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天
桌子上可是只有两只烤鸡啊!他吃完了,自己还吃什么。
蟠桃也加快了吃肉的速度,就连骨头都吐的慢了点。
等到俩人吃完,看着对方碗里的骨头,他们很默契的笑了。
酒足饭饱,于是易安开始问了蟠桃一些问题。
“你是从哪里来?”
“你要到何处去?”
蟠桃抚了抚自己滚圆的肚子,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一直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然后就到了这里。”
易安听的两眼放光。
这一定是有人在诚心的祈求上天,感动了天上的仙子,所以她才会下到凡间来。
仙子果然很关心人间疾苦!
易安心里更是激动,但他很快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那人诚心诚意,可他到现在也没见到仙子身边有其他人,总不能是自己祈求的上天吧?
后来易安又转念一想,莫不是真的是自己所求?
他不记得了。
但是现在这情况,又好像明摆着的事实。
“仙子可有去处?不如到我家里居住些日子?”
不管了,既然仙子同情百姓,那么自己也是百姓中的一员,那么她为什么不能陪在自己身边呢?易安很可耻的想。
“我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她的小院子也不知道在哪里,或许这里距离她的小院子已经很远很远了。
她瞪着双眼看向易安,易安被她看的心里发慌,只能挪开视线。
“我在山上有一处别居,那里风景甚是优美,想着女子的话应该会很喜欢那里。”
易安抛出了那处居所最大的优势。
蟠桃果然上当,问了一句“有小花小草吗?”
“有,有很多花,春日有桃花杏花,夏日有芍药,栀子还有荷花,到了秋日,山坡上会有一片桂花,院里还有些夹竹桃,木芙蓉,冬日的话虽说少了一些,但是院子里那棵长了好多年的腊梅书开的很盛,另外还有一些山茶花。”
易安绵绵不绝的介绍了起来,听的蟠桃很是开心,当即决定跟着易安去往他口里的那处居所。
俩人欣然往之。
今天的天气很是温热,以绘坐在院子里却是通体发凉。
就连那热烈的太阳都温暖不了他的身子。
以绘环住自己的身体。
就在刚才,他在回来的路上,早就已经打定主意,带着两个弟弟妹妹离开这里,不跟他们同流合污。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这次同意了,后续将会有一系列的麻烦等着自己。
可自己又实在是没有能力给那俩孩子一处安稳的居所。
要放弃吗?
可一想到自己寒窗苦读十余年,他就无端失了些信心,这不光是抹杀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而且还辜负了亲人的信任。
父母之所以英年早逝,不排除想要给以绘多挣些路费带在身上。
整天没日没夜的干活,结果不小心掉下了山崖,双双殒命。
这次进京,自己已经把全部身家都给带在了身上。
母亲。
父亲。
以绘的脑海里浮现出他们的面孔,他的身子一下子热了起来,他从凳子上站起来。
不,绝不是这样,父母他们辛辛苦苦养育自己,绝不是让自己在这里趋炎附势,做个小人。
他们要的是自己光耀门楣,让他们以家名垂千史,而不是为了上位出卖自己。
就是这样。
以绘不明白自己刚才在犹豫些什么,他现在完全想明白了。
自己这就从这里搬出去,不靠他们任何人,他就不信,如今这朝堂还真的是双方势力所掌控。
还有皇帝,皇帝作为一国之主,肯定不会如此昏庸。
想明白了这些,以绘直接朝屋子里跑去。
他要赶紧收拾行李。
听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是以画了,她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虽说吴德男收留了他们,但是以画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这一点,她从小就是。
三人行李不多,不一会就收拾完了。
临走时,以绘想了想,还是差人送封信给他,毕竟是十几年的朋友。
吴德男没想到以绘这么刚烈,看完那封信的时候,他直接让人给烧了。
屋子里屏风的后面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哈哈,这个少年竟如此英勇,居然拒绝了这次的机会,吴老板,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出了点问题啊。”
吴德男眉头一皱,似乎不太赞同这句话。
“不,我相信他有一天会回来找我的,他只是一时想不开。”
直到现在他还对以绘心存侥幸。
那人哼了一声,表示不太满意。
“暂且先不管他,最近他们可有什么动静?”
吴德男尽力让自己心情缓和一些。
“我这次找的人都是些流民,身世背景简单潦草,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不要说是现在,就算是以后出现在那个地方,也不会有人发现。”
屏风后的人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那人直接离开,吴德男自己待在屋子里,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以绘制造些麻烦。
万一他那个倔性子真的想不通就此跟他决裂了怎么办?
“离家出走”的三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后来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客栈。
在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路过了一辆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蟠桃跟易安,他们就要去山上那处居所。
几个人谁都没有发现彼此。
看着面前似乎蒙了一层灰的房间,以绘还想问店家是否还能便宜些,店家直接双手插兜。
“客官啊,不瞒你们说啊,这最近客栈啊,实在是没接过多少客人,但是这年头,你也不能让我做赔本生意吧。”
以绘脸一红,知道这事没了商量。
如此规模的客栈,能有这个价钱已经是很便宜了。
“是我唐突了,还请店家准备些东西,让我们收拾一下床铺。”
以画早就累的睡着了,现在就躺在以绘的怀里。
店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于是转身出去找些东西。
一路上,以农一直一言不发。
“小农,对不起,是大哥不好,让你们跟着大哥受苦了。”
以绘轻轻捂住以画的耳朵说了一句。
以农摇摇头,看着以绘道,“大哥,没事的,我们从来没有埋怨过你。”
以绘一时间有些热泪盈眶,后来实在是不想在弟弟妹妹们面前失了颜面,硬生生给憋了下去。
以画一动不动的躺在以绘怀里睡得很香。
第十八天
有了安稳的住所,以绘也就放下心来准备科举。
过了些日子,终于到了科举最后的日子。
以绘一大清早就起床收拾。
这次考试指不定要考到什么时候,所以他给自己准备了一些干粮路上吃。
这些日子替人抄写东西,也赚了不少的钱,足够三人省吃俭用的了。
看着熟睡的以画,以绘温柔的给她盖上了被子,还顺便给她捋了捋乱掉的头发,走出去的时候就连关门声都轻到几乎没有。
以绘进考场,是以农送他进去的,待在京城这些日子,以农的身材似乎抽条了不少,整个人正在慢慢褪去稚气,开始变得成熟。
“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你放心进去考试。”
“嗯。”
以绘摸了摸以农的头,“小农长大了。”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朝这里赶来,眼看就要到时间,以绘这才进去。
送走以绘以后,以农这才准备回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人群里一个男子也在他身后偷偷的跟着。
一路上,以农都没有察觉。
回到了客栈的时候,以画早早的就醒了,现在正无聊的坐在楼梯口编扇子。
自从那个时候,把扇子卖出去以后,他们就开始偷着卖这些东西。
“二哥,你跟大哥去哪了?怎么我一觉醒来你们都不在啊?”
以画揉了揉眼睛,刚才编扇子编的时间太久,她的眼睛都酸了。
以农接过以画手里的绳子在她身边坐下,“今天是大哥考试的日子,我们一大早就过去了。”
以画相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原来是今天啊,二哥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还不是大哥怕你闹腾,所以不想让你去呗。”
以农笑着说道。
以画气的两边的脸鼓鼓的。
门口的那个男子看着楼梯口的两个小孩子,得意的笑了。
这俩孩子看起来品相不错。
嘿嘿。
今天客栈里只有他们俩,店家今日回家探亲去了,他们的大哥又去了考试。
男子查看一番之后,直接上了楼。
等以农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整个人已经被男子箍在怀里动弹不得了。
那男子往他脸上捂了块面巾,他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迷倒了一个,还有一个,男子大大咧咧的推开门,只看见以画安静的躺在地上。
“这我还没动手呢,人怎么就躺在地上了呢?”
“哎呀,不管了,先把人带走再说。”
男子毫不费力的拉起以画,“怎么那么轻呢?”
为了防止这孩子路上醒来哭闹,男子又拿出一块面巾直接往以画脸上盖了一块。
……
以绘进去考试的时候,吴德男就在不远处,看到他进去以后才离开。
今日就是殿试的日子了。
直到这天到来,吴德男也没有暗地里给以绘使袢子,他知道,就算他不出手,那个王京也会动手的。
也好,让他看清事实也行,这样,说不定,以绘会很快考虑清楚。
不过,这次以绘肯定会落榜。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有小厮来报,说是监视以家三兄妹的人发现了不对劲。
有一个中年男子进去了以后,就再也没出来,整间客栈特别安静。
吴德男一听,感觉不对劲,立马派人过去查看。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门一打开,就看到地上掉落的白布。
吴德男往那里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立马会意捡了起来,然后递给了吴德男。
吴德男迟疑的把东西放到自己的鼻子前,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经历了不少,闻到那股刺鼻的气味的时一下子想到了。
有人给他们兄妹俩下药了。
事态紧急,吴德男立马安排人出去寻找人。
还嘱咐就连路上的马车都不要放过。
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吴德男内心期望。
与此同时,两个孩子已经被送到了郊外,此时正待在城门外一点。
今日人群混乱,那些人贩子就是特意挑了这个时间干了这事。
马车摇摇晃晃,以农直接被撞向车壁,他的头顶立马出现了一片红痕。
惹得旁边看着他们的人心疼不已,这孩子可是要卖出去的,现在万一破了相可怎么办?买主肯定不乐意。
于是那些坐着的人看着那些躺在马车里的人就很仔细,生怕再磕着碰着。
男子他们一般都是用来卖给没有孩子的人家,女子则是卖到青楼,碰上模样好点的还能挣到不少的钱。
这以画就是其中之一。
“都注意点,马上就要到城门了,你们可看好这些人,别让他们坏了我们的事。”
赶车的人在外面嘱咐道。
“知道了,你放心吧,都睡着呢,一个都没醒。”
有人回答。
就算是有哪个孩子动了一下,他们就直接再给他们闻点东西,然后就立马睡死了。
很快,马车到了城门口,守卫一看到一辆大的马车经过,就赶紧提了剑走进了。
“车上是什么人,快点下来。”
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守卫手里的剑都没松开。
马车里的人立马探出了头,笑嘻嘻的开口,“哎,官爷,官爷,小的有事需要出城去办,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赶车的人立马下车给守卫塞了几锭银子。
那守卫颠了颠手里的东西,立马就要放行。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赶车的人回到马车上
就在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群人。
为了不招惹闲事,那些人选择赶紧走。
那为首的是一个头头直接甩给守卫一块令牌,那守卫一看,是王家的人立马恭敬了几分。
“原来是王大人家的,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啊?”
