朝天听了,不禁摇头。
不但要美貌,还要一见钟情。
步千户,马千里耍你,你又想耍本府是吧!
谁知道你见了哪个,能怦然心动!
文朝天有意见归有意见,不过为了保住马千里,这个给他出了不少力的属下,他不得不继续寻找合适的人选。
眼看文朝天发愁,魏先生又给他出了主意。
“这点小事,何必大费周章,把姜小妹许给步高升,不就行了!”
魏先生说的姜小妹,文朝天也考虑过。
不过姜小妹是个小寡妇,所以之前有人提起,就被大家一致否决了。
反对最强烈的,是牛巡检。
他现在还看不上姜小妹,怕姜小妹真的嫁给步高升,会给彭州府招黑。
文朝天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之前差点让步千户喜当爹,现在又要塞给他一个小寡妇,这不是尿过人家的鞋,又要尿人家的脸嘛!
文朝天对魏先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魏先生哈哈一笑,道:
“有一点,你们都忘了,虽然姜小妹是个小寡妇,但是姜一山姜御史,即将成为陆冰的女婿,有这层关系在,他步高升说起来,还算高攀呢!”
文朝天还想着,步高升说怦然心动的话,他担心步高升看到姜小妹,不会产生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先生,步千户,真的能接受姜小妹?”文朝天问。
魏先生点点头,表示非常确定。
他经过观察,还有和黄锦的来往书信,已经确定了步高升的性格。
步高升步高升,步步高升。
这样一个官迷,让他娶了姜小妹,就是让他和陆冰亲上加亲。
他不愿意才怪!
魏先生这么一说,文朝天才明白。
不过文朝天还有担心:“先生,姜小妹现在不同往日了,据说已经在应天府,开了一家最大的当铺,生意做得如日中天,就怕她不同意这门亲事。”
魏先生叹了一口气,道:
“你不是和他哥哥,是同门师兄弟嘛,她不同意,你就给姜一山写信,就说步高升看中她了,茶不思饭不想,然后点明步高升父子俩,和陆家的关系,这样一来,就能让姜一山给她施压。”
其实魏先生并不想做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
但是为了把姜小妹这个不稳定因素,从彭州府剔除,还有送走步高升这尊大神,他不得不这样做。
步高升在彭州府每停留一天,朱紫墨就要度过不安全的一天。
毕竟他手下的锦衣卫,没事就在街上转悠,还拿着小本本记录,他们感觉有疑点的人和事。
而且彭州府都在传,马大小姐孩子的爹,就是段班主做的孽,步高升已经盯上段初了,还安排锦衣卫跟踪段初,万一出事,就会牵扯到朱紫墨。
所以步高升不离开,魏先生悬着的心,就放不下来。
简单说下剧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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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高升的事,不得不描写,毕竟简介里,他也是重要人物。
而姜小妹的剧情,也不得不安排。
本来打算把马清爽安排给步高升的,但是以“老花子”为首的读者,很看重马清爽,所以我就不忍心让马清爽去当寡妇了。
毕竟步高升,是注定死去且尸变的人。
而且还是非常厉害的尸变。
因为什么尸变的,我已经给出了不少线索。
这个坑,就让姜小妹去跳吧,毕竟她本来就是小寡妇,再死一个丈夫,还是小寡妇。
现在的情况是,钱大公子即将修成棋灵,马清爽有了鬼婴,姜小妹暗养狗宝,而朱紫墨有大虎,严松这个大反派,也在慢慢成长,而且在皇帝面前,逐渐得宠,让他背后的谢江岚有东山再起之势,而陶子安虽然和黄锦联手,帮朱紫墨度过了一次危机,但是他和段初,有杀弟之仇,段朝用和段初,又都姓段,雪娃娃和皇帝见面后,会发生什么……这些剧情,最终都会在京城,有一个最后的碰撞。
当初安排的情节很好,不过由于各种原因,中间心态几次崩了,现在写的不好,我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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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们这些盗版读者,我要求的其实一点都不高,我都快饿死了,你就别过来留言评论,让我闹心了,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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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为了对得起花钱订阅的读者,我真的已经是全力以赴了。
这个成绩写到现在,连烟钱都不够,不过没办法,有头有尾才行,剧情不走完就结束,那就是烂尾,我又不想烂尾。
其实我已经削减了很多本来安排好的剧情,只为了快速推进,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完结。
从打赏减少,直到现在基本没有打赏,我也知道,大家对我,肯定也有失望,但是我也希望大家能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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