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金家来人
不其然的,陈小娥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贾银花的身影。
对了,她找娘去。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娘不在家,奶奶偏心的厉害,她的日子没法过了。
陈小娥擦干了眼泪,迈开腿往村口跑去。
上次贾银花回家的时候,陈小娥记住了,贾银花在天香楼。
陈小娥的离去,陈家人暂且不知。
当天傍晚,陈大牛就给隔壁送了一百多斤红薯过来。
陈大牛原本是想给弟弟家送一百斤糙米过来的,被陈小玉拦住了。
现在糙米价格贵,以陈王氏的心性,就算陈大牛送了一百斤糙米过来,陈王氏只会收起来,根本不可能舍得拿出来给大家吃。
说不定过几天后,陈王氏还会跑到陈大牛家去要米。
陈小玉让陈大牛送粮食过来,可不是为了让陈王氏攒粮食的。
陈大牛家的红薯也还未长成,这一百斤红薯里,只有十来斤大红薯,一个个都有陈小玉的巴掌般大小。剩下的九十多斤,全都是半大不小的,直径只有四五厘米左右。
陈大牛走后,陈王氏黑着脸,骂骂咧咧地嘀咕着:“越有钱的人越小气,送都送了,也不知道送点珍珠米过来。”
陈小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陈王氏还真敢想。还想让陈大牛送珍珠米?
珍珠米不易种,不仅难侍候,长成后产量也要比糙米少上一半。
往年粮食大丰收的时候,珍珠米就要二三十文一斤,比糙米要贵四五倍。等闲农家谁会去种珍珠米来吃?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才愿意花大价钱吃口感好一点的珍珠米。
现在,糙米涨到了三十文一斤了,市面上根本没珍珠米卖。就算粮食铺子里有那么十斤八斤的,一斤也要两百多文的“天价”。
陈小玉真不明白,陈王氏哪来这么大的脸,想要陈大牛送珍珠米给她吃。
“奶,您就别抱怨了,这可是白得的红薯啊!你还嫌弃吃着不香吗?”陈长玉实在是听不下去,忍不住怼了陈王氏一句。
“去去去,一边去,大人说话小丫头片子插什么嘴?”陈王氏不高兴地拉长了脸。
陈王氏昨晚听陈二牛说,陈大牛家的制糖作坊一个月就能赚好几百两银子。
陈王氏惊呆之余,对陈大牛家愈发嫉恨。
一个月几百两,陈大牛家的制糖作坊已经开了差不多半年了。那岂不是代表着,陈大牛家有几千两银子的家底?
“奶,您要是真不乐意要这两筐红薯的话,我这就去叫大爷爷回来,把这些红薯拿回去。”陈小玉做势往门外走。
“回来~!”陈王氏大叫了一声。
叫陈大牛把红薯拿回去?这怎么行?
虽说红薯不值钱,可好歹能填饱肚子啊!他们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一个个都是做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两大箩筐的红薯,省着点吃的话,起码能吃上七八天哩。
陈小玉没理会陈王氏的吼叫声,兀自迈开腿往门外走去。
陈小玉要出门透透气。
这一天天,陈王氏的骂骂咧咧声每天都不得消停,陈小玉觉得很心烦。
“陈小玉你个狗娘养的,老娘叫你回来你没听到吗?”陈王氏气急,一遍骂,一遍朝着陈小玉的背影冲了过来。
陈小玉的身形一僵,转过身子眼露寒光地看着陈王氏。
陈小玉没想到陈王氏一言不合就展开“人参公鸡”。狗娘养的?这不是把金翠翠和她一起骂进去了吗?
陈小玉活了几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侮辱人的话。
正当陈小玉准备给陈王氏一个深刻教训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救了陈王氏的“狗命”。
“陈老婆子,你在做甚?”中年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中年男人站在陈家大门口,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门里的陈王氏。
要不是亲眼所见,中年男人还真不知道陈王氏有这么恶毒的一面。
“哟~!是亲家公啊!”陈王氏脸色一僵,随即赶紧堆起了笑容。
来人正是陈小玉的外公金秀才。
“不敢当你这一声称呼。陈婆子,我女儿呢?”金秀才冷冷地问道。
陈小玉心中暗叫可惜。
金秀才晚来一步的话,陈王氏这会儿肯定已经摔在地上,摔成半身不遂,治也治不好的那种。
“亲家公,翠翠她在屋里做针线哩!您是来看她的?”陈王氏讪笑着说。
“哼~!”金秀才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
陈王氏心中有些忐忑。
读书人真是麻烦。有话也不知道好好说。金秀才这是什么意思?刚才那件事是过去了还是没过去?
“外公~!您总算来了!”陈小玉回过神后,赶紧拉着金秀才的袖子,喜极而泣。
陈小玉看出来了,陈王氏怕金秀才。
既然这样,陈小玉肯定要借着金秀才的手整治一下陈王氏。最好能让陈王氏心有顾忌,以后再也不敢惹她们母女。
虽说陈王氏的为难对陈小玉来说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但是膈应人啊!
陈小玉才没这个闲心整天和陈王氏吵来吵去的。特别是金翠翠,做为儿媳妇,陈王氏要想为难金翠翠,多的是办法。
“小玉,不哭不哭,有什么事告诉外公,外公都会为你做主。”金秀才拿出帕子,替陈小玉擦了擦眼泪。
“嗯,外公您真好。”陈小玉说。
看着眼泪汪汪的陈小玉,金秀才心中一酸。
这几个月,苦了他家翠翠和小玉啦!都怪他身子骨不争气,病了一场,到前些天才好。
“外公,我带您去找我娘吧?”陈小玉拉住金秀才的手,说。
陈小玉的神识看到了,屋里的金翠翠似乎已经听到金秀才的声音了,这会儿正站在窗边,踮着脚往院子里张望呢!
“好,小玉你赶紧带我去见你娘。”金秀才忍住心中的酸楚,说。
陈青竹死后,陈王氏有心想磋磨死金翠翠,根本没有派人前去桃花村金家报讯。
偏偏金秀才在半年前得了一场伤寒,一直缠绵病榻,金翠翠的弟弟金时茂要忙着照顾父亲,根本分不出心思去关注金翠翠这边。
105.父女相见
金翠翠的弟媳妇黄淑芳黄氏一直不喜欢金翠翠,家里的男人没发话,黄淑芳乐的装聋作哑,连节礼都没给金翠翠送。
金秀才病好后,才得知陈青竹的事。
金秀才这才准备了东西,来陈家看望女儿。
“外公里面请。”陈小玉走在前面带路。
金秀才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两个壮实的家丁。年老一点的这个叫金忠,年轻一点的叫金厚。
金忠的手里拎着一个大篮子,篮子上面盖着一块蓝布。
金厚的肩上挑着一对大箩筐。
大箩筐沉甸甸的,金厚每走一步,肩上弯弯的扁担就会颤抖一下。
陈王氏看的眼睛都亮了。
看着箩筐沉重的样子,金秀才这一回拿来的东西肯定少不了。
农村里,女儿出嫁后,娘家肯贴补的人少之又少,不过,金秀才是个例外。
金秀才家境宽裕,又疼女儿金翠翠入骨。金翠翠出嫁的时候,金秀才给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不说。每次来陈家,金秀才还会带上一大堆的东西。
金秀才带的东西都是农家得用的,不是吃食就是布料。
金秀才希望陈家人看在礼物的份上,能善待他家翠翠。毕竟,陈家人多,又,没分家。十多口人在一个锅里舀食,磕磕碰碰的小事总是难免的。
“亲家公,让你家下人把东西卸在堂屋吧!您先坐,我马上去叫我家老头子回家陪您聊聊天。”陈王氏笑的脸上都快开出一朵花来了。
以往,金秀才带来的东西,都会交给陈王氏。
不过,这一次,金秀才不愿意了。
金秀才刚刚在门口,亲眼见到陈王氏辱骂陈小玉的那一幕。金秀才这会儿余怒未消,对陈王氏的观感差的很,连带着对陈二牛这个“亲家”的意见也不小。
“不用。”金秀才冷冰冰的说了一声,跟着陈小玉的身影,往西厢房走去。
金秀才打算和女儿说说话,把东西放下就回去了。时间已经不早了,要不是金秀才心中牵挂着金翠翠,原本是打算明天一早来杏花村的。
今年天气反常,注定是个荒年,金秀才这次拿来的吃食不少,陈王氏既然对金翠翠母女心怀歹意,金秀才不想自家的东西给陈王氏沾光。
被金秀才落了面子,陈王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正当陈王氏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金翠翠从屋里飞奔了出来。
金翠翠原本正在房里做针线,隐约听到金秀才的声音,金翠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才走到窗边看个究竟。
见到金秀才的身影,金翠翠哪有不赶紧出来的道理?
“爹~!”金翠翠激动地叫了一声。
“翠儿~!”金秀才同样激动地很。
“爹,您老人家怎么瘦了?您身子可好?家中可好?”金翠翠拉着老父亲的手,关切地问道。
见金秀才头上的白发比上次又多了些,金翠翠有些心疼。
金秀才与妻子伉俪情深。
金母死的时候,金翠翠已经出嫁了。三年后,金秀才给儿子金时茂娶了妻,把家中的事务交给了儿媳黄淑芳打理。
金秀才自己一心钻在自己的教书育人的大事上,有人替金秀才做媒,金秀才只是摇头不同意。
黄淑芳为人刻薄自私,一直不忿金翠翠这个出嫁的姑奶奶能得到金秀才的偏爱。
这次金秀才生病,要不是金时茂坚持,黄淑芳差点连郎中都不想替金秀才请了。
不过,金秀才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金秀才不想让女儿生气,只能说好话“粉饰太平”。
“家中一切都好,为父也好。”金秀才点了点头,说。
“好什么呀?”老家丁金忠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戳穿了金秀才的谎言:“大小姐,您不知道,这半年来,老爷病倒在床上,少夫人她一开始还好,请医延药的还算及时。可后来······”
金忠想起这半年来的事,忍不住想对金翠翠吐苦水。
金秀才只有一对儿女,金翠翠未出嫁的时候,金时茂一向听从大姐金翠翠的话。如果可以的话,金忠希望金翠翠有空能回娘家一趟,好好管管不像样的少夫人。
可惜,金忠的话说到半截,就被金秀才给喝止了。
“金忠,休得多言。”金秀才沉下了脸。
“是,老爷。”金忠见金秀才发怒,后面的话就不敢再说了。
“爹爹,您别怪忠伯,都是女儿不好,这么久都未能回娘家探望爹爹。要不然······要不然······”金翠翠语带哭腔地说。
金翠翠是真的很愧疚。
这半年来,为了不让金秀才知道她落了胎,又在陈家过的不好,金翠翠连娘家都不敢回。
若是有金翠翠这个外嫁女时不时回娘家走走,黄淑芳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翠儿不必自责,为父的身体已经好了,过去的事就随他去吧!”金秀才大度地说。
金秀才知道,儿媳妇一直不喜欢他贴补女儿。
可是,家里的银子大部分都是金秀才自己赚的,金时茂长这么大,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根本没有赚过一枚铜钱。
所以,金秀才根本懒得理会黄淑芳。
“爹,快进屋坐坐。您大病初愈,又走了十多里路,这会儿累了吧?女儿给您捶捶肩膀可好?”在自家老爹面前,金翠翠似乎回到了未出阁的时候。
“好,好。”金秀才展颜笑了起来。
金秀才进屋后,目光在四处转了一圈。
“翠儿,孩子呢?”金秀才问道。
“喏~!这不就是我的孩子您的外孙女吗?”金翠翠把陈小玉往金秀才面前推了推,笑嘻嘻地说。
“不是小玉,是小瑾。”金秀才急了。
陈青竹去赶考之前,带着怀孕的金翠翠回了娘家一趟。
陈青竹和金秀才小酌了几杯酒后,请金秀才给金翠翠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名字。
当时还不知金翠翠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金秀才几番斟酌后,给孩子取名“瑾”。
陈青竹大声夸赞这个名字取的好,“瑾”这个字男女都适用。
金秀才来陈家之前算过时间,他的另一个外孙或外孙女“小瑾”,在一个多月前应该已经出生了呀!