守卫的态度简直变化万千。
“大人有令,出入城门的人必须严加勘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贼人。”
那守卫刚放进口袋里的银子不觉有些烫手。
因着那些人多并且全都堵在了门口,所以那辆马车没法通行。
那马夫急了,立马下车去找人。
“请各位大人们行行好,我家老爷急着出去办事,还请各位大人挪挪脚,挪挪脚。”
没人搭理他。
那领头的人看了一眼那边停着的马车,骑着马就往那边过去了。
马夫立马着急了几分,擦着汗跟在了后面。
“大人,里面是我们家老爷,除了他就没人了,你看……”
那人骑着马依旧不停。
直到马车的帘子被猛然拉开,里面的人吓了个半死。
“嘿嘿,大人。”
那个被称作老爷的人摆着个笑脸。
第十九天
领头人往瞅了一眼,马车里面只有一个中年老头。
车夫此刻都已经吓到了,站在旁边虚汗一直冒个不停。
在看到里面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大人,您看,我们这……”
车夫作离开的示意。
那领头人直接把手里的帘子放了下来,帘子放下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放行!”
领头人一声令下,城门口的守卫全部站在城门的两排。
“谢谢,谢谢。”
车夫不停道谢完以后,赶紧上了马车,生怕晚了一点。
领头人看着要发动的马车,心里一直没想明白,刚才里面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他似乎很心虚,。
那马车里似乎还有件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呢?
马车已经往城门走了一段距离。
鞋子!
对,就是鞋子!
那个多出来的东西。
“拦住他们,拉住他们。”
领头的一下令,那边站着的守卫立马收到了消息,赶紧起身朝向马车。
那车夫听到以后,赶紧策马奔腾,因为突然的鞭打,马儿痛苦的哀叫了一声,往后仰了一下头。
这给了两边守卫机会,一下子扑了过去。
最后因为跑的不及时,一整辆马车直接被拦下。
领头的骑着马几步到了马车前。
“大人,您这是要干嘛啊?”
不到最后一刻,车夫不想承认自己的罪行,只好装聋作哑。
那领头人不搭理他,直接吩咐手下打开了马车。
“大人,大人,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里面的男子妄想阻止他们,但被那群人直接从马车里扔了出来。
“哎呦!”
那人直接被扔到了地上,因为疼痛还哀嚎了一声。
车夫也被赶到了一旁。
两个人紧张的不行。
原本那领头的还不确定这个马车是否有没有异样,在看到里面那人被扔出来并且车夫没有任何表示的时候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这人既然说他是主家的老爷,哪里能被摔倒地上而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扶都不扶一下。
一定有问题。
连胜静等着手下传来好消息。
“连副将,马车的隔层里有很多孩童!”
消息传来,车夫已经偷偷朝城门挪走了,而那个地上的中年男子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有连胜面露笑容,然后轻松的松了口气。
这可是吴老板第一次请自己办事,总算没有辱没他的期望。
一回头,正好看见偷跑的俩人,他直接从马背上弯腰抢了身后守卫佩剑,手腕一用力那剑就直接飞了出去,直直的朝跑的更远的车夫奔去,而那个中年男子则是被离他最近的守卫所制服。
“把这些孩子带着我们回去交差。”
“哦!”
人群里传来喝彩声。
原本这个时候,城门的人很少,但是经过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城门处就围了好多人,在看到连胜把贼人捉住,并且还解救了一群孩子的时候高声欢呼。
耳边环绕着百姓的欢呼声,连胜喜滋滋的带着队伍走了。
经过一番医治,以农早早地醒了过来,只不过脑袋上多了一个伤口。
而以画则像睡着了一样,不管灌进去什么药都会吐出来,还一直叫不醒。
“大夫,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身子要紧吗?”
吴德男见到以画的时候还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看到以画躺在床上,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怪哉,怪哉。”
那大夫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给出了一个结论。
“这孩子体弱多病,小时候不知道用了什么奇药,导致她现在虽然身体好了一点,但是却得了一种怪病。”
“什么病?能治吗?”
那大夫略做思考,现如今他可不能解了这药。
“公子,这药是从小为了治病而用的药,严格来说它并不是一种毒,而是那药产生的副作用,要是解开这药性,恐怕比现在还要严重。”
吴德男还是不敢相信,这普天之下,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病情,吃药居然能让自己得病。
这太不可思议了。
“那她平时会有什么不妥吗?”
“这副作用只会让这孩子浑身无力,睡眠多,暂且没有什么。”
……
送走大夫以后,吴德男身前突然多了一个刚到他腰间的男孩。
那孩子正是刚刚醒来的以农。
“吴大哥,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小小的孩子面无血色,就连身上都是脏兮兮的。
这还是以农第一次喊他大哥。
吴德男收回手里的佛珠,然后用他那沾满檀香味的手放在了以农的肩膀上。
“你别担心,大夫说了,你妹妹她只是昏迷了一段时间,等药效过了以后,她就可以醒了。”
以农神情松懈了一点。
“那就好。”
吴德男不知道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以画的病情,但这事也不是可以随便拿来说的事,所以他也没有问。
看以农一身脏污,吴德男要他去跟着侍女去洗一下他都不肯,固执的待在门口。
吴德男拗不过他,只好让侍女拿了脸盆过来。
当一阵温热的水沾到脸上的时候,以农很是惊慌的转过头看了一眼那边拿着面巾的吴德男。
“您这是做什么?”
吴德男把面巾放到了脸盆里又沾了一点水。
“你的脸上沾了许多灰尘,我想你应该不想让你妹妹担心吧。”
除了父母,从来没有人给他擦过脸。
在看到吴德男又要拿面巾往自己脸上擦的时候,以农赶紧接了过去。
“多谢,我自己来。”
吴德男看着以农顶着一张孩子的脸说出这么老成的话不禁想笑。
“其实我知道你有才能,并且试图隐藏起来。”
以农突然停了下来,眼里带着一丝惊慌。
这还是吴德男第一次看到以农这样。
果然还是孩子啊,心思全在脸上。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以农已经擦好了脸,把面巾放在手里握紧。
“什么交易?”
吴德男莞尔一笑,果然,小孩子还是比较好糊弄的。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以后会不会不好控制,但他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眼下时局动荡,他们必须开创新的局面。
把一些新鲜血液安排进朝堂。
上次跟以绘说的倒也不错,如今朝堂不安,双方势力割据,谁也占不了便宜。
这个时候必须有一些人站出来,打破这个局面。
第二十天
是时候给朝堂这谭“死水”扔进一颗石头了。
等到以绘回到客栈的时候,这才从店家那里听到了关于弟弟妹妹的事,吓得他赶紧去了吴德男那里。
吴德男倒是没让人去拦他,以绘很顺利的到了他面前。
“子岚,小农跟画儿怎么样了?”
以绘的脸上满是焦急。
“以绘兄,你别着急,他们没事,只不过以农的伤势伤的有点重,不过我已经让大夫给他包扎过了。”
为了这俩孩子,吴德男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那就多谢了。”
这个时候,以绘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还是他们自从寺庙吵架以来第一次见面,场面有些凝滞。
“他们现在还在休息,我先带你去看看他们吧。”
以绘跟着吴德男来到后院,走到床前,就看到以画躺在床上,以农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
在看到以绘的时候,以农小声的喊了一声大哥。
以绘一眼就注意到了以农头上的伤,连连叹了几声。
都是他的错,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以绘很是自责。
这时候,身后的吴德男拍了拍以绘的肩膀。
以画还没有醒,以绘就拉着以农出去了。
“以农,你头上也有伤,快些去歇息吧,我有事跟你大哥说。”
吴德男吩咐人带以农下去,以农看了一眼以绘,以绘轻轻点头。
这样,以农才跟着他们走了。
“以绘兄,我们到房间里谈谈吧。”
吴德男提议,以绘很快附和,在上次的事情以后,他们还没有好好谈过呢。
大概是知道美好的景色会令人心情愉悦,所以吴德男带着以绘来到了一处江边。
江风微微的吹着,湖里的荷花在远处静静地开着,那里面大概还有些鱼,咕咚咕咚的呼吸着。
“以绘兄,自从上次一别,你我许久未见,这次我是特意向你赔罪来的。”
吴德男给他们俩倒了杯茶水,然后举起了自己那杯。
“我就以茶代酒给你赔不是了。”
吴德男一饮而尽。
以绘突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连忙举起面前的茶水。
“子岚,上次也有我的不是,而且你只是实话实说,我并未觉得哪里不妥,你这样,我也要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以绘也是一饮而尽。
“哈哈。”
吴德男大笑起来。
“以绘兄,爽快,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吴德男又给以绘满上。
“不瞒以绘兄,自从搬到京城以来,大概是事情见得多了,所以从不肯相信人间有真情,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吴德男的脸上突然染上了些悲戚,就像湖里的鱼一样想不通它们为什么每天都游那么久,那么远,它们却还是摆脱不了这谭池水。
归根到底,不过是回到原处罢了。
以绘于是更加的内疚,他是要有些愧疚的,自己没有让吴德男相信自己,也并没有真正关心过他。
“子岚,实在抱歉,我不知事情缘由,还那样责怪你,真的是小人之心。”
吴德男没有立马接话,以绘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吴德男看着远方。
神情恍惚。
“来到京城的第三年,我的父母就意外离世了,当时我还在太学读书,出了那事以后,我直接从太学出来,继承了他们的生意,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那时候我哪里沾过酒水,我整日做的不过是读书写字,当第一杯酒水倒在我嘴里的时候,辛辣感瞬间充满了我的整个身体,我皱着眉头愣是往自己嘴里倒了整整三壶。”
那时候他还年轻,对方是个码头的霸主,守着码头,根本不肯放行,他不得已找了当时最有名的花魁娘子去给自己铺路。
那时候的花魁娘子还是他与之来往一年的红颜知己。
见她一面,重金难求,犹如登天,就是那样的女子,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
后来他的生意渐渐做大了,他也不再是孤身一人,那天他带着几箱的金银首饰去找人,结果就是看到那女子从楼阁上一跃而下。
她死了。
那天电闪雷鸣,下了好久的雨。
闪亮的雷光照亮了女子苍白的脸,他在旁边跪着紧紧的拥着那具尸体。
身后是二十担的聘礼,红色丝绸在雨里被雨淋湿,瞬间变成了没有生气的暗红色。
女子冰凉的身体一直在提醒着他,她已经死了。
他抱着女子冰凉的尸体回了府,亲自给女子换了一身嫁衣。
原本,那个时候,他早就准备好了跟她的大婚,就等着那次从海岸归来去给她下聘礼,但是他去晚了。
吴德男的眼角溢出了些晶莹的水,跟那边小谭里的水并无两样。
他接着说道:“朝堂自古以来都是重农轻商,就算我生意做的再大,也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去讨好那些大官,背地里还帮着他们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时我也是满心拒绝,但是只要我拒绝,他们就会随便给我安排一个罪名,让我身首异处。”
以绘根本听不下去了,这些话给他的冲击不像第一次那么强烈,但是他对吴德男却是满满的感同身受,好像那些事情,他都亲自经历过一般。
一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阿谀奉承,去做一些不好的事,即使他知道那事不好,他还是要去做。
“以绘兄,这朝堂根本就不像夫子跟我们说的那般,它腐烂,已经变成了一个脓包,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吴德男看着不远处的荷花,手一伸就轻易地够到了那朵荷花,它正在花期,开的很盛。
他却狠心给它从中间掐断,那朵花瞬间就变得颓废不堪。
“以绘兄,你相信我吗?”
