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丑娘俊女
没错,这条街就叫做花街。
白天,这条街上静悄悄的,一到夜晚,整条花街灯火通明,伴随着一声声悦耳的丝竹声和婉转悠扬的唱曲声,偶尔还会夹杂着几声吆五喝六的猜枚斗酒声,端的是热闹非凡。
可以说,入夜后的花街,是整个长洲县城最热闹的地方。
街道两旁,是一间间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其中以天香楼和红袖招最大,也最为出名。
今天的花街和以往不同。
贾银花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自嘀咕:奇了怪了,旺财他不是说这条街上白天人少,叫自己莫要大惊小怪吗?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
贾银花不知道,今天正是天香楼的花魁大家吴小怜举行“茶话会”的正日子。
吴小怜为了将这个“茶话会”办的压过红袖招的胡媚儿一头,一个月前就已经把消息给传递出去了。
长洲县的文人墨客多,也特别喜欢走热闹附弄风雅。很多人都想看看吴小怜的“茶话会”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临县也有一些仰慕吴小怜大名的风流人士或者有钱商贾,也趁着这个机会前来长洲县见吴小怜一面。在平时,要见吴小怜一面,最少也要百来两银子呢!
有钱人出门,可不会是自己一个人静悄悄地走。
车夫马夫小厮护卫什么的,起码也要带上十个八个下人才像样不是?
这样一来,今天花街的人流量就多的有些吓人了。
“大伯母,这里的人真多啊!”陈小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贾银花随着人潮信步前行。
“县城嘛!人多才是正常的。”贾银花乐呵呵地说。
见到这般“懵懂”的陈小玉,贾银花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这段时间,贾银花在陈小玉手里吃了几次亏,心里早就恨得不行,一直在找机会收拾陈小玉。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两天前,贾银花的表弟刘旺财来找她。
刘旺财告诉贾银花,天香楼的老鸨红姑,要买十来个姿色绝佳的小姑娘,年纪在五岁到十岁之间,最好能识字。
近些年来,轩辕王朝还算是风调雨顺。庄户人家只要活的下去,很少有人舍得卖儿卖女的。就算要卖,也只会卖到富裕人家做丫鬟,哪里舍得把女儿推进青楼这样的火坑?
再说了,乡下地方,姿色上等的女孩子容易找,要想找个识字的女孩可不容易。
红姑忙活了个把月,一个合心意的姑娘也没买到。
就在前几天,红姑放话出来说,要真有这么好的“货色”,她愿意出一百两银子一个买。
刘旺财是个泼皮。平时正事不做,和一帮人在街上混着。
红姑的话让刘旺财想起了贾银花。
长洲县周边的几个村落专出美女。其中以杏花村为最。
刘旺财想让贾银花帮着介绍介绍,看看杏花村有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卖进天香楼的。只要做成一单生意,刘旺财愿意给贾银花十两银子的中介费。
贾银花一听眼睛都直了。
一百两银子?贾银花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没有一百两银子衬托着的话,能赚个十两银子的中介费,贾银花肯定很满意,可现在,贾银花想赚那个一百两。
貌美识字,年纪五岁到十岁的姑娘,他们家二房的陈小玉不就是吗?
就这样,贾银花把主意打到了陈小玉头上。
贾银花和陈小玉顺着人流走了十来米距离,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表弟~!”贾银花高兴地叫了一声。
“表姐,你怎么来的这么迟啊?要不是我在红姑面前说了许多好话,红姑今天根本不想见你了。”刘旺财埋怨了一句。
昨天,贾银花和刘旺财约好了,今天会带陈小玉来天香楼。
没想到陈小玉一大早就出了门。贾银花花了好大的劲儿,才算是追到县城,还找到了陈小玉。
“表弟,我这不是有点事情耽搁了嘛!咱们进去说话。”贾银花挤眉弄眼地说。
贾银花怕陈小玉听着不对头,会叫嚷起来。被人知道她一个做大伯母的,把隔房的侄女卖进青楼,这名声可不好听。
“嗤~!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进了这条街,她还想往哪里跑?”刘旺财撇了撇嘴,轻蔑地说。
陈小玉没做声。要不是想知道个究竟,陈小玉早就跑了。刘旺财这么个凡人,还能拦得住她?
趁着贾银花和刘旺财寒暄的时候,陈小玉从琉璃宝盏里掏出了一小撮药粉,扬了扬手,把药粉给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天香楼里,老鸨红姑站在门口,看着一群群往里涌的客人,眼睛都笑眯了。
这么多的人,代表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家小怜可真有本事。今天的“茶话会”过后,她们天香楼注定能压过红袖招一头。
正当红姑满怀畅想的时候,刘旺财凑了过来。
“红姑,我那表姐把人给带来了。您看······是不是带他们到里面去说话?”
红姑的目光顺着刘旺财的手指,看到了不远处的贾银花和低着头看不清脸的陈小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没办法,实在是贾银花的长相太丑了些。圆盘脸,扁平鼻子眯缝眼。这样丑的娘,真能生出什么漂亮的女儿来?
没错,为了“买卖”能顺利进行,贾银花让表弟刘旺财告诉红姑,她卖的是自己的女儿。
“红姑?我看过了,小姑娘长的不错,您看······”刘旺财见红姑一直不说话,不由得催促了一句。
“行,你带这对母女从侧门进,去牡丹阁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来。”红姑挥了挥手,说。
前门今天人多眼杂,红姑不想惹人闲话。
“嗳~!”刘旺财应了一声,跑回到贾银花身边,说:“表姐,你跟我来。”
天香楼占地颇广,从前门到侧门,足足有上百米的距离。
“去哪儿,怎么不买了?”贾银花站的地方有些远,没听清楚刘旺财和红姑说的话,不由得急了。
“不是,咱们从侧门进,这里是大门,不是咱们这些人能进去的。”刘旺财不高兴地说。
75.自卖自身
说实话,刘旺财对红姑的冷淡很不满意。
不过,就算刘旺财再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听说天香楼的身后,站的可是京城的贵人。他刘旺财只是个小小的泼皮混混,惹的起吗?
“侧门就侧门,小玉,赶紧跟大伯母走。”贾银花生怕陈小玉变卦,赶紧拉着陈小玉的胳膊,往前走去。
只要红姑愿意出银子,贾银花才不在乎走的哪个门。
陈小玉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贾银花走进了天香楼里。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陈小玉的神魂发出了一丝轻微的颤抖。
陈小玉知道,这是原身的残魂在不甘地呐喊着。原身讨厌天香楼,讨厌到恨不得让天香楼的一切,全都化成灰烬。
上辈子,原身命运的转折点,就在今天。
原身在天香楼里住了三年。这三年的时光,是原身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还好陈小玉的神魂强大,原身的这点小情绪,对陈小玉的影响微乎其微。
不过,陈小玉可不是原身,她进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被贾银花卖掉的。
陈小玉想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贾银花,陈小玉绝对不会放过。
天香楼今天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吴小怜住的芍药阁。
陈小玉他们几人从侧门进入后,除了遇到两个护卫盘问了几句之后,一路上基本上没遇上什么人。
从进门后,贾银花的一双眼珠子就不停地在周围转悠着。
青条石板的路径,精美的雕梁画栋,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让贾银花看的目不暇接。
嘶~!这里的老板可真有钱啊!
怪不得舍得出一百两银子买个小丫头片子呢!
刘旺财一直留意着贾银花,见贾银花进了牡丹阁后,伸手去摸博古架上的一只瓷瓶,赶紧拦住了。
“表姐,这里的东西你可别乱动。万一打破了,你可赔不起。”刘旺财拉长了脸,说。
牡丹阁是红姑办公的地方,布置地既清雅又富贵。
博古架虽说只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上面摆着的四五件瓷器,却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一个瓶子而已,又能有多贵?我怎么就赔不起了?”贾银花被刘旺财说的很没面子,不由得反驳了一句。
在贾银花的认知中,金银才是贵重东西。
瓷器?他们陈家吃饭的碗,也才十五文钱一个哩!
对于即将身怀一百两银子巨款的贾银花,现在根本没把十五文给看在眼里。
“表姐,你手上这个瓷瓶,我看到“古韵斋”里摆卖的,品质还没这个好,也要卖两百两银子呢!你赔的起?你可别说笑话了。”刘旺财不高兴地呵斥了贾银花一句,顺便显摆了一下自己的“博学”。
“啥?两百两银子?”贾银花一惊,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表姐,你就坐在这张凳子上不要随意走动,我去催催红姑。记住,这里的东西,你什么都别碰,知道了吗?”刘旺财见贾银花总算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红姑可不是什么善茬子。刘旺财还真怕贾银花在这里闯祸。
“好,好,我不动,我就坐着不动。”贾银花被两百两银子的瓷瓶给吓到了,坐在凳子上缩成了鹌鹑样。
刘旺财走后,陈小玉拉了拉贾银花的袖子,怯生生地说:“大伯母,我脸上好痒。”
“痒就抓几下,这么点事儿还用我教?”贾银花不耐烦地说。
“抓过了,还是很痒。大伯母,这里有水吗?我想洗把脸。”陈小玉委屈地说。
“洗什么脸啊?小玉你可······”贾银花转过头,正准备呵斥陈小玉几句。
看到陈小玉的脸后,贾银花吓得跳起了身。
“这······这这······小玉,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贾银花心痛不已。
陈小玉原本光洁如玉般的脸上,冒出了一个个的红疙瘩。这些疙瘩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看上去恶心的很。
贾银花心痛的不是陈小玉受罪,而是心痛她的一百两银子,说不定今天赚不到手了。
要不是贾银花一路上没撒开过陈小玉的胳膊,还真会怀疑眼前的陈小玉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现在的陈小玉,相貌不要说漂亮了,就连“不丑”这两个字都称不上。
“我也不知道啊!大伯母,赶紧给我找点水来,我想洗脸。”陈小玉哭丧着脸说。
实际上,陈小玉心里快笑翻了。
疙瘩是陈小玉用琉璃宝盏里拿出来的药粉故意弄出来的。
原身不愿意被卖进青楼,陈小玉只能暂时让自己“毁容”,来逃避这一次的危机。
要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惩治贾银花,陈小玉原本不想行此险招。
“我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水啊!刚才我表弟在的时候你又不说。”贾银花急得直跳脚。
“大伯母,那我自己去找水洗脸。”陈小玉说完后,不等贾银花阻拦,急匆匆地跑了。
“小玉,你别走,等······”贾银花抬腿就追。
也不知怎的,贾银花迈步的时候,只觉得双膝一软,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几步。
贾银花下意识中双手一阵乱舞,最终还是没能抓到点什么,整个人扑在了不远处的博古架上,把博古架给撞翻了。
博古架上的瓷瓶和瓷碟之类的,随着博古架的翻到,“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贾银花喃喃自语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博古架上的这些瓷器,很显然比跑掉的陈小玉要贵重的多。
怎么办?她还是跑吧?