106.金父发火
“爹~!小瑾没了。呜呜呜······”金翠翠想起失去的孩子,忍不住掩面而泣。
这段时间里,金翠翠只要有空,就会想起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不过,尽管金翠翠心中悲痛,却也没表露出来。
陈青竹不在了,陈小玉一天天要忙的事太多,金翠翠不想给女儿添麻烦,只好把这份哀伤深藏在了心底。
如今当着金秀才的面,金翠翠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哭了起来。
“什么?小瑾他夭折了?”金秀才大吃一惊。
也难怪金秀才会这么猜。这个年代,缺医少药的,孩子的夭折率很高。
“不,不是的。”金翠翠泣不成声。
“小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金秀才满头雾水,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陈小玉。
“外公,我爹的死讯传回家后,我奶就翻了脸,骂我娘克夫,还推了我娘一把,我娘摔了一跤,弟弟就摔没了。”陈小玉“叽叽咕咕”地,把之前的事说给了金秀才听。
陈小玉看出来了,金秀才是个很有血性的人。
陈小玉希望金秀才能在陈家闹一场,最好能闹的陈王氏主动把她们母女俩给“扫地出门”,那就再好不过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金秀才大怒。
当初,要不是陈青竹在金秀才面前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待金翠翠,金秀才肯定不会同意让金翠翠嫁到陈家来。
金翠翠及笄后,求娶的人多的是。其中不乏官宦之家。
金家已经败落,金翠翠高嫁的话,金秀才怕自己不能为女儿撑腰。
见陈青竹有心求娶,金秀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不过,金秀才万万没想到,金翠翠低嫁到陈家,居然也会被婆婆轻慢。此时自然是怒意十足。
“外公,我奶这人坏透了。我娘落胎后连个郎中都不愿意请,还天天在院子里咒骂我娘克夫克子,我娘气的都不想活了呢!”陈小玉趁机在金秀才面前给陈王氏上眼药。
“可恶~!太可恶了!”金秀才的手在桌上拍的咚咚响。
“爹~!您别生气,都已经过去了。”金翠翠见金秀才发怒,赶紧擦了擦眼泪,劝说道。
“爹怎能不气?翠儿啊!当初要不是青竹亲口答应,会一生一世疼爱你,爹也不会将你嫁到陈家。可如今,青竹他不幸身亡,陈家又如此待你,爹这心······疼得慌。”金秀才说到这里,懊悔地伸出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陈青竹读书天分高,又长得一表人才。
当初,金秀才就是看中了陈青竹的天分,才会收下陈青竹做了自己的入室弟子。
陈青竹和金翠翠青梅竹马长大。
陈青竹爱慕金翠翠,托了人到金家说媒。金秀才一开始对这门亲事不是很满意。
陈青竹本身足够优秀,奈何家中兄弟姐妹众多,金秀才很怕金翠翠嫁到陈家后过的不舒心。
是陈青竹在金秀才面前再三保证,说他一定会护好金翠翠,又做出了今生今世绝不会纳妾的承诺,金秀才才答应把金翠翠嫁给陈青竹。
这些年来,金秀才经常往陈家拿东西,不是说金秀才怕了陈家,而是想让陈二牛夫妻俩看在东西的份上,对金翠翠好一点。
没想到陈青竹尸骨未寒,金翠翠就受了这么多的气。
金秀才此时怒火填膺,恨不得把陈家给掀个底朝天。
“爹,您别这么说,青竹他很好,女儿能嫁给他······此生无悔。”金翠翠抬起头,坚定地说。
看着女儿眼神中的执着和深情,金秀才叹了一口气。
都怪他不好,从小教女儿要贤淑贞静,把女儿养的太单纯了。
不过,自己宠着的女儿,就算跪着也要宠完。
金秀才不想和金翠翠争论嫁给陈青竹到底值不值的问题,赶紧岔开了话题。
“翠儿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知道往娘家送个信呢?爹一定会来为你做主的。”金秀才伸出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金秀才得知女婿陈青竹的死讯后,虽说有些心疼,却也没悲伤到流泪的程度。
可现在,金秀才得知金翠翠在陈家受的苦,心中的酸楚怎么也忍耐不住,化成了泪水流了出来。
“爹,女儿是想着爹爹事务繁忙,所以,才······”金翠翠低着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金翠翠知道弟媳妇黄淑芳对她的敌意,所以,这几年来,能不劳烦娘家的事,金翠翠就尽量不去麻烦娘家。
黄淑芳性子虽然不咋滴,肚皮却实在是争气,嫁到金家五年多,黄淑芳已经生个两儿一女了。
金翠翠也不敢在金秀才面前说弟媳妇的不是,是怕老父亲生气后,会叫弟弟休妻。
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侄儿侄女失去母亲,金翠翠不忍心。
“翠儿啊~!爹就算再忙,也能抽出时间的。”金秀才见金翠翠有些言不由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金秀才心中有些郁闷。女儿大了,有很多事不愿意和他这个老父亲说了呢!
“爹,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我肯定会回来找您的。”金翠翠点了点头,心中暖暖的。
娘家得力,是金翠翠最大的底气。
“翠儿,你在房里莫出来,为父今天要替你讨回个公道。”金秀才安抚好女儿后,撸了撸袖子,往门外走去。
当然啦!金秀才没忘记叫上自家两个壮实的家丁。
农村里,做什么事首先都要展现一下武力值。要不然,谁听你的?
陈小玉说起陈王氏的刻薄时,金忠气的站在一旁咬牙切齿的。
这会儿见自家老爷招呼,金忠赶紧拉了金厚一把,撸了撸袖子,跟在了金秀才身后。
“爹,您回来。”金翠翠扬声叫道。
金翠翠有些担心。
这里毕竟是杏花村,陈家的主场。
金秀才手无缚鸡之力,虽说带了两个家丁,论武力值肯定不是陈二牛父子三人的对手。
更何况陈大牛就在隔壁住着呢!
金秀才若是和陈家起了冲突,陈大牛肯定不会看着不管的。
陈大牛是里正,对上金秀才,身份上也是不输的。
107.待客之道
杏花村。
村头,一座农家小院里。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抑扬顿挫地哭喊着:“哎哟喂~!这日子没法过了,做儿媳妇的不争气,连我儿的血脉也未能保住,做孙女的牙尖嘴利,说话戳心戳肺想气死我老婆子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得了这么些个不孝的子孙哟~!”
老妇人嗓门很大,哭喊声萦绕在农家小院上空。
老妇人陈王氏,是这户农家的女主人。
陈王氏十六岁嫁到陈家,生有三子二女。
陈王氏的丈夫陈二牛是个老实头。婆婆李氏还在世的时候,陈王氏是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十年前,李氏过世后,陈大牛陈二牛兄弟俩分了家,陈王氏就成了家里说一不二的主。
陈王氏的这顿哭嚎,足足积攒了两天了。
七天前,陈王氏最有出息的二儿子陈青竹,去府城赶考的路上,突遇龙卷风。
整条船的人有一大半落水身亡,陈青竹也在其中。
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很多已经泡的面目全非。
吴知州怕尸体放久了会爆发瘟疫,下令就地火化。
前天早上,官差把陈青竹的一块随身玉佩送回了陈家。
官差走后,陈王氏又哭又闹。
陈王氏大声咒骂金翠翠“克夫”。
金翠翠悲痛难忍,被陈王氏推搡了一把,金翠翠动了胎气。
半夜,金翠翠流下了一个男胎。
陈王氏气的要死。
陈青竹是杏花村唯一的秀才,也是陈王氏最骄傲的儿子。陈王氏满心希望,陈青竹以后能考举人中进士。她陈王氏,也好靠着儿子当上诰命夫人。
杏花村隶属平江府长洲县。
陈青竹在县城的明正书院读书。
每次明正学院会考,陈青竹都是名列前茅。
陈青竹的学问很好,是长洲县仅有的三名禀生之一。
禀生一个月能从官府领取廪米六斗,一两银。
明正学院的邹院长曾经说过,如无意外,陈青竹今科必中。
可惜,陈青竹这次还真遭到了“意外”。
陈青竹一死,陈王氏当诰命夫人的美梦落了空。
昨天上午,陈家草草办了陈青竹的丧事。
昨天下午,陈王氏怒气冲冲地去了梨花村。
梨花村就在杏花村隔壁,两个村落之间相距十来里路。
陈王氏去梨花村找缪神婆算账。
陈青竹六岁的时候,陈王氏找缪神婆替陈青竹批过命。
缪神婆说,陈青竹是大富大贵的“官命”,以后一定会做大官的。
要不是这样,陈王氏才舍不得让陈青竹读书。
也不知道缪神婆怎么对陈王氏说的,昨天傍晚,陈王氏回家后,一直用阴恻恻的目光盯着二房住的西厢。
今天一早,陈二牛带着两个儿子去了田里做活。
陈王氏趁机发作了起来。
“娘,您别哭了,二叔是个孝顺的,就算在地下,肯定也不忍心娘这么伤悲。”大儿媳贾银花站在一旁假情假意地劝说着。
贾银花的劝说,不亚于火上浇油。
被贾银花一提醒,陈王氏想起了自己破灭的“诰命夫人梦”,顿时哭嚎地更厉害了。
西屋里,金翠翠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听到陈王氏的叫骂声,金翠翠几次想起身。可惜,金翠翠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几次都是起到一半,又跌回到床上。
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站在床前。
女孩背对着金翠翠,眼神冷冰冰地看着院子里“唱念做打”俱全的两婆媳。
女孩是陈青竹和金翠翠的女儿,叫陈小玉。
金翠翠生陈小玉的时候伤了身子,陈青竹夫妻结婚八年多,膝下只有陈小玉这么一根独苗苗。
四个多月前,金翠翠好不容易才怀上了第二胎。
要不是府试在即,陈青竹很不想离家。
家里最出息的儿子死了,金翠翠又未能保住腹中的胎儿,陈王氏恨不得吃了金翠翠。
贾银花听到婆婆发作金翠翠,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陈家三兄弟,只有陈青竹是读书人。农家供个读书人不容易,陈青竹考中秀才前,陈家人着实辛苦了十来年。
还好陈青竹有读书天分,十六岁就考中了秀才。
陈青竹长相俊秀,性子也好。
金翠翠的父亲金秀才,是陈青竹的启蒙恩师。
陈青竹和金翠翠也算是青梅竹马。陈青竹中了秀才后,央求母亲陈王氏托了媒人去金家说亲,娶了金翠翠。
成婚八年,就算金翠翠没能给陈青竹生个儿子,陈青竹对金翠翠也没有半点嫌弃。
每次明正书院放月假,陈青竹都会回家,还会给金翠翠母女俩买礼物。
贾银花一直嫉妒金翠翠。
所以,官差传回陈青竹的死讯后,贾银花的心中没有半点伤悲,反倒得意的很。
陈青竹死了,婆婆会放过金翠翠这个“克夫”的婆娘才怪。金翠翠没有儿子傍身,从今以后,金翠翠母女俩还不是要看着她这个长房长媳的脸色过活?