吴德男突然转过身,满眼期待的看着以绘。
“子岚,我相信你。”
这个时候,他们好像都变成了当初那个一心求学的学子,虽然每天都有繁重的功课,但是他们经常苦中作乐。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等他们谈完以后,以绘明显变了一个人似的。
当吴德男提出要他们在家里住下的时候,以绘也没有拒绝。
第二十一天
“画儿,你醒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以画双眼无神,习惯性的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大哥。”
她的嗓音因为刚醒来变得很是沙哑。
以农早就在以画醒来的时候去身后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以绘一手接过水,一手扶着以画从床上抬起了头,然后喂她喝水。
“大哥,这是哪里呀?”
喝过水的时间,以画已经完全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看着周围这明显不同的摆设问出了口。
这个时候屋里只有以绘兄妹三人,吴德男早早地跑出了家,出去处理事情。
“这是子岚哥哥的家里。”
以绘并不打算跟以画说她被人拐走的事情,总而言之,不要让她感觉害怕就行。
以画听了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睡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以绘提了一个食盒过来。
……
地牢里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大,仿佛从来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就算是他沦为了阶下囚,他也丝毫没有任何想要屈服的样子。
“严明,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招了,别等着我们屈打成招!”
那甩鞭子的人吼了一声。
严明却是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直接把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
“呵,你们还知道这是屈打成招啊,我还以为你们眼瞎到直接信口雌黄。”
那上刑的人不愿意了,嘿了一声,扬起鞭子就要再次往他身上招呼。
严明早就对生死不存任何希望了,只愿这一鞭子可以直接把他打死。
或许等他死后,拥有了法力,就可以直接把这些狗官统统杀死。
他要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
“住手!”
想象中的最后一鞭子还没落下就被人叫停了。
严明睁开眼看了一眼来人。
那人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从头到脚看着都不是寻常人。
“不会又是来劝我认了这事的吧?呸,我告诉你,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别磨磨唧唧的。”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严明又往地上吐了口血水。
“严明兄好大的火气啊。”
见是吴德男,早早地就有人给他搬了把椅子过来。
“别跟我称兄道弟的,我才不做那些当官的走狗!”
吴德男大大方方的坐那,手里不停的转动佛珠。
“呵呵,果真是块硬骨头呢。”
吴德男面露讥笑。
身边的人忍不住呵斥了一声,行刑的人就要抽起鞭子。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滚!”
这回吴德男可是气坏了,那些人不敢再自作主张。
“吴老板,你看这小子如此不服管教,还救他作甚,倒不如让我们一刀了结了他!”
身后的人不死心的建议道。
这回连吴德男都不再开口,直接有人把他们这几个人带走了。
“吴老板,吴老板……”
……
“碍眼的都走了,接下来该我们好好谈谈了。”
吴德男缓了一口气,故作高深姿态。
那严明即便是已经意识模糊,头上的血流到脸上让他看不清眼前人,但他还是不肯认输。
“我跟一条走狗可没什么好谈的。”
这时,他的嗓音跟刚进来的时候比已经消失了很多。
算上今天,他已经四天没吃没喝了,嘴巴上都干的要命,他们倒是没给嘴巴上刑,光是这些天的断食断水它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严明,柳溪村乡甘人士,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远方表舅家,与他们一家人感情甚好……”
后面的话吴德男还没说完,严明就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双眼凌厉,紧盯着吴德男。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咳咳……”
严明垂下头,胸膛因为激动上下起伏的厉害,他只觉肺腑自上而下又是一滩血。
吴德男低头看了看手里佛珠,然后不说话了,他要等对面的人着急。
“你说话呀,你要是敢伤害他们我那些兄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终于说到了点上。
“对,接着说,如果我杀了他们你那些兄弟会怎样?他们会怎么来杀我?”
“他们会……”
看着快要得逞的吴德男,严明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狠狠的诅咒了他一番。
“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他们的消息!”
说完便是再没了声响。
吴德男失望之余,听不到他的声音,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不好,他要咬舌自尽!
吴德男赶紧上前掰开了他的嘴巴,那干涸的嘴唇轻轻一碰就流了好多血。
“你想死我会成全你,但是你要是死了,你的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不仅如此,我还会让你们永世不得相见。”
大概严明还有些意识,一听到这话反抗的意识就不再那么强烈了。
他的家人还在等着他回去。
此时,经历了几天毒打的汉子在挨打的时候没有落泪,但是听到家人那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流下了无奈的泪水。
吴德男见他不再反抗,直接松开了他,严明一个大男人就那样垂着头痛哭了起来,他的舌头还是受了一点伤,所以他只能呜咽着。
严明已经有了生的意愿,那就无碍了。
吴德男整理了一下衣服,弯腰把地上的佛珠捡了起来。
虽说佛珠掉落,但好在并没有分散。
原本这牢院里的人被吴德男的人给驱赶出来,里面什么情况,他们一概不知,只听到里面一阵怒吼,然后看到吴德男毫发无伤的从里面出来了。
“吴老板,这个人是个倔性子,您可消消气。”
那牢里的头子看出了吴德男并不太友善的表情,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吴德男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确实是个硬骨头,已经咬舌自尽了。”
“啊?死了,他已经死了?”
那头子喊了一声。
虽说他是想让人死,但是也只是说说而已啊。
说着那头子就要往里走,吴德男直接让人拦住他。
“艾允,那人刚才对我不敬,虽然他死了,但是我也不想让他好过,你去把他的尸体拉出来,我要亲眼看着他被埋掉。”
那个叫艾允的立刻马不停蹄的进去了。
“吴老板,这样不好吧,我们是不是要跟大人说一声才行?”
那头子还想再说什么,吴德男直接打断他的话。
“怎么,赵统领,你是信不过我吗?”
“赵某不敢。”
那赵海天低着头给吴德男示弱。
吴德男知道,这人可不是个善茬,自己如今是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么第一个站出来咬他一口的人必然是这个赵海天。
第二十二天
不过一会,艾允就拖着那具尸体从里面出来了。
那尸体路过的地方全是一摊血水。
旁边站着的人看见了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生前要遭受多大的苦难啊。
赵海天支支吾吾的不肯让人把尸体拖走。
“吴老板,您至少让我给大人交个差啊,这人都死了,可不能把尸体也给您啊。”
吴德男可不管这些,直接说了一句“这件事我会跟大人说,你不必操心。”
说完就走了。
赵海天在后面急得直跺脚。
“统领,咱们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吗?”
那赵海天正愁没地方撒气呢,这个刚来的就凑了上去。
赵海天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那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回去。”
那小兵满脸不开心。
吴德男坐上马车来到了一处空地,那里方圆几里都没有人住。
他吩咐几个人把裹着草席的尸体拉到了地上,然后连坑都不挖,直接扔到了一处山坡。
那尸体骨碌碌的滚到了山脚。
这时,不远处的几个人正偷偷摸摸的看着这一切。
“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听那个富人说。
隐隐约约的,他们看到那群人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以后,偷偷摸摸的俩人慢慢从草丛里出来。
山坡并不高,但很是陡峭,他们从上往下往看。
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挂在那块大石头前,还穿着跟严明一样的白色衣衫,只不过那白色衣衫早就经变成了血红色。
那血衣在山底显得无比的突兀,很快,血腥味就招惹了一群秃鹫。
这时他们才确认了严明真的死了。
他们也跟着离开,准备回去禀告。
转眼间,蟠桃已经在这座山上住了很久,这里的美景果然名不虚传,她每天的事也就是出去找找花,抠抠草,顺便再摘点果子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平安无忧了起来。
易安也会有事没事的给她弄过来一些新鲜玩意,这可是蟠桃每天最开心的时刻了。
今日一大早,易安就又敲响了蟠桃屋里的门。
“蟠桃仙子,蟠桃仙子,你快出来啊,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此刻蟠桃躺在床上根本就不想动弹,她昨夜去捉萤火虫,一时忘了时间,直到午夜才从外面回来。
“蟠桃仙子,蟠桃仙子。”
外面喊叫声还在继续,蟠桃禁不住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简单收拾了一番这才把门打开。
“吵。”
“蟠桃仙子,你出来了。”
这些日子见得多了,易安也不把蟠桃这张天仙似的脸放在眼里了,看到蟠桃衣衫不整,只有一个想法。
赶紧给她穿好。
蟠桃见易安一直盯着自己看,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果然,整理好以后,易安果然把视线挪开了。
“我刚才在山下看见了一个匠人,他会做的东西可多了,还有会飞的小鸟呢,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说完易安丝毫不介意的牵起了蟠桃的手。
蟠桃根本不想去看什么会飞的鸟,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不会飞的鸟吗?
真是奇奇怪怪。
那鸟儿本来就会飞,为什么呢?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蟠桃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那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鸟儿,而是那人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小动物,活灵活现的,像真的一样。
蟠桃这个时候也有了些精神,易安松开了她的手。
蟠桃慢慢的走上前,易安给旁边的人试了个手势,一时间,所有的“小动物”直接飞到了天空中,围着蟠桃转悠,偶尔还有鸟鸣声从空中传来。
蟠桃根本还没看清楚那些卖制品,一时间被惊艳到无话可说。
那些个木头制成的小动物,飞在天上,发出鸟鸣,蟠桃在中间开心的转圈圈,甚至还有一只木蜻蜓飞到了她的手里。
这只木蜻蜓还被上了颜色,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蟠桃开心极了,跑到易安面前把手里的蜻蜓递给了他。
“小安,你看,它还会动呢!”
