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同行
“南边？”几人听着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这娃子，不要乱说话，我家殿、主人，从来就没去过南边。”项皓蹲下来教训道。
沈烨也凑了过来，轻声道：“你好好看看我，你真的认识我？”
小乞丐擦了擦眼睛，仔细地看了看沈烨的面容，随后惊慌的表情消失不见，小乞丐挠着头抱歉道：“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沈烨微微一笑，也不顾小乞丐的手有多脏，拉着他就向若府走去，这让苏冘和项皓的心中不禁有些触动。
“你要带我去哪里？”小乞丐看着这位好看的哥哥，怯怯道。
“去一个能吃饱饭的好地方，不过得他家的主人答应才行。”
沈烨再度返回若府，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是若凌亲自出来迎接的。
“殿下可是觉得城中无趣？”若凌咧开大嘴，呵呵笑着，他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沈烨心中嘀咕：“出了什么事？若家主这笑得也太夸张了。”他将小乞丐推到了二人中间。
“这位是？”闻着小乞丐身上的味道，若凌稍稍后退了半步。
“这孩子以后是东宫三卫的人，我暂时想请求若家主收留他一段时间，如果可以，希望若家主可以替我好生培养。”
若凌双眼一亮，他并没有表现出对这小乞丐的厌恶，反而有些欣喜。
“殿下这是让这小娃子打上我若家的烙印？”
已经自诩为国舅的若凌立刻想到了这层，这不怪他多想，在这个世家大族控制一切资源的时代，当他们自己家族培养不出人才的时候，他们会将目光转向民间，在民间挑选一些有潜力的人士，打上他们家族的烙印，以后为他们家族做事。
“不知道这小乞丐是如何得到太子的青睐的。”若凌暗暗想着，随即他对着身后喊道：“胡管家，带着这孩子下去，先洗个澡，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沈烨感激道：“多谢若家主。”
“呵呵，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了。”若凌看着谦逊有礼的沈烨，怎么看怎么满意，自己生了个好女儿啊，他不禁很是感概，在幽州的时候，自己还想着怎么杀掉太子，没想到现在居然要成了一家人。
“嗯，啊？”沈烨反应了过来，神色古怪地看着若凌。
“没事没事。”若凌摆摆手，他只道是太子殿下面皮薄，并没多说什么。
沈烨交代完小乞丐的事，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对若凌道：“若家主，宝贝的事？”
“殿下现在就要出发？那请稍等片刻。”若凌向着后院跑去。
……
“去圣堂干嘛？不去！”
“公山族的事刚刚评定，圣堂很快就会开山召开百族大典，祭告先祖人间之事，我们家总要派人过去。”
若芷月的闺房中，若凌在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己的女儿。
“家里那么多长辈，还有那么多哥哥姐姐，怎么排到了我这？”若芷月倚在床边，把玩着手中的宝玉。
若凌难掩兴奋之色：“公山族的叛乱将整个东直隶都重新洗了牌，单单是夷州，参与反叛的城池就六七座，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们若家的骨干这个时候怎么能去圣堂那里？”
若芷月看着父亲的神色，有些忧虑道：“父亲，你以前不是说树大招风，人为名高。我若家因为占据了夷州城，享受到了太多的权力，已经受到了百夷诸部的眼红和排挤，再这样的话，将来怕是……”
若凌知道若芷月的意思，他笑眯眯道：“若是以前，为父肯定会慎重考虑，但现在可是不一样了，为父心中自有分寸。”
若芷月撅嘴道：“神神秘秘的，小心翻了船。”
“所以说，快收拾行装，我会派家族的人和你同去，保护你的安全。”
“现在就去？这么急？”若芷月吃惊道。
“又不是我急，是靖王那边急。”
若芷月有些迷糊：“关姑丈那边什么事？”
若凌叹了一口气：“我之前没有想通，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了，靖王估计是要用我若家的身份对圣堂做一些事情。”
若芷月面色一变：“姑丈这么大的胆子，这可不是小事，他就不怕百夷诸部全部起兵叛乱？”
“靖王是个聪明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对圣堂做出过分的事，他怕我不肯答应，所以才放出了几个城池以及那件事作为交换的筹码。”
“那件事？”
若凌微微一笑，宠溺地摸着若芷月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快点准备一下，人家在外面等着呢。”
“谁啊？”
“太子殿下。”
若芷月小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她吃吃道：“太，太子和我一起去？”
“怎么？你不愿意？这来回可是有十几天的相处时间。”若凌打趣道。
“十几天？”若芷月喃喃低语，她咬着下唇，杏眼弯弯，不知在想着什么。
若凌一脸好笑地看着女儿，戏谑道：“还不快谢谢爹爹！”
若芷月这时反应过来，她羞恼地叫道：“老头子瞎说什么呢？！”
若凌一个闪身跑到门外，躲过飞来的枕头，道：“别让人家等太久哦。”
看着父亲远去，若芷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少女情思一览无余。
她正要起身，看着床边的那块宝玉，犹豫了一下，若芷月将其收了起来，放到了床下，她一是怕在太子和父亲面前穿帮自己的谎言，而是怕来返的路上将其损坏。
……
“这，这是？”沈烨目瞪口呆地看着脸上红晕尚未褪去的若芷月，他急忙将若凌拉到一边，吃吃问道。
若凌指着若芷月身后的人群，道：“殿下不必担心，这些都是我若家的死士，我敢保证不比东大营的人差，甚至和圣堂的人都能打上几个回合。”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
“啊，那个为首的男子是我的心腹，名为百里鹿，圣堂的事我都已经交代好了，殿下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与其商量。”
沈烨心中暗骂若家主装傻，他直接了当地说道：“若姑娘为什么也跟着一起去？”
若凌故意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殿下不是要借用我的宝贝？”
“难道？”沈烨心中一动，猜到了什么。
若凌笑眯眯道：“殿下想得没错，这就是我的宝贝，宝贝女儿。”
沈烨张大了嘴巴，呆在了原地。
第七十五章 乱象
百里鹿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壮汉，据他自己所说，他是若家的旁系，从小就习得多般武技，成年之后便一直跟在了若凌身边，是若凌最信任的贴身侍卫之一。
“姑爷，到了圣山之后，一切要小心，万万不可小觑那些圣堂守卫。”
旁边的若芷月红着脸，她咬牙道：“你再叫他姑爷，我就把你的皮扒了。”
百里鹿憨憨笑道：“小姐，我这不是一时嘴快嘛，不叫了，不叫了。”
若芷月训斥完，见沈烨盯着自己，她有些羞涩地与其对视：“沈哥哥，看我做什么？”
沈烨看着若芷月的面容，心跳有些加速，他强行镇静下来，对着百里鹿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可知圣堂守卫共有多少人？”
“回姑……”似乎感受到了背后若芷月杀人般的目光，百里鹿缩了缩脖子，急忙改了口：“回沈公子，圣堂守卫一共有七位。”
“七位？这么少？”沈烨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那圣堂守卫至少有上几百个。
“圣堂守卫是从圣山的护卫士兵中挑选出来的信仰最虔诚的人，对应的是我们百夷传说中的苍龙七宿。”
“苍龙七宿？”沈烨挑了挑眉，对于星象他还算有些了解，天分四方，每方七宿，这东方便是苍龙七宿。
“这七名圣堂守卫分别对应苍龙七宿中的角、亢、氐、房、心、尾、箕。沈公子之前说的那南荣族的圣堂守卫便是‘氐’，代表的是苍龙中的前足，也是圣堂守卫中武技最高的一位。”
沈烨好奇道：“你们若家就没有人成为过圣堂守卫？”
百里鹿遗憾地摇了摇头：“圣堂守卫的要求极为苛刻，不仅需要经过严酷的训练和考核，还需要十名圣堂长老同时应允，本来我若家是有一位候选人，结果呃……”
百里鹿的神色有些尴尬，他顿了顿，说道：“结果因为我们若家和靖王走到了一起，我们若家的圣堂守卫资格便被圣堂永远除名了。”
沈烨心中了然，若家这些年从独孤家获得了太多的好处，独自享受了本属于百夷诸部的权利，引得其他部落的仇视，也难怪圣堂那边会如此。
“仅仅七个人就能守住圣堂？”
百里鹿道：“沈公子不知，圣堂守卫虽然只有七人，但外面圣山的守卫可是多得很，圣山外围各处防备严密，只有经过圣堂长老或者圣堂守卫同意的人才能通过，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人可以闯入圣堂。”
见又一次提到了圣堂长老，沈烨想起了靖王口中的那位东关正香，他问道：“那十位圣堂长老都是什么人？”
百里鹿苦笑道：“沈公子，这就都是圣堂的机密了，我一个外人可不清楚，正常来讲就是那七位圣堂守卫的身份，也一直很神秘，只不过是因为当年南荣族四处宣传，加上我们若家有这么一位候补守卫的存在，我们才能知晓。”
“你们若家的那位是谁？”沈烨心中有些好奇。
“这……”
百里鹿看了看一旁的若芷月，若芷月若无其事道：“看我做什么？我爹怎么吩咐的，你就怎么说。”
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百里鹿哪还敢隐瞒，他直接交待道：“是家主的一位族弟，被圣堂拒绝后，家主为了补偿他，将他提拔到了夷州一个城当城主。”
“一城的城主？”沈烨心中一动，正要继续问下去，忽然看见他们的前方出现了大批人马。
“警戒！”百里鹿大声叫道。
若家的人立刻围成了一个圈，将沈烨几人护在了最中央，队伍后方的苏冘和项皓也神色郑重地来到了沈烨的身旁。
如今战事还未彻底结束，夷州是最乱的时候，公山族的残部、东直隶的马匪随时会出现，容不得他们不紧张。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是东大营的骑兵。”双方靠近后，百里鹿看到对方的旗号，收起了手中兵器。
“前方是什么人？”
“我们是若家的人，正要南行前往圣山，我们有靖王的手令！”
听见百里鹿的胡喊，对方很快便派出了一骑奔来。
“靖王手令何在？”
“这里。”若芷月从包裹中拿出红色的手令扔了过去。
那骑兵看了一下，又扫了下几人，说道：“稍等片刻，我去请我家将军过目。”
沈烨眉头皱了皱，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这时，项皓策马走到沈烨的马旁，低声对着沈烨道：“殿下，有些不对。”
“你是说东大营的骑兵不该不认识靖王的手令，还需要向上面请示？”
项皓沉声道：“正是此理，帝国各锋营的哨兵都是经过训练的，不该不认识上面的令牌。”
果然，就在众人等待的同时，前方的那队骑兵突然发生了骚动，明显有着撤走的迹象。
“不好！”项皓大吼道：“夺回令牌，他们不是东大营的人！”