“娘,您别哭了!起来吧!地上凉!”三儿媳王来娣蹲下身子扶住婆婆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劝说着。
王来娣是婆婆陈王氏的娘家侄女。
王来娣是个朴实的农村妇人。
对于陈王氏这个既是婆婆又是姑姑的长辈,王来娣真心敬重。对于金翠翠这个二嫂,王来娣心生怜惜。
三月的天气,虽说已经开始转暖了,地上却还是很凉的。
王来娣真怕婆婆在地上坐久了会着凉。
可惜,好心没好报。
陈王氏见王来娣来扶自己,气的伸手在王来娣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怒气冲冲地骂道:“王来娣,你这个好赖不分的木头疙瘩!滚一边去!”
“娘~!”王来娣不明所以,只好委屈地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到了一边。
陈王氏今天铁了心想整治一下二房的两母女,怎么可能被王来娣一句话劝动?
“可怜我的儿啊~!一把年纪没有个男丁打幡摔盆啊~!金氏你个杀千刀的,你还我孙儿的命来~!”陈王氏抬起沾了辣椒水的袖口往眼里一擦,泪水瞬间糊了满脸。
西屋里,金翠翠几次想起身,都以失败告终。
“小玉,你扶娘起来,娘去向你奶奶请罪。”金翠翠气喘吁吁地说。
108.乱泼脏水
可陈王氏呢?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金翠翠对陈王氏再好,陈王氏也能挑出金翠翠一大堆的毛病来。
金翠翠如今已经看透了陈王氏的本质,还会像以前那样任陈王氏予取予求才怪。
“哎哟喂,金氏你该不是想吃独食吧?这么多的食物,你们母女俩吃的完吗?”陈王氏瞪大了双眼。
陈王氏心中有些难以置信。她还是第一次被金翠翠拒绝呢!要不是金秀才还在,陈王氏都想破口大骂了。
“陈亲家,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金秀才沉着脸,讽刺了一句。
从陈王氏的呼喝声中,金秀才可以想象的到,金翠翠在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婆母要东西,张张嘴做儿媳的就要双手奉上?真是岂有此理!
“惭愧惭愧,我家老婆子不会说话,让亲家公见笑了。”陈二牛红着脸解释着说。
金秀才摆了摆手,不想和陈二牛继续这个话题。
陈王氏是个什么样的人,金秀才并不在意。
金秀才在意的是,他家女儿怎样才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金秀才之前来过陈家几次,每次都是陈青竹亲自招待的。在金秀才的记忆中,陈王氏温和有礼,根本不会像如今这样。
可如今,陈青竹已经死了。
没有陈青竹护着,金翠翠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陈亲家,我有一事相商,还请陈亲家莫怪我唐突。”金秀才斟酌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亲家公请讲。”陈二牛说。
“小女体弱,我想接她母女俩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不知亲家公意下如何?”金秀才问道。
与其让金翠翠在陈家受气,金秀才宁愿接金翠翠母女俩回娘家养着。
金家虽说败落了,田地什么的倒还有百来亩,再加上金秀才开了个私塾,每年都有五六十个学生,一年到头,再怎么着也能赚上个几十两银子,养活金翠母女俩根本不是问题。
“这······”陈二牛犹豫了一下。
金秀才的提议,其实正中陈二牛的心怀。
今年是荒年,田里的稻米眼见着是没收成了。金翠翠和陈小玉能去金家住上一段时间,陈家还能省了不少粮食呢!
可是,陈二牛是个爱面子的人,怕答应的太快会被金秀才笑话。
“这怎么行?我儿就算死了,她金翠翠也是我陈家儿媳妇,怎么?我儿死了不过半年,金氏她就寂寞难耐了?”陈王氏炸毛了,几步冲进堂屋里,冲着金秀才嚷嚷道。
金翠翠回娘家居住后,金秀才肯定不会再给陈家送东西过来了。
事关自己的利益,陈王氏肯定不能答应。
“你……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金秀才拂了拂袖子,气怒交加。
陈王氏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了,好像金秀才要接金翠翠回家,就为了改嫁似的。
要不是还没征求过女儿的意见,光凭着陈王氏这句话,金秀才肯定会和陈家撕破脸的。
“亲家公莫怪,亲家公莫怪,我家老婆子不会说话,亲家公原谅则个。”陈二牛心中暗暗叫苦,赶紧冲着金秀才赔笑脸。
“当家的,你和他赔什么礼?”陈王氏拉长了脸,对金秀才说:“亲家公,你是个读书人,应该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金氏既然进了我陈家的门,生是我陈家人,死是我陈家鬼,哪有我儿尸骨未寒,金氏就要回娘家享福的道理?”
“你······”金秀才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说过让女儿回娘家改嫁这句话吗?他只是不想让女儿在陈家受罪罢了。
“倘若金氏嫌弃我家贫苦,自请下堂倒也不是不行。”陈王氏见金秀才无语,昂着头得意洋洋地说。
轩辕王朝的律法规定,女子自请下堂的话,只能孤身走人,嫁妆要留在夫家。
至于孩子,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属于夫家,女子不得带走。
金翠翠的嫁妆丰厚,陈王氏觉得能趁机捞一笔的话,放金翠翠自由也不是不行。
“亲家公,你家是女人当家做主的?”金秀才强忍着怒气,讽刺道。
轩辕王朝男尊女卑,除了男人实在是立不起的,根本没有女人当家的道理。
金秀才这话一出,陈二牛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平时家里没外人,陈二牛由着陈王氏在家呼呼喝喝的,反正家里都是小辈。
可如今面对的是金秀才这个亲家啊!
陈王氏说话半点都不知道收敛,陈二牛还真挺没面子的。
“老婆子,你住嘴!”陈二牛喝斥道。
“哎哟喂~!老头子,金秀才都欺负到咱们家门上来了,你还不许我说话?”陈王氏嚷嚷了起来。
陈王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这会儿说什么也不愿意就此罢休。
金家不是有钱吗?
只要金秀才想接金翠翠回家,陈王氏就能在金家撕下一块肉来。
金翠翠站在廊下,听着堂屋里传出来的吵闹声,脸上一片苍白。
陈王氏这话太侮辱人了。
金秀才什么都没说,陈王氏又是“改嫁”又是“自请下堂”的,不停地往金翠翠头上泼脏水。
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翠翠觉得,不管是为了爹爹的面子还是为了自己的清白,她都不应该再窝囊下去。她要为自己抗争!
陈小玉正津津有味地“观看”着堂屋里的“战事”,顺便评估一下便宜外公金秀才的战斗力,一时间没注意到金翠翠的异样。
等金翠翠气的浑身颤抖的时候,陈小玉才回过神来。
“娘~!您没事吧?”陈小玉问道。
“没事,娘没事,娘不会有事的。”金翠翠像是安慰陈小玉,又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喃喃地说着。
“娘,您吸气,深呼吸。”陈小玉见金翠翠的脸色惨白的厉害,赶紧吩咐着说。
“好。”金翠翠按照陈小玉的指导,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心情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娘,您想不想去外公家?”陈小玉悄声问道。
金翠翠摇了摇头。
回娘家?她一个出嫁女,娘家哪有这么好回的?
金秀才心疼金翠翠,不介意金翠翠回娘家占便宜,可娘家还有个小气自私的弟媳妇呢!
109.再提分家
和弟媳妇黄淑芳同处一个屋檐下?
金翠翠可以预料到,以后的日子肯定会一地鸡毛,不会比在陈家好过多少。
“娘~!那您是怎么打算的呀?”陈小玉不解地问。
刚刚金秀才提出让金翠翠回娘家住的时候,陈小玉其实很心动。
金秀才只有一子一女。黄淑芳对金翠翠再不好,也不敢像陈王氏这样大声咒骂金翠翠。这一天天听着陈王氏的骂人声,陈小玉有时候会莫名很暴躁。
“小玉,娘哪儿都不去,娘要和你在一起,娘还要看着你出嫁哩!”金翠翠看着陈小玉,慈爱地说。
要不是有陈小玉在,金翠翠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陈小玉姓陈,金翠翠就算不要嫁妆自请下堂,也不可能带走陈小玉的。金翠翠怎么可能会为了过的舒心一点而抛弃陈小玉?
“娘~!您瞧奶这么凶,我以后不嫁人,真不嫁。”陈小玉嘟起了嘴,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
“姑娘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小玉你放心,娘以后肯定会为你好好寻摸,找个好婆家。”金翠翠絮叨了一句。
“我不听我不听,娘,您再说这些,我就不理你啦!”陈小玉做势捂住了耳朵。
“好,娘不说了。”金翠翠拉着陈小玉的手,说:“小玉,咱们去堂屋好不好?”
“好。”陈小玉乖巧地答应了一声。
陈小玉正想去堂屋帮金秀才骂架呢!
金秀才这个人虽说满腹才华,骂架的词汇量却太少了。陈王氏说话过分,金秀才也只是反复念叨着“岂有此理”和“胡说八道”这两个词。
陈小玉心中早就急得很了,恨不得亲自去堂屋里收拾陈王氏一顿。
金翠翠拉着陈小玉,刚迈进堂屋的门,就被陈王氏呵斥了一句:“金氏,你进来作甚?”
“婆婆,我有话要说。”金翠翠走到陈王氏身前,正色说。
“说什么说?难道还真被我说对了,金氏你想自请下堂回娘家改嫁?”陈王氏斜着眼,语气里满满都是阴阳怪气。
“婆婆,你休要血口喷人。我金翠翠十七岁嫁到陈家,这些年来孝顺公婆友爱妯娌,从未做过对不起陈家的事,婆婆你何故如此污蔑与我?”金翠翠厉声喝问。
“就是。我娘是个贤惠人,奶奶你可别把你的龌龊思想强加在我娘头上。还是说某人做了亏心事,不想我娘说出来,所以才一直打压她?”陈小玉在一旁帮腔。
陈王氏瞪了陈小玉一眼,有心想骂陈小玉,又怕陈小玉闹起来。
这半年来,陈王氏还没一次从陈小玉手里得过便宜。
算了算了,她还是专心对付金翠翠吧!只要把金翠翠挤兑走了,陈小玉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反了天去?
想到这里,陈王氏没有理会陈小玉,把目光移回到了金翠翠身上,质问道:“金氏,你要不想着改嫁,回娘家住干嘛?”
金秀才坐在一旁,心中悔恨的不得了。
早知道陈王氏这么不讲理,他就不提让翠翠回娘家住的事了。
现在倒好,事情没办成,还给陈王氏抓住了话柄。
“婆婆,我爹只是说了接我回娘家小住,并未说过改嫁这两个字。婆婆你故意歪曲我爹说的话,还说什么让我自请下堂,我看······婆婆您该不会是看上了我的嫁妆了吧?”金翠翠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我才没有。”陈王氏大声否认。
金秀才还在呢!