贾银花想到这里,慌慌张张地往门外跑。
“哎哟!”贾银花慌不择路,和回牡丹阁的红姑撞在了一起。
“你这婆子,怎的像是无头苍蝇般乱撞?”红姑被贾银花撞的往后倒退了三四步,才堪堪站稳了身形,不由得怒道。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贾银花赶紧赔笑脸。
“表姐,我不是叫你在里面等着吗?你跑出来干什么?”这时,刘旺财走了过来,问道。
“表弟,我去找找小玉那丫头,她去洗脸去了。”贾银花讪笑着说。
76.暗自叫苦
“洗脸去了?这时候洗的什么脸?”红姑狐疑地看了贾银花一眼,见贾银花眼神闪烁,红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回······回夫人的话,小女她······小女她······”贾银花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好。
“刘旺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嗯?”红姑把目光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刘旺财。
刘旺财被红姑这一眼盯得心中发寒,赶紧走上前几步,拉住了贾银花的胳膊。
“表姐,你这是搞什么呢?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一百两银子呢!你就这么白白放过了?”刘旺财把贾银花拉到一边,轻声埋怨道。
其实,要是怕红姑翻脸,刘旺财才懒得管贾银花卖不卖陈小玉呢!
进了天香楼,只有红姑不愿意买,没有贾银花说不卖的权利。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后悔?表弟啊~!实在是小玉她······”贾银花说到这里,想起了刚才追陈小玉的时无意中推到的博古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说:“表弟啊,这样好了,我先去找找那个死丫头,找到了赶紧把她给带回来。”
贾银花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打着一会儿趁着找人的机会溜走的主意。
那么多的瓷器碎了,贾银花知道一百两银子肯定不够赔,现在,贾银花根本不敢想银子的事,只求能脱身就好。
“表姐,你该不会是闯什么祸了吧?”刘旺财见贾银花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不敢看自己,不由得问道。
刘旺财知道贾银花的臭毛病。
从小到大,贾银花只要做了什么亏心事,就是这副样子。
“······”贾银花低着头做忏悔状,没敢做声。
红姑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见刘旺财还没问出缘由,不由得心头火起。
“刘旺财,怎么样,小姑娘真的跑掉了?”红姑走过来,问道。
红姑这是凭着自己的经验做出的猜测。
哪个姑娘愿意被自己的亲人卖进青楼?小姑娘肯定是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所以想逃跑。
“不不不,孩子真的找水去了,我……我马上去找她回来。”贾银花语无伦次地应了一声,赶紧绕过红姑的身子往外走。
贾银花不敢再待下去了,就怕一会儿红姑看到满地的碎瓷器会发飙。
“站住。”看着贾银花急匆匆的背影,红姑叫了一声。
贾银花吓得打了个哆嗦,背影僵直。
“贾大嫂,这里你不熟,你先进屋,我让人去找你家姑娘。”红姑想了想,说。
“不不不,我应该找的到路,我马上去把小玉给找回来。”贾银花吓得撒腿就跑。
进屋?贾银花只要想起屋里满地的碎瓷器,就心虚的很。
“黑大,抓住她,别让她跑了。”红姑脸色一变,大喊了一声。
红姑的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个黑衣护卫。
听到红姑的叫喊声后,一个壮硕的黑衣护卫几步蹿上前去,抓住了贾银花的胳膊。
“放开我,你放开我~!”贾银花死命挣扎着,双手不停地往黑大身上拍。
黑大武功不错,猝不及防之下,还是被贾银花拍中了两下。
见贾银花挣扎地厉害,黑大伸出手指在贾银花身上点了几下,贾银花顿觉双臂酸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黑大这才拎着贾银花的衣领,把人给拎到了红姑身前,一把掼倒在了地上。
“赶紧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红姑怒目圆瞪,俯视着贾银花威胁了一句。
“红······红夫人,我······我不是故意打碎你屋里的东西的,求求您,饶了我吧!”贾银花见红姑神色凶狠,吓得赶紧说了实话。
“什么?”红姑愣了愣后,赶紧急步往门内走去。
见到满地的狼藉,红姑气的两眼直发黑。
她的粉彩观音瓶,她的青花罐,她的琉璃粉荷碗啊······怎么全都成了碎渣渣?
对了,是这个该死的村妇做的!
砸了她这么多心爱的东西,还想着跑?她红姑看起来有这么好性子吗?
红姑双眉怒竖,恶狠狠地吩咐着说:“黑大,你带人把他们给绑到柱子上,黑二,你给我拿我的马鞭来!”
“是~!”黑大和黑二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一声。
红姑的马鞭,是牛皮夹了乌丝糅制而成的。
见黑大气势十足地朝自己走来,刘旺财差点吓破了胆。
“不关我的事啊!红姑,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来找您之前,还交代过我表姐,不要碰屋里的任何东西哩!”刘旺财叫嚷着说。
刘旺财没想到贾银花这么能闯祸。只不过一错眼间,就能把红姑的博古架给推翻了。
刘旺财的心中暗暗叫苦,红姑损失了这么多的银子,今天肯善罢甘休才怪。
“刘旺财。你带来的人惹了事,不关你的事关谁的事?今天,你们俩要不赔我一千两银子,就把命给留下来抵债!”红姑咬牙切齿地说。
这时,黑二已经把红姑的马鞭给拿来了。
红姑伸手拿过黑二手里的鞭子,扬起手在刘旺财和贾银花这一对表姐弟身上各抽了几鞭,抽的刘旺财他们鬼哭狼嚎的。
“夫人,别打了,好痛啊!”贾银花哭唧唧地说。
贾银花虽然皮粗肉糙的,但是,红姑的鞭子抽在贾银花身上,一鞭子就是一条血痕,贾银花痛的浑身直打哆嗦。
刘旺财这回咬着嘴唇没说话。
贾银花祸害了红姑价值一千两银子的摆件,被红姑抽上几鞭子消消气,也是应该的。
“哼~!”红姑气上来,又在贾银花身上重重地抽了几鞭。
“我赔,我愿意赔银子,夫人,您放了我吧!”贾银花痛的脑子都懵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只求下一刻红姑的鞭子不会再落在自己身上。
“好,拿来。”红姑停下抽打,伸出手恨恨地说。
“什么?”贾银花眨巴着绿豆眼,愣住了。
“银票!一千两,你拿出来,我就放了你。”红姑冷笑了一声,说。
想在她红姑面前耍花枪?那也要看她红姑愿不愿意配合才是。
77.自食其果
一千两银子?
贾银花傻眼了。
她哪儿有一千两银子啊?就算整个杏花村,也没哪一家会有这么多银子哩!
“怎么?不想赔?”红姑手一扬,在贾银花身上又抽了一鞭。
“啊~!”贾银花痛呼了一声,痛哭流涕地哀求着说:“夫人,不要啊!不要打啦!我真没银子,求夫人饶了我吧!要不······我替夫人您做事抵债也行。”
贾银花后悔莫及。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贾银花绝对不会打陈小玉的主意。现在倒好,小玉的卖身钱没赚到,倒是要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饶了你?你这该死的蠢妇,长得丑人又笨,就算卖身给我,姑奶奶也不稀的要。”红姑双眉倒竖,满脸的愤恨。
这几件被贾银花打碎的瓷器中,有一件是红姑上头的老板赏赐下来的。虽说也才价值百多两银子,不过,红姑一直爱若珍宝。
之所以会放在博古架上,为的就是时时能看上一眼。
现在倒好,被贾银花全都给摔了个稀巴烂。红姑不气才怪。
“红姑,这样好了,我表姐夫家略有薄产,要不······您的损失,让她夫家赔?”刘旺财见势不妙,赶紧建议了一句。
刘旺财知道,红姑心狠手辣。要是他再不说个解决的方案出来,今天说不定连他都要填进去了。
刘旺财肯帮贾银花牵线,为的是财。
让刘旺财帮贾银花赔钱,那是不可能的事。再说了,刘旺财要是家有上千两银子,他也不会出来街面上做混混,一个月赚那三瓜两枣的了。
“你表姐家住何处?家中有什么资产?”红姑心中一动,问道。
红姑虽说私房颇丰。可是,一千两银子对红姑来说,也不算小数目了。就算红姑今天真的要了贾银花和刘旺财的命,毁了的东西还是毁了。
倒不如······像刘旺财所说的,去找贾银花的家人要债,找补这个损失?
“杏花村的陈里正,红姑你可知晓?”刘旺财见红姑心动,赶紧问道。
“这蠢妇该不会是陈里正的儿媳妇吧?陈里正眼瞎了?”红姑打量了贾银花一眼,嫌弃地说。
“不不不,我家表姐不是陈里正的儿媳妇,是陈里正胞弟陈二牛家的长媳。陈二牛家有良田几十亩,家里还出了个秀才。”刘旺财说。
“秀才?”红姑愣了愣。
说实话,红姑对秀才还是有几分顾忌的。
从秀才到金榜题名,也只差了几场考试的距离。谁知道贾银花家的秀才会不会金榜题名翻身成贵人了呢?
看在秀才的面子上,要不······她这笔银子就算了?
“唉~!说起来我表妹家也是可怜,她家秀才小叔子,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去平江府赶考,不慎被龙卷风给卷走的秀才陈青竹。”刘旺财不知道红姑心中所想,画蛇添足了一句。
红姑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
活着的秀才她会顾忌几分,死了的秀才她怕什么?
几十亩田地,这陈二牛家确实还有点资产。
“贾氏,我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第一条是你自尽,以命抵债。”
红姑的话还没说完,贾银花就连连摇头。
以命抵债?她不要!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条嘛······你签张卖身契给我,什么时候你家里凑齐了一千两银子给我,我就放你走人。”红姑冲着贾银花冷笑了一声,说。
“我······我选第二条,我签卖身契。”贾银花无奈地说。
“那好,黑大黑二,给他们松绑。”红姑挥挥手,吩咐了一句。
红姑坐在桌前,“刷刷刷”写了一张卖身契,让贾银花签字画押。
卖身契上写明,贾银花毁坏了天香楼价值千两银子的摆件,愿意自卖自身作为赔偿。若是半个月之内凑不齐一千两银子的赔偿款,生死都由红姑处置。
贾银花不识字,让刘旺财读了一遍卖身契后,无奈地在签名处按了一个手指印。
牡丹阁里发生的一切,都被陈小玉的神识给“看”了个究竟。
见贾银花签下了卖身契后,陈小玉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红姑这个人,没有半点善心。陈家也不可能给贾银花还这一千两银子,贾银花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过,贾银花过的苦,陈小玉就开心了。
贾银花之前会摔跤,自然是陈小玉做的手脚。
陈小玉出了牡丹阁后,并没有走远,而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释放出神识静静地观看着事态的发展。
见贾银花和刘旺财被红姑绑在柱子上用鞭子抽打,陈小玉心中甭提多解气了。
俗话说的好,恶人还需恶人磨。
贾银花和刘旺财这样的小恶人,就该让红姑这种大恶人来整治整治才对。
陈小玉今天没打算找红姑报原身前世的仇,陈小玉留着红姑还有用呢!