易安觉得蟠桃如果喊他的名字那就太见外了,小安是家里人喊他的名字,不知为何,易安把这个名字说给了蟠桃。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咱们去玩吧。”
一个上午俩人都在玩这些木制品不亦说乎。
这个消息被传到了易家里,很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群人在屋子里坐着,气氛很是焦灼。
那个坐在下方的年纪略大的一个中年男人先咳了几声,咳的时候,一家人都看着他。
男人见目的达到,停住了咳嗽。
“那个,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小安一直都是个不安分的孩子,既然他那么喜欢那姑娘,要不我们就赶紧去把亲事提上日程吧。”
说话的是易家排行老三,平日里他这个叔叔最是疼爱易安,什么大事小事都是他惯着,就是易安“离家出走”,都是他暗地里派人接济的,生怕他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我不同意!”
这个反应比较激烈的是易家的老大,三个兄弟中就属他的官做得大,于是,他也慢慢的有了些家主风范。
“那女子来历不明,我们易家怎么说也是个大户人家,怎么能娶一个不知名的女子,没权没势的,怎么能帮助我们小安。”
刚才还同意老三易鹤云的人,现在听了老大易峰来的话一个个都摇摆不定。
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主坐上的老太太突然睁开了眼,然后说了一句。
“老二家的,小安是你们的孩子,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老太太年轻时候是个狠人物,就连老爷子当年都怕的要命,当初还上过战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威慑力。
老太太话都说了,老二易南寻见躲不过去,只好说了几句。
“我是比较同意老三的话的,我觉得女子的身世家财什么的我们易家都有,不必再靠儿媳妇家的实力。”
众人这时再次点头。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听说那女子可不简单呢,咱们小安自从认识她以后可从来没去过青楼酒肆了,每天都去搜罗吃的玩的用的……”
玉逢说不下去了,虽说自己孩子不去青楼酒肆,但他也从来对功名不感兴趣,甚至身上一无所长,要不是易家家底深厚,恐怕都不够他造弄的。
易南寻也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玉逢直接回瞪了回去,气的易南寻吹胡子瞪眼的可也拿不住她。
第二十三天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发话了。
“一个人为什么想要发家致富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老三易鹤云先开口。
“一个人想要有权又有势,无非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干任何事,或者想要什么东西就能拥有什么东西。”
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
本来就是,一个人有了权势,不是想干嘛就干嘛,什么都不委屈自己。
对于这个看法一群人也是看法不一。
首先是老大易峰来,他说,“我不这样觉得,你有了权势,想干嘛就干嘛,你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吗?皇帝有的你也要有吗?”
老大的媳妇用帕子稍微捂了一下嘴巴,同时她也在心里思考这些话。
她的父亲可就是皇帝的兄弟,她是那尊贵的郡主啊,平日里虽然跟易家人比较亲近,但是她好歹也是皇亲国戚。
丈夫的话让她心里直犯嘀咕。
那老三不会是存了造反的心思吧?
眼看凌云郡主越想越歪突然被易鹤云给打断。
“哎,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他赶紧为自己辩解。
“郡主,我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他朝郡主靠近,凌云郡主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那易峰来直接瞪着眼站在了自己妻子面前。
那易鹤云看见大哥拦住他,他也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
看见丈夫站在自己面前,凌云郡主又不可控制的脸红了一瞬。
自己大哥老是跟自己对着干,他也是没法了,他只能寻求二哥的帮助。
“二哥,你说说,我说的到底是对于不对?”
他现在急需要跟他意见相一致的人。
那老二易南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老太太面前颔首。
“母亲,我们知道了,您放心,小安的事我们是不会加以阻拦的,他要是真心喜欢那女子,我们会给他备好彩礼,随时准备迎娶那姑娘的。”
老太太听了这话笑的跟朵花一样,只说好好好。
听了老二的话,老大易峰来一梗脖,大意了,光顾着跟老三斗嘴了,都忘了这件事情的原委了。
看见老太太对着老二笑了,他在心里又把老三骂了一遍。
都怪他这个憨货,老是能挑起自己的怒火。
这下子又让老二那老小子捡漏了。
唉。
老三也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一边。
山名居是易安给山上那处居所起的名字,自从蟠桃去了以后,他就改了个名字,叫仙桃所。
蟠桃看着那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实在是没有兴趣。
“你说这是仙桃所?为什么呀?”
易安笑了笑,走上前去,指着那块牌匾,“因为这是蟠桃仙子你的住所啊,所以叫仙桃所。”
多么的简单朴实。
看着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蟠桃突然来了兴趣指着那块牌匾道:“我想学写字,你能教我吗?”
“学写字?”
易安提高了音量。
怎么吃喝玩乐不学,偏偏要学习写字啊?
要说起吃喝玩乐,他可是样样都行,就唯独这诗书文字他搞不懂。
还记得他那时候在太学的时候,他那眼里见不得沙子的夫子,直接把他辛辛苦苦抄写的一篇文章当面给扔了出去,说那是鸡狗之爪,实在上不得台面。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每天浑浑噩噩,再也不踏入太学一步。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那夫子这么说,他还能忍?他当然忍不了,于是,现在本应待在太学里整天之乎者也的人早早地出入了风月场所,每天酒肆里打滚。
而别人呢?就连风花雪月也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有时为舞姬的曼妙舞姿提笔写诗,有的给歌姬作歌传唱大江南北,只有他,躲在暗地里只会偷偷摸摸的憋出两个不成诗文的字。
“对啊,感觉挺好玩的。”
蟠桃笑着说道。
易安的脸色有点不太好,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蟠桃,我有点不太舒服,我就先回去了。”
易安最后落荒而逃。
事后,蟠桃实在忍不住,就问了身边的侍女。
“姑娘,您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咱们少爷啊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这诗文歌赋了,您今日让他写字,他大概是想去了以前的事。”
见窗外没人,屋里也只有自己一个仆人,侍女这才敢悄摸摸的说出来。
“他为什么会讨厌啊?一个人讨厌一件事情总要有些理由吧?”
侍女思考着那些话,不知道能不能说,想着这是少爷心仪的姑娘,他肯定不想自己的糗事被她知道。
“姑娘,这话我不能乱说,少爷会怪我的。”
易安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笑眯眯的人,就连对自己说些轻佻的话都会耳朵发红,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讨厌一件事情如此地步呢?
“那好吧,你要是不说,我就亲自去问他。”
蟠桃拒绝了侍女卸首饰的动作,只着一件里衣就跑了出去。
她向来是一个想到什么便要去做什么的人。
“姑娘,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侍女赶紧提着衣服追了上去。
这时辰天都黑了,可不能让姑娘出去,不然就要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上才能找到人了。
就算侍女立马紧跟了上去,可是到了门口哪里还有蟠桃的身影。
她咬咬牙,直接朝少爷住的屋子跑去。
姑娘说了,她要去找少爷。
可侍女没想到的是,易安早就跑远了。
这座山头被易安买来以后就重建了一番,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他亲自监工,在那座山头上还建了一个亭子,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周围几百米的距离,甚至更远。
月光零零洒洒的从天上泄了下来,星光把它们收集起来,带着它们一起落到地上,满目星光灿烂,明月光辉。
易安端着酒壶看着圆圆的明月,目光失神。
晚上的山上很冷,凉亭毅然,一阵冷飞吹来,他直接往嘴里倒了几口烈酒。
刚擦完嘴,就看到月光下一个女子的身影从天而降,月亮原先在她的头顶,后来她便往下坠落,一直往下坠落,月亮完全被她的身影给遮挡住了。
那女子在他身边站立,甩了甩凌乱的头发,把它往后拨了拨。
易安此时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
那女子正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朝夕相处的仙子。
他果然没猜错,她就是仙子。
第二十五天
“仙子。”
他轻轻喊了一声,生怕自己惊扰了这位仙子。
蟠桃转过身来,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以后叫我蟠桃吗?你怎么突然这么见外?”
易安摇了摇头,在看清蟠桃只穿了一身里衣的时候一时有些心疼。
“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还穿的这么少。”
易安脸上有了些责备。
好在他出来的时候还记得披了一件大氅,于是他赶紧把衣服解开披到了蟠桃身上。
蟠桃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后来还是没有拒绝,因为这衣服好像还挺暖和的。
大氅刚离开易安的时候,易安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但好在晚上的时候天有点黑,虽然有月光跟星光,但还是有点看不清。
蟠桃看出了易安的不自在,偷偷笑了,然后不经意的的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给蟠桃披好衣服以后,易安就后退了几步,站定后,突然感觉身体里流淌着一阵暖流。
刚才还是那么寒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暖和了?
“你是来赏月的吗?”
蟠桃见易安一直看着月亮问了一句。
“啊?是……不是,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被蟠桃这样盯着,他有点不自在。
“小安,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个人?”
易安顺着蟠桃的手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朝那里看去。
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蟠桃,我没看到哪儿有个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蟠桃摇摇头,“肯定没看错,那里真的有一个人,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易安很是相信蟠桃,立马喊了人过去查看。
亭子靠近另一个山头,属于这处居所的“边界”,靠近那里的房子有一扇门,他们很快就到达了蟠桃说的那个地方。
“少爷,前面真的有人!”
前去查看的人喊了一声,然后立马往回跑,跑到了易安他们面前。
易安跟蟠桃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到了地方,在火光的照耀下,就看到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地上,周围全是野兽的尸体。
几个人看见这幅画面都被吓到了,只有蟠桃面色如常的看着那个人。
这个人,她似乎认识。
见蟠桃要往那边走,易安赶紧抓住了她的手。
“小心,别过去。”
“没事。”
蟠桃挣脱开了他的手,拿着火把走上前。
火把靠近那个人,地上那个人正瞪着眼睛看着上方,原本以为会吓到蟠桃,结果蟠桃很是无所谓的蹲了下来。
怎么跟那几个人不一样呢?不应该像他们一样吓得后退吗?
哦,还有一个人待在那呢,是个男的,没兴趣。
“好吃吗?”