要是被金秀才知道,他给金翠翠的压箱银全都落入了陈王氏手中,肯定会不依不饶。
陈二牛这个爱面子的人,到时候不收拾陈王氏才怪。
“说谎的人会下拔舌地狱。奶奶,你想清楚再说话。”陈小玉站在一旁阴森森地来了一句。
“我······”陈王氏心中发毛,否认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好了好了,老婆子,老二媳妇是个好的,你别没事找事了。”陈二牛赶紧和稀泥。
陈王氏丢脸,就等于他陈二牛丢脸。
再说下去,陈二牛怕陈王氏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算了,看在老头子的份上,我就不和金氏计较了。”陈王氏故作大度地说。
“公公,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金翠翠才不会就此罢休。
想骂就骂,想侮辱人就侮辱人,想罢手就罢手,她金翠翠同意了吗?
“老二媳妇,你说。”在金秀才面前,陈二牛不敢不给金翠翠面子。
“公公,既然婆婆看我不顺眼的话,就把我们这一房给分出去单过吧!分家后,我和小玉自己出去起屋子住。”金翠翠淡淡地说。
陈大牛的制糖作坊赚了钱后,没少给陈小玉分红。
金翠翠现在手里捏着陈小玉给的几百两银子,底气足的很。
“不行~!”陈二牛夫妻俩异口同声地说。
父母在,不分家。
杏花村里有一两家父母在世就分家的,多半是家里婆媳不和或妯娌不睦。这样的人家,会被村民们笑话。
陈二牛爱面子的很,怎么允许自家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翠翠说的对。亲家母既然看我家翠翠不顺眼,分家另过挺好的。”金秀才眼前一亮,忍不住做起了“助攻”。
分家的事还没确定,金秀才已经在心里划拉开来,等女儿分家后,自己家里能送什么东西过来了。
“不行,不能分家。亲家公,我同意让金氏回娘家住上一段时日,随便她住多久都行。”陈二牛赶紧把话题给扯开了。
要不是陈王氏插嘴,陈二牛早就同意金秀才的要求,让金翠翠母女俩去金家住上一段时间了。
金翠翠去了金家后,又不是不回来了?总比现在分家被人笑话的好。
“公公,我不要家里的东西,只要把我和小玉分出去就好。”金翠翠说。
制糖作坊的事,一直像是一块石头一般,沉甸甸地压在金翠翠的心上。
金翠翠怕陈家人知道实情后,会怪陈小玉藏私。
因此,这一段时间,金翠翠一直琢磨着该怎样才能把这件事的影响力给降到最低。
分家,无疑是一个好办法。分家后,各有各的小家,陈家人就算知道了制糖作坊陈小玉有股份,也怪不到陈小玉。
110.意外之喜
“老头子,要不就把老二媳妇她们给分出去?”陈王氏大喜,赶紧拉了拉陈二牛的衣袖。
家里的粮食紧张着呢!
金翠翠这一句不要家里的任何东西,可算是说到陈王氏的心坎上去了。少两个人吃饭,一年下来能节省不少粮食哩!
“闭嘴!你瞎巴巴啥?不会说话就滚一边去!”陈二牛挥开了陈王氏的手,喝骂了一句。
今天的事,说白了都是陈王氏惹出来的。
这会儿陈王氏又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想劝陈二牛同意分家,陈二牛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
“老头子,你发什么邪火啊?”陈王氏愣了愣。
“分家分家,分什么家?老二膝下无子,老二媳妇带着小玉过,分家后咱们照料不到,孤儿寡母的说不准会被人欺负哩。”陈二牛解释着说。
陈二牛这一番话,其实是说给金翠翠和金秀才听的。
分家后,金翠翠母女和陈二牛他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不管在哪条村,都会有欺负孤儿寡母的烂人。就算金翠翠手里有点嫁妆银子,能不能守住还难说。
“爷爷,我会保护我娘,我们不会被人欺负。”陈小玉捏着拳头挥了挥,认真地说。
“好孩子,小玉真是个好孩子。”金秀才摸了摸陈小玉的头,感动地说。
金秀才没把陈小玉的话当真。
陈小玉只是个八岁的女娃子,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保护金翠翠?金秀才不认为陈小玉能做的到。
“外公,我肯定会照顾好我娘的,您相信我。”看着金秀才不可置信的脸色,陈小玉有些郁闷。
“外公知道小玉的孝心,不过,小玉你现在还小哩!等你长大后,你要记得现在说的这番话才是。”金秀才揉了揉陈小玉的头发,愉悦地说。
陈小玉气的撇开头,把自己从金秀才的“魔爪”下拯救了出来。
唉~!年纪小是个硬伤啊!这一个个的都不相信她能照顾好娘亲,要不······她干脆露一手,让大家瞧瞧她的厉害?
陈小玉还没打定主意,陈二牛说话了。
“小玉啊!你外公说的对,你是个女孩子,又这么小年纪,真有坏人的时候,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哩!”陈二牛摇着头,说:“不能分家,反正只要我活着,这家就不能分。有我和你两位叔伯在,以后等你出嫁了,我们也能替你撑腰哩!”
“对对对,陈亲家这话说的太对了。翠儿,听爹的话,这家不能分。”金秀才赞成陈二牛的观点。
金秀才的想法和陈二牛差不多。
不分家,陈家肯定不能不管金翠翠母女俩。陈家有这么多男丁呢!有陈家人护着,外人肯定不敢欺负金翠翠。
至于陈小玉说的话,直接被金秀才和陈二牛共同无视了。一个八岁的女孩子,能有多大能耐?
(陈小玉:气死了!)
在金秀才和陈二牛的强烈反对下,金翠翠母女俩想分家另过的提议被叉叉掉了。
陈小玉和金翠翠对望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苦笑。
没办法,有一种好是别人觉得你这样才好。
除了暂停分家计划之外,金翠翠和陈小玉此时也无计可施。
金秀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时间不早了,金秀才还有十多里的路要走呢!
“翠儿,你真不跟爹回去?要不爹明天早上来接你好了。”临走时,金秀才有些依依不舍。
“爹,刚刚不是说好了,过半个月后您再来接我和小玉的嘛!”金翠翠跺了跺脚,做小儿女状。
“好好好,半个月后来接,爹听你的。”金秀才赶紧改口。
金秀才这次来看女儿,带来的东西有点多。五十斤大米二十斤猪肉两百个鸡蛋外加杂粮若干,够陈小玉母女俩吃上个把月还有剩的了。
金翠翠不想便宜了陈王氏,金秀才又不肯再拿回家,金翠翠可不就要晚点再回?
至于说半个月后这些东西没吃完?不怕不怕,不是还有陈小枝她们嘛!
金翠翠可没想过自己母女俩吃独食,只是纯粹不乐意陈王氏拿了自己的东西,还一副欠了她的模样罢了。
金翠翠还要趁着这半个月的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回娘家的礼物。
虽说金秀才并不在乎金翠翠回娘家有没有拿礼物,可娘家还有弟弟和弟媳妇在呢!
金秀才对金翠翠好,金翠翠就不能让他难做。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空着双手回娘家的话,弟媳妇黄淑芳肯定又有话说。
“外公再见。”陈小玉有气无力地冲着金秀才挥了挥手。
分家的事没能办妥,陈小玉的心情很差。
原身的愿望,就是要金翠翠脱离陈王氏的掌控生活。
可现在看来,原身的这个愿望还很不好实现。
“小玉,外公还想再留一会儿呢!你这是赶外公走吗?”金秀才猫下腰,和陈小玉开玩笑。
陈小玉抱着金翠翠的胳膊,把脸埋在了金翠翠背上。
金秀才很喜欢逗弄人,陈小玉才不想被他逗。
“爹,小玉说的对,天黑了路上不好走。”金翠翠催促了一句。
眼见着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下来。
金秀才不肯留在陈家住一晚上,又磨磨蹭蹭舍不得离开,金翠翠都急了。
“好,我这就走。翠儿啊~!爹过半个月来接你,你可别忘了。”金秀才说完后,狠狠心不再看金翠翠母女俩,扭头就走。
看着金秀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远处,金翠翠才拉着陈小玉的手进了院子里。
分家的事虽然没办成,不过,以后金翠翠随时能回娘家小住几天,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陈二牛家今晚的吃食是红薯稀饭。
红薯是陈大牛家给的,米还是以往的分量。不过,有红薯掺杂着,清亮的稀粥马上变得浓稠了起来。
做饭的时候,金翠翠舀了一大瓢的面粉,让王来娣掺上了一些菜,煎了好几个菜饼子。
王来娣的厨艺不错,菜饼子用油煎的两边金黄,切成一块块三角形的,放在簸箩里端上了桌。
满桌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111.重男轻女
才几个月没吃,油汪汪的菜饼子已经成为陈家人记忆中最美味的食物了。
特别是几个孩子,闻着菜饼子的香味,忍不住直往肚子里咽口水。
还是二婶(二伯娘)好啊!娘家拿来的白面都舍得拿出来给大家吃。
“老婆子,动作快点,赶紧开饭。”陈二牛坐在桌边,也有些抗拒不了菜饼子的香味,催促了一句。
这段时间,陈家的吃食除了稀粥还是稀粥,不要说孩子,几个大人都饿的够呛。
陈二牛和两个儿子虽说每餐都能捞上一碗半干的稠粥吃,可他们的劳动量也大啊!
陈家父子三人整天不是挑水浇地,就是在地里锄草。
今天因为金秀才在,陈家的饭点往后延迟了半个时辰,陈二牛这会儿闻着菜饼子的香味,觉得前胸都快贴后背了。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陈王氏拿着一个勺子,一边往众人面前的碗里舀着红薯稀饭,一边说。
和往常一样,陈王氏先是舀了几碗“干货”给陈二牛父子三人和自己,接着给陈小江他们几个男孙孙们一人舀了大半碗干的。
轮到家里几个女人和女孩子的时候,碗里还是半碗能数的出米粒的粥水。
陈小玉气的差点想掀桌子。
陈二牛父子三人天天要去田地里劳作,吃多一点也应当。
可陈王氏呢?在家什么事都不干,还有脸吃和陈二牛一样多的饭,真不怕噎死她?