等贾银花签完卖身契后,陈小玉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直接运起身法,如同一阵风似的“飘”出了天香楼。
陈小玉回到杏花村后,第一时间就去找陈大牛哭诉去了。
贾银花的恶行,陈小玉肯定要公开。
要不然,以陈青山的忠厚,说不定还会到处凑钱去天香楼赎回贾银花呢!
陈大牛听陈小玉说,贾银花想把她骗去天香楼卖掉的时候,气的伸手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拍,大声骂道:“可恨!真真可恨!”
贾银花的做法,挑战到了陈大牛的底线。
陈大牛一直希望自己的后代子孙中,能有人科举成功。
青楼女子可是贱籍啊!一家之中,出了一个贱籍子孙,三代之内不能科举。
“大爷爷,呜呜呜······大伯母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和我娘哪儿对不起她了?我娘的嫁妆田,这些年的收入一直在公中呢!”陈小玉用泡了辣椒水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眼泪滚滚而下。
“小玉,你别怕,大爷爷肯定会为你做主的。我不会允许贾氏这个蠢妇祸害我们陈家子孙后代。”陈大牛气呼呼地站起身,往隔壁陈二牛家而去。
78.初谈分家
趁着陈大牛去找陈二牛说话的空档,陈小玉赶紧钻进自家的西厢房,拉着金翠翠,嘀咕起分家的事来。
陈小玉早就想分家了。
只要分了家,陈小玉肯定能带着金翠翠过上好日子的。
“啥?分家?小玉,父母在不分家,公公婆婆他们还活的好好的呢!肯定不会同意分家的。”金翠翠说。
“娘,那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这次是大伯娘理亏,您不去闹上一闹,爷爷奶奶他们说不定还想把这件事轻轻放过去呢!”陈小玉撅起了嘴。
“这······”金翠翠有些为难。
长洲县的规矩,分家的事一般都要由家里的长辈提出来才行。
由小辈来提,会被人说“不孝”。
可是,陈小玉这话又说进了金翠翠的心坎里。
贾银花不就是看着金翠翠好说话,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他们二房,欺负他们家小玉吗?
“娘啊~!你想想,爹死后,这个家早就不是以前的家了。您知道不?大伯母今天骗我说您病了,送去了慈心堂治病。实际上,大伯母把我带到了天香楼,想把我给卖在那里。还好我机灵跑了出来,要不然,娘您以后就见不到女儿啦!”陈小玉见金翠翠一直犹犹豫豫的,决定下一记猛药。
陈小玉还真不信,金翠翠知道贾银花的恶行后,还会想着什么“家和万事兴”。
“什么?贾银花她怎么敢?我的女儿,轮的到她贾银花来卖?”金翠翠气的目眦欲裂。
天香楼?
那可是天香楼啊!
贾银花这个黑了心烂了肝的,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娘,姓贾的看中了您的嫁妆田啦!我方才去了大爷爷家,把大爷爷给请过来了,娘您一会儿记得和大爷爷说,把咱们母女俩给分出去吧!和贾银花这么恶毒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再做出什么事来哩!”陈小玉为了鼓动金翠翠去提分家的事,故意把贾银花被红姑留在了天香楼的事给瞒下了。
要不是陈小玉现在年纪还太小,说出的话没有什么分量,陈小玉都想自己亲自上场要求分家了。
“好,娘现在就去找你大爷爷做主。”金翠翠穿好鞋子,迈开腿就准备往门外走。
“娘,您等等。”陈小玉叫住了金翠翠。
“小玉?”金翠翠以为陈小玉还有话要交代,赶紧站住了脚步。
“娘,您现在还病着呢!我扶您出去。”陈小玉暗示了金翠翠一句后,扶住了金翠翠的半边胳膊。
金翠翠醒悟过来,赶紧装着虚弱的样子,慢慢地走出门去。
陈大牛进门的时候,陈二牛刚从田里锄草回来,正站在井台边洗着脚上的泥巴。
见到陈大牛,陈二牛的神色间露出了一丝欣喜。
“哥,您今天怎么有空啊!可是有事吩咐?”
陈二牛赶紧三下两下地甩干了手上的水珠,跑到了陈大牛的身边。
自从分家后,陈大牛没事一般不到弟弟家来。
还好,陈大牛这人还是很有兄弟情的。有什么好处,陈大牛都不会落下弟弟一家。所以,陈二牛一向很敬重陈大牛这个大哥。
“确实有事,咱们进屋说话。”陈大牛指了指堂屋,淡淡地说。
贾银花做的事太过匪夷所思,陈大牛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借着走多几步路的机会,在脑子里好好捋一捋一会儿要说的话。
“好的好的,老三家的,给你大伯父冲杯浓茶过来。”陈二牛扯着嗓子,冲着厨房叫嚷了一句后,才把陈大牛给让进了堂屋里。
厨房里的王来娣应了一声,赶紧放下手里做的事,给陈大牛冲了一杯茶水端了过来。
茶叶可不便宜,家里来贵客,才会上茶水。
王来娣上了茶后,正准备退下,被陈大牛叫住了。
“青石家的,你大嫂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她今天可有出门?”陈大牛问道。
陈大牛不是不相信陈小玉说的话。不过,贾银花要卖陈小玉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丧心病狂。
陈大牛怀疑贾银花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
“大嫂?”王来娣看了陈二牛一眼。
“老三家的,大哥问你什么,你实话实说就好。”陈二牛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
“大嫂这人一向喜欢偷奸耍滑,婆婆躺在床上需要人服侍,她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了,叫也叫不住。”王来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
陈大牛默然。
过了一会儿后,陈大牛才挥了挥手,让王来娣退下了。
“二牛啊~!你这一天天的在外忙活,可曾关注过家中的老老小小?”陈大牛见到冲着自己一脸憨笑的弟弟,心中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哥,男主外女主内,家中的事都是王氏在管哩!”陈二牛没听明白大哥的话外之意,搓了搓手,局促地回答着说。
“二牛啊~!你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虽说是王氏在管着,你这个一家之主也不能一点都不关注啊!我今天得知一件天大的事,这才来找你细细分说一二······”陈大牛一阵“巴拉巴拉”的,把陈小玉告诉自己的事,对弟弟陈二牛说了一遍。
“啥?贾氏她想卖了小玉?这是真的么?”陈二牛愣住了。
“我陈大牛什么时候用得着对你撒谎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叫小玉过来好好问问。贾氏这般狠毒,这样的儿媳妇,你自己想办法怎么整治她吧!”陈大牛气的瞪起了眼睛。
“大哥,我今晚让青山好好问问贾氏,若真有这么一回事,我就让青山休了她!”陈二牛气呼呼地说。
贾银花可是长子长媳啊!
这样的心性,陈二牛还真怕自己老了后,被贾银花给扔出门外。
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和贾银花一刀两断的好。
“你心中有数就好,有什么事你让人到隔壁来找我。”陈大牛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后,站起身准备告辞。
“公公,大伯,求求你们,给我们母女俩一条生路吧!”这时,金翠翠在陈小玉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悲悲戚戚地说。
79.青山休妻
“青竹家的,你这是······”陈二牛看了面无表情的陈大牛一眼,老脸涨的通红。
家丑啊!
陈二牛不用问也猜得到,金翠翠这是得知了消息,为女儿讨公道来了。
还好这里只有大哥在,没有外人,要不然,陈二牛准能窘迫地钻进地缝里去。
“公公啊~!要是您和婆婆觉得我和小玉是累赘,就把我们孤儿寡母的给分出去单过吧!”金翠翠说完后,想起了早死的夫君陈青竹,不由得用手帕捂着脸,哭了起来。
金翠翠嫁到陈家八年多,一向敬重公婆友爱妯娌。金翠翠是真的没想到,一贯对她笑脸相迎甚至是巴结着她的贾银花,会在陈青竹死后马上变了一副嘴脸。
陈青竹死后,女儿陈小玉就是金翠翠活下去的希望啊!
贾银花这是对二房有多大的仇恨,才做出把隔房侄女卖进青楼这样的事?
“青竹媳妇,这事是你大嫂做的不对,等她回来我会惩罚她,分家······肯定是不行的。”陈二牛摇了摇头,拒绝了金翠翠分家的要求。
金翠翠的哭声顿了顿,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身边的陈小玉。
“娘~!我怕!呜呜呜……大伯母她好狠的心呐!我说我不去,她非拉着我往里走。那个大婶好凶好凶的,我怕~!”陈小玉装作被吓坏的样子,抱着金翠翠的腰呜呜哭。
“公公啊,不分家的话,贾银花再次对小玉下手怎么办?我家小玉今天要不是运气好,就被贾银花给卖啦!公公您能保证贾银花以后不会再对我家小玉出手吗?”金翠翠悲愤地说。
“这……”陈二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站着还没走的陈大牛,叫了一声:“大哥,您看这事……”
“小弟,这事确实是贾氏的错,你这个一家之主,可要秉公处理才对。”陈大牛叹了一口气,说。
陈大牛知道弟弟一向没什么主见。可这么简单的事都处理不下来,陈大牛还真有些无语。
“对对对,秉公处理,秉公处理!”陈二牛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陈大牛,问道:“大哥,贾氏还未归家,要不我叫青山去寻她回来,先问个究竟?”
“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陈大牛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
陈大牛其实很想像小时候那样踹弟弟一脚。陈二牛现在要做的事,是说些宽慰的话来安金翠翠母女俩的心,而不是去找贾银花回家。
陈小玉吃了这么个大亏,金翠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二牛没有处置贾银花的方案出来,就算把贾银花找回家又能怎样?
到时候金翠翠闹起来,丢脸的还是陈二牛。
“不对,我还是先叫青山过来说说这事,贾氏如此恶毒,就算是休了她咱们家也在理。”陈二牛看了一眼自家大哥黑漆漆的脸色,心中灵光一闪,终于找对了方向。
“去吧!叫青山过来好好说说。”陈大牛见弟弟终于开窍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趁着陈二牛去找陈青竹的空档,陈大牛把陈小玉扯到了一边,问道:“小玉,你娘还病着呢!你怎么用这些琐事去烦她?”
陈大牛知道陈小玉胆子大,却没想到陈小玉的胆子居然有这么大。
分家?原来陈小玉找自己帮她出头,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分家吗?
“大爷爷,我只是不想和大伯娘共处一个屋檐下而已。大伯娘心思恶毒,我娘一直蒙在鼓里的话,我怕我娘一不小心被大伯娘给卖了。”陈小玉倔强地说。
“……”陈大牛无言以对。
确实,贾银花心思恶毒,这次没能卖了陈小玉,说不定下次还会下手的。陈小玉把事实说给金翠翠听,并没错。
“大伯,我今天逃出天香楼的时候,本来想去报官的,后来想了想,我还是回家来了。”陈小玉愤懑地说。
“小玉,你做的对,不能报官。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贾氏要是被抓,咱们整个陈氏宗族都会被连累的!”陈大牛说。
陈小玉在暗中翻了个白眼。
宗族宗族,陈小玉就知道,为了宗族的名声,就算她在陈大牛和陈二牛面前揭露了贾银花的真面目,贾银花也未必会受到重罚。
所以,陈小玉这才自己动手,借着红姑的手解决掉了贾银花。
陈二牛找到陈青山的时候,陈青山正在后院种菜。
听完陈二牛的诉说,陈青山的脸都白了。
“银花她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小玉,你······你没事吧?”