蟠桃捡起旁边的一根枯树枝戳了戳那几个动物尸体,一个个都血淋淋的,看着很是吓人。
窦历文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好吃,太腥了。”
蟠桃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树枝扔掉,然后伸出手去拉窦历文。
窦历文伸出手想要把手放到她手里却想到自己手上还有血,就放弃了,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还顺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们认识?”
易安忍不住问了一句。
难不成这位也是仙女?不过,怎么跟蟠桃不太一样啊?
蟠桃把人带了回去。
夜已深,易安也不好再问些什么,就一直憋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蟠桃就又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看着旁边睡得舒坦的窦历文,蟠桃直接把人拎了起来然后开门把人放到了一边。
“蟠桃。”
窦历文自觉的倚在了门上。
蟠桃直接丢下他回了自己床上。
易安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看到蟠桃就这么把人丢出来,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了。
此时,窦历文突然伸了个懒腰。
易安怕被他打到,直接往旁边躲了一下。
伸完懒腰,窦历文又捂了捂嘴。
“说,你想干嘛?”
易安还想往屋里去的时候,窦历文直接拦住了他。
“我没想干嘛,我想找一下蟠桃。”
易安站直不再动弹。
他觉着这个人有点凶。
“她没空,有什么话跟我说。”
窦历文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易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问他饿不饿。
窦历文刚想恶狠狠的回他一句不饿,肚子就传来一阵声音。
易安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走吧,我们去吃饭。”
窦历文满不在意的说。
“好好好,我们走。”
……
走的时候窦历文也没忘给蟠桃把门带上。
到了餐桌上,易安看着一直没停下嘴巴的窦历文,几次想要问话,可都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点,整个人看着很不高兴。
窦历文伸手又抓了一只猪蹄往嘴巴里塞,等吃完以后才慢吞吞地问一边的易安。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别吞吞吐吐的,耽误我的食欲。”
易安瞬间开心,“你跟蟠桃以前认识吗?你是从哪里来?”
窦历文撇了撇嘴,吐了一块猪蹄的骨头,脚一伸往后一仰。
“不认识,不知道。”
往后躺一躺,感觉自己还能再吃点东西,于是窦历文坐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易安。
这个答案根本一点用也没有,但是易安还是瞬间领会了窦历文的意图,直接示意身边的小厮去厨房里让人去准备食物。
过了一会,五只大猪蹄被紧急出锅,随着大猪蹄的到来,一些存有好奇心的侍从偷偷从门口探出头来。
这是个什么人啊?怎么能一下子吃那么多的东西?
所以他们打定心思要一起来看看。
窦历文是背对这他们的,那些人看不到他的样貌,只能看到桌子上不断增加的猪蹄骨头。
眼看他们就要出来了,那些人赶紧偷偷的散开了。
等蟠桃醒来就听说身边的侍女说园子里来了一个胃口极大的人,一口能吃下一整只猪。
蟠桃一愣,他这么能吃的吗?她以前怎么不知道?
眼看园子里把人传的那么神奇,蟠桃觉得还是去看一眼吧。
等她打听到他们现在正在用餐的时候,还没到地方就听见几句零零散散的话。
“他怎么那么能吃啊?”
“身体一定很好吧?看样子保准能个练家子。”
……
听着这些话,蟠桃恨不得赶紧冲进去把人揪出来。
但后来她还是控制住自己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进去。
“小安。”
她走到屋子里,对着一旁面露好奇的易安喊道。
易安听到蟠桃喊他,立马收了好奇心,朝蟠桃跑去。
第二十六天
“蟠桃,你怎么才过来啊?饿了吗?我让他们去拿饭。”
“小安,我们先出去吧。”
蟠桃丝毫不管有另一个人在场,拉着易安就要走,但是易安却迟疑了。
“蟠桃,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好吧?你们不是朋友吗?”
那边好像丝毫没受影响,一个劲的背对着他们吃的尽兴。
“我们不用管她,走吧。”
蟠桃说着就往外走。
易安粗略思考了一下跟上了蟠桃的步伐。
也不知道蟠桃到底要走到哪去,反正就是一直走一直走,易安在后面跟着几次一抬头都差点找不到人。
她这是要干嘛?
怎么感觉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易安正打算问的时候,就看到蟠桃已经坐进了附近的小亭子里。
于是易安又赶紧上前,挨着蟠桃旁边坐下了。
“蟠桃,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他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蟠桃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每天都是冷冰冰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蟠桃这个样子,有了人的样子。
易安想象着蟠桃以后喜怒哀乐的样子,心里倒生了些期盼。
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小安,小安?”
蟠桃叫易安的名字,易安回过神来看着蟠桃一直不敢抬头。
“小安,我想出去走走。”
蟠桃托着脸看着一旁水里的鱼。
“出去走走?好呀,我们一起去吧,今日街上又开了一家新的酒楼,我们前去看看。”
易安想起前些日子听的传言,这个老板娘除了盛名的美貌,好像还跟朝里的人来往密切。
不过这些跟他都没关系,他只关心那里的饭好不好吃,酒香不香。
“真的?那我们赶紧走吧。”
蟠桃已经好多天都没出去了,这山里的美景虽然还没看完,但是她想去看看烟火气息,回来跟山里的小花们讲讲外面的故事,这几天她们都不开心了。
易安立马让人准备了马车,车上还备了很多吃食,就怕蟠桃路上会饿,特意给她准备的。
他们没注意的是,身后还跟了一个人,那人手里拎着一把刀,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晃悠悠的往山下走。
这就是昨夜蟠桃救回来的人,窦历文。
他跟着马车来到了街市,在看到那条街上那么多的人,立马来了兴趣,特别是路边还有很多好吃的。
不知不觉又走了那么久,他都饿了。
现在他要去找一个地方去吃饭。
那么要去哪里呢?
窦历文深吸一口气,然后迈着坚毅的步伐朝一处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那里的人味最浓,肯定有好吃的。
想起昨夜那腥死人的味道,他现在还心有余悸,生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窦历文拿着大刀缓缓悠悠的来到人最多的地方,一抬头就看到面前一座酒楼,至于是什么名字,他就不知道了,他只管吃。
他耸动鼻子,一股香味直接朝他的鼻子扑了过去,让他胃口大开。
窦历文丝毫不犹豫的踏进门。
一进门就被扑鼻而来的人味差点给熏晕,好在他及时捂住了口鼻。
“哎,客官,我们这小店人已经满了,您看您是不是去往别处将就?”
窦历文正打算吓走一桌人,那小二就朝他跑了过来。
“哦,你都说将就了,那我为什么不能在你们家吃?”
窦历文抱着大刀试图威胁小二。
那小二也是个怕事的,看到窦历文手里的大刀的时候突然生了些惧怕之心,往后躲了一下。
“客官呐,真的是我们小店人太多,实在是没有空座,所以才不得不往外赶人啊,求客官行行好,别揪着小的的错。”
后面已经有人在喊他了,但是小二怕自己照顾不好这位爷,他能直接给自己一刀。
这姓名的事可不能开玩笑啊。
小二假笑着,但窦历文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吃。
他可闻到了,这里面的猪蹄别有一番风味。
吃起来一定很好吃。
一时间俩人僵持不下。
显然这边的情况也被其他人看到,那边一个打扮异常妖娆的女子掐着腰聘聘袅袅的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堵在门口,小杜子,还不去给客人上菜去。”
若冰朝那个被叫做小杜子的人砸了砸手帕,安排他退下了。
小杜子立马跑开了。
“这位客官,酒楼刚开业,小二忙不过来,您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若冰笑着跟窦历文解释。
窦历文态度缓和了一些,但手里的大刀还是不肯放下,态度很是傲慢。
“我要吃饭,你们这的猪蹄很合我的口味,我要吃。”
好吗,这是明明白白的无赖吧,可他又没吃过这里的饭菜,怎么就知道她这酒楼里的饭菜好吃?
若冰原本想让几个人把他扔出去,但是后来一想,看这人拿着一把刀,身材魁梧,说不定武力高强,倒不如好好利用一番。
她拿着帕子捂住嘴巴轻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客官啊,这可不是我不让您进来吃饭啊,实在是没有地方啊,要不您自己进去试试?”
窦历文看着若冰指的方向,那是二楼,正对着大堂,看起来那个位置很是尊贵。
但窦历文丝毫不怕,直接回了句好就抱着大刀上楼了。
看着那汉子的背影,若冰很不地道的笑了,这一大早她刚一开门那人就来了,非嚷嚷着要她亲自去陪他,真的是讨厌死人,好在有个脑子不好使的人不知死活。
接下来,自己就只需要好好待着就好了。
让他们去斗吧。
果然,不过一会,楼上就传来了一阵动静,然后是一阵吵闹声,接着人们还在疑惑的时候,从二楼直接掉落一个身影,伴着破碎的木头楼梯,直直的朝一楼的地面砸去。
人群瞬间一阵骚乱。
趁着骚动的时候,只有若冰偷偷的笑了,这下子看来是那汉子赢了,要不然那个吃的跟一头猪似的老头子倒也不会从楼上摔下来。
她刚才看似在忙,实则一直在注意那里的动静,当然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刚才那个满口胡言的老头子。
这下,自己不用再费心思了,就是这二楼还要装修一下。
人群混乱,一个人影从楼顶缓缓走出。
他抱着大刀,神情傲慢,对着刚才那个跟他搭话的老板娘说道:“二楼有空位,来几份猪蹄吃。”
“好嘞,这就来。”
第二十七天
那老头带来的人也大多都负了伤,一个个的连自己都顾不住,还好有一个腿脚方便的小厮,直接跑到了外面去通风报信。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怕啊,我们已经请了官府的人来,你们该吃吃,该喝喝。”
老板娘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安心坐下来等着了。
一方面是想看戏,还有一方面是想要继续吃饭,毕竟饭菜刚上,可不能因为这事影响了心情。
更何况为了不影响别人,老板娘若冰已经把人抬到了后院,等着官府的人来。
实际上,他们可没去叫官府来,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没过一会,连胜就带着人过来了,酒楼里的人看到一群士兵进来都探着头往那边瞅。
他们想看戏。
“人在哪?”
连胜问那边的若冰,若冰满不在意的指了一个方向就上楼了。
这是给那位壮汉准备的猪蹄,看他那体格,五个应该足够了吧。
她亲自上了二楼,路过栏杆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在看到一处并不太大的创面的时候就放心了。
“客官,您的猪蹄到了。”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窦历文早就等急了,直接让人进来。
若冰直接推开了门,把猪蹄放到了桌子上,顺势就坐了下来。
窦历文放下手中的大刀,用手拿起了一只猪蹄啃了起来。
“这位客官,你摊上事了你知道吗?”