百里鹿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抄起长矛，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
那队骑兵人数虽然众多，但是却不想恋战，对方只留下了五十余人截住百里鹿等人的冲锋，剩余人沿着来路扬长而去。
“该死的！”百里鹿与对方甫一交手，便知确是中计，对方的战力之低根本就不可能是东大营的士兵。
几息之间，若家的人便解决掉了阻止的人，只是那些骑兵此时也已经溜得快见不到踪影。
“属下一时大意，叫对方骗了靖王手令，请沈公子责罚。”百里鹿浑身浴血，跪在了沈烨面前。
沈烨急忙扶起了百里鹿，安慰道：“那手令只有通行关卡之用，以对方的战力兴不起什么风浪，你不必自责。”
他转向了被抓到的几个活口，蹙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百里鹿心中气急，自己几年不出来做事，刚一出来就被人阴了一手，此时恼怒万分，他也干脆，直接用矛刺死了一个俘虏。
他的举动吓了几人一跳，几个俘虏争先恐后地叫道：“我们是联盟的人。”
“联盟？反独孤联盟？”
第七十六章 计议
“反独孤联盟？”在这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若芷月也是有些惊讶。
“反独孤联盟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奔着我来的？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踪？”沈烨蹙眉想到，他对着几人发问：“你们可认识单门主和单军师？”
几人没想到眼前的年轻公子居然对他们有所了解，还认识门主级的人物。
“你和我们门主认识？”一个俘虏迟疑道。
“你们门主？这么说，刚才那支骑兵就是单门主的人？”
几个俘虏缓缓点头。
沈烨皱眉道：“单门主要去哪？拿靖王的手令要做什么？”
几人还在犹豫之际，百里鹿和项皓同时抽出了腰刀，二人作势欲砍。
“我说，我说，不要杀我！”几个俘虏争先恐后地叫道。
“我们门主据说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所以带着我们向南方赶。”
“是往圣山方向去了，只是具体要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沈烨一众互相看了看，众人心中都有些惊异。
“念在我与你们门主和军师有旧，你们走吧。”沈烨对着几个俘虏说道。
“沈公子，这？”百里鹿有些不情愿。
“无妨，我们赶紧出发，路上不要耽搁时间。”沈烨一马当先，向前冲去，其余人见状，紧随其后。
几个俘虏心有余悸地看着沈烨一行人远去，其中一人说道：“那人叫沈公子？”
“似乎是，我们赶紧去通知副盟主。”几人从地上站起，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
“我只听过反林联盟，何时又出了个反独孤联盟？”项皓诧异道。
“一个东西，还是原来的那批人。”沈烨淡淡答道。
项皓看了沈烨一眼，低声道：“殿下真和里面的人认识？”
沈烨笑了笑：“过命的兄弟，他们曾经救过我，我也救过他们。”
项皓和苏冘神色都有些古怪，沈烨是独孤家的太子独孤云，他和“反独孤联盟”里的门主是过命兄弟？
若芷月扑哧一笑，她看着两人的表情感觉十分有趣，遂道：“怎么？沈哥哥自己反自己，不成啊？”说完，她自己也来了兴致：“小哥哥，你去里面当个门主怎样？”
沈烨无奈道：“别开玩笑了，要是他们知道我的身份，还不立刻把我砍了？”
众人一路向南前行，由于丢失了靖王的手令，导致每碰到东大营的游击骑兵或者地方的官军，对方就要对他们进行详细的盘问，以至于直到夜色降临，沈烨的队伍都没有走出夷州城的范围。
眼看这样不是办法，沈烨立即派项皓连夜返回东大营，去靖王那里拿第二块令牌，其余人则在当地的一个村庄借住一宿，等着项皓的归来。
“战争一起，最苦的还是百姓。”
村庄的老人们拿出了自己家里的余粮，为沈烨一行人准备了晚餐，苏冘看着面前难以下咽的饭菜，心有所感。
“没有办法，他们的粮食基本都被强行征用走了，这些还是他们偷偷留下来的。”沈烨唏嘘道，想着方才几位老农拿出粮食时的那个不舍的眼神，他心中有些难受。他心里清楚，要不是见自己一行人人多势众，怕被强行抢夺，估计自己等人付多少的银两，对方都不可能交出余粮。
苏冘喝了一口杂粮煮的粥，只觉味同嚼蜡，难以下咽，他正在担心沈烨是否习惯时，却发现沈烨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这让苏冘和若芷月十分惊讶。
“太子哥哥，皇宫里也吃这些东西？”若芷月有些出神地看着沈烨。
沈烨放下手中的碗，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以前，他叹道：“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吃饭要知牛马善，着丝应记养蚕人。我和那些贵族公子不同，我知道这些粮食的背后是什么，所以我不是很介意味道。”
“殿下说的那人是帝师吗？”苏冘心中猜测，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敬佩沈烨了，如此亲民、深知民间疾苦的太子，是全体帝国子民的幸事。如果是以前他保护太子，可能是出于唐姑娘的请求，可现在他却是因为沈烨的魅力，出自内心地想保护沈烨。
有着沈烨和若芷月带头，下面的人虽然对这些食物有些抵触，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们却不知，沈烨的话都被隔壁的老农听到了耳中，而也正因为沈烨得这一席话，到了后来救了他自己一命。
就在沈烨等人歇息的同时，他们南方十里之外的一片山林中，反独孤联盟的人正在商议着大事。
“单门主，你的消息当真准确？那靖王之子独孤邵真的会现身那个圣山？”
单门主仍是当时游方道人的打扮，他揪着脸上的络腮胡，瓮声道：“这是副盟主传来的消息，不然我怎么会召集你们到此？”
听到副盟主，其他人不说话了，对于他的消息，大家还是很认可的。
单门主继续道：“我们已经弄到了独孤靖的手令，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该冒充哪一族的人，以至于不被拆穿身份，各位可有想法？”
“不如就公山族如何？”其中一人说道。
单门主刚要反对，转而一想，又觉得似乎可行，公山族虽然是战败的部落，但仍是百夷诸部的一份子，有权力进入圣山。
“不妥。”有人想得比单门主更长远，他说道：“公山族近百年间不断扩张，得罪的部落太多，我们进去容易，有圣堂的人在监督，那些部落的人还不敢做什么，但是出去后会有麻烦，公山部落现在不比当年，按照以往，其他部落若对公山族的人动手会忌惮他们的报复，可现在公山族近乎灭族，正是他们报仇的时候，我们这是纯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你说怎么办？”
那人回道：“有一个部族，曾是驻扎在圣山附近的部落，后来在圣山之战中消失了，我想他们不是被灭族了，就是迁徙到了其他地方与世隔绝，不如我们用他们的名号如何？”
单门主闻言大喜：“那个部落叫什么名字？”
“梁秋。”那人如是道。
第七十七章 靖王、马匪、南荣浦
公山族叛乱的影响范围之大百年少有，虽然沈烨一行人已经行进了两天，远离了东大营本部，叛军仍是随处可见，出于安全考虑，百里鹿让沈烨和若芷月进入到了队伍中央。
“公山族如果不将这些人分散在各地，而是将他们都集中在一起，他们的实力会更加可怕。”
“殿下真的认为这些人都是公山族的？”连夜从东大营赶回来的项皓说道。
“嗯？”
若芷月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插话道：“他们是其他部落的人。”
沈烨心中一动，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本来公山族起兵谋反，暗中联系了诸多部落，由于东大营的威慑，除了从自身分出去的曹家分支，没有一个部族起兵响应，可随着东大营的频频示弱，独孤靖的军队节节败退，一些势力的人动了心思，他们开始打着公山族的名号，四处作乱，掠夺财富。
一来独孤靖的东大营注意力都在公山族的主力那里，无暇处理他们，二来也确实是独孤靖想看看东直隶一些人的真面目，便一直纵容着他们，所以逐渐地，一直处在观望的势力也加入了掠夺的行列。
“靖王拜托南荣部南下，估计就是防止这些人做得太过火，只是南荣部似乎没有什么作为。”苏冘说道。
沈烨叹了口气：“好在叛乱已经结束，东大营的军队已经陆续分派到各地维持秩序，这种现象不会持续太久。”
沈烨说着，便见远处一支东大营的骑兵正疾速追赶着一众马匪。
“这些马匪才是最该死的存在！”项皓咬牙切齿道。
沈烨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他不明白靖王在东直隶治理了这么多年，为何境内还会有这么多的马匪存在，是马匪真的难处理，还是说靖王压根就没想管。
“我以前在阳、在家里听过一种说法。”苏冘沉声道。
沈烨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靖王似乎和一些马匪有些说不清楚的关系。”
“不可能！”项皓和若芷月同时反驳道。
“你听到的那个肯定是谣言。”
“就是，姑父平时最看不起那些马匪了，怎么会和他们勾结？”
沈烨没有出声，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苏冘应该是从他父亲那里听到的，而他父亲一州州府，若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岂会拿此事开玩笑？
“靖王啊，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
“靖王，你到底要做什么？”
东大营帅帐外，南荣部族长南荣浦的脸色难看地站在靖王面前。
独孤靖笑眯眯道：“我的老朋友，何来这么大的火气？进来坐。”他掀开帐帘，邀请南荣浦入内，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亲卫。
南荣浦没有注意到二人的怪异举动，他哼了一声，大步走了进去。
双方还未坐稳，南荣浦便说道：“靖王既然还肯把老朽当作朋友，那请告诉我，您为什么要派兵将我部围住？”
靖王诧异道：“此事从何讲起？”
南荣浦微恼道：“靖王莫非要装傻？你的几个锋营如今已经将我部团团围住，要不是我及时稳住了下面的情绪，双方就要爆发冲突！”
靖王拍了拍额头：“定是那几个混蛋小子误会了我的命令。”
“嗯？”
靖王歉意一笑，解释道：“公山族兵败，我担心他们的残部情急之下会攻击南荣部泄恨，便派了几支锋营过来保护你们，怕是下面那几个小子自作聪明，误会了保护的意思。”
南荣浦心中冷笑，他嘲讽道：“您这几个锋营将领怕是没打过仗吧，连命令都听不明白？”
“老族长还真说对了。”
“什么？”
只见靖王一脸苦笑：“我这新建的几个锋营以及锋营将领，还真是第一次上战场。”
通过战场局势判断，南荣浦心里也清楚东大营不知从哪里新招募了几个锋营的人，听见靖王如此说，他心中先信了八分，南荣浦奇道：“下面士兵也就罢了，难道锋营的将领不是靖王您从本部调过去的？”
靖王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里的将领就那几个，管、鲍二将还在东边山林被石逸斩了，本部哪还有多余的将领？那些新的锋营将军不过是暂时从那些新兵里选拔出来的，唉，老族长放心，我马上下令通知他们，责令他们撤军。”