在陈王氏的苛刻下,王来娣母女三人这段时间瘦了好多。
陈小叶还好一点,年纪小胃口也小,每天也不用做事。
王来娣和陈小枝一天到晚都没的空。
王来娣她们不像金翠翠母女一样有空间作弊饿不着。每天吃那么一点点食物,家里的家务活又一大堆。要不是有陈小玉在暗中时不时贴补着,王来娣和陈小枝说不定都已经倒下了。
“奶,每天就这么一碗粥水,你想饿死大家啊?”陈小玉站起身,不客气地说。
有了陈大牛家送过来的红薯,陈小玉还以为陈王氏至少会给几个女人和女娃们吃上几口稠粥。
谁知道陈王氏做的还真绝,多出来的那些宁愿给家里的男丁们分了,对几个儿媳和孙女视而不见。
“有粥水吃就不错啦!在我娘家梨花村,遇上荒年的时候,女孩子们连粥水都没的喝。”陈王氏拉长了脸,不高兴地说。
陈王氏没说假话。
陈王氏的娘家重男轻女更厉害。
陈王氏十二岁那年,也是受了灾,地里的收成不好,一家子一天只能熬点稀粥喝。
陈王氏的奶奶就是像陈王氏这样做的,把干的给家里的男丁们吃,儿媳妇和孙女只能喝几口稀粥。
饶是如此,几个月后,王家断了粮,陈王氏的两个姐姐都被卖了。
陈王氏的妹妹饿的吃观音土,结果撑死了。
陈王氏嘴甜,人也机灵。每天跑到她爹面前扮可怜。靠着她爹从嘴边省下来的一口饭,陈王氏才活了下来。
如今,陈家遇上了和王家当年差不多的难事,陈王氏二话没说,就把自家奶奶之前的做派给搬了过来。
“奶,咱们是杏花村啊!又不是梨花村。还有,你们王家小门小户的,饿死孙女也不怕被人说。咱们陈家在杏花村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能和你们王家一样?”陈小玉不满地说。
陈小玉这话是说给陈二牛听的,陈小玉知道陈二牛最爱面子了。
果然,陈二牛听了陈小玉的话后,不由得暗暗点头。
小玉说的对,他们陈家在杏花村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真把孙女饿死了,会被人笑话的。再说了,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最多他厚着脸皮找大哥求助就是了,用不着苛刻儿媳妇和孙女们。
“老婆子,你碗里的饭分点出来给小玉姐妹几个。”陈二牛看了一眼陈王氏面前堆的冒尖的碗,皱了皱眉头,说。
陈王氏气的够呛。
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享几年的福啊?
老头子连碗饱饭都不让她吃,这日子越过越没滋味了。
不过,陈二牛发了话,陈王氏又不敢不照做。
“一个个饿死鬼投胎似的。”陈王氏嫌弃地说了一声,端起自己的碗,拨了一点给王来娣母女几个。
陈小玉没要。
陈王氏这老婆子的口水,陈小玉才不要吃。
正当陈王氏准备拿过簸箩分菜饼子的时候,被陈小玉抢了先。
还没等陈王氏反应过来,陈小玉已经把簸箩里的菜饼子一人一块给分了。最后剩下三块,陈小玉给了陈二牛父子三人。
“哎~!陈小玉你还有没有规矩了?你怎么抢我的事做?”陈王氏急了。
陈小玉没理会陈王氏,狠狠地咬了一口菜饼子,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陈小玉,我和你说话呢!”陈王氏冲着陈小玉嚷嚷着。
分饭可是陈王氏每天最威风的时候。掌握着家里众人的饭碗,让陈王氏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被陈小玉这么一插手,陈王氏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老婆子,你吃不吃,不吃就下桌。”陈二牛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
吃顿饭叽叽喳喳吵个没完,嘴里香喷喷的菜饼子都少了几分味道,陈二牛心烦。
“吃,我要吃的。”陈王氏这才消停了。
这么香的菜饼子,光闻着就知道好吃。陈王氏怎么可能不吃?
或许是饿过的人更能明白食物的可贵,陈家人吃饭的速度很快。
几分钟后,桌上剩下了一堆空碗。
“咦?小娥呢?”王来娣原本想走,看了看四周,又站住了。
家里人多孩子多,要不是今晚轮到陈小娥洗碗,王来娣还未必发现陈小娥没在桌上。
“没看到。”
“不知道。”
“小娥姐不饿吗?连饭都不吃。”
几个孩子刚下桌,这会儿听到王来娣问起,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弟妹,我去屋里看看,小娥可能睡过头了。”陈青山不好意思地说。
今天轮到大房洗碗。
自从贾银花被休后,大房的家务活都是陈小娥在做。
陈青山记得陈小娥今天早上说过,她不想做事,所以以为陈小娥在屋里躲懒。
112.离家出走
半分钟后,陈青山一脸惶急地从屋里飞奔了出来。
“小娥······小娥她没在屋里,我叫了好几声,也没听到她答应。”陈青山着急地说。
“急什么?这么大一个姑娘家,在自己家里还会不见了不成?”陈王氏撇了撇嘴,不高兴地说。
“爹,我······我去村里找找小娥。”陈青山局促地说。
陈小娥说大不大,说小也小了。
十岁的姑娘家,夜不归宿的名头总归是不好听。
陈青山知道陈王氏不喜欢家里的女孩子,只好找陈二牛说话。
“找什么找?十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不懂事,一天天地竟知道往外跑。等她肚子饿了自然会回来的。”陈王氏鼓起了眼睛,凶巴巴地说。
陈小娥今天居然敢说陈王氏分食物不公平,可算是把陈王氏给得罪的死死的。
陈王氏心中到现在还记恨着呢!
哼!一个小丫头片子,敢说她这个当奶奶的不是,陈王氏觉得,她没找陈小娥的麻烦已经是自己天大的仁慈了。
可陈小娥呢?一言不合就玩离家出走?惯的她!
“娘,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还是去找找吧!”陈青山说完后,也不等陈王氏发话,赶紧拔腿往外走。
陈青山猜测,陈小娥可能去了贾家。
虽说贾银花已经被贾大给赶出家门了。可贾家毕竟是陈小娥的外公家。
陈小娥以前习惯有什么事就喜欢往贾家跑,如今应该也不会是例外。
“不准去,小丫头片子不回家怕什么?还能替我省几口吃食呢!”陈王氏拉长了脸,呵斥了一句。
“老太婆,你少说几句。青山,我跟你一起去找找孩子。”陈二牛终于发话了。
陈二牛看的比陈王氏长远一些。
今年是荒年,家里的家底大部分已经被陈二牛买了粮食,可想而知,接下来陈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陈王氏这会儿一味地压制儿子们,很容易会引起大家的反感。
陈青山是长子,陈二牛以后还要靠陈青山养老呢!让大儿子太过心寒,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谢爹!”陈青山大喜,跟着陈二牛身后出了门。
吃完饭后,陈小玉就拉着金翠翠回了屋。
陈家的破事,能不掺和的陈小玉绝对不掺和,也不允许金翠翠掺和。
金秀才带来的那些食材,有一部分是不经摆的,今天晚上,陈小玉和金翠翠两人还有的辛苦呢!
不能摆的猪肉之类的,要把它们做成熟食,方便储存。
陈青山和陈二牛出门找陈小娥的时候,陈小玉和金翠翠正在屋里用盐腌肉。
虽说金秀才一送就送了二三十斤猪肉,可金翠翠也不能一两天就把肉全给吃了呀!
今年是荒年,人都吃不饱,可想而知养猪的村民肯定会大幅度减少。
就连陈二牛家,也打算过两天准备杀猪了。
咸不容易坏,想吃的时候割一小块,不管是炒白菜还是炖个酸菜的,味道都可以的。
其实,陈小玉可以把猪肉放进琉璃宝盏里保鲜。不过,陈小玉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只能委屈这个几十斤肉了。
陈二牛父子俩一路走一路喊着陈小娥的名字,没一会儿就到了贾大家。
贾大正坐在院子里喝酒,见到陈二牛父子俩,贾大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贾兄弟,喝酒呢?”陈二牛没话找话。
“呵~!”贾大冷笑了一声。
贾大觉得陈二牛的脸皮够厚,比他还要厚上一些。
亲家做不成了做兄弟?他贾大才没有这么好的度量。陈家休弃女儿之仇,他贾大记下了。
“贾伯父,我家小娥有没有来你家?在的话麻烦您叫她出来一下。”陈青山客气地说。
“没看见。”贾大对着酒壶“滋溜”了一口酒后,慢悠悠地说。
这酒是贾大今天去长洲县城买的。
贾大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只要有酒喝,其他什么事都要靠后。
陈小娥是谁?贾大现在不知道。
“小娥今天没来?不对啊~!有人说见到她朝你家来了呢!”陈青山愣了愣后,诈了一句。
贾大斜了陈青山一眼。举起酒壶继续“滋溜”。
“小娥,小娥~!”陈青山无奈,只好扬声呼唤。
何小花正在厨房洗碗,听到陈青山的呼唤声,赶紧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了出来。
“哟~!我说怎么今天一大早的乌鸦在枝头呱呱呱呢!原来是你们俩来了呀!”见到陈二牛父子俩,何小花阴阳怪气地说。
“小娥她舅母,小娥在你家吗?麻烦你叫她出来说话。”陈青山说。
“不敢不敢,我可做不了你家孩子的舅母。”何小花翻了个白眼,说。
“何······。”陈青山卡壳了。
之前两家还好的时候,陈青山每次来岳父家,都能收到最隆重的招待。
像今天这样被人堵着门不给进,还是第一次。
“小娥早走了。我连门都没让她进。”何小花不想再为难陈青山,说。
“啊?可小娥她没回家呀!她······她该不会是上山了吧?”陈青山有些着急。
梧桐山里资源丰富。
上山找点吃的,总好过在家里等死。
“小娥今天来找我,说自己快饿死了,求我这个当舅妈的给她一口吃的。唉~!我家这么穷,连自己一家人的肚子都填不饱呢!哪敢鲁班门前弄大斧,拿粮食救济陈富户家的孩子?”何小花说。
陈二牛父子俩满脸通红。
富户?
半年前的话,他们家还真算的上是杏花村的“富户”。可现在?陈二牛活了这么多年,可没见过顿顿喝稀粥的富户。
陈小娥不知道自己的任性出走,让陈二牛和陈青山被贾家人大大地嘲讽了一通。
不过,就算知道,陈小娥也不会在意的。
因为,此时的陈小娥,除了肚子饿之外,还多了一项难受的--脚痛。
陈小娥一气之下从杏花村跑了出来,准备去长洲县天香楼去找生母贾银花。
陈小娥相信,只要找到了贾银花,贾银花肯定不会让她饿肚子的。她也不用像是一只陀螺似的,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113.你是何人
可是,陈小娥从来没有去过长洲县。
还好陈小娥有两分机灵,出了杏花村之后,陈小娥一路打听一路走。
杏花村离长洲县并不远,只有二十几公里。可这个“不远”,是相对于有骡车坐的陈小玉和陈大牛来说的。
陈小娥今年才十岁,身形还没长开呢!
光凭着一双小短腿,陈小娥从杏花村到长洲县,还真受了不少罪。
陈小娥走了足足两个多时辰,到了夕阳下山的时候,还是没有见到长洲县的城墙。
陈小娥很想哭。
这长洲县到底还有多远啊?
这时候回头已经来不及了。陈小娥就算没学过算术,也知道走回头路,需要的时间不会比来时的路少。
陈小娥,你可以的。
找到娘亲,你就有鸡腿吃啦!
陈小娥一路走,一路给自己打气。
凭着脑子里众多的美食鼓励,陈小娥忍住腹中的饥饿,迈开步子,机械地往前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陈小娥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哒哒哒”的声响。
陈小娥回过头一看,只见一辆青篷骡车,正从她身后不远处驰来,眼见着就要超越陈小娥了
陈小娥觉得眼前的骡车很眼熟,眼熟的让陈小娥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咳咳咳······”这时,车厢里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大爷,可要歇息?”赶车的黑衣年轻人问道。
“无事。”车里人沉声回答。
“大爷爷,是你吗?”陈小娥听到“大爷”这两个字,忍不住冲着骡车叫了一声。
陈大牛家的制糖作坊正式开工后,不到一个月,就添置了两辆骡车。
陈大牛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加上陈大牛是个低调的人。所以,他们家骡车的车厢样式就是标配款的,车厢外直接用青布蒙了一圈。
陈小娥不知道外面的骡车样式都差不多,她还以为自己遇上了陈大牛家的骡车了。
陈小娥的心里很高兴。
离家出走才半天时间,陈小娥发现这个世界对她并不算美好。
如果能搭载陈大牛家的骡车回杏花村,陈小娥也愿意。
赶车的黑衣人睥睨了陈小娥一眼,心中暗自鄙夷。
大爷爷?眼前这个丑胖妞还真会乱拉关系。他们家大爷怎么可能是这个丑女的亲戚?