若冰单手扶着脸庞,饶有兴趣的看着正在啃猪蹄的窦历文。
窦历文连头都不抬,这让若冰来了兴趣。
“你不怕吗?刚才那人可是来京城述职的,你摊上大事了。”
窦历文依然不说话。
若冰看他不说话,直接叹了口气把头扭了过去。
“那好吧,既然你不担心,那我也不继续说下去了,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若冰就要走,那窦历文突然停了一下。
“你有什么办法?”
他不怕那人身后的势力,就怕那一群没完没了的人整天追着自己跑,那会很麻烦的。
他不喜欢躲来躲去的日子,都不能好好吃顿饭了。
若冰立马转过了身,又坐了回去。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窦历文显然不想听她说太多,若冰也知道,所以赶紧说出了解决办法。
“我这小店虽然小,但是背后的势力还算可以,要不你在我们店里帮忙看一下,我每天给你点猪蹄吃怎么样?”
本来那人也只是给他点面子,身后也没什么人扶持,就是个走了大运的替死鬼,没了再找一个就是,可是这个人她倒是很喜欢。
窦历文略微思考了一下立马同意了,毕竟,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猪蹄了。
而且看店什么的,那不是随心所欲的吗,自己要是哪天吃腻了走了就是。
他们俩立马打成了一致。
这件事,若冰也没有瞒着吴德男,还特意带着人去看了一眼。
“那个就是你说的人?”
吴德男看着不远处像门神一样的窦历文问道。
他以前不是没有找几个人过来这里,但若冰一个都看不上,非要自己找,这就是她找的人。
“是啊,你别看她是一个女子,但是力气大的很呢,很是能打,就刚才那个王彪就是她给扔下去的,但奇怪的是,那王彪醒来以后只说是自己喝醉了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的,你说奇不奇怪?”
吴德男没听她后面的话,只注意到了那句他是女的……
“你说他是一个女子?”
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个样的女子,抱着大刀,凶神恶煞的。
“对啊,你不相信吗?我原先也没看出来呢。”
说到这,若冰嘿嘿的笑了起来,她一向阅人无数,差点就给看走眼了。
吴德男不想再纠结这些事情,于是问了她关于那个王彪的事。
那王彪可是王京的弟弟,眼下他在那位身边越来越显眼,可不能让他坏了事。
“你是说王彪醒来以后只说自己喝醉了?他的伤势怎么样?”
说到这里,若冰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确实只说自己喝醉了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的,而且大夫还说他身上没什么伤势,这一点很是奇怪。”
吴德男也听说了这事,知道是若冰怂恿那个女子去打人,原本都准备好了应对之策,没想到那王彪直接撇清了关系。
这也太令人奇怪了。
“人没事就好,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说不了话,以后他若是再来,你就不要搭理他,只管让小二去搪塞他。”
若冰点了点头。
下次她还会把人打出去的。
吴德男心里也知道若冰是不会按照他的话去做的,但还是吩咐了几句。
“对了,最近这些天你帮我留意一下科考的消息,特别是徇私舞弊的事。”
“徇私舞弊?你要那个干嘛?”
她记得吴德男身边可没人参加科举。
“没事,你帮我注意着,青楼的话也找个人帮看着。”
若冰听着都头疼,但吴德男的话还是要去办的。
“知道了。”
临走时,吴德南还特意走到了窦历文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窦历文瞅了他一眼,根本不搭理他。
他身边的大头不乐意了,赶紧凑上前说了一句,但窦历文根本不说一句话。
那老板娘只说让自己帮忙看着不让人闹事,又没说回答问题。
还有这些人真烦人。
大头还要再说什么,吴德男直接把他拉开了。
“无碍,我们先走吧。”
吴德男阻止了他的行为,然后笑着走了。
等人走后,窦历文直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她站的久了都累了。
怎么还没有人啊?怎么没人来闹事啊?
老板娘说了,打走一个人一只猪蹄,她刚才吃的那些还没结账呢,就算要走的话,也总要还钱。
“你说什么?没有红烧肉了,我不管,我就要吃红烧肉……”
窦历文正闲得无聊呢,突然就听到了“闹事”的声音,立马双眼放光直奔那人过去。
趁那人没注意,直接给了那人一拳,那男子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打倒在地。
小二小杜子立马跑了过来,老板娘说了,这个人以后就归自己管了,要是出了事就是自己的,打人这可不行啊。
“小文,小文,别激动,你先等一下。”
小杜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挡在了那个男子面前,窦历文被迫往后挪了几步。
“你走开。”
她可不打无关的人,这小杜子想干嘛?
第二十八天
“啊!”
一个不明物体直接飞到了一边空地上。
听着这声惨叫,窦历文还疑惑呢,自己可都没使力气。
走了没多久,吴德男突然让人停下了马车,他记得他刚才上马车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一下,大头,先停车。”
大头赶紧把车停了下来。
“少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办吗?还是要带些什么东西回去?”
当时正好路过一家糕点铺子,大头知道,以往少爷出来的时候都会给以家三兄妹带点东西回去。
吴德男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大头立马去扶。
“大头,你先进去买点吃的,我在外面等你。”
“是。”
吴德男也是下了马车以后才看到附近是那家他常去的糕点铺子。
大头迈着步子走进了糕点铺。
吴德男往后走了几步,然后对着一处能藏人的地方道:“是谁人在哪里?怎么不出来相见?”
那里还是没动静。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吴德男有些怀疑自己,但后来回想了一下,脑海里确实有一道身影。
“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暗处似乎传出了些动静,但还是没人出来。
吴德男没了耐心,看到大头已经出了门朝自己走来就回去了。
“少爷在看什么?”
“没事,是我看花眼了,我们走吧。”
等吴德男他们离开,暗处里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出现。
她似乎在想到底要不要跟他说明事情真相。
但刚才他喊自己出去的时候,她还是没敢出去。
这个时候,在外游玩了一天的蟠桃跟易安也是时候回去了,马车慢悠悠在路上走。
蟠桃趴在窗户那往外看,走到一家糕点铺的时候,易安还问她要不要去买点吃的。
“不吃了,吃不下了,刚才在那家酒楼里吃的有点多。”
蟠桃放下帘子,随即叹了口气。
这家的酸枣糕最好吃了,可惜她吃不下了。
说到刚才那家酒楼,易安又问了一句。
“你朋友在哪合适吗?”
他说的是那个穿着男装爱抱着一把大刀,一顿饭能吃十来只猪蹄的女子。
“你不必管她,她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而且还有一身的力气,你不用担心她,倒需要担心其他人”
她一身蛮力,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听了这话,易安也不再追问。
蟠桃双眼无神的看着车里一片空地,易安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时间久了,易安都快不知道他把人带回来是要干嘛的了。
好像也是这条街上,他宿醉还未醒来,猛然间看到一个女子,那女子肤色白皙,一双眼尤其有神,他一眼就认定那人是仙子,人世间是不会有这么超凡脱俗的女子的。
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蟠桃愿意跟她回去,相处了一段日子,他们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可他心里想要偷走仙女羽衣,让她留在人间的想法倒是从未歇过。
想着想着,易安就忍不住问了几句。
“蟠桃,你想家吗?”
蟠桃突然回过了头,看着易安,“家是什么?”
易安止住了口,好久才说,“家就是你家人所在的地方,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说到这里,易安突然也想起了自己已经好久没回过家去了,不知道父母现在如何,祖母身体可还康健?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孝。
“家人在的地方?”
蟠桃慢慢研磨这几个字的含义,最后只说了自己从小跟机缘爷爷住在一间小院里。
“那么那位机缘爷爷就是你的家人了。”
易安这样告诉她。
“机缘爷爷是我的家人……”
蟠桃念叨了几遍,后来就不再说话。
他不是。
后来俩人也不再说话,每个人都在心里想着不同的事。
送了蟠桃回家以后,易安等不及立马牵了马要回家去,今天他思家心切。
自从进宫面见了皇帝以后,以绘每天想的都是要做些什么事,总之他自己也对自己没有把握了。
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他今日才知道主事科考的梁大人,跟那个王京算是同乡,平时关系要好。
这些都是吴德男告诉自己的,刚开始他还相信这是吴德男为了瓦解他的意念而抛出的问题,结果近日又出了这事。
那几个平时以诗文会友的聚会也不再带上自己,生怕沾染到麻烦。
那日他带着一坛竹酒去赴宴,生生的被人给拦在了外面,看着那些以前跟自己交好的人面露讥笑,他都想一死了之。
人生在世,怎么能做一个令人耻笑的废物。
桌子前摆的是他刚刚问吴家厨子要来的酒,听说这酒是现如今京城里最烈的酒,就连自诩为酒仙的闲散居士都不敢多喝。
想起这些天遭遇到的待遇,以绘直接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大杯。
一时间,辛辣的酒香马不停蹄的往自己鼻子里钻,他还没喝就见识到了那酒的厉害,属实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他慢慢举起了酒杯,闭上眼一咬牙直接往自己嘴里灌。
“大哥!”
这时,以农从外面推门进来,他虽然不清楚以绘在干什么,但是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很是刺激。
以绘一个不小心就直接被呛到,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的浓烈还是被突然打断。
他直接吐了出来,然后猛烈的咳了起来。
“大哥,你怎么了?”
以农放下手中的书去扶以绘,并且帮他拍了拍后背。
“咳咳。”
因为激烈的咳嗽,以绘整个人都变得红扑扑的,先是脸,后来连耳朵也以惊人的速度变得通红,身上穿着衣服倒是不显。
以农抽空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手下的动作停止了,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酒吧,那个害死那两个人的东西。
那是个罪恶的东西。
快毁灭它吧,把它毁灭,只要你动动手,它们就能从世界上消失,你也算是为他们报了仇,解了恨,你怎么不动手啊,你快动手啊!
它在嘲笑你你看到了吗?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不肯动手吗?