南荣浦面色稍霁，看样子自己也是误会了，眼看此事已毕，他谈起了另外之事。
“靖王，我南荣部曾有一队人同邵将军进了东大营，不知那批人现在在何处？”
靖王一听南荣浦的话，瞬间变了脸，他寒声道：“这批人里可有你南荣部的圣堂守卫？”
南荣浦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心中打鼓，强装镇定道：“正是，那人名为南荣复，是我部落中的天才，也是圣堂几位长老极为重视的一名守卫。”
南荣浦只道是南荣复惹了祸，特意将圣堂的几位长老搬了出来。
独孤靖心中暗笑一声，他板着脸问道：“天才？难道天才就可以刺杀本王？还是说他是奉了圣堂长老的命令？”
“刺杀靖王？！”南荣浦倏然色变，他站起身，不可置信地说道：“南荣复做了这种事？”
靖王故作一脸深意地看着南荣浦，缓缓道：“看来老族长并不知情啊。”
南荣浦经他一点，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唰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急忙撇清关系道：“南荣复所为和我部没有一点干系！我全然不知！”
独孤靖呵呵笑道：“老族长勿忧，我肯定相信你们南荣部的忠心，不然我也不会对族长以礼相待了。”
南荣浦心中一惊，难道从进入帐中到方才都是靖王的试探？如果靖王察觉出自己知情的样子，东大营的那几支锋营就会对南荣部动手？想到这里，南荣浦不禁一阵后怕。
南荣浦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苦涩道：“南荣复莫非已经被靖王处决了？”
独孤靖摇了摇头：“那人是你们南荣族的人，又是圣堂的守卫，看在你我交情和圣堂的面子上，我只是暂时将他关押了起来，老族长今日到此，不如我就将其交给你来处置，如何？”
第七十八章 意外之获
听到南荣复无恙，南荣浦松了一口气，可独孤靖随后的话又让他犯了难，让自己处置南荣复？怎么处置？
靖王知道自己不可能会选择杀他，可其他的处理方式也未免太轻了些，靖王这是打算要让自己在其他地方让步，看来南荣部这次不出点血靖王是不会满意的了。
南荣浦咬了咬牙，说道：“南荣复是我南荣部的人，我南荣部愿为他承担责任，我部愿为东大营提供一年粮饷，另外南偃城外的兵寨可让出给靖王驻军，南荣复此次犯下大过，我向靖王保证他今后只呆在圣堂之中，不会再出现在靖王面前。”
独孤靖神色古怪地看了南荣浦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老族长都如此说了，我岂能不放人？不过还是请老族长写下字据，以堵我营中众将之口。”
南荣浦有些意外，靖王这只老狐狸何时这么好说话了，他急急思索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于是在靖王的注视下，南荣浦写下了字据，盖上了自己的族长大印。
“好！”独孤靖露出了一副奸商的笑容，他对着下属招手道：“来人，将南荣复带到这里交给老族长！”
“靖王，不好了！那南荣复不知何时打伤了我们的人，已经逃走了！”
“什么？！”独孤靖脸上出现震怒之色，他瞥了一眼南荣浦，让南荣浦不禁心中一寒。
“带我过去看看！”
独孤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南荣浦心中叫了一声苦，紧跟在他的后面。
战俘营中，东大营的护卫东倒西歪地晕倒在地上，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流着鲜血，不过好在没有人死亡，看来南荣复还是没有将事情做绝，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南荣浦不禁松了一口气。
南荣浦赶紧道：“靖王勿怒，请将这些伤兵交给我，我部会对他们悉心照料。”
靖王脸色有些难看，没有说话。
南荣浦见状继续道：“我部会给他们钱财补偿，保证他们和他们的家眷这辈子衣食无忧。”
靖王脸色稍霁，他沉声道：“那方才签下的这字据？”
南荣复心中暗骂一声，他紧忙道：“当然算数，这南荣复现在不是离开了？”说是这样说，南荣浦此时却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南荣复能走，自己何必提起此事？
靖王脸上露出了微笑：“老族长这么说了，我也不为难贵部，来人！带着我的令牌随老族长回去，将我们‘保护’南荣兵寨的锋营都带回来！”
……
南荣复奔走于平原之上，因为换上了东大营的衣服，所以往来的骑兵并没有对其起疑。
约莫半个时辰，累极的南荣复来到了一个溪边，他狂饮着溪水，补充着水分，心中忧虑：“不成！虽说我走的是近路，但还是太慢，况且独孤邵早我两日出发，这么下去我跑到圣山之时，他们早已得手。”
南荣复心中叫苦，如果自己走官道，或许还能抢下一匹战马，骑马而行可比自己徒步要快上几倍了，可这人迹罕至的小道，会有战马出现吗？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还未让南荣复多想，一阵马蹄声便从远处传来。
南荣复心中一喜，朝着远方看去，只见一个布衣打扮的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正沿溪前进。
“马匪？”南荣复心中疑惑，马匪怎么跑到了这里？
此人正是反独孤联盟中单门主派去传信的人，此时他正带着副盟主的信函，沿着小路折返，突然他发现前方蹿出了一名东大营的士兵，拦在了他的面前，这让他暗暗提高了警惕。
南荣复站在前方，手中按着刀柄，正欲说话，却发现前方之人的速度不减反增，似乎要将自己踏过。
“找死！”南荣复心头恚怒，他拔出长刀，双腿微沉，做蓄势待发之状。
那传信的兵士见状，担心自己身下战马受伤，急忙减了速，在南荣复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兵爷，你做什么？！”传信之人恼道。
南荣复眼珠转了转，他收起长刀，寒着脸走了过来：“你是什么人？要到哪里去？”
传信之人拿出刚想出的说辞：“我是南荣部的人，要去南偃城。”
“我族的人？”南荣复心中杀意骤减，他将信将疑道：“你去南偃城，为何走这里？”
传信之人回道：“这一路盘问的官兵太多，我怕误事，便选择走此小道。”
“误事？你有老族长的命令？”
“老族长？”传信之人反应过来，他惊道：“你不是东大营的兵士？！”
南荣复淡淡道：“老族长的信函在哪里？见到我南荣部的信函我自会信你。”
传信之人吃吃道：“我要传得是口信。”
看到此人如此慌张，南荣复心中了然，他脸上露出了森然的笑容：“口信？既然是口信，你身上一定有老族长的信物了？”
传信之人呼吸骤然急促，他握紧了缰绳，正要有所动作，谁知南荣复动作更快，他一个疾步便冲了上来，将传信之人从马上扑了下去。
咔嚓。
传信之人吃痛，还未来得及反抗，便被南荣复用巨力扭断了脖子。
那战马受惊，正要奔跑，南荣复跳起，一把握住缰绳，将其稳住。
“呵呵，冒充谁不好，偏偏冒充我南荣族的人，只能说上天让你死。”南荣复看着脚下的死尸，微微摇头，他安抚着战马的情绪，正要出发之际，余光突然发现尸体的胸口处露出了一封信。
南荣复好奇地拿起，只见信封上写着“单门主亲启”五个大字。
“门主？我百夷诸部有这个称呼吗？”南荣复心中疑惑，他拆开信封，读了半晌后，脸色大变。
“独孤靖贪图我圣山的圣物也就罢了，这些从哪里来、所谓的联盟鼠辈也敢染指？梁秋部？呵呵，亏你们想得出！”南荣复目光中带着杀意，他看着脚下的人，心中不禁一动。
片刻后，南荣复换上了传信之人的衣服，骑着战马朝着南方奔去……
第七十九章 圣山
圣山，是圣堂的所在地，位于夷州东南方，三面环林，东侧靠海，是整个大陆最东边的山峰。
虽然圣山海拔不高，但由于周围皆是平原，所以仅仅是在离此地很远的官道上行走，就能看到圣山的轮廓。
与一般的山脉不同，远而望去，就会发现圣山的山体植被出乎意料地稀少，整个山体大多是裸露的山岩，只有零星的地方点缀着绿色。
而圣山之下恰恰相反，三面皆是茂密的丛林，丛林之外则是十几个不同部族设立的兵寨，沈烨一行人此时刚刚走到这里。
“百里氏的贵客，请在鄙寨歇息片刻，等候消息，我们已经派人通知了山上。”
迎接众人的是屠门部落的老人，而屠门部族正是圣山的守卫部落之一，七名圣堂守卫中有一位就是出自此部落。
“屠门氏？杀意好重的姓氏！”初次听闻这个姓氏，沈烨一时竟有些难以适应。
众人来到寨中，那位屠门部落的老人已经命人在营帐中准备好了茶水和干粮，几人落座之后，老人便退了出去。
“看来果如传言那样，百夷诸部的大多数部落对若家都有些不感冒，不然也不会态度如此冷淡。”沈烨心中自语。
“屠门氏喜好素食，所以也不要怪他们招待不周。”若芷月似乎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也不在意，她直接拿起了摆在面前的一块粗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项皓这两日已经和若芷月混得熟稔，他低声道：“若姑娘，我听说这东边很多部族可都喜欢在食物中下药，来控制做客的路人，你就不怕中毒？”
若芷月翻了个白眼，气愤道：“这都是骗你们这些笨蛋的谣言，我夷州的草药一共就那些，有毒的草药也就那么几种，而且各家都有涉猎，有没有毒我们一看便知，吃吧，吃不死人。”
项皓见状，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了嘴里，他嘟囔道：“你还别说，甜甜的还挺好吃。”
若芷月看着项皓的样子，想到他之前的话，心中兴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甜？”
只见若芷月瞪圆了双眼，惊讶地看着项皓手里的东西。
沈烨几人立刻紧张了起来，项皓更是吓得停止了咀嚼。
若芷月低呼道：“这里面必是下了我夷州的断肠散！”
断肠散？单单听着这名字就很可怕。
项皓脸色苍白，立刻将嘴里的东西呕了出来。
看着项皓狼狈的模样，沈烨站起身，他眉头紧蹙，正要出去质问屠门氏的人，却被若芷月一把拉住。
沈烨低头看去，只见若芷月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她嘻嘻笑道：“逗你们的，谁叫他在这抹黑我们百夷。”
项皓在那边咳得脸红脖子粗，泪水流了满脸，听见这话，他整个人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沈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没事别拿这东西开玩笑，项皓将军的胆子可是我们这里最小的。”
若芷月小瑶鼻一皱，她哼了一声，又自顾自地吃起了东西。
虽说食物无毒，可沈烨和苏冘还是存了几分小心，二人只是浅浅的尝了一下茶水，润了一下嗓子。
“不知我们何时能进去。”沈烨自语道。
“早着咧。”若芷月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屠门氏的人要先通过兵寨，穿过密林，然后爬上圣山找到圣堂守卫，再由圣堂守卫禀告圣堂长老，圣堂长老应允后，圣堂守卫才会下山来迎接我们。”
苏冘有些好奇：“圣堂七个守卫，我们这么多人上山，他管得过来？”
“他们手底下自然有人，况且我们又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去，圣堂有规定，一个部落的人最多只能进去五个人，其余人只能在这里等着。”若芷月解释道。
“五个人？”
沈烨心中暗道：“我、苏冘、项皓，再加上若芷月和百里鹿正好五个。”
似乎是猜到了沈烨心中所想，若芷月撇撇嘴道：“太子哥哥莫要忘了邵哥哥可是先进去了，我们几个人中得有一个人要守在这里。”