陈青竹的葬礼过后,陈青山和陈青石兄弟俩背着人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以后要对陈小玉更好一些才行。
青竹死了,小玉还有他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疼哩!
可现在,说过会把陈小玉当成自家孩子一样看待的话犹在耳边,贾银花猛不丁做出了这么一件令人发指的恶事,陈青山震惊之余,也羞愧不已。
“大伯,我运气好,跑出来了,大伯母有没有事的,我就不知道了。”陈小玉低着头,不高兴地说。
“小玉,对不起,你大伯母这人做事没脑子,我代替她向你道歉,你能不能······”说到这里,陈青山看着陈小玉乌溜溜的双眼,说不下去了。
陈青山其实是盼望着陈小玉这个受害者能替贾银花求个情。毕竟,只要陈小玉说一句不追究贾银花的责任,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休了贾银花容易,只需要一纸休书就成,可是,大房的几个孩子都还没结亲呢!
有个被休弃的母亲,陈小江兄妹几个,还能找到什么好婚事?
“不能。大伯,我是不会原谅大伯母的。我能跑回来,全靠我运气好,若是我跑不出,赔上的就是我的一辈子啊!大伯你难道不知道?”陈小玉愤愤地说。
“我……是······我……不是的。”陈青山有些狼狈。
在陈青山的心里,虽然盼望着陈小玉能原谅贾银花。可是,陈青山也明白,贾银花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得被原谅。
陈青山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80.未雨绸缪
金翠翠低着头没有说话,眼神却是一片悲凉。
果然被小玉说中了。
陈青山虽然为人忠厚,可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亲疏远近这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陈青山看在死去的兄弟份上,愿意照顾她们母女俩一二,已经很不错了。
一旦金翠翠母女俩和贾银花对上了,陈青山却未必肯为了金翠翠母女俩得罪自己的妻子。
罢了,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别想着靠别人主持公道,一切······都要靠自己才行啊。
陈小玉不知道,贾银花的恶行居然能让金翠翠起了自强自立的心,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乐的合不拢嘴。
原身一心想让金翠翠脱离陈家,陈小玉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可陈小玉再怎么努力,金翠翠自己不愿意,陈小玉也没辙啊!
“青山啊~!你糊涂啊!贾氏如此恶毒,你还想让青竹媳妇和小玉原谅她?你对得起青竹在天之灵吗?你对的起我们陈家的列祖列宗吗?”陈二牛发火了。
贾银花这次的做法,触碰到了陈二牛的底线。
贾银花这个做大伯母的,现在做的出把亲侄女陈小玉给卖进青楼的事,谁知道陈二牛夫妻俩老了之后,贾银花会不会撺掇着陈青山把“没用的”老人给赶出家门呢?
就算为了自己以后的好日子着想,陈二牛也要逼着陈青山休妻。
“爹,儿子不敢,儿子这就写下休书,让贾氏明天就走。”陈青山终于下定了决心。
陈青山读过几年书,一封休书还是能写的。
陈青山在落款处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正准备写下今天的日期时,被陈大牛叫住了:“青山,且慢~!”
“大伯?”陈青山看着陈大牛,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欣喜。
陈青山以为陈大牛改变主意了。
“青山,你这份休书的落款,写昨天的日期。”陈大牛虽然不明白陈小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按照陈小玉的要求,照说了一遍。
“爹?”陈青山把疑惑的目光抛向了身边的陈二牛。
“你大伯怎么说就怎么做,蠢材!”陈二牛拍了一下陈青山的头,气呼呼地说。
陈大牛的地位在陈二牛心中一向无可动摇。
在陈二牛看来,大哥说的肯定是对的,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
“哦,好。”陈青山赶紧照办。
陈小玉看着陈青山手里新鲜出炉的休书,终于放下了心。
陈小玉估计,红姑在这两天应该会带人上门要债。一千两银子,足够把陈家所有的财物都给掏空。
为了不被贾银花牵连,陈小玉只好未雨绸缪,在陈青山的休书日期上做文章了。
陈青山写好一式两份休书,一份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另一份交给了陈大牛。
休妻可不是自己写张休书就能作数的,还需要拿一份向里正报备,再由里正择期去官府记档。
要不是陈大牛就是里正,陈青山的这份休书的日期就算想写提前一天还不行呢!
陈青山写完休书后,蔫头蔫脑地回了屋。
贾银花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不少,不过,这些年来,贾银花对陈青山的好也是真的。
要不是贾银花今天做下了这么一件大错事,陈青山未必肯休妻。
陈小娥正在屋里学着做针线,见到陈青山进屋,陈小娥赶紧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针线,站起身来。
“爹,您渴不渴?我去给您端水。”陈小娥见陈青山双眉紧锁,讨好卖乖了一句。
陈小娥一点都不喜欢做针线。和做针线相比,陈小娥宁愿去野外拔猪草。
可惜,陈小娥不敢违逆贾银花的安排。
贾银花今天出门前吩咐了陈小娥,今天一定要做一方手帕出来。
陈小娥耐着性子在屋里坐了大半天,手帕没做好,针脚也是歪歪扭扭的,手指头倒是被戳出了好几个洞。
陈小娥早就不耐烦了,正想趁着倒水的机会,出门透透气呢。
“不用了,小娥,你出去玩吧!我想睡一会儿。”陈青山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
见到陈小娥,陈青山的心情很复杂。
从明天开始,他几个儿女就是没妈的人了。大儿子陈小江今年十四岁,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二儿子陈小湖今年十二岁,过两年就要寻摸亲事,还有小女儿陈小娥······
陈青山越想越头疼,恨不得一个人躲在房里,什么都不用理会。
“哦。”陈小娥不知道陈青山心中的想法,应了一声,正准备出门撒欢。
“等等,小娥,你还是别去玩了,过来帮你娘收拾一下行李吧!对了,把她的衣服鞋袜,分两个包袱装上。”陈青山想了想,改变了主意。
长洲县的规矩,妇人出嫁后被夫家休弃,除了自己出嫁时带的嫁妆之外,夫家的一针一线都不允许带走的。
贾银花的娘家爹又穷又无赖,贾银花嫁到陈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一身衣服之外,根本没有半点嫁妆。
陈青山和贾银花夫妻十多年,虽然写了休书,却不想做的太绝情。贾银花这些年置办下来的衣服鞋袜,陈青山肯定会让她带走。
“爹,干嘛要给我娘收拾东西?我娘要去哪儿?”陈小娥有些懵。
“唉~!”陈青山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陈小娥说才好。
“爹~!我娘到底要去哪儿呀?”陈小娥追问道。
陈青山沉默了半晌后才回答着说:“小娥,你娘明天就回娘家了。我把你娘给休了,你把她的衣物打包收拾好,等你娘回来后让她带走。”
“爹~!你怎么能这样做?”陈小娥一听,急了。
贾银花被休的话,就是“弃妇”。而陈小娥就是“弃妇之女”,背着这么个名头,她还怎么找夫家啊?
“爹~!娘她嫁给你十多年了,又是为你生儿育女又是为你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你怎么能休了她啊?”陈小娥哭唧唧地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句话,是贾银花一直挂在嘴边的,以此来宣扬一下自己在陈家的地位。
陈小娥听的多了,也就信了个十足十。
81.找人撑腰
“小娥,你也别怪爹心狠,实在是你娘这次犯的错太大了。就连你大爷爷也看不过眼了,我不休她怎么行?”陈青山咬了咬牙,说。
“呜呜呜······娘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啊?她改还不行吗?”陈小娥抹起了眼泪。
陈青山抬出了陈大牛后,陈小娥就知道,贾银花被休已成事实。
可是,陈小娥还是不甘心。
贾银花对外又横又懒,对几个儿女还是挺不错的,轮到贾银花做饭的时候,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贾银花会偷偷给自己这一房的几个孩子留一份。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陈小娥一点都不想贾银花被休。
“你娘她把······唉~!小娥,这事你不用知道,听了会脏了你的耳朵。”陈青山涨红了脸。
陈小娥是个女孩子,陈青山怎么好意思当着女儿的面说“青楼”这个字眼?
贾银花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七出之条,这个做大伯母的想把隔房的侄女骗到青楼去卖掉,这样的事不说在长洲县,在整个平江府,说不定都是头一份。
陈青山怕陈小娥不知轻重,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不小心说出去。
到那时,贾银花肯定会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的。
“我娘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啊?爹您说出来给我听听都不行吗?就算官老爷判案,也要有个罪名不是?”陈小娥见陈青石犹豫,逼问了一句。
“小娥,你别问了,这事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管的。”陈青石坚决不说。
陈小娥跺了跺脚,跑出门去了。
陈小娥想找陈王氏出面,改变陈青山的决定,陈小娥不想贾银花被休,她不要做弃妇之女。
如同陈小娥所料,陈王氏得知这事后,把陈青山叫到床前,骂了个狗血淋头。
“陈青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知会我一声?休书呢?赶紧拿给我撕了。”陈王氏指着陈青山,厉声喝骂着。
“娘,不行的。”陈青山有些委屈。
陈家的大家长是陈二牛。陈二牛决定的事,就算告诉陈王氏,陈王氏还能反对不成?