黑衣人看都没看陈小娥一眼,赶着骡车奔驰而去。
“大爷爷,你等等我呀~!”陈小娥看着远去的骡车,急得直跳脚。
不管陈小娥怎么着急,骡车还是在陈小娥的视线里消失了。
“唉~!”陈小娥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骡车经过的时候,陈小娥还能咬着牙机械地迈着双腿赶路。
想坐骡车却没坐上,陈小娥一口气松懈后,这会儿觉得浑身哪哪都疼。
陈小娥不想走了。
陈小娥决定,她就在这里等着,或许家里已经有人发现她不见了,会来找她,带她回家。
过了一会儿,“哒哒哒”声音又在陈小娥的耳边响起。
陈小娥抬头一看,刚才那辆骡车回来了。
“呜呜呜······大爷爷,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陈小娥跳起身,一边哭一边冲着车厢扑了过去。
“站住!”赶车的黑衣人跳下车,用鞭子顶住了陈小娥的肩膀。
陈小娥觉得有一股巨力拦住了自己前进的脚步,不由得有些惶恐。
“十一,你问问这女童是何人?要去往何处?”车厢里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时,陈小娥听出来了,车里的人不是陈大牛。
“我·····我姓陈,我叫······”陈小娥咬了咬牙,说:“我叫陈宝珠,是去长洲县找我娘的。”
陈小娥曾经偷听三叔陈青竹和三婶说话,说陈小玉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其实该坚持叫刚出生时取的名字“宝珠”才是。
陈小娥羡慕极了。宝珠宝珠,她也想叫这个名字呢。
“陈宝珠?”车里人大吃一惊。
难道是他否极泰来,想找的人自己送到眼前?
“你娘住在何处?可有地址?”车里人声音有些急促。
“我······我娘在天······天香楼。”陈小娥努力回想了一下,说。
“天香楼?嗤~!”赶车的黑衣人,也就是江十一笑了起来。
据江十一所知,天香楼里的女人一个个的都是大美人。看陈小娥的相貌,江十一还真不明白,大美人怎么会生出个这么丑的女儿来。
“你笑什么?”陈小娥鼓起了眼睛,不高兴地说。
“陈宝珠······”车里人沉吟了一下,说:“罢了,你上车来,我们刚好要去长洲县,顺路载你一程吧。”
“谢谢,多谢。”陈小娥大喜,赶紧三步并成两步地爬上了车厢。
车厢里的人正是半年前被轩辕牧野用刀子划伤的江霸刀。
不过,和半年前比起来,现在的江霸刀老了十岁还不止。
轩辕牧野的刀上抹了毒药,这种毒药很厉害,江霸刀的伤口一直在溃烂中。
这半年来,江霸刀东躲西藏的,既要躲避官府的追捕,又要找名医解毒。
江霸刀跑了好多个地方,找了无数个名医,才算是把伤口里的毒给抑制住了。可惜,解药却一直没能配出来。
一个多月前,江家派出一队护卫找到了江霸刀。
有了人手后,江霸刀才打算重新回到长洲县,找一找美人陈宝珠,顺便找一找解毒的契机。
陈小娥不知道自己随手叫停的骡车里,住着个煞气十足的杀星。
陈小娥为自己的“好运”感到高兴。
骡车呢!
过了今天,她陈小娥也是坐过骡车的人了!
陈小娥掀起帘子进了车厢,就看到了一双锐利的眼睛。
“啊~!”陈小娥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经过半年多的病痛折磨,江霸刀的眼神里充满了戾气。
“咳咳咳······”正当陈小娥转身想逃的时候,江霸刀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老爷爷,你······你生病了吗?”陈小娥想了想,缩回了脚。
一个生病的老人,应该没有多大的力气吧?陈小娥想。
114.掌上明珠
老爷爷?这是个什么见鬼的称呼?他江霸刀今年刚好三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呢!
江霸刀咳的更厉害了。
“老爷爷,你没事吧?要不要喝口水?”陈小娥的目光看着小几上的铜壶,问道。
陈小娥有些担心。
她不是担心江霸刀,而是担心自己。
万一这个老爷爷咳啊咳的,一口气没喘上来的话,她这顺风车还搭的成吗?
陈小娥甩了甩头,把脑海里自己被赶车的江十一赶下骡车的画面给甩了出去。
江霸刀摆了摆手,咳了一阵后,才算是忍住了喉咙里的痒意,说道:“我······咳咳咳······我没事。姑娘······请坐。”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江霸刀中毒后,动不动就会咳个惊天动地的,不过好在咳过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陈小娥以为江霸刀是个“痨病鬼”,犹豫了一下,找了个远离江霸刀的地方坐了下来。
“小姑娘······你说你要去天香楼?”江霸刀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探究。
天香楼是什么地方啊?长洲县有名的销金窟啊!
一个小姑娘,而且还是一个丑丑的小姑娘,去天香楼做甚?
“是哩!我去找我娘,家里粮食不够,我······”陈小娥说到这里,肚子刚好“咕噜”叫了一声。
陈小娥抱着肚子苦起了脸。
走了大半天的路,陈小娥此时又渴又饿。
江霸刀看着陈小娥,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自从江霸刀去年进入轩辕王朝的地界后,一直没忘记关注各地的民生。就算在寻医养伤的时候,江霸刀也一直关注周边的变化。
今年雨水稀少,这一季的庄稼眼见着是不成了,江霸刀去过的几个城市,粮价已经涨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有些农户甚至已经开始鬻儿卖女了。
江霸刀以为贾银花是因为遭了灾,才会去天香楼那样的地方的。
“抽屉里有绿豆糕,你自己拿。”江霸刀指了指小几下的暗格,说。
既然让陈小娥上了车,江霸刀也不会吝啬几块绿豆糕。
“绿豆糕?”陈小娥眼前一亮,赶紧按照江霸刀的提示找到了暗格的门。
暗格里摆着一包绿豆糕,散发出阵阵甜香。
“咕咚~!”陈小娥拆开外面的纸包后,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说是一包,其实也只有六块。每块绿豆糕两寸见方,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货。
见陈小娥看着绿豆糕两眼放光的模样,江霸刀心中暗乐。
还没等江霸刀说话,陈小娥抓起一块绿豆糕,飞快地塞进了嘴里。
好香!好甜!
陈小娥眼前一亮,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呢!
还没等嘴里的绿豆糕吞下肚,陈小娥赶紧又抓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接下来的一幕,让江霸刀看的叹为观止。
陈小娥左右手齐齐开动,左一块右一块的,几秒钟时间内,就把一包绿豆糕全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结果······陈小娥成功的把自己噎住了。
江霸刀嫌弃地拿起小几上的铜壶,给陈小娥灌了小半壶的水,才算是把陈小娥从死亡的阴影下解救了出来。
“咳咳咳······老爷爷,谢谢你。”陈小娥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绿豆糕后,赶紧道谢。
“嗯。”江霸刀冷淡地应了一声,不是很想理会陈小娥。
老爷爷?又是老爷爷?难道·······他看上去真的很老吗?
要不是需要维持自己高冷的人设,江霸刀很想叫江十一马上停车,好让他去找个水洼照一照。
“老爷爷,病了要看郎中,可大意不得呢!我家奶奶就是这样,有点小毛病就要叫林郎中上门。”陈小娥听着江霸刀“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好心建议着说。
“······”江霸刀木着脸,没做声。
“生病可难受了,要喝苦药,还要躺床上休息。老爷爷,你躺着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陈小娥看着江霸刀,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微笑。
江霸刀这会儿连“嗯”都不想回答了。
老爷爷?小姑娘能不能不提这三个字了?
“你说你叫陈宝珠?”江霸刀赶紧转移话题。
“是呀!我爹说我是他和娘的掌上明珠哩!”陈小娥把自己代入到陈小玉的身份中,脸上浮现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江霸刀心里“咯噔”一声。
拓跋雄的梦境中,贵妃陈宝珠也说过这样的话。
难道眼前这个丑姑娘,还真是他们家大王以后的爱妃?
江霸刀靠着软枕,半眯着眼睛,视线飞快地在陈小娥身上扫视了一圈。
江霸刀跟了拓跋雄多年,自然明白拓跋雄的喜好。
拓跋雄眼光高的很,一般的美女,根本不可能让拓跋雄念念不忘。
能让拓跋雄因为一个梦境,又是去找大国师解梦,又是派出头号心腹江霸刀来到轩辕王朝寻找的“陈宝珠”,肯定长得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眼前这个皮肤微黑,身材肥胖,小眼睛塌鼻子,吃东西粗鲁说话也粗鲁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有长成大美女的潜质啊?
还是说······大王就好这一口?未来的贵妃娘娘其实是个丑女?
想到这里,江霸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江霸刀睁开眼睛,问道:“姑娘,你娘在天香楼做了多久了?你以前可曾去天香楼找过她?”
“我娘才去没多久哩!”陈小娥叹了一口气,说:“今天是我第一次去找我娘,也不知道我娘有没有银子给我买吃的。”
陈小娥现在最担心的是,找到贾银花后,她还是不能吃饱饭。
陈小娥虽然并不知道天香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可是,村民们背着陈家人谈论贾银花的时候,都会以“自甘下贱”来形容贾银花。
要不是怕自己留在家里会被陈王氏饿死,陈小娥肯定没有勇气离家出走的。
“刚去不久么?”江霸刀喃喃地说了一声,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哩!我娘离家······”陈小娥搬着手指头算了算,说:“我娘离家还不到半年,我天天都想着我娘。”
115.无力吐槽
可不是嘛!
贾银花离家后,陈家大房的家务事全都压到了陈小娥头上。
陈小娥本来就不是什么勤快人,每到做事的时候,就是陈小娥念叨贾银花最多的时候。
“陈姑娘,你是个孝顺孩子,你娘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江霸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长洲县天香楼的管事红姑,江霸刀以前前见过。
红姑是个很挑剔的人,非绝色并不能入红姑的眼。
江霸刀觉得,“陈宝珠”的娘以妇人之身,能被红姑出手买下,可想而知相貌有多出众。
对了,大国师不是说过,陈宝珠是个凤凰女嘛!
或许,丑姑娘凤凰涅槃后,能成为绝世大美女呢?
江霸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着陈小娥的目光愈发热切了起来。
“老爷爷,你可真是个好人,等找到我娘后,我让我娘好好谢谢你。”陈小娥絮叨着说。
陈小娥觉得江霸刀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除了她娘,还没人这么夸过她呢!
又是一句“老爷爷”,江霸刀已经吐槽无力了。
要不是看在眼前的“丑姑娘”很可能是他们北魏国君未来贵妃的份上,江霸刀很想一脚把陈小娥给踹出车厢算了。
罢了罢了,看在大王的份上,老爷爷就老爷爷吧!
江霸刀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底的狂躁。
“一刻钟后,就能到长洲县了,我要休息一会儿,你自便。”说完后,江霸刀也不等陈小娥回答,顾自闭上了眼睛。
这个蠢丫头,一口一个老爷爷,简直是在往他江霸刀的心窝里捅刀子啊!