他的心底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蛊惑他,慢慢的他停止的手移到了桌子上,桌子上那个邪恶的东西。
“砰——”
酒壶破裂的声音传来,俩人都如梦初醒。
以绘停止了咳嗽,就算喉咙里再怎么难受他也忍住了。
他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弟弟突然有些愧疚。
他的心里满是后悔。
第二十九天
酒香在他们之间散开,直接弥漫了整间屋子。
以农站在旁边一脸惊慌。
“大哥,我……”
以绘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捡起碎片收拾。
以农就呆呆的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以绘收拾残局。
到了晚上的时候吴德男突然派人回来让人告诉以绘他在飘香楼等着。
以绘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了。
吴德男说今日会有宿王爷在那里喝酒,听说那个王爷平日里很是爱才,吴德男让自己准备一些诗篇去赴宴,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收拾好东西以后,以绘就去了。
今日也算是个节日,很多商贩都没有收摊,摆在路边,还卖力的招呼着周围路过的人。
“卖花样咯,快来看看咯。”
“胭脂,胭脂,上好的胭脂。”
“花灯,花灯,卖花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小姐,小姐,您慢点哟,小姐!”
身后传来侍女石湖的声音,朱琴才不管她呢,拿着一把竹扇就往前跑。
“哈哈,哈哈……”
今天好不容易求了母亲出来,可要熬个通宵,等天亮了再回去。
朱琴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更加快了起来,身后的侍女拿着一堆东西在后面努力的追着。
“小姐,小姐。”
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朱琴拿起一只老虎的面具放在脸上试了试。
“小姐!”
石湖又喊了一声。
朱琴决心想要吓吓她那个胆小的侍女,就偷偷躲在摊子后面等着石湖。
“小姐,你去哪了?”
石湖在摊子前急得大喊,她刚才明明看见自家小姐就站在这里,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人去哪了?
天有点黑,朱琴躲在后面看不清,等到听到石湖的声音越来越靠近的时候这才慢慢的从后面跳出来。
她没有拿开面具,直接是放在自己脸上然后跳了出去。
“啊!”
“啊!”
两个人同时叫了起来。
朱琴没想到的是,自己从那边跳出来居然吓错了人。
以绘被吓到完全是因为自己正走在路上却没想到路边突然跳出来一个人。
俩人都被吓到了。
朱琴看对方是个男子,立马摘了面具羞涩的放到手里,然后慢慢垂了下去。
以绘这个时候也看到了对面的那个女子,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吓到姑娘的。”
以绘揪了揪衣袖,很是紧张。
“不不不,是我的错,是我突然跳出来才吓到了公子。”
朱琴摇着头揽下了责任。
这个时候,没找到自家小姐的石湖也顺着那条路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小姐。
石湖喊了一声:“小姐!”
突然美好的气氛被打断,朱琴给石湖使了个眼色,但石湖一点也没看到。
倒是看到了一旁站着的男子,下意识的以为那男子堵住了自家小姐的路,一下子抱着东西挡在了他们面前。
“你是谁啊?干嘛拦着我们家小姐。”
石湖的话令以绘脸色不停的发红,他赶紧低下头连说了几句抱歉。
朱琴被他这一举动逗乐了,直接捂着嘴笑了几声。
“好了,石湖,是我刚才吓到了这位公子,你不要误会了。”
虽然眼睛已经被眼前这位公子给牵住了视线,但朱琴还没忘记要替以绘解释一下。
石湖瞬间不吭声了,抱着东西躲在了自家小姐身后,她怪不好意思的。
“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
朱琴拍了拍石湖的手走上前去。
以绘这时也抬起了头,有些手足无措。
刚才他还在想宴会上的事情,现在心里根本静不下来。
刚才在宴会上,宿王爷给了自己机会,但是当他看完自己的诗作后直接放置一边一言不发,他拿不准肃王爷的心思,想要问几句,吴德男就让自己回去了。
那宿王爷到底是什么心思?他想了一路,一点也想不出。
这下子又碰到了人,这可如何是好?
他刚才正走着好像是碰到了这个女子的肩膀,刚才她整个人都快摔进自己怀里了。
“公子,公子?”
“啊?”
以绘回过了神,看着眼前打趣他的女子有些不好意思。
“公子也是来逛集市的吗?”
“不是。”
以绘摇了摇头,他那还有时间在这里逛街呢。
他的未来现在一片迷茫,甚至他都不知道除了科举,他还有什么一技之长,难道要回去种地吗?
家里的地已经被自己全都卖出去了,现在只有一间摇摇欲坠的老宅,不出几个月,估计也就塌成一片土了。
“我只是恰好路过,既然姑娘没什么事,那小生就先行告退了。”
以绘拱了拱手,然后就要走,朱琴叫住了他。
“哎,公子家住何方?”
以绘没有回答她,直接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走了。
“小姐,这位公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石湖躲在朱琴耳边说了一声。
朱琴看着以绘离去的背影眼里有一种势在必得。
“石湖,走,我们回去吧。”
朱琴摇了摇扇子,晚上已经没有那么热了,甚至还有些冷,扇子吹的风让自己又清醒了一点。
“对了。”
朱琴看着手里的扇子。
“卖这扇子的人找到了吗?”
这把扇子是石湖那天出府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看到的,当时觉得两个孩子出来卖东西挺新鲜的,就进去看了看,看到一把扇子,粉粉的很是好看,想到小姐平时就喜欢这些东西就买了一把回去。
石湖回想了一下,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这把扇子的消息,于是摇了摇头。
“小姐,还没有,我当时去买的时候是两个小孩卖的,后来让人去打听,他们已经离开了。”
朱琴脸上有些失望。
石湖想不通为什么小姐回去的这么快,以往这个时候小姐都会直接在外面到半夜才回去。
回到府里以后,石湖这才发现小姐思虑极深。
她是安排人跟着那位公子回去了,要是她还在街上溜达的话那几个暗地里保护她的侍卫肯定不乐意,所以朱琴这才回家,安排了一个人追了过去。
“小姐,你真的看上那人了?您不是前些日子还看上这把扇子的主人了吗?”
石湖指了指朱琴手里拿着的扇子。
朱琴啧了一声,然后拿扇子敲了敲石湖的头。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这是欣赏,欣赏你知道吗!”
第三十天
石湖捂着头说知道了。
以绘神情恍惚,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跟着他。
他失魂落魄的踏入了吴家的后门。
身后那跟着他的人也看到了,还差点暴露,好在他机灵,早早地躲在了一旁。
等他出来的时候,以绘已经没了踪影,他站在吴家后门看了好久,这边的地段平日里没什么人来,这也没有烛火,他看不出来这是哪,只细细的记下了这个地址,想着等明天再来的时候好好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朱琴就去问,昨夜等的太晚,她熬不住就去睡了,所以没等到人。
“小姐,小的去看了,那家是李家的人,听说那李公子从小体弱多病,近日才从外边回来,至今尚未婚配。”
朱琴动了心思,眼下她马上就要到及笄之年,也是时候为自己去相看一个少年郎了。
这个李公子她看着甚是欢喜。
但她又不好意思亲自去说,就问身边的石湖,“石湖,今年我多大了?”
“小姐今年十四岁有余。”
石湖不知道她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跟我一般大的女子她们现在都在干嘛?”
朱琴又问。
“大多在忙于订婚,或者在忙着筹备婚事,还有的在家里待着。”
石湖突然脑袋闪了个灵光,“小姐现在就该好好相看未来的夫婿了,也不知道老爷跟夫人是怎么打算的。”
石湖是奴生子,从小跟朱琴一起长大,姐妹情分旁人自是比不得,所以她说话也没有避讳。
“石湖,我们今日去看看母亲吧。”
不等石湖反应过来,朱琴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清晨,以绘正坐在凉亭里百思不得其解,昨夜更是一夜未睡。
一个晚上带给他的伤害已经很快的体现出来了,他那短促的胡茬就是证据。
他静静地坐着,听身边路过的仆人说话,他们可能离他有点远,因此他并不能听清楚他们之间的谈话。
“隔壁的李家小少爷回来了!”
他只听到这一句话。
其他的他根本没听清就又陷入他那无尽的百思不得其解了。
那间凉亭比较偏僻,平日里除了早晨几个仆人打扫地面,也就没什么人了,以农总会等他们走了以后来到凉亭,拿出他那本早已熟读不下百遍的论语大声朗读。
但是今日不同,他那个一门心思待在屋里读书的大哥怎么也在这?
以农看到了以绘脸上的愁云,握了握手中的书本转身走掉了。
昨夜易家小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家,这可高兴坏了易家一群人。
一大清早的全家人都忙了起来,除了老大易峰来,他今日还要去上朝,好在昨天晚上临睡的时候他去找了易安一趟,并且揪着他训了好久,这才心满意得的走了。
一大早去上朝的时候都是满心欢喜的。
易家现在可只有老二这一个儿子,谁不是如珠似宝的捧着,只有他敢训他。
看着跟个小孩似的丈夫,凌云郡主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那易峰来立马瞪圆了眼。
“就知道跟小孩闹着玩,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啊?”
易峰来有些不自在,避开了妻子的询问。
“郡主,郡主?”
凌云郡主还在想着丈夫的话,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有很多人。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可不就是她那个弟妹。
她连忙走到门前拉开了门,这个时候门外的侍女赶紧唯唯诺诺得上前。
“郡主,刚才你说要再歇会,所以我就没让各位夫人们进来。”
凌云郡主嗔怪的指了指那侍女的脑袋。
“哎呦,真的是我的过错,刚昨夜大哥回来得晚,所以就耽误了些时辰。”
老三媳妇赵伊丽先走了过来,搀上了凌云郡主的胳膊。
“那又有什么?你们是来喊我去见见易安那孩子的吧,我们赶紧走。”
自从易安三年前突然说要去搬出去以后,回来的日子屈指可数,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昨天突然听说他从外面回来了,还专门去了老太太屋里,这可不是大喜之事吗。
所以这一大清早易府上上下下就忙了起来。
侍女小厮接连踏入屋内,又匆匆忙忙的离开。
不一会,桌子上就摆了满桌的吃食。
“哎呀,今天是个喜庆日子,来,我们先吃顿饭。”
老太太拉着易安的手放在腿上,然后笑眯眯的问他要吃哪道菜。
“祖母,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祖母跟叔叔婶婶们先吃,我又不碍事。”
老太太立马喜笑颜开。
其他人见了也说易安这孩子懂事。
只有凌云郡主面色不好的吃了几筷子饭菜。
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她真的很羡慕,但是她嫁进易家的门以后不要说生孩子了,就连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看着一大家子人对易安那么亲近,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等饭过三巡,老太太又开始了她的念叨模式,跟以往不同的是,易安对这个话题很是感兴趣。
“小安,你怎么还跑神呢?”