休书撕了有什么用?另一份已经拿给陈大牛去记档了,就算撕了,补写一张也就是了。
“陈青山,你知不知道娶个媳妇要花费多少银子?你不把休书撕了,到时候休想老娘再花银子给你张罗着娶新妇。你这把年纪的人了,娶个媳妇多费银钱你知不知道?”陈王氏怒气冲冲地说。
不得不说,陈王氏的脑回路一向有异于常人。
陈王氏一点也不担心贾银花被休后处境会怎样?陈王氏担心的是陈青山休了贾银花后,自己要花银子帮陈青山重新娶一个媳妇。
“奶奶,我才不要后娘,我就要我娘。”陈小娥在一旁听的直跳脚。
陈小娥找陈王氏告状,是想让陈青山改变休妻的主意的,可不是想给自己找个后娘的。
村里的老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陈小娥宁愿她爹打光棍,也不想爹娶后娘。
“住嘴!老娘做事,需要你一个丫头片子在旁边瞎巴巴吗?”陈王氏冲着陈小娥瞪起了眼。
陈王氏本来就没多看重陈小娥,愿意听陈小娥告状,只是为了展现一下自己在家中的“权威”地位。
陈小娥蹬鼻子上脸地指责陈王氏做事不对,陈王氏不上火才怪。
“奶奶~!您刚才不是这样说的,您说过不会让我爹休了我娘的。”陈小娥眼泪都流出来了。
“小娥,你赶紧回房去。大人的事你不要管。女孩子家家的,学做针线就好,可不能学些搬弄口舌的毛病。你再不悔改,以后长大了有谁家敢娶?”陈青山冲着陈小娥呵斥了一句。
陈王氏的手已经去摸身后的瓷枕了,陈青山生怕陈小娥吃亏,这才想着赶紧把陈小娥打发走再说。
可惜,陈小娥根本不明白陈青石的一片好心。她只知道自己被骂了,被爹和奶奶一起骂了。
“爹,你太不讲理了,呜呜呜······”陈小娥捂着脸跑出了门。
陈青石不知道,陈小娥出门后没回房,而是站在院子里抹了一会儿眼泪后,顿了顿脚跑出大门外去了。
陈小娥思来想去,决定去找贾大一家来给贾银花撑腰。
陈小娥走后,陈青石叹息了一声,说:“娘,这事你就别管了。银花她做事太离谱,休了她是大伯和爹的意思,休书我已经拿了一份给大伯去记档了。”
“我怎么就不能管了?这家里没我老婆子说话的地儿了吗?哎呦喂~!老天爷啊!睁开眼看看吧!老婆子我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好,反倒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啊!”陈王氏拍着床沿,大声哭嚎了起来。
陈青山觉得头痛。
这段时间,陈王氏又因为腿伤要躺在床上,脾气愈发暴躁了,一不顺心就哭天喊地的,陈青山一点都不想面对她。
“青山,你自己说,你还听不听我这个当娘的话了?”陈王氏哭了一会儿,见陈青山没有劝慰自己,只好自己止住了哭声。
“娘,我不是不听您的话,我都说了,这事已经定了,没法改了,您别为难儿子好不好?”陈青山无奈地说。
“我知道,你爹肯定是被你大伯给哄住了,青山啊~!你赶紧叫你爹来一趟,我好好跟他说说。”陈王氏见陈青山转身要走,赶紧放柔了语气。
今时不同往日,陈王氏躺在床上不能动,陈青山铁了心不理会她,她也没办法冲出房门去逮人不是?
“娘,爹今天心情很不好,去大伯家吃酒去了。等爹回来,我让他回房见您好不好?”陈青山说。
“不用了,明日再说吧!”陈王氏愣了愣后,连连摆手。
陈二牛喝了酒后,脾气大的很,陈王氏才不敢轻易捋虎须。
陈青山满怀心事,吃完饭就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青山才发现,贾银花母女俩都一夜未归。
陈青山心里有些发慌。
从床上跳下地后,陈青石胡乱梳洗了一下,正准备出门找人去。
陈青山刚走到门边,大门被拍响了。
82.上门要债
陈青山打开门后,见到岳父贾大和两个舅兄那三张凶狠的脸,不由得愣了愣。
“怎么?陈青山,不认识我啦?”贾大斜着眼睛,痞痞地问道。
贾大家也住在杏花村,离陈二牛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昨天下午,陈小娥跑到贾大家告状,想让贾大父子三人去陈家给贾银花出头。
贾大不在家,跑镇上吃酒去了。
贾银柱和贾银锤兄弟俩听说陈青山要休妻,气的火冒三丈,撸着袖子准备冲到陈家找陈青山算帐,被各自的媳妇给劝住了。
贾银花的两个娘家嫂子根本不相信陈小娥的话。
杏花村的大姑娘和小媳妇们,哪个不羡慕贾银花命好啊?
贾银花做姑娘的时候就嘴甜脸皮厚,靠着讨好陈王氏的手段成功嫁给了陈青山。
贾银花嫁到陈家后,肚皮争气,没过几年就给陈青山生了两儿一女。这么多年,贾银花不仅深受婆婆陈王氏看重,就连丈夫陈青山,也对贾银花百依百顺的。
陈家家风好,三代之中都没有休妻的。
陈青山休妻?怎么可能?
贾银柱媳妇何小花脑子转的快,拉着陈小娥追问陈青山休妻的原因。
陈小娥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里回答的上来?
贾家兄弟俩见状,心中起了疑虑。
贾银花若真被休,她自己怎么不回娘家来“搬救兵”?反倒派了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陈小娥回来求救?
贾家兄弟俩商量了一下,决定等父亲贾大归家后再做计较。毕竟,陈青山有个里正大伯,能不得罪陈家的话,他们也不想得罪。
贾大昨晚喝的醉醺醺,半夜才回家,回家后倒头就睡了。
贾银柱兄弟俩没办法,只能等贾大睡醒后再说。
陈小娥不肯回家,何小花只好把陈小娥给留下了。
何小花原本还想着,等陈家来人找陈小娥回家,她可以趁机打探一下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陈家一晚上都没来人。
这下子,贾家人全都慌了神。
贾大一早带着两个儿子来了陈家,准备替贾银花撑腰。
“伯父。”陈青山回过神后,冲着贾大拱了拱手,淡淡地招呼了一声。
“伯父?”贾大还没说话,贾银柱忍不住瞪起了双眼,指责着说:“陈青山,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妹嫁给你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倒好,我爹上门,连一声岳父都不会叫了?”
“银柱哥,我已经不是你们贾家的女婿,这一声“岳父”,我就算想叫,量来伯父也不会愿意听的。”陈青山说。
“好你个陈青山,我妹哪里对不住你,你要休妻?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贾银锤暴躁地说。
“银锤哥,你回去把银花叫来,我会当着她的面,把她做下的错事对你们说一遍。顺便会把休书给她。”陈青山阴沉着脸说。
“银花没回娘家啊!她不在陈家?”贾大心中大感不妙。
“银花她昨日一早出门,并未归家。”陈青山摇了摇头,说。
“陈青山你这个王八蛋,谁知道你是不是把我家银花给害死了?你说她出门未归,我还说你陈家害了她性命呢!”贾银锤瞪起了双眼,拳头攥的紧紧的。
“银锤哥,你莫要胡言乱语,叫银花回来拿休书,顺便收拾一下她的衣物。休书我之前已经拿了一份让大伯去过档了,从今以后,我和银花一别两宽,再无相干。”陈青山仰起脸,平静地说。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陈青山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看着眼前一脸凶相的贾大父子三人,原本对贾银花的一丝愧疚也消失了。
陈青山以为贾银花做错了事,故意躲了起来,叫贾大父子过来陈家胡搅蛮缠。
贾银花嫁到陈家这十几年来,没少偷拿家中的财物接济娘家。以前的事,陈青山不想再追究,以后,他不想和贾家再有牵连。
“陈青山你个王八蛋~!害死我家女儿还想倒打一耙不成?”贾大捏起拳头,冲着陈青山的面门抡了过来。
陈青山往旁边一闪,让开了贾大的拳头。
贾大一拳落空,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
“银柱银锤,给我上,打死陈青山这个没良心的混蛋。”贾大气呼呼地招呼了一声。
陈青山休妻的决心这么坚定,贾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乡下地方,有什么纷争的话,通常都是以武力来说话。武力值强的一方,就能占据话语权。
既然陈青山铁了心要休妻,贾大也不怕和陈家撕破脸,再不济,也要在陈家要多点补偿才行。
陈青山见势不妙,赶紧转身逃回屋里,关上了大门。一对三,陈青山才不会傻乎乎地站着挨打。
贾大父子几个没想到陈青山会逃,一时间气的不轻。
“陈青山你出来!”
“陈青山你这个王八羔子~!有种你出来!”
“姓陈的,今天不给我们贾家一个说法,我们绝不罢休!”
······
贾大父子三人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叫骂了起来。
陈青山站在门内默不作声,也拦着陈二牛和陈青石开门找贾大父子算账。
陈青山相信,隔壁的大伯听到动静后,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等陈大牛父子几个一到,陈青山父子几个再出门,才能占据上风。
陈青山还没等来陈大牛,倒是等来了红姑一行。
昨天,吴小怜举办的“茶话会”,圆满闭幕。
红姑借着这一场“茶话会”,赚的盘满钵满的。
不过,又有谁会嫌弃银子多呢?
红姑心心念念记挂着昨天贾银花造成的损失,一夜没睡好。
今天一早,红姑干脆点齐了十来个孔武有力的护卫,带上了贾银花,来杏花村要债来了。
马车刚进杏花村,车厢里的红姑就听到贾大父子几个的叫骂声。
红姑掀开窗帘看了一眼,见贾大父子三人上蹿下跳的模样,不由得鄙夷了一句:“嗤~!这些乡野村夫,还真是粗俗!”
贾银花跪在车厢的角落里,满脸通红。
83.恩断义绝
红姑掀开窗帘的时候,贾银花跟着偷看了一眼。
贾银花认出来了,红姑嘴里这些粗俗的乡野村夫,就是她的娘家爹和哥哥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会来陈家门口叫骂?
贾银花有些惶恐。
“贾氏,前面可是你夫家陈家?”红姑放下窗帘,问道。
“回······回妈妈话,前······前面正是陈家。”贾银花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天香楼的规矩,红姑问话,下面的人回答,都要在前面加上一句“回妈妈话”。因为这事,贾银花昨天没少被红姑修理,到现在半边脸还火辣辣的,疼着呢!
现在听到红姑问话,贾银花努力回想起红姑昨晚教过的“规矩”,虽然说的磕磕绊绊的,好歹没出错。
“嗯~!”红姑点了点头,冲着窗外吩咐了一声:“黑二,你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黑二应了一声,朝贾大父子几个走了过去。
贾大父子几个正在门口叫嚣的欢,猛不丁见到有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骂声就小了。
又见有个气势十足的黑衣人向他们走来,贾大父子三人不约而同地收了声,面面相觑。
“老丈,这里可是杏花村陈青山家?”黑二冲着贾大问道。
“正是,贵人从何而来?找陈青山有事?”贾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涎着脸问道。
贾大好逸恶劳,整天在街上混日子,虽说一事无成,眼力倒是混出了几分。
红姑今天坐的这辆马车,车厢上还包着锦缎,一看就是高档货。这样一辆马车,没个三五百两银子可置办不下来。
更不用说马车两旁还站着两队黑衣人,个个腰杆挺直威风凛凛的,看样子应该是马车主人的护卫。
能养的起护卫的人家,肯定是非富即贵。根本不是贾大父子几个能招惹的起的。
“我家主人的事是你这个乡野村夫能打听的么?”黑二沉下了脸说:“你只管告诉我,你和陈青山是否有仇?”
“小的不敢管贵人们的闲事。”贾大贾大眨巴了一下小眼睛,回答着说:“回壮士的话,我和陈青山不是有仇,而是有亲。”
“有亲?有亲你们几个还堵着门口骂人?”黑二表示不解。
“回壮士的话,陈青山是我女婿,他做了对不起我家女儿的事,故而老汉我带着两个儿子来给我家女儿撑腰。”贾大避重就轻地回答着说。
在乡下,家有出嫁女被休可是一件大丑事。就算黑二是个陌生人,贾大也特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黑二听到这里,不由得往马车方向看了一眼。
陈青山的媳妇?不就是昨天来楼里卖人,最后反倒把自己给卖了的蠢女人吗?