“若芷月作为若家的大小姐，自己必须得带着她，不然容易被人揭穿身份，这应该也是靖王和若家主的意思，有若芷月在，那百里鹿自然也要跟过来，如此只能让苏冘或者项皓留在这里了。”沈烨如是想到。
他将苏冘和刚刚缓过劲来的项皓拉到一边，问道：“你二人谁可留在这里？”
二人早就清楚沈烨必有大事要做，两人对视一眼，苏冘沉声道：“我觉得殿下更需要我。”
项皓不服气道：“我承认我武技不如你，但面对圣堂守卫，我们也就是谁能多撑一回合的区别，要让我陪殿下的话，我可以为殿下出谋划策。”
沈烨在心中思索，靖王让我找东关正香，凡事有她做主，那么说明她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似乎并不需要项皓，而苏冘虽然比不上那些圣堂守卫，可他至少随身带着阳州双刃，兴许会有奇效。
想到这里，沈烨便道：“我带苏冘走。”
项皓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在云殿下心中的地位还是比不上他的原班人马，他拱手道：“卑职遵命。”
谁知沈烨并没有把话说完，他话锋一转，继续道：“项将军也不要呆在这里。”
项皓抬起头，意外道：“我不在这里守着？”
沈烨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要你去搬救兵，在这外围接应我们。”
项皓神色紧张道：“殿下是怕这些兵寨的人会对殿下不轨？殿下到底要做什么？能不能先和我们透个底？”
沈烨皱眉道：“事关重大，我不会和你们说。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这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多留一手不会有害处。”
项皓犯了难：“东大营距这里太远，我担心时间不够。”
“用不上去东大营，你只要能找到附近的官军就好，几百人足矣。”
项皓吃吃道：“几百人？这圣山三面的兵寨加起来可不下上万人。”
沈烨神秘一笑：“怕什么？又不是让你去硬拼，这些部族再怎么说也不敢轻易对官军动手，你不会演戏吗？”
项皓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章 挑拨
沈烨等人还在帐中等待之时，外面一阵喧哗。
“有好戏看？”若芷月本来正觉无聊，顿时来了兴致，她兴冲冲地放下了糕点，走了出去。
沈烨三人摇了摇头，继续休息，谁知过了片刻，外面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叫声，听声音似乎正是若芷月。
几人有些吃惊，带上刀剑，冲了出去。
沈烨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屠门大寨的门口，正围着一群人，而若芷月正带着本部人在人群中和另一队人对峙。
“这是看戏看到了自己头上？”沈烨心中嘀咕一声，带着两人悄悄靠了过去。
“真是笑话，我百夷诸部何时承认过你若家的存在？背叛祖姓的东西！”说话的是一位相貌英武的年轻男子，他身着紧身黑衣，背后挂着一张长弓和一个箭筒，他的身后站着近百名和他打扮一样的族人。
“东陵小子！有种你来我夷州城后再说这些话！”百里鹿被气得涨红了脸颊。
黑衣男子怒声道：“你还有脸提夷州城？！这个时候在夷州城享乐安居的人本应是我们！而不是你们百里氏和那些中原人！你们这些叛徒仗着独孤老贼的施舍，占了原本属于我们百夷诸部的家园，把我们赶到了荒野之地！”
黑衣男子的话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围观的屠门族士兵看向若家人的脸色都不善了起来。
黑衣男子见目的已经达到，心中暗自一笑，他继续拱火道：“现在给我赶紧滚出这里，不然我们百夷诸部的人会立刻让你们这些叛徒体会到我们心中的夺家之恨！”
“滚出去！滚出去！”东陵族的人齐声呐喊，甚至一些屠门族的人也开始跟着呼应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若芷月放声笑了起来。
女孩子高昂清脆的笑声夹杂在一群男人们的呼喊声中，显得格外突兀，很快众人的呼喊声便停了下来。
百里鹿本来还在担心生变，他看到自家小姐的样子，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百里鹿凑到若芷月身后，低声道：“小姐有何高见？”
若芷月脸上毫无波动，嘴上却道：“有个屁的高见，你快想办法！”
百里鹿呆了一下：“那小姐笑什么？”
“废话！我不打断他们，难道要看东陵族这帮混蛋策动屠门族一起赶我们出去吗？这东陵勖仗着自己读了点书，竟学会了那些中原人的花花肠子，开始用语言蛊惑人心了。”
“中原人？”百里鹿挠了挠头，他低声道：“小姐，那沈公子不就是中原的？”
若芷月双眼一亮，心道：“对呀！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太子哥哥是未来的皇帝继承人，读的书肯定比东陵勖多出不少！”
东陵勖本来还很好奇若芷月要说什么，可等了片刻，若芷月的笑声都停了也不见她说话。
“若芷月！你在瞎瞅什么呢？！你们再不离去，休怪我们和屠门族的朋友一起动手！”
由于若芷月的打岔，屠门族的士兵已经恢复了冷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怎么自己就要动手了。
这时候东陵勖才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已经被若芷月的笑声给毁了，这让他暗恼不已。
“嗳，这呢！”若芷月此时也在人群中找到了沈烨，她对着沈烨的方向呼喊了起来。
人群分开，现出了沈烨三人。
沈烨在外面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若芷月叫了过去。
“若姑娘，你喊我做什么？”
若芷月心中委屈，气鼓鼓道：“我在这挨骂，你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
沈烨无奈道：“若姑娘，你们百夷诸部内部的事我了解不多，我想帮你也无从下手啊，而且我还有要事在身，万一被人识破了身份，进不去圣堂就坏了。”
“姑爷，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什么‘你们你们的’，姑爷迟早都是我们若家的人，帮我们对抗仇人又怎么了？”百里鹿在旁说道。
若芷月红着脸跺脚斥道：“百里鹿！你给我去死！”
“仇人？”沈烨挑了挑眉。
若芷月忍着气，低声道：“那男的叫做东陵勖，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东陵族的下任族长，而东陵族和我们若家向来不对付，我们两族经常有摩擦发生。”
几人正交谈时，东陵勖也在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三人，看着若家主的女儿举止恭敬地和那为首的男子说话，东陵勖开始猜测其了沈烨的身份。
“能代表若家来圣堂的人身份必然不低，这么年轻的人看着也不是若家的长老，若凌的几个儿子里应该也没有和此人年纪贴近的，难道他是若凌的女婿？”
东陵勖想定，正要开口，只见沈烨从若芷月身边走了出来，站到了东陵勖的对面。
“好俊朗的人！”东陵勖第一次见到除了独孤邵之外，比自己还英俊的人，心中不免有些不舒服。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烨缓缓开口道：“请问阁下在圣堂担任什么职务？”
东陵勖皱了皱眉：“你认错了，我不是圣堂的人。”
沈烨微微一笑：“那阁下肯定是受到百夷诸部推崇的大贤大德之辈。”
“我也不是。”东陵勖虽极其自负，却也自知配不上这个名号。
沈烨面上露出疑惑之色：“难道你是屠门部的恩人？”
“当然不是！”东陵勖吓了一跳，脱口反驳道，话一出口，他才感觉不对，隐隐察觉到了沈烨的用意。
果然，沈烨面色一变，指着东陵勖厉声道：“既不是大贤，又不有恩于屠门族，你为何要鼓动屠门族的朋友与我若家刀兵相向？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还是说你是故意要将屠门族推向若家和靖王的对立面？！”
沈烨话音方落，围观的屠门族士兵才醒悟过来。
是啊，不提那些复杂的关系，若是屠门族真的和若家产生了冲突，若家和东大营绝不会善罢甘休，介时该怎么办？
打仗？开什么玩笑，公山族的事情刚刚结束，所有部落都看清楚了公山族的下场，况且在这圣山周围驻扎的几个部落巴不得自己部落退出这里。
想通了这点，屠门族的士兵看东陵勖的目光就开始不对劲了。
第八十一章 双钩守卫
未等东陵勖难堪，在暗处观摩许久的屠门族老人走了出来，他喝退了围观的本族士兵，将双方迎了进来。
东陵勖和沈烨打了个照面，寒着脸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东陵勖心中暗恼，这是他第一次出来做事，急欲表现自己，当他来到这里，听说若家的的代表是那个若芷月后，便动了心思。
自己的部族和百里氏积怨已久，如果能将其赶走，那会大大地增加了他在部落中的威信，自己趁机再挑动一下屠门和若家的关系，如果到时双方打将起来，必会引起其他部族对若家的不满甚至反弹，一旦双方爆发战争，自己的部落就有机会接手护卫圣山的任务。
东陵勖的算盘打得极好，只不过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沈烨给破坏了。
沈烨还未说话，若芷月抢先道：“这是我的表哥沈烨，可是在帝都带过，你给我注意点！”
“帝都？沈烨？若家什么时候有沈姓人出现了？这是哪族人的中原姓氏还是真正的中原人？”东陵勖深深地看了沈烨一眼，然后带着人离去。
“若姑娘你……”
“怕什么？我又没说太子哥哥的本名。”
沈烨心中苦笑，为了避免麻烦，以后说不得要改个名字了，他说道：“我是想问你为何要提起我是帝都人？”
若芷月回道：“那东陵勖一直仰慕中原文化，对中原尤其是帝都憧憬的很，我这么说只是让他有点敬畏之心，别没事有事找我们麻烦。”
沈烨无奈道：“你们若家树敌可真多，东陵族的人主动招惹你们，屠门族的人也偏向他们。”
若芷月迷糊道：“为何是偏向他们？”
沈烨回头对后面的百里鹿问道：“你们起争执时，可有屠门族的士兵上来劝阻？”
百里鹿摇头道：“他们只管在那看戏。”
“那屠门族的老人可曾出现过？”
“没有。”
“这就是了，那东陵公子窘迫之时，屠门族的老人便出现了，这可不是什么巧合。”
若芷月泄气道：“罢了，反正我们又不需要和他们作朋友，本以为这些圣山的护卫部落都很明事理，结果没一个好东西。”
“非也，非也，姑娘说这话就有些不对了，正所谓凡事不能一孔之见、以管窥天、一概而论，姑娘又没有见到屠门族的所有人，怎么能妄下判断呢？”
只见几人身前的营帐边，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双手交叉在胸前，腰间悬着两根似剑而曲的兵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人。
“这是哪里来的小矮子？”项皓嘟囔道。
那年轻人耳尖，听到这话，勃然大怒，他立刻拔出了那两根奇怪的兵器：“你再说一遍？”
若芷月正在气头上，丝毫不怯，她板着脸道：“说你小矮子有问题？你有能耐就在这里对我们动手。”
那年轻人听见若芷月的话，不怒反喜，他将兵器放下，笑道：“姐姐喜欢叫就叫。”
几人顿时有些无语。