他有这么老吗?他真有这么老吗?
江霸刀再也不想听了。
陈小娥见江霸刀不再理会自己,只好无聊地看起了周围的环境来。
车厢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小几和江霸刀身下的坐垫和身后的靠枕之外,别无他物。
窗子紧闭,陈小娥又不知道怎么弄开。
看了不到一分钟,陈小娥就觉得很无聊了。
骡子行走时的“哒哒”声,以及车轱辘的“粼粼”声,很快让陈小娥有了困意。
陈小娥窝在一角,在骡车的摇摇晃晃中进入了梦乡。
在关城门之前,江霸刀的骡车终于赶到了长洲县。
进城后,江霸刀有些得意。
上一次,江霸刀带着两个手下,把长洲县城闹了个天翻地覆。
这一回,江霸刀还以为再进长洲县,说不定要费一番心思呢!
没想到看门的兵丁根本就没认出江霸刀来,看了一眼就放行了。
要不是身上的余毒未清,江霸刀都想放声大笑了。瞧他们轩辕王朝的人,做事一点都不认真,怪不得近几年他们大魏每次进关劫掠,都能满载而归呢!
在江霸刀的指引下,一刻钟后,骡车来到了花街附近。
看着睡的口水横流的陈小娥,江霸刀的神色间闪过一丝嫌弃。
“醒醒~!快醒醒~!”江霸刀推了推陈小娥的肩膀。
花街里不准骡车进入,江霸刀只好推醒陈小娥再说。
陈小娥砸吧了砸吧嘴,继续睡。
今天走了大半天的路,可把陈小娥给累坏了,这会儿正睡的沉着呢!
“陈姑娘,快醒醒~!到地方啦!”江霸刀加大了声音。
唉~!这姑娘还真是心大。
上了陌生人的骡车不说,还能睡的这么香,江霸刀也真是服了她了。
陈小娥正在做着美梦。
在梦中,陈小娥找到了贾银花,贾银花抱着陈小娥“心肝肉”的叫了一通,又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给陈小娥吃。陈小娥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鸡腿,正张大嘴巴准备咬一口······
“啊~!”被江霸刀推醒后,陈小娥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
陈小娥的声音高亢有力,不仅把江霸刀吓了一跳,还把车厢外的江十一也吓了一跳。
“陈姑娘,到地方了,赶紧下车吧。”江霸刀拉长了脸,不高兴地说。
“原来是你啊!老爷爷,对不起,我以为有坏人。”陈小娥满脸赔笑。
没办法,陈小娥还想让江霸刀陪自己去找人呢!这会儿肯定要赔笑脸。
“呼~!”江霸刀长吐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自己可能甩不掉陈小娥这块牛皮糖了。
不过这样也好。
反正江霸刀原本打算偷偷跟在陈小娥身后,看看陈小娥会不会卖身给天香楼。
只要有这个苗头出现,江霸刀肯定要抢在红姑之前,带走陈小娥。
因为,大国师推算出来的结果,贵妃“陈宝珠”沦落风尘的时间,就在今明两年间。
“老爷爷,对不起啦!谁让你把我的鸡腿给推没了?我刚刚差点就能咬一口香喷喷的鸡腿了。”陈小娥解释着说。
江霸刀满头黑线。
鸡腿?车厢里哪有鸡腿啊?这姑娘该不会是在做梦吃鸡腿吧?
“怎么回事?”这时,有个衙役飞奔了过来,质问道。
“官爷,没事,是我家孙女睡沉了,梦魇了。”江霸刀打开车窗,探出头来,解释着说。
“是这样吗?小姑娘,你自己说。”衙役吴大祥看了一眼车厢内的陈小娥,问道。
“官爷,是这样的。我刚刚做梦吃鸡腿呢!结果被老······”陈小娥看了江霸刀一眼,委屈地说。
“行行行,爷爷一会儿请你吃鸡腿,行了吧?”江霸刀赶紧打断了陈小娥的话。
没办法,陈小娥一句“老爷爷”说出口,肯定又要惹来衙役的猜忌。
陈小娥又惊又喜,碍于衙役在面前,不敢笑出声。
“是这样吗?”吴大祥盯着江霸刀和陈小娥的脸,面沉如水。
“是的,官爷。”江霸刀满脸堆笑。
“嗯嗯。”陈小娥猛点头,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让老爷爷最少请自己吃两只鸡腿才行。
吴大祥绕着车厢转了一圈,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只好挥了挥手,让江霸刀他们离开。
吴大祥还忙着呢!没时间为了一点小事在这里耗着。
近来物价飙升,长洲县城里打架斗殴的案子也多了起来。
这几天,县衙的衙役们忙的恨不得一身几用。衙役们白天在县衙站班,晚上宵禁前还要加班在街上巡逻。
江霸刀的骡车刚离开,穿着一身捕头服的陈青峰就走了过来。
116.乱象初起
“大祥,怎么回事?”陈青峰问道。
刚才听到说话声,不知怎的,陈青峰总觉得骡车里的那个“孙女”的声音很耳熟,很像是他二叔家的孙女儿小娥的声音。
“头儿,是一对祖孙,孙女做梦吃鸡腿,被爷爷推醒后,正在哭闹呢!”吴大祥嗤笑了一声,说。
“是这样吗?”陈青峰看着远去的骡车,皱了皱眉头。
这里是长洲县,小娥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是的。头儿,我跟你说啊~!这对祖孙还真有意思,老的长的挺俊的,高鼻梁大眼睛,年轻时肯定是个美男子。小孙女却是塌鼻子小眼睛,一点都不像是一家人······”吴大祥兴致勃勃地八卦着。
谁说男人不八卦?吴大祥就是长洲县衙中最八卦的衙役,没有之一。
随着吴大祥的说话声,陈青峰的脑海里不其然地浮现出了陈小娥的那张脸。
吴大祥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衙役跑过来,急慌慌地说:“头儿,兴裕隆派人来报官,西街那边的粮铺刚刚有人冲进去哄抢。”
“什么?可有损失?”陈青峰脸色一变。
“胡掌柜说,被抢了五袋大米,大约五百多斤的样子。”衙役回答道。
“大祥,赶紧跟我去西街一趟。”陈青峰撒腿就跑。
有案子发生,陈青峰早就把骡车和陈小娥的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陈青峰忧心忡忡。
之前贼人去抢粮铺,是在深夜。这会儿天都还没黑透呢!贼人就开始下手了?这世道······该不会乱吧?
兴裕隆是一家百年老店,主营米面粮油。
近段时间,粮价一直居高不下。陈青峰在街上巡逻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有百姓说,两家再涨下去的话,家里就要断炊了。
三天前,几个青壮汉子趁着夜色翻墙进了兴裕隆位于东街的铺子。汉子们绑了守夜的小二,抢走了铺子里的一千多斤粮食。
等到第二天早上,铺子的胡掌柜去上班,才救下了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二。
胡掌柜赶紧前去县衙报案。
兴裕隆是长洲县首富郑半城家的产业。
邹县令震怒,下令让陈青峰彻查。
可惜,守夜的小二吓得不轻,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加上抢粮食的那些人一个个蒙了面,陈青峰查了几天,也没能抓到一个贼人归案。
这几天,陈青峰带着衙役们在街上加紧巡查,就是怕抢粮铺的事会重演。
可有些事就是这样,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这会儿听到手下的衙役来报,陈青峰赶紧带人过去看个究竟。
陈青峰他们到达西街的时候,贼人已经跑了,五十来岁的胡掌柜看着满地的狼藉,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胡掌柜在兴裕隆做了大半辈子的掌柜,这样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这一次兴裕隆的损失没有上次多,但也被抢了五百多斤粮食。
“陈捕头,您可要替我们兴裕隆做主啊!这隔几天就抢一回,我们东家就算再有家底,也经不起这样祸害啊。”胡掌柜见到陈青峰后,抹了一把眼泪,说。
兴裕隆在长洲县开了三家粮铺,这都已经抢了两家了,剩下的荟萃街那一家,还不知道能太平多久呢?
也不知道这贼人是什么来路,尽找他们兴裕隆的麻烦。
“胡掌柜,你今天可看见了贼人的相貌?”陈青峰问道。
“未曾看到,贼人黑巾蒙面,身手矫健的很。”胡掌柜摇了摇头,说。
胡掌柜这会儿心有余悸。要不是贼人志不在伤人,进门后就冲着粮食去,背在肩上就跑了,胡掌柜和两个小二还未必能囫囵个儿地站在这里呢!
“那······你家老爷可有仇人?”陈青峰想了想,追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我家老爷一向乐善好施,哪儿来的仇人啊?”胡掌柜说到这里,脸色变了变,说:“不过,这两个月来粮价飞涨,兴裕隆的粮食价格始终卖的比别家要便宜一成左右。不知道会不会······”
胡掌柜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
兴裕隆被抢之前,长洲县另外两家开粮铺的商人上门求见郑半城,要求郑半城一起哄抬两家,被郑半城拒绝了。
郑半城家大业大,膝下却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孙子。
郑半城为了给子孙后辈积福,不想赚这个昧心财。
胡掌柜心中其实在怀疑,抢粮铺的事是同行王家或者周家做的。
长洲县里,粮铺除了郑家的兴裕隆之外,还有王家的五丰行和周家的周记粮铺。
胡掌柜估计,就是因为郑半城不肯同流合污,兴裕隆才成了其他粮食商人的眼中钉。
“是这样么?”陈青峰心中微动。
胡掌柜的言外之意,陈青峰听明白了。
确实,和王家周家比起来,郑半城家的粮食价格要便宜很多。
善心没有善报,这样的事陈青峰绝对不会允许的。
“陈捕头,希望你能尽快破案,还我们东家一个公道才是。”胡掌柜说道。
有了怀疑的方向后,陈青峰也不再西街久呆,问完话后赶紧回了县衙向邹县令报告,顺便让邹县令签发两张搜查令。
“你要带人去王家和周家粮铺搜查?你可知这两家后面站的是谁吗?”邹县令听了陈青峰的话后,有些愣神。
据邹县令所知,王家后面的东家是大皇子轩辕金刚,轩辕金刚被封为武王,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
而周家后面的人则是二皇子轩辕流风,轩辕流风被封为成王,最得天景帝的喜爱。
陈青峰居然想在太岁头上动土,邹县令还真被他的胆量给吓到了。
“大人,小民不知他们后面的主子是谁,不过,不快点找出哄抢粮铺的贼人,咱们长洲县会乱的。”陈青峰说。
邹县令沉吟了一下。
确实,长洲县的百姓家中的存粮都不多了。
十天前,邹县令请求开仓放粮的折子已经派人送往京城,按照正常速度,要半个月之后才能有回复。
就算邹县令再心急,也不敢在没有批复之前开仓放粮。
117.决定带走
可是,市面上的粮食已经贵出了历史新高,没有官府放出平价粮来调剂的话,百姓们手头的积蓄花光后,总不能一个个地等着饿死吧?