陈青山对不起贾银花?呵呵呵······这老丈还真会睁眼说瞎话。
贾大的话,红姑全都听在了耳里。
红姑嫌弃地撇了撇嘴,伸出腿踢了踢跪坐在一旁的贾银花,问道:“贾氏,你可有什么话说?”
贾银花连连摇头。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是贾银花昨晚思考了大半晚得出的结论。
“贾氏,你下去问问你爹愿不愿意出钱赎你?据我所知,陈青山家只有二十亩水田十亩旱地,就算全卖了也凑不够你的赎身银子。”红姑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一丝讥笑。
刘旺财一开始提议让贾银花的夫家还债的时候,红姑还以为陈二牛家家底丰厚呢!
没想到陈家只有这么一点田地,连个小地主都不是。
陈二牛家这三十亩地,最多也就值个百多两百两银子。
要不是红姑想着贾银花有个做里正的大伯,今天还真懒的跑这么一趟。
其实,红姑在出发的时候,心里早就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
陈家就算真有一千两银子,也不可能花这么大的代价赎回贾银花这个蠢妇,毕竟,贾银花会落到如今的田地,全都是自找的。
不过,贾银花的娘家人在这,倒是让红姑心中有了新的主意。
天底下没有不疼爱孩子的父母,或许······她能从贾银花的娘家这边拿到钱呢?
“我······我这就去问问。”红姑话音刚落,贾银花赶紧站起身,顾不得双腿的酸麻,强撑着跳下了车。
贾银花生怕迟了一步,红姑就会改变主意。
昨天,贾银花先是被红姑绑在柱子上“赏”了一顿鞭子,接下来又在红姑手下吃了一顿木板子拍的“巴掌”,心中对红姑的惧怕达到了顶点。
红姑太可怕了,贾银花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爹~!大哥,二哥。”贾银花一瘸一拐地走到贾大身边,招呼了一声。
“你是······银花?”贾大看着眼前这个“猪头脸”,好悬才认了出来。
“爹~!是我。”贾银花嘴一扁,落下泪来。
“银花,你怎么会在马车上?陈青山说你昨日一早就出了门,一直未归家哩!”贾大问着贾银花,目光却一直盯着车厢,像是想在车厢上盯出个洞来似的。
“爹~!我······我闯祸了,您救救我吧!”贾银花没有回答贾大的问话,拉着贾大的胳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闯啥祸了?”贾大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妙。
“爹,我昨天去了长洲县,本想去天香楼卖了小玉那个贱丫头,没想到小玉丫头跑了,我去追,不小心把妈妈一博古架的瓷器给摔破了。”贾银花一边说,眼泪一边流了下来。
“啊?摔破东西就赔呗!这也没办法。”贾大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淡淡地说了一句。
“爹,我赔不起,一千两银子啊!”贾银花急了。
“啥?一千两银子?”贾大吓得瞪大了眼。
“爹~!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没银子赔,我明天就要接客做妓子啦!”贾银花嚎啕大哭。
“哎哟喂~!银花啊!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哪儿有钱啊!不要说一千两,一两银子也找不出来。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是陈家媳妇,闯的祸,该让陈家给你出银子才是。”贾大推脱着说。
银子?别说贾大没有,就算有,他也只会花在自己身上。
84.自作自受
“爹啊~!陈家哪儿来的一千两银子啊!呜呜呜······陈青山他说不定会休了我的。”贾银花放声大哭。
“那······那也怪你自己不小心不是?”贾大的双腿连连往后退,一边还不停地看着黑二他们几个,就怕自己会被抓住要债。
银花心里还真是一点数都没有。还对陈青山抱有幻想呢?陈青山早就休妻了好不好?
“爹啊~!我也不是故意的,看在这么多年来,女儿对您一片孝心的份上,爹您就救救女儿吧!”贾银花眼泪汪汪地看着贾大。
贾银花后悔了。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贾银花说什么也不会打陈小玉的主意。现在,贾银花只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
“银花啊~!你也别怪爹心狠,家里实在是没有钱。要是陈青山不愿意拿钱赎你,爹爹我·····也只能把你逐出家门,当做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了。”贾大一使劲,挣脱了被贾银花抱着的腿。
贾大虽穷,却也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的。
轩辕王朝阶级森严。除了士农工商四个阶级之外,还有贱籍。家有贱籍的血亲,三代之内不得科举入仕。
虽说贾大的几个孙儿也不是读书的料。可“考不上”和“不能考”完全是两个概念。
贾银花若是做了天香楼的妓子,那就是贱籍。贾大不把贾银花给逐出家门的话,受累的就是贾大的子孙后代了。
贾大可不希望自己的后辈子孙被贾银花带累,连科举的机会都没有。谁知道他贾大的曾孙辈或者曾曾孙辈能不能出个读书种子呢?
“爹?您不要女儿了?”贾银花惊讶地连哭都忘了。
“银花啊~!你也要为你侄儿他们想想啊!你这个当姑姑的成了妓子,你让他们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又有什么前途可言?”贾大拉长了脸,不高兴地说。
“爹,您不是一直说,就算我出嫁了,也永远是您的女儿吗?咱们是骨肉血亲,一辈子都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呀!”贾银花满脸的不可置信。
贾大嘴巴甜,贾银花早就被洗脑了。
陈家的生活条件比贾家好多了。这些年来,贾大没少用这个借口,在贾银花手里拿好处。还好陈青山是个疼媳妇的,经常在陈王氏面前替贾银花掩饰。
要不然,贾银花早就被陈王氏厌弃了。毕竟,没有一个做婆婆的会喜欢儿媳妇把家里的东西往娘家搬。
可现在,“慈爱”的爹爹居然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贾银花有些茫然。
“银花啊~!这事你可怪不到我,怪只怪你闯的祸事太大了。家里连十个铜板都拿不出来,怎么替你还一千两银子的债?就算把我和你哥哥嫂子侄儿侄女们捆巴捆巴全都捆到人市上卖了,也凑不齐一千两银子给你还债啊!”
“银花啊!你就认命吧!爹没办法救你,只能和你恩断义绝了。”贾大直白地说。
贾银花被贾大的这一番话震呆了。
贾大趁着贾银花还没回过神来,赶紧招呼了一声:“银柱银锤,走了走了,回家去。”
“哦,哦。”贾银柱兄弟俩呆愣愣地应了一声,跟着贾大身后往自家方向走。
“站住!”红姑呼喝了一声。
红姑是真没想到,贾大居然这么心狠,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了。
红姑也不想要贾银花啊!年纪一大把了,长得粗壮不说,相貌也是平平。贾银花这样的女人,留在天香楼做妓子,只会拖累了天香楼的格调。
红姑决定,就算是降价,也要把贾银花给脱手了。
贾大装作没听到,蒙着头往前冲。一千两啊!这可是一千两哩!
贾大就怕自己跑慢了,会被贾银花这笔庞大的债务给连累了。
“黑二,抓他回来。”红姑把头探出车厢外,吩咐了一句。
“是。”黑二几个纵跃追上了贾大,一把揪住了贾大的后衣领。
“唔~!”贾大被勒的脸都青了,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我家主人叫你站住,你没听到?”黑二放松了手里的力道,呵斥了一句。
“咳咳咳······壮士,我·······我以为不是叫我呢!”贾大狂咳了几声后,才回过身来讪笑着说。
“赶紧回去,我家主人有话要问。”黑二用腰间的刀鞘捅了捅贾大的后背,威胁了一句。
“好,好。”贾大不敢再跑,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四处张望着,脚下慢慢地往马车方向挪了几步。
这时,陈大牛打开大门走了出来,刚好见到贾大被黑二用刀鞘胁迫着往回走的一幕。
陈大牛脸都黑了。
同村的村民被陌生人挟持,陈大牛肯定不能退缩。
“站住,你们是谁?来此作甚?”陈大牛喝问道。
黑二见陈大牛穿着一身长衫,不敢怠慢,拱了拱手,回答着说:“老丈请了,我们是天香楼的人,是来杏花村讨债的。”
“天香楼?贾大他欠了天香楼的银子?”陈大牛愣住了。
“陈里正,我没欠银子,欠银子的不是我。”贾大猛摇头。
“我家主人让他去回话,还请老丈略等片刻,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黑二怕红姑不耐烦,冲着陈大牛拱了拱手,告了个罪。
趁着这个机会,贾大往前一扑,躲开了贾二的控制范围。
还没等陈大牛回过神来,贾大已经躲到了陈大牛身后。
“贾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快点从实讲来?”陈大牛脸都黑了。
这个贾大,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挡箭牌,哦,不,是挡刀肉盾了吧?没见这黑衣人的刀都拔了一截出来了吗?
“陈里正,我······也不知晓是怎么回事,您还是自己问问吧!”贾大坚决不说缘由。
这时,红姑下了马车,轻摇着手里的团扇,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陈里正,这位贾老丈的女儿欠了我一千两银子,我们是来讨债的······”红姑笑盈盈地把贾银花怎么打碎了她的珍藏瓷器,又愿意自卖自身还债的事,和陈大牛说了一遍。
陈大牛听呆了。
我滴个乖乖!昨天小玉跑掉后,贾银花还发生了这么多的倒霉事啊?
不过,这一切都是贾银花自作自受,根本不值得同情。
85.快刀乱麻
“这位大嫂,贾氏欠你的银子,陈家不会替她还的,你们还是快快离开杏花村吧。”陈大牛毫不客气地说。
红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大嫂?
这陈里正是不是眼神不好啊?她这么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站在他身前,陈里正不仅没有多看一眼,还叫出了“大嫂”这么个雷人的称呼?
明明······她今年也才三十出头好不好?
红姑深吸了几口气,好悬才忍住了回马车上照镜子的念头。
“陈里正,据我所知,这贾氏是你弟弟陈二牛家的大儿媳,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这笔债陈里正不愿意帮忙的话,贾氏只能在我们天香楼挂牌接客了。真到了那个地步,陈里正你难道不想你们陈家子孙了吗?他们以后不参加科举了?”红姑威胁了一句。
红姑打听过了,陈家是耕读之家,这样的人家,最看重子孙后辈的前程。
红姑相信,陈里正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贾银花败坏他们陈家的名声的。
这就是红姑今天来杏花村讨债的底气。
“贾氏不孝,不事翁姑,我侄儿青山前日把她给休了,休弃之妇影响我陈家儿孙的科举?大嫂子你该不是没睡醒吧?”陈大牛轻蔑地说。
陈大牛的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大叫了几声“卧槽”。
怪不得小玉昨天吩咐了又吩咐,要陈青山休书上的日期写前一天呢!原来······小玉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陈大牛对陈小玉的先见之明佩服不已。
“什么?贾氏前天就被休了?”红姑的脸带上了寒霜。
贾银花昨天签的卖身契,陈家是前天休的贾银花。
红姑就算带的人再多,也没理由逼着陈家替贾银花还债。
“正是,大嫂子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随我去看官府记录。”陈大牛背着双手,傲然说。
“不用了。我信。”红姑憋屈地说。
红姑就算后台再硬,没有得到主子的允许,根本不敢高调出现在长洲县衙里。
看官府记录?红姑又不是嫌自己的命长了?