一直盯着那对兵器的百里鹿突然惊呼道：“这是钩？我听闻圣堂守卫中正好有一个用双钩的存在，难道你是？”
沈烨几人齐齐一惊，这小矮子是圣堂守卫？
那年轻人被人认出，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从身上拿出了一张纸画，上面画着着一个骷髅白骨，骷髅的头上系着一个黑色的系带，他得意地仰起头颅道：“不错，我就是圣堂守卫中最厉害的双钩屠门庆。”
“最厉害？我怎么听说双钩是垫底的？”百里鹿脱口道。
屠门庆听见这话，气得直接跳起来骂道：“谁说的？！”
百里鹿吓得缩了缩脖子，知道这人是圣堂守卫后，百里鹿可不敢再出言顶撞。
沈烨却是眼珠一转，心中有了定计：“我们来路之时，遇见了一位说是对圣堂守卫颇有了解的人，他对我们讲了圣堂守卫中最厉害和最弱的两个人。”
一旁的苏冘立刻会了意：“你是说那个穿着皮袍的中年男子？”
“了解圣堂？穿着皮袍，中年男子？莫非是……”屠门庆心中嘀咕。
沈烨点头道：“那前辈相貌非凡，他对我们说，圣堂七位守卫中最厉害的当属一位名为南荣复的人，他马上马下，百般武艺，样样精通，而最弱的人当属一个小矬，哦，不不不，当属一个比较，呃，比较矮小的人。”沈烨略显慌忙地掩饰着。
“噗嗤。”若芷月恰到好处地笑出了声，而后赶紧捂住了嘴。
她这一笑彻底让已经气得面部充血的屠门庆失去了控制。
“他放屁！”屠门庆吼了一声，他心中大怒，那南荣复自称武技第一他也认了，毕竟人家实力在那，可他对外说自己最弱，那可太过分了，而且屠门庆最不能容忍的是南荣复竟敢背地里叫自己，叫自己小矬子？
“南荣复他人呢？！”屠门庆拿起铁钩指着沈烨，质问道。
苏冘和项皓见其如此不敬，二人正要上前，却被沈烨用手势拦住。
沈烨诧异道：“南荣复？那个圣堂守卫？我们没有见过啊。”
“蠢货！”
听见咒骂，此时连若芷月的脸色都是一变。
屠门庆骂了一句：“你们见到的那位就是南荣复，没想到这混蛋出去一趟，到处给自己贴金。”
“哎呀！那位居然是圣堂守卫，怪不得他一人就能打落七八个马匪。”沈烨一手拉住若芷月，示意她不要冲动，一边脸上露出惊叹的样子。
“哼！没见识的东西，七八个马匪算什么？要是我，来一百个我也不看在眼里！”
沈烨心中暗笑一声，继续道：“我听闻七位守卫大人上应苍龙七宿，那南荣复对应的是氐，不知阁下对应的是？”
屠门庆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眼角抽了抽，半天憋出一个字：“尾！”
说完话，他一刻也不想多呆，跨着大步离开了这里。
苏冘看着一脸笑意的沈烨，低声问道：“殿下，突然离间他和南荣复做什么？南荣复不是已经被靖王擒住了吗？”
沈烨微笑道：“南荣复身份不凡，早晚会被放出来，希望今后这屠门庆会有作用。”
第八十二章 上山
屠门老人走在营内，想着东陵勖的表现，微微摇了摇头，反倒是对于若家几位的反应，他有些欣赏。
东陵勖的小聪明，屠门老人一开始便看出来了，他虽然心中有些不喜，却没有阻止，因为他想看看若凌的女儿会是怎样的处理方法。
审时度势，做事不冲动，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屠门老人给予了若芷月这个评价。
而若家的沈姓公子，屠门老人眼中带着一丝羡慕，若家何时又找到了这么一位可塑之才，唉，若是庆儿有这样的……
还未等屠门老人感慨完，他就看到屠门庆出现在眼前，胡乱地踢着东西。
“庆儿，你不去接若家的人上山，在这做什么？”屠门老人皱眉问道。
“啊！都怪南荣复！”
屠门庆拍了拍脑门，这才想起自己下山的目的，他急忙转身，却被屠门老人一把拉住。
“二爷爷你？”屠门庆挠了挠头。
“南荣复怎么了？”
“他，算了，没什么事。”屠门庆撇了撇嘴。
屠门老人只道是他们内部的矛盾，也没追问，他说道：“既然下山了，你就将若家和东陵氏一并接上去，省得你和我们的人再跑一趟。”
屠门庆为难道：“可是长老那边还没有通报？”
屠门老人道：“就带东陵勖一人上去就够了，他是下任东陵族的族长，圣堂长老们不会说什么。”
“是。”
“还有，保持下他和若家五人的距离，不要让他们靠得太近。”
“我明白，刚才的情景我也看到了，不过二爷爷说错了，若家当前只能允许四人上山。”
“怎么回事？”
“独孤邵来了，昨日他刚从另一边上了山，现在正在山里陪长老们说着话。”
屠门老人眉头皱的更深了：“我百夷诸部的事，靖王插手做什么？”
“听独孤邵说，因为公山族的叛乱导致夷州各地的官员伤亡惨重，若家的人都被派到各地维持秩序去了，这独孤邵是被若家邀请而来。长老们知道他身上有若家血脉，也就没说什么。”
屠门老人沉声道：“不管如何，一定要看住独孤邵，谁知道靖王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屠门庆应道：“长老们也是这个意思，二爷爷，那我先走了。”
屠门老人点了点头，看着屠门庆离开，他的神色变得忧虑起来：“独孤靖，但愿你不是在打圣堂的主意，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拼了命也要把你杀掉。”
……
“我一个人上山？”东陵勖吃惊地看着屠门庆。
“我们要和少族长同去，保护他的安全。”东陵勖旁边的护卫沉声道。
屠门庆冷笑道：“保护谁的安全？这里可是圣山，有人敢在这里撒野？”
东陵勖吃吃道：“可，为什么我要和若家的四人同行？”
屠门庆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为了省事，他没好气道：“怎么？有我在，你还怕他们若家的人把你吃了？”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可以四个人，我为何不行？圣山的规矩不是可以……”
“我的话就是圣山的规矩，准备一下出发了。”屠门庆打断了东陵勖的话后直接转身离开，丝毫不给东陵勖继续说话的余地。
……
发生了与东陵勖争执的插曲后，若芷月是口干舌燥，她一回到帐中，便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如此随意之状看得项皓和苏冘目瞪口呆，二人不禁感叹东夷女孩的奔放。
一口气喝完，若芷月舒坦无比地啧了啧嘴，她忽然瞧见自家的百里鹿蹑手蹑脚地朝着沈烨的地方走去，而且不时地还用余光看向自己这边，怕被自己发现似的，百里鹿诡异的举动立刻引起了若芷月的怀疑。
沈烨靠在帐边，想着刚才的事情，沈烨发现圣堂守卫并不都像南荣复的城府那么深，这屠门庆的心性明显就是个孩子，或许自己真可以将其变为自己的助力。对了，屠门庆的到来应该是为了接自己几人上山，这么说马上要出发了？
“姑爷，你要小心了。”
沈烨心中正在想着有的没的，听见声音后他转过头去，就看见百里鹿一脸神秘的样子。
“小心什么？”沈烨有些摸不着头脑。
百里鹿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姑爷，还好我来提醒你了，你还没看出来吗？那屠门庆可是对我家小姐有意思的。”
沈烨看了看百里鹿身后悄悄靠过来的若芷月，装糊涂道：“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
百里鹿急道：“姑爷你怎么还能问出这种问题？你得有点危机感啊，这屠门庆是屠门族的骄傲，年纪轻轻又是圣堂守卫，除了矮点其他各方面都完美，要是屠门族向我家家主下聘礼，我家家主要是心动了的话，嗳，嗳！嗳？谁捏我耳朵？”
若芷月面色羞红，咬着牙道：“你行啊你，我的话不管用了是吧，还敢乱说话？”
百里鹿一看是自家小姐，当场就蔫了，他讨好地嘿嘿笑了一声：“口误，口误。”
若芷月恼道：“从现在开始，离我们五丈之外！”
百里鹿知道小姐真的生了气，他低声道：“可是小姐和姑，沈公子的安全……”
“现在！”若芷月脸色糗糗的，娇斥道。
百里鹿苦笑一声，一溜烟地向外跑去。
“哎呦。”
到帐门之时，百里鹿和进来的屠门庆撞了个满怀，屠门庆一惊之下，下意识地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直接将百里鹿甩了出去。如果孟峰在这里，或许能一眼看出，屠门庆使用的就是西戎搏术。
百里鹿跌倒在地，刚要开骂，忽瞧见摔自己的人是屠门庆，想了想他的身份，百里鹿暗道一声晦气，又是一个惹不起的人，他抱了抱拳，屁也没放的跑了出去。
“不好意思了，若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打了你的人。”
若芷月脸上红晕尚未褪去，此时有着一种异样的风情，让屠门庆看得有些呆了。
若芷月注意到他的目光，心中有些厌恶，她板着脸问道：“你来什么事？”
屠门庆以为若芷月在生自己的气，赶忙轻声道：“长老们请几位上山。”
第八十三章 套话
“我说，你离这么远，要掉队迷路了，我们还得浪费时间来找你。”百里鹿回头叫道。
东陵勖警惕地看着百里鹿：“你要是跟着他们一起走，我也不会离他们这么远。”
百里鹿自然不会跟他说自己是因为惹怒了小姐，才会远远地跟随，他叹道：“这不还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东陵勖冷笑道：“你我两家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不清楚，保护我？你离我远一点才是保护我。”
百里鹿无聊地不行，摇了摇头沿着山路继续前行。
二人前方，屠门庆正亲热地和若芷月套着近乎。
而沈烨却在观察着四周，他心中好奇，不知那些所谓的圣石都放在了哪里，又是何人在开采。
“别看我的虽然称号是尾，但好歹也是苍龙的尾，神龙摆尾若姑娘听说过没？”屠门庆炫耀道。
若芷月不胜其烦，她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芷月，屠门兄弟百忙之中亲自下山来接我们，又对我们如此热情，你怎么能这样不懂礼数。”沈烨生怕若芷月惹怒了对方，不得已装起了表哥范儿。
若芷月听到训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因为听到沈烨对自己的称呼，心中莫名一喜，她乖巧道：“知道了表哥。”
屠门庆见沈烨替自己说话，心中对其好感增加了不少，殊不知沈烨只是想借机打探一下圣堂的事。
“屠门兄弟，你和南荣复我们已经知道了，可否为我们再介绍一下这圣堂的其他五位守卫？”
“这……”
见屠门庆犹豫了起来，沈烨对着若芷月使了下眼色。
若芷月心领神会，撅着嘴道：“怎么？平时你们那些部落的人可没少炫耀你们，怎么这时候想起保密了？”
屠门庆不自然地笑了笑：“外面是外面，他们如何说，圣堂的长老管不到，可我们不行，长老们曾严厉叮嘱过我们，不得泄露七位圣堂守卫的信息，沈公子，对于这件事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沈烨心中遗憾，自己早晚要和这些人打交道，若是能提前知道他们的情报，就能早做些准备，他表面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道：“无妨，我就是随口一问。”
几人沿着光秃秃的山路攀爬，不一会便走进了一处狭小的山谷，这里山路狭窄，曲折险峻。
“这里名为一笔栈道，无论你从哪里上山都必须经过这里，也是整个圣山最险的地方。”屠门庆介绍道。
路如其名，看着前方如果毛笔般狭窄的道路，沈烨顿时感觉棘手起来，靖王要运石下山，如何过得这里？还是说屠门庆所言为虚，这上下山还有其他的路存在。
众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栈道尽头，这时，两道人影从侧面出现，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是我。”屠门庆沉声道。