一群人笑他。
易安立马不安了起来,被那么多人盯着他倒怪不好意思的。
“祖母,孙儿是在想那蟠桃姑娘会不会不愿意嫁给我。”
易安说出了他的顾虑。
他真的不确定蟠桃会不会为了他留在世间,她是仙女,有一天肯定要回去,那么那个时候他要怎么办?
对于蟠桃的身份,易安并没有多说,生怕家人对她另眼相看。
“怎么会呢?我不是听说现在连酒肆都不去了吗?”
老三媳妇赵伊丽以为是他又犯浑,人家姑娘有忌虑。
“蟠桃姑娘很好,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但是我总觉得她太不真实了。”
听完这话,一群女子倒是不知所措了。
“这话怎讲?”
凌云郡主问了一句。
难道那姑娘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根本不是个人,完全是易安臆想出来的,还有的人说,那个叫蟠桃的,就是一颗桃花树。
反正真真假假,说什么的都有。
易安的母亲担心了起来。
自家儿子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同,这找媳妇不会也是这样吧。
众人胡乱猜测。
老太太也是不说话,手里拄着拐棍,神色难辨。
“小安呐,你什么时候把那女子带回来瞧瞧吧。”
她们没见过人,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把那姑娘叫过来顺便可以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还可以问一问她的心思,总好比在这里胡乱猜测的好。
第三十一天
易安最后同意了,不过还要征求蟠桃的同意。
等回到山上的时候,蟠桃正在院子里喂鱼,不知道为什么山上的鱼儿不好喂,但是自从蟠桃来了以后,那些鱼儿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蹦的欢得很。
“蟠桃。”
怕吓到鱼儿,易安特意走到了蟠桃身侧的时候这才出声。
“你回来了,怎么样?你的家人想你了吗?”
原本蟠桃一脸的不开心,但是看到易安的时候突然就笑了。
她昨夜都没睡好,老是在想易安跟自己说的亲人。
想要去找他,易安也不在山上,于是她就憋到了早上,然后是晌午。
“当然了,他们可是很疼爱我的。”
易安脸上一副骄傲的神情,但后来就不自觉的垂了下去。
“你怎么了?”
蟠桃感觉到了易安的不对劲,他的心情很低落。
“没什么,蟠桃,你也教我怎么喂鱼好不好?为什么鱼儿不吃我喂的东西呀?”
易安摇了摇头岔开话题。
蟠桃见他不肯说也没有再追问。
喂完鱼以后,易安就提出要教蟠桃写字,蟠桃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立马开心的拿着东西过去了。
笔墨纸砚,这些肯定都不能少。
易安很是熟练的用水磨开了墨,蟠桃见着有趣,也上手玩了玩。
“好了,蟠桃你先把墨放下,我们先练习握笔姿势。”
“好。”
蟠桃放下手中的东西,按照易安所说的那样照做。
“好,接下来是沾墨,这墨可不能多取,要少些就好。”
蟠桃一一照做。
“然后我们把笔放到纸上。”
……
宿王爷说了什么,吴德男并没有告诉以绘,以绘见问不出来什么也就不问了。
“以绘兄,今日鹤山公主会去兴国寺,兴国寺你还记得吗?”
临离开时,吴德男突然说了一句。
以绘轻轻叹了口气,再次踏上了去往兴国寺的路上。
鹤山公主,也是为爱才之人,经常向皇帝弟弟举荐才能。
吴德男告诉以绘,兴国寺的后山是公主的别院,景苑。
要是得了公主的赏识,那么肯定会为他的为官之路增砖添瓦。
结果还没出来,但是以绘心里总是不安。
“公子,接下来的路马车不能上去了,需要您下来走了。”
马车突然停下。
以绘也知道这里的路况,掀开帘子就走了下去。
傍晚的山上看着很是有别番风味。
但是以绘现在没时间去吟诗一首,公主行踪不定,指不定今天就从别苑里离开了。
他要赶紧去上山。
那天在兴国寺上香,他就已经领教过这条路的教训了。
一共有五百二十五级阶梯,那时候靠着身后的人群才走的安全又快速。
这时候上山的只有他一个人,余晖还未散尽,他要抓紧时间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了五六十级阶梯。
他停下看着远方,稍微擦了擦额间沁出的汗水。
缓了一会,提口气,他又继续往前走。
此时的天空上已经慢慢散去了一些火红的阳光。
等走到一百六十七级的时候,以绘又停了下来,看着遥远的阶梯不禁喘了几口气,然后再次踏上新的阶梯。
……
“公主,今日天色已晚,咱们还要走吗?”
鹤山公主看了看天边的微光,点了点头,“走,怎么不走?我出宫以来还没逛过夜市呢,走,咱们去看看。”
宫人劝不过她,只好大晚上的送公主出去。
等以绘走完了这么多级阶梯,终于到了地方,寺里的僧人带着以绘去了别苑。
“这位大师,实在是不凑巧,我们公主早在刚才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那僧人立马哭丧着脸,今天这个人可是方丈说要好好招待的人,事没办成咋办?
以绘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腿上的酸软还在持续着,他整个人就像一块石头,不愿意动了。
那僧人挠了挠头说道:“那能不能让这位施主先进去,等到公主回来就就行。”
那侍卫也不为难他们,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谢谢。”
路过他们的时候,以绘突然朝他们道谢。
进到别苑以后,以绘一路上根本不敢乱瞅,微微低着头进去了。
别苑里的人给他安排了一间小房子。
屋子虽小,但也是整洁干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从这间小院子推窗看去,外面的景色跟小雨交相辉映,倒是一番美景。
脑袋里突然乍现灵光,以绘立马解开包袱拿出了纸笔。
这原是寺里怕他无聊特意给他送来的,还有就是要让他在公主面前直接下笔。
突然下起了大雨,吴德男不得不停止了他在外面的应酬,回到了家。
下雨天寒冷,他特意让人去温了一些酒水来。
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在干嘛,于是吴德男让人去喊他们过来玩。
桌上他备了一些水果,还有吃食,小孩子都是会喜欢这的吧。
过了一会,两个孩子结伴而来。
“吴哥哥。”
他们俩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句。
这是以绘教给他们的。
“快过来,雨天容易着凉,你们先过来喝点驱寒的水。”
吴德男赶紧给他们俩手里塞了碗姜汤。
里面有红枣,姜丝还有红糖。
以前下雨天他们还在雨里玩呢,更别提还要淋了雨喝姜汤了。
手里是暖暖的,喝了一口,身体里也立马暖了起来。
以画还偷偷吃了一颗红枣,甜甜的。
住进吴家以后,虽说他们有饭吃,有屋子住,但是也只是比以前好了那么一点,他们从不肯吃好一点的东西。
以绘也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索性就在吴家干点杂活,让他们吃饭的时候舒心点,有时候他们俩还会帮以绘干点活。
“我大哥呢?”
以农一口饮尽,放下了碗。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太辣了。
“你们大哥出去了一趟,托我照顾你们,你们不用担心,他还会回来的。”
吴德男笑着说,他觉得以农的戒心太重了。
“你今天不出去吗?”
以画端着比她脸还大的碗问。
晚上的时候吴德男几乎都不在院里,所以以画才会问这一句。
“不出去了,今天雨大,他们都躲在家里不肯出来了。”
以画哦了一声继续喝她的姜汤。
甜甜的,真好喝。
吴德男伸手又端了一盘点心给以农吃,以农伸手直接递给了以画。
这糕点也是以画从来没见过的,但是她一块都不肯动。
“你们怎么不吃啊?”
第三十二天
等到结果终于下来的时候,以绘却不敢去看了,只静静地坐在后院。
结果,吴德男早就已经跟他说了,他也知道了这官场权势滔天,他这么一个平民也是时候梦醒了。
不顾吴德男的挽留,他带着弟弟妹妹回了家乡。
临走的那天,正好碰上了街上一户人家在接亲,于是他们还得到了喜封。
他绝对想不到,这个新娘就是他一心想着的蟠桃姑娘。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好兆头,以绘想。
喜车慢慢行驶,蟠桃坐在里面总是控制不住想要往外看看,但是上来前,媒婆说了,在车上不能东张西望。
说是会有霉运。
她可是机缘老人亲手种出来的花,怎么可能会有霉运呢?但是为了易安,她决定还是忍住比较好。
然而谁都没有看到的是,在喜车的一端,竟断断续续的伸出一条红线来,在线的那一端,正是失魂落魄赶回家的以绘。
红线丝丝绕绕,散发出一股金色的光芒便消失不见了,同时,断在蟠桃那端的丝线直接朝着喜车前的新郎官飞了去。
月老牵线,夫妻二人恩爱两不疑,和和美美,家庭幸福。
走了没多远,以绘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怅然若失的望着走远的喜车,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大哥,你怎么了?”
以画扯了扯以绘的衣服,以绘摇了摇头。
回到家以后,以绘突然心口一痛,直挺挺的躺到了地上。
在昏迷的时候,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原来,他竟是早早的死去了,饿死在了进京赶考的路上。
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
他死后,灵魂升在空中,以画跟以农被路过的将军捡到带回了家。
他是冥灵,走不了那么远,只能待在破庙里看着自己的尸体慢慢的腐化生蛆,最后变成一副枯骨。
他记得身体完全消失的时候,有一个老人来找他,说他怨气极大,问他愿不愿意重新走一遭自己的人生。
没有在赶往京城的路上饿死,他也没有变成一副枯骨,两个弟弟妹妹还在自己的身边。
以绘同意了,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梦醒了以后,幻境消失,眼下只剩一座小小的房屋,破烂不堪。
落叶生根,那老人还算说话算话,真的把他送到了远处他心心念念的家里。
以绘朝着当初遇见老人的方向拜了一礼,是为感谢。
这次是真的圆了自己的心思。
在那场梦里,自己并没有死在路上,而是遇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话很少,一举一动都展现着她如玉的性格。
那大抵是自己的虚荣心在作祟吧。
后来,自己真的参加了科举,题目并不难,难的是人心。
他怎么也想不到,重来一回,自己也能在梦里被人给欺负了。
或许自己是真的没有上任官场的能力。
以绘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慢慢的消散,如同那些日子看着自己的尸体腐烂生蛆的日子。
他早已经习惯了,但是灵魂消散的前一刻,以绘还在想,下一世,一定要好好的。
总不能再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
以绘灵魂消散的那一刻,天上的九宫阙突然震动了几下。
“恭迎司命星君历劫归来。”