想到这里,红姑懊恼地看了贾银花一眼。
陈家早就已经休了贾银花?那她的银子岂不是只能着落在贾银花身上了?贾银花长得这么丑,何年何月才能给她赚回一千两银子啊?
“这位大嫂,贾氏已非我陈家人,她欠你的钱,你还是问问她娘家父亲贾······咦?贾大哪儿去了?”
陈大牛说到这里,这才发现贾大已经趁着他和红姑扯皮的空档,带着两个儿子溜走了。
看来,贾大是铁了心不管贾银花这个女儿了呢!
“大伯,你胡说什么?青山他怎么可能把我给休了?我给陈家生了三个孩子,我······我没犯七出之条,陈青山他凭什么休我?”贾银花不干了。
“贾氏,你没犯七出之条?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婆婆卧病在床,你不在病床前侍奉不说,还跑去县城闲逛,不仅如此,你还心思恶毒,企图把侄女给骗去天香楼给卖了。你这样的妇人没犯七出之条?你莫不是在说笑不成?”陈大牛讽刺了一句。
“反正······陈青山他不能休我,我······我贾银花生是陈家人,死是陈家的鬼!”贾银花嚷嚷着说。
“银花,你说这话不亏心吗?”这时,陈青山打开大门走了出来。
和陈青山一起出来的,还有陈二牛和陈青石。
家里有事,陈家的几个成年男丁肯定要一起面对。
陈青山在门后听了一会儿了。
刚才贾银花和贾大说话的时候,陈青山就想出来,被陈二牛拉住了。
陈二牛想看看贾大愿不愿意出钱赎贾银花,再做决定。
若是贾大顾念着父女之情,愿意赎回贾银花,陈二牛也会尽自家的一份力。
结果还真让陈家众人看的唏嘘不已。
贾大这些年来没少在贾银花身上捞好处,一听贾银花欠债,根本不愿意出一个铜板,宁愿把贾银花逐出门墙。
“青山,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贾银花走上前一步,眼泪汪汪地看着陈青山。
“银花,这是休书,你拿好。”陈青山面无表情地把休书塞进了贾银花手里。
陈青山就算再怜惜贾银花,也不会拿整个陈家开玩笑的。
前因后果,陈青山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了。不作死不会死,说的就是贾银花这个人。
要不是贾银花心存歹意,又怎么会带陈小玉去天香楼?若是贾银花没去天香楼,自然不可能打破了红姑珍藏的瓷器,也没有后来在红姑的逼迫下自卖自身那一出了。
一千两银子,就算把陈家所有的家当都卖了,也还要差上一大截呢!
陈青山怕自己再拖延下去,不仅救不了贾银花,还会把整个陈家都拖入泥塘中。
唯有采取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把休书给贾银花,才是陈青山保护陈家唯一能做的事。
“不,我不要,我不要休书!”贾银花疯狂地摇着头,想把休书重新塞回给陈青山手里。
陈青山一甩手,走回陈二牛身边去了。
“青山,青山啊~!你不能休我啊!对对对,陈青山你不能休我,你要拿银子救我,要不然······小江和小湖小枝他们就要有个做妓子的母亲了,你不救我,孩子们肯定会怨恨你一辈子的!”贾银花恨恨地说。
陈小江是陈家的长孙,平日里,陈小江最得陈二牛夫妻的欢喜。贾银花想来想去,也只能用孩子们的名声来威胁陈家了。
“贾氏,小江他们有你这样的母亲,已经是他们的耻辱了。青山休了你,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陈二牛淡淡地说了一句。
陈小江两兄弟站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门前的贾银花,兄弟俩都泪流满面。
要不是陈二牛说了不准他们出去,陈小江其实很想问问贾银花,是二婶对她不好呢?还是陈家对她不好?
要把堂妹给卖进青楼,这是一个做大伯母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大哥,爷爷说的是真的吗?娘她真的想卖了小玉妹妹?”陈小湖轻声问道。
86.流言蜚语
“爷爷不会撒谎的。二弟,从今往后,咱们没娘亲了。”陈小江仰着头,眼泪往肚子里咽。
小玉妹妹多好的人啊!娘她怎么就不喜欢呢?
小玉妹妹每次从外公家回来,有什么好吃的,准会拿出一大半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娘却要把小玉妹妹给卖进青楼?
陈小江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贾银花这次做的太离谱了。陈青山要休了贾银花,陈小江不敢替贾银花求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贾银花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着,连手里的休书掉到地上了都没发现。
红姑捡起地上的休书看了一眼,就脸黑黑地指挥着黑二几个,带上贾银花离开了杏花村。
休书上的日期确实是前天的。也就是说,贾银花写下卖身契之前,已经和陈家没了关系。
红姑就算再不甘心,也没可能问陈家要贾银花欠下的债。
既然如此,红姑才没这个闲心在这里呆着呢!
有这个时间,红姑还不如回去后多想想,该怎么样才能在贾银花身上榨出最大的价值来。
红姑离开后,没过多久,陈家门口发生的这一幕就在杏花村里传开来了。
村民们的眼光是雪亮的,贾银花做过的恶事,让杏花村的村民们鄙夷不已。
小叔子尸骨未寒,做大伯娘的要卖亲侄女去青楼,像贾银花这样心思恶毒的妇人,杏花村几百年也只出了这么一个。
不过,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落难却不愿意帮一把的贾大,杏花村几百年来也才出了这么一个。
看来,这贾家的家风有问题啊!
一时间,整个杏花村都充斥着有关贾家的流言蜚语。
也有人说,贾银花是心坏了,所以才落得这么个下场。看来,做人还是要善良一点才行。贾银花要是不打陈小玉的主意,现在还好好的在陈家享福呢!
何小花气的要死。她和贾银柱有两儿两女,贾家的家风被人质疑,他们的儿女以后还能找到一门好亲事吗?
何小花思来想去,只好撺掇陈小娥回家闹事。
只要陈家闹起来了,他们贾家也好趁机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把自家给摘干净。
陈小娥听到消息飞奔回家的时候,贾银花她们已经离开了。
“爹~!您干嘛不救我娘?我要娘,呜呜呜······爹~!我要我娘回来。”陈小娥拉着陈青山,放声大哭。
陈青山阴沉着脸没做声。
如同贾银花所说的,一夜夫妻百日恩。
要不是贾银花这么作死,但凡有一丝希望,陈青山其实是想救贾银花的。
“小娥,别闹了,爹心里不好受。”陈小江劝说了一句。
“大哥,你干嘛不救咱娘?娘对你这么好,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你像话吗你?”陈小娥把矛头对准了陈小江。
“陈小娥,你知道娘她做了什么事吗?她想把小玉妹妹给卖了啊!”陈小江悲愤地说。
“那又怎么样?咱们一家五口才是自己人,陈小玉她算个啥?”陈小娥哭着说。
陈小娥巴不得陈小玉倒霉呢。
只可惜,现在倒霉的是贾银花,陈小玉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小娥,我觉得小玉比你好。”陈小湖呆愣愣地回答了一句。
“二哥,你······”陈小娥气的直顿脚。
“小江小湖,你们俩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小娥说。”陈青山捏了捏眉间,疲惫地说。
“哦。”陈小江和陈小湖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门。
“爹,你要问什么?”陈小娥撅起了嘴。
“小娥,你昨日去哪儿了?”陈青山严厉地问了一句。
“我······”陈小娥的眼珠子一阵乱转。
陈小娥不知道该不该承认昨天去外公家搬救兵的事。
“小娥,你昨晚是不是住在贾家?你外公和舅舅他们,是你叫来的吧?”陈青山问道。
就算陈小娥不说,陈青山也猜的到。
贾大他们一大早出现在陈家门口,不是陈小娥去贾家通风报信,贾大他们怎么会来?
陈小娥一夜未归,除了去贾家之外,也无处可去。
“爹,我……我是去外公家住了一晚上,您给娘写休书的事,是大舅妈问我,我才说的。”陈小娥低下了头,把事情给推到了何小花身上。
看着陈小娥那张酷似贾银花的脸,陈青山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孩子没了娘是事实,他没能耐救孩子的娘也是事实。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小娥,你就在屋里做针线吧!你也有这么大了,家里的事要多做一些,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你三婶。咱们和贾家已经不是姻亲了,以后,你别去贾家了。”陈青山闷声闷气地说。
说完后,陈青山挥了挥手,也不等陈小娥回答,顾自拿起了一把靠在墙壁上的锄头,往门外走去。
家里的烦心事太多,陈青山迫切想去地里挥洒一下汗水,散发一下心中的郁闷。
看着陈青山的背影,陈小娥扁了扁嘴,很想哭,却不敢哭。
陈小娥九岁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村民们骂贾银花的话,陈小娥听到不少。
刚才回家的时候,陈王氏尖锐的骂声还在陈家上空飘荡呢!陈二牛见到陈小娥,脸色臭的很。
陈小娥知道自己是被自家老娘给连累了,这会儿除了夹着尾巴做人之外,她也别无他法。
西厢房里,陈小玉正拉着陈小枝在“分赃”,金翠翠躺在床上看着两个小女孩,嘴角含笑。
陈小玉昨天卖的两百串冰糖葫芦,是在陈小枝的帮助下做出来的。
陈小玉进城卖冰糖葫芦之前,和陈小枝说好了,这次卖得的银钱姐妹俩一人一半。
两百串冰糖葫芦一共卖了三两银子,陈小玉拿了一两半给陈小枝。
“小玉妹妹,我没出过力,这钱我不能要。”陈小枝坚定地把银子给推回到陈小玉面前。
陈小枝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要不是她昨天偷懒没跟小玉妹妹一起去县城,小玉妹妹也不会被大伯娘,哦,不,贾银花给差点骗去卖了。
87.解开隔阂
“小枝姐姐,咱们说好的呀,你不要的话我就生气了。”陈小玉气呼呼地鼓起了双颊。
陈小玉最烦陈小枝这样了,给点东西她要推让好几次。
“小玉妹妹,我害你差点出事,这钱我没脸要。”陈小枝猛摇头。
“啥?小枝姐姐,你害我什么了?”陈小玉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陈小枝心里的弯弯绕绕,陈小玉没弄懂。
“小玉妹妹,我昨天应该陪你去县城的,有我在,大伯娘,不,贾银花她肯定会顾忌几分。小玉妹妹,幸好昨天你跑出来了,要不然,我······我会恨死我自己的。”陈小枝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
陈小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陈小玉却听明白了。
她这个傻姐姐哟!
这是把贾银花做下的错事给拉扯到自己身上了?