“参见守卫大人！”
那两人看清屠门庆相貌，下拜道。
“我奉长老之命，带若家四人和东陵家少族长上山，有两人在我们后面不远，等会不要拦他们。”
“是。”二人领命，悄悄退去。
“同样是圣堂守卫，他们为何要拜你？”若芷月问道。
屠门庆摇摇头：“他们只是普通的护卫罢了。”
“圣山还有普通护卫？他们是做什么的？”沈烨试探问道。
“当然有，圣山事务繁多，总需要些下人来打理，有些长老们年纪大了，也需要人来服侍，而且东边那些罪人也需要监督，护卫是不可少的。”屠门庆回道。
“东边，罪人？”沈烨心中一动。
若芷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吃惊道：“当年被圣堂抓走的罪人们都还活着？”
屠门庆撇了撇嘴：“本来是都要杀的，可后来东关长老替他们求了情，便让他们在东边那里做苦工赎罪。”
“东关长老？东关正香！果然，东边那里应该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沈烨双眼一亮。
行至不远，几人经过一处茅屋，茅屋旁边围着一个药圃，药圃上方弥漫着药草的香气。
看着药圃边缘那些各种颜色的花，若芷月不禁有些心痒，她正要伸手去摘，被屠门庆及时阻止。
“若姑娘可千万别动这里的东西，不然被这里的主人知道，他可是要发狂的。”
苏冘问道：“这里的主人是？”
“鸟俗雨，亢。”屠门庆言语中带着一丝敬畏。
“亢？应该是七名守卫之一了。”沈烨看着这里的药园，嘴角微翘，看来这药圃就是那名圣堂守卫的弱点了。
苏冘道：“那我去后方和百里鹿说一声，免得他们手欠，几位先走。”
看他跑开后，屠门庆饶有兴趣地问向沈烨：“你这随从的兵器是什么？感觉比我的这两把长钩还神秘。”
沈烨神色一凛，为了怕阳州双刃被人发现，苏冘特意把那两把兵器藏在了背后，屠门庆是怎么发现的？
沈烨指着他的双钩，转移了屠门庆的注意力，问道：“再神秘也不如屠门兄弟的这两把兵器，天下之大，将钩子做武器的我可是第一次见到。”
屠门庆得意道：“我这两把可不是普通的钩子，这左手钩钩尖如扁担头，名为鹰嘴钩，右手钩长杆杆端向下弯曲，名为挠钩，两钩各有独特招数技法，而且还需要搭配不同的身法才能发挥出作用，不是我夸张，中原的所有近战兵刃几乎都会被我这两杆钩克制。”
沈烨挑了挑眉：“我听说南荣复也是精通各种武器。”
提到南荣复，屠门庆的脸色当即就有些难看，他哼了一下道：“南荣复确实从长老们那里学会了很多兵器，可他有三样却是学不到的，因为我的老师没有教他。”
“哪三样？”
“鞭、钩、锤。其他两样还好说，南荣复可以从其他武器窥些技巧，可这钩他是耍不会的。”屠门庆得意道。
沈烨赞叹一声：“这么说屠门兄可称得上是使钩的天下第一人了。”
屠门庆急忙摆手道：“可不能这么说，我也只能排在第二，使钩最厉害的当属我的老师，他老人家的钩技配上他的那风火钩，几招之内就能取我性命。”
第八十四章 鸟俗雨的药
天色阴沉起来，乌云罩满了天际，雨水开始滴落。
东大营帅帐内，独孤靖将收到的军情摆到一边，双眼直视着地图上的圣山位置，隐隐出神。
“靖王，东江城若樊已领兵到此，现在人已经到了帐外。”
“让他进来。”
“是。”
独孤靖闭上了双眼，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地图上的圣山位置。
穿着盔甲的若樊目光一如既往的锐利，他进入帐中，低头道：“东江城城主若樊拜见靖王。”
独孤靖没有睁眼，他出声询问道：“你那里的事处理的如何？”
“回靖王，东江城范围内的叛军已全部消灭，包括副城主在内的原班官吏尽皆被擒入大牢，随时候审。”
“还有呢？”
若樊怔了怔：“靖王要问的是？”
“宇文扈。”独孤靖淡淡道。
若樊心中一寒，自己身边有靖王的人？
他低头回道：“宇文扈于昨日离开了，属下估计现在他人已经到了府州。”
“府州？你来看这个。”独孤靖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将刚刚收到的情报递给了若樊。
若樊接过一看，挑了挑眉：“北府铁骑向东去了？”
独孤靖反问道：“你觉得百世骧有权力让北府的人进入那种险地？”
若樊蹙眉道：“原来宇文扈是去了军中，可他们去东边做什么？那里的地形并不适合北府铁骑作战。”
独孤靖淡淡一笑：“我们的人不久前通过楚丘车门二族的人，得到了乔杞在边界出现过的消息。”
若樊恍然，随即反映过来靖王的意思，他惊讶地看着独孤靖，东大营刚发现了乔杞的下落，北府那边就有了动向？
独孤靖声音有些疲惫，他自嘲道：“没想到我这些年做得连北府的母亲也看不下去了，她老人家也把手插到了我这里，若樊，你说母亲的人我该不该查呢？”
若樊有些头疼，老夫人和靖王的事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好参与，他在心中斟酌了片刻，缓缓道：“靖王或许有些过于小心了，北府的人既然选择光明正大地通过我们的防线向东走，那么说明老夫人并没有瞒着靖王的意思，反而老夫人是想借机看看您的态度。”
独孤靖想了一下，眉头稍稍舒展，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他微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调你前来。”
“全凭大人吩咐。”
独孤靖带着欣赏之色看着若樊，他问道：“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若樊沉声道：“只有本部五百骑兵，偏将一人未带，我将百里射留在了东江城主持大局。”
“五百人够了，若樊听令。”
“卑职在！”
“你拿着我的命令，立刻带人南下去圣山外驻扎，接应我们的人，如果有人阻拦或者追杀你们，无论他们是谁，格杀勿论！”
若樊失声道：“圣山？！”
“不错，不是圣山的事我也不会召你回来，这个任务只有你能胜任。”
若樊有些紧张：“我要接应的人是谁？阻拦追杀他们的又是谁？”
“接应的人你认识，介时你看到后自会知晓，而阻拦追杀他的人，当然是那些圣山的护卫部落。”
“那些人能杀？若是引起叛乱该如何是好？”若樊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放心杀，出了事我自会去管。”独孤靖语气平静，脸上却露出了杀气。
……
画面回到沈烨这边，连续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几人的体力逐渐有些不支，屠门庆见状便带着几人找了间亭子休息。
屠门庆看了下天色，无奈道：“以我们的速度，恐怕今晚要在野外过夜了。”
若芷月看着周围荒凉的景色，奇道：“这周围就没有什么住宿的地方？你们全住在山顶？”
“那倒不是，只不过这边是上山的路，除了鸟俗雨外，我们都烦被人叨扰，所以我们的住处都建在了其他地方。”
沈烨道：“那位鸟俗大人住在附近？”
“怎么？难道你还想在他那里借宿？你不想活了不要连累我。”屠门庆乜了沈烨一眼。
若芷月诧异道：“他还敢对你下死手不成？”
屠门庆道：“若论武技，我倒是不怕他，可架不住耍阴招啊，这位鸟俗雨用药的手法太过历害，你和他接触，稍微不小心就会中了他的招。”
沈烨问道：“我们又不会得罪他，他也会对我们下药？”
“那人疯疯癫癫的，又是个怪脾气，他可不管你是谁，只要他心情不好，那什么药粉都会往你身上招呼，所以别说你们，就算是我们这些圣堂守卫平时看见他都是绕着走，长老们也不待见他。”屠门庆头痛道。
若芷月不信邪道：“你们也是百夷的人，会怕药粉吗？”
“一般的药粉我们当然不怕，可他使的都是极其罕见的毒，而且都是几种混在一起，还未等你解完，又是几种草药招呼。”
“他这么做总得有些目的吧？”
屠门庆刚要开口，只听亭上传来一阵干巴巴的声音。
“有，当然有，我又不是真正的疯子。”
几人心中一惊，齐齐向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麻衣、身材干瘦的年轻人正支撑在亭子顶部的角落，笑呵呵地看着几人，皮包骨的脸庞看着极其恐怖。
屠门庆怪叫一声，仿佛被蝎子蛰了一般，闪电般的向亭外跳去，沈烨和若芷月见状，也跟着跑了出去，生怕被其下毒。
“鸟俗雨，你偷偷跑到亭上做什么？难道想拿我是试验？”屠门庆气急败坏道。
鸟俗雨从横梁上飘落下来，他桀桀怪笑：“你这体质又不会死，怕什么？”
屠门庆怒道：“我有任务在身，这几位都是长老们的贵客，你不要乱来！”
鸟俗雨张了张嘴：“那坏了。”
几人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屠门庆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会是已经下了药？”
鸟俗雨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要不我等会去找人抬你上去？”
屠门庆惊恐道：“你下得什么药？”
“让人失去知觉、浑身乏力的迷药。”
屠门庆摸了摸身上，迷惑道：“我为何还没晕？”
就在这时，天降细雨，屠门庆深吸了一口气后，双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第八十五章 飞石守卫
看着屠门庆倒下，鸟俗雨兴奋地搓了搓手：“成了！”
沈烨和若芷月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二人皆不约而同地掩住了口鼻。
“成个屁！”
屠门庆的声音从地上传来，只见他身体半倾地靠在了一块青石上，额头上满是汗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屠门庆此时眼神森然，一副想杀了鸟俗雨的样子。
鸟俗雨用手捏着下巴，迷惑道：“不应该呀，难道真的失败了？你现在什么感觉？”
“废话这么多，快把解药给我！”
鸟俗雨一脸无辜：“什么解药？解药我自己还没配。”
“什么？”屠门庆气急，情绪激动之下似乎加速了药效发作，他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鸟俗语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想了想，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而是从地上拿了一块石头，朝着屠门庆的脸部用力扔了过去。
嗖！
“鸟俗雨，你给我等着！”
装晕的屠门庆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险而又险地将头移开，那颗石子擦着他的耳朵，带起了一串血珠，打在了青石之上，而屠门庆则脸部朝下，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泥土之中。
“就知道你在装晕。”鸟俗雨见屠门庆面部朝下，就知道他已无力躲过自己的试探，应该是真晕了过去，鸟俗雨嘿嘿一笑，他回头看着沈烨二人，蹙眉问道：“若家人？”
若芷月挪开衣袖，急道：“就是，我是若家家主的女儿，你别乱来，长老们可是要见我们的。”说完话，她又立刻遮住了口鼻。
鸟俗雨无奈摊手道：“我又不知道屠门庆要坐在哪里，怪就只怪你们正好赶上了。”
沈烨心中一惊，自己二人已经及时远离了那亭子，难道还是中了毒？
未待他多想，沈烨二人立刻感觉一阵无力，而后失去了知觉。
“不知这附近有谁在。”鸟俗雨有些头疼，早知道屠门庆是有任务在身，自己今日就不动手了。
“住手！”
随后赶来的百里鹿和苏冘正好看到了若芷月和沈烨倒地，二人惊怒不已，飞身赶来。
“看来运气不错，搬运工来了。”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主人动手！这里可是圣山！”百里鹿怒声道。