到时候,长洲县的治安肯定会更坏。
“陈捕头,你能不能告诉本官,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王家和周家的人抢了兴裕隆的粮食?”邹县令想了想,问道。
事关王家和周家身后的两尊“大佛”,邹县令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大人,小的问过王家的邻居,王家和周家前几天都请了武林高手入府做护院。去兴裕隆抢粮食的那帮汉子,百来斤粮食放在肩上跑的飞快,明显身有武功。咱们动作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在王家或者周家的粮铺里,找到兴裕隆被抢的那些粮食呢!”陈青峰解释着说。
这两天,陈青峰在街上的巡查工作也不是白做的。
王家和周家分别请了好几个武林高手做护院这样的八卦,怎么瞒得过邻近的街坊们?
“陈捕头,搜查令本官可以开给你,不过······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的话,本官说不定要撸了你的职位,用以平息武王和成王的怒火,你还是要去吗?”邹县令实话实说。
说实话,要不是陈青峰和睿王世子有交情。邹县令肯定会劝说陈青峰放弃这个念头的。
“去,真有这一天的话,小的也不会怪大人您的。”陈青峰斩钉截铁地说。
知道自家今年的田地全都种了红薯,不差吃的后,陈青峰的心态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个捕头的职位,陈青峰没有看的这么重。
在其位谋其政,陈青峰只能做到自己做捕头一天,就负责一天。
陈小娥今天好开心。
“老爷爷”说话算话,真的请她吃鸡腿哩!
坐在香满楼的包厢里,陈小娥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鸡腿,一边咬一口,吃出了豪迈的气势。
“唔~!好吃,真好吃。”陈小娥一边吃,一边赞叹。
“老爷爷,您真不吃吗?不吃我就吃完啦!”陈小娥举起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问道。
“······”江霸刀默不作声地吃着面前的两个小菜,装作没看到。
因为中毒的缘故,江霸刀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所以,烧鸡再美味,江霸刀也只能闻一闻罢了。
“老爷爷,你真好,你要真是我爷爷的话该多好啊!每天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日子美滋滋。”陈小娥见江霸刀不吃她递过去的鸡腿,感动地又开始吹彩虹屁。
“快点吃,吃完了我好送你去找你娘。”江霸刀拉长了脸,不想听陈小娥说话。
江霸刀的心中充满了忧伤。
老爷爷?可怜他江霸刀的一头乌发啊!已经成了历史了。
半刻钟之前,江霸刀问香满楼的小二要了一面铜镜。
看着铜镜中满头白发的自己,江霸刀差点没抓狂。
怪不得陈姑娘一口一个“老爷爷”,现在的他和半年前相比,满头的白发让他老了二十岁还不止。
都是睿王那个狗崽子,真可恶!等他养好伤后,一定要去京城报这一刀之仇!
江霸刀嘴里咀嚼着一根青菜,心中暗暗发狠。
“大爷。”这时,江十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江霸刀眼前一亮,说。
一刻钟前,江十一被江霸刀派去前往天香楼找贾银花去了。只要找到贾银花,江霸刀就能脱离陈小娥这块牛皮糖了。
江十一进门后,先是看了一眼陈小娥,才把嘴凑到了江霸刀耳边,轻声说:“大爷,那贾氏······”
“什么?”江霸刀吃了一惊,不由得站起了身。
江十一没有找到贾银花。
确切的说,贾银花并不在天香楼,而是在半个月前,被人花了三百两银子赎走了。
江十一如今还记得,他问起贾银花的下落时,红姑那惊愕的眼神以及讽刺的语调。
“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会为那个臭婆娘入迷?是眼睛瞎了还是神智被迷了?”
“红姑这么说的?”江霸刀问道。
“是的,大爷,小的半个字都没敢隐瞒。”江十一恭敬地说。
“······”江霸刀默然。
贾银花不在,眼前的这个“陈宝珠”顿时成了烫手山芋。把“陈宝珠”扔在这里?江霸刀又怕自己错过了真正要找的人。把“陈宝珠”带回北魏?这么个丑女,江霸刀又怕带错人了。
正当江霸刀纠结时,江十一接下来的话,迅速转移了江霸刀的注意力。
“大爷,十三他们几个也在这里,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碰到的。”江十一看了看江霸刀的脸色,说:“十三听说大爷在这里,非要跟我回来见见大爷您。”
半年前,江霸刀一直未归,北魏江家那边派了一队侍卫出来接应江霸刀。
这一队侍卫一共有六人,从江初八到江十四。
江霸刀养伤期间,除了留下江十一在身边侍候之外,其它五名侍卫被江霸刀派了出去,让他们见机行事。
“你叫十三进来。”江霸刀皱了皱眉头,说。
五个人怎么全都聚集在长洲县城?江霸刀闻到了一丝不妙的意味。
“是,大爷。”
江十一出去不久,一个满脸憨厚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
进门后,汉子赶紧冲着江霸刀行了个礼,叫了一声:“十三见过大爷。”
“十三,你们聚集在此,可有要事?”江霸刀问道。
“大爷,属下······”江十三说到这里,不由得看了正在大快朵颐的陈小娥一眼。
“没事,你说。”江霸刀皱了皱眉,说。
江霸刀已经做好要带“陈宝珠”回北魏的决定。既然要带走的人,江十三说什么话,江霸刀也不怕陈小娥会传出去。
“属下不知道大爷要来长洲县城,这几天在城里制造了一点动乱。”江十三面露惭色。
原来,抢了兴裕隆的那帮人,就是江十三一行人。
江十三他们来了长洲县后,刚好遇上王家招护卫。江十三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王家应聘。
江十三一行武艺高超,进了王家没多久,就受到了家主的重用。
118.人不要脸
陈小娥失踪后,陈二牛一家人找了几天,就连梧桐山里也去找过,可惜一直没找到陈小娥的踪影。
陈青山颇为自责。当初他要是能多关注一下小娥,把自己碗里的饭分点个小娥吃,小娥应该不会离家出走的吧?
可是,娘说了,荒年的时候,家里的青壮要吃饱,要不然,担负不起保护家人的责任。
娘说她小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还有,小玉和小枝小叶她们三姐妹,吃的也没比小娥多啊!她们怎么就没闹?小娥她······还是有点不懂事啊!
杏花村的人都以为陈小娥是饿的狠了,跑到梧桐山中找吃的去了。
梧桐山中有猛兽,陈小娥几天未回,村民们都以为陈小娥被猛兽给吃了。
陈青山就算再自责,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没有陈小娥在,大房的日子过的一团糟。
轩辕王朝男尊女卑,一般的家庭模式,都是男人在外面赚钱养家,女人在家做家务。
陈家也不例外,陈青山父子三人都不会洗衣裳。
陈小娥失踪后的第六天,陈青山父子三人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这一天吃饭的时候,陈二牛终于忍不住了。
“青山啊~!你和小江他们身上的衣裳有几天没换了吧?一会儿赶紧换了,臭烘烘的,饭都不香了。”陈二牛皱了皱眉头,说。
大房没个女人就是不行。
以前贾银花虽说疲懒,陈青山父子三人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臭烘烘的。
“爹,我······我没干净衣裳了。”陈青山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没干净衣裳了?我记得你们大房每人都有三四套衣裳啊!”陈王氏心中大感不妙。
“小娥不在没人洗,娘,能不能麻烦您一会儿帮我把衣裳洗了?”陈青山问道。
“哎哟喂,我手痛,老三家的,一会儿你洗了碗后反正要洗衣裳,把青山他们的衣裳也顺手洗了吧!”陈王氏眼珠子一转,安排上了。
自从娶了儿媳妇后,陈王氏就过上了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日子。洗衣裳?陈王氏这几年只给陈二牛洗衣裳,就连自己的衣裳也是几个儿媳妇轮流洗的。
“婆婆,这不妥当。”王来娣拒绝了。
“王来娣,你反正要洗衣裳,多洗几件不过是顺手的事,你干嘛这么计较?”陈王氏有些气急败坏。
“婆婆,不是我计较,而是于理不合。要不您去村里问问,看有谁家弟媳妇给大伯哥洗衣裳的?若您不怕被人说嘴,我也没所谓。”王来娣看了陈青石一眼,慢悠悠地说。
说实话,如若陈王氏不是王来娣的亲姑姑,王来娣真想唾她一脸。
这是洗多几件衣裳的问题吗?弟媳妇帮大伯哥洗衣裳,这是名声的问题啊!
陈青石虽然没说话,不过脸是黑的。
“老婆子,青山他们的几件衣裳你洗了就是了,在这儿叨叨个没完,你不烦我都烦了。”陈二牛黑起了脸。
陈二牛发话,陈王氏不得不接过了照料陈青山父子三人的责任。
陈王氏多年不曾做家务,再加上年纪大了,洗了两天衣裳,陈王氏就觉得腰酸背痛的。
“老头子,我看咱们还是给青山重新娶个媳妇吧?”这天夜里,陈王氏躺在床上和陈二牛商量。
“现在不行,等下半年再说。”陈二牛犹豫了一下,说。
“下半年?那还有好长时间哩!”陈王氏不高兴了。
陈王氏还想速战速决,赶紧帮陈青山娶个媳妇回来。这样的话,陈王氏不仅不用给大房的几个男丁洗衣裳,还能多出一个儿媳妇来使唤。
陈二牛一杆子给她支到下半年去了,陈王氏怎么高兴的起来?
“你傻啊?家里怎么个情况你不知道吗?地里这一季度没产出,家里的粮食除了下半年上税的,还不知道够不够吃呢?银钱买粮食花光了,没钱没粮食,娶什么儿媳妇?”陈二牛横了陈王氏一眼,不耐烦地说。
陈王氏默然。
确实,娶媳妇肯定要出聘礼,没有银钱没有粮食,谁会嫁给陈青山做续弦?
其实,陈王氏手里还有百多两银子。不过,这笔银子是陈王氏好不容易从金翠翠手里抠出来的,陈王氏舍不得拿出来。
对了,金翠翠应该有银子啊!
就算金翠翠现在没有,她娘家肯定有。
该怎么样才能从金翠翠手里弄银子呢?
陈王氏绞尽脑汁,终于给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老头子,其实······咱们家不用交这么多税吧?”陈王氏说。
“怎么不用?一亩地一百二十斤粮食的税,这是官府定的。咱们家一共二十二亩地,我准备了两千六百多斤粮食,没错。”陈二牛细细地算给陈王氏听。
“可咱们家只有十二亩地啊!老头子,有十亩地是老二媳妇的嫁妆田,地契在老二媳妇名下,这税不应该由咱们家交吧?”陈王氏犹豫了一下,说。
陈二牛沉默了。
陈王氏没提起这事,陈二牛还真忘记自家的地只有十二亩。
可是,自从金翠翠嫁进来后,十亩的嫁妆田一直由陈二牛父子三人在种。
往年,地里的收成好的时候,陈二牛一直没给金翠翠一斤粮食的租金,更何况有陈青竹这个秀才在,陈二牛家的田地是免税的。
如今,也是陈二牛不听大哥的劝告,非要种水稻,才会让这一季的收成泡了汤。于情于理,这十亩嫁妆田的税,都不应该让金翠翠交才是。
“老头子,咱们家今年糟了难,才会看重这一千多斤粮食。金秀才家有两个秀才,他们家的田地不用交税,家底又丰厚。老二媳妇的田要交税,金秀才应该愿意借银子给她度过难关的。最多等咱们家喘过气来,再把粮食还给金家也就是了。”陈王氏见陈二牛沉吟不语,赶紧又下了一记猛料。
“老婆子,你说的······有点道理。”陈二牛心动了。
西厢房里,金翠翠已经睡熟了。
陈小玉收回了神识,面沉如水。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