“小枝姐姐,我还要谢谢你昨天没跟着一起去县城呢!要不然,说不定咱们俩都被贾银花给骗进天香楼了,两个人目标太大了,说不定咱们都跑不出来呢!”陈小玉安慰着说。
“真的吗?”陈小枝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的啦!小枝姐姐,你不知道贾银花有多狡猾,她骗我说我娘病了,躺在慈心堂医馆里,我才跟她走的。小枝姐姐你要是也在的话,你难道不关心我娘?”陈小玉说。
“我肯定会担心二伯娘的。”陈小枝回答了一句。
“这就对啦!小枝姐姐,你昨天没去县城,说起来还是帮了我呢!”陈小玉笑了。
“可······可是······”陈小枝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隐约觉得陈小玉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可仔细想想又没想到不对的地方。
“小枝姐姐,下次你可千万别把别人做的错事往自己身上揽啦!有些人会觉得你好欺负的,知道吗?”陈小玉告诫了一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陈小玉发现陈小枝的性子有点小缺陷。
陈小玉遇事不喜欢责怪别人,会一味地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就算不是她的错,陈小枝也会七弯八拐地绕到自己身上来,而且还喜欢闷在肚子里自我责怪。
陈小枝现在还小,在娘家的时候,这样的性格在自家长辈眼里不算什么,最多只会认为陈小枝的性子有些沉闷罢了。等陈小枝长大嫁人后,还动不动就把别人的错处往自己身上揽,不被婆家的人欺负才怪。
陈小玉喜欢陈小枝,她可不想陈小枝以后过的不好。
“知道啦!小玉,你对我真好。”陈小枝看着陈小玉,眼神亮晶晶的。
那一两半银子,陈小枝最终还是没有拿回去。
陈小枝不是不要,而是和陈小玉说好了,陈小枝以后的私房银子,全都由陈小玉帮忙保管。
陈小枝怕了。
上次陈青石夫妻俩不顾陈小枝的反对,硬是要拿陈小枝的银首饰去“孝敬”陈王氏,陈小枝寒了心。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陈小枝宁愿把银子“存”在陈小玉这里。
“小枝姐姐,我觉得你应该和三叔三婶好好谈谈,你们是骨肉至亲,不要为了一点点小事起了隔阂。”陈小玉答应帮陈小枝保管银子后,劝说了一句。
陈小玉觉得,三叔陈青石有些愚孝,不过,三婶王来娣的一片爱女之心,可不是假的。
陈小枝若是为了银首饰的事和父母有了隔阂,陈小玉会很愧疚,毕竟,要不是陈小玉非要陈小枝接受她给的银首饰,陈小枝也不会经历上次被父母“放弃”的伤心事。
“好,小玉,我会的。”陈小枝点了点头,离开了西厢房。
看着陈小枝落寞的背影,陈小玉的心里很难受。
原本,陈小玉不想插手三房一家子的相处模式。
可现在,陈小玉不管了,她要去找三婶好好谈谈。这几天,小枝姐姐都快不会笑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三婶三叔虽然是长辈,但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陈小玉觉得,三婶和三叔还欠小枝姐姐一个道歉。
陈小枝回房后,没多久,王来娣也回房了。
陈小枝正在做针线,见到王来娣,陈小枝叫了一声“娘”,就继续低下头,缝了起来。
见到没有一丝笑颜的陈小枝,王来娣叹了一口气,说:“小枝,别忙了,来,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王来娣有些后悔。要不是陈小玉提醒,王来娣还真没想到,上次的事对陈小枝的打击这么大。
这段时间王来娣太忙了,忙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关心陈小枝的心境。
王来娣还以为上次的事在陈小枝心中已经过去了。毕竟,这些天,陈小枝抢着帮王来娣分担家务。
“娘,有事您说话,我还有几针就缝好了。”陈小枝没有停手,淡淡地说。
王来娣见状,只好拉了一张凳子在陈小枝身边坐了下来。
陈小枝没有抬头,顾自缝着手里的帕子。
这是一块月白色的细棉布手帕,上面没绣花,四周用浅绿色的丝线缝出了一圈细细的狗牙边,看上去还挺别致的。
“小枝啊!你这帕子怎么不绣点花朵啊?看起来会不会太素了?”王来娣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没话找话。
“娘,这是给小玉妹妹做的,她就喜欢这么素雅的样子。”陈小枝说。
“哦,是给小玉丫头做的呀!好,好,小玉的眼光一向不错。”王来娣尴尬地说。
“娘,您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听着呢!”陈小枝看了一眼王来娣,说。
“那······那我就说了。嗯哼~!”王来娣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说:“小枝啊!上次的事······是娘和爹不对,我们不应该忽略你的意见,非要拿你的银首饰去孝敬你奶奶。”
“娘?”陈小枝抬起头,眼神里满满都是讶异。
陈小枝没想到王来娣会跟她道歉。毕竟,她的生命还有身体都是父母给的,父母要拿走她的东西,算得上是天经地义。
“小枝,娘要向你道歉,娘应该早点告诉你,其实,你爹把银首饰交出去之前,已经和娘说好了,以后你爹和我都会勤快做事,在你出嫁之前,会把你的银首饰给你补回去的。”王来娣轻言细语地说。
88.婆媳夜话
“娘~!”陈小枝放下手里的手帕,扑进了王来娣的怀里,哭了起来。
原来······爹娘他们曾经这样商量过吗?爹娘他们不是不重视自己,而是他们心里自有成算?
“傻孩子,不哭不哭,啊?”王来娣拍了拍陈小枝的背,轻声安慰着说。
见陈小枝肯在自己的怀里哭,王来娣总算是放了心。
王来娣很害怕陈小枝疏远了自己。儿女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和哪一个和她疏远了,王来娣都心疼。
“娘,可是我还是有点生气,那两件银首饰是小玉妹妹送给我的,我真的舍不得给那个女人给抢走了。”陈小枝哭了一会儿,擦了擦眼泪,说。
“小枝,那是你奶,你可不能没礼貌。”王来娣纠正着说。
“······”陈小枝扭了扭身子,表达了一下心中的不满。
“小枝啊~!孝顺长辈是应该的,爹娘上次错在不该拿你的东西去孝顺,你就原谅爹娘好不好?以后,爹娘的东西,你奶要,我们给,你和小叶小田的东西,爹娘不会越过你们,逼着你们拿出来孝顺你奶,你看怎样?”王来娣哄着女儿。
“娘,真的吗?”陈小枝仰着小脸,目露疑惑。
“真的,娘保证。”王来娣说。
“娘,您真好。”陈小枝破涕而笑。
王来娣拍着陈小枝的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次,是她和青石这对父母失职了。还好有小玉提醒,没有让小枝继续胡思乱想下去。要不然,小枝真的会和他们离心了。
小玉她可真是自己一家的大贵人啊!
和王来娣相反,陈王氏今天心情暴躁的很。
只要想起自家差点被贾银花给连累的倾家荡产,陈王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陈王氏躺在床上骂骂咧咧了小半天后,才算是出了一口心中的郁气。
陈王氏骂的口渴,大声呼叫起王来娣来。
过了半刻钟左右,王来娣才急匆匆地进了屋。
“来娣,给我端碗温水来,我渴了。”陈王氏颐指气使地说。
“婆婆,水在这里,您自己端起碗就能喝。”王来娣指了指床边的小几,说。
“我这个当婆婆的想喝口儿媳妇端的水都不行了吗?”陈王氏用手拍着床板,厉声责骂。
陈王氏知道床边的小几上有水,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太无聊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婆婆,媳妇厨房里还炖着菜呢!您要媳妇服侍,还请稍等片刻。”王来娣见陈王氏没别的事,一甩手,索性走了。
王来娣算是看出来了,她的姑母婆婆,就是个欺善怕恶的主。
陈王氏摔断腿的这些天里,王来娣日夜在床前服侍,还要包圆家里的家务活,每天都累的半死。
陈王氏呢?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好听的话,还经常骂骂咧咧的。
王来娣性子再好,也烦了。
看着王来娣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陈王氏气的手都在发抖。
反了天了,这个家里没有她这个老婆子的地位了吗?想当初她还没摔断腿的时候,家里的儿子媳妇们哪个敢不听她的话?
陈王氏盯着小几上的那碗水,很想把碗给砸到地上。
犹豫了片刻之后,陈王氏还是忍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有贾银花在,陈王氏发作了王来娣,贾银花会来做陈王氏的舔狗。
现在,贾银花已经被休了。剩下的两个儿媳妇,金氏病歪歪的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能做事的只有王来娣了。
陈王氏可没忘记,林郎中说过,她腿上的伤要三个月才能好哩!
要真把王来娣得罪的狠了,陈王氏怕自己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日子不好过。
话说······她的腿摔的也真是邪门了。
莫非真的是青竹的鬼魂看不惯自己磋磨金翠翠母女俩,才让自己摔断腿的?
想到这里,陈王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青竹那个白眼狼,他就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主啊!不行,以后对付二房那一对母女,可不能自己亲自出手了。
陈王氏阴沉着脸端起小几上的碗,猛灌了几口水。
这天晚上,王来娣做完家务活,到陈王氏房里守夜的时候,已经快子夜时分了。
“来娣啊~!你来啦?”陈王氏说。
“娘,您还没睡啊?”王来娣吓了一跳。
陈王氏这个老婆子,平时讲究养生,晚上睡觉一般都在戌时末亥时初,也就是现代的九点钟前后。
这会儿都快子时(晚上11点)了,陈王氏还没睡,王来娣真的很意外。
“来娣啊~!来来来,睡床上来,咱们娘俩今晚睡一个被窝。”陈王氏情真意切地说。
“不用不用,婆婆,我睡竹榻上就好。”王来娣急忙拒绝。
陈王氏矫情的很,刚受伤那几天,硬是说陈二牛夜里睡相不好,会踹到她的伤腿。
连陈二牛都因为陈王氏的腿伤搬到客房去住了,王来娣才不想和陈王氏睡一张床上。
王来娣只是忠厚,可不是傻。
今晚真和陈王氏睡一张床上,王来娣还怀疑陈王氏的腿伤有什么反复,故意让自己来想背黑锅呢!
“竹榻上冷,床上热乎,来娣,咱们是婆媳又是姑侄,你有什么好见外的?”陈王氏笑着说。
“不了,婆婆,我睡竹榻上就好,睡了这么多天,我已经习惯了。”王来娣拒绝后,暗地里撇了撇嘴。
当她王来娣傻呢?竹榻上冷,婆婆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婆婆肯定有所图谋,她王来娣才不会上当呢!
“行吧!你爱睡竹榻,那就睡竹榻吧!来娣啊~!这些天,辛苦你啦!家里几个儿媳妇,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得用的。”陈王氏说。
阿嘞?婆婆今天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王来娣吓的不轻。
说自己这些天辛苦了?婆婆这人什么时候关心过儿媳妇们辛苦不辛苦了?
“婆婆,您不用客气,照顾您是儿媳妇应该做的事,当不得婆婆您的夸奖。”王来娣说。
陈王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王来娣这个木头还真是木头。要是今晚贾银花在的话,这会儿肯定会顺着自己的口风声讨起金氏来了。
金氏一直躺在床上病病歪歪的,一天都没来侍候自己这个婆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