鸟俗雨歪着头掏了掏耳朵：“圣山又怎么了？”
苏冘这时才注意到屠门庆也倒在了那里，他深吸口气，瞬间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沉声问道：“你是圣堂守卫？”
鸟俗雨傲然一笑：“正是！”
百里鹿眼角一抽，握着兵器的手骤然一紧，做好了拼命的手段。
苏冘警惕地看着鸟俗语道：“我们与屠门庆刚认识不久，你们圣堂守卫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我们身上。”
鸟俗雨道：“谁说我和他有恩怨？我只不过是做个试验罢了。”说完他朝着屠门庆那里走去。
百里鹿和苏冘见状，赶忙跑到自家主人旁边，二人见若芷月和沈烨呼吸均匀，面色正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啧啧，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另一边，鸟俗雨将屠门庆翻了过来，看到他腿上的鲜血，才知道不是药力不够，而是屠门庆刺伤了自己大腿，通过痛觉强行多坚持了片刻。
鸟俗雨站起身来，脖子边突然多了一把刀，鸟俗雨不禁眯起了眼睛。
“把解药给我们。”百里鹿喝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鸟俗雨的语气有些寒冷。
“百里鹿，别冲动！”苏冘焦急道。
百里鹿咽了咽口水：“就算你是圣堂守卫，我也不怕你，交出解药！”
走在最后的东陵勖姗姗赶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他不禁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在了旁边的草丛中。
“若家这是和什么人打了起来？那个叫百里鹿的是怎么了？”
就在东陵勖闪身的同时，站在鸟俗雨身后的百里鹿突然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他震惊地看着转过头来、一脸不屑的鸟俗雨，不可思议道：“你何时对我下了毒？”
“就在刚才。”鸟俗雨呵呵一笑，亮出了藏在袖中的右手，只见他的右手上还沾着些许粉末。
百里鹿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想保持清醒，却发现徒劳无功，他不解道：“我百里氏精通药理，在百夷诸部中颇有名望，为何从未见过这种无味之毒？”
“精通药理？哈哈哈。”鸟俗雨仰天大笑。
“我鸟俗氏钻研药理百年也不敢声称精通二字，你们若家，不，其他的百夷诸部也未免太狂妄了。”
苏冘眼看百里鹿也晕了过去，心呼不妙，他双手暗暗向背后摸去。
“我劝你不要乱动，除非你也想被我毒倒。”
“我还有选择吗？”
“你不要误会，我其实对你们不感兴趣。”鸟俗雨从身上掏出了一支鸣镝，向着天空发射而去。
苏冘缓缓放下了双手，走到了沈烨旁边。
“我有些奇怪，自从你出现之后，你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公子，难道他的身份比若家主的女儿还重要？”
苏冘心中一紧，他面无表情，坦然道：“我是他的随从，自然要保护公子。”
苏冘的坦率反而让鸟俗雨觉得沈烨身份不神秘了，他瞬间失去了兴趣，对着远处喊道：“那边的人，出来干活！”
东陵勖吓得赶紧低下了头，一动不敢动。
鸟俗雨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自手中疾射而出。
“啊！”东陵勖捂着肩膀痛呼一声，从草里蹿了出来。
“飞石打人？”
苏冘心中一惊，这鸟俗雨离东陵勖可是至少有十丈之远，这就是圣堂守卫？除了擅长用药，还有如此绝技？
就在这时，一队人从圣山之上跑了过来。
几人看到眼前场景，不由得吓了一跳：“鸟俗大人，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管你们的事，你们是谁的人？”
“回禀守卫大人，我等是梁秋长老麾下。”
“梁秋岳？正好。”鸟俗雨大喜道：“你们几个快将若家的这几位送到山上，长老们要见他们。”
第八十六章 梁秋长老
战马在山路上驰骋，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生命，求饶声、咒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宛如人间地狱。
“走！走啊！”
“活下去！替我们报仇！”
“杨世！”
沈烨猛然睁开双眼，粗重地喘息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有些难受，看着眼前昏暗的帘幕以及身下的床榻，沈烨明白自己又做了噩梦。
“自己这是在鸟俗雨的住处吗？”沈烨掀开被子，带起了一阵凉意，才发现汗水早已打湿了自己的衣裳。
“瑶山。”梦中的那些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沈烨哀伤地叹息一声，瑶山之事一日不解决，自己的心便一日不能安宁。
他轻轻摇了摇头，从榻上走了下来。
床榻旁边，放置着梳洗的净水和干净的衣服，沈烨想了想，便脱掉了衣服。
“哇！”
听见右手方传来的惊叹，沈烨不禁吓了一跳。
他扭头看去，只见阴暗的房间中，若芷月坐在那边的榻上，一双亮晶晶的双眸正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沈烨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用衣服遮住了赤裸的上身。
若芷月扑哧一笑，笑嘻嘻道：“看都看完了，还遮什么？”
沈烨无奈道：“若姑娘，你一直在这里？”
“我也刚醒不久，不过我是被热醒的，这圣山的人太可恶了，给我盖了一个巨厚的棉被。”若芷月握着小拳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沈烨这才发现若芷月那套原来的衣服此时正整齐地摆在她的旁边，而她已经换上了圣山为其准备的的白衣。
若芷月注意到沈烨的目光，脸颊有些发热，她眼中流波微动，贝齿轻咬下唇：“你在想什么？”
沈烨本来没多想，经她一提醒，看着她床边和自己这里一样的摆设，脑海中便浮起了她在自己旁边梳洗换衣的旖旎场景。
屋内气氛正暧昧之时，外面传来了叩门之声。
“谁？”
“公子，您醒了？若姑娘呢？”苏冘的声音传来。
若芷月脱口道：“等他换完衣服我们就出来。”说完，她意识到了什么，脸红的更加厉害，而后似乎是生怕沈烨反应过来，她岔开了话题：“苏冘之前叩门了几次，我看你没醒，就没有出声。”
沈烨一边将洗漱的水盆端到若芷月看不到的死角，一边佩服道：“那鸟俗雨当真厉害，我倒现在都没想明白我是怎么中的招。”
“那亭子里并没有异味，怕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
“和你在幽州用的是一样的药？”
若芷月没好气道：“我用的药若是无味也不会被人查出来了。”她蹙眉道：“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从鸟俗雨的话来看，这应该是他自己新弄出来的东西。”
沈烨突然想到一事，他问道：“我记得当初在宋三先生的住处时，你说你下的药是仅仅是安神之用？”
“是啊，如果要让人沉睡，需要很大的剂量，但这种剂量的茶水，只要一尝便知不对，不会有人去喝的。”
沈烨接着问道：“没有药粉能在剂量大的情况下让人难以发觉？”
“没有，太子哥哥难道见过？”
“没事，我只是问问。”沈烨暗暗心惊，既然若芷月都没办法，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和鸟俗雨有什么关系吗？
圣山上为客人准备的衣服只有黑白两种配色，沈烨换上的就是一身黑衫，看着从屋里走出的俊男俏女，苏冘和也已醒过来站在一旁的百里鹿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沈烨走到院中，此时天色阴沉，雨水将至，瞧不出是何时辰，沈烨环顾了四周，奇道：“这里是哪里？为何不见圣山的人？”
苏冘回道：“圣山的人将我们带到了这里便离开了，而鸟俗雨也只是留了一句话就走了。”
“让我们去找圣山长老？”
“不，他让我给几位盖上厚被子，通过汗液将药力逼出来。”
若芷月气愤道：“原来是你给我盖了两床被子，你想压死我吗？”
苏冘解释道：“这不是想快点让若姑娘你苏醒。”
“那太子哥哥呢？为什么他身上只有一床被子？”若芷月指着沈烨，气鼓鼓地问道。
“谁谁谁？太子？！姑爷是太子？”百里鹿瞪圆了双眼，他震惊地看着若芷月指着的沈烨。
若芷月情急之下，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一时懊悔不已，她也顾不得怪罪苏冘了，拉着百里鹿走到了一旁仔细叮嘱了起来。
苏冘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眼中有些冷意：“就不该带这姑娘来，早晚要坏事。”
沈烨却是不在意，他接着若芷月的话，好奇地问道：“我身上为何只有一床被子？”
苏冘面无表情道：“我掂量了一下那被子的重量，一床被子足矣让人大汗淋漓，而之所以给若家姑娘盖两层，就是想让她先醒，好服饰殿下更衣洗漱。”
沈烨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若姑娘就是再大咧咧的，恐怕也做不到给自己更衣的程度吧。
“对了，殿下，来时我听鸟俗雨所说，带我们上山的人都是一名叫做梁秋岳长老的下属，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个长老的院落。”
“梁秋岳！”
沈烨目光一闪，此人不就是靖王提到的那位假的接头人？那么独孤邵是不是也在这里，还是说他们二人暂时还没有见面，沈烨登时动了去找独孤邵的心思。
这时，若芷月带着百里鹿走了过来，此时的百里鹿看着沈烨的目光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畏惧。
沈烨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拘谨，太过紧张反而会让别人看出端倪，只是你要注意不要口误，唤出我的身份和姓氏就好。”
“我明白，沈公子。”
若芷月在沈烨耳边低语道：“放心好了，至少在称呼上他不会犯错。”
“你对他这么自信？我可看不出他是一个谨慎的人。”
“我只是告诉了他当今太子就姓沈，让他放心去叫，没有人会想到皇室。”
“他能信？”
“为什么不能？我百里氏现在还姓若呢，独孤氏为什么不能姓沈？”
第八十七章 双钩战飞石
“我百里氏现在还姓若，独孤氏为什么不能姓沈？”沈烨心中重复了一遍，一种模糊的想法在他心底产生。
“对了，那个东陵勖呢？”若芷月问道。
“那人说什么也不愿和我们呆在一起，他背着屠门庆和鸟俗雨去了旁边。”苏冘指着右手方的那片建筑。
沈烨环视着远方，只见几个方向的远处都有一处亭台楼阁，而他们的正对面的顶峰处则被一片云雾笼罩。
“那里应该就是圣堂，不过看这距离，我们今天就算到了那里天也黑了，不妨就在这里休整一夜。”苏冘提议道。
“也好，那我去周围走走，苏冘你跟我来。”沈烨道。
若芷月明白他二人有话说，也没阻拦，只是道：“天色渐暗，你们回来的不要太晚，以免迷路。”
沈烨带着苏冘一出院落便朝着右手方走去。
苏冘了然道：“殿下是要去见屠门庆？”
沈烨嗯了一声：“我有些事情想知道，这周围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只能去找他问，算着时间，屠门庆也快醒了。”
沈烨二人沿着崎岖的山路，还没靠近这一片的建筑，就听见了叫骂的声音。
“鸟俗雨，你有种别跑！”
两人对视一眼，这是屠门庆的声音，他这是和鸟俗雨打起来了？
“快！我们过去看看。”二人都有些兴奋，圣堂守卫之间的较量可遇而不可求。
“在上面！”二人跑到近处，苏冘眼尖指着房檐道。
只见房檐上方，鸟俗雨和屠门庆一个在跑，一个在追。
鸟俗雨换上了一身青衣，消瘦的身材下显得行动极为敏捷。而后面的屠门庆仿佛化身成了一只愤怒的猛兽，手持两杆长钩，边追边破坏着房顶的瓦片。
“屠门庆你这个虏货！这里是长老们的地盘，你这样乱来，到时候要连累我！”鸟俗雨气得大叫道。
屠门庆咧嘴一笑：“大不了一起被责罚，我看你这身板子能不能坚持得住！”
鸟俗雨气急，一个急停，双腿弯曲盘坐，同时双手自袖中朝着屠门庆甩出几件东西。
“又用药粉？”
“不！是飞石！”苏冘瞳孔一缩，纠正道，他是见识过鸟俗雨历害的。
当鸟俗语停下时，屠门庆就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神色郑重了起来，左手鹰嘴钩护住了脸，右手挠钩胡乱着挥舞。
锃！铛！
“飞石”全打在了双钩上，擦出了火星，在冲击力之下，屠门庆不得不向后仰倒，躲开了被迫震向自己的双钩。
“殿下小心！”
一颗“飞石”刚好向着沈烨这里弹射而来，苏冘一把拉过沈烨，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飞石”的轨迹，那“飞石”直接打入了二人旁边的岩石中。
看着石头中冒起的青烟和那“飞石”的样子，苏冘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哪里是石头，这是铜球啊。
另一边，鸟俗雨看一击不中，冷冷道：“屠门庆，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再追就不要怪我动真格了。”
屠门庆一个挺身跳起，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中满是兴奋之色：“手下留情？我看你是尽了全力，鸟俗雨，今日你必须要给我个说法！”屠门庆双腿微曲，双钩搭在胸前，鹰嘴钩下挫，挠钩上提，正是钩技中的典型起伏杀招！
鸟俗语见状一惊，他的飞石技法面对常人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对手若是同样反应灵敏的圣堂守卫，他根本占不得便宜，反而因为不会近战，他处于绝对的弱势。
眼见恐吓无效，鸟俗雨心中有了退意。
“屠门庆，我在亭中研磨药粉，是你自己坐了过来，误吸入了体内，而且我不是已经将你弄醒，你要恩将仇报吗？”
“哈哈哈，恩将仇报？恩你奶奶的腿！”
屠门庆一想起这事就觉得窝囊，自己今日刚在自己心仪的女孩面前吹嘘自己如何历害，紧接着就被莫名其妙地搞晕，这面子往哪里放？他是心中打定主意了，自己至少要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然后再让若家那几人看到鸟俗雨的丑态，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屠门庆身体重心缓缓向下偏移，脚底暗暗蓄力，使得他脚边的几个瓦片从屋顶滑落到了地面。
听见瓦片破碎的清脆声音，鸟俗雨心中一动，瞬间有了脱身之策。
“屠门庆！你看好了，这就是我的真正实力！”鸟俗雨大喝一声，猛地一甩衣袖，手中铜石激射而出，直奔屠门庆。
屠门庆虽说不惧飞石，却也丝毫不敢怠慢，他将全身力道转移到双臂，迅速挥舞着双钩。
然而没有一颗飞石奔向屠门庆的身体，屠门庆正觉意外之际，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从房檐下跌落近了屋中。
原来，就在瓦片掉落的时候，鸟俗雨看到了房顶的木制架构，百夷诸部的房屋和中原房屋的构造有些差异，尤其是屋顶的材质相较于中原来说较薄。
鸟俗雨当即就有了主意，他用尽全力所射出的铜石都是直接向着屠门庆脚边裸露的木板而去，那木板被这一波铜石打得七疮八孔，屠门庆本来重心就转到了下方，加上在不断地用力挥舞双钩，残破的屋顶承受不住压力，便直接破了一个大洞，让猝不及防的屠门庆掉了下去。
“屠门庆，我们后会有期！”鸟俗雨计谋得逞，他轻蔑一笑，一个闪身向着远方窜去。
沈烨看在眼里，他正要起身，却被苏冘一把拉住。
“那屠门庆极好面子，殿下现在去，看到他的狼狈样，岂不让他更加羞愧，说不得以后都不愿再见到殿下。”
沈烨想了想，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等一会儿，再过去。”
屠门庆摔落在屋内的榻上，听见鸟俗雨的话，他却不怎么愤怒，而是呆呆地看着屋顶的大洞。
突然，屠门庆笑了起来：“鸟俗雨的实力果然不如我，竟想出了这个方法来逃跑。”
在屠门庆眼里，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赢了，屠门庆捡起了身边破碎的木板，看着上方的圆孔，他嘿嘿笑道：“这破坏长老宅子的罪名你就好好背着吧。”
第八十八章 笛声
屠门庆将一颗铜石揣到了怀中，揉着酸痛的肩膀站了起来，他心里嘀咕道：“这一打才知道那鸟俗雨的真正实力，平时可看不出他的铜石有这么狠，真是想不明白，那么瘦弱的胳膊是怎么打出这么大的力道的。”
他推开房门，正好看到沈烨和苏冘向这边走了过来，屠门庆脸色一变，难道刚才的对战他们都看到了？
“屠门兄弟！可算找到你了。”
“嗯？”屠门庆心中一松，听这意思，他们刚到？
沈烨走近，看着屋内凌乱的样子，又看了看上面天花板上的大洞，不由得吃惊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屠门庆抬首淡淡道：“解决了一下个人恩怨。”
沈烨讶然道：“屠门兄弟是和鸟俗守卫交手了？”
“不过是单方面的教训罢了。”
沈烨心里好笑，这屠门庆可真是太好面子了，他故作震惊，上下打量着屠门庆道：“圣堂守卫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屠门庆很是满意沈烨的反应：“鸟俗雨的武技是我们这里最弱的，打败他不足为奇，我忌惮他的不过是他的毒罢了。”说完话，屠门庆只觉周身气血压制不通，整个人开始晕眩起来，他正觉奇怪，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部一僵。
沈烨看着他脸色不对，试探道：“怎么了？”
屠门庆用手缓缓掏出放在衣服里的铜球，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沈公子。”
“啊。”
“麻烦你等会给我多盖一床被子。”说完话，屠门庆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沈烨和苏冘及时扶住了他，二人看着地上滚落的铜球，面面相觑。
……
“不知道那个傻货会不会上当。”鸟俗雨背负着双手，悠哉地朝着圣堂方向走去。
他算了下时间，此时圣堂里的议会应该刚刚结束，圣堂长老们应该会从这边下山。
“那两片是梁秋长老的地盘，我得找师父帮我跟他说个话，不然到时候屠门庆先去告状，我可顶不住。”
正想着，鸟俗雨只觉前方香风拂面，他精神一振，知道是自己的师父下来了。
前方山路的转角处，一辆马车缓缓前行，马车旁边，十余名白衣貌美女子分侍左右，马车的轿子前方轻纱薄幕，隐隐能看到里面端坐着一个女子。
“鸟俗雨参见师父。”
马车缓缓停下，轿子中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鸟俗雨听着这冷漠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寒颤。
鸟俗雨恭声道：“弟子事要禀告师尊，弟子方才和屠门庆在梁秋岳长老的宅院里打了一架。”
白衣女子们都有些惊讶，发生了什么事，圣堂守卫之间不是不允许切磋吗？
“嗯？”轿内女子发出了一声疑问。
鸟俗雨了意道：“弟子没有输，屠门庆现在应该已经躺在了床上。”
“梁秋长老那里我自会说，你下去吧。”女子似乎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鸟俗雨躬了躬身子，让开了道路。
目送马车远去后，鸟俗雨方才松了口气，他后怕道：“这又是哪个混蛋长老惹得师父不高兴了，差点被他给连累了。”
“嘿！小子。”
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声音，鸟俗雨心头不悦，哪来的人对自己这般不敬。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软甲的年轻男子懒散地走了过来。
“独孤邵？”鸟俗雨眉头一挑，在圣山还能这样的穿着打扮，也就只能是不久前上山的靖王之子了。
对于此人他不想搭理，鸟俗雨跺足腾身，便要追随师尊而去。
“你这鸟人别走！”独孤邵见状跟着追了过来。
鸟俗雨脸色难看地停下脚步，他平日里最痛恨骂人带鸟这个字的，他决定停下来给独孤邵点教训。
独孤邵大咧咧地走到鸟俗雨面前，他拍着鸟俗雨的肩膀道：“和你问个事，你知道圣山长老们都住哪吗？”
鸟俗雨后撤一步，避开了独孤邵的手掌，冷冷地看着他。
独孤邵看出了他眼中的敌意，想到这里是圣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算了，你不和我说，我去找其他人问问。”说完，他要便越过鸟俗雨。
前方就是自己的师尊，师父本来就在气头上，不能让此人和师父见面，想到此处，鸟俗语开口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独孤邵恢复了往日嚣张的痞态，头也不回地不耐烦道：“你管我做什么？你就说知不知道。”
独孤邵代表若家来客，身份又是靖王之子，所以一上山就受到了圣山二长老的热情款待，二长老将其安置在了圣堂旁边，又派了好些下人服侍，以示尊重。
这可苦了独孤邵，他这次是奉命暗中来见梁秋岳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根本抽不出来身。
正巧今日圣堂召集所有长老讨论马上召开的大典，独孤邵便寻思着去见一面梁秋岳，哪知这些下人根本就不让他出门，直到长老们陆续下山，二长老来看望独孤邵之时，独孤邵才重新获得了自由。
二人交谈过程中，独孤邵留了个心眼，为了怕引起怀疑，他并没有说要见梁秋岳，而是表明自己想单独四处走走，顺便拜访一下各位长老。二长老事务繁多，不能把精力都放在独孤邵这里，所以他想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看到鸟俗雨满眼敌意，独孤邵便失去了与他打交道的想法，笑话，圣山的长老都对他恭敬有加，你一个下人凭什么这么不敬。
鸟俗雨被独孤邵话语一呛，眼中冷意更胜，他将手伸向了怀中，握住了几枚铜球。
就在这时，一道笛声自旁边的树林深处传来，鸟俗雨蓦然回头看去，同时松开了握住铜球的手。
“圣堂守卫亲自守在他的旁边吗？是保护他还是监视他？”鸟俗雨知道这笛声是在警告他不要乱来，鸟俗雨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独孤邵对身后鸟俗雨的动作浑然不知，他侧耳听着树林里的笛声，摇头评价道：“什么破曲子，一